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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1章 灵柩回京 于行看着章君屹的身……

    于行看着章君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带着的所有的希翼。他们彼此都深知只有调来这五万兵马才可能将忠亲王的铁骑挡于都城门外,不过这也只是有可能。

    忠亲王行谋逆之事绝非一日之功,他养病期间虽深居简出, 到底在都城待了多年。谁都不知道他背后的势力有多强, 也不知道京中到底多少官员投到他的麾下。只看齐煜都臣服于他就知道他行此事绝对是做了万全的准备。所以京郊大营这五万兵马对于行来说就变得至关重要。

    章君屹走后,于行就在这里一直等着他的消息。夜色沉沉,他却睡意全无,只能在寂寥的月色下踱着步子打发时间。他也想回城第一时间去找皇祖母,可宫中如今什么情况他一概不知,自己孤身回去, 生怕会落入对方的陷阱里,由不得他不谨慎。

    按照时间算, 来回一百里地, 以章君屹的骑术快马三个时辰应该就能赶回来。

    可待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于行依然没有等来章君屹的消息。他在厅前的廊下走来走去。步履之间的越来越快泄露了他此时的焦急。

    待到太阳渐渐升起, 金色的光芒洒满大地, 他没等来章君屹回来的消息,却听到外面的街上传来震耳欲聋的脚步声。莫不是章指挥使率领五万兵马赶回来了?

    他满是欣喜的从院里出来悄然走到巷口,果然发现一支大军浩浩荡荡的正赶往宫城的方向。

    士兵们步伐整齐, 踏得大地微震, 铠甲即便在五月暖光的照射下依然寒光凛凛。

    这么大的动静, 又是在上午街市上人流最多的时候,也引得百姓纷纷驻足。街道两边被百姓挤得满满当当。

    别看人多, 在这种宏大声势面前, 大家都被震慑得禁了音,整个长街陷入一种紧张又肃穆的氛围里。

    此时于行已经看到骑着高头大马的齐煜,在看到对方的那一刻, 他眼里的欣喜散去,眼神变得落寞,这是忠亲王的军队。他们竟然这么早就回京了,章指挥使终是没带人提前赶到将他们阻住。

    两边巴望的百姓们看到在军队开道后,后面跟着的竟然是数匹马拉着的灵车,一共三辆,一辆在前,两辆在后,每一辆车上都有一副金丝楠木棺椁,灵车四周皆挂着白色的丧幡,百姓们见状都吓得大气不敢喘。

    这时听到军队里洪亮的声音传来,“大行皇帝宾天了~”

    “大行皇帝宾天了~”

    不明就里的百姓这才恍然大悟,纷纷跪下磕头。

    等那军队走远,飞扬的尘土落下,人群里直接炸开了锅。

    “皇上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宾天了~”

    “就是啊,没听说生病了,一直康健的很~”

    有个长相不打眼儿的小声说道,“我有兄弟在禁军里,据他说皇上在祈福大典前突然暴毙,无病暴毙,都传是~是受天罚而死,许是那昊天大帝不希望皇上代万民祈福。”

    “那后面的两副棺椁是?”

    “是三皇子跟五皇子的棺椁,听说皇上驾崩后,三皇子跟五皇子为争夺皇位在行宫先刺杀太孙,而后相互残杀,最后谁也没落得好,都伤重不治,就连忠亲王也不幸被殃及,受了刀伤。”

    “啊~”他话音刚落,人群里就唏嘘声一片。

    “竟是如此惨烈~”

    有人又问,“那怎滴没见太孙的棺椁呢?”

    “太孙是被截杀时摔下山崖,那是泰山啊,五岳之首,掉下来还能活?尸首都难以寻觅。”

    谁也没注意到角落里的少年面上一片阴霾~双拳攥得咯咯直响~

    要说忠亲王这一路回来也着实吃了些苦头~

    他在被刺伤后不到两日就开始往都城进发。毕竟时间不等人,朝政瞬息万变,他必须尽快登基,再拖下去难保煮熟的鸭子还在锅里留着。

    泰山行宫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也难保他带来的人里有一两个对手安插的钉子,会将消息泄露出去。所以当务之急就是赶路。

    在泰山行宫无论是环境还是药物都不适合养病,所以等到出发他的伤口依然触目惊心。

    一路上舟车劳顿,他只感觉浑身一阵冷一阵热,身体像在河里游荡一样,晃得他难受非常。

    这次为了方便行事,一直为他调理身体的秦大夫并没有跟来。到了都城,手下立马将秦大夫直接请到宫中等着忠亲王一到立刻为其医治。

    大行皇帝宾天的消息如一阵风儿一样传遍了都城的大街小巷。民间都传遍了,更遑论消息更灵通的宫中了。作为一宫之主的皇后娘娘自有自己的消息来源,更是在忠亲王入都城前就收到了探子的密信。

    这次泰山行宫的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忠亲王做的局,所有皇储都死了,唯独他活了下来。他不就是最大利益获得者吗?

    一定是他害死了皇上和几位皇子,就连她的乖孙也被害的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皇后娘娘看完密信后几度崩溃又重新振作起来,到底是经历了几番大起大落的人,没有找到尸首就是人还有活着的希望。她相信于行吉人自有天相,若是无福之人当年在娘肚子里就留不住了。上天有好生之德,她相信冥冥之中孙儿一定会受到护佑的。

    只是如今忠亲王有备而来必是来争夺大宝,也会剑指后宫,她是对方天然的眼中钉,在被剪断羽翼之前,她还有要事要安排。

    春晖一直是皇后的心腹,所以万事托给他她才放心。由于时间紧张,她来不及多交代一些,只能捡着重要的交代了几句,就让春晖趁着忠亲王的大军还没有到宫中前,先一步出宫去。

    “娘娘,您跟奴才走吧~那忠亲王看着行事着实狠辣,绝非善类。不知他后面还憋着什么坏呢?”春晖苦口婆心劝道。

    “本宫是不会走的,本宫是皇后,既戴凤冠,必承其重!你莫要管本宫,你自去办本宫交代的事情。只是这次凶险异常,本宫对不住你,要把你卷入危险之中了。”

    “娘娘,您别说这样的话,您是我们沈氏一族的恩人,奴才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你务必小心,保护好自己。”皇后抬眸望了眼外面的天色又焦急的催促道,“时候不早了,快~赶紧走,再不走时间就来不及了。”

    春晖抹了一把眼泪,拜别娘娘这才快步走出宇殿,他抄近路一路小跑。

    果然跟娘娘说的一样,他才刚出了宫门几十米远,就见忠亲王的军队已然到了宫门口。

    他急忙躲到一处石柱后面,探出半个头来看过去。就见宫城守卫一见忠亲王的车驾就将宫门大开。

    忠亲王的车驾旁是骑着高头大马的不是禁军统领齐煜是哪个。

    他看到齐煜就想起来了,这次皇上去泰山行宫举行祈福大典保驾的可不就是他。皇上突然出事,作为禁军统领的齐煜好好的站在这儿,这家伙绝对是卖主求荣了。而禁军统领掌的就是宫城的布防。现在齐煜回来了,那守卫自然听命于他。换句话说,整个宫中的防御都变相被忠亲王掌控了。

    等军队进入宫中,只听齐统领的对宫门守卫道,“你们副统领呢?”

    “回统领的话,我们副统领去如厕了,这会儿刚好不在。”

    “在了在了。”远处乔国栋看到齐统领,又听到那侍卫的回答老远儿就急急的答道。

    说话间就快步走到齐煜面前抱拳道,“统领,属下今儿一早吃坏了东西,这才没迎上您,让您见笑了。”

    “不是让我见笑了,是刚刚给你露脸儿的机会,你偏偏就不在,没把握住,瞧~忠亲王已经入宫了~只能下回找机会了~”齐煜满脸可惜道。

    那乔国栋听后也是懊恼不已,这肚子早不疼,晚不疼,偏偏这个时候不争气,就说气不气人吧!

    “日后还得多赖统领大人提携。”他面上殷勤的抱拳道。

    “你我兄弟,谈什么提携不提携的话,日后自然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一听这话齐国栋不由心花怒放,自然也将刚刚的懊悔抛之脑后。

    “只是~”他将乔国栋拉道一边,低声说道,“我信中嘱咐你的,那人一经出现,格杀勿论,你还记得吗?”

    “记得记得~您的吩咐属下自不会忘,只是属下真没见他归来~”

    “我知了~即刻起,封锁宫门,就是一只鸟儿都不能让它飞出去,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到底是谁出现,要格杀勿论,春晖公公听得云里雾里,他只知道皇后娘娘还在宫中,如今封锁宫门,娘娘就是被困在里面了。他心里焦急的不行。可如今他有要务在身,只能先依着娘娘的安排行事,不能辜负了娘娘的托付~

    于行一直在西二胡同的这处宅子从白日等到暮色渐沉等到了匆匆而来,形容有些狼狈的章君屹。

    章君屹一见于行就跪下羞愧的道,“属下有负先皇,有负殿下托付。”

    “章指挥使你先站起来说话。”于行赶紧扶他起来,问他到底遇到了什么事。章君屹这才将昨夜到今天的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起来。

    原来昨夜他去京郊大营的路上发现所有通往京郊大营的路早被一群不明身份的人截住了。他想起有一条小路也通往京郊大营,于是走了这条小道,谁知在半路上遇到了埋伏,好容易才捡回条命。

    “不明身份?莫非是忠亲王的人?”

    “这个属下倒是不知,不过属下与对方的人交过手,看对方出手的路数颇为正统,似是军营出来的兵,又好战,该是出自善战之军。”

    第312章 议定登基 会是谁呢,京城周边……

    会是谁呢, 京城周边的军营就是京郊大营了,据他所知,皇祖父去世前并没有下令调兵, 若是这些人真的是军营出身, 必然是有人抗旨无诏率兵来京,目的昭然若揭!

    对方能提前布局切断京城与京郊大营所有通联的道路,必是早就算好了他们会从京郊大营调兵。好一招先下手为强,提前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他们过去搬救兵呢!

    得亏章君屹身手极好,对方又分兵布局, 不然是绝逃不掉的。

    “殿下,如今形势并不利于我们。宫城内, 微臣虽然能统领锦衣卫, 但与禁军拔刀相向胜负几何属下也没有完全把握,都城内, 掌全城安防的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萧策, 微臣刚收到消息,忠亲王的人今日出入过他的府邸。他极可能已经背弃先皇,转投忠亲王门下。

    而都城外, 京郊大营如今亦是无法派兵前来救驾。又有一队不明身份的军队正在城外驻扎, 磨刀霍霍。

    所以微臣建议, 不如隐而后发~徐徐图之,毕竟举世皆知, 忠亲王可是后继无人。”

    于行知道章君屹的意思, 此时与忠亲王硬碰硬未必有好果子吃。

    而敌明我暗,迂回夺权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如今他还没有长成,需要暗暗积攒实力, 而那忠亲王身体本就不好,如今不过苟延残喘,至多再活几年,到时候忠亲王后继无人,他横空出世,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天下不费吹灰之力就会落入他的手中。

    于行长叹一声,他也希望不伤一兵一卒就能让皇权自然更迭到他手里,可是时不我待!

    “章指挥使,孤知道你的好意,可是等他后继无人终是变数太大,万一他膝下还有一二子嗣,只是一直对外隐瞒呢?或是他还有别的什么想法我们不知道呢。

    而且你没见忠亲王在行宫中癫狂的模样。皇宫中有孤的皇祖母,还有其他皇室的子嗣,他必定会对他们不利。这并不是孤的猜测,是孤亲耳听到他说登基第一件事就要斩杀三皇叔的妻儿。

    护佑皇室本就是孤义不容辞的责任,孤的性命亦是三皇叔救的。于情于理,孤做不到袖手旁观。孤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所剩无几的亲人都会被那疯子屠戮殆尽。还有~”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心中的愤怒,一字一字的道,“他是孤的杀父仇人,此仇不报,枉为人子。”

    章君屹听得最后一句,脸色好似被阴霾笼罩,阴沉的像暴风雨的前兆,“您说~您说是忠亲王杀了太子?”

