他站稳了, 让自己努力保持平静,左顾右盼也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拧眉道, “我没事!倒是你有事吧, 莫不是被人绑来的?”
“那倒没有~”于行面上满是坦诚,不似骗人。
“那你作甚打扮成这副鬼样子?”沈望秋望着这样的太孙痛心疾首的说道。
大魏太孙去要饭?简直闻所未闻。如此顽劣,这不是自己上赶着将把柄送到人家手里去嘛,若是让有心人知道了,皇后岂不是前功尽弃了?明枪暗箭躲都躲不了,还把头伸过去, 让人家砍?
“我这是体验生活。”他随便扯了一个理由,不过这也不是骗人, 他确实在体验生活, 体验不同人的生活,才能扮的惟妙惟肖。
这还是随着跟着老圭学本事, 时日渐长, 他自觉自己易容本事已经非常了得,但每到他求表扬的时候,老圭只做摇头状, 说火候还不到。
他自然不服气, 觉得老圭就爱打击人。老圭似看出他心中所想, 就说这扮有扮相,你觉得自己没有破绽不重要, 得让别人来评判才最准确。怎么评判, 这个也简单,真正扮一回就知道自己哪里不足了。
这有何难,他就真的装扮上了, 还觉得自己扮的天衣无缝。
可没想到,真让老圭说中了,第一回扮就让真乞丐识破了,把他从乞丐堆儿里轰了出来,说他是哪家的小孩~来这瞎凑什么热闹。
他还不服呢,跟人家理论,道是哪里不像?人家直说他身上太白净了,还现场教学般低头将手往怀里一搓,就揉搓下来个小泥球来。直把于行看得干呕。反观于行,他白白嫩嫩的,一看就没经历风吹日晒的,哪里会是行乞的人。
直到这时于行这才觉得老圭说的话有道理。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便知。很显然溜了一圈,他发现他就是那头骡子。
有了这次经历,他终于像一株成熟的麦穗一样,低垂下脑袋,学着低调谦逊,老老实实、踏踏实实的跟在老圭身后学本事。
有了那次经历,后头再没被人认出来。
可这回又扮回小乞的时候大意了,他吊着嗓子说话实在难受,寻思这会在这里肯定不会碰到熟人,他就用自己的真嗓门喊了一句,可巧,就是这一句让他爹的朋友听到了,真是人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
他仰着头看向沈望秋,眼神中带着无线期盼,“叔~咱俩打个商量,这事儿能别让我爹知道吗?”可能也知道这个扮相登不上大雅之堂,心里还是怕他爹知道。说话的时候许是痒痒,还下意识的抬起一只脚搓着另一只脚的脚面子。
一听他叫叔,沈望秋的心里就直打突突。他可受不起太孙这声叔,没得折了他的寿。
他低头看太孙的时候,顺着他的目光正好看到他脚上的小动作。那脚上穿的草鞋,鞋头已经顶破了,露出里面的大脚趾头子,看着脚趾中间还夹着一层灰。
看到这里,他以手覆面,真的是不忍直视,恨不能自戳双目。若不是太孙那一嗓子,打死他不会相信眼前这个脏小孩是太孙。估计就是此时岳知语在眼前也认不出他的宝贝儿子。若是让于行注意到对方打量的那么仔细,一定会自鸣得意,看看~他细节上做的多到位~
沈望秋愁啊~愁回去可怎么跟皇后娘娘交代呀。皇后娘娘还等着他的好消息呢!若是让皇后娘娘知道她孙子的所作所为,估计也要气得背过气去。
想到这里,他忍住爆发的冲动,颤巍巍的接过太孙手里被磕破一角的碗,那碗打一眼看被盘的黑的发亮,他立刻收回眼神,不能好生端详,若是细细端详,得膈应的晚上吃不下饭。拿下太孙的‘武器’,他才好言好语的劝道,“你别叫我叔,你只要别再扮成这副样子,我叫你叔!!!”
小家伙听后,眼珠子一转,从善如流的接话道,“好吧,侄儿,只要你别跟我爹说,我就不扮小乞了。”
最后好说歹说,才将这位小祖宗哄着换回自己的衣裳,跟着他家去了。
今日出门没看黄历,诸事不宜,尤其不宜出门,所以半路就打道回府了,没能去岳麓书院看看,他只能改天再找机会去了。
刚刚那位小祖宗既然已经跟他保证了不会再扮小乞,他也得遵守诺言不是,所以他只得忍下了向岳知语控诉的冲动。不过这事儿对他冲击实在是大。太孙一日不去学堂,他一日心里就不安生。总觉着这孩子无法无天,九层妖塔都镇不住那种。
守着岳知语时,太孙的事儿都挂到嘴边了,这时候下人突然进来报家里有客人造访,这一打断,他也没了倾诉的冲动。他相信岳知语的人品,但是还得再观察观察岳知语这个人的嘴巴牢靠不牢靠。这事儿是捅破天的大事,容不得他出丁点儿纰漏。
就这样一耽搁,这事就过去了。
转眼就到了几日之后,他悄悄来到了济阳县城的天香阁。这是皇后在知道于行身世后培养的一处暗桩。自来青楼是当地达官贵人经常光顾的地方,也是三教九流云集的地方,消息最是灵通,又隐蔽性强。最适合为上位者搜集信息。
沈望秋这次来也是奉皇后之命去接触一下自己人。来之前沈望秋已经想好了说辞。也终于跟自己人接上了线。
可还没等他说两句,帘子那边声音就透了过来,“美人姐姐,这是你要的冰镇甜汤。”
他一听,透过帘子看过去,只见一个七八岁穿着短打的小童已然从背篓里拿出甜饮子双手奉到那打扮妖艳的女子手中。
那女子见小童虽然穿着打扮一般,但生的玉雪可爱,十分讨喜。更是因为美人姐姐这个称呼叫到了她的心坎上了,她随即使了一个眼色,旁边的小丫鬟立刻将铜子递到小童手中。“多余的钱赏你了~”那妖艳的女子慵懒而随意的说道。
拿到钱的小童喜得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多谢美人姐姐,人美心善的人老的慢,您以后肯定一直貌美如花~”
他这一番捧人的话,就是常年听惯了那些男人奉承话的女人也觉得耳目一新,朴实又真诚,真是说到她心坎上去了~
直惹得那女子拿手帕捂着嘴笑道,“瞧这嘴皮子利索的~以后啊,要骗多少女孩儿的芳心哟~”
沈望秋在帘子后头看得脸色铁青,真是哪儿都有他。
于行可不知道他此刻已经被盯上了,刚走出天香阁没几步,前面就被一个人影拦住了去路。他抬眼一看~面上就僵住了。真是冤家路窄,怎么在这儿碰上这位管得很宽的爹的老友了。
沈望秋也不管对方跟大白天见了鬼一样看着自己,自顾自的说道,“前几日你跟我说不当小乞了,我以为你痛改前非了,没想到这是有了新营生:来给青楼楚馆的美人送甜饮子?你可真会想啊!还干了什么我不知道的营生都从实说来。”
“也没别的营生了,剩下的左不过是偶尔扮过书童、当个卖货小郎,假装别家为主人办事的小厮、干过跑腿,呶~这次就是干的跑腿营生。”
“你觉得你做的对吗?”
“有什么不对的,品百样人生多好,以前我什么都不懂,如今我就知道了祖父常吃饭时常念叨我的那句“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是个什么意思。”
他挺了挺胸脯继续道,“现在我吃饭碗里的米饭扒得都很干净,回回都不剩下。”
听他这意思,貌似还蛮有意义。若是一般人就叫他糊弄过去了,沈望秋偏就不是那一般人。
青楼这地方是他这个年纪该来的吗?小小年纪就会避重就轻,将话题引到对自己有利的地方。
他脸上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不愧是先太子的孩子,这股子聪明劲儿偏就不用在正途上,若是用到学业上该多好。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事儿啊~跟于行商量没用,还得跟他那个便宜爹商量,而且要快。以他正常的脑子,实在无法想象太孙还能干出什么石破天惊的事儿来。
他回去就找到亲家岳知语。让他规避左右,自己有重要的事情跟他说。岳知语心里也犯嘀咕呢,什么事情这么神神秘秘的。
等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沈望秋才开口说道,“难道亲家就不好奇于行到底是什么出身吗?”
岳知语没想到对方一开口就扯到了于行,听这个意思对方许知道点什么?
意识到这点,他不复刚刚松散的模样,脊背挺直的坐在太师椅山上,不客气的沉声道,“不管他是什么出身,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从他来到这个家那刻开始,他就是我岳知语的儿子,这点不容置喙。谁要是来跟我争,我跟他拼命你信不信?”
“可若他是天家的孩子呢?你怎么争的过?而且你能给他什么,你能给他这个天下吗?”
第252章 送入学堂 岳知语不听还好,一……
岳知语不听还好, 一听气得面色涨红,站起来扬手就将桌子拍的邦邦响,怒喝道, “亲家, 我自问你来以后对你不薄,就是沈朗你问问他这些年来我可有亏待过他?是否对他视如己出?就凭这一点,你怎么能跟外人合起伙来跟我抢孩子呢?为了帮别人什么话都敢胡说,还天家的孩子,你怎么不说天庭的孩子?”
沈望秋面上染上一股愁绪,“我自是万分感激您一家的, 决计不会做出联合外人坑自家人的事。若是做出那等事,岂不是猪狗不如。我所言非虚, 这种事哪里是能开玩笑的。既说出, 就是查证属实的。不然你当我这等身份怎么能随意出宫,怎么能在岳家庄逗留这么久?还不是因为有皇命在身!”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岳知语梗着脖子道, “我们养于行的时候他正在在街头卖艺,告诉我~皇帝老儿家缺大米了?需要个孩子卖艺养活全家?我信你,我信你个鬼!”
见岳知语不信, 他随即从袖子里掏出一柄卷轴, 轻轻一拉, 那卷轴随即被扯开了,画卷随即散落开来, 岳知语抬眼看过去, 对方手里举着一副画。他初时只是随意的扫了一眼,眼睛就牢牢的盯住了画卷。这是一副人物肖像画,只见画卷上的男子穿着明黄色的蟒袍, 头戴十一旒冕,端的是俊雅贵气。让岳知语惊讶的是
画卷上的人长五官长得跟于行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是对方是个成年人,看上去更加成熟。
只听沈望秋说道,“这是先太子的画像。”
岳知语望着那画面出神,无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沈望秋随即将当年那场腥风血雨一一道出,又讲了于行是怎么流落出来的,怎么到了杂技班子,再到姻缘巧合之下被岳展救出。他说的这些事桩桩件件都有佐证。还有当年将于行抱出来的忍冬可以作证。
其实在看到画像的一刻,他心里就去了八九分怀疑。没有任何关系的两个人不可能长得如此相像。只有血脉天成才会这样。
此时听着沈望秋讲述于行的身世,他的话像无数利箭一样飞来,直扎得岳知语心痛不已。
他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宝儿,竟然是遗腹子,一出生就没爹没娘,这让他如何不心疼。有这金贵命却是一天福没享,从出生就颠沛流离,一直到展哥儿救下他。现在这些人找来,以后孩子肯定会知道他的身世,他该如何开口跟他说,这对于行来说太残忍了。
想到这里,他身上有些支撑不住,像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儿般,
颓然坐下。
沉默了好久,他长叹一声道,“你们如果真为于行好,就不应该来打扰他。让他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长大,做个富家翁不好吗?再说当年若不是展哥儿护住他,等你们找到早磋磨死了。你们就当他死了不行吗?何苦非要来找他,以后让他面对这样的身世。你不觉得这样对他太残忍了吗?”
