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时机成熟, 周兴就将整理好的奏章直接报到了皇上的案头,不过里面只有廖尚瑛贪赃枉法的事实,半个字没提赵廷尉。因为他知道他要对付的从始至终只有廖家人。若是再牵扯别人很容易让对手连起伙来脱困。
而赵廷尉因为这段时间的风言风语, 对那廖尚瑛躲都来不及, 自然不会插手相帮。
廖尚瑛最后锒铛入狱,被抄了家,抄出白银二十万两,金银财宝更是数不胜数。一个郡守不吃不喝一辈子也攒不下一万两白银,这是什么,这就是他贪赃枉法的铁证。皇上盛怒之下下令将他问斩, 家人流放,子孙三代不能为官。
不过周大人也没落着好, 毕竟大魏跟滇国明面上是友邦。去搜刮邻国这种事情搬到台面上也是打了皇上的脸。
这件事以后, 监御史周大人也被皇上厌弃了。没多久就因为一件小事莫名其妙丢了官职。
其后上来的官员包括顶替廖尚瑛的秦郡守自然不敢顶风作案,着实老实了很长一段时间, 这是后话了。
另一边, 岳展带着那叫渔歌的女子乘着竹筏。两人相处期间岳展了解到渔歌也是大魏人,但她是被她那赌鬼爹卖出去的。她跟云玖儿是在荟春楼认识的。当初她来时年纪小被老鸨指派去伺候云玖儿姐姐。
也是从那开始主仆两人在楼子里相依为命,直到岳展到来, 将她们解救出来。本以为两人逃出生天以后就都是好日子了, 可临登船姐姐却临时变了卦。说着说着渔歌的眼泪又盈满双眼, 最终抱膝痛哭起来~
深夜江水上行船潮气袭来,阴冷非常, 见渔歌一边呜咽一边冻得打哆嗦, 岳展从包袱里拿出他的另一套衣裳给渔歌,让她披上。他一个大男人抗冻,她则不一样, 一个姑娘家家的,冻坏了可能留下病根。
顺着江水漂流一夜,第二天终于到了宁峦县。只要到了大魏的地盘就相对安全了。即便滇兵来袭,也不能大张旗鼓的追人了。
到了宁峦县城,这里已经安全了,也是该分开了,岳展问渔歌有没有可以投奔的亲人。渔歌摇摇头说没有了,想也是,能被亲爹卖出了,家里应该也没什么值得托付的亲人了。至于亲爹,自然是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见她两眼茫然,岳展继续问道,“那你有什么打算吗?”她磨搓着衣袖,有些不知所措,半响才小声道,“岳大哥,我能去您家伺候吗?我会烧水、做饭、缝衣还会梳头。只要给我一顿饱饭就行。”她伸出一只如葱的手指朝岳展比划着,她净白的小脸一脸期许的看向岳展。
看着这张脸,也就十五岁的样子,满是稚气,倒是模样甚好,可在大魏对于独身女子来说,美貌对安全来说可不是加分项。就是在现代的法治社会,她这个年纪独自在外过夜都不能保证安全,更何况命如草芥的古代,还是在祸乱不断的边境地带。
把她这样丢下,岳展良心也过意不去,“既然如此,你先跟我回山洼县吧!”山洼县起码是他的治下,那里治安肯定比宁峦县好上不少。听到他这样说,渔歌看向岳展的眼中充满了感激。就这样二人稍做停留又马不停蹄的往山洼县赶去~
等到了山洼县,岳展问了渔歌的意思,她说若是可以,她还是想跟着去他家里伺候。反正家里现在缺人手,虽然前段时间刚买了两个,再多一个也不多。
这样想着,岳展就将渔歌领到了家里。一到家,自有下人向陈江冉禀告。她自然高兴极了。
相公出去了这几天,也不知道办的什么差事。她觉得他不说,自然有不说的道理。可越是不知道,她心里越是七上八下的,这几天更是茶不思饭不香的。
她略一收拾就向前院走去,她迫不及待的想见他,跟他说孩子会踢她了。这样想着,嘴角都挂起了一个深深的弧度。
待到前院,果然见日思夜想的相公回来了,可是相公身边怎么有个穿着杏色衣衫的少女。那女子的模样看着面生,是她没见过的人。
这女子是谁?既然跟着相公一起回来的,那跟相公有什么关系?她下意识的摸着小腹,嘴角的笑容有些僵硬,脚步也顿住了。
正在陈江冉愣神的功夫,岳展抬头看到了有些显怀的妻子。见到她,他的眼神立刻染上了柔光。他忙上前几步牵起她的手道,“让我看看这几日有没有瘦?”
他一边上上下下端详,一边煞有介事的点点头,自言自语道,“瘦了~瘦了~你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眼神落到她的小腹上,又问道,“还是孩子在闹你?”
他这么一说,陈江冉立刻剜了他一眼,低头温柔抚摸道,“哪有,孩子一直乖的很~~是我这两天没有什么食欲。”
两人之间的感情,瞎子都能看得出来,更何况站在不远处的渔歌。同样都是女人,人跟人之间果然是不一样的,这位夫人不止嫁给了岳大哥,岳大哥还是位官老爷,对她还爱护有加,她说不羡慕是假的。
怔忪中她不知怎的向左偏移了半步,正撞到了墙角的一盆蝴蝶兰。
岳展听到声音回身,这才想起来还没给妻子介绍人呢。
于是他对妻子道,“这是我外出公干救下的一个小姑娘,她身世可怜,孤苦伶仃的,不如留在咱们府里做工吧?”
陈江冉一听做工?她就放下心来。刚刚一见这姑娘,她心里就有些不舒服。她知道很多男人出去一圈回来身边总少不了有莺莺燕燕陪同。但是以她对相公的了解,他不是那样的人。可是相似的场景,她刚刚一见对方还是下意识的以为莫不是领回家来的小妾?
她的笑容终于达了眼底,笑得璀璨,“当然可以,我正缺一个梳头的丫头呢。不知你会不会?”她问向岳展身后的渔歌。
渔歌连连点头道,“会的~会的~奴婢以前就是伺候我家小姐梳头的~”想到小姐,她的眼神黯淡了一些,头低得更深了。
“既如此~就留在我身边做个梳头丫头吧~”就这样渔歌就留在了岳府。陈江冉到底仁义,没有让她签卖身契,只签了一份十年的活契。不过她也言明,渔歌想要哪天走,她也不会拦着,只需提前禀告自己一声。自此以后渔歌就在岳县令家住了下来,跟春鸢、柳枝一起照顾夫人日常衣食住行一应事务。
而回来后的岳展唯一顾虑的是到底要不要跟好友梁栋透露在滇国见到他妹妹的事。思索良久最后还是决定见面的时候跟他说一说,说了至少让他知晓他妹妹还活着。只要人活着就有希望不是。
这日刚好梁栋又来山洼县取经,随着相处日深,他越佩服岳展。因为他有卓越的政治领导能力,有大刀阔斧改革的气魄,以及强大的军事指挥技术等等,这些都是他梁栋欠缺的。
同样都是读书十几载,人家文韬武略样样精通,自己只在文举一途上下全力都不如人家这种双管齐下的。
跟他一比,梁栋真是相形见绌。但是梁栋有一点好,就是脸皮厚,从来不耻下问,有不会的不懂的地方会悉心求教,就比如这一次,他见山洼县的练兵如火如荼的进行,眼热不已。他们沂山县的兵力也不足啊,他也怕滇兵哪天真发疯突然进犯大魏,那他们县也会首当其冲。不多做些防御真叫人寝食难安呢!
可这日他来向岳展求教时,还没等他开口,岳展倒是先起了话题。
“想必你也听说了,我前几日经了一场暗杀。”这个梁栋倒是真知道。因为屠杀岳展住的这座府邸的人就是青天白日来的,都没避讳人,也是为了杀岳展的家人以警示整个山洼县的百姓。只对方没想到岳展府上纠集了一群武林高手反而把对方包圆了。
这件事因为围观的人中很多,所以没出一日就传到沂山县了,为此梁栋的岳父还专门将家里武艺高强的家丁拨了几个送到梁栋府上,生怕女婿家也被那歹人入侵,让梁栋有些哭笑不得。
只听岳展继续说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所以我前几日去了一趟绥江郡,想着会会那要我性命的罪魁祸首。只没想到还没见到对方,倒是先见到了你妹妹~”
他一说完,梁栋就愣住了,喃喃的重复道,“妹妹~?”
“不错,是你妹妹梁玖芸。”
听得这句,那梁栋终于反应过来,他跟发了疯一样,从椅子上站起来,激动的满脸通红,快步走到岳展面前,紧紧攥住岳展的双臂,摇着他的胳膊声音有些沙哑的道,“你说玖芸还活着?她在哪儿?你没把她带回来?”他说着环顾四周,肖想此时能在这里看到她的身影,可是注定要让他失望了。
岳展见状,安慰道,“你先别激动,你坐下听我慢慢对你说。”
说着他将当日见那云玖儿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梁栋一直默默听着,听到妹妹在滇国的处境时候他的手就开始不停的颤抖,等听到她趁岳展不注意松开竹筏的绳子,选择留在滇国妄图凭借一介女子之身搅乱滇国边境政权时,他双眼通红,嘴里呢喃道,“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了~”
“只要还活着,总会有想见的一天。”岳展只能这样安慰道。
“岳大哥,但凡哪一日你要对付这帮滇狗,一定要算上我一份,我一定倾力相助,助你杀到对方都城去~”同时他在心里也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跟岳大哥学习,提高沂山县的军事实力,以待来日,不能让妹妹白白牺牲了~
同一时间,远在济阳县岳家庄的沈望秋也已经收拾好行李,今日他就准备离开这里了。
第262章 背后有人 太孙如今开始进学,……
太孙如今开始进学, 他安排的暗卫也已经就位。如今他要赶回去给皇后娘娘复命呢!加上路上的时间,出来几个月,皇后娘娘一定等着急了。
岳知语送自己这位亲家走的时候百感交集。因为这位的到来, 他知晓了小儿子的身世, 虽然日子还是照样过,但总感觉哪里不一样了。仿佛身上的担子变沉重了。
其实想想能不沉重吗?以前就是放养的孩子,期许当个盛世的富家翁足矣。谁知,转头就成了那若是教不好要对不起天下人的罪人了,压力山大呀。他岳知语最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家里虽然有成功的典型就是他儿岳展, 可都知道那是歹竹里出好笋,纯属孩子自学成才。
让他教吃喝玩乐他比谁走在行, 可能教太孙这些吗?他突然想起来, 他已然言传身教教了呀!!!
他气得要拍自己大腿,想想自己小儿子以后太不容易了, 都说伴君如伴虎, 那位皇上应该是极难伺候的人。
他为什么这么觉得,还不是他那八面玲珑的出息的状元儿子,他一直以为还在京城做官, 最近来信才知道去了西南边境的小县, 当了县令。应该是惹了盛怒。不然怎么会平白无故从六品撸到七品, 又发配边疆。
怪不得最近他那帮狐朋狗友不像以前那么殷勤的请他出去喝酒捞肉了。族里那些以前看不起他后来又极为恭维他的人,如今见了也不那么热络了, 有些人见了他还皮笑肉不笑的, 说话开始阴阳怪气的。他一开始还闹不明白怎么回事,选在可是明白了,合着是看到他家岳展仕途不顺, 不再是皇上面前的宠臣,就奉承不下去了。
沈望秋要走,来的时候不能声张,走的时候也要悄无声息。不能引起某些秃鹫的注意。所以临走的时候,家人也不能相送。
这个时间,小满和太孙已经在学堂上学了。茂茂窝在他娘怀里扭来扭去,小果早就从姨母家回来了,许是血脉亲情~骨子里就亲,自从回来后就跟在这位来家里客居的爷爷屁股后面。知道这位爷爷要走,她抱着他的腿哭的伤心。直哭的沈望秋的心跟摔成了八瓣一样~
如果他们沈家不倒,这位小姑奶奶在他们老沈家那就老金贵~老威风了。因为往上数五代,他们沈家都是男丁,就知道这位小姑奶奶的含金量了。而且沈朗也说不生了,家里三个孩子就已经让他娘子很辛苦了。这么看,这位小姑奶奶的含金量还在上涨。
只是都是如果了,好在家里还有后,有小满~有茂茂,他们沈家迟早有东山再起的那一天。
他蹲下,与哭的两眼跟兔儿一样的女娃娃平视,摸摸她的头上的小揪揪,温声说道,“好孩子,你乖乖听你爹娘的话,爷爷答应你以后还来找你玩好吗?”