    “是~所以你说孤能忍到他寿终正寝吗?”

    章君屹原是太子殿下的伴读,与太子情分非比寻常。他是在太子死后被皇上重用的。这些年他一直没断了查寻害死太子殿下的幕后真凶。没想到竟然是忠亲王下的黑手!

    他紧抿嘴唇,抱拳一礼道,“属下率锦衣卫会誓死效忠殿下,助殿下铲除奸佞!”那紧握的拳上,指节因用力而有些泛白。

    “杀父之仇孤会亲手料理。若是孤将忠亲王杀死,群龙无首之际,你再率锦衣卫和皇祖父给孤的暗卫出手平乱。孤不会让你们当先锋,当垫脚石,孤自会一马当先,亲手杀了杀父仇人。”

    章君屹一听太孙要身先士卒,急急劝道,“殿下,您是万金之躯,应保重自身,属下岂能让殿下涉险。”

    “章指挥使,孤虽年纪不大,也不是只有一腔孤勇之人,自会好好筹谋,要取他性命且能全身而退。孤的性命才不会搭到这种人身上。你只需听好孤的鸣金信号。”

    总之无论章君屹如何苦口婆心,太孙铁了心要自己亲自动手手刃杀父仇人。也是从这儿开始章君屹发现太孙开始没日没夜的在屋里捯饬药草,有些药草他都竟叫不上名字,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药~

    皇宫中

    忠亲王随皇上的棺椁进了宫,秦大夫立马给他诊治。不愧是忠亲王重金挖的人才,依着他的方子吃了药,忠亲王立时觉得好多了,伤口也没那么疼了。

    但是秦大夫仍不忘叮嘱他要好好休息,不然会累及心脉。好好休息?谈何容易,后面有一堆事等着他处理呢!

    首当其冲的就是要跟群臣交代泰山行宫发生的一系列变故。

    等他在太和殿内声泪俱下的讲述先皇突然暴毙,几位皇室子弟皆因夺位惨死时,朝臣们面上无不哀伤不已。

    皇上在位几十年,能站在太和殿的大臣大都至少辅佐皇上十年以上,君臣一场,都心有戚戚。

    在伤心过后,就有大臣提出国不可一日无君,忠亲王是最有资格登基称帝的。

    随后半数朝臣均附议。

    眼看着局势对忠亲王一片大好。谭太师这时候站出来,义正言辞道,“臣以为,为今之计应该加派人手找寻太孙的尸骨。都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连太孙尸首都未找到就议储,未免为时过早,诸位大臣以为呢?”

    臣子中到底也有忠良之辈,也有附议谭太师说法的。

    正当局势开始利于太孙时,齐煜站出来道,“臣与诸位禁军将领皆亲眼所见太孙被刺死后摔下山崖,还能有假?如今皇位悬而未决,滇国及周边邻国正虎视眈眈。皇位一日未决,大魏根基一日不稳,为保大魏根基不倒,百姓安定,臣恳请忠亲王早日登基以安天下!”

    “恳请忠亲王早日登基以安天下!”

    “恳请忠亲王早日登基以安天下!”

    ……

    附议的声音响彻大殿。忠亲王这才谦虚道,“本王本无意于皇位。从来逍遥山林,远离朝堂纷争,奈何见不得民间疾苦,社稷堪忧。虽诚惶诚恐,亦不敢推诿。日后登基定不负诸位臣工所期,百姓所期,江山所期。”

    谭太师见忠亲王登基已成定局,直接乞骸骨要告老还乡去。诸位大臣心里跟明镜似的,先皇死的不明不白,如今尸骨未寒,就要捧这位的臭脚丫子,恕他有洁癖,做不到!

    忠亲王心里巴不得这碍眼的老东西赶紧滚蛋,可他面上还要表现的要夺情,如今先皇刚刚驾崩,朝政需要太师这样的老臣辅佐等等。谭太师再三请愿,忠亲王这才面上无不可惜的同意。

    钦天监动作也很快,当天晚上就夜观星象,推演出六月三日乃大吉之日,是登基的吉时,已得天启。

    定下登基这件对忠亲王最大的事情,接下来就是处理后宫了。

    不过在那之前,他总归要会一会他那位皇嫂。

    后宫早已经在忠亲王进宫的第一时间就封禁了。此时后宫中无论是主子还是奴才都惶惶不安,不知忠亲王接下来要如何处理他们。

    这日就见忠亲王乘坐的龙辇终于停在了皇后的坤宁宫。

    皇后仿若未看到一样,只一心侍弄着眼前的一盆牡丹花。

    忠亲王也没恼她未出来亲迎他,径直走进来轻笑道,“皇嫂好雅兴~倒跟往日不同,侍弄起花草来了。”

    皇后听罢也不回头,一边拿着剪刀剪去多余的枝叶,一边说道,“若不是你将整个后宫封禁,本宫如何有这等闲暇。这么一说,本宫还要多谢你呢!”

    忠亲王如何听不出她的讽刺,他状似推心置腹的说道,“皇嫂,本王也是逼不得已,因为皇兄临死前留下遗诏,要后宫所有妃嫔陪葬,若是皇弟不提前封禁了后宫,逃了一二妃嫔,如何向九泉之下的皇兄交代啊!”

    皇后听罢,一时不察,剪子偏了位置,直接“咔嚓”一声剪下一朵纯白的牡丹花来~

    她脸上顿时铁青,嘴唇微微颤抖,“你~你放肆!陛下绝无可能下这样的遗诏,你假传遗诏,其心可诛!”春晖说过此人心狠手辣,她原还有一二幻想,如今她真信了。

    “泰山行宫之事你我心知肚明,何必来这里假传遗诏,惺惺作态。你害死陛下,害死三皇子,五皇子,害得本宫孙儿生死不明,还要罔造杀孽,你就不怕死后下十八层地狱吗?”

    忠亲王却一副混不在意的模样,“若是有那地狱,依着皇兄所作所为,当会与本王同往。”

    皇后不耐烦跟他对牛弹琴,直截了当的问道,“说吧,你到底要怎样才能饶了那些妃嫔。”他既然来此,就不会无的放矢。

    忠亲王眼睛看向窗外似是回忆过去,“当年本王去就藩时多赖皇嫂给本王送的补药,让本王躲过了最艰苦的第一年,这才活了过来。本王本不想为难皇嫂。

    只是皇嫂在,本王终是夙夜难寐。若是能自愿陪葬皇兄,那是最好。”她听明白了,他是想让她死,但是又不想留下逼死宫妃的恶名。忠亲王倒是也可以假传遗诏,这也是他能做出来的。但既然能让她自己就死,何必多此一举,徒惹世人怀疑。因为依着皇上素日经营的贤名,绝做不出让宫妃陪葬的事。

    想到这里她抬眸询问道,“若是本宫自愿陪葬,你能饶后宫所有妃嫔和宫人不死吗?”

    “自无不可。”

    “本宫都这把年纪了,倒是可以坦然赴死,不过你以为本宫死了,你就不会夙夜难寐,从此高枕无忧了?你莫要忘了本宫的哥哥,他若是知道不会放过你的!”

    “你哥哥?”忠亲王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仰头大笑,许是因为太激动,他又咳嗽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崔大将军啊,我劝皇嫂莫让手下过去搬救兵,徒惹笑话!”

    “你什么意思?”皇后不明所以。

    第313章 儿女情长 “崔将军崔弋的儿子……

    “崔将军崔弋的儿子崔承熙, 也就是你那外甥,那是本王的亲外孙。本王已经跟崔将军约定他助本王一臂之力,待本王百年以后这个皇位会由承熙继承, 你说他是帮他亲儿子还是帮你这个嫁出去的妹子呢!”

    “什么亲外孙?本宫看你是得了臆症了吧!为了挑拨离间, 什么鬼话都编的出口。”皇后秀眉微蹙,面上反感至极,傻子才信他的鬼话。

    据她所知,忠亲王统共有两个女儿,而且皆嫁在他的就藩之地。

    而她外甥承熙的生母乃是出身太原王家,是出身名门的世家嫡女, 与忠亲王女儿可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所以她觉得忠亲王是在胡沁。

    忠亲王似是早就猜出她不信, 面上风平浪静, 直言不讳的道,“你都是阶下之囚了, 本王有必要骗你吗?”

    “据本宫所知, 你膝下那两个女儿皆嫁在抚顺城,而本宫嫂嫂乃是太原王家的嫡长女。你编瞎话总要编的像样点,别人才会信你。”

    “不知皇嫂记不记得, 本王的长女一出生就夭折了?”

    她当然记得。当年听到这个消息, 想到伤心的弟妹, 她还着实为对方难过了几天。

    “那个孩子其实并没有死。本王王妃的姐姐就嫁到太原王家。她那时也刚刚生产,但产下的孩子天生不足, 有弱症, 眼看着就要断气。所以本王就将她送到了太原王家,来了个李代桃僵,成了太原王家的嫡长女。”

    “你可真是狡诈, 连世家都被玩弄于鼓掌之中。”

    “非也~非也。王家的家主啊,那是千年的狐狸修成了精,本王那时还没那道行。

    要说名门世家为什么能几百年屹立不倒,他们押宝的眼光也是独一份儿。早早认定本王绝非池中之物,终有一天,一遇成云变做龙~

    有了王家嫡长女的身份,我那女儿长大后又生的闭月羞花,崔弋那会嫡妻已经病死多年,遇到我那沉鱼落雁的女儿,不就被手到擒来了嘛!要说本王的女儿就是能干,进门第二年就被崔弋生下了唯一的儿子,也就是承熙。

    所以说皇嫂,本王虽然是皇弟,却是你哥哥的的老丈人。你说我们该论哪一头呢?哈哈哈哈~”

    皇后听后内心唏嘘不已。

    当初她哥哥三十二岁时,娶了太原王家年方十七的嫡长女为继妻,她还跟皇上调侃哥哥老牛吃嫩草,如今看来哪里是嫩草,分明是棵毒草。

    这是专门为哥哥设下的圈套,这一环扣一环的,她哥哥如何躲得过。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古人诚不欺人也!

    她嘴里喃喃重复道,“承熙~程熙?”

    “哈哈哈~皇嫂,你当真聪明,咳咳咳~”他因为激动咳嗽的满脸通红,缓了缓,继续道,“这都叫你发现了,当初这名字还是本王取的。程熙!他是本王血脉的延续,更是我们大魏皇室程家的血脉。以后本王还会恢复他的国姓。”

    看着忠亲王那心满意足的样子,她不由问道,“所以~你篡夺皇位,本宫哥哥也插了一脚?”她想知道她哥哥有没有参与谋朝篡位。

    “篡夺皇位?”听到这个词他立马不悦道,“皇嫂,你用词有些不恰当,如何就成了本王篡夺皇位,皇兄那是受天罚而死。

    至于崔弋,他三十多岁上才得来这一子,自然是要星星不给月亮,拥立本王即位,那就是拥立程熙即位,你说他会否出力。

    不怕告诉你,如今你哥哥崔弋已经率大军在都城外三十里安营扎寨,护佑本王登基呢!他这一脚插的可是深不见底啊~哈哈哈哈~”

    皇后听到这句话后面上血色立时褪去,她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她知道很多人会背叛她,但从来没想过一母同胞的哥哥会背叛她,而且背叛的这么彻底,如何不让她寒心。

    她本放心的将后背交给哥哥,却被如此信赖的人给了致命一击。哀莫大于心死,她的心情难过到了极点。

    忠亲王看她如丧考批的样子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不过走之前再次提醒她于大朝会时亲自去与群臣说明自愿陪葬,与人无尤。大朝会五日一次,算算时间,距离下次大朝会还有三日。

    都城齐家

    要说都城齐家门前好不热闹,送礼的马车在齐家门前一眼都望不到头。来送礼的人进进出出的,都要将齐家的门槛给踏平了。

    因为大家都知道齐家的齐煜这回押对了宝,眼看着忠亲王即位在即,作为辅佐忠亲王上位的第一功臣,齐统领肉眼可见的就要青云直上了。

    如今正是他们该表示表示的时候,此时不去捧捧场,混个脸熟,等到人家青云直上,想跟着鸡犬升天?管你是谁,休想蹭上一文钱的关系。

    与院外的热闹相比,齐家的正院里家主正愁眉不展。

    他的那个不孝子,平时看着不声不响,一眼看不着就要戳破天了。

    那从龙之功能是一般人干的吗?稍有不慎阖族都要被株连九族。现在看着结果是好,谁知道有没有变数。毕竟离着忠亲王举行登基大典可还有几天的时间呢!