“亲家,我不否认您一家对太孙的救命之恩和养育之恩,可他的出生就注定了有些事情是避不开的。
我也理解你的心情,皇后娘娘与先太子对我们沈家有大恩,他的后人自然也是我们沈家的恩人。恩人蒙难,也不是我所愿,若是可以,我也不想找来。”
岳知语不想兜圈子,索性直接问道,“你和你身后的皇后娘娘想要怎样?”若是想要于行他可是不会放手的。从小在自己怀里长大的孩子,交托给别人他做不到。他确实前面有5个孩子了,可生那几个的那会儿他还年轻,空长了一副玩乐心思,天天不着家。等年纪大了,玩不动回家了,刚好于行来到了这个家。严格意义上来说,于行是他亲自教养的第一个孩子,父子之间的感情非比寻常。若是从他身边将于行抢走,那比生挖了他的心肝都痛。
“你们莫不是想从我身边抢走他?”见对方沉默,他追问道。
听得此话,沈望秋连连摆手道,“那倒没有。”
“皇后命我来看看太孙过得如何,我看他一切都好,只是~只是要让他进学了,他终究会走到人前去,走到文武百官的面前,若是他没有才学如何服众?”
岳知语给了他一个白眼道,“普通人家一家之主都那么累,更何况当皇帝。你当当皇帝是什么好差事,皇帝老儿多的是儿子,谁爱当谁当去,我们于行不当。人这一生就这么长,过舒坦了比什么都重要。”
沈望秋苦笑一声,“若是真如亲家说的这般简单就好了,我何尝不想太孙舒服的过一生。
可自从先太子去世后,太子之位空缺,诸位皇子可是牟足了劲想要一争高下。太孙的存在本身对他们来说就是威胁,若是让他们知晓,都会除之而后快,以后登上皇位的,眼里也容不得沙子,恐夜长梦多也是要痛下杀手的。
太孙别无选择,只有登上最高位才能永保平安。”
这一席话犹如醍醐灌顶,岳知语也不是个蠢的,他立时明白了是他想的太简单了。就像沈望秋说的那样,于行真的是别无选择。
他的儿有那等要命的出身,注定要卷入腥风血雨中去了。
“唉~唉~唉~”他长叹三声,“我家于行没吃过一口你们皇家的干粮,没享受过一天皇家的富贵,就要因为这等身份遭罪,你们于心何忍呢!于心何忍!”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可说的。
他不再理会沈望秋,脚步有些踉跄的要出去透透气,身后传来对方的叮嘱声,“今日这话,出我之口,入你之耳,莫要让第三个人知道,免得给他带来杀身之祸。”
这还用叮嘱了,他又不是三岁小孩了,那是他的儿子,他害了自个儿,都不会去做害他的事。他脚步微顿了一下,又继续出门了,不再理会身后的沈望秋~
待到晚间,于行从外面风风火火的跑回来,就见他爹就坐在廊下瞅着院门这边呢。见他回来,脸上满是喜意,笑着对他摆摆手,让他过去。于行一蹦一跳的跑到他爹面前,仰着头,嘴角漾起两个小酒窝,“爹,你在等我啊~”
岳知语将他揽到膝上,一边给他擦汗,一边语带宠溺的道,“是啊,你这个小猴儿,不到天黑不着家。谁家的娃子跟你似的这么能玩。”
“我是小猴子,爹你岂不是老猴子了。”岳知语只笑着看他。月光透过黑云照下来,就着月光,于行看到他爹眼中隐隐有泪光,他立刻收住笑,关切的问道,“爹,你咋哭了?是因为我说你是老猴子,你伤心了吗?”
“哪有,天这么黑,你看错了,大老爷们没事哭个啥劲。”
那倒也是~他又揉揉眼仔细再看过去,果真没有眼泪了。他威武的爹从来不哭的,一定是他看错了。
原以为第二天又是平常的一天。结果于行吃了早饭家就变天了,他爹说他到了该读书的年纪,该去学堂进学了,他已经去跟族长说了,今儿收拾收拾,明儿就去学堂上学去。
他听了如晴天霹雳,满眼可怜的控诉起来,“爹,你不是都说了,早早去学堂上学,觉都不够睡的,人会学傻的,你说让我晚两年再去的,怎么转头就要把我送去学堂?”
“你现在去也不小了,二哥也是你这个年纪进学堂的,你再放眼整个岳家庄,跟你一样大的早都去进学了,就是比你小两岁的差不多也都去学堂了。就你天天杵在家里。”
“我没啊,我哪有杵在家里,我天天在外面。”于行辩解道。
岳知语听后点头道,“那就更得去学堂了,听说你连天香阁都去了,还有哪里是你去不了的,越来越无法无天,我看啊~你还是去学堂里听听先生的教诲,学学仁义礼智信吧~”
一听爹点出了他去青楼的事儿,他立刻心虚的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知道自己理亏,只得乖乖听话。
岳知语一宣布明儿于行就要去学堂,家里可是忙翻了天了。
林氏找出两年前给于行做的两套学子衫,原本是准备那时候进学用的,没想到一拖就拖了两年。
她将衣服抖开一看,都不用上身,肉眼可见的衣服就比于行小了一圈。得,得重新做了。于是马不停蹄的着手做衣服。紧赶慢赶,在东方既白的时候她终于赶出了两套衣服。
等林氏将衣服送过来的时候,于行看到娘红红的眼睛就知道这是她娘肯定一夜没睡。他接过他娘递过来的衣服,感慨道,“娘亲,我不想去学堂,我想在家守着你跟爹。”
他一说林氏就难过的不行,她也不想儿子这样,只是她还没说什么呢,就见相公从外面走了进来,嘴里还念叨着,“你去私塾天天能回家,又不是跟小满一样,日日捞不着回家。赶紧的换下衣服,收拾好了咱们得出门了,我带你去学堂见先生。”于行见他爹大步流星的走来就知道他娘这条路走不通了,今儿算是跑不了了~
也是从这天开始,于行苦逼的学堂生涯正式拉开了序幕。同时他对父亲的那位朋友也就是沈望秋的不满也达到了顶峰。若不是他告密,他爹不知道他去了妓院,就不会突然起意让自己进学了。
而被怨恨上的某人在知道太孙进学后也长舒了一口气。接下来他只等着暗桩给他收集来所有与老圭相关的信息,他倒要看看那老圭是何方神圣。
第253章 设法抓人 等那边终于将消息递……
等那边终于将消息递过来时, 已经又过去了两日。他拿到密信见周围四下无人,忙展开迅速一目十行的读了起来。
越读面上越沉重,越来越心惊, 他派出去的人竟然查不到此人的真实姓名。但是看此人易容出神入化, 他身上总是飘着似有似无的药香,应该也是个制药高手。又依据身高、身形判断,排查出可能是江湖上消失已久的“鬼见难”。
为什么人送外号“鬼见难”,是说此人易容了得,就连鬼差都难寻到他的踪迹。而令鬼见难威名赫赫的还有他的独门秘诀:制毒。
沈望秋死死盯着“鬼见难”这三个字,当年~当年查到太子所服那毒药就是出自这人之手, 后来这人就凭空消失了。皇上派人搜遍了大江南北,连这人一点儿踪迹都没有寻到。线索就在这里断了, 所以一直到现在先太子案都是一桩悬而未决的无头公案。
当年这人的药直接害了先太子的性命, 如今本尊蜗居在太孙住的地方附近,又与太孙过从甚密, 他到底想干什么?难道是害死了先太子还不够, 又来害太孙?
想到这人竟然蛰伏在太孙身边一待就是几年,他就不寒而栗,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要倒流了, 汗毛都要立起来了。他一下子变得坐立难安起来。
他站起来也不是, 坐下也不是, 焦躁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又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西南角的园子里岳知语正在喂他的金雕。现在只有干这个能让他心里好受一点儿。人还是得有个爱好, 才能对抗生活的诸多的不如意。
可没成想, 他一抬头就发现那个破坏他平静日子的罪魁祸首已然来到了离他不远处,他也来逛园子了?真是哪儿都有他,阴魂不散的。
显然对方也注意到了他, 岳知语权当他是空气,视线直接越过了他,重新回到他心爱的金雕身上。
见对方这样,沈望秋也不气恼,如今这都什么时候了,哪里顾得上个人恩怨跟感受。他不搭理他不要紧,他凑过去就是,于是发现他的第一时间就阔步走了过来。
刚站定就说道,“亲家~你还记得你上次说你们岳家庄前几年搬来的那个卖货郎老圭吗,你说太孙的易容就是跟他学的。”见对方不回应他,他就继续说道,“你可知那老圭的真实身份?他可能是江湖上消失已久的鬼见难。”
“他爱是鬼见南还是鬼见北,跟我有什么关系?”岳知语面上带着三分的不耐,不满的嚷嚷道。这可跟几天前的笑容可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若真是鬼见难,那关系就大了。鬼见难当年研制出了一种无色无味毒药威震江湖,先太子就是拜此药所害,失了性命。”
岳知语本来还在喂食的手因为听到这个消息没缓过来,忘了收回来,等回过神来,手已经被金雕啄了一个口子。鲜红的血从指间的伤口处慢慢溢出来,他低头看着那血,有一瞬的血晕,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明明不血晕的。
“是我大意了,若是我知道于行是这么要命的身世,一有人接近他我就会防备。那现在怎么办?”岳知语知天命的年纪,也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事。说穿了,他到底是个普通人,他过往的经历还不如七岁的于行跌宕起伏,能指望他想出什么办法来。
“此人武功高强又狡诈至极,一般的办法可逮不到他,还有可能打草惊蛇,咱们必须一击即中。”他看着岳知语手上的伤口,眼珠子一转,他就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保管对方插翅难飞,于是他附到对方耳边耳语起来。“咱们这样……”岳知语一边听一边点头,显然对这个提议也无异议~
第二日正巧是济阳县城的大集,老圭作为货郎天不亮就得起身,推着他的小车,往济阳县城赶。像这样的大集,十日才一次,若是想卖的好,得有个好位置,若是想抢个好位置得赶早去。
出门的时候天还有些黑,等走了一个时辰,天就慢慢放亮了,他一路往东走,正好迎着早晨的朝阳。太阳正越出地平线,一切看上去都是生机勃勃的。
就在他一边走一边心情甚好的欣赏着清晨的风光时,只听随着一声口哨响起,他只觉后颈发凉,直觉身后有危险逼近。
他回身望去,就见一只大金雕从空中疾速俯冲下来。那锐利的目光,冰冷而犀利的利爪都让人不寒而栗。似乎只有一刹那的时间,那金雕已经逼到跟前,那双翅展开足有五米长,他立时被笼罩在阴影里。
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他就被那金雕的两只爪子扣住腰拽着飞了起来。
这飞一般的感觉让他毕生难忘,同时让他终生难忘的还有伴着的疼痛。被金雕抓着的地方,爪尖透过皮肉深刺进去~痛的他倒抽一口气。
他以为他要死了,死了也好,他罪孽深重,这一生都还不完了,等那金雕飞行高度慢慢降下来,他以为对方要饱餐一顿了。孰料,那家伙竟然将他扔在地上,站在旁边不再搭理他了,似是没有要吃他的意思。
不过还没等他看清周围的环境,就被人反剪双手,将他从后面牢牢捆住。
他抬头一看捆他的人看着面生的紧。再环顾周围,这是一处山坡上,四下荒无人烟。
他发现除了捆他的人,离着金雕很近的位置竟然还有一个人抱臂看他。关键是这个人他还认识,赫然就是于行那便宜爹岳知语。
他在村里待了这么多年也不是白待的,除了知道岳知语,那金雕他也记起来了,他听于行说他爹在家里养着只金雕,平时被他爹照顾的颇为精心。如今看那金雕在这么近的位置对他没有攻击性,想必这就他们家的那只了。真是百闻不如一见,金雕的威力果然非比寻常。
想清楚了这一点,他奇异的平静下来,看向岳知语,直接了当的问道,“岳老爷,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你作什么让金雕袭击于我?”此时他被金雕抓破的地方看着极为恐怖,流了许多血粘连在衣衫上,衣服的其他地方也看着血迹斑斑的。
岳知语闻言眉毛一挑,“昨天以前确实是这样,现在嘛,咱俩之间倒是有了些瓜葛。我且问你,你是不是鬼见悲?”