最后好说歹说,许诺下次来时给她带一只会说说话的八哥,小姑娘才破涕为笑。一旁的沈朗将一切看在眼里,闺女的眼泪止住了,他的眼泪却不知怎的滑落脸颊~
他假意抬了一下胳膊,用衣袖遮挡,忙擦了一把眼泪,这种时候,叔父已经够难过的了,他不想让他再难过。
本是含饴弄孙的年纪还要去宫里伺候人,一想起这个沈朗心里就堵的慌,可是如今的情况,他又说不出让他叔父不要回去的话,因为有于行,于行不仅是太孙,相处这些年下来,早已经成了真正的家人。他们没那本事,只能靠叔父从中斡旋,靠着皇后娘娘给于行争取一线生机,而且若是此事不成,阖族都有可能搭进去,这个时候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最后沈望秋悄悄坐上沈朗每日去县城的马车。外人看到只以为沈相公又要去县城视察铺子经营情况,全然不知岳知语家刚刚经历了一场生离~
桐江府府衙
知事岳瑞正在案桌前伏案整理文书,他在府衙的日子过得并不畅快。因他跟他的顶头上司推官李英林起了不小的冲突。李推官掌牢狱诉讼、司法监察,对于明显看着有冤屈的案件,他玩忽职守,怠于履职,致那有冤屈者屈打成招,有冤不能伸。
岳端从小的教育让他做不了跟其他同僚一样当个睁眼瞎,缩头乌龟一样视若无睹。他看不惯也不惯着,直接上报李推官玩忽职守,李推官没事,他反倒受了上峰训斥,同时也被同僚孤立起来。
官场就是这样,同在浑浊中,不同流合污反显得异类。那李英林家在桐江府也算有权有势的人家,就是知府也要给三分薄面。岳端也是头铁,直接就对上了这位地头蛇,能落得好?
这位李大人最近可没少鸡蛋里挑骨头难为他,可那些难为都是小打小闹,伤不了他筋骨。可最近一个忌惮李家权势,面上孤立他的同僚,悄悄给岳端递消息,对方正打算要拿他开刀,这次可不是以前的小打小闹,是要下死手~置他于死地。让他防备一二。若是家里有煊赫的亲戚,赶紧的让亲戚出面保一保他,然后调离此地。
按理来说岳端出身岳麓书院,又背靠岳氏宗族,李推官想动他,也要掂量一二。可那李推官好巧不巧,在岳氏也有亲戚。一打听,岳端家里五服以内就属他最出息。族里那些官位高的都与他这一支远了,他若真出事,不一定会相帮。也是因为打听了这些,他才有恃无恐了。
岳端听到同僚这样说,他想了下,煊赫的亲戚?不外乎就是族里的几位族叔伯们在朝中位列三四品京官。可一来远水解不了近渴,自己也不想因为这种八字没一撇的事麻烦族里。二来他自问在自己的位置上一直勤勤恳恳,认真负责,李推官想治他的罪总要有个理由,也不能罔顾大魏律例,胡作非为。再说他想害他还有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不得不说岳端还是把事情想的简单了。自来若是想治一个人的罪,多的是办法,没有错处就被他捏造一个错处,只要上官的丧了良心,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不然怎会有什么冤假错案。还有生了害人心思的人,还怕报应?
也就是这天,他在衙门里整理文书,突然就从外面冲进来几个衙役,不由分说就将他捆起来,他还闹不清楚什么情况呢,就被扭送到大牢。
在阴暗潮湿的监牢里一待就是三天,他叫嚷也无人搭理,而且那牢头不知是不是经了提点,视他如空气,不打骂,同样也不给他一口水一粒米。
只有签字画押才给他饭食。他看了看那纸上白纸黑字写着他某年某月某日收受百姓贿赂一千两纹银。这是没有的事,他从来没有贪赃枉法,拿过老百姓一两银子。
他后知后觉才意识到,那李推官就是要对他“屈打成招”,熬不住饿,自然会乖乖画押认罪伏法。熬住了饿七日也就顶天了,让他不明不白在牢狱里饿死就可以说他畏罪自杀。怎么都不会给他留活路的。
是他一直将对方想的底线太高了,图穷匕见的那一刻才发现对方不仅不是人,连个牲口都不如。害起人来不择手段,他这种正统书院教出来的学子,哪里是这下三滥的对手。
想明白了对方的打算,他后悔不已,都怪自己大意了,虽然起了防备之心,但真的是防不胜防,也没有找帮手。他最对不起的就是妻子跟他的孩儿,孩子只有一岁,以后长大都没有父亲从旁教导,人生注定要比别人多走些弯路,多吃些苦头了。想到这些让他如何不心痛。
三天滴水未进,他已经饿得筋疲力竭,以为自己肯定要死在这里了。迷迷蒙蒙间听到开锁的声音,他以为饿得出现幻听了。再后来,感觉自己被人扛起来了,后面就人事不知了。
等再次醒来睁开眼发现已经在家了。妻子正趴在他床头睡着,他一动,她就醒了。她睁开眼见他醒来,立刻激动的握着他的手道,“相公,你终于醒了。你说你拼什么嘛,衙门里的活得干,也不至于这么拼命吧,这样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干,好人也会累倒的~”
她嗔怪的剜了他一眼,继续道,“你等着,我给你熬了浓稠的粥,大夫说你先食几顿流食再进食。我这就去后厨给你端过来。”
岳端从来都是刚正不阿,不贪墨官府的银钱,只靠着俸禄过日子,所以雇不起丫鬟,家里只有妻子的奶娘,有她帮衬着,忙的时候给妻子添一把手,这也省去了一笔雇人的费用。
岳端听妻子这么一说,意识到妻子应该不知道实情。他觉得还是莫要让她知道了,知道了也是担心。再说他也不知道衙门里什么情况了,何苦让她跟着担惊受怕呢?
等岳端刚吃了饭,昔日那些因站队对他冷若冰霜的同僚,如今竟然都带着礼品登门拜访,而且对他态度那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态度殷勤的人不行,整的他有点看不懂了。
却道他们这是怎么了,原来是李推官被抓了,罪名竟然奇异的也是贪赃枉法。不过跟岳端不一样的是这位是真贪。而且跟随这张旨意一起的还有岳端荣升推官一职。意思也就是岳端顶替了李英林的位置。这~只要是眼睛不瞎的都能看出来是岳端跟李英林的这场对决中岳端竟然赢了,还赢得非常彻底。他一瞬洗白,直接将对方送去吃了牢饭,甚至对方因此连家产都充公了。
众人纷纷猜测~这岳端背后绝对站着位权势滔天的贵人,势力可怖如斯,不然怎么会是这个结果?
第263章 有事相托 到底是哪个孙子之前……
到底是哪个孙子之前传岳端虽然出身岳氏宗族但只是边缘分枝, 跟宗族不亲厚。人家肯定背后有所依仗,不然怎么会如此硬刚李推官,原来小丑竟然是他们这些人。明白过来的这些同僚纷纷来拜码头, 献殷勤, 表决心~生怕岳端记仇,连他们也一锅端了~
而身处事件中心的岳端,风言风语传到他耳朵里,他更莫名其妙,他什么时候背后有人了,还是位权势滔天的人, 他怎么不知道?可他现在说出来谁信啊!没看现在知府大人都对他也不再似以前那样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随意样儿, 而是礼遇有加。
而背后运作这一切的人正是沈望秋。谁都不知道他跟原桐江府知府现在的正三品都察院左督查御史刘云驻原是同窗, 更是至交好友。
刘云驻在桐江府经营多年,况且他现在又步步高升, 他说话极有分量。
这些年他跟沈望秋一直有联系。这些年这位老友没麻烦过他什么事, 唯二的就是一次写信来麻烦关照在他治下济阳县岳知语一家,那是他沈家的亲家,尤其是看顾一下走科举一途的岳家后辈岳展。这是第二次, 让他提携一下这个叫岳端的后生。顺便讲了此人有些刚正不阿, 看不惯官场的一些小人做派, 所以算是狠狠得罪了某些人。
老友难得开口需要帮忙,他自然要鼎力相助。新任知府大人他收到刘大人的信后高兴不已。
他对刘大人钦佩已久, 对方白身出身, 却爬到三品大员,而且在朝中身居要职。他倒是比刘大人的出身好,但其父充其量也就是举人出身, 能爬到知府这个头衔,多亏妻子嫁妆丰厚。可是再往前进,就不是银子能解决的事儿了。刘大人能从地方四品一举升迁至京中三品实缺,这一步若说背后没个靠山他是不信的。若是自己也能巴上,那岂不也要跟着一飞冲天?
他正想投诚呢,苦于没有机会,如今这个机会可得把握住。刘云驻是督察御史,在官场爬的人,谁身上没点错处。跟这位处好了以后也算是给自己的官职保驾护航了。
结果一查,好悬没吓死,这岳端就差一点就让那李推官给治死了。他这才突然想起来,前几日李推官给他送了五千两纹银,说他手下一个官员涉嫌贪赃枉法,是否可以将他缉拿归案。看在银子的份上,他未经审核就批准了。
若是此人死了岂不是将刘大人得罪狠了,他还有什么好果子吃,以后自己的仕途可能跟着要完犊子了。这李推官是在害他呀!
好在岳端没死,可毕竟受了皮肉之苦,知府大人为了安抚岳端,为了防备李推官将行贿自己的事说出去,也为了泄自己的心头之恨,他转而将李推官收拾了。于是岳端跟李英林的处境立时就掉了个个儿。
岳端自是不知道他娘种下的善因,会果报到他身上。他得了刘大人的提携,自身不缺能力,又心怀百姓,仕途开始高歌猛进,也真是应了那句话,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不过这是后话了。
沈望秋这些年一直心里记着岳奶娘的一份恩情,如今能还了恩情也算了了一份挂念。
他在桐江府逗留数日,亲眼看着岳端解了危机才又继续北上。不过在进京之前他还有一件要事要办,确切的是他要去见一个人。
溪全县某处集市上
这日街道两边支着卖各种物件的摊子,有卖糖果的,有卖扇坠的,有卖点心的,卖水果的,还有卖碗筷的,总之集市上货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一个小摊子上一个中年男人正在给人补锅,旁边有个总角小童在老实坐着看他干活,虽然眼角也会偶尔扫一眼旁边的那些五彩斑斓的小玩意儿,终是经受住了诱惑没有有乱跑。
那男子手背上皲裂了好几处口子,手掌粗糙,显然平时没少干粗活。他的手下极为熟练,一看就是积年的匠人。
只见他用一口小锅将生铁融化,将铁水倒在手掌上的泥土上,对准那破洞口,复又将铁水覆上,然后用棉布按下去。
转眼间,那锅上的破洞就被他堵得严丝合缝。舀进去一碗水,那锅果然一滴也没再漏。那补锅的人留下五文钱,心满意足的抱着锅走了。
男人将钱小心的塞入怀中,又去补另一口锅。因为他的本事极好,居住在这一片的人都找他补锅。尤其是每逢集市的时候,他的生意一直没断过。
才一上午功夫就补了六口锅,一共收了三十文钱。虽然不多,足够爷俩一天的花销。眼看时间将近中午,集市也要散了,男人也收了摊子,给小童买了一串糖葫芦,他扛起肩上的家伙事,牵着小童走出集市,慢慢往家走去。
越往家走,人越少,待走到一处巷口,中年男人听到身后细微的脚步声立刻警觉起来,他回身的同时并下意识的将那小童回护到身后。
见身后果然跟着一个七尺左右,五十左右皮肤偏白的男人,他不禁有些皱眉道,“阁下作甚鬼鬼祟祟,跟在我们爷俩身后。”
那男人并没有因为这样问而恼羞成怒,反而赞道,“吕家不愧是顺风耳,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听的到。若是你是吕兆吉,那我找的就是你,你在补锅的时候我己经在了,只是看你生意好,不忍扰你。如今你收摊了,我就找来了。”
一听“吕家”,又听此人提了自己的名字,那中年人面上的表情有些失控,眼神难掩惊讶,全身防备的看着来人道,沉声道,“你是谁?找我作甚?”
来人是谁,他怎么会知道他姓吕。这是他的姓氏,还有他的名字,多少年了无人再叫,他有时间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其实若是能忘全乎了多好啊,只有忘了,不会想起来,就不会心痛。
“我是谁?我姓沈,当年你们吕家的冤案是我一力平反的。”
吕兆吉一听,面上更是惊讶连连。他仔细看了对方的面容,面白无须,他才注意到刚刚对方说话也比普通男子声音尖锐一些。
他有些不太确定的扬声问道,“你是~你是沈公?”