    而且他们齐家自来效忠皇上,是出了名的忠良之后,从不参与党争,这才家族繁衍几百年不倒。

    这次那不孝子看着是赌赢了,可他们齐家输了名声。名声这东西就是祖上累世经营,也才得一二回报。但是要坏一个名声可能只需要一件事。

    它看不见摸不着,但是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从族里子弟的结亲对象就能看出来名声的威力。齐煜刚做下这事儿,跟他家三房议亲的钟御史家就迅速以八字不合为由绝了这门亲事。

    那钟家乃是几代的书香门第,清贵之极。如何能与谋朝篡位沾边,必然立时与他家撇清了关系。

    他长叹一声,真是恨死那小子了,就没一件痛痛快快顺着他们心意做的事,非得闹出点幺蛾子。

    当初成婚也是,成婚当晚抛下新娘子就夜不归宿。三日回门都逮不到人影,为此他可是舍了老脸,亲自去了亲家门上赔礼。现在想想,他脸上都臊得厉害。

    想着这回等他回来一定好好训斥一顿,看看日后有无补救之法,也只能如此了。

    只恨那小子平日能不回府邸就不回府邸,经常都是在衙门里休息。逮着他可不容易~唉~齐家可禁不住他这样折腾了~

    至于被恨得牙痒痒的齐煜本人呢,他也没闲着,今日办完差事之后他就来到了孔璋大人的府上。

    门房也是见多识广的,一眼就认出了是如今风头正盛的齐煜齐大人,他立马殷勤过去,“齐大人,您来的不巧,我们大人上个月刚被皇~”意识到如今皇上已经宾天,他立马改口道,

    “不是,先皇~派到地方监察吏治了。”

    岂料那齐大人冷着一张脸,“本官不是来找孔璋的,你们夫人可在府上,本官是来见你们夫人的。”

    他们夫人?他们夫人天天除了吃斋念佛,就是在屋里刺绣,如何认得这位杀神。如今老爷不在府上,这样找来,怎么看怎么透着股子怪异。

    见那门房半响没搭话,面上有些不耐,连声音都提高了两分,“怎么?你们夫人如今不在府上?”

    那门房这才回过神儿来,“在在在~请大人移步前厅,奴才这就去通传。”

    后院内

    孔夫人正在绣架面前心无旁骛的绣着一副千里江山图,就听下人来报说是禁军统领齐大人来访,指明了要找她。

    孔夫人听后,面上有一瞬的愣神,随即又恢复了往日那副宠辱不惊的模样。她让下人先退下,自己随后就到。

    此时阳光透过窗纸照进屋内,光线落在绣架上七彩的丝线上,她看着丝线,视野穿过丝线仿佛落入了另一个时空~

    等她不疾不徐的走到前厅,前厅里齐煜早已经等待多时了。

    他直直的看向那迎面走来的女子,她还跟以前一样,虽不施粉末,依然眉目如画,风姿绰约。不过岁月让她身上多了些娴静淑雅。

    她挥退下人才朱唇轻启道,“不知齐大人驾到有失远迎,就是不知找妾身有何贵干?”言语官方且不失清冷,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息扑面而来。

    “窈娘!”他终于见了日思夜想的人,激动之下叫出了孔夫人的闺名,就见孔夫人清丽的面容上染上了一层愠色,“齐大人慎言,你这个称呼于礼不合,叫妾身孔夫人便可。”

    齐煜面上有些局促又似邀功道,“我~我~我如今立功了,你知道吗?忠亲王马上要登基了,他答应我若是能够辅佐他登基就会叫孔璋跟你和离,再亲自给我们赐婚。到时候我一定八抬大轿娶你进门。”

    可她听后并没有如齐煜想见的那样高兴,反而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齐煜。

    要说两人其实是青梅竹马长大,两小无猜,彼此都有心意,两家又门当户对,双方长辈也乐见其成,可就在两家议亲时,孔夫人的父亲被奸臣诬陷丢了官职,两家亲事就此作罢。齐家见齐煜仍只念着那青梅,怕他深陷其中,转头给齐煜定下了布政司张大人的嫡女。尽管齐煜百般不愿,终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与那张家的嫡女拜堂成了婚。

    可人生有时候真的就如话本子上的故事一样,充满了戏剧性。齐家跟张家刚结了亲,孔夫人父亲就沉冤得雪了。而此时木已成舟,齐家见儿子因对婚事不满成日不着家,孙子更成了没影儿的事,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可后悔也晚了。

    孔夫人后头嫁的也不差,她嫁给了京城世家孔家的后起之秀孔璋。说起来她与齐煜算是有缘无分。

    第314章 如期而至 她虽然在后宅内院,……

    她虽然在后宅内院, 都城近日的风云搅动的全城皆知,她想不知道也难。

    听着齐煜这样说,她感觉荒谬至极。

    “齐大人, 当年我父亲被人陷害丢了官职, 我从官家之女变成白丁之女。你如果想娶我,那时可以为我们的事做很多努力,然而你没有,如今时过境迁,倒是生出孤勇来。

    可我如今已经成婚生子,对你也早已没有半丝半毫的感情。而你也已经成为人夫, 你这样对你的夫人也不公平,希望你珍惜良人, 莫要再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如今你说的什么和离、赐婚的话, 我就当你魔怔了,你还是速速家去吧。”她也没客气, 直接下了逐客令。

    谁知那齐煜听后一点儿也不气馁, 分辩道,“窈娘,你若是对我半丝半毫感情也无, 为甚见我就没个好脸色, 你一定是念着我的, 还记恨我当时没有努力争取。”

    她本就透着寒意的双眸此时又染上一层寒霜,“我为什么会生气, 你这样大张旗鼓的来孔府寻人, 还说这样的话,你考虑过我的处境吗?不出半日,不管是府里的主子还是下人都会非议我不守妇道, 所以我能给好脸色吗?”

    见她始终不愿承认对他的感情,他不得不使出自己的杀手锏,

    “窈娘,你别不承认,我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不然你嫁与那孔璋多年,为何一直对他不冷不热的,成日在后院里跟囚犯一样,除了念经就是刺绣。如今我有能力与那孔璋抗衡了,我来是跟你说要带你脱离苦海的。”

    合着这齐煜还打探起她家的事来了,这是非常冒犯的。但是她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二,她算看明白了,若是不解释一二,这位还不定要怎么纠缠呢!

    “齐大人,谁还没有年少春衫薄的时候。有些感情,经历过体验过就好。在我看来,情情爱爱太消磨一个人了。人这一生很长,情爱不过是其中一抹浅淡的亮色,所占不过分毫。

    走过那段岁月就会惊觉,心中无牵肠挂肚之人才会落得轻松自在,才会将所有心思都花在自己身上,发现自己的喜恶。

    我喜欢刺绣,喜欢穿针引线中将丝线化作山川湖海,江河大地,以及一切喜欢的事物。喜欢看佛经,参悟禅意,修行己身。这样活在自己的热爱里,如何就成了你口中囚犯一样的日子。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在你看来单调乏味的日子却是我所喜欢的。而我夫君从没有要求我外出应酬,反是为我提供了一片净土。

    所以请你不要胡乱揣测别人的生活,也别打扰别人的生活,这样真的很让人讨厌。”

    “你骗我,你就是口是心非,你不记得我们青梅竹马的时光了吗?”齐煜眼中写满了不相信。

    “我从来只往前看,如今你来我府上这一闹,让我回忆,是想让我忆苦思甜吗?”

    她有些疲于应付,亦不想对牛弹琴再费口舌了,“请恕我不能奉陪,晴云,送客~”这人根本说不通,不如直接送客了事。

    齐煜被打发走时依然叫嚣着,“你等着,我一定会八抬大轿娶你进门。”他的声音毫不掩饰,廊下的下人们都支着耳朵就想听一嘴八卦呢,这一嗓子直接满足了他们所有对八卦的渴求。

    不提下人如何议论,看着他恼羞成怒的离开,她想那是爱吗?真正的爱是宽厚,是包容,是成全。而他只是想补偿年少时的自己。他还是跟以前一样只爱他自己,只在乎自己的感受,同时也为他的妻子感到可悲。

    那张家的嫡女她没出阁时也见过几面,不仅长相无匹,性格温婉,还是都城里出了名的才女。而齐煜执着于旧情,不懂得珍惜眼前人,希望他以后莫要追悔莫及~

    说来也巧,上午那齐大人刚来府里走了一遭,下晌在外办差的孔璋就赶回了家中。

    他倒不是因为听到齐煜来府里才赶回来的,而是收到皇上宾天的消息,本来他就在返程的路上,知道都城里出了这样的大事,作为朝中重臣,他能不快马加鞭的赶回来吗?

    一到府中,自有心腹将夫人与那齐统领的对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孔璋。

    孔璋听后脸都绿了,眼睛肉眼可见的要喷火。他身居高位多年,早就练就了宠辱不惊的本事,可有人趁他在外公干期间挖他的后院墙角,这事关男人的尊严,你让他如何面不改色?

    不过生气归生气,他知道冤有头债有主,这不是夫人的错,他是晓得夫人成亲前家里遭遇过变故的,只是没想到因此之前婚事上出过波折。

    他夫人已经严词拒绝了那疯狗,还让下人将他打发了,显然如今对那齐煜也是无意的。

    不过通过他们的交谈,他也知道夫人这些年来为什么总是深居简出,对他也像没什么感情一样。原来果真没放在心上啊。

    整日只沉浸在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上,半点儿女情长都不讲。当真人家说的,没心没肺,活着不累!真是洒脱!

    他出去了这么久,如今回来了,自然要跟夫人说一声,他可做不到像她那样没心没肺。等到后院,就听丫鬟禀告夫人正在绣房里刺绣呢。

    他知道夫人喜欢刺绣,为此甚至专门在后院辟出一间房,专做刺绣之用。孔璋成日忙着政务,平日可从未踏足过那间绣房。家里又不指望她拿刺绣赚银钱,在他看来,夫人这个雅好就跟有的女人喜爱珠宝首饰一样,无甚不同。

    等他推门就见绣架前的女子正眼眸低垂,专心的做着刺绣。

    轻挽的衣袖下,露出的纤细的手腕,再往下,七彩的丝线间,女子的指尖在灵动穿梭。

    她的银针上下翻飞,并没有因为推门声而停下,看她心无旁骛的样子显然是因为太过专注没有听到开门的声音。

    随着她的动作,在绣布上慢慢出现了一只渔船,又几针银针勾下去,一个活灵活现的渔夫便跃然锦布之上,让人不得不惊叹她技艺的精湛~

    看她此刻绣的这副千里江山图,一股磅礴之气扑面而来,只有胸怀宽广,豁达大度的人才能勾勒出如此恢宏大气的画卷。

    他又抬头审视周围,发现不大的绣房里,满是绣完的成品。有山川风景,市井里图,有佛像,尤其一副菩萨像,尤其引人注意。

    只见那菩萨仿佛踏云而来,那雪白的衣衫连每一道褶皱都细腻逼真。随着光线流转,仿佛能感觉到那裙角在随风飘动。

    而菩萨眉眼间满是慈悲,眼眸中闪烁着对众生的怜悯。端的是普度众生。

    跃然锦上的菩萨图,一看就倾注了刺绣者的虔诚和敬意。

    他原以为刺绣嘛,不过是绣些花鸟虫鱼,小技尔。如今看来,他着实狭隘了,他没想到他的后宅里竟藏着位刺绣大家。

    这么看来,他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他的夫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理世俗,精神富足。哎~他都有点羡慕她过的日子了,

    他想要开口说话,可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又见她神情专注的在刺绣,怕一个惊着她,那手下比针还细的线会随时断掉。思来想去,他又悄声走出门去,临走前不忘给她合上门。