“不是,是鬼见难。”沈望秋闻言更正道。
岳知语面上颇为烦闷,他最近着实没什么耐心,恶狠狠的说道,“你就说你是不是那个鬼吧!”
老圭没有回答,而是望向沈望秋,端详了半天,才寻问道,“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你是沈望秋?”
“你竟知道我?”沈望秋自问跟江湖人并没有什么交集,对方如何会知道他?
老圭知道并不意外,他一听对方的声音就听出了对方的另一层身份。再看五官,他长得与那沈朗有几分神似,沈朗家以前的事在村里可不是秘密,他也没少听,知道有这么个人物的存在。而他现在又跟岳知语一起,说明他跟岳家有很深的关系,那他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我猜的。”老圭如实说道。老圭觉得既然是沈望秋那就是皇后的人,皇后是于行的祖母,应该不至于害于行。
沈望秋双眼紧盯对方,“既然你猜到我的身份,那你应该能猜出为什么我们找上你。”
“唉~”只听对方长叹一口气道,“说来当年~那药丸确实是我做的,先太子的死我有责任,不过药丸却是被我师弟骗了去的。我并不知他们对付的人是先太子。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了,斯人已逝,辩解无益。”
“那你师弟是谁的人?”沈望秋急急的追问道。如果知道了他师弟是谁的人就能推出到底是哪一方的势力害死了先太子。这些年查到鬼见难线索就中断了,他一直想揪出那幕后主使来,为先太子报仇。
“说实话开始我并不知,后来我自己调查发现我师弟是二皇子的人。不过对于有些没有仁义之心的人也可能还有第二个主子也未可知。”
二皇子?是二皇子派人杀的先太子?可二皇子已然因谋反被圈禁。若是真是二皇子,还真的是报仇无门。
可真的是二皇子吗?就像老圭说的,有的人会服务两个主子,明面上一个,背地里一个,脚踏两只船,就是不知道老圭师弟是不是这样的人了。
“先太子因你而死,你做什么又来于行身边打转?”岳知语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他怕对方包藏祸心,有什么坏心思,那就防不胜防了。
老圭苦笑一声,“确实是~虽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我罪孽深重,本我也是要死的,但被人救了,又因缘际会间遇到了太孙。
我一身保命的本事总得有个传人,再说那人手里还有我的毒药,我不能再让太孙在同一个地方栽倒,所以这几年我一直在教他本事。希望若是有来日,他能一遇风云便化龙。”看来老圭比他们更早知道于行的身世。沈望秋此时也明白了,他就说太子妃的棺椁在他之前有被人动过的痕迹,现在想来必是这位的手笔。
岳知语看他伤得不清,对沈望秋道,“先松开他吧,若是他要对于行不利,早几年就动手了,哪里会等到现在。再说于行确实从他那学来了保命的本事。”他还有未尽之语,这人不能得罪狠了,他还要指望对方继续教于行,保命得本事学的越多,于行就越安全。
第254章 救命恩人 他儿走的这条路注定……
他儿走的这条路注定艰险无比, 九死一生。想到以后哪怕遇到危险也可以通过易容躲起来,他心下稍安。
沈望秋一听岳知语要放人他就急了眼,这人好容易才逮住的, 这等隐匿大师这次若不是有金雕在, 又打了他个措手不及,凭他俩这一对武林废物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将对方拿下。
“不能放,太孙跟他学的是本事吗?今日扮乞丐~明日逛青楼的,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思,可能是想养废太孙也未可知。”
“养废太孙?”老圭面上有些恼羞成怒道,“那我为养废太孙可真是太挖空心思了。我问你我不教他这些, 谁教他?学不会这些,将来若是事败, 他将要如何隐匿在凡夫俗子的微末里。我承认我教的这些东西登不上台面儿, 可那些台面上的不是有你们吗?
你们教他的是上九流,我教他的是下九流, 你们为太孙铺的都是进路, 我给他铺的是退路。我费尽心思给他挣一条生门,我问你有这么养废太孙吗?”
沈望秋被老圭的话怼的哑口无言,一时沉默了。岳知语看老圭的面色越来越白, 伤口处因为刚刚气愤有些挣扎, 鲜红的血又流出来了。
没抓到人之前他只恨老圭蛰伏在于行身边图谋不轨, 赶紧将此人逮住才是正经,至于金雕抓人的后果他可顾不上那许多, 只要抓住生死不论。
可真抓住了, 看到此时老圭腰上被金雕爪子戳了好多个血窟窿,虽然不大,但耐不住伤口多啊。这金雕的爪子何其锋利, 伤口又深,不赶紧救治,老圭可就真成了“老鬼”了。又听到老圭的一番刨白,他觉得这老圭可死不得啊!他的一身本事他儿才学了几成啊。
他赶紧招呼一旁的沈望秋,“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帮忙。真让他死了,他的那些本事是你能教还是我能教?”
不提两人好不容易将老圭抓住,又费劲巴拉的救治他,把小日子过得别提多充实了。
另一边山洼县,岳展的日子也过得充实的很。政务上的事桩桩件件都需要他盯紧了落实,家里也有件大喜事,那就是他妻子陈江冉怀孕了。
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蒙的,反应过来自己要做父亲了,很是手足无措了一阵。他心里既高兴又紧张。高兴的是他跟江冉终于要有自己的孩子了。以前看家里的孩子都喜欢的不行,更何况自己的孩子。紧张的是他不知道要如何做一个好父亲,生怕自己做不好,担不起父亲这个角色。
他有这个顾虑也跟他的经历有关。他上一世的父亲酗酒、家暴,对他更是漠不关心,这一世的父亲虽然不着调,但是比他上一世的父亲不知好了多少倍,他希望自己能做一个更好的父亲。
可如何做一个好父亲呢,他觉得这可比科举考试难多了。陈江冉看他一个劲儿的挠头,手足无措的模样,她被他这副样子逗笑了。谁能想到呢,这位上刀山下火海眼都不带眨一下的的状元郎头一回子这么紧张竟然是因为要做父亲了,实在有趣的紧。
他不仅自己紧张,还紧张妻子,怕她累着,让她将店里的活能交给掌柜的统统交给掌柜,其余的让翟霜盯着点,翟霜如今是店里的二东家,陈江冉一力做主让她以手艺入股了酒楼,若不是她酿的酒好,店里的生意也不会这么红火,这个也是翟霜应得的一份,她做买卖从来都是赏罚分明。
初来山洼县时,县里太穷,他们没买人,除了浆洗衣服雇了后街上一个妇人,其余的都是陈江冉跟翟霜在做。如今家里有孕妇,以后人口就多了,还需得买上几个下人才行。于是陈江冉使人通知了县里专做此生意的牙婆。那牙婆行动也够迅速,转天就领着十几个人上门了。
牙婆自然也想结个善缘的,毕竟对方是山洼县最大的官夫人,轻易不能得罪了,而且私心里讲,她也想促成这笔买卖,山洼县的老百姓都感念岳县令的恩德,若不是他来了励精图治的治理,他们这些老百姓哪能过太平日子。所以这回牙婆带来的都是千挑万选的尖儿货。
这些人被赵牙婆安排着站成两排,等着县令夫人挑选。陈江冉这次选人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找个干灶台上的活计的,以前刚来的时候都是翟霜做,她偶尔也亲手做给相公吃。如今翟霜要照应着酒楼还要酿酒,忙得分身乏术。她呢刚怀上,一闻油烟味就恶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种情况就好转了,即便不吐了以后肚子大了行动不方便,终究是得找个得力的。
除了干后厨的,还要找两个会针线的,给家里人做些衣服鞋子,再干些浆洗、洒扫活计。
想好了找什么样的下人,她就柔声对这些人道,“你们谁的做饭手艺不错。”她话音刚落,就有三个人表示自己做的不错。
她依次问过后,又让她们伸出手她走过去依次看了看,经常在后厨做菜的人手上磨茧的部位与普通干粗实营生的人是不同的。又问了她们的年龄、哪里人、因何被卖,最后选了一个年纪四十左右穿着朴素的妇人。那人一看就不是个假把式。
她又问其余人谁会干针线活,这回人就多了,粗粗一看得有七八个人了,个个目光殷切的看着陈江冉。他们都铆足了劲儿想进来,这可是县令老爷的家,整个山洼县独一份,看着主母也和善,谁不想留下。再去下一家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哩。
正待陈江冉要继续问时,本来应该外出公干的相公竟然从外面回来了。
“相公,你这么这个时候回来了?”陈江冉走上前去关切的问道。
“我今早走的急,刚想起来没嘱咐你饮食忌讳。山楂、桂圆、胡椒这些都不能吃。”
她听后笑着说,“相公,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了?在千味楼时也有那怀孕的妇人来吃饭,所以这些禁忌我们都是要烂熟于心的。”
岳展这才想起来,妻子本就是做这个的,自然是比他还清楚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
“瞧我,”他拍了一下自己额头,失笑道,“我真是关心则乱。连这一茬都忘了。那我就放心了。”
见他在正打算要走,那群等着挑选的下人中有一个穿着一身浅黄的十六七岁的女孩突然跑出来,一下子跪在岳展面前,一边磕头一边声泪俱下的叫着恩公。
她这样弄得岳展莫名其妙。只见那女子泪眼婆娑的抬头道,“恩公,您还记得一年前您在沂山县的连杀了六个滇匪吗?我就是当时就被绑在马背上的其中一个,多亏恩公相救,不然我也不会有命活到现在。”
岳展这才想起确实有那么一回事,也是因为那次事情因缘际会间认识了梁栋。他记得当时那马背上确实绑着几个女人,他还给她们松绑了,只是未曾记得长相。
“我当时不是把你们放了吗?缘何你又被卖到这里?”他不解她这么会被卖到这里。
提起这个那女子眼泪又涌了出来,她胡乱擦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就讲了她跟岳展分开后的经历。
她本是出身沂山县一户普通人家,突然有一天家里遭了劫匪,除她以外,父母手足全命丧滇匪刀下。那滇匪看她有些姿色才留了她一条命,将她掳走。
恩公救下她以后,她回村想卖了地,买几口棺材葬了家人,奈何她的大伯挡着不让。说她家已然没了后人,按照族规,那这地就该是他家的了。
她只好把家里粮食,首饰能卖的都卖了,好不容易凑钱买了棺材,葬了家人。之前与她定下亲事的人家听说她被劫匪掳走过,怀疑她身子早就不干净了,有听说她家人都已死,退婚也无人替她出头,所以毫无顾忌的退了亲。
再后来家里突然闯入一伙人,非说她爹生前欠了他们的钱,已经将她卖了抵债,还拿出白纸黑字签的契书,她自是不信的,她爹老实本分的一个人,一不赌,二不嫖的,怎么会凭空欠下一笔巨款。分明就是有人看她家这样落井下石,她求告族长,可族长也不替她争辩一二,只眼睁睁的看着她被那伙强盗抗走。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我以为自己已经入了绝境,竟没想到能在此地见到恩人。”说着眼泪簌簌的掉下来。她的经历凄惨,许是因为被勾起了自己的伤心事,同来的女子们听后俱是眼眶微红,沉默不语。能被卖出来的又有几个是心甘情愿的,背后哪个没有令人伤怀的故事。
怀孕后的陈江冉最听不得这些,眼角也隐隐有泪,她让她起来说话,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哦不~奴婢春鸢~”意识到自己如今的身份,又被牙婆耳提面命过,她连忙改口道。
“春鸢~好名字。你会针线活计吗?”