“对。我是沈望秋。”
“沈公,竟然真的是您。”吕兆吉激动的有些手足无措,“万没想到能有再见到恩公的一天。沈公,多谢您当年为我家洗净冤屈。您是我们吕家的恩人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回身拉过一旁的小童,“这是我儿子石头,来,石头~这就是我给你提过的沈家恩公,咱们给恩公跪下磕个头。”
说着他拉着那叫石头的男孩,跪下对着恩公就磕了三个响头。对方动作行云流水,麻利非常,沈望秋根本没法阻止,只听得咚咚咚的三声,待再抬起头就见那小童额头上已然青紫一片。
“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看把孩子磕的,沈望秋赶紧拉起地上尤自跪着的爷俩。
“沈公,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无以为报。”当年吕家也是判了斩监候。虽然后来沈望秋帮吕家洗脱了冤屈,但是吕家的刑罚已经执行完毕。全家也只活了吕兆吉这么一个男丁,还是因为他当年年纪小,所以能逃了刑法制裁。
如今吕兆吉有一独子,而他娘子却因当年难产死了。他从小既当爹又当娘的将小石头拉巴长大,父子感情自是非比寻常。
说起吕家,就不得不提当年的贾家。当年贾家害的可不止沈家一家。贾家跟沈家之争是贾家觊觎沈家的皇商身份,所以设计陷害了沈家。
而贾家与吕家的纷争,皆是因为吕家有一座温泉庄子,被贾家看上了。贾家出钱想买,吕家不卖,因为他们家老祖宗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每年冬天都指着温泉庄子过冬。这种情况吕家不卖也是人之常情。
可贾家跋扈惯了,见吕家加多少钱也不卖,分明就是藐视他们贾家。当时吕家也不是那平头百姓,他们吕家世代做武官,虽然品级不高,但世代经营下来在当地也是声望之家。
见吕家软硬不吃,贾家使人告吕家乱用巫蛊之术,又买通了官府,让官府搜查,果然从吕家搜出插着银针的人偶,而那八字竟是如今龙椅上的天家的。这就不是简单的小案子了。
最后贾家不仅强行霸占了吕家,还借着官府的手将吕家几乎屠戮殆尽,唯剩下一名幼儿,可即便这样他家仍不打算放过吕家,须知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沈望秋也就是那个时候出手的,他当时要报自己的灭门之仇。他在调查中发现吕家以及其他几家都受到贾家的诬陷。
自己淋过雨,知道淋雨的滋味不好受,所以他在报仇的同时,也助几家洗静了家族冤屈。
说话间,吕兆吉说前面就是他家了,恳请恩公一定到他家里喝口茶水。
沈望秋自然是乐意的,他本来就有事要用吕兆吉,于是跟着他进了对方家门。
不大的小院被父子俩摆放着平日里悉心养的花草,花枝造型各异,显逸趣横生。进入厅堂,沈望秋一眼就看到了桌上供奉的除了吕家的祖宗牌位,竟还有沈家的牌位,确实是个知恩图报的孩子。
他环顾四周,屋里除了一张木桌,一椅再无其他家具,穷困窘迫一眼便知。
“当年平反后,你家的产业没有落到你手里吗?何至于~”接下来的话不言而喻,何至于如此窘迫。若不是他让人查吕家后人的下落,万不会想到对方会住在这一处如此偏僻的所在。
吕兆吉面上惭愧连连,“产业确实到了我的手里,一来我不善经营,二来我家娘子跟着我吃了大苦,身子不济,需要常年吃药,再到后来撒手人寰,孩子七个月就生了,生下来比手掌大不了多少,从小体弱,也需名贵药材养着,一直养到今年才将将养好。”
原来如此,家里有病人,想要活下去,钱就是拿来续命的。
“你怎么想起做补锅的营生的?”
“这个自由,能看顾上孩子。”他低头爱怜的摸着石头的头顶。
唉~想也是,有个病孩子,哪里有精力去想着钻营其他营生。若是再找个婆娘,那人如何能对孩子一心一意,毕竟挣得钱可全要填进去给孩子买药。
吕兆吉人到中年也是有些眼色了,猜沈叔一路走来,不会只是问他近况,一定是有什么要交代,于是将石头打发到院里,这才等着沈叔发话。
果然他猜的没错,沈望秋一张口就问他以后有什么想法。难道要补一辈子铁锅吗?
第264章 天各一方 “我之前干这个也是……
“我之前干这个也是为了生计没有办法, 如今石头身体也好了,我也能出去了,只是~只是我最想的还是继承祖辈遗志。”他始终没忘他的出身。
沈望秋听后, 脸上露出满意之色。“你能这样想, 算我今天没有白来。我且问你,你能去都城吗?先当个普通的兵丁,我再将你运作去守城门。”
“真的吗?您说的可是真的?”他只是想靠武艺谋口饭吃,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还能像祖辈一样为国尽忠。
“我从不食言,只是我却有一个要求,你当了这个城门官守着南城门, 没有我的指令,谁跟你换这个位置你也不能松口。”他要的就是他这根钉子死死的钉在南城门上。不管未来提督九门布军巡捕五营统领谁做, 南城门上只要有自己人, 现官不如现管,遇到紧急情况入城这里总有个突破口。
吕兆吉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沈公这样说他就明白了自己的职责。他立刻双手抱拳道, “恩公瞧得上我吕某,我自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好~好~”沈望秋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当年见他就觉得此子如乔柏般, 是个可造之材。兜兜转转他最后真的用上他了。
他欣慰的同时, 看他眼角余光看向在院子里一个人玩耍的儿子,眼底闪现一抹复杂之色。沈望秋宫中三十年, 修的就是察言观色的本事, 当即就明白了吕兆吉内心的顾虑。
“我也不知道让你守着南城门要守多久,三年五载还是十年八年,甚至时间更长, 我也无法预料。但我可以保证你儿子未来仕途比你曾祖父不差。”
他曾祖父是官至六品云骑尉。他们吕家就是因他曾祖父才兴家的。沈公此人青松明月般的人物,怎会打诳语,他自然是信的。若是~若是他儿子以后能这般出息,让他立时死了他都高兴,而且能重新祖上荣光,想到这里他胡子拉碴的脸上难掩兴奋,就要再拜谢时,却被沈望秋止住了。
“哎~你先别拜~我这样说总是有前提的。”他顿了片刻,透过窗户看向院内的小童。
“这孩子有六岁了吧。”
“七岁了,以前总生病,所以看着小一些。”吕兆吉解释道。
“七岁啊~”他沉吟道,“刚刚好,我这个前提端看你舍不舍得了。你要是信得过我,我使人送他去江南岳麓书院求学,这个书院你一定听过,书院里不仅有夫子也有武师父,必能培养的他文武双全。”
吕兆吉一听,明显面露难色,他儿子从出生起他们就没分开过,乍然听到,他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的生疼。
他知道他不能说不,一来沈公对他吕家有大恩,要用他也是瞧得上他。对方提这个要求他也能理解。虽不知什么事必然兹事体大,再是相信也要有所辖制才好放心启用,这个他也理解。相比于对手,背后同伴的刺刀才最致命。
二来以他现在穷困潦倒,他确实无法让儿子上什么好的学府。
他蹉跎半生,落魄不堪,他这一生也就这样了,但是儿子的一生却不能被他耽误了,去都城如何,刀口舔血又如何,自来富贵险中求,能换的儿子的璀璨人生就值了。
再说当城门官也没辱没他,若不是沈公这城门官也是他无法企及的终点,更何况是京城的城门官。
“沈公,我儿石头就托付给您了。”他思索片刻就给出了答案,然后深深一拜算是一个父亲对孩子是深切的托付。
其实沈望秋再闹市上就注意到这孩子了。在最是猫嫌狗烦的年纪,这小童却能在琳琅满目的集市中坐住了,就凭这份定力就让他高看三分。
若是太孙有这份沉稳就好了。太孙那孩子就是个小太岁,疯起来会在沈望秋的底线上反复横跳,让他头疼不已。都说入芝兰之室,久而不觉其香。有一个定力强、稳重的小伙伴日日一起读书应该会有所受益吧!
他这样也算送给吕家的孩儿一场造化,若是将来太孙一飞冲天,吕家这个孩子六品官职只会是起点,未来不可限量。毕竟跟太孙一起读书长大的情分可非比寻常。若不是太孙如今明珠蒙尘,这等差事功勋伯爵家都要抢破头送儿子进去,哪里能让吕家捡了漏~
沈望秋还要赶着启程,所以留给吕兆吉父子的时间并不多。吕兆吉简单的跟儿子解释了恩人要送他去江南岳麓书院读书。只有去那里将来才能出人头地,光宗耀祖。
石头一听要跟爹分开,眼泪就不争气的往下掉。他不想去那劳什子书院,就想跟在他爹身边。看儿子哭成这样,他的心里也很难受,他只能推说他得了新的差事,带着他不太方便。
小石头一听立刻泪眼汪汪的说,“爹,我不用你照顾,我也不会给你添乱,我会洗菜,会热饭,我一定乖乖的,不给你惹事,让我跟着你吧!”他扯着爹爹的衣角,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流。吕兆吉觉得那拉扯着的是他的心,他感觉他的心都要碎了。
他咬牙强硬的坚持道,“不行,你今年已经七岁了,已经到了该读书的年纪。那些煊赫之家的孩子四岁就已经启蒙了。石头,爹不是逼你上进,只是咱家活生生的例子,只有爬到高处才不被那起子小人欺负。咱不欺负人但是也不能被人欺负。若不是沈公,凭着你爹咱家的仇何时能报。如今你有机会变强,你要抓住机会。爹也一样。”
他说着用袖子将他脸上的泪水擦干。多年的辛苦生活已经将他少时富家小少爷的习性消磨殆尽。
“好了莫要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你要支楞起来,将来咱吕家的门庭就靠你支应了。爹以后干不动了,还要靠你养老嘞。”石头一听也不哭了,拍着胸脯保证道,“爹,你等着吧,以后我让你做最享福的老太爷,有人伺候,顿顿有肉吃,天天穿新衣~”
吕兆吉听完既欣慰又心酸。欣慰儿子这么小就懂事听话,心酸的是儿子跟着自己没有过过好日子,顿顿有肉吃,天天有新衣穿那不是普通的富裕人家就能做到的吗?但这一点他作为一个父亲却没有满足他,让他对人上人的幻想也仅限于此~
就这样相依为命的父子在这一天就此分别,从此天各一方,为了家族的未来共同努力着。
石头背着个打着补丁的小包袱被沈公交给一个一身黑衣的叔叔,他就跟着这个叔叔一路南下。路上这个叔叔一句话都不说,让他一度对方是个哑巴。看着对方日日严肃的一张脸,有时候他会胡思乱想,对方莫不是个人贩子。可一想到爹交代的沈公是恩人,他又摇摇头,将这个荒诞的想法从脑海中摇走。
就这样一边赶路,一边心里煎熬着,那叔叔终于将他带到了岳麓书院下面的一户人家。可刚到那家门口,那叔叔敲响了那家门就给他留下一封信就不告而辞。
他就拿着信跟那开门的门房面面相觑。
岳家庄岳知语家
岳知语打开信一目十行的看起来。沈望秋自不会跟他说他让吕兆吉做了什么,因为此事非同小可,不可泄露太多。只说男孩是他友人的后人,对方全家就没了,孩子孤苦伶仃,请他代为照顾,让他跟于行搭个伴,一起去学堂上学。
脸立时绿了,心里暗骂:好你个沈望秋,自己搂过来的孩子转头送到他怀里来了。真是岂有此理,当他天天很很闲吗?当他这里是慈幼局吗?当他们岳麓书院的学堂是人人能进的吗?要送进去还得族长点头,他不得打点一二。若是此时岳展是皇上身边的红人那只是一句话的事儿,现在嘛,不知得费些唾沫星子了。
他想给他送回去了事,可往哪里送,总不能往皇宫里送吧!气得岳知语直跺脚。可等看到那黑瘦的背着个小包袱的男孩惶恐不安的站在那里时,他又心软了。
这孩子瘦的跟逃难来的似的,感觉风一吹就倒了,他怎么发作,对方只是个孩子而已,错的是大人,他如何发作。心里的那股无明业火在看到孩子那一刻就奇异的烟消云散了。
罢~罢~罢~算是他欠沈望秋的。打从这天起,石头就住在了岳知语家。
来之前石头已经知道自己以后会寄住在别人家,他已经做了要吃苦的准备。在人家家里寄住哪会有好日子过。谁知从他来这里起,天天桌上八菜一汤,有荤有素,白米饭管够。早上会有各种精致小食,有咬一口都带肉汤的灌汤包,有鲜肉小馄饨,有小油饼,蛋饼,荷叶粥,八宝粥等等吃食。除了饭食好,那伯娘也是好人,见他衣服上有补丁,只有一身替换的衣裳,亲自给他新做了四身衣裳,方便换洗。睡觉更是他自己有一间宽敞明亮的房间。晚上躺在床上,闻一闻被子都是太阳的味道,他窝在被窝里有些恍惚,他是来受罪的吗?怎么跟掉进了福窝里了一样,感觉好不真实。