    他还是不搅了她的兴致了,他也有要事要做。什么事呢?眼见家都要让人拆了,他可做不到无动于衷。

    话说回来,他还要感谢齐煜,若不是齐煜,他还不知那忠亲王许了这等承诺,若是等他登上皇位再知道就晚了。

    那忠亲王着实是个‘妙人’,要他孔璋跟夫人和离?屁股都没坐上龙椅呢,倒先管起他的后院儿来了,真是岂有此理。别说没当上皇帝,就是当了皇帝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看那忠亲王能做出这等荒唐的承诺,想也知道没有明君之相。明君会将手伸到臣子的后院吗?他孔璋自认为一直奉公执法,兢兢业业为朝廷办差,如何就沦落到了要被逼的妻离子散的地步了。他跟妻子感情这些年来虽然一般,但到底她为他生了嫡子,是他儿子的亲娘。

    就是泥人还有三分性子呢,何况一直大权在握的孔璋,敢动他的妻子,他不介意亮出他的羽箭,给那位即将继承皇位的忠亲王增加点难度。若是让他当上皇帝,他为臣子,就只有磕头的份儿了,自己不病死也得呕死。

    哼,他倒要看看这位能否得天眷顾,如愿登上皇位~

    在出府之前,他叫来管家,言辞不善的道,“传令下去,府里若是有哪个乱嚼舌根,非议主子的,给我立时拔了舌头发卖出去,我府里可不养这等妄议主子的仆役。”

    “是。”

    三日之后的大朝会如期而至。这一日朝中六品以上的文武官员都会立于太和殿之上参议朝政。因为皇上宾天,而忠亲王作为皇位的继承人自然由他主持大朝会。

    而同一时刻宫门处亦有一群数量庞大的白马寺的和尚,正聚集在宫门前,要入宫去到大行皇帝的灵堂前为其做法超度,亦要连续数日诵经,为新帝和国家祈福,祈求祖先保佑,国家安定、皇室昌盛。这是历代的惯例。

    守宫门的副统领本要刁难一二,但看为首的和尚竟是道安,那刁难的话又咽了回去。没想到这位也来了,这可是如假包换的白马寺住持,以前先皇未过世时常常召他入宫讲佛法,所以就连宫门侍卫都认识他。

    而前来接他们入宫的公公乃是先皇的得力公公福来。虽然皇上仙游,毕竟是伴驾在侧的老人了,该给的面子也是要给的,所以再没了那刁难的心思,痛痛快快的放行了。

    第315章 拜别众臣 虽然放行,乔国栋也……

    虽然放行, 乔国栋也不敢大意,他认真的打量着每一个走进宫门的和尚,唯恐有人趁机混进去。

    看着看着, 他发现人群里有个小和尚比其余人略矮一些, 瞧着摸样倒是面生的紧。想想也正常,多的是些得道高僧出生就被送到寺院之中,所以虽然年纪小,道法可不一定差,可能这位就是。这样想着他也就没有拦下来盘问一二,就直接放行了。

    人群里的于行在确定入了宫门后, 在心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终于又回来了。虽然回来凶险至极,但是人的出生是没法选择的, 有的人一出生就与危险相伴。

    在去往灵堂诵经的路上, 他刻意放慢脚步跟在队伍的最后面,在经过一处偏殿时, 他悄然拐了进去。

    他在宫中待了一年, 可以说非常了解宫中各殿的情况了。这处的配房是下等太监的住所。这个时间宫中非常忙碌,宫中从来就是压榨人的地方,永远都是地位高的使唤低微低一等的, 太监也一样。所以最末等的太监最忙, 这个时候是不可能回来躲懒的。

    他非常容易的就找到了一身太监穿的青色长袍。宫中的太监个子都不高, 鲜有那高个子,所以这一身衣服穿在身上倒也合身, 再戴上一顶乌纱帽, 因为修习隐匿之术,他日常习惯了观察人细微的动作。他学着太监的样子窝窝肩膀含胸走了出去。他不知道他那样子整个一个活脱脱的小太监~

    太和殿内

    晨光破晓,朝阳穿过雕龙画凤的窗棂, 落在太和殿的金砖之上,让整个大殿内明亮异常。

    此时文武百官依品阶分列大殿两侧,他们皆身着朝服,神态恭敬,大殿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时辰一到,众臣就见忠亲王穿着亲王的四爪蟒袍立于台阶之上。

    他没有坐在龙椅上,而是坐在龙椅的下首。是他不想吗?不,他太想坐在那万众瞩目的位置上了,但是他不想落人口实,毕竟还没有正式登基。

    他几十年都等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了。待到正式登基,他会堂堂正正的坐在那个位置上,享受文武百官的朝拜。

    大朝会议的都是最近朝中棘手的问题,文武百官都可以发表自己的见解,或是附议别人的提议。

    待朝政议的差不多了,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就在众臣以为要散朝时,就见皇后娘娘在一众宫人的簇拥下稳步走进殿内。

    她此时穿着明黄色的凤袍,头戴凤冠,随着她的走动步摇轻轻晃动,每一步都彰显了皇室的威严与庄重。

    众臣见皇后娘娘亲临,明面上都纷纷恭迎娘娘圣驾。只是心里都在腹诽,皇后娘娘缘何突然出现在这太和殿,而且穿得如此隆重。

    如今忠亲王要即位,皇后娘娘地位着实有点尴尬。同时心里也为皇后娘娘掬一把同情泪。她这一生着实太坎坷了,中年丧子,晚年丧夫,如今太孙又下落不明,这么多时日也没有半点消息,肯定凶多吉少了。

    唉,这样的一生就是贵为皇后又如何,最后还不是孤家寡人一个。

    不提大家心里如何为皇后娘娘惋惜。只见皇后娘娘于大殿中央停下脚步。

    她郑重的道,“诸位大臣,今日朝会是议国事朝政的日子。本宫来此并非要妄议朝政,只是本宫想来跟各位大臣拜别的。

    承蒙陛下多年厚爱,如今他龙御归天,本宫实难独活。本宫意已经决,要随陛下而去。”

    她话音一落,如平地一声惊雷般让人震惊无比。大臣们面上皆惊讶不已,纷纷跪地表情戚怆。有大臣哽咽的劝道,“皇后娘娘,万望节哀,您母仪天下,大魏还需要您这样一位国母啊!”

    她的声音虽然平静但是亦带着不容商榷的决绝。“陛下于本宫是良人,唯愿陪伴在侧。大魏的未来自然有明主,必会带领大魏更加繁荣昌盛。”

    听到她这样说,忠亲王嘴角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可接着就听皇后语气一转,“只是,本宫去前,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本宫的孙儿于行,他虽下落不明,但本宫相信他吉人自有天相,必然会平安归来。他生性纯善,前路艰难,恳请各位大人多多教导,将来若是他有不当之处,还望诸位大人不吝赐教,助他匡正言行。本宫在这里先谢过各位大人了。”说着她向左右各行了一个大礼。众臣躲闪不及,都生受了这一礼。

    看着行完礼决绝离去的背影,大殿内陷入一片死寂静。朝臣们跪着面上神色悲戚,有的眼泪无声落下,有的咬紧牙关,压抑内心的苦楚,生怕惹来新皇不喜~

    而坐在殿上的忠亲王确实肉眼可见的生气了,如果眼光能杀人,此时他已经在皇后背后戳出无数个血窟窿来了。当他是死的吗?他都要继位了,皇后让众臣等于行回来好好教导他,教导他干什么?谋朝篡位吗?她还没认清现实,存着让她孙子当皇帝的幻想吗?

    于行不回来还好,若是他敢回来,他不把他活剐了他就不姓程!

    而另一边,趁着大朝会没结束,于行来到乾清殿外面。如今忠亲王还没有回来,日常伺候的宫人自然也伴驾在太和殿外,所以此时乾清宫的宫人并不多。避开了巡逻的侍卫,他悄悄溜进乾清殿的庑房内。

    庑房内摆着各种平日主子用的各种器具,包括只有皇帝才可以用的金尊跟金爵。金尊跟金爵是日常宴饮所用的。

    他猜测他这位叔祖父一定会迫不及待的用这些彰显身份的东西。他拿出他耗费心血做成的药丸,在那金尊跟金爵杯里仔仔细细的擦了一遍药。这药毒性很大,只要服上一丁点儿人就会必死无疑。

    等他做完这一切,想要撤走时好巧不巧正碰到伺候忠亲王的宫人提前一步返回了,他们要提前布置好,以待忠亲王归来。于行见状只好退回乾清宫内。

    情急之下他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躲,跟个无头苍蝇似的没有思绪,看来看去可就是没看到一处能藏身的稳妥之处。

    听着耳边离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心急火燎的不行,就在他急的六神无主时突然身后有人拉了他胳膊一下,冷不丁被人碰一下,他险些叫出声来,就听那人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殿下,跟奴才走~”

    一听声音他就知道是福来。他回头果然见是福来正殷殷的望着他。

    来不及细问他如何知道是他,他就被福来引着往一处走,只听福来来了一句“委屈殿下了~”于行还闹不明白什么情况呢,就被福来往怀里塞了一个恭桶。

    虽然宫中的恭桶每日都刷洗的一尘不染,尤其是乾清殿里摆放的这个。可坏就坏在忠亲王身体不好,脾胃失和,一个吃不着就三不五时的窜稀。这不,昨儿个半夜肚子疼起来解了手。所以于行此时抱着的恭桶不仅有一股尿骚味,更有一股酸腐的恶臭直冲进天灵盖。

    得亏他今早起得太早没怎么吃饭,不然这会儿高低被这味儿勾的将饭全吐出来。抱着恭桶,他这会儿可是知道福来说的“委屈”是怎么个意思了。

    福来让他跟上,他就抱着恭桶跟在福来身后。迎面就碰到了归来的十几位宫人。

    大家见了福来公公,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在忠亲王面前最得脸的乃是随忠亲王一起进宫的顺安公公。在顺安公公的刻意打压下,如今福来公公的差事已经被抢的七七八八了。

    可毕竟福来也是乾清殿的老人,他们这些宫人以前还受他管束,还是存着三分敬意的,更何况如今顺安公公还陪侍在忠亲王那,还没有回来,不用怕他不喜。于是宫人们都客气的跟福来公公打招呼。

    有那眼见的一眼就看到抱着恭桶的小太监有些眼生。于是随口问道,“福来公公,这小太监看着有点儿眼生啊!”

    只见福来公公连眉毛都纹丝不动,浑不在意的摆摆手道,“这不是忠喜病了嘛,这是他干儿子,来替他几天差事。”

    宫人们心下了然。他们哪个不知忠喜肯定是病了呀,何止病了,那是被忠亲王吓病的!

    说起这个来,还不是昨日忠亲王正巧看到乾清殿的花名册。他一看忠喜这个名字眼神就变了好几变。在听到忠喜的名字还是先皇所赐时,他最终有些颇为耐人寻味道,“忠喜~好名字~好名字啊!”

    若是因为别的事得忠亲王一句夸,那忠喜自然是高兴的,可明眼人一看就看出来这是忠喜的名字跟忠亲王的忠字重了,犯了忌讳。尤其他还是个太监,一个打扫恭桶的最末等的太监,这对忠亲王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能不怀恨在心,看着碍眼,想除之而后快吗?吓得忠喜当天晚上就病了,躺在床上三魂去了七魄,又发起了高热,今日确实是当不了差了。众人听着福来公公的话,心思也都放在忠喜身上,再无人在意那小太监了~

    等福来将于行平安带出乾清宫,趁着四下无人,他赶紧将于行拉到一个角落里,语气焦急道,“殿下,大事不好了,奴才听说皇后娘娘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亲口说要陪葬先皇!”