“会的,会的,”春鸢连连点头,“奴婢七岁就会针线,在家时常给家人做些衣裳鞋袜。烧火做饭奴婢也会,只是菜烧的一般。”
长得齐整,确切的说是颇为俊秀了,不然劫匪也不会想要掳走人,看着也是个利索人。都说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之前有了些渊源,索性就她了。最后陈江冉选了这个春鸢跟另一个叫柳枝的姑娘。
春鸢一听能留在救命恩人家中,喜不自胜之下,又给陈江冉下跪磕头,陈江冉让翟霜领着她们去看看她们以后住的地方,顺便熟悉一下府里的环境。
其余没有选上的人也只有眼馋的份了,看着春鸢、柳枝几个远去的背影悻悻离去~
第255章 百姓皆兵 春鸢来了才发现自己……
春鸢来了才发现自己真是掉到福窝里来了。在这里住的好, 吃的好。
以前就是父母都在世时家里也只有逢年过节才有点荤腥,不过家里兄弟多,她也吃不上几筷子。来到这里后, 伙食好的不得了。
厨娘做饭手艺了得, 二东家也三不五时的从酒楼里带些好吃的饭食回来,就是老爷不忙的时候也经常带些点心、果脯蜜饯回来。夫人吃不完,自然便宜了她们这些伺候的。
她冷眼看着老爷对夫人可真好,全然不似乡下汉子对自家婆娘呼来喝去的样子,是打从心里眼里就尊重娘子,什么事儿都有商有量的。而且最最重要的是就是夫人怀孕了, 老爷也只守着夫人一个,府里没见着半个通房侍妾的影子。
这跟自己印象中的可不一样。以前就是乡下的财主, 除了夫人以外, 还有两三房妾哩,那县令不比他们乡的财主贵气多了?咋会后院空落呢?莫不是夫人看着是个和善的, 背地里是个“妻管严”?
陈江冉可不知道新来的小丫头在背后腹诽她呢。其实她刚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 高兴之余也有些许担忧。按照本朝世俗,她怀孕以后,身子不方便, 得主动给丈夫张罗通房侍妾才是为妻的本分。他们两人感情自来伉俪情深, 一想到要将丈夫拱手送人她心里就不舒服, 很是难过了一番。
等她忍着难受将要给他安排通房的打算说出来后,原来吃着茶的岳展被呛得连连咳嗽, 当即打断了她的话, 直言她说什么胡话呢,什么通房侍妾的,他家自来没有那些。他父母没有, 他们也不会有,以后孩子也不能有这些,四十无子方可纳妾。须知妾室通房乃祸家之源。有了侍妾便会有庶出子女,对庶出的孩儿也不公平,他可不想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被分个三六九等。
他说的这些话她是万分赞同的,她娘家陈府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他爹始乱终弃,最终落得个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结局,偌大的陈府最后只靠小远一个人辛苦支应门庭。
知道相公的想法,她心里跟吃了蜜糖一样甜,心下也安定下来,心情也好了,胃口自然好。没过多久她面上就看着红润了不少,人也富态了不少,逢人就被夸气色好。
妻子的变化岳展看在眼中。他觉得古代女子属实太不容易了,辛苦操持后院,为丈夫开枝散叶还要帮丈夫纳小迎新。他改变不了大魏的习俗,但可以自己做到不三心二意,朝三暮四,不辜负爱人的心意。
自从知道妻子怀孕后,他也尽可能的抽出点时间早点回家多陪陪家人。只是真的是只能比往日提前一点点。如今山洼县的人口比之去年增加了三万人不止,人口多了自然工作量也比以前大多了。
若说为什么短时间内突然多了这许多人,还多赖同行衬托。自从山洼县多项举措初见成效后,周边县如沂山县也紧随其脚步进行了政改,也收效显著,县里百姓也能够安居乐业了。不过这样的县毕竟是少数,其余的诸县则是旁观者居多,他们这些县令好逸恶劳惯了,哪里会上赶着给自己找累受。这些县本来就留不住人,百姓又听说如今山洼县城防建的不错,改良土地,减轻赋税,整个县城繁华了不少,这处又比府城离得近,于是都纷纷涌入山洼县。
这么强的工作量若是普通人早就吃不消了,得亏岳展从小熬打的好身体,让他即便增加工作强度也能游刃有余。只是辛苦了跟随他办差的衙役,自打新县令来了,肚子上的赘肉都跑没了,浑身上下肌肉都结实了一圈。
百姓都夸岳县令是个大公无私的好官,自从他走马上任,山洼县的老百姓才真正过上了踏实安稳日子。
可要岳展自己说,他没有那么伟大。他只是想着办好差的同时,给于行提供更大的帮助,在这一过程中能靠自己的努力,给百姓撑起一把伞,能庇护多少人就庇护多少人。
而得知自己有了孩儿以后,他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他发誓一定不能让自己的孩儿生活在危险和动荡中。现在这些修建城墙,巡察小队只是小道,都不能从源头上解决山洼县的治安问题。
随着山洼县经济越来越好,越来越富裕,未来势必要成为滇国眼中的一句块肥肉,他思索了许久,只有招募士兵,建立足够强的武装力量才能将山洼县围成铁桶一块,真正做到长治久安。
其实建立军队是他刚来山洼县就想做的,但在大魏朝,军政分离,县令是地方行政官员,只负责地方政务,县令可以加强当地的治安,管理赋税,对农业、教育等各个方面进行管理,独独不能统帅军队,军队由国家派专门的武官掌管,但也有例外,比如刺史就是文职出身。换句话说,按常理岳展作为县令是没有资格招募士兵的。
只是大魏边境地区,因为地理位置特殊,也有特殊规定,县令在特定情况下可以兼任军事长官,拥有一定的军事指挥权。比如面对敌国突袭等紧急情况,事从权宜。
现今蕲州刺史是蕲州最高军事长官,掌管蕲州卫。但是刺史却是出身文官,并不擅长管理下面的卫所。这个局面皆是因为大魏重文抑武造成的。武官很难占领高官实缺位置。
由这样的人管理军队,效果可想而知,蕲州下面的卫所军事作战能力就是个渣渣,养得兵丁个个也都混天熬日头,哪有什么真刀真枪的本事。靠这样的军队守护蕲州,百姓的安危可想而知。这也是为什么滇国反复骚扰边境有恃无恐的原因。
如今岳展虽然不能直接建立军队,但是却可以利用山洼县地理位置特殊做文章,利用他县令的职权,号召百姓参加武装训练,做到全民皆兵,是民也是隐藏的兵,也就侧面拥有了自己的一支储备军队了。
想通了这一点,他就开始行动了。如今他在县里威望正高,现在身边的这些职位也是在他任期内提上来的官吏,自然政策推行起来就畅通无阻。
很快山洼县县城城门口的告示就引起了全城老百姓的关注。大家一听县令号召大家参加县里组织的训练,提高自保能力。关键是来训练不仅管吃管住,县里还发钱。这种既能强身健体又学了本事还发钱的机会上哪里找去,因此他们全都踊跃参加。
而他们训练的内容皆出自岳展之手。他连续熬了两夜赶出了一个小册子,这册子里面是他多年练武经验的大集合。里面全是他实战中总结出的必杀技,没有一招是花架子,而且非常容易上手。其实杀人的招式万变不离其宗,练的不外乎就是快、准、狠。从这几方面使劲操练,就能造就一支本事过硬的军队。
在他紧锣密鼓的安排人一批批参加军事训练的同时,他接连又收到几封皇上的密信。与之前密信相比,如今的频率高了不少,显然皇上并不满意他如今的成果,有些等不及了。
上有令,下必从之。眼见皇上已经急眼了这个也可以理解,来了一年,收效甚微,换他是皇帝也得急眼。
其实金矿在前不久建成城墙后,他已经在悄悄着手开采了。只是刚开采,要避人耳目,又不能大张旗鼓,所以开采量有限。
他如今要号召全民训练要用钱的地方实在太多,而当初皇上给的银钱早就花干净了,他不得不悄悄动用金矿。
为什么不请示皇上,因为他太了解他,若是皇上知道是必然不准许的,即便岳展花的这些地方从没花在自己身上,都是为了边城防务。皇上只会认为一个小小的边远小县花个几万两用于防御已经足够,再多的就不能掏了,已经让他肉痛了。
最是无情帝王家,作为皇上,他只看金矿的投入与产出是否值得,些许平头百姓的小命并不在他的考虑之列。
就是因为产出本就不多,岳展又大胆包天的扣下一成,所以皇上对产量不甚满意。一封封信纷至沓来,要求他加大对金矿的开采力度,照这个开采进度,别说五年,五十年都未必开采完。他要求他务必五年内要将此矿开采完毕。
皇上发来这么多问询信,岳展自然要回信表忠诚,他信上表示自己会尽全力开采金矿。只是请皇上稍安勿躁,他只能循序渐进,如今虽然山洼县的城墙已经建立,确实肉眼可见的有效的阻断了从滇国来骚扰的流民,但是还是应该以小心为上,毕竟滇国以战马著称。若是走漏了消息,滇兵骑快马,即便绕道从临县进入,也只需要半天时间就能到达如今的金矿开采地。到时候金矿落入滇国手中岂不是便宜了敌人。
皇上收到信件后思虑良久,觉得岳展说的确实有道理。山洼县离着都城太远,他鞭长莫及,金矿的事要秘密进行,稍有点风吹草动传入滇国,那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还不如就像岳展这样循序渐进,一点点稳妥的推进。自此以后不再催促他扩大开采,也方便了岳展施展本事。
山洼县的大练兵就是在这个背景下如火如荼的进行,而且以燎原之势席卷周围其余县乡,也吸引了周边县里年富力强的青壮小伙,他们慕名而来,想要报名参加训练。
第256章 供奉 对于他们的到来,岳展没……
对于他们的到来, 岳展没有拒之门外,将他辛苦写的册子敝帚自珍,而是让他们跟本县的百姓一样参与到训练中去。在岳展心里, 哪怕他们不是山洼县的百姓, 至少是大魏的子民,学会了本事不求他们保家卫国,能保全自己的同时护好家人就可以了。
每一批接受训练的人中有那本事了得的,岳展会伸出橄榄枝,问他们是否愿意留在县衙做衙役,也可以给他家做护院, 待遇比照衙役的酬劳再高两成。
妻子怀孕,本就应该多加看护, 而他白日忙得跟个陀螺似的, 家里自然需要护院,而且护院越多越好。不然外出属实心下难安。一路走来, 妻子几番惊险, 他既娶了她就不能再让她过担惊受怕的日子。
而收到橄榄枝的人一听说大人想招徕他们,自然乐意至极。一来觉得大人瞧得上他们是他们这些人的荣幸,二来有本事的人自来心气就高, 只有这样胸怀坦荡、心系百姓的人才值得他们效力。
而且更妙的是, 这些人本来在军事训练的时候就是队伍里的人尖儿, 在训练过程中自然是他们那一队的队长。一个月的训练结束后,每隔两个月时间都要组织自己那一队人马进行为期七日的复训训练, 做到莫要手生才好。在日复一日的训练过程中, 每一位队长都牢牢的将自己的五十人队伍握于掌控之中。
所以很短的一段时间内,岳展不仅收拢了一批武艺高强的人才,而且变相的掌控了整个山洼县的军事力量, 甚至这种掌控隐隐渗透到周边其余县。但是因为做的十分隐蔽,得民心又是无声的,所以其余县乃至州府长官都一无所觉。
反而因为最近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他一时风头无两,声望更是更上一层楼。
原来自从山洼县与沂山县相继提升布防后,滇贼选择进入大魏的路径就少了,进入这两个县要多费些波折,自然会退而求其次,选择相对容易的进入口,比如周边的宁峦县。这个县没有做任何防御,进入如入无人之境般,自然成了滇贼常常扰袭的目标。百姓苦不堪言,对不作为的县令恨之入骨,可又无可奈何,自古民不与官斗,他们也不能指使县令加强布防吧,除非活腻歪了,所以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这日又有一伙滇匪骑着战马,大摇大摆的驶进县城附近一处乡镇的大街上。在连截了两家商铺并杀了店主后,来到第三家铺子。这铺子跟其他家铺子一样,一听到马蹄声就吓得合上铺子门板并落了锁。
滇匪见门上了锁也不着急离开,这大白天的,不用想也知道铺子东家肯定没走。
于是这几个劫匪三下五除二的踹开门板提着长刀腆着肚子就往里走。他们面上俱是一副戏谑的表情。这些老百姓在他们眼里就是他们的麦地,庄稼熟了,齐头割掉就是。
此时长刀已经连割了两家“庄稼”,刀头上还带着血点子。只没想到,打头的人刚走进去眼睛就被扬了一把白白的粉末,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眼睛就火辣辣的疼,他疼得刀都攥不住了,从手里掉落,只拿着手捣着自己的眼睛,痛苦的大叫“我的眼睛~”后面的两人闻言,看同伴这么痛苦,脚步也顿住了。