对了,除了衣食住用行不曾短缺外,他如今跟这家里的小儿子一起去学堂上学。那于行为人热心赤诚,极好相处。
如今他有饱饭吃,有暖屋睡,有书可以读,比他预想的好太多了,不知道爹在都城怎么样,差事办得怎么样,会不会跟他一样顺遂,想着想着他的眼皮越来越沉,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是睡了过去~
第265章 都城大事 吕兆吉不知儿子睡梦……
吕兆吉不知儿子睡梦中都念着自己, 他一路奔波到都城,按着沈公之前的指引,先当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兵, 没过多久果然被提拔成了都城南门的城门官, 至此沈望秋计划的一枚钉子被牢牢的钉在都城南门上~
不过沈望秋希望永远不要用上,因为一旦用上就证明他们处于非常被动的位置。
而沈望秋本人呢,他之前称病不能伺候,如今几个月过去病也该好了,再不归位该有人起疑,暗查他的踪迹了。他这次生病为什么没人起疑, 还不是因为他们这些做太监的身上都有那无法说道的隐疾,而且随着年岁越大这些隐疾越折磨人, 病了也属实正常。
这日一早, 他就进宫复命了。皇后娘娘一见他晦暗的眼眸立刻亮了,屏退其他人就细细问起于行的近况来。
沈望秋自然是捡太孙的优点说, 又说他已然去学堂读书, 半点没提为了让他太孙去学堂读书,他费了老牛鼻子劲了。
皇后娘娘听后欢喜的合不拢嘴,“春晖, 孩子长得像元儿吗?”皇后娘娘满眼殷切的望向他。
“像~跟太子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连说话声音都像极了。都长得这般高了。”他比划到自己胸口下三寸的位置。
“都这般高了。”她一脸惊讶, 可一想元儿也是打小就比同龄人高, 又接受良好了。她双手合十,虔诚祈祷道, “祖宗保佑, 一定让这孩子平安长大,无病无灾~”
沈望秋回来才知道他不在的这几个月,都城可发生了许多事情。其中最大的事当属五皇子的婚事定下了。
谁也没想到皇上钦定的五皇子的正妃竟是先振国将军彭将军家他的爱女乐安县主。
彭将军已经战死沙场, 所以恩荣惠及家人,皇上亲封他的独女为乐安县主,县主虽是正二品,俸禄也有六百石。但是这些对皇子是没有吸引力的,皇子需要的是军权。而彭将军去世后人走茶凉,大权旁落,哪里还留下什么权柄。
所以五皇子娶乐安县主对他未来想要问鼎天下,到达权力顶峰,是没有任何助益的。而且乐安县主有个外号叫“女李逵”,可想而知,是真貌若无盐。而五皇子又是个颜控,知道与自己定下婚事的是这么一号人物时立时就找母妃求救去了。
贤妃玄淑玉也是刚刚知道皇上的旨意,知道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眩晕的状态。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玉树临风的小儿子要让猪拱了。
待到小儿子哭着跪到她身侧,求母妃让她说服父皇,莫要让自己娶这么一位女杀神,她才回神来。
不过她还是不相信,明明陛下也赞过她的熠儿是万中无一的好儿郎,一定会给他配个旗鼓相当的皇子妃的。这就是他口中所说的旗鼓相当的皇子妃?是重量相当吧!!!
一定是身为贵妃的谭文静,一定是她搞的鬼!以前她为了气她说过让她娘家侄女给熠儿当侍妾的话。那谭文静当时就说了,她若是敢这么做,她就给皇上献言:先镇国将军彭将军爱女乐安县主,秀外慧中,蕙质兰心,当得五皇子妃。
她倒是没让她侄女当侍妾,这谭文静可不讲武德,转头就跟皇上吹了枕边风,让他熠儿娶了这过了气的将军女儿。
她不好过,谭文静也别想好过。她攥紧衣角,咬牙让自己忍住慢慢镇定下来,她从来要强,不想在儿子面前失态。她笑容有些僵硬的对小儿子道,“你先回去,等我消息。”
“母妃,你一定要帮我,我实在是~想到以后日日要与这人同居一室我就忍不住作呕。”五皇子正值青春少艾的年纪,对妻子所有美好的幻想都被打破,看着萎靡不振,有些崩溃。
“好,母妃答应你,你先回去,我回头就去找你父皇。”
得了这句话,五皇子柏熠才悻悻离开。
等五皇子走出了这座富丽堂皇宫殿,出了院门,贤妃就将手边的茶盏摔到地上,接着又是一阵听令哐啷摔东西的声音,吓得门外伺候的宫人噤若寒蝉。
宣政殿外
福海公公看着先妃娘娘一行走来,那后面的宫女提着个食盒,他心下了然。
果然贤妃娘娘接着走到他跟前,语笑嫣然的对着掌事公公福海道,“还得劳烦福海公公通传一声,听说皇上这两日咳嗽,本宫亲自炖了燕窝百合秋梨汤,最是滋补润肺。”
福海哪里敢不从,贤妃娘娘如今可是后宫最尊贵的人。为什么这么说,先太子去世后,皇后膝下空空,贵妃娘娘也没开火怀。二皇子已经被圈禁。如今宫里只剩下三位皇子,其中有两个就是这位贤妃娘娘所出。不出意外的话,这位将来该入主太后娘娘该去的寿康宫了。
他满脸殷勤的道,“娘娘在此稍等,奴才这就就进去禀告。”说完就进去通传了。
果然只是稍等,那福海很快就出来了,言明皇上请娘娘进去呢。
自来宣政殿是皇上处理政务的地方,一般闲杂人等不得入内,也就是贤妃娘娘深得皇上厚爱,所以有了这等殊荣。一般的宫女更是进去不得。所以福海直接过去接下食盒,跟着贤妃娘娘进了宣政殿。
他放好食盒就出来了。他可不是那没有眼力见的,一看先妃娘娘这架势,就知道有事要找陛下相商。他嫌命长了才会在里面候着!万一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他是要自刎呢还是等着先妃娘娘要他的命。
贤妃娘娘玄淑玉目光扫视了一圈,见殿内除了皇上再无第二个人,心下就满意了。她这事儿有外人在,还真不好多说,以免节外生枝。现在的机会刚刚好。
眼见龙椅上那位刚处理完手边的公务,又咳嗽起来,贤妃立马上前柔情蜜意的道,
“陛下,妾身听说您这几日忧劳国事,染了咳疾,亲手给您熬了清热止咳的燕窝百合秋梨汤,您尝尝合不合口。”说着将那汤放到对方跟前。
皇帝揉揉太阳穴,他这几日确实咳嗽,而且咳嗽的脑仁儿疼。闻言抬眸看她。
“哦~那朕今日可要好好尝尝爱妃的手艺。”说着用勺子捣了几口,“不错,熬了不少时候吧!”
“是啊,足足熬了三个时辰呢。”
她还没想好如何将话题引到熠儿的婚事上。她边回答着,大脑飞速的运转着思考着。只是她还没有想好,皇上的话已然到了耳边。
“爱妃今日来,不会只为了送一碗汤吧!”皇上直接挑破,一点儿迂回都没有。
玄淑玉没想到皇上会突然直接发问,假意嗔怪道,“就不许妾身只为送一碗汤吗?妾身实在担心陛下龙体。来之前还刚刚抄了一本佛经,为陛下祈福呢!”
皇上面上感动道,“还是爱妃心里一直挂念朕。对了今日朕赐下了一道赐婚圣旨,将乐安指给了熠儿,当他的皇子妃。你没有意见吧!”
她有意见,她可太有意见了。可是陛下问,她能直接说吗?憋了好几憋,她才说了句不软不硬的话,“妾身~妾身只是没想到是乐安县主。”
听得此言,皇上直接反问她,“不是你之前眼馋武将家的闺女吗?朕想想也对,一个健康的身体也很重要,以后还要为皇家绵延子嗣,开枝散叶嘛~”
什么叫她眼馋武将家的闺女?她怎么听不明白,她突然想起来皇上前段时间还问她属意哪家的闺秀,被冷不丁的这么一问,她当时也没防备,嘴里就秃噜出了几个实权将军家的嫡女。这都是她反复斟酌许久的身世、长相、都能配上熠儿的人选。皇上听后沉吟道,为甚都是武将的女儿。她当时一听就知道坏了,一时大意让皇上生了疑了。自来当皇帝的哪个喜欢有人惦记他的皇位。
她立时找补那武将家的女儿从小耳濡目染,肯定习得一些强身健体的本事,身子骨比文官家的女儿好上不少,又英姿飒爽,应该极好相处。皇上听他这样说后面上才好看了,她
这才长舒一口气。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兜兜转转在这里等着她呢!
可为什么非得是无权无势又无甚美貌的乐安县主呢?皇上怎么会想起犄角旮旯里的这么个透明人。一定是那谭文静。就算提议武官之女的人是她,这人选一定有对方的手笔。因为之前对方勇这个要挟过她,所以她怎么也不相信这事儿没有谭文静的作怪。
她压根想不到始作俑者就是眼前这位皇上。要说皇上为什么要为五皇子结这么一门亲,还不是被被圈禁的二皇子影响的。
他就是给老二结了一门手握军权的大将才助长了他的野心,最后害得他差点丢了性命。他是万不会再给五皇子接一门武将之家的亲事的。而贤妃又无形中表露了她的野心,他决定趁机敲打敲打她。她明白最好,以后收敛一些。若是她不明白,他不介意亲自削弱她的权力,他不会再坐视贤妃的势力继续壮大,否则,发展成庞然大物就会颠覆他的皇权。
眼看皇上这里无计可施,贤妃想到让乐安县主病死来个釜底抽薪。可这个当口县主死了,明眼人一看就能猜到是她这边搞的鬼,更不用说多疑的皇上那里。
思来想去,这个事只能皇恩浩荡,接旨谢恩,多做多错,可能会为熠儿招致皇上厌弃。她只能忍着内心的排斥,生生吃下这一口苍蝇,但是却把所有的一切归咎于贵妃谭文静身上。她恶心了她,她也不会让那贱人好过。等着吧,她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第266章 离间 四皇子不是在悄悄查他生……
四皇子不是在悄悄查他生母的死因吧, 既然查心里早有了怀疑的种子。她索性将计就计,离间这对隔了肚皮的母子。
洒金街上
刘氏穿着一条洗的发白的长裙,头上只攒着一只木簪, 再无二饰。
她熟门熟路的走进一处典当行, 从怀里摸出一个包好的手帕,小心翼翼的解开帕子,露出一支水头十足的紫色玉簪,递给那看店的掌柜。她手上的厚茧暴露了她如今的贫瘠。
只听她一边将簪子递过去一边问道,“劳烦童掌柜给看看,若是价格可以, 死当。”这是她手里最后一件首饰了,还是在宫里时跟着李才人, 才人赏的。
要说刘春华也是过过那好日子的, 以前在宫里虽然伺候人,但是过的日子丁点不比富家小姐差。才人出事以后她的境况也跟着一落千丈。
后来年纪大了出了宫, 被男人花言巧语坑骗, 嫁给了如今的夫君。他原是京郊的一个鳏夫。那人前头婆娘留下了三个孩子,后头她嫁过去以后又生了两个孩子。虽然出宫时带着入宫多年攒下的不少体己。可禁不住家里孩子多。这几年日子过得更是捉襟见肘了。家里但凡能典当的都典当了,真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熬。
这样想着, 那边童掌柜已经出价了, 若是死当八两银子, 活当五两。
刘氏一听就急眼了,“童掌柜, 你再给看看吧, 这簪子水头这么足,怎么就值八两呢?”她来之前寻思着,怎么也得值个二十两, 够一家老小两年嚼用的。
“这位夫人,老朽干了几十年,一日里进出的东西也有百十件,你这个簪子我出八两已经顶天了。你若是不信可以去其他典当铺子问问。”
刘氏拿着簪子又跑了两个典当铺子,果然跟童掌柜说的一样,另外两家都只出五两银子。
家里又急等着银钱买米下锅,虽然极喜欢这枚玉簪,没奈何,只能在童掌柜这卖了应急。
拿着到手的八两银子,刘氏出了典当行。她心里五味杂陈,怎么就混到了这般田地,日日扣扣搜搜的精打细算过日子,日子也没见得过得多好。
她脸上不自觉带着愁苦之色,走在路上整个人也没注意周围。
走着走着,突然一个明媚的声音叫道,“春华?”刘氏恍惚中,脚步一顿,多少年了,没人再叫过自己这个名字,她寻声望去,叫住她的是一个打扮颇为气派的妇人。
只见那妇人穿着罗裙,裙摆用金线绣着蝴蝶穿花的图案,头戴金钗,两只手一左一右各戴着一支玉手镯跟金手镯。那玉镯润的像一汪清水一样,一看就价值不菲。
就是她身后跟着的两个小丫鬟都头插银簪,耳上挂着银耳钉,身上穿着上好的粉红的锻衣。
这贵夫人是在叫自己吗?她迟疑的望向她。那夫人一看她停住了,面上一脸喜意,“春华,果真是你,我是秋实啊!怎么,你不记得我了?”