    于行冷不丁听到这个,脸刷一下变得惨白,他声音颤抖的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今早太和殿,大朝会上。”于行是相信福来的消息来源的,他虽然只是个宫人,但在宫中行走几十年下来,他获取消息的能力丁点儿也不逊于那些主子们。

    他心里焦急,算着时间,皇祖母应该是半个时辰前说的,若是脚程快,现在赶去景仁宫,或可阻止。可坏就坏在他这张生面孔,就是到了景仁宫也不能直接冲进去,只得寻机才能溜进去,未免打草惊蛇,还要在四下无人时劝祖母勿要自绝。可皇祖母的情况是一刻也耽误不得的。

    第316章 分龙节会 “殿下,您若是不嫌……

    “殿下, 您若是不嫌奴才脚程慢,不如让老奴跟着您过去。”于行想如今这个情形也只能这样了,福来毕竟是宫中的老人了, 就凭他的脸面, 敲开景仁宫的门应该不是难事。

    于是福来让一个相熟的公公帮忙把将恭桶送入净房,他则带着于行直奔景仁宫而去。

    等到了景仁宫,发现宫门外大门紧闭。于行的心一下悬在嗓子眼儿了,他心里祈祷着皇祖母千万别出事。祖孙相守一年,他还是了解皇祖母的,她不是那种轻易寻短见的人, 若是她不够坚强,父亲去世的时候早就跟着去了。

    至于陪葬皇祖父, 依着他看, 皇祖母对皇祖父只是维持着表面上关系,实际上貌合神离, 心怀怨怼, 若是能选择她都不想跟皇祖父合葬,怎会自愿陪葬在侧?一定是受忠亲王逼迫!

    福来前去敲景仁宫的门,见宫人开门, 他忙将提前想好的托词说了。

    他要来取皇后娘娘之前亲自为先皇抄写的《金刚经》。正巧此时白马寺的高僧正在宫中为先皇诵经祈福, 他来此取经书让高僧诵经将抄写经书的功德回向先皇。

    宫人一听也不敢耽误, 赶紧开门让福来进来,看着福来身后跟着的小太监, 只以为是哪个帮着福来公公拿经盒的。毕竟以福来公公在宫中的资历, 使唤一二个小太监也是够格的。

    宫人带着福来公公禀告娘娘,福来见到娘娘的那一刻心里才彻底松懈下来,人没事就好。

    只见娘娘盛装坐在桌前摆着, 望着桌前的一个小瓷药瓶发呆,于行一看那瓷药瓶,眼睛就跟淬了火一样,这莫不是那忠亲王给的毒药?

    听到宫人禀告福来公公的来意,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前几日为先皇抄完的《金刚经》,于是让福来跟着宫人去偏殿去拿。

    见福来跟着宫人走了,独独那小太监留了下来,而且看向她的眼睛里满是泪花。

    自从先太子去世后,皇后娘娘就不喜宫人伺候,所以坤宁宫如今伺候的人当真不多,此时屋内只剩下她跟那小太监。见那脸生的小太监泪眼汪汪的看向自己,那双眼睛莫名的有些熟悉,仿佛心电感应般,电石火花间她想到了她最放心不下的孙儿于行,她情不自禁的喃喃道,“你是~”

    “皇祖母~”他跑过去,扑通一声跪在皇后膝前,再抬头那泪光终于收势不住,夺眶而出。皇后一听这声音,这是~这确实是~是于行的声音!

    “于行~”她面上既惊讶又惊喜,仿佛不敢置信一样,“你真的是我的孙儿于行?可你的脸怎么~”

    那跪着的小太监闻言点头如捣蒜,“皇祖母,我是您的孙儿于行~”他用袖子胡乱擦了一把脸继续道,“皇祖母,这是孙儿没入宫前学的易容术,孙儿的本事多着呢!”

    一听这话,皇后娘娘的眼泪也如决堤一样,她将于行紧紧抱在怀里,那珍而重之的模样,仿佛抱着的是一件失而复得的无价之宝。人生最幸福的事莫过于亲人久别重逢。

    祖孙俩抱头痛哭完,皇后娘娘才将他的头抬起,泪眼凝噎的道,

    “于行,我的好孙儿,让我好好看看你。我就说你福大命大不会死,如今我就是立时死去也甘之如饴了~”

    于行一听她这样说立刻朝地上淬了一口,“呸呸呸~皇祖母,您说什么死不死的,您会长命百岁的,您还没想孙儿福呢。”

    说的皇后眼中含泪,嘴角带笑,“是啊,本宫还没享孙儿福呢!不过于行,你是怎么逃脱的?”

    “这就说来话长了。”他朝门口张望了一下,这会儿福来跟那宫人就快回来了,他赶紧道“祖母,那忠亲王坏透了,您不能自裁,千万别上他的诡计呀!他大逆不道,倒行逆施,在泰山行宫先杀了皇祖父,又杀了三皇叔跟五皇叔,还杀了~”可话到嘴边,看到祖母那雪白的头发,他又觉得颇为残忍,要说的话哽在喉间,怎么也发不出声。

    看于行脸色难看,她直觉他接下来的话对她很重要,她追问道,“还杀了谁?你说吧,我已经这把年纪了,还有什么事情是承受不住的。”

    “还~还杀了我父亲。”皇后听完,眼神肉眼可见的凌厉起来,她眼中如充血一般,“你说谁?他杀了谁?”

    于行又重复了一遍,就见皇祖母面上染满了杀伐之气。她看向窗外,咬牙切齿道,“好你个阴险毒辣的小人,原来你那么多年前就处心积虑谋夺皇位,害死我儿还不够,还要杀我孙儿。我跟你势不两立。”

    于行一边看向门外一边赶紧捡着重点说道,“皇祖母,我已经给他下了毒药了,只是还得等他上钩。”于是他将他如何下毒,下在哪里都与祖母说了。两人又细细商量了一番。

    那福来也知道人家祖孙两个久未见面,肯定有许多的话要说,所以故意缠着宫人,为他们拖延点时间。可是时间终究有限,再拖下去,宫人该发现不对劲了。

    两人这才施施然来到正殿向皇后娘娘复命。等福来跟那提着经盒的小太监走了,宫人才发现皇后娘娘眼睛红红的,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许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吧!最近这段时间娘娘经常这样,也不足为奇。

    想起忠亲王身边顺安公公的吩咐,最近皇后娘娘也没甚不妥之处,并没有什么可以拿过去邀功的,真是可惜!宫人一边想一边悻悻的走了。

    第二日上朝时,有朝臣就上书请奏各地举行分龙节。

    虽然按照大魏传统大行皇帝殡天后不能举行饮宴活动,但是今年情况比较特殊,因为泰山祈福大典结束后依然没有下雨。各地旱情严重,而分龙节是祭祀龙王爷,祈求风调雨顺、避免旱灾的。因此一个朝臣请奏后,众臣就纷纷附议,建议应举行分龙节,这样安抚百姓,以免各地出现灾民暴乱。同时也是民愿所向,势在必行。

    朝臣们默契的没有点破一点:最近都传先皇是受天罚而死,所以才在祈福大典前无故暴毙。若是因为他的丧仪各地不举行分龙节,惹怒昊天大帝,更不会赐下降雨。如今百姓都相信了这种说法,若是不举行分龙节,后果不堪设想。

    忠亲王听后,脸色着实不好看,可是他思虑了一会儿,终还是同意了,言明这不是对皇兄的不敬,皇兄若在他有灵,一定也会同意这个做法。

    其实忠亲王心里早已经乐开了花儿,他巴不得他皇兄死后大家都载歌载舞。不过他面上还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他表示各地举行分龙节的同时,朝廷也会设下筵席,款待诸位官员,美其名曰为了大魏百姓,为了天下苍生,朝廷自当做此表率。

    分龙节就在五月二十八日,算着时间分龙节可不就是明日嘛,而分龙节五日后的六月三日就是新皇登基大典的日子。朝臣们都很重视这次筵席,想着正好借此机会君臣同欢也算是提前恭贺皇上登基。若是能表现的好,或可进入新皇的视野,从此官途皆是坦途了。

    有这种想法的可不在少数,大家都牟足了劲儿,想着在新皇面前要刷一刷存在感,心里都对这次宴席翘首以盼。

    时间转眼就到了五月二十八日酉时,臣子们早早来到太和殿前。平时举行大朝会或者重大庆典都会安排在太和殿。因为它足够大,它是大魏皇宫最大的一处宫殿,可以能容纳几百甚至上千人。

    但这次按照忠亲王的吩咐,宫人们没有将宴席摆在太和殿,而是摆在了太和殿前的广场上。

    此时太和殿前已经布好了上百桌宴席,随着大臣们入座,宫人们开始为大臣们斟上酒。

    忠亲王是在大臣们都坐下才到场,作为最高统治者,他是最后一个压轴出场的。此时他虽然未穿龙袍,已经有了帝王的仪态。

    他的位置在最上首,待入座后看到他酒桌前摆放的一只金爵,他眼底露出满意之色。金爵自来只有皇帝才可以用。以前他都是坐在下首看皇兄用着这象征权力跟地位的金爵,如今终于轮到他了。

    他心里高兴,于是招呼宫人,“给本王满上~”

    顺安一听也不顾是否扫主子的兴了,赶紧上前拦住宫人道,“主子,秦大夫可说了,伤好之前滴酒都不能沾染,更何况~。”他想说更何况主子身体本就羸弱。

    可看主子面上似有些不耐,他可不能哪壶不开提哪壶,于是赶紧止住了话头。

    “无妨,本王的身体本王自己知道,难得今日有如此盛典,喝一点儿无伤大雅。”他就是要在皇兄死后与大家共同畅饮庆祝,庆祝那该死的皇兄下十八层地狱了。

    见主子都这样说了,也不能硬拦,顺安只好由着宫人往那金爵里倒酒。看倒得差不多了他赶紧给那宫人使眼色,让他停下来。还好那宫人也是个机灵的,立时会意,止了倒酒的动作退到一边侍立一旁。

    顺安还不忘从怀中的匣里掏出银针试一下毒。见那银针自金尊中拿出并没有变黑,他这才放心的也退后。

    只见忠亲王端起金爵道,“诸位爱卿,今日分龙节,本王与诸位爱卿相聚于此,愿分龙降雨,润泽八方。且共饮此杯,共祝我朝以后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群臣们纷纷站起来面向忠亲王举杯一齐道,“恭祝我朝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众臣话音刚落,只听一道清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本宫也要恭祝我朝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臣子们听到声音回首发现皇后娘娘竟然也到场了。

    第317章 传位诏书 她今日也同前日一样……

    她今日也同前日一样, 是盛装出席,身后还跟着几位宫人。

    只见她朱唇轻启道,“今日分龙节, 本宫听闻诸位在此参宴祈愿, 如今灾情严重,百姓民不聊生,本宫也想一起祈愿,诸位大人不会觉得本宫搅扰吧!”

    听到皇后娘娘这样自谦,臣子们皆道,“怎会, 娘娘能参加,臣等不胜欣喜。”

    “是啊, 娘娘驾临, 是为分龙节添福增瑞啊!”

    忠亲王面上也并无一点不快,嘴角挂着浅笑, “皇嫂能参加, 是我大魏之福,百姓之福啊!”心里却想,这娘们戏可真多, 前日在大朝上信誓旦旦的跟文武百官拜别, 转头又要来参加分龙节筵席。她是不甘心就死吗?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自裁啊?

    她虽答应他自裁, 可确实没说过什么时候自裁。忠亲王想着左右离皇兄下葬的日子也不远了,这秋后的蚂蚱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因此也就没有催促, 没想到这位临死了还要给自己加戏,什么都要掺合一脚,他看她是活到头了。想着宴会结束就赶紧让人立时将她勒死了事, 谁知道这娘们背后憋着什么坏,别给他惹出什么事儿来才好,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见皇后径直从桌上拿起一只空酒杯,给自己斟满酒,举杯道,

    “诸位,咱们跟忠亲王一同举杯,共祈丰年。本宫先饮为敬。”

    她说着就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大家也跟着一起举杯饮酒。忠亲王即便心里再不痛快,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好发作,但是心里着实不畅快,只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

    随着开场白结束,宫宴继续往下进行。桌上的玉盘珍馐实在是太诱了,看着赏心悦目,闻着香气四溢,这可是宫里御厨亲自掌勺,每一道都奢华而精致,是平日在宫外花大钱也吃不到的美食。

    见忠亲王拿起筷子夹菜,众人这才拿起筷子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此次盛宴是文武百官皆参加,而且每张桌上都是文官武官混坐的。见武官大快朵颐,吃相极为不雅,有些文官忍不住,面上露出鄙夷之色。

    因为从小习武习惯使然,这些武官五感极为灵敏,哪里会注意不到文官那便秘的表情。但是碍于此时是分龙节宴会,主子们都在不好施为,不然高低把揍他成个斗鸡眼儿。

    不过这么轻易的饶了对方岂不是膈应自己,想想与其膈应自己还不如膈应别人呢。于是有那武官就故意卷起袖子颇为豪迈的拿起一根大猪蹄就往嘴里送,软烂的猪蹄入口咬起来都弹牙,他吃得满嘴是油,那还故意在文官面前吧唧嘴,看得那文官面红耳赤。有辱斯文,真是有辱斯文哟~简直不忍直视,不忍直视呀!怎么会有如此粗鄙之人~眼中的白眼儿再没了顾忌,直接翻上了天~

    皇后没有注意那下面饭桌上吃得热闹,她一直留意着忠亲王的动作,见他并无异常,她心想不应该啊,他明明喝了那金尊里的酒水,为什么一直没有发作呢?她突然想到了一点,这些酒具在用之前宫人肯定会再次清洗一遍,难道是毒药被洗净了?