最前面的人没了武器,后面的帮手也没进来,只观察着店里的一举一动,他们闹不清楚什么情况冒然进去岂不是找死。谁知,竟然看到一个妇人从桌子后面出来,抱着一个木盆,颤巍巍的走过去,兜头泼了对方一身。那劫匪本身身上就裹了一层石灰,乍然泼上水后,全身都灼痛起来,他疼得哀嚎着在地上打滚。而作为那始作俑者的妇人则吓得将木盆一扔又躲到桌子后面去了。
后面两个滇匪算是看明白了原来就是那妇人的做道,闹了半天竟让个女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真是岂有此理。
二人面上都带着怒气对视一眼,也不再犹豫,一齐冲进那铺子里。其中一人刚跑进去铺子先是觉得一阵气流涌动,随后双脚处传来钻心的疼痛,只听咔嚓一声,伴着惊天动地的嚎叫声,一起冲进来的那人回头一看,就看到了令他惊恐万分的画面,同伴的双脚被那藏在角落里的男人用一把镰刀一样的武器从膝盖处直接砍断了。两只脚直接飞出去老远。
正在他惊恐万分时,那拿着似镰刀工具的男人已经逼近,他慌忙的拿起刀护在胸前,准备伺机而逃。
一起来了三个,死伤两个,他还有什么好恋战的,先有命回去再说。可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他们一交手,那滇贼面上就更难看了。皆因对方拿的武器自己见都没见过,招式更是狠辣无比,招招致命。
他本来就没与这样式的交过手,不知道对方招式下一步要怎么走,一个预判错误躲闪错了方向就被对方一刀插入眼睛,疼得他遭不住几欲晕倒。这还不算完,对方又直接加大力道搅起来。可怜这个滇匪活活疼死在那男子的刀具之下。剩下的两个人也没落的好,又被那男人补了两刀,统统见了阎王。
仅仅是短短一炷香的功夫,三个劫匪全都一命呜呼,而那杀人的男人此时见对方死的透透的,才一下子瘫软在地。
“当家的,你~你~我~我们杀人了?”妇人颤抖的从桌子后面爬出开说道。
“这世道,咱不杀他们能活命吗?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带上孩子,咱们去山洼县吧。”说这话的人姓安名义,是土生土长的宁峦人。
前阵子听说山洼县在组织百姓训练,每天结束还发钱。想着最近刚好买卖淡季,铺子里没甚生意,连年滇兵骚扰附近也无其他活计,想着去干上一个月,赚点钱补贴家用,他就去了。
去了以后当真赚了钱,不仅赚了钱还学了不少真本事。教的东西非常实用,还教各种偷袭技巧。那岳县令有时候还会亲自授课,谁能想到呢,平时坐堂审案的青天大老爷武功竟然那么厉害,人跟人果然是不一样的。训练结束后表现优异的会奖励一件农具。当然不能是兵器,兵器属于朝廷专用。发给安义的是一把镰刀,只发给他的时候他眼睛都圆了,因为参加训练过的人知道这哪里是镰刀,分明就是一把是杀人的利器。
他非常宝贝这件兵器,带回来以后没事还要操练一番,生怕把这身保命的本事还回去了,连妻子都埋怨他最近不务正业,这伙滇匪来的也是巧了,他刚从山洼县回来不到半个月不到,正是本事娴熟的时候,可不就撞到枪口上了。经历了这一场生死,这下安义妻子再不敢埋怨丈夫不务正业了,对于丈夫的安排她都支持。因此在他提出去山洼县的时候,她也没有异议,直接将家里的东西都收拾了,带上孩子跟着丈夫坐上了驶向山洼县的牛车……
而这件事情也不是件个例,差不多的情节每天都在不同地方上演。参加过训练的老百姓用岳大人教的法子护住了自己的小家,岳大人是谁,他以后就是他们的再生父母了,若不是用他教的法子和学到的本事,他们跟家人哪里能有命活到现在。
各地的百姓还自发的给岳大人建生祠,在家里供奉他的木质雕像。发展到后期,集市上卖的供奉雕像,他的雕像比送子观音、如来佛祖都卖的畅销。这让岳展知道后有些哭笑不得。他做这件事也不是全无私心在里头,所以受之有愧。以后只有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更尽心尽力为老百姓办实事,方不负百姓的爱戴。
而滇贼在经历了几番暴击之后也终于回过味来了,难怪最近去大魏的兄弟接二连三的失踪,还以为是他们在哪个温柔乡里乐不思蜀了,结果一查,全都去阎王殿报到去了。
到底是哪个天杀的,杀了他们这么多的兄弟。结果一经核实,始作俑者竟然是山洼县的县令岳展。他不仅将自己治下的县围成铁桶一块,还让周边县的不少百姓学会了一套专门对付他们的本事。可是县令又怎样,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他们想要他三更死,必不会让他喘气到五更。
于是滇匪凑在一起商量着能杀掉岳展的办法,准备杀他个措手不及。此时岳展还不知危险已经逼近。而他的一系列政策已然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滇国的上层也已经有人注意到他了。这个也是不可避免的,在两国边境构筑防卫城墙的动静可不小,引起注意也是不可避免的事。只是碍于两国如今都没有开战,不然也不会坐视对方将城墙筑成。
这日天还黑着,岳展跟往常一样早早起床,草草吃完早食后,他又出去忙活去了。今天依然是忙碌的一天。最近流入本县的外地人口有些多,他得安排人登记造册。同时城门处要叮嘱好加大巡查力度,认真核实入城者的身份文书,防止有滇匪趁机混入城内。虽然滇国人皮肤比当地人黝黑,但是有些娶了大魏女子的,生下来的孩儿从外貌上与大魏人无异。再就是在农官的陪同下,他要去看看之前改良的田地是否已经养成肥田。
随着太阳慢慢升起,岳展一行已经来到一处小山上,说是小山,其实也就是个山坡。
第257章 遇暗杀 这处因为原是山坡,无……
这处因为原是山坡, 无法种粮,所以一直荒废着,前段时间刚刚被修整成梯田, 又在农官的指导下养肥土地。下一步就要分到百姓手里种植庄稼了。
此时他们站在平整的土地上, 农官孙忠国弯腰捧起一把地上的土,放在手里仔细观察,又随手拿起地上的一根木棍往地上插,而后面京@墨@筝@狸上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他高兴的捧着土走到岳展面前兴奋的说道,“大人您看成了, 这地养肥了。”
岳展低头一看,他手里的土颜色比他们第一次来的时候深了不少, 他下手一摸, 土壤有些湿润,这地七天前经过了灌溉, 如今仍有些湿润, 证明土壤渗水情况已经改善。他抬眸望去,尤记得上次来时这一片地面裂缝很大,表面都有板结, 连杂草都枯瘦, 如今呢裂缝细腻, 鲜嫩的绿叶点缀其中,细细看去地里还有几只蚯蚓, 这是土壤肥沃的证明。
“这是孙农官你的本事啊!”
孙忠国一听, 连连摆手谦虚道,“怎是下官的功劳呢,还是多赖大人跟属下讲了一种新的养田办法, 不然下官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难能将如此贫瘠的余土地养成这样。”
孙忠国说的也是实话,岳展毕竟有前一世的经历,知道一些养肥土地的方法。不过他也只是给对方提建议,术业有专攻,最后还是由对方筛选到底能不能用。
“孙农官你莫要自谦,如今县里土壤整改有如此成果,你功不可没。我会上书为你请功。”
孙忠国听罢,心下激动不已,不是因为对方要为自己请功,而是原来他就是个普通的农官,农官在县衙里的官阶低下,平日里同僚们有几个瞧得起他这个在地里打滚的。多年奔波下来什么也没有得到,若非说有什么得到的,那就是晒得黑黢黢的脸庞跟常年沾着泥巴的官靴。就是家里的娘子也觉得他在这个九品官上磋磨二十年,没甚本事。
他也以为自己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没想到遇到了大人这样的人物。他与他之前的七八任上官都不一样,他不仅敬重他,还让他尽情施展自己平生所学。
从未期盼过会得上官如此看中的人,在不惑之年终于有人赏识他的才学,让他一展抱负,都说士为知己者死。比起为他请功,大人肯定他,百姓感激他,比什么都值得了。
他嘴里呐呐的说不出别的感激的话来,平日里老实木纳的人,关键时刻都嘴笨。他正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岳大人的知遇之恩呢,突然就见一群手持长刀的人从山坡后面绕了过来,直直向他们冲来。
对方看着有几十人,来势汹汹,他们加上衙役也只有八个人。眼看着他们长刀举起,就要砍来。他的位置刚好在最前面,他下意识的伸开双臂要护住身后的大人。
预想中的长刀没有砍来,他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拽到后面。等他回过神来发现他被岳大人护在身后。只见岳大人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长剑。
他的剑光如影,快得让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一瞬的功夫,打头的两个人就被他精准一击之下倒了下去。后面的人一见岳展功夫了得,有那犯怵的寻思先杀了旁边几个软柿子,于是挥刀砍向目标。可一交手发现,娘的~这些人功夫也都一等一的好,才几个回合身上就挂了彩。
若是让岳展知道这群人的想法,少不得心里要讥笑他们。他如今的这些衙役都是从军事训练过程中一个一个精挑细选出来的,实打实的千里挑一,又经过他一番捶打。不客气的说,来日若是有机遇,这些人做忠义将军个个都能胜任。
那被打得挂了彩的匪徒,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对战,开弓没有回头箭呀。没一会儿的功夫对方从原来的几十人就被岳展他们砍得倒地一片。
落在包围圈里的孙农官,他作为队伍里唯一不会武功的,自然被保护在最中间。这个位置视野最好,他看得真真的,当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以少胜多的对战,可恨他没有武艺,不然也能跟大人一起杀几个滇贼为大人分忧。
剩下的人活着的都被衙役绑起来扭送到大牢,听后审讯。那孙农官在一旁有些羞愧的道,“大人刚刚还要您分神保护我,我死不足惜,可山洼县却缺不得大人这样的好官。”
岳展听后不赞同的道,“孙农官此言差矣,你不知因为你改良土地得当,指导百姓种植各种农作物,帮助他们提升产量,咱们县老百姓今年都能过一个丰年,贫家的百姓有暖衣穿,有饱饭吃。你的生命对山洼县的百姓来说弥足珍贵。以后万不可妄自菲薄~”
孙忠国听后眼圈微红,他低头遮掩道,“下臣会继续努力,为本县百姓排忧解难,万死不辞。”他觉得唯有加倍的努力,才能对得起岳大人的知遇之恩和回护之情。
虽则犯人还没有审讯,但明眼人一看这场暗杀就是冲着岳县令来的。至于对方目的显而易见,不外乎是杀了阻挡他们铁骑进犯的领头羊。只是他们低估了岳县令这一方的实力。
等到岳展准备回县衙准备提审这伙歹徒时,在城门处却被人拦下了。岳展从马上看去,对方是一个穿着藏青色布衣的中年人,看着有些生,岳展并不认得他。
那中年人一见岳展先是面上一喜,而后又面色焦急的拦住他,给他报信,“大人,您快家去看看吧,我亲眼看着有一帮贼子拿着长刀青天白日的直接杀到您的宅邸去了。”
岳展听后脑袋立刻嗡嗡作响,尽管他做了万全的准备,就是为了防备那万一。可是等到那万一真的出现了,他还是万分忧心,发疯一样骑着马往家里冲。到了院门处,果然见地上有血。他悬着一颗心用平生最快的速度跑向后院。
一路上见了十几具尸首,待到后院发现贼子们都伏法了,他的护院们已经从后院开始往外托运尸首了。
他长吁一口气,看来家里没事,“你们夫人呢~”他随口问了离他最近的护院。
得知是在卧房,就大步流星的赶过去。
谁知刚到卧房门口就见一群下人正围在卧房的床边,透过缝隙他见他娘子穿着平日爱穿的浅绿色长裙躺在床上,地上是用完的透了血的白布条。
他的心一下子蹦到嗓子眼上,失声喊道,“江冉~”
这一声喊,众人才发现老爷回来了,此时脸色煞白的看过来。
“相公你今日回来的这般早?”她的声音传过来,但是岳展听来是从身后传来的。
他下意识的回身,发现江冉正鲜活的好好的站在他面前。
他忙上前双手攥紧她的双臂,紧张的上上下下的打量,发现她身上没有伤口,“你没受伤吧?”他关切的问道。
听到她摇摇头说没有,这回他的心可算真的放下来了。
只是转念间,他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忙指着床问道,“你没受伤,那受伤的是谁?”