秋实?她一自报家门,春华就想起来了,细细打量之下,果然有当年的影子。当初两人一起入宫,又由同一个姑姑教导,两人的名字也都是锦绣姑姑起的。
“秋实?”春华能在这里见到老相识心里也欢喜。只是对方那金钗在阳光下折射着耀眼的光芒,又刺痛了她,让她望而却步。
她要靠近的手,又瑟缩着收回去抓着自己泛黄的手帕搅动着,她如今这幅样子见了故人多少有些自惭形愧。
“你~你如今过得挺好的吧!看着是个贵夫人嘞~”
谁知对方谦虚道,“这都是托了宫里贤妃娘娘的福,娘娘给做的媒,我出宫后嫁给了洪记当铺东家的儿子,如今过得还成吧!”
贤妃娘娘?是了,当年她俩一人进了贤妃娘娘的院子,一人进了李才人的院子。只是当时的贤妃娘娘彼时也不过是个小小的玄才人,谁能想到日后一飞冲天,坐上了妃子之位,还诞下了两位皇子,一时风头无两。
而自己伺候的那位主子,本也是个有福的,一朝侍寝就怀上了龙嗣,可惜是个没命享福的,生下四皇子后一命呜呼了。可是害苦了她们这群辛苦服侍的。虽说李才人血崩跟她们下人无忧,可到底伺候的主子归了西,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最后上面将她们统统打发到浣衣局做苦工去了,一直熬到出宫的年纪想着终于解脱了,没想到遇人不淑~又掉入了另一个火坑。
若是~若是自己的主子当年没死,活到今天,许自己也能跟秋实一样有这通身的气派吧。
哦,她刚刚还说了什么?她嫁给了洪记当铺东家的儿子?自己刚刚那玉簪可不就是在洪记当铺死当的。兜兜转转,她视若宝贝的玉簪竟是落到了秋实家!真是时也~命也~何其讽刺!
在她心里暗自神伤时,秋实已经亲亲热热拉上她,要她去自己家里坐坐了。春华一听赶紧以家里有急事要回去为由推脱了,但是秋实还是要了她家的地址来。
春华此人还是多少有些要强,回来就被打击的病了一场,等病好的时候人生生瘦了一圈。这日她在家,刚想着出去割些猪草,门外就有人敲门,她推门一看,原来是秋实的丫鬟上门来请她家去小坐,对方还带了一车的礼。
春华盛情难却之下只得跟着对方上了马车。眼角扫了一眼那丫鬟穿的绸衣,再低头看看自己的布衫,她怎么就混到了这一步了?连秋实的丫鬟都不如了。
她的心里更难受了,只她没想到,这还只是开始。马车驶到一座宽阔宏大的宅门前停下来了。春华下马车抬头一看,牌匾上写着洪府两个大字,气派的大门尽显富贵。
本以为这里就够壮观了,可等入了府,四周景色映入眼帘,她才深觉对方跟自己真的是云泥之别了,那泥巴显然是自己。她在宫里待了许多年,见识眼界都有,以她过来人的眼光都觉得各处院落无一不富丽堂皇,花园里珍稀名贵的花应有尽有。底蕴虽然不深厚,钱味儿却十足,叫她心里生出更多妒忌来。
明明那时她们是一样的身份,她甚至比秋实长相更明艳,不然锦绣姑姑也不会给她取名春华,对方名字落在自己后面,取名秋实。
可现在呢,再看看,她过成了个农家妇人,日日紧紧巴巴~扣扣搜搜的过日子。对方却锦衣华食,出行有丫鬟仆从伺候,真正过上了人上人的日子。
她被打击的连面上都险些维持不住,恭维奉承的话如鲠在喉,就是说不出。
秋实将这些看在眼里,上前亲热的拉着她的手跟她叙话,等到聊的差不多了,她挥退下人,悄声在她耳边说道,“春华姐姐,妹妹没想到你出宫后日子不顺,眼下有一条发财的路,不知道你能不能把握住,若是握住了,你以后的日子比妹妹的也不差了。”
春华一听,立刻竖起耳朵来听,她本来就受够了这扣扣搜搜的日子,又被昔日的姐妹一刺激,这样的日子真心是一刻也过不下去了。
还当是什么发财的路子,听完发现原来关于李才人的。只需对四皇子说李才人是被下毒才血崩而亡的。至于其他的她就不用管了。
“可~前段时间,四皇子已经派人问询过我了,我照实说了,李才人确实死于产后血崩,与贵妃娘娘并无干系。”
谁知那秋实听后,面上连眉毛都没皱一下,仿佛知道了似的,宽解道“哎~姐姐,话是人说的,就是可以变的嘛!只需重新说道一回。”
“四皇子身边的人哪里是我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再说这种事乱说可是要砍头的呀!”她还是有些害怕。
“哪里能是乱说的,当年李才人无缘无故就血崩,而刚巧谭贵妃膝下一直没有子嗣,李才人刚死,四皇子就被抱养到她膝下,这中间若是没有干系说出去谁信呀!”
“可我说了他就能信我一个下人的?!”
“姐姐只需说了,不管他信不信,就会有一千两银子入手,就看姐姐愿不愿意俯身捡这钱了。”
春华看着对方衣角的金线愣神,自己如今这样多少也是跟李才人有干系,都怪她死得早,若不是她,自己随便跟个主子也不会落得这般田地,这么说李才人也是欠她的。既然死人能用,为什么不能拿来用用。都是他们欠她的。
想到这里她的眼神一下子坚定了,这世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一票她干了。
秋实看她应下,指点她去找当时四皇子派来的人,根据春华的描述,应该是四皇子奶娘的儿子,现在四皇子身边的红人陆宁渊。
春华得了对方指点,很容易找到了这位陆大人,直言当时对方找她的时候她太过害怕,所以没说实话。回去之后日夜睡不好,觉得对不起李才人,这才找到陆大人想要言明真相。
她说事实上李才人是被害死的,当时生产后李才人本来没有血崩,是生完一个时辰以后才血崩的。这点极不正常,一般血崩是孩子出生以后立时就会血崩。
她说她记得很清楚,李才人生产后,娘娘们来看才人,她在才人身边伺候,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麝香味。
她也没说具体哪位娘娘,不过不言而喻,当时宫中贤妃娘娘还是个才人,剩下的只有皇后娘娘跟贵妃娘娘,就让四皇子自己想吧。她只要得了银子,爱谁倒霉谁倒霉,都是欠她的。
第267章 投怀送抱 那陆宁渊得了信儿就……
那陆宁渊得了信儿就赶紧上报给了四皇子。彼时四皇子正在书房欣赏着要送给母妃过寿的生辰礼—一支翡翠满绿绞丝镯, 这可是难得的的好宝贝,他淘了好多件才选中的这么一件。他送礼一来是表孝心,二来也是自二哥篡位失败, 父皇就收紧了手中的权力, 现在派给他们这几个皇子的皆是吃力不讨好的活,跟防贼似的,好似生怕他们哥儿几个也学二哥篡位一样。这让他有些束手束脚,正想着表孝心的同时给母妃诉诉苦,让她跟父皇吹吹枕边风,给他换些好差事。
前段时间他与母妃确实有了些隔阂, 以为母妃害死了他的生母,结果一查发现他的生母真的就是单纯的产后血崩, 让他对母妃疑虑尽释。同时羞愧不已, 他真是晕了头,怎么能猜疑母妃呢。
正想着, 宁渊就来了。等听完他的上报, 四皇子的脸上就不好看了。依着那刘氏的意思,杀死他生母的人不是皇后就是母妃。后宫谁人不知皇后娘娘对香粉过敏,她身上常年不沾染一点儿香气, 而麝香本身也是一种香。
而且皇后并没有杀人的动机, 她能容下玄才人生孩子, 同样也能容下他同样出身低微的他生母诞下孩儿。只有母妃当时一直膝下空空,需要孩子拿来固宠。这么看若是带着麝香看他生母那人只能是母妃。
“查清楚了吗?”
“查清楚了。刘氏招供后属下查了当年内务府的单子, 贵妃娘娘身边的宫人红缨当年确实从内务府领过麝香, 而且分量不轻。”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玉镯,他真可笑,他还给杀母仇人精心准备了生辰礼?他此刻看着镯子仿佛是面对自己的仇人般怒不可遏, 扬起手来,带着雷霆之怒就将那镯子狠狠摔在墙上。只听清脆的一声撞击后,玉镯瞬间摔的稀碎。
要说刘氏也真是歪打正着。当年那会儿皇上不想让贵妃娘娘有孕,就怕贵妃有孕后,外戚势力过大,有了不该有的心思,再威胁他的皇权。
他派人将麝香下到娘娘日常用的香膏里。那红缨可不就是皇上的人。若是因为麝香李才人血崩,那罪魁祸首不应该是贵妃娘娘,而应该是皇上。相反,贵妃谭文静是最无辜的那一个。
可这些是此时的四皇子不知道的。他确认了谭文静是自己的杀母仇人,可仇要怎么报?他弄死她对他没有丁点儿好处。若是谭文静死了,那她的母家的势力怎会支持他?她活着最起码还是一个维系他与谭家的纽带。
如今的现状是他的生母李家子嗣不丰,舅舅过于老实本分,他的独子仍在参加科举考试,而他的皇子妃并不是什么实权派。要说他这门婚事也拜他的好二哥所赐。
当年他二哥出事的时候正值他选皇子妃,原先皇子妃人选里的实权派家的千金统统被剔除,最后留下的几个皆是听着名好听,朝中无甚实权。
从他开始到他五弟选妃皆是如此,父皇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这样一来,谭家的势力对他来说就是必须要争取的了。而他这个杀了生母的母妃他竟一时半会奈何不得。
贤妃这一计策终是彻底离间了这对没有血缘关系的母子,自此之后四皇子明面上孝敬母妃,实际上恨极了对方,只待将来利用完除之而后快。不过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他也不能让她好过,他生母那么年轻就去世,罪魁祸首养尊处优了这么多年,他总不能让她活得太舒坦了。
贵妃娘娘谭文静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每日里没什么精神,整个人恹恹的,还经常头痛。让太医把脉也查不出什么病因。太医说可能是换季的原因,身体容易不适,又吃了些大补之物,身体虚不受补,反伤脾胃。适宜进食一些温补的食材,以食补为主。可不管怎么温补,她还是渐渐消瘦下来~
山洼县知县岳展家
陈江冉正在花园里散步,自从有孕以后她就每日辰时在花园走两刻钟路,一来强身健体,二来夫君的三姐来信说这样对未来生产有益。夫君也赞同至极。
这个时辰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在她的脸上,温暖且有力量~柔风拂过她耳边的散落下来的一缕碎发,她低头看着渐渐显怀的肚子,嘴角漾起的笑容怎么也止不住~
“春鸢,你说这是男孩还是女孩?”陈江冉抬眸问向侍立在一旁的穿着丁香色长裙的少女。
自从上次春鸢救了她以后,她待春鸢就格外不同,开始重用她,且时时将她带在身边,也不吝教她些本事。
春鸢也争气,几个月下来,学得了夫人三成的本事,人也自信了许多,行走坐卧间竟也有陈江冉一半的气度。
此刻听夫人这样问,她眉眼弯得跟月牙儿似的回道,“这~奴婢可猜不出来,不过奴婢知道一点,甭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只要是您生的,爷都会欢喜的紧。”
她答的讨巧,引得陈江冉笑容又加深了一些。
她轻轻抚摸着那突起的腹部,“其实不管男女,我这个当娘的只望他平安喜乐,一生顺遂,就心满意足了。至于爷也是这个想法。我只是单纯的好奇这小家伙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呢?”