    这也不可能,于行说过此毒器皿一旦沾上就很难清洗干净,更何况那金尊里雕刻着繁复的云纹。而只需要一点点剂量,它就足以让人毙命,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她心里恨不能对方立时死在自己面前,可面上没有发作,在杀子仇人面前依然维持着皇后的端庄稳重。

    她留意着忠亲王,岂不知忠亲王也暗自打量她。

    只见他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然后缓缓开口道,“值此良机,本王也想向诸卿家介绍一下本王的外孙,崔承熙。他乃是本王长女嫁与皇嫂的哥哥崔将军崔弋所生的嫡子。此子甚肖本王,甚得本王喜爱。待本王登基到时候会让他给诸位大人见礼。”

    群臣们听后,反应了许久才明白过来忠亲王的话是什么意思。合着皇后娘娘的娘家跟忠亲王还结成了亲家,那崔大将军岂不成了忠亲王的乘龙快婿?

    见皇后娘娘默不作声,这反应落在臣子们眼中就是默认了。再说忠亲王在崔皇后在唱的时候说出这种话,这事儿岂能有假?十成是真的。

    有了崔大将军,忠亲王可真是如虎添翼啊!这帝位可是稳如老狗了。没想到今日这顿饭还给免费送个瓜吃哩!

    而忠亲王为什么挑这个时候说,他接着就要处理掉皇后了。在她死之前他突然想起来她还有点作用没发挥出来,那就是给他亲外孙背书。由她作证,他亲外孙才能在他登基时更加名正言顺的出现在朝臣面前。

    可刚说完,他就感觉肚子突然疼痛难忍,仿佛那里有万根针在进进出出的穿刺。他捂着肚子,脸疼得惨白,头上更是冷汗连连,嘴角似有什么东西溢出来。他下意识的用帕子一擦,看到帕子上留下了血迹,而是那血迹竟是黑色的。看到这里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竟然中毒了,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下了毒。

    他看向皇后的眼光渐渐不善,“是你,一定是你,给本王下了毒。”

    忠亲王突然发难,群臣这才注意到忠亲王不知何时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了。

    皇后娘娘并没有回答他,而是抬头望了一眼今夜的星空,此时漆黑的夜色下,月亮如一盏高悬天际的明灯,群星闪烁其间,她长叹一声,“十二年了,支撑本宫活到今日的是本宫相信太子死后是化作了星辰,在夜空中闪耀,继续守护世间。”

    说着说着她的语气一凛,“你当年下毒毒死太子,想不到有一日你也能尝到这毒的味道吧,哈哈哈~”看皇后这样,她是承认了她下的毒了?怎么听着她意指先太子当年是被忠亲王毒死的呀?这饭好像也不用吃了,要被瓜撑死肚皮了。

    只听皇后继续说道,“你杀了我儿还不够,于泰山行宫毒死皇上,杀死三皇子与五皇子,后又要杀太孙,还散布谣言皇上是受天罚而死,你的罪行罄竹难书。”

    忠亲王忍着剧痛拍桌道,“一派胡言,羞要污蔑本王。”

    “那如果孤作证呢?”一道少年的声音传来,像极了太孙的声音。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小宫人不紧不慢的从皇后身后站了出来。看他模样陌生,正纳闷间,就见那小宫人一把撕下脸上的像极了人皮的面具,赫然出现的是太孙的面庞。

    “殿下~”臣子们呐呐的道,太孙果然没死。那泰山行宫发生的事,他恐怕最有发言权。

    只听太孙继续说道,“孤亲耳听到你杀三皇叔前承认毒死了孤的父亲。你先毒死皇祖父,又杀三皇叔跟五皇叔,若不是三皇叔以身相护,将孤藏进木柱之中,孤也早已殒命。皇祖父根本没有留下口谕传位于你,是你假传遗诏!”

    “本王若没有遗诏,难道你就有吗?”

    他没想到少年掷地有声的回道,“孤有!”

    忠亲王才不信他的鬼话,他那皇兄他还不了解,那人最是自私无比,宁愿死都不愿传位的人,能早早的留下遗诏就不是他皇兄了。朝臣们听到面上也是表情各异。

    于行没有理会忠亲王不屑的目光,“福来,你去将太和殿前的门槛撬开,皇祖父给孤留的圣旨就在门槛里。”

    福来听后赶紧照办,臣子们听后五官瞬间开启了疯狂走位模式,眼神中都透露着不可置信,整张脸因错愕而彻底失控,再不复平日一张张扑克脸。门槛里?是他们每日来太和殿议政跨过去的门槛吗?怎么可能,圣旨怎会藏于那污秽之处?

    其实于行心里也不确定那里放着的是否一定就是圣旨,皇祖父说过那是他给他的十六岁的生辰礼。在大魏,十六岁就是成人了,若不是传位圣旨,他想不出什么礼物是在自己成人当天需要赐予他的。

    只是皇祖父都没想到如今不过短短几个月,祖孙俩已经阴阳相隔。而这礼物也要在文武百官面前打开。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定格在福来身上,只见他将高高的门槛撬开后,从里面取出一个紫檀木匣。

    他托着木匣脚步匆忙的来到太孙身边双手呈上,“殿下~”

    于行接过木匣打开,里面果然放着一卷明黄色的龙纹诏书。

    他见谭太师不在,而在场资历最大的当属三皇叔的岳父,也就是当朝的户部曹尚书。未免有人以为他搞鬼,于是他将圣旨双手奉给曹尚书,“曹尚书,烦请您将诏书内容公之于众。”

    这种时候也不是推拒的时候,“承蒙太孙及诸位大臣信得过,那老臣就当仁不让了。”于是曹尚书恭敬的接过诏书,当着众人的面缓缓打开诏书宣读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皇太孙于行深肖朕躬,仁孝宽厚,朕以社稷为重传位于皇太孙,即皇帝位。

    朕将传位诏书藏于此处,诸位一定疑惑不解。朕此举,想让诸位明白,国家治理,臣贵君轻。

    朕之孙于行年纪尚幼,朕将于行托付诸位,往后新君即位,还要多赖各位全力辅佐,教导新君,倾心尽力,望匡扶幼主,保我大魏昌盛。”

    是传位诏书,他赌对了!

    可听着那字字恳切的托付,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眼泪不觉盈满眼眶。

    他当时只是诧异皇祖父为甚将圣旨藏于那处,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现在想来那背后是沉甸甸的厚爱。皇祖父是将姿态摆的很低,恳请诸位臣工助他坐稳皇位。

    第318章 兵临城下 他视权如命,不容任……

    他视权如命, 不容任何人染指,亲情疏离,于行从没想到他会给予他全部的托举。

    想到就是忠亲王害死了皇祖父, 他指着坐在上首的人愤懑道,

    “是你,都是你,你这个罪魁祸首,屠戮孤的至亲,孤的皇祖父、父亲跟皇叔都是你的血脉亲人,你怎能如此衣冠禽兽, 下如此狠手。”

    “血脉亲人?”如今到了这一步,也没甚好掩饰的了。他索性讥笑道, “呵~本王的血脉亲人?”他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

    “本王这具残败的身子是拜谁所赐, 本王母后怀本王时虽然四十有余,可民间多的是高龄产妇, 生下来的子嗣也不羸弱, 为甚本王却如此羸弱?

    本王如此皆是因母后刚怀上本王时就被本王的好皇兄下过滑胎药,所以才在母后腹中一直不康健,不足月就出生。母后查出来证据指向当时十几岁的皇兄, 手心手背都是肉, 到底隐忍下来, 没有发作。

    这可不是本王含血喷人,是母后身边的商嬷嬷跟本王透了实情。而且后头的事情也印证了他是能做出这等事情的人, 他明知本王体弱受不得寒, 到~到本王十岁就迫不及待将本王扔到那边境苦寒之地。所以到底是谁,不~咳咳咳~”

    他剧烈的咳嗽着,又吐出一大口黑血来, 他胡乱擦了一把,“是谁不~念及血脉亲情。”

    “冤有头债有主,那是你们兄弟之间的恩怨,本宫的儿子做错了什么,让你毒杀而死!

    你杀了本宫的儿子,还想着本宫会引颈待戮吗?”她话音刚落,就有一队黑衣人出现在皇后身后。他们人数多达数百人,皆一身黑衣,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都不用动作,臣子们就能感受到这扑面而来的杀伐之气,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暗卫了。

    “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本王束手就擒了?”忠亲王显然并没有被暗卫的气势震慑住。

    “不需要你束手就擒,本宫要的是你的命!虽然你食的毒剂量很小,但只要沾了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忠亲王面上倒是一点儿也没见惊慌,只是他弓着身子咳的更厉害了。谁也没想到待他起身时,直接从椅下拿出一把铜鸣镝,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射向夜空。

    一声尖锐且悠长的铜鸣声瞬间响彻整个皇宫,那嘹亮的声音越过皇宫传到很远很远~

    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眼神中,他身形摇晃,几欲支撑不住,最后好容易以手撑住桌道,“崔将军~陈兵二十万在都城外,还有禁军,皆以本王的号令行事,他们必会将此地踏平,尔等今日~今日~都得给本王陪葬。”

    说完他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了下去,再也没了动静。

    顺安吓得连滚带爬的扑过去,“主子,您醒醒,您别吓老奴,”见他还是不动,他伸手探了一下鼻息,浑身就跟突然被雷天劈了一样,迅速收回手去,口中呐呐道,“死~死了~死了~”

    于行这会儿终于知道忠亲王为什么在此设宴了,狡猾如他,总会留一手应对突如其来的变故。也是巧了,他跟章指挥使定的也是金鸣为号,希望他能第一时间截住禁军。只是他虽早就知道崔将军陈兵,但没想到对方竟然私自调来二十万大军,这个数字对他们来说是无法抗衡的。

    其实他在不知道是二十万大军枕戈旦待时,对这次胜算还是有希望的。因为几天前,孔璋大人找到章指挥使,想与章指挥使合计合计如何找到太孙,却在章指挥使处发现了他。一番交谈才知道他手里有虎符却苦于无法送出。

    而孔家作为最老牌的世家,历经朝代更迭屹立不倒,自然知道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比如都城里有一条狭小的密道会直通城外,刚好可以用来送出虎符。只是此事干系重大,不能走漏半点风声,所以最后商议保险起见,由孔璋亲自出马调兵。

    而孔璋临走之前得知于行想混入宫中接应皇后娘娘。于是献计白马寺的高僧刚好要入宫为先皇诵经,太孙正可以夹在高僧里混进去。

    而白马寺的住持出家前就是孔家人,论起来是孔璋该叫他一声叔父。虽说出家人尘缘已了,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皇室更替事关江山稳固,以叔父的为人,应该会出手相帮的。而宫中福来公公是他的人,会在里面接应太孙。

    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的很顺利,可突然就被告知城外那崔弋是拥有二十万大军的庞然大物,孔璋即便能调动了五万兵马,对上崔弋的二十万大军胜负又占几何呢?估计连两成都不到。他都不敢想象孔璋跟他们对上面对的是多么惨烈的战况,为今之计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都如此惊讶了,更何况文武百官呢!果然臣子们此时也被崔将军陈兵二十万枕戈待旦的消息震惊的无以复加。人群里不断传来唏嘘声,

    “二十万~”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啊!”