这时下人纷纷散开,不用江冉说,他已然看到躺在床上的分明是前段时间刚刚买来的丫鬟春鸢。
“是春鸢受伤了,被那劫匪砍伤了手臂,我已经让大夫看过,上过药了。唉~”她说着摸着小腹,低头叹道,“春鸢这一刀是为我挡的,刚刚家里突然进了一帮提刀的劫匪,护卫第一时间就报过来,春鸢提议与我换了衣裳。才遭此横祸。”
提起这个,她就觉得万分对她不住。倒不是家里的护卫本事不行,相反护卫们本事了得,将那一群歹徒围起来绞杀,可有一个急眼了,直接将自己手中的长刀飞掷出去,谁也没想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长刀的目标直指穿得最好的妇人。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面对飞来的长刀,吓都吓死了,哪里能躲得了,春鸢就这样生受了这一刀,好在伤在左手臂。不过大夫也说了要好好养养,伤筋动骨一百天,怎么也得养上三个月。刚刚她就是去吩咐后厨给春鸢用老参炖一只老母鸡,她流了那么多血,该补一补。
看着躺在床上虚弱无力的春鸢,岳展也万分感激,即便伤得不严重,可若是伤在他妻子身上那后果就严重了,毕竟她现在怀着身孕。惊吓又受伤谁也不敢想那后果。
感激之余,他对幕后的主使可以说恨之入骨了,自来杀人妻儿不共戴天,他要跟对方不死不休。
岳展没想到对方会同时派出了两拨人手,一波袭击了他们,一波直接杀到岳展的府邸,为的是杀鸡儆猴,让山洼县的百姓看看,这就是反抗的下场,不仅身首异处,所有亲眷都要跟着陪葬。
他连夜将还活着的人一一提审,审讯的过程由岳展亲自指挥。他奉行没有撬不开的嘴,只有不顶用的刑具。所以在他严刑拷打之下这些歹徒的嘴终于被撬开了。
这一切都被一旁的吏员看在眼里,他们常年审讯犯人看了大人这一手都浑身发毛。从没见过这么暴怒的大人,这些歹徒怎么这么想不开,动谁不行非得动夫人,更何况夫人现在还怀着大人的血脉呢~老虎的屁股可摸不得呀~
第258章 云玖儿 以为背后的指使是谁呢……
以为背后的指使是谁呢, 原来是与大魏接壤的滇国绥江郡的郡守廖尚瑛。
要说他为什么要对岳展除之而后快,还不是因为他常年派人搜刮大魏,是被大魏养肥的蛀虫。突然发现搜刮到手的少了, 派人一查竟然是新来的县令在被背后作祟。
自打他来了, 那山洼县、沂山县筑起了高高的城墙,天天有哨兵把守,那些他派出去搜刮的人手不仅没有收获,还赔了夫人又折兵,这才多少时日,去的一千个兵丁回来的连五分之一都没有。起初他还不甚在意, 现在嘛~他都恨不能将岳展生吃了。
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他守着这绥江郡郡守的位置十几年了, 中间有好几次升迁的机会, 他为什么没运作运作往高位爬?还不是守着大魏这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手头紧了只需要派人去大魏走一遭,钱财、粮食、美人什么都有了, 就是他的手下哪个没赚得盆满钵满。
因为以前大手大脚惯了, 这段时日,抢掠回来的财物大大缩水,骤然由奢返简, 他不赶紧把岳展杀了, 还留着他过年?
岳展知道那廖尚瑛是惦记上他了, 都说祸不及妻儿,他看对方的路数这是下死手了, 不仅要他的性命, 连家人都不放过,这次事败,肯定不会就此收手, 后面肯定还会来第二波人马。自来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他审讯的这些人也不是酒囊饭袋之徒,能派来刺杀的都是廖尚瑛亲自选出来的精兵强将,自然知道廖尚瑛的一些情况,比如廖尚瑛和他的家人平时与谁有过节等等,在岳展的刑训逼供下,滇兵跟竹筒倒豆子一样,倒了个干净。他缕清楚后,想了许久。
他其实可以派一队人马悄悄进入滇国伺机报复的,可如今山洼县百废待兴,他选出来的精兵强将不是为了给他报私仇的,他们每个人都肩负着守护百姓安危,护卫大魏边防的责任。而且现在他这一县的军事实力还太弱,还需要时间发展壮大,冒然入敌国,一个被对方抓住把柄引发两国战事,那首当其冲的就是他们这些边境县的百姓,同时也会让滇国注意到这个边陲小县,皇上金矿若是因此暴露,那他有多少头都不够砍的。
所以不能兴师动众,可此仇也不能不报,他知道廖尚瑛这人必须死,他不死就会跟秃鹫一样在背后盯着他,盯着他的家人,尤其是现在妻子身怀有孕的情况下,这种被人盯上的感觉实在让他寝食难安。
他不是喜欢斩草除根吗?那他就来个他山之石可以攻玉,顺便搅乱滇国的边境政权,这样也算一举两得。
想清楚了该怎么做,他就将手边的事务先安排给下属,自己则悄悄潜进滇国。
他的皮肤因为多年在系统里风吹日晒的训练,到现在皮肤依然没变过来,混在滇国人中竟然毫无违和。
潜入滇国的第一日晚上,他就去了滇兵说的廖尚瑛那不学无术的独子日夜笙歌的荟春楼。
荟春楼是酒楼,也是绥江郡最大的妓院。此时夜色将暗未暗,客人只有零星几个,岳展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进去的。刚踏进去,鼻间就盈满幽香,那香气里夹着一丝媚香,仿佛昭示着店家还做的另一样营生。大厅里装饰的富丽堂皇,显然平日里恩客没少往店里砸钱。
他此时打扮普通,店小二只以为他是普通的客人,招呼着让他在西南角一处坐下,点了一壶茶。岳展推说等着客人,到了再点菜。
小二上茶以后,他自己倒了一杯,尝了一下,这茶就是普通的茶水,却要了他一两银子,真是个销金窟。
他为什么要来这里,据那滇兵说廖郡守的独子廖家麒跟监御史周兴的儿子周大有之前就有些龌龊,至于龌龊的起源还要从头说起。他们都是级别相当人家的公子哥,大家都是一个圈层的,自然彼此认识。只是廖家麒一直是别人家的孩子,周御史总是拿他当例子教训自己儿子周大有。那周大有天然对廖家麒没有有什么好印象。
结果猜怎么着,他最近听说那清贵人廖家麒竟然包养了荟春楼里的妓子云玖儿。那周大有就好奇到底是什么美人勾的被他爹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人失了魂。
他就去荟春楼翻了云玖儿的牌子,老鸨也说了云玖儿如今被廖公子包养,现在不接客,奈何那周大有也是个有脾性的,扬言若是老鸨不让那云玖儿出来,他立时让人拆了这座荟春楼信不信。老鸨可知道这位祖宗是个言出必行的,上一回嫌茶馆说书的故事不合心意让人砸了茶馆。她可招惹不起这个杀神。两边呢她又都得罪不起,没奈何,她一边推说让云玖儿收拾收拾就出来见客,一边又使人悄悄去通知廖公子。
等那廖家麒来正看到自己的女人正在给那周大有添茶。那王八羔子手还不老实,抬手就摸了一下美人面。看到这一幕,廖家麒也失了平日的淡定,迎面就先敬上一拳,两人大打出手,最后廖家麒技高一筹将周大有揍得在家躺了半个月。
这事绥江郡已经不是秘密。要问廖家麒为什么不赎那美人回家,非是他不想,家里还蹲着只母老虎呢!那女人不是他想娶的,是他爹硬逼着他娶的,对方是四品扬威将军家的千金。这位可是真千金,长相只能算一般,胖的没腰没胯的,吨位比他重多了,往常自诩翩翩公子的人,看着这样的女人就怎么也下不去口。
为了应付公事,每个月十五熄了灯胡乱作弄一回。回回完事后郁闷的不行,就来荟春楼喝两杯酒疏解心头烦心事。老鸨见了这位金主,自然将楼子里最美的姑娘叫来陪酒,也就在那时,他一眼相中了云玖儿,服侍以后觉得合心意就此包养了她,不让老鸨再安排她出去接客。
那周大有被揍得不轻,又是因为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缘由,其父周兴也恨对方下手太重,还不来道歉,又恨自己儿子不争气,本事不到家揍不过别人,想当年他跟别人打斗,几时受过这等窝囊气。
廖尚瑛为什么不带着儿子上门道歉,他还一肚子火呢。在他看来嫖妓并不是个事儿,男人嘛,有几个能管住下半身的,去秦楼楚馆潇洒潇洒也是人间乐事。
只是他儿子从来都是他的门面,出去了谈资,如今包养妓子一事被周大有这一闹,全城的百姓有几个不知道的,他亲家能不知道吗?且不说他得去亲家那里做小伏低,平息怒意。他儿子的仕途以后恐怕要受影响,以后每逢升迁考量,这事都得让人拿出来说道说道。
至此两家就有了些龌龊。那周大有被狠狠揍了一通,又听说对方没上门赔礼道歉。他可没他爹那个忍功。再说那日见了那云玖儿一面,当真是个美人尖儿,让他心痒不已。男人就是吃不到的最魂牵梦萦。周大有这几日身体刚好正盘算着怎么将场子找回来呢,岳展就是这个时间来的。
他想着借机再让两人掐起来,最好来个你死我活,他正好坐收渔人之利。可怎么让他们掐起来呢,关键还得在那云玖儿身上。
他也想看看那云玖儿到底是何方神圣,在她身上有没有突破口。若是她是个十恶不赦的,这个就简单了,他直接来个祸水东引,云玖儿若是死了,将她的死嫁祸到周大有身上,以廖公子的武艺杀那周大有如杀猪一样手到擒来。
正想着,只听老鸨的声音传来,“哎呀~我的好玖儿,你这个时间不在楼上好生歇着,怎么下楼来了。”
一听玖儿,岳展的耳朵立时支楞起来,眼睛迅速瞄向那声音的来处。见老鸨正一脸谄媚的对身侧一个穿着烟霞红的外裳,里面是月白色的长裙。头插一支金玉镶嵌的步摇,因为角度的关系,岳展只看到她的侧面,但仅仅是个侧面也能看出那人容色娇丽,气质不俗。若不是此刻在荟春楼,岳展都以为这是哪家的大家闺秀了。看她皮肤白皙,不像是滇国人倒像是大魏人。
只见她朱唇轻启,“妈妈,我听渔歌说您让她今夜开脸,她是我用惯的人,能不能给她几日的时间,让她将新来的小丫头梳理好了再~~”
老鸨一听这事,脸上浑不在意的牵起云玖儿的手,热络的道,“还道是什么事儿呢,原来是这个。这个好说,这几天就让渔歌先在你屋里伺候着。什么时候你说可以了,我再将她唤出来,这样可好?”