之前她刚怀上时,论理应该给夫君准备通房侍妾,为此她颇为苦恼了一段时间,最后忍着伤心提议她如今身子不方便,给他安排个伺候的人,夫君亲口回绝了这一提议,令她心情好了不少。
后来又患得患失,生怕自己若生了个女孩令夫君不喜。谁知等她鼓足勇气试探他时,相公直言道,“男孩如何,女孩又如何,只要是我们的骨肉,我都喜欢,就是最珍贵的存在,我自会给他活得恣意的资本。让他一生过得开心又潇洒。”
夫人的境况让春鸢羡慕不已,也不独她,哪个女人不羡慕呢?爷在外有雄才伟略,将县里里里外外整治的再无宵小敢来撒野,老百姓能踏踏实实的过日子。来了家里,也没有那些大爷的款儿~对夫人关怀备至,尊重非常。就是同僚送来美人,爷也都转送回去,就守着夫人一人。话本子里说的什么举案齐眉,也就这样子了。
前儿个渔歌那个小妮子都说,以后她要找男人就比照着老爷这样的找。听的春鸢心里腹诽不已,老爷这样式的,估计找不到第二个来。同时她心里也有了一番计较。
这日岳展因为公务绊住了脚,回家比平日晚多了。以前每回都是到家先洗个澡再吃饭。山洼县位于大魏的最南边,一年里夏天炎热,春秋冬气温也不低,他一个大男人,本身活力就大,一天下来身上出的汗也多,身上黏腻不已,不太舒服,也怕熏着妻子,所以每回回家他都是先洗了澡再吃饭。
今日回来的晚了,也忘了派人回家说一声,见妻子也没吃饭一直在等他呢,这样可不行,孕妇本来就容易饿,又等了他许久,饭菜也要凉了,他今儿就先陪妻子吃饭,吃完饭再去洗澡。
岳展平日里忙,吃饭是难得的休息加交流的时间,他也不奉行时下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经常在饭桌上讲些今日的见闻趣事,逗得妻子笑逐颜开,不知不觉间饭都能多吃半碗。
饭后,陈江冉摸着日益隆起的小腹假意嗔怪道,“都怨你,我今日又吃多了。你看我现在胖的,我都不敢照镜子了~”
“吃得多才对,你现在是双身子,一个人吃两人的饭比别人吃得多才正常。再说哪里胖了,这叫珠圆玉润,说明我将你养的好。”一句话又把人哄住了。
看着妻子高高兴兴的回了卧房,他这才去了澡堂。
长久下来的习惯,下人早已经将洗澡水烧好,见老爷来了,麻溜儿的倒进浴桶里。老爷惯常是一个人洗,不喜人服侍,所以他提着桶就躬身出去了,走的时候顺便将门带上。
岳展三下五除二脱了衣服就一步抄进浴桶里,坐进去以后舒服的喟然一叹。
他最近实在是太累了,按道理来说,他自从当了山洼县县令后,一切已经步入正轨,应该是越干越游刃有余,更轻松才对。可如今现在县里人口比他刚来的时候翻了一番,自然落不得轻松。
若说为什么人口呈井喷式的涌入,还不是百姓口口相传山洼县如今有了新县令,关心百姓疾苦,轻徭薄赋,又将滇贼赶出县外,当地生活安定有序,一派四海升平、欣欣向荣的气象。
声名远播之下,有那流民听说了就奔着这个地方来了。周边的没有用新政的县百姓苦不堪言,更是慕名而来。大魏虽然有政策,不允许百姓大规模迁徙,但是架不住这里是大魏边境,天高皇帝远,这些鸟不拉屎又时不时有滇兵骚扰的地方连当地的地方官任命都困难,谁还管百姓去哪里。而他们涌入的山洼县,县令岳展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是良民,愿意来山洼县居住,他自然乐意接收。
他愿意在能力范围内将更多的人护入羽翼之下,读圣贤书二十载,为的不就是达则兼济天下。当然他也有私心,百姓是什么,是生生不息的力量,是未来的希望。虽然他如今掌控的这些力量对于行起势来说杯水车薪,但至少会成为他一条退路。
无形之中,他发现他扮演了跟老圭一样的角色,若是事败,老圭让于行隐匿于人海,他则为于行支撑起一片可以立世的天地。
思绪慢慢发散,渐渐的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何时他竟然睡了过去~
一阵廉价的香粉味袭来,身上像被蛇缠住了一样,陌生的触感让睡梦中的岳展一下子从昏睡中睁开眼,他发现他还在浴桶里,不过怀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穿着薄衫的女人,因身上被打湿了,衣衫之下一览无余,玲珑的身段显露无疑~
第268章 先下手为强 岳展心下大惊,这女人……
岳展心下大惊, 这女人怎么会在自己怀里?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正看到那女人的侧脸,不是春鸢是哪个!
“你怎么在这里?出去!”岳展面上立刻冷若冰霜。
他确实怜香惜玉,可从来都只怜惜妻子怀孕辛苦, 对于别的女人他可生不出半点惜玉的心思。
春鸢一听, 身子先是下意识的抖了一下,她本就巴着岳展的身体,闻言更是状似无意的贴的更紧了。
只见她双眸含泪,面上一脸无辜,抬头委屈的小声哭诉道,“爷~刚刚是夫人派奴婢来伺候您的, 奴婢刚要给您搓背,却被您一把拉了进来, 奴婢还摔了个趔趄, 您瞧,奴婢这都磕青了~”她指了指自己丰腴的双峰。
本着非礼勿视, 岳展立刻把眼睛挪到一边, 见春鸢不出来,他只好跨出来快速的披上衣服,再泡下去, 他有多少嘴都说不清了。
他今晚上为了解乏确实喝了一壶酒, 不过以他的酒量, 这点酒只是毛毛雨,醉不倒他。
她说的这些若是真是他做的, 他怎么半点印象都无, 再说他即便喝醉了也不至于糊涂到拉个女人进来跟自己一起洗澡。
见岳展面上丁点儿好脸色都没有,又挣脱了自己独自出了浴桶,春鸢心里暗恨他不上套, 她抓着浴桶边缘声泪俱下的哭诉道,“爷~奴婢还是黄花大闺女呢!奴婢这下清白也没有了,以后出去如何嫁人呢!”
岳展面上冷静自持,说的话更是冰冷至极,“你不是签了卖身契了吗?以后生死都是府里的人,能出去嫁人还得得主母恩赐,你想的有点远了。”
他虽然白日不在家里,但是他眼睛也不瞎,自那次春鸢救了江冉后,她对这个叫春鸢的丫头就不一般了。毕竟有柳枝、渔歌几个婢女比照着。
这段时日下来,春鸢在她们面前跟半个主子似的,也指使着婢女们干这干那。虽然让人有些诟病,但是她到底也争气,跟在江冉背后学了些本事,也分担了不少活计,而且后院毕竟是江冉主事,所以他思虑再三,到底没插言。
娘子待她不薄,可她竟算计到他头上了,他再不出手别人该当他是冤大头了。
春鸢万没想到老爷会说出这么绝情的话,她被他的话噎的哭声都顿住了。
反应过来又梨花带雨的说道,“非是奴婢有什么非分之想,是夫人怜惜奴婢,说过等过个几年就放了奴婢的奴婢的奴籍。可如今奴婢跟爷有了这肌肤之亲,以后就是爷的人了,自不会再想着出府的事,会老实在爷身边好生伺候爷~”
岳展没想到这春鸢一心要攀附,他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若是一般人羞也羞煞了,早就躲到哪个旮旯里去了,可她倒好,这会儿跟他这揣着明白装糊涂,硬往上贴呢!
他穿好外裳望向窗外,此时夜幕漆黑如墨,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我从前只有你们夫人一个,以后也只有你们夫人一个,莫说我们今儿什么事儿都没发生,就是发生了什么,我也只有这一句话。”
说完他斜睨了她一眼,语气颇为不善的道,“你现在不出去,是想让我叫人来将你叉出去吗?到时候别说我没给你留脸面。”
见她还是不为所动,他扬声道,“来~”还没说出第二个字,浴桶里的少女就刷的一声站起来,焦急的一叠声的唤道,“老爷~老爷~,您莫叫人进来,奴婢这就出来~这就出来~”
眼看着老爷要动真格儿的,真要喊人进来将她叉出去她也不用活了。她一边出声止住,一边笨拙的手脚并用的爬出浴桶,此刻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等她爬出浴桶,捡起地上自己的外衫,披上推门就一溜烟儿跑出去了。
岳展看到对方麻溜儿逃窜的背影,心想这个丫鬟心大了,亏得江冉对她那样好。想到江冉如今身怀有孕,这种事若是到她耳朵里,别气坏了就不值当的了。想着找个机会随便寻个错处将对方打发出去了事,这种心大的丫鬟可留不得了。
见春鸢走了,他叫来洪涛让他悄悄查查有什么古怪,他自来警觉,再累也不会睡的那么死,若是往常,春鸢一靠近的时候就被发现,岂容她近身?再说他的五感异于常人,那廉价呛人的香粉味他怎会一无所觉?其中必有蹊跷。
等洪涛查出来上报给他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果然跟他猜的没错,这洗澡水是加了料的。
还是一个护卫见春鸢当天下午鬼鬼祟祟的将什么东西倒进后院的花丛里。待春鸢走了,他过来查看了一下,发现就是一些草渣,也就没在意。晚上洪管家询问的时候他想起来,就引着洪管家去到春鸢倒草渣的地方。
洪涛将那草渣收集起来,找了相熟的大夫看看能不能分辨出来。那大夫是个行医三十年的老行家了。一看那草渣就道出了这是纳追草。这种草只产在本地一小片区域,因而熟悉的人不多。
此草无色无味,但是用它熬出的水喝下去人没一会儿就能昏睡过去,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就是牛生吃了此草,都困的不能爬起来犁地。若是将熬出来的水倒入洗澡水中,虽然药效减轻,但是也会随着毛孔的打开,吸收一些,若是熬的汁水够浓,效果甚至不比喝下去差。
知晓了个中缘由,岳展恍然大悟。原来是一着不慎,竟着了一个小女子的道了,真是阴沟里翻船了。得亏他醒的早,不然真是要出事了,先不说能不能善了,也膈应自己不是。
被这一出弄得,岳展晚上睡意全无,既然睡不着索性就去书房办公,这夜书房的灯一直燃到后没半夜才熄灭。
却说春鸢狼狈的跑回寝室,不巧渔歌前脚刚趿拉着鞋子从厨房回来。她手里还拿着一块蒸糕在啃的正香哩~
也不是在主家晚上不让吃饱,是她打小被卖,中间辗转卖了好几家,最后才落入萃春楼。从伺候云玖儿姐姐起晚上才捞着吃顿饱饭。
没跟云玖儿姐姐前,夜里经常饿醒,做梦都是在吃饭。后来即便能吃饱了也落下个毛病:睡觉前不吃点东西就睡不踏实。
夫人知道后,不仅没有责难她,反而叮嘱后厨,日常的小食多做一些,剩下的留给渔歌夜里当零嘴。
第一日吃着吃着小食,渔歌眼泪就吧嗒吧嗒往下掉,同样做活的小姐妹问怎么了,渔歌说夫人是好人,跟云玖儿姐姐一样好。她又想云玖儿姐姐了,当年云玖儿姐姐也是日日给她留着一碟点心,她是下人本是没有这个优待的。
渔歌此时看春鸢这副鬼样子,蒸糕都忘了啃,就举在嘴边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渔歌哪里出身,她在窑子里待了多年,虽然没出过台子,可在那地方见过、听过的多了去了,她别的见识跟人比不了,这方面懂的可不老少。
见春鸢此时虽然披着外裳,里面的薄衫却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内里跟裸着一样,这大晚上的,这是会哪个野鸳鸯去了?