    “竟然有二十万之数,踏平皇宫岂不是轻而易举?要糟啊!”

    可对方似乎连感慨的时间都不打算给他们留,这边还唏嘘不已,就听宫门处传来杀伐之声,那声音渐渐清晰,显然是正在朝着这边逼近~

    眼见敌人逼近,皇后娘娘立即下令,命所有人都暂退到太和殿内,暗卫则派去前方杀敌。

    如今情势危急,于行知道单靠暗卫还远远不够。他也要跟着暗卫去殿外。

    可老臣们第一个跳出来阻止,“殿下,你乃万金之躯,如何能以身涉险啊。”

    “孤绝非逞勇,孤亦有武艺傍身,能上阵杀敌,如今兵临城下,自当责无旁贷,挺身而出。

    大魏的皇室不缺孤这一个,但是孤身后是所有皇室成员还有大魏的肱骨之臣,若是失去你们,才是大魏的损失。”

    臣子们听后俱都低头哽咽~太孙满打满算才十二岁呀,说出这样的话如何不让人动容~

    “殿下~”

    “殿下~”

    于行不再迟疑,举起传位诏书道,“武官听孤号令,跟弧一起去助锦衣卫一臂之力。文官里若是有会拳脚功夫的也可随孤一起,杀了这帮意图谋反的乱臣贼子!”

    就见身着武官服的官员纷纷站出来,用行动支持太孙的决定。他们也确实不习惯当那缩头乌龟。

    皇后娘娘的嘴唇微动,终还是紧紧咬住牙关,没让自己说出反对的话,她不想让于行犯险,可她也明白,欲戴皇冠,必承其重。作为一国之君,他有他必须为之的责任和担当,她没有选择,必须放手。

    而那先前鄙夷武官的文臣,此刻脸上臊得通红,他们先前还看不惯武官得吃相,嫌人家粗鄙不堪,难登大雅之堂。如今自己这条小命还要人家保护,这让他们情何以堪,简直比杀了他们还难受,真是无地自容!

    因为参加宫宴,武官们在宫门处就被卸了兵器,他们拿着太孙着人发下来的统一的长刀,拿在手上试了试,虽然不怎么习惯,但还算趁手,他们跟上太在黑夜的掩映下往前方奔去~

    宫城郊外

    崔弋的二十万大军在随时待命,而远处还有一支军队在与他们遥遥相对,两军一直对垒,并没有交战。

    对于这支突然从后面出现的军队,崔弋显然没有放在心上。这一看就是从京郊大营调来的兵,不过区区五万之数,有何惧哉!

    若不是守着跟忠亲王的约定,需等到鸣金号令再动手,他岂会让这支军队在他卧榻之侧待着?

    只不知有他在这里拦截,那虎符是如何送到那京郊大营的。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就在刚刚他听到远远的传来一声悠远而嘹亮的鸣金之声,崔弋一听不好,这是他跟忠亲王约定的鸣金为号,宫里一定有什么不好的变故需要他即刻支援,于是他立刻号令大军开拔。

    眼见对方要开拔往都城方向进发,又听到鸣金的号角声,在军队最前方的孔璋即刻命令道,“所有将士听我命令:出击,拖住他们!”

    崔弋本来要全力进发,可是没成想到一直跟他们对峙的那支军队突然跟疯狗一样扑将过来,将他的后方军队死死咬住,拖累了整个队伍的行进。

    他不得不回身对付身后的对手。可渐渐的他发现对方仿佛是在用迂回战术,似是只为拖住他们。这样下去可不行,宫里的情况瞬息万变,崔弋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得赶紧率兵过去支援忠亲王。他已经想好了,若是忠亲王有什么意外,凭着手中握着的二十万大军,他可以顺势辅佐自己的儿子继位,承熙身上也有一半正统的皇室血脉,凭什么不能登基。

    于是他当机立断,将整个军队一分为二,自己带着十万将士,向都城方向挺进,留下十万将士归副将统领,让他带兵绞杀这五万京郊大营的士兵。

    他自信剩下的十万将士对付京郊大营的一群土老帽肯定绰绰有余。他的兵那都是真刀真枪,用敌人的头颅喂出来的,岂是京郊这群假把式能比的?

    他这个自信也绝非自夸,事实也是如此,随着两军交战,孔璋也意识到两军的差距,对方人数本就是他们一倍,实力比他们更加强悍。所以情势对他们这边越来越不好。

    他孔璋虽是文臣,到底世家出身,从小习武强身,身手亦不输武将,可随着节节败退,他的身上伤口也添了几处,血慢慢将他的衣服染成了红色~他都如此,身边的部下更是一个个倒下,整个战场惨烈无比~

    第319章 兵戈抢攘 不提城外战况对于行……

    不提城外战况对于行这一边极为不利, 就是宫城内,战局也不容乐观。锦衣卫的武艺虽然远高于禁军,可禁军的人数却是锦衣卫的三倍之多。

    章君屹率领的锦衣卫与禁军在近身搏击, 两边死伤无数。

    眼见能拼杀的锦衣卫所剩不多, 就在章君屹打算死战到底时,就见一队人马从太和殿方向过来,待对方走近,他一看,打头的那一人不是于行是谁?

    章君屹急的也顾不上身份的差别的了,趁着打斗的间隙低声怒喝道, “胡闹,真是胡闹, 我们拼命厮杀是为了保护谁?殿下为什么不爱惜自己, 要冲到这生死一线上来!”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锦衣卫阵亡了, 孤一样要死, 既然都是要死,孤今夜就要与锦衣卫共进退!”

    他说着就一刀结果了一个杀过来的禁卫军,那动作利落的竟不输常年刀口舔血的老兵。

    这简单直接的杀人动作让这章君屹瞳孔微张, 更是看得后面跟着的武官目瞪口呆。他们以为殿下还是个孩子呢, 还想着打斗时要分神保护一下殿下呢, 看这个样子,殿下真的就是他自己说的, 可不是只有一腔孤勇, 是有真本事傍身的!

    看到太孙的胆识与担当,他们像是喝了十全大补汤一样,浑身充满了力量。武官们再没了顾忌, 耍起长刀气势汹汹的杀入战场,战局瞬息之间出现了变化~

    一个时辰后,随着最后一个禁卫军倒下,预示着于行他们这一边赢了。

    可没等他们为短暂的胜利高兴,于行就带着疑虑问向身边的章君屹,“章指挥使,怎么没看到齐煜的尸首。”

    “齐煜?”

    章君屹四下看了看,果然没有禁卫军统领齐煜的尸首。他顿觉不妙。

    齐煜去哪儿了?他还没琢磨明白呢,就听到太和殿的方向传来打斗的声音。

    他突然明白过来,喊道,“不好,齐煜肯定带人去了太和殿!”他这一招够狠,釜底抽薪,他还不知太孙早已经离开去助锦衣卫一臂之力了,想来个挟天子以令诸侯!不过即便抓不到太孙,有了皇后和诸位大臣这两张王牌,他一样可以让章君屹他们束住手脚了。

    于行一听心知不妙,他带人来的时候考虑到只要将太和殿厚重的殿门用门闩闩住,短时间内敌人是攻不进来的,这样一样可以御敌,于是只留下了十几个暗卫守在殿外,其余人都被他带来了。

    听着那里传来的动静可不小,太和殿的殿门能否顶得住就是未知数了。他心急如焚带着人又杀回去救人。到了殿门附近,远远的就瞧见一群僧人挡在太和殿门前与禁军在进行着殊死搏斗。

    锦衣卫也不迟疑,立刻加入战局。在双方合力的攻击下,齐煜很快败下阵来,在被章君屹一剑穿胸后,他低头看着当胸的一剑,面上全是不可置信,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他还没成功,他还有许多未竟之事要做,他还要娶窈娘,然而一切的一切都迟了。仿佛在当年她父亲被夺了官职,他没有为他们的婚事与家族抗争到底的那一刻开始,以后无论他怎么做都于事无补了~

    随着他的轰然倒下,太和殿前的危机暂时解除了。

    于行擦擦额头上冒的冷汗,双手抱拳道,“晚辈于行多谢各位高僧相助,于困境中施以援手,感激不尽!”

    站在最前面的住持道安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莫要言谢,我等此举实非本愿,只为止恶,愿世间不再有恶,众人皆能心怀善念,修成善果,阿弥陀佛。”

    一段战事告一段落,宫城的布防彻底落到锦衣卫和暗卫手中,于行心中的石头依然没有落地,他们虽然打败了禁卫军,可还有那二十万大军呢!忠亲王临死时说的话怎么可能是儿戏。

    他们紧急的在宫门处做布防,做完布防,跟章君屹等及诸位武官登上了宫门处的城墙向西远眺,此时月光之下,视野虽不甚清楚,但依然能从这处极高的位置看到这座都城的大概轮廓。

    就在这当口,他似乎听到了隆隆的马蹄声还有步兵规律的踏步声。他的听觉灵敏,鲜少有听错的时候。

    “他们来了~”于行望向正西方自言自语的说道。他说完章君屹循着他说话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正西方向有一支军队如黑云压境般向这边奔袭而来。

    “五城兵马司竟然一点也没有阻拦?”若是拦截,西城门处早已传来厮杀声了。而此时西城门方向皆静悄悄的,不止西城门,其他城门处也是如此,一点打斗的声音也无,这就侧面证实了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萧策也叛变了。

    虽然早就发现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萧策与忠亲王的人有接触,但于行跟章君屹依然抱有一二希望,希望他有良知,不一味帮助忠亲王助纣为孽。

    可现实却狠狠的打了他们的脸。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萧策命人对崔弋的大军大开城门,卖主求荣的谄媚样子做得明显至极,着实让人瞧不上。

    他们望向这突如其来的大军时,骑着高头大马行在最前面的崔弋显然也注意到了城墙上的人。

    在离着宫墙还有几百步之遥时,崔弋一抬手,示意众将士止步。

    见对方中有一个穿着明黄色的锦衣,身量不高,一看就没有长成的青葱少年。

    那少年站在所有人的最前方,这些人似是隐隐以他为尊。算算年纪,崔弋心下了然。这应该就是太孙了,他竟然回来了?既然他站在这里,那忠亲王一定是出事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幸亏他早已经提前想好了应对之策,若是忠亲王出事,他就辅佐自己儿子承熙承继大统,不然真叫他杀个措手不及。

    他略有些孤傲的用马鞭指着于行道,“你就是于行?论辈分你应该喊本将军一声舅公。”

    没等于行回答,身边的武将先气得跳脚骂道,“大胆崔弋,在太孙面前如此放肆,你心里还有没有大魏律例,三纲五常?”

    于行倒没有生气,平静的道,“论血缘,孤确实该尊称你一声舅公,可舅公做了什么,随忠亲王谋反,谋杀孤的血脉至亲,皇祖母是你的亲妹妹,想必你做这些谋逆之事时也没有把我们当亲人吧,如今却提到这辈分一词,不觉得讽刺至极吗?”

    一席话把崔弋怼的哑口无言。于行对章君屹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立刻对宫城下的数万兵丁高声喊道,

    “忠亲王谋逆,已经伏法,先皇留下遗诏,钦定太孙承继大统。

    诸位将士,尔等皆是大魏的好儿郎,本应驰骋疆场,保家卫国,怎可随忠亲王做出这等以下犯上,悖逆天理之事。朝廷念及你们皆是被奸人蒙蔽,被裹挟前来,给诸位最后的机会,放下武器,共护大魏江山,莫要铸成大错,累及亲族就悔之晚矣!”

    他的话字字珠玑又言辞恳切,成功的引起了崔弋军队里不小的骚动。

    崔弋见状面上也冷凝起来,不过他也不带怕的,为将最基本的技能就是画大饼,鼓舞士气!这个刚好也是他最擅长的。

    于是他厉声道,“莫要听他一派胡言。现在我们已经没有了退路,后退只有死路一条。将士们,咱们一路走到现在,已经到宫城门下了,离成功只差一步之遥。

    本将军承诺,此番大业得成会论功行赏,让你们从此高官厚禄,金屋华堂、良田美妾享用不尽。如今这是改变你们命运的唯一机会,是当主子还是当一辈子奴才,在此一举!