“多谢妈妈~”云玖儿面上一脸感激的道。两人你来我往,端的是母慈女孝,其乐融融。只有岳展看着云玖儿没有被老鸨握着的那只手攥起了拳头。
人的肢体行动是骗不得人的,这云玖儿估计恨老鸨入骨吧!有趣~有趣~
待云玖儿说完,回身准备上楼时,岳展才看清了她的五官。这一眼看得岳展突然愣住了,怎么看着这么熟悉呢,好似是在哪里见过一样,像谁呢,他想起来了,这叫云玖儿的姑娘怎么跟他的朋友梁栋长得那般相像。
他记得上次见面,两人喝酒的时候梁栋喝醉了,突然就痛哭流涕起来,说当日是他妹子的生辰,往年每到这个时候一家人围在一起吃碗简单的长寿面,现在日子好了,长寿面反倒成了奢望。
听他细细讲来,原来他母亲惨遭滇兵杀害,妹妹也被他们抢走了,至今音讯全无。梁栋的妹子被抢滇国,这身在滇国边境绥江郡的云玖儿又与他颇为相像,她会不会是梁栋的亲妹子呢?世上没有那么巧的事吧?
第259章 请君入瓮 岳展悄然跟上那叫云……
岳展悄然跟上那叫云玖儿的女子。待她回到房间, 他躲到窗边听到里面两人的对话,“渔歌你今夜安全了,可我也只能拖几天, 时间久了, 妈妈要起疑了。这几天我给你制造机会,你悄悄跑了,不然就再也走不了了。”
“姑娘,奴不走,奴在还能陪着姑娘说说话,奴走了您一个人日子该怎么熬啊?”说话的女子抽泣着说。
“说什么傻话, 这又不是什么安乐窝,现在不走迟早是个死。而且你还小, 受不得磋磨。好了, 赶紧下去洗把脸,莫要让人看出什么来, 不然得吃挂落了。”
接着门就开了, 一个身材瘦削的女孩,红着眼睛出来了,只她将头压的很低, 出门往右拐, 很快身影就不见了。
岳展看时机正合适, 他直接推门而入,那云玖儿一看来人陌生, 生得人高马大, 又是一副滇人打扮,以为对方不怀好意,吓得脸煞白, 当场就要喊出来,被岳展先一步捂住了嘴。
“这位姑娘,你莫要喊,我来只是为了与你确认一件事,你是不是有个哥哥叫梁栋?”
一听这个,云玖儿突然停了挣扎的动作,豆大的眼泪,一滴滴落在岳展捂住她嘴的手上。
看她的反应,岳展就猜到可能找到人了。他又了一遍,“我是大魏人,也是梁栋的好友,我只问你你是梁玖芸吗?”
云玖儿此时面上全是眼泪,她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岳展。“那我现在把手拿开,你能不喊吗?”
见她又点点头,他才放开了她。为了确认,他又问了一遍她的生辰,果然跟梁栋那日来府上是同一日。也侧面又证明了她确实是梁栋妹妹的事实。
“梁姑娘你哥哥一直在找你,你愿意跟我回大魏吗?”
云玖儿擦了擦眼泪,低头看着自己精致的绣鞋,有些自惭形愧道,“回不去了~我这个身份,哪里还有脸回去?即便回去如何面对列祖列宗,就是面对乡邻我也只会让哥哥蒙羞。”
岳展想了想,也不怪云玖儿这个古人这样想,就是现代人经历了这样的事也可能无法面对因此造成的创伤。
他想到翟霜,随即劝道,“只要回到大魏,哪里还没有容身之地。你可以回到大魏后在山洼县落户。我是山洼县的县令,只要你来山洼县,我亲自给你落户。”
云玖儿没想到对方看着像个武夫竟然是一县县令。她在这里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也见了不少官员,以他的外貌看,倒更像个武官。但是既然他是哥哥的好友,应该不会骗她。
不过她还是有些不放心,问道,“既然你是我哥哥的好友,你可知我哥哥有什么爱好?”
这个可难不倒岳展,他张口就来,“他爱好篆刻印章,自称闲云舍人。”
云玖儿一听,彻底放下心来。眼神里的最后一丝防备没有了。她想了想,觉得岳展的提议不错,与在这里等死相比,只要出去,都比这儿活得像个人。可一想到逃出去,她面上又浮现了一丝失落,
“这位大哥,你想的简单了,别说逃出绥江郡,到达山洼县,就是逃离这座荟春楼都不简单。你自己一个人行动都千难万难,再带上我这个不会武艺的,要回到大魏可比登天都难。”
“这个自不必你担心。我既然能说得出就能办得到。倒是梁姑娘,我也有一事想请你帮忙。”说着他将要借廖家麒的手杀死周大有一事与那云玖儿说了,一来为报私仇,二来嘛搅乱滇国西北政权,有内乱内耗滇国才没有那精力到大魏搜刮百姓不是。
云玖儿听后自然答应的痛快,能让滇狗相互撕咬她何乐而不为。她能落得今天全拜滇国所赐。
转天,她就让自己的贴身丫鬟渔歌去找周大有的小厮福子,让他带话,不知周公子今晚可否赏光,云玖儿要跟周公子赔罪。
那周大有正因被廖家麒痛揍一顿,心里正憋着一股火,不是不让他碰嘛,他非得让她做一回他的女人不可,恶心死那姓廖的,况且那云玖儿长得娇艳无匹,他正心痒难耐。
天才刚摸黑,等不到约定的时辰,周大有就饶有兴致的去到萃春楼,上次那好事就是让老鸨给搅和黄的,这次他打了个障眼法,直接搂着一个窑姐儿上楼,待到了二楼,让那窑姐儿先在房间里等着。他则敲响了云玖儿的房门。
敲了三下,门终于开了,开门的是这段时日日思夜想的美人儿。美人还是那样魅惑人心,眸光看向他的时候,他感觉自己整个心都要化了。
只听美人娇声道,“周公子,奴家还以为请不动您,没想到您真的亲自来了。”她下意识的摸摸发鬓,又低头整理了一下衣衫,“未想您这样守时,奴家都没有好生打扮一番,让爷见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这一拽衣襟,胸前的玲珑更衬得高耸了。
周大有两只眼睛死死盯着美人儿胸前那似露未露的春光,“美人儿,你这样就美得不可方物了,要晃花爷的眼了,再要打扮可要要了爷的命了。”说着就不老实的抓起她的一只柔荑,放在嘴上亲了一口。
云玖儿面上立时染上了桃色,粉面桃腮的,看得周大有都快把持不住了,牵着她的手就进了房间。
一进房间,周大有就跟饿狼见了羊一样要飞扑过来,这时云玖儿飞来一记勾魂眼,眼神顾盼神飞。她娇嗔着用手一挡胸前道,“爷~奴家要跟您赔罪,您无论如何也要吃下奴家一杯亲手斟茶的赔罪酒,不然奴家良心难安呢~”
她那西子捧心的样子,看得周大有心都酥了,自然是美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将她拉到他怀里,就着美人儿的手,他连喝了三杯酒。
喝下去以后浑身就热乎乎的烦躁的很。他挑起她的下巴,“云玖儿,你莫不是怕爷的小兄弟不顶用,还给爷喝这助兴的酒。是瞧不起爷,嗯?”
“自然不是,爷您龙精虎猛,这酒是暖身子的酒,是加了上等药材的保健酒。奴家自来了这里,手脚总是冰凉,自从喝了这酒奴家身体好上不少。奴家见爷您来了,自然将这好酒拿出来让您尝尝。”
她说得情真意切,周大有不疑有他,只□□道,“手脚冰凉?来,让爷给你暖暖~还用那什么劳什子酒。”说着就要去解云玖儿的衣裳。
他那手刚伸出去,谁知竟被云玖儿挡住了,推说道,“爷~奴家今天真的是请您来赔罪,奴家来了月事,可否等过两日,奴家身子干净了再~~”
她不说还好,周大有身上正燥热不已,又被她这一推拒,推出了三分火气,大手一扯,只听撕拉一声,就将云玖儿的外裳撕了一个大口子,面上怒喝道,“蹬鼻子上脸的东西,爷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既然爷来了,管你来不来月事,今日必得将你办了。还由得你挑拣了?”
说着两只手一齐撕扯其云玖儿的衣服来。云玖儿自是不从,哀嚎着,求饶着,可女人跟男人体力上处于天生的弱势,一番哭求,不仅没有让对方偃旗息鼓,反而让对方更兴奋了。
云玖儿拼命抵抗着,被周大有反手就是两个耳光,打得脸都肿了,头发也散开了。对方三下五除二,就将云玖儿剥得只剩下小衣,将她扔到床上正要就地正法,就见云玖儿竟然从枕头底下掏出一把匕首来。
看到匕首,周大有气笑了,他一边不紧不慢的一件一件的脱着自己衣服,一边嘲笑她,“你个小小的妓子,做出这副贞洁烈妇的样子,是想守着身子给那姓廖的吗?爷偏偏不让你如意。”待脱完衣服,他扬手就将那匕首打飞出去,然后扑到她身上就动作起来。而那匕首不偏不倚正被钉到门上。
在匕首被钉上的下一刻,门被一脚踹开了,进来的是一脸怒不可遏的廖家麒。进门之前他听到云玖儿凄惨的叫声,心都要碎了。进门正看到那混蛋将自己脱的精光,跟癞蛤蟆一样趴在自己心爱的女人身上,换哪个男人能受的了这个刺激。
听到门声,床上的云玖儿一看是廖公子来了,她凄厉的叫着,“公子救我~奴家没用,他踢飞了您送奴家的匕首~”
廖家麒看着钉在门上的匕首,愤怒已经冲昏了他的头脑,他拔起匕首,跟地狱阎罗一样带着满身煞气就朝周大有走去。
别看对方拿着匕首,周大有也没带怕的,那匕首匕身非常短,一看就是女儿家用的假把式,这个要是能杀人除非他丁点本事也无,就站着让那廖家麒砍。这样的情况可能吗?