不会是相中了哪个护卫吧,毕竟如今府里的护卫都是老爷千挑万选出来的,个个功夫了得,长相还甚为俊朗,仪表堂堂,关键大多数都是单身汉。她也就只敢偷瞄一眼,没想到春鸢真人不露相,直接下手了了。这一步比她在萃春楼里的姐姐们都生猛。
好容易回过神来,渔歌用蒸糕堵住嘴,这种事情嘛~露水鸳鸯一场,毕竟还没落定呢,事关女儿家的声誉,她就当做一回善事,不往外传了~
渔歌为春鸢想,可春鸢今日碰了钉子本就心情不好,又被渔歌看到了自己的狼狈样,待换下衣服来,正看到渔歌已经窝在床上吃起蒸糕来了。往日见了她权当她是空气,毕竟勾栏院里出来的玩意儿还指望她多讲究了。
不过今儿看她吃东西,她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不禁出声轻斥道,“吃~吃~吃~天天就知道吃,府里都快被你吃穷了。”
“哎~我吃怎么了,又没吃你家大米。你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管的真宽~”
被她这样一说,好像是刺啦自己像个跳梁小丑,无论如何也入不得爷的院子,她面上强自说道,“就是吃我家大米了,你再这样犯口舌,以后晚饭后的零嘴都给你停了。”
一听这个,渔歌也不干了,这春鸢自从救了夫人后派头越来越大,如今看着隐隐要超过夫人了,当真耍得一手好威风哟~“我的零嘴是夫人恩准的,看把你能耐的,说停就要给我停,好大的威风,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夫人呢!”
见渔歌不信她做的到,仿佛为了证明似的,她赌气道,“你不信你就给我等着,看我会不会给你停了。”春鸢昂起下巴,一副看不起渔歌的模样。
渔歌也不惯着她,“那我就等着了,最好明天给我停了,好叫我看看你的本事。”她在萃春楼学会一个道理,吵架的时候千万不能认怂,但凡你怂了,对方以后就会可着劲儿的欺负你,人善被人欺,她看上去不好欺负才能保护自己。
春鸢看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心里暗暗发狠,等着吧,等她当了主子,第一件事就是把她再卖回窑子里去,卖去那最下等的暗娼,浑身臭汗的马夫走卒去消遣的地方。那才是她该待的地方…
渔歌可没想到两个人不过拌个嘴,春鸢竟歹毒的想将她卖去暗娼子,更不会想到,春鸢比她想象中的还生猛,竟然将手伸向了老爷,想直接拉老爷下水,若是她猜到,高低要跟夫人透个信。
第二天春鸢面上有些恹恹的,没了往日的风风火火,细细看去黑眼圈有些深,想是昨夜没睡好。
都说一孕傻三年,作为女主人的陈江冉如今身子笨重,精神不济,只以为春鸢是没休息好,哪里留意到她昨晚的小动作。
岳展白日忙,中午大多数都不回家吃饭。陈江冉吃了饭就觉得身上困乏的很,身边不需要人伺候,她让下人都下去了,自己则侧卧在贵妃椅上闭着眼睛准备小憩一会儿,此时午后的温暖的阳光透过窗纸照在她身上,让她感觉像回到儿时,在母亲的怀抱里~
她贪恋此时的感觉,可正当她沉浸其中时,一道门声不合时宜的响起,打破了她此刻的宁静美好,戳破了她的幻觉,她不由蹙眉,睁眼看向那声音的来处,是春鸢~
春鸢一看夫人睁眼了,立马走来,在离着她两米的位置站定,然后突然跪下来。
陈江冉有些莫名其妙,家里的规矩除非犯了大错,从来不让丫鬟随便下跪。
“春鸢,你这是~”还没等她说完,就见春鸢未语泪水先流~
“夫人,奴婢做了对不起您的事儿,奴婢该死~求您责罚~”说着咚咚咚的就磕了几下头。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说话。”说着从贵妃椅上坐起,要去扶她,奈何她执拗的跪在那里。陈江冉见她非要如此,又问道,“那你说说你犯了什么错?”
春鸢静默了一会儿,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般,咬着涂抹的枫叶红的唇脂道,“夫人,昨儿夜里老爷洗澡晚了,奴婢本想去问问需不需要添热水,谁知老爷让奴婢搓背,奴婢想着这也是奴婢的本分,就照做了,可是~可是,爷将奴拉到水里去了~”
说着就低低的呜咽起来,看她这个样子,后面的事情不言而喻。
“后来呢~”陈江冉语气出奇的平静,没有春鸢想象中的暴跳如雷。
她双手攥着衣角小声说道,“后来爷就~爷说自夫人怀孕后他忍的辛苦,需要奴婢疏解一二~还有夫人眼里揉不得沙子,这件事情万不能让夫人知晓,夫人正怀着身孕,等夫人生产后再做主让奴婢做妾。可夫人对奴婢恩重如山,奴婢怎能欺瞒您。自然据实以告。”
她抬头泪眼婆娑的看着面前这位主子,那样子可怜又无辜。
“那你有什么想法?”
“奴婢从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夫人待奴婢这样好,奴婢自然要为夫人肝脑涂地。奴婢听着爷的意思是认定了夫人您善妒,明明您是最大方~最明事理的人。不应该在爷的心里留下瑕疵。”春鸢一边剖白自己,一边循循善诱,像是为对方打算。
“依你之见,我该如何做?”她面上似是有些动摇。
“奴婢不过据实以报,怎敢替夫人决断?”
“不妨事,你说来听听~”
春鸢这才继续道,“不若~夫人在此之前展现自己大度的一面,让爷对您的印象有所改观。”
“哦?怎样展现大度呢,让我想想~不如在爷开口之前,我主动替爷纳你为妾?”陈江冉恍然大悟道。“这个办法好像也可行,爷最近这段时间确实忍的辛苦了~坊间不是最近都传爷是“妻管严”吗?也该让爷出去有个官老爷的样儿是吧~况且我也不是那善妒~不能容人的人,你说呢?”她面上一副接受良好的样子。
春鸢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她的秀眉慢慢展开,面若桃花的表着忠心,“夫人自然不是那样的人~奴婢虽然出身低微但是主子需要奴婢分忧的时候,奴婢自然责无旁贷。这样奴婢也能一直陪在夫人身边,永远效忠夫人。”
她不确定昨儿晚上的事爷会不会跟夫人说,如果说了自己就留不得了,不如自己先下手为强,让夫人直接做主纳了她,毕竟纳妾的事情自来是主母置办~爷就是知道了,他那么尊重夫人应该说不出个不字来~况且这样名正言顺往嘴里投食儿,她就不信他能吐出来~
第269章 处罚 要说春鸢也是个敢想敢干……
要说春鸢也是个敢想敢干的。打从老爷救下她, 她心里就觉得他跟别的男人不一样。又阴差阳错的入了他的府邸,她怎么也没想到救她的人竟然是山洼县的县令大人。
这些日子下来,老爷如何对夫人的她看在眼里, 老爷这样的伟丈夫若是自己能成为他的女人, 是不是她也能跟夫人一样得到他这样的宠爱。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夜深人静躺在床上的时候,她总幻想着老爷将自己纳入怀中,她痴迷在自己编织的美梦中~一夜春梦了无痕。
可日子久了,她不再满足于日日痴想,她想要跟他同寝而眠。可该怎么做呢?老爷夫人感情那样好, 夫人怀孕就是她最好的机会,错过了这个机会, 她可不就要错过老爷了。
而且他是她活到现在能接触到的最大的是官员, 是她唯一能逆天改命的机会,她必须抓住。
思前想后她才落下了这步险棋。只没想到爷真的坐怀不乱, 她都快脱光了, 愣是不沾她的身子。若是别人许会打退堂鼓了,而春鸢不是,她反而觉得老爷这样在她心中的形象更加高大了, 他那样爱重夫人。她一定要成为他的女人, 假以时日, 守得云开见月明,她也一定会得到这样的宠爱。
而棋差一招后, 夫人这里成了她的第二步棋, 她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来的。就是求也要求着夫人让老爷将自己收拢了。
夫人对她那么好,又好说话,果然她略略说道说道, 夫人就已经上钩了。
她此时欢心雀跃,面上努力自持着,就怕被夫人看出她的喜悦来。毕竟给自己男人纳妾,哪个女人能真正高兴起来,本来已经够闹心的了,若是再让夫人瞧出来她的高兴,岂不是上赶着给夫人添堵吗?她还没蠢到这个地步。
只听夫人又说道,“不过你说爷强了你,我总不能让你蒙受这不白之冤,来人~”
春鸢没想到夫人这个时候突然叫人进来,眼神略带慌张的道,“夫人,您这是?”
“衙门断案都讲究证据,咱们后宅之事虽比不上断案,总也要讲究个证据,不能光凭你空口白牙说一通,我总要查实查实。不然人人有样学样,到我这里来哭诉一通,我这后院就敞开了大门让人进?那可有的热闹了。”
刚刚春鸢含泪控诉爷强了她时,陈江冉内心经过最初的震惊后反而平静下来,她为什么能这么平静,她自是不相信春鸢的鬼话的。春鸢大概也以为是自己巴着爷,不让他去沾别的女人,她绝对想不到,她是亲口跟爷提过纳个通房或侍妾的,是爷自己不想,非是她不让。
虽然心里相信自己的男人绝对不会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但是这个事她还要调查清楚,这种事不仅事关春鸢,还事关她男人的清白,如果查明春鸢没错,她自会还她公道,同样她也不能让人举起屎盆子扣到她男人身上,谁敢这么做,她必要对方付出代价。
昨晚后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就不信没个知情的。
她虽然做的隐秘,但到底心里有鬼,怕真查出点什么。
闻言忙劝解道,“夫人~这种事牵扯到老爷,您这样查下去,老爷的颜面要往哪里搁?”春鸢看上去满脸都是为夫人考虑的样子,“再说这种桃色事情闹出来奴婢瓦片一样低微的人倒没什么,别再影响了大人的官声。”
她为什么笃定了夫人不会掀开了查?为女子的哪个不看中自己的名声,看中自己在夫君心中的形象。夫人悄声大度的替老爷认下她,一来可以消除坊间流传她善妒,不容人的风评,二来也能在老爷面前卖个好。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可她费了半天唾沫星子,愣是没说动夫人,只换来一句“难得你为老爷考虑的如此周全,往日都不知道你如此伶牙俐齿。”
这后院本就是夫人的场子,昨儿晚上的事情又是发生在后院。尽管老爷叮嘱过此事莫要到夫人耳朵里,以免夫人动了胎气。可夫人都问到他们头上了,想是已经知道了,下人哪里敢隐瞒,自是一五一十据实禀告。
陈江冉才知道原来昨儿晚上春鸢用了药,想霸王硬上弓。有人证,物证就是春鸢熬的纳追草的残渣。春鸢没想到她做的那样隐蔽,老爷竟一早就查出来了,在这些证据面前她也无法狡辩,只一个劲儿的跪着磕头。
陈江冉坐在太师椅上端起茶盏呷了一口,才沉声道,“你说的效忠我?是效忠到爷们床上去了?”
“主子,奴婢错了,是奴婢被猪油蒙了心,做出了欺瞒您的事,奴婢罪该万死。
您待奴婢那样好,求您,求您看在往日奴婢尽心伺候的份上,让奴婢去伺候老爷吧,奴婢不求侍妾之位,只求做个通房丫头为主子分忧。”
“我待你好,可没好到要将男人让给你。你如此为我分忧,着实让我感动的寝食难安呐。”
她抚摸着肚子,想了片刻,继续道,“我这里留不得你这尊佛了,我如今不想造杀孽,一会儿人牙子来了,让人将你领走吧。”
“夫人你除了我,善妒的名声算是做实了,你就不怕被人议论你不贤良吗?”
“名声?呵~”陈江冉嘲笑出声,“我若是怕名声,我如今还能站在这里?早让名声压死了。名声于我如浮云尔。”随后陈江冉示意护卫将她拉下去,急的春鸢不由大喊一声,
“夫人,我救过你的命,你不能这么对我~”
“爷也救过你的命,你是怎么还他的?”
春鸢一边被拖下去,一边大喊着冤枉。门外渔歌本拿着扫帚在扫廊下的落叶,没想到让她听着这一出。陈江冉处置春鸢本也没避人,算是杀鸡儆猴了。
渔歌见春鸢死性不改,不由恨铁不成钢的拿着扫帚指着春鸢道,“你还冤枉,你冤枉什么,你想爬老爷的床,夫人没把你杖毙已经是宽宏大量了,你莫要再叫了,跟着人牙子出去,以后本分做事才是正经!”
毕竟在一起住了这么久,虽然偶尔打打嘴上的官司,可渔歌也不想看春鸢糊涂下去,夫人性子再好,她这样不识抬举,再大喊大叫下去气坏了夫人,动了夫人的胎气,老爷知道了扒了她的皮子算是轻的。
“呸~你别给我这装什么大尾巴狼,别说你没有那个心思?”