    现在就是咱们迈向富贵荣华的关键时刻,将士们,拿起你们的武器,给我冲啊~”

    他说完军队肉眼可见的立刻士气大振。这毕竟是崔弋用半生心血经营的军队,他的号召力已经深入每个人的心中,甚至比君王的话还有权威。虽然会被一二宵小动摇军心,但只要他在场,军队的控制权绝对不会旁落。

    就见这些将士们用行动支持了他们的将军。他们如同潮水般,铺天盖地的朝宫城席卷而来。

    眼看着离城门越来越近,奔在最前面的急先锋却突然不见了,只听到杀猪般的惨叫声,后面的人不明所以,近到跟前才发现前面有陷阱,可即便想收住脚步,奈何又被后面的队伍拥着往前进,最终没逃了栽倒在陷阱里的厄运。

    前面的急先锋被突然收割,崔弋这才发现原来对方提前在城门附近挖了壕沟,壕沟内又置上尖刺为陷阱,陷阱上面又铺了稻草。此时夜黑风高,视野自然不如白昼,士兵们哪里会注意到这些陷阱。因此很多人都栽在这里面了,再也没有爬出来。

    眼见对方被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攻伐的节奏,于行立即下令,用投石机向敌人投射石块。

    宫墙上的投石机是赶在崔弋大军来之前架上去的,而石子是宫中本要新建一座宫殿预放的石料,没想到这会儿有了大用处。

    宫中能调动的宫人都被聚集到这里,往城墙上运送石料。看着人手还是不够,后宫的嫔妃和臣子们也自愿加入到运送的队伍里来。

    大家都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宫城一旦被破,所有人都逃不掉一个死字,都拧成一股绳拼尽全力扛石料。

    可就是这样众志成城,对上十万大军,依然招架不住。对方可是善战之军,崔弋的兵,可不管同伴有没有被落下的石子打得头破血流,脑花儿四溅,他们习惯了在刀尖上舔血,对血腥的场面早已麻木了,都速度不减的往前冲去~

    第320章 勤王之师 待崔弋的第一波士兵……

    待崔弋的第一波士兵终于到了宫墙下想攀爬城墙时, 手一碰到城墙就发现城门及周边墙上都被涂满了油脂,这就大大增加了士兵攀爬城墙的难度。

    崔弋眼看着他手下的士兵刚爬了几米就滑了下来,立刻下令让部下推来攻城云梯。

    于行在看到攻城云梯的瞬间就命令弓箭手用弓弩全力射击推攻城云梯的士兵。因为云梯一旦被架上城墙, 云梯顶上的铜钩就会死死勾住城墙, 想推翻梯子就难了。

    攻城云梯本就重达千斤以上,需要最少五六个人才能推动。在弓箭手如密雨般的射击下,最终五个云梯只成功架上去一个,就是爬上云梯的士兵也被城墙上的人用滚烫的金水浇了下来,惨叫声不绝于耳。

    这样下去可不行,崔弋大喊, “给本将上攻城槌!”

    大军立刻让出一条路来,只见数名士兵扛着一个粗大的圆木从队伍里走出来, 那用来撞击的圆木一头用金属包裹。他们在其他士兵的掩护下扛着攻城槌行至宫门前, 然后将攻城槌高高举起后猛力撞上城门。

    崔弋也知道皇宫的宫门建的坚不可摧,不到万不得已, 他也不想用攻城槌的。

    可自古作战讲究一鼓作气, 再而衰,三而竭。若是久攻不下,会令士气大大受挫。开战至今已经几个时辰, 战事没有一点推进, 由不得他不硬攻~

    一声声撞击声不止是砸向城门, 更是砸在了所有宫城内的人的心上,让他们的心理防线几欲崩溃~

    南城门处

    吕兆吉正在南城门值夜。本来今夜轮不到他值夜的, 可却被临时通知所有门吏今夜都要守卫在城门处。

    不过在值夜的时候, 他感觉今夜与往常不太一样,不仅各处宫门间来回巡逻的人手多了许多,就是萧指挥使本人也亲自视察起宫门守卫来。

    而且他站在城墙上瞭望宫城方向, 发现那里似有两军交战的声音。只是萧指挥使令所有将士按兵不动,好好守卫城门,连一只耗子都不能放进来。

    时间来到卯时,他在城墙上守卫时,远远的就瞧见一支军队呼啸而来。为首的那人打着旗语,那旗语分明是~分明是当年恩人与他的暗号,是恩人的人,他们要进都城。

    这些年他们虽然不联系,但他一直记着恩人的话,要在南城门当值,他有大用。为此,他错过了许多能升迁的机会。他的同僚有的走了门路,爬到更高的位置上了,而他依然只是个城门小吏。

    他问过他他有何大用,对方要他如钉子板死死钉在南城门,将来以旗语为号,听他差遣。如今他明白恩人的意思了。

    那人为他们家族昭雪,是他们全族的恩人。别说放一批人进入都城,就是让他造反他都干。

    对方的速度很快,眼看着就要到南门了,他没有犹豫,迅速跑下去,此时城门处刚好巡逻的哨兵才走过去,跟他一起值夜的几个有的猫在角落里打盹儿,有的倚在城墙边休息。见都没注意这边,他悄声来到城门前试着去取下城门的门闩。

    城门的门闩木是一条成人腰粗,十米长的横木,平时都是要两人合力才能取下来,如今他一人取起来格外吃力。

    眼看着那闩木已经被他举起来一边,正当他拼尽全力要抽下那栓木时,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惊呼声,

    “吕大哥,你这是做什么?”是他认识多年的同僚兼好友陈大路的声音。

    他一边维持着动作,一边摸出长刀警觉的看向好友。“你别管,你若阻我,休怪我刀下无情。”

    陈大路是他这些年交的为数不多的至交好友,而且他的妻子要临产了,他实在不想跟他拔刀相向。

    “你~你~”陈大路被吕大哥的行为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指挥使刚刚明明亲自交代了不管发生什么事,今夜他们只管在这里看好了城门,没有他的许可,任何人不能放行。

    如今吕大哥却要卸下城门闩来,这无异于与指挥使的话背道而驰了。

    这时候不仅陈大路,就是其他守门的士兵也发现了吕兆吉的动作,这倒不是陈大路的声音将他们引来的,而是吕兆吉抽动门闩时发出的沉闷的声音。

    都是多年的城门官,城门门闩抽出的动静这些吏员再熟悉不过,一听这个声音,立马警觉起来。他们跑来一看发现吕兆吉正在卸下门闩,这还了得。

    “吕兆吉,你在干嘛?你没听到指挥使的话吗?再要动作休怪我等不客气了。”

    见吕兆吉不理他们,只一味要抬那门闩,眼看另一边也要让他拖下来了,大家也不再客气,纷纷抽出长刀向吕兆吉刺去。陈大路见状也操起长刀试图阻止吕兆吉。

    眼看尖刀逼近,吕兆吉没有办法,只能止了推举的动作先应战。他的身法极快,长刀在空中划出一个凌厉的弧度,挥手间就砍倒了两人。大家这才发现对方以前竟然藏拙了,没想到这姓吕的功夫这样好。

    吕兆吉的祖上就是武官世家,他自身的天分又极高,若不是家族出事,按照原本的轨迹,他这个年纪至少也是个六品武将了。可是人生没有若是。好在他这身功夫如今也有了用处。

    只见他在击退一波攻击后,身后的城门外就传来阵阵的战马嘶鸣声,那是将士们勒马的声音。

    大军已至,而城门未开。

    不能延误战机,于是他立刻返回城门处,用尽全身力气双手举起门闩木,眼看着那厚重的闩木要取下时,一个被打伤的士兵突然握住长刀飞身刺向吕兆吉的后胸。

    吕兆吉知道那人在袭向他,然而他已经顾不得那许多了。就在他将门闩取下的一瞬间,身后发出“噗”的一声闷响,皮肉穿刺进身体的声音干涩又刺耳,但预想的疼痛并没有袭来。

    他回身发现是陈大路扑在他背后替他挡下了突来的一刀,他此刻满脸都是痛苦之色,胸口处被长刀贯穿,鲜血从伤口处涌出染红了他的衣衫。

    “大路!”他一手抱着他,反手给他那偷袭他的人一刀,那人的头颅直接被他割下,咕噜咕噜的滚落在地,脖颈处的血柱喷出去老远。

    众人都被他杀疯了的动作吓得愣在当场,再不敢轻举妄动。

    “大路,你怎么样?”他低头看着他身下不断涌出的鲜血,想要捂住,却怎么也制止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生命在一点点的流失。

    “你为什么要救我呀?”他的双眼被泪水模糊了视线。

    “因~因为我们是~是兄~弟~”他刚说完就咽了气。

    因为是兄弟,所以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兄弟被人袭击而失去生命。至于他在做什么,是正是邪,在生死面前都不重要了。

    “大路~”嘶哑的呐喊声带着绝望与痛苦,在这黎明前的黑暗里,如孤魂的哀号般回荡~

    宫城处

    城门再是坚固,一下下的撞击下来,渐渐出现了晃动,感觉下一刻宫城的大门就要轰然倒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大地开始颤抖,如雷的脚步声滚滚而来。

    于行向声音的来处眺望,那是大军,数不胜数的大军,他们从南边而来,似一片黑色的潮水,向这边本奔涌而来。前面的骑兵们骑着高大的骏马,如黑色的闪电般行进在队伍的最前方。

    后方步兵压阵,他们都身着铠甲,手中武器寒光凛凛。

    军队的呐喊声震耳欲聋,随着他们的逼近,一股压迫之气扑面而来。

    原本还在进攻的军队听到身后突如其来那如雷的震响,纷纷停下进攻的动作,回头看去~

    眼看着城门摇摇欲坠,攻城最佳的时机就在眼前。而突然出现这一群不明身份的军队直接打乱了他们进攻的节奏,扰乱了军心。

    崔弋气的牙痒痒,向对方军队喊话道,“哪里来的兵马,为何突然出现在我军身后,速速报上名来?”

    只见对方军队最前方有一将军打扮的英俊青年,他于战马上朗声回道,“自然是勤王之师!来降服你这乱臣贼子!”

    眼前这个青年看着极为陌生,但是他能号令身后数万军队,应该是个人物,要说大魏叫得上名号的武将崔弋不能说个个了如指掌,也知道个七七八八,在他印象里可没有这号人物。

    他不屑道,“哟~口气还不小,就凭你?你是何人?”

    “本将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岳展是也!”

    岳展?听着极为耳熟!他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个人,多年前摘得文魁,却将那一届的武状元打成手下败将,最关键的是此人右手被废,只凭单手就赢下了那武状元,可想而知他的实力多强。同僚们谈起此人都私下都称他为“文武双魁”。

    他的经历着实惊艳,所以对岳展他还是略有耳闻的,只是从来没有见过面。如今见到本人,没想到对方竟如此年轻。

    他看着他身后的军队道,“你就是岳展?你不是被先皇贬去边陲之地当县令了吗?如何就摇身一变倒成了带兵打仗的将军了?”

    “本将为何要对你这个大魏的千古罪人解释。

    你私自抽调二十万兵马,致西北防线空虚,敌寇若是知晓必定会长驱直入,到时候大魏的半壁江山将危在旦夕。你将我大魏陷于如此危机之中,为了自己的不臣之心带兵一路杀到都城来,围困宫城,意图谋反,你万死难赎其罪。”

    他转头看向崔弋身后的士兵,“这样自私自利的将领值得你们卖命吗?”

    崔弋见他当着自己的面动摇军心,不由怒喝道,“岳展你大胆,敢在阵前扰我军心,若不速速退去,小心本将杀你个片甲不留!”

    “那就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说着岳展挥动手中的令旗,就见军队里走出来一队兵士,看着他们没甚不同,只是每个人怀里都抱着一个黑黝黝的铁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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