他将床上的被子扔出去打乱对方的阵脚,借机从床上翻下,想去捡地上的衣服跟佩剑。廖家麒岂会让他如意,一脚将那佩剑踢飞到角落里,匕首紧随其后向周大有刺来。周大有躲过了十几招以后渐渐觉得头晕眼花,视野越来越不清晰。
本来武功就比不过廖家这位,这会儿身体也出现状况,所以接下来的几招,招招见血。最后被那廖家麒一刀捅在腹部,那廖家麒尤不解恨,将插进其腹中的匕首又胡搅一通,疼得周大有开始求饶。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看着他这副光溜溜的样子,新仇旧恨之下,他不仅没有收手,反而加大了力道。直搅得对方死过去,看到对方一动不动躺在血泊里,他才清醒过来,扔了匕首。
此时云玖儿已经穿好衣衫。脸上被那混人打得嘴角出血,她没顾上自己,而是催促道,“公子,快走吧,这里不能待了。”周遭已经围了不少人。廖家麒眼见情势不对,也顾不得别的了,拨开人群撒腿就跑。云玖儿眼底露出嘲讽之色,男人的话听听也就罢了,真爱她这个时候应该想的是带上她,把她留在这就是个死。他砍周大有也不过是男人的自尊心作祟,被人抢了女人就是当面打了他的脸。
见廖公子跑了,她大喊一声,“杀人了~杀人了~”经她这么一喊,众人如梦初醒,整个场面乱了,到处闹哄哄的,有吓得要报官的,有叫喊的,她趁乱跟渔歌跑到最西面楼梯拐角处,那处楼梯平日里走的人少一些,渔歌从角落里找出已经准备好的梯子,架上梯子,云玖儿先一步爬上梯子,打开楼道上高高的窗户。窗户原是封死的,头天晚上被渔歌悄悄锯开了。此时从窗户上往下一看,岳展果然驾着马车在等她们了。
第260章 鹬蚌相争 按照他们之前说的云……
按照他们之前说的云玖儿往下跳, 岳展飞身接住她,紧接着的是后面的渔歌。等到将两人安全接住,送到马车上。
岳展一边驾车一边催促她们赶紧将车厢里的衣服换上。那是两套大魏平民百姓女儿家的衣裳。不明白岳展要做什么, 时间紧张来不及问清楚, 她们唯有照做。待换好衣裳,两人又挽了一个时下最常见的女儿家的发髻。
岳展驾驶着马车疾驰,等行至一处破庙,将马车的车厢卸下来,只留一匹马,又要将两人双手反剪束缚起来。“岳大哥, 你这是何意?”云玖儿疑惑的侧头问道,眼中全是莫名其妙。
“信我, 你就不要多问, 迟则生变,咱们得麻利点, 赶紧走, 此地不宜久留。”想到对方是哥哥的好友,再加上她这些时日也算见识了些人物,以她如今看人的眼光, 这位岳大哥有些胆识, 可不像是坏人。
于是她配合的伸出双手, 等两人都被束缚住以后,他将她们扛到马背上, 这才策马向城门处驶去。
城门处负责看守的兵丁眼见岳展骑马而来就将其拦下了, “兄弟们~自己人~”岳展将之前袭击自己的滇兵的牌子在城门官眼前一晃。
他随即在管事的城门官耳边低声耳语道,“咱们前锋营刚截来的大魏的小娘子,还是没出嫁的, 奉廖郡守之名送到齐原郡赵廷尉府上。”
那城门官一听,了然的点头,这样的事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看着马背上两个娇妍的女子,确实都是美人,赵廷尉应该会喜欢的,若不是他当这城门官,都不知道对方就好这一口。专喜欢大魏这种小家碧玉,还得是未出阁的那种。
上有所好,下必趋之。廖郡守投其所好,这种事本来就不光彩,往常也是这样,将人跟牲口一样趴在马背上带过去,那边自有人来接应。
他看着岳展一副不好惹的样子,这种事自己拦着若是让这官差一句话入了廖郡守的耳朵,自己这个城门官也别想当了。于是赶紧给查验的兵丁使眼色,接收到上官的眼神,他们立刻就放行了~
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城门官摸摸鼻子,心想,娘的,赵廷尉一把年纪了,还吃的这么好,他们年富力强的倒是日日只守着家里的人老珠黄的黄脸婆,啧啧~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哟~
等岳展过了城门,驶出一段路才停下给她们两个松了绑。他带着两人到了一处无人经过的江边,这是他提前踩好的一处地点。
岳展学过生存技能课,很快用竹子编了一条竹筏。他打算从这里驾着竹筏,顺江而下就会到大魏的宁峦县。再从宁峦县返回山洼县。这是他一早设计好的路线。
因为做竹筏耽误了一些功夫,眼看暮色将近,他们得赶紧启程了,不然越晚视野越不好。他跟渔歌依次上了船,后面跟着的云玖儿却不知为何仍在岸上。
“梁姑娘,你~”还没等他说完提醒她上船的话,就见她突然将拴着竹筏的绳子解开了。绳子一解开,竹筏就在流水的冲击下疾驰向前~
“小姐~”渔歌失声道。
“梁姑娘~”岳展也焦急的叫道,可此时竹筏已经游到了江中,他若游向江边,那这叫渔歌的姑娘一个人可怎么办,船速这样快,他也返不回来了。
正在他左右为难之际,只见云玖儿决绝的说道,“岳大哥,我不回去了,你的话点醒了我。”她低头看看自己脚上的淤泥,身在江边,这也是难免的。“我染了这浊泥,就要做那妖姬,把这里搅混了,他们才没有精力骚扰大魏,你们才有喘息的机会,大魏的百姓也能少受荼毒,况且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我心意已决。莫跟哥哥提起我,就当我死了吧~”
烈风将她的衣裙吹起,不知为何岳展觉得云玖儿比时下的许多女子都要高贵~这样好的女子,却要用这种玉石俱焚的方式为自己~也为大魏边境百姓报仇~
他难过极了,不应该是这样的。报仇的方式有很多,虽然这种办法有效,但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一次见面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有下一次见面的机会了。
他想劝她,可竹筏顺流而下,速度越来越快,很快云玖儿的身影就只成为遥远的一点,到最后消失不见了~
另一边,因为有人报官,官府的衙役们很快到了现场。衙役们一看这不是周监御史家的大公子周大有吗?看着他倒在血泊中,腹部插着一把匕首,整个人一动不动。其中一个衙役将手放在他的鼻息处,几息过后,手突然弹走,他脸色煞白的对同伴磕磕巴巴道,“周公子死了~没气儿了~”
人命官司本来就不是小事,又牵扯到监御史家的公子。而且人证、物证都将杀死周公子的凶手指向廖郡守的独子廖家麒。此案牵连到绥江郡的两位高官,都是位高权重,这让审理此案的官员着实头疼不已。两位品级都比他高,若是只是牵涉到廖郡守家的公子还好和稀泥,可对方杀谁不好,偏要杀监御史的儿子。监御史有监察绥江郡百官的职权。他要是假公济私,那周兴能饶了自己?直接一纸奏章告到皇上面前,自己不仅乌纱帽不保,就是这项上的人头都得落地。
碰上这个案子,他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他只有两不相帮,秉公处理,才能有活路。可不用判他就知道这回至少要狠狠得罪一方了,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哟~
好在那廖家麒跑了,不知下落,案发时跟此案有关的萃春楼的云玖儿同样不知所踪。所以此案只能就此搁置着,等到将两人抓获再重新审理。虽然迟早要得罪上官,但是好在这样还能让他喘一口气,暂时两不得罪。
廖郡守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正在办公,手下进来禀告的时候,他听到当场就吐了一口血。他家三代单传,到他这一代就这一个麒麟儿啊~转瞬间竟成了逃犯,这换谁接受得了。
上次因为跟周大有互殴,儿子已经名声扫地,这次又是跟那周大有起的纷争,而且比上次更厉害,竟然出了人命。他辛苦培养二十年的孩子,就这么毁了。这不是生剜他的心嘛!
还有那叫云玖儿的女人,上次他就想收拾她,却被儿子挡住了。若是上回处理干净了,哪里还有这次的事,让他后悔不迭。因为这一打击,他就病倒了,这一病整整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而那周监御史家此时也已经人仰马翻了。那周大有虽说不是家里的独子,却是他的正妻所出。剩余两个儿子皆是小妾所出。妻子崔氏自打知道亲子被打死后就又哭又闹,让他给儿子报仇。
此时他被已经疯癫的妻子崔氏抓的头发都散了,脸角也被指甲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他就被她撕扯着,发作着,整个人也麻木了,双眼无神的站在那里任由妻子施为。
他又何尝不痛苦,虽然他儿有些纨绔习性,可那是他的第一个儿子,又是正妻所出,情分自然分外不同。骤然得知长子被打死,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是那平头百姓,儿子竟叫人活活打死了?而且两次还都是那廖尚瑛的儿子。
有这么欺负人的吗?上次打了他的儿子不来赔礼倒也罢了,这次呢,直接要了他儿子的命,打量他这个监御史是个软脚虾吗?往死里欺负他家?此时他恨不能生撕了对方。
他慢慢攥紧了拳头,心头被恨意填满,好你个廖尚瑛,你以为你儿子一走了之就能躲过去吗?血债血偿,我一定要让你家付出代价,方解我心头之恨。
虽然在绥江郡廖郡守是最大的官,但是并不意味着他可以只手遮天。监御史有监察百官职权,是天子亲命,有直接向皇帝上奏的专权。所以周监御史不受廖郡守的辖制。
廖尚瑛盘踞绥江郡多年,想挖出他的把柄也是要费一番功夫的,好在周兴也在绥江郡经营多年,自然是多少知道廖尚瑛发财的来路的。
再有,都知道廖尚瑛这个位置是个肥缺。有那盯着他位置的人,想拉他下马,自然也会偷偷帮忙,将廖尚瑛贪赃枉法的证据交给周兴。很快周兴就收集了廖尚瑛不少贪赃枉法的证据。
不过这些还不够,他要一击即中,必得还做一件事,那就是要断了廖尚瑛的依傍。据他所知,廖尚瑛最大的依傍就是赵廷尉。这些年来他搜刮来的大魏女人,有些姿色的多半进了赵廷尉的府上。他要让他们的关系土崩瓦解。
于是他使人散播了一些两人的勾当,很快~不管是绥江郡还是赵廷尉的家乡齐原郡,就是在滇国的都城,都开始流传关于赵廷尉的风流韵事,不外是廖尚瑛向赵廷尉进供大魏美人,陛下都没有赵廷尉这等口福等等。
赵廷尉得知后,气得将家里的桌子都敲裂了,就是茶壶茶盏都摔碎了好几套。虽说传言都是事实,但那是能说的吗?这是谁要害他?怕害不死他,还拿出陛下来跟他比较?他是掏了哪家祖坟了,让人这么整治。他当务之急唯有与那廖尚瑛别接触,先撇清关系再说。
此时廖尚瑛也知道周兴在抓自己的缺儿了,就瞅着自己的狐狸尾巴呢,他怎能让对方抓住把柄。
于是开始约束士兵最近莫要去大魏那边骚扰,若是让他知道谁再私下溜进大魏烧杀抢掠,军法处置。
就这样,大魏边境的百姓因为两家这一闹,竟奇异的获得了一段太平的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