“我有什么心思?”渔歌被她这一句说的有些莫名。
此时春鸢因为挣扎,头发有些凌乱,她半是嘲笑半是疯癫道,“你个勾栏院里出来的窑姐儿,你没想过爷的身子说出去谁信啊~”
“你~你~你~”渔歌被她这一句话可是戳了心窝子,她好心护她却换回这么一句话来,见拖着春鸢走的其中一个护卫还是自己心仪的小哥儿,更是难堪,简直羞愤至极,她强忍着难受,说道,
“我虽然是窑子里出来的,但我是被卖的,非是自甘下贱,而且我是伺候姑娘的。以我的眼光看,你连窑子出来的都不如。夫人那样厚待于你,你还想爬老爷的床,你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疯了吧你,你也不拿镜子照照,老爷能看上你这样式的,除非老爷眼瞎了。”
尽管不想走,春鸢最后还是被护卫硬拖了下去~
待到晚间,岳展归家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他一回府自然知道了府里发生的事情,他被气得一掌将八仙桌拍断了,这春鸢真是蹬鼻子上脸,他本意是怕节外生枝让夫人知道了生气,因而没有第一时间处置她,她倒好,还好意思腆着脸跟苍蝇似的去缠夫人去了。夫人怀孕本就辛苦,还要被这样的狗皮膏药粘上,真是受了一场无妄之灾。他真是后悔没有第一时间处置了春鸢。不过如今也不晚。
于是他招手示意洪涛过来,“跟人牙子说送她去开山。”进窑子都太便宜她了,她不是想不劳而获嘛,他偏就让她下苦力。
洪涛听了愣了半响没动静。岳展斜睨了他一眼,“怎么?你不舍得?”那语气冰凉,让洪涛一下子神魂归位,人也清醒了。
躬身领命道,“没有,主子安排的奴才这就去办。”
要说洪涛~他往日里看几个丫鬟,觉得春鸢最好看。他也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了,难免有思春、慕春的时候。所以入了眼便容易入了心。他这份喜欢还没来得及宣之于口,那渴慕的姑娘竟去爬爷的床,好在爷并没有追究。没想到她还有脸闹到夫人面前去,这能有什么好果子吃。他们夫妻两口子不说黑白双煞,也是势均力敌,春鸢没在老爷那捞着好,还能在夫人那里得了便宜?
毕竟是自己喜欢了一场的女人,落到这个地步他也心有戚戚,唏嘘不已。所以老爷刚刚说完他有些失态。
不过就算他同情她,他也知道她犯的错不值得原谅,主子的安排他必会执行到底。
第二日一早,人牙子就来了,春鸢百般抵抗不想走,人牙子可不惯着她,直接用锁链穿过春鸢的肩胛骨,套春鸢疼得再不敢不听话,被对方跟牵牲口一样牵着走了~
这一幕被家里的丫鬟仆子都看到了。前一日还是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姐姐,转瞬间就被发卖,看人牙子面上的厉色,就知道卖去的地方必然不是啥好地方。
事实也确实跟她们猜测的一样,后来听说春鸢被卖到了蜀地开山。丫鬟们听了个个胆战心惊,借她们八个胆子她们也不敢了~
第270章 势力蔓延 年底这个时节注定是……
年底这个时节注定是多事之秋, 春鸢的事情刚结束,岳展就收到消息,宁峦县的县令在风月坊失足跌下楼梯, 当场摔死了。
这个死法可不光彩, 风月坊是宁峦县的烟花之地。蒋县令估计偷摸着去风流了。没想到一死暗嫖变成了明嫖。
这下宁峦县的百姓没有不知道这位官老爷死在烟花柳巷了。要说这位官老爷可真花心,家里都六房妾室了,还跑出来尝鲜,这下好了,命都交代了。
本来百姓对这位蒋县令就积怨已久,盖因这位自从当了县令以后就没为百姓做过一件实事儿, 天天尸位素餐,唯有征粮纳税的时候积极的不行。又有旁边的山洼县跟沂山县的县令比照着, 这位的不作为更是显露无疑。不作为本身并不是大问题, 毕竟大魏很多官员也这样混日子。可蒋县令所在的这个位置,不作为却将百姓害苦了。
别的不提, 若不是他丁点儿也不作为, 旁边几个县防卫做的那么好,他们宁峦县承压下,可不就被滇匪穿梭来去间穿得跟个筛子似的吗?
那些滇匪来了哪个不烧杀抢掠, 多少人家的女子被祸害, 多少孩子失了父母家人庇护, 流离失所,老无所依, 幼无所倚~真像人间地狱。但凡蒋县令稍稍作为, 也不至于让百姓遭此劫难。
百姓们怨声载道,所以知道了蒋县令的死讯,宁峦县的老百姓都拍手叫好, 应该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替他们除了这只朝廷的蛀虫。
这样压力就给到了新县令。而新县令不是别人,竟是岳展的一位护卫姓李名书砚。
要说这李书砚原是蕲州府城人,出身蕲州大族李氏宗族。又是朝廷的候补官员,是个实打实的世家子弟,文武双全,跟岳展护卫一职本是两条平行线,原如何也不会屈尊将贵做护卫的。
他外祖父本就住在山洼县,这年他刚好去山洼县外祖父家走亲。他发现自己只是隔了一年,再来山洼县已经大变样了。
刚踏入山洼县,他就注意到原先荒芜的山地,都改造成了绿油油的梯田。待车马驶进了县城,发现县城扩大了整整一倍不止。城里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好一片繁忙景象。
若不是他亲眼所见,他都以为自己正身处蕲州呢!
听外祖父说,这些全是新任县令岳大人的功劳。言语之间对那位岳大人推崇备至。他外祖父一身文人风骨,极少夸赞人,从这儿起他就开始关注岳大人了。
而他来的时候正赶上岳展号召百姓参加军事训练。他对此十分新奇。反正候补一时半会也轮不到自己,他时间多的很,好奇心驱使下,他也报名参加了军事训练。
训练空余时,身边人都会谈起这位县令大人也是没有不交口称赞的,见他不知道岳大人的事迹,都纷纷给他普及,让他对岳大人有了一定了解,而越了解,他也越拜服此人。
真正接触之后,发现大家所言非虚。他李书砚一直觉得自己是天之骄子,文武兼备,自视甚高。接触到岳大人后才觉,古人云: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诚不欺人也。
跟人家一比,他才知自己差的没影儿了。岳大人文武都甩自己一大截,人家的本事可不是纸上谈兵,是实打实的干出来的。如今的山洼县就是他的背书。
他想跟着大人学本事,正巧大人在招徕护卫,他自然就成了大人的护卫。他也确实在大人身边学到了长辈、父子们身上没有的东西。
若不是这次家里来信,说给他活动了宁峦县县令的位置,让他赶紧走马上任,他还赖在这里不走呢!
一直到李书砚来给岳展辞行,岳展才确认了他身边这位侍卫的另一层大族子弟的身份。其实在这之前他已经猜到,所以知道的那一刻并没有多少惊讶,他惊讶的是对方即将成为宁峦县的县令。
不过李书砚也有自己的顾虑,他怕自己做不好反误了宁峦县的百姓。如今的宁峦县积贫积弱,老百姓对朝廷怨声载道,他担心自己不能胜任。
临别之际他说出自己的顾虑,岳展不以为意的拍拍他的肩膀道,“怎会不能胜任,你要相信从稚儿捧书到如今手握惊堂木,中间二十载求学岁月所学到的知识足可以支撑起你管理一县经济民生。
而正是因为此地现状恶劣才更需要有识之士带着百姓脱离困苦。相比于为官的技能,时刻心系百姓,才是最重要的。书砚你本就有一颗济世救民的心,放心大胆去做吧,那里一定是一个可以一展你平生所学的地方。”
李书砚被岳展这么一宽慰,终于卸下了心理包袱,轻装前行。等他的马儿骑出去他又回头看向那送别自己的人,他心里感激岳大人的教诲,心里隐隐下定决心他虽不能成为岳大人这样功勋卓著的官,但是未来他一定会以他为目标,做个好官~
李书砚到宁峦县以后开始推行岳展的政策,在励精图治发展当地民生经济的同时,筑牢防御城墙,改良土地,轻徭薄赋。多举措下,很短的一段时间内,宁峦县迅速扭转颓败的局面,百姓开始安居乐业,发展步入正轨。
李书砚本就是岳展的簇拥,他做宁峦县的县令,无形之中将岳展掌控的势力版图进一步扩大。他的影响如大树底下的根茎一样,在无形之中肆意生长,蔓延到更远的地方~
岳展在欣慰书砚实现平生抱负的同时也发现了一个现象。最近越过边境烧杀掳掠的的滇匪少了不少。
他得出这个结论可不是只看自己管理的这一县做出的,毕竟在边境防务这一块,他这里做的是周边所有县做的最好的,并没有代表性。他是参考了周围边境所有县的此项数据做出的。
得出这个结论的那一刻,他忽然想起了云玖儿,那个决绝的要留在滇国,要报仇要给他们留下喘息发展机会的女子。会是她吗?会是她在以她的方式护佑大魏百姓吗?
滇国都城一处富丽堂皇的宅院内
丝竹管弦的靡靡之声不断从后院传来,若是细细听听,似是还有女子的娇笑声。光听这翠鸟般的声音就能猜到这一定是一位大美人。
丫鬟们手捧各种精美的果盘、小食个个低头规矩的送到那声音的源头处。落在这一队丫鬟最后的是个新来的。她实在好奇的紧,同为女子,她听到这个声音都酥了,她想看看到底对方长得什么样子。于是见无人注意,她迅速的抬头扫过去。
就见一个穿得艳丽的女子正坐在廊下的躺椅边,将手中的一颗剥了皮的葡萄含在口中,又哺到躺在躺椅上的男人口中。
天老爷呀,简直羞煞了,眼睛要长针眼儿了。小丫鬟看到这一幕面上潮红一片,她赶紧低下头,这家的规矩严着哩,若是被抓着错处,立时就得让人牙子领着卷铺盖走人。
不过虽然只是一撇,她可看得清清楚楚。那女人皮肤白的跟刚剥了皮的蛋白一样,白的发光,长得一双上挑的狐狸眼,未语带笑,嘴角边的酒窝若隐若现。
她的身段妖娆,穿着一身桃色的外裙,内衫领口极低,从她的角度看,能看到她胸前的波澜壮阔。这脸蛋加这身段儿也是绝色了。那话本子里勾引书生的狐狸精估计也就长这样吧。
此时若是岳展也在,他会发现这明艳的女子不是旁人,正是他心里念叨的云玖儿。
那小丫鬟呢,心里还腹诽着她要是个男人也受不了啊,换哪个男人,这等尤物能丢出手去。果然人跟人天生就是不一样的,她若是有这等样貌也不至于只混了个端盘子的丫鬟。
不过如今已经很好了,虽然是三等丫鬟,每月月例能得二两文银,她也知足了,她来到这里才知道这里竟然是滇国三皇子的私宅。
坊间都说三皇子与皇子妃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刚刚看这位躺在躺椅上享受的样子,怎么感觉传闻有些不能尽信啊!
只听三皇子吃完葡萄赞扬道,“还是云儿你喂得葡萄最对爷的胃。上次你给爷出的主意,还没有赏赐你呢!说吧,你想要什么?”
只听女子叮咚如泉水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奴家想要的很多,爷都给吗?”
“哦?说来听听。”刚在躺椅上躺着的男人不禁坐起来好整以暇的看着眼前的美人儿。
她的玉手伸出葱指点点对方心脏的位置道,“奴家想要爷的心,爷给吗?”
男人一听,满足的哈哈大笑,“好,爷的云儿,你要爷就给你,以后爷心里眼里都是你。不过爷是万没想到,你还能真想出个点子,可算解了爷的燃眉之急啊。”
他是在一次外出办差的路上救下差点被流氓糟蹋的云儿。当时她布衣木钗,却难掩清丽面容,也是从那开始两人的人生开始有了交集。
这次他被大哥抓住了把柄,必须糊上一笔七十万两银子的窟窿。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他虽是贵为皇子也不是那貔貅,一时半会儿上哪儿吐出这么多银子来。
还不是云儿说与大魏接壤的几个郡县的县令这些年搂的银子可不老少。要问她怎么知道的,前段时间查封的那个廖尚瑛家里不就搜出来了十万雪花银。真要查,这些官儿可都不干净,只需再杀上几个,凑几十万银子也不是难事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