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东西?崔弋从来没有见过。就在他不明所以之际, 只见对方将士突然拉动了那铁疙瘩的上的一根引线,在引线冒起火花的瞬间,他们全力将那铁疙瘩扔了过来~
铁疙瘩重重的砸在了崔弋的队伍中间。落地的瞬间,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 那铁疙瘩立时炸开,似引得天崩地裂一般,大地都为之震颤。
天空中烟雾弥漫,尘土飞扬,让本已经快要黎明破晓的天空,复又黯淡下来。
身处爆炸中心的士兵更是被吓得鬼哭狼嚎。因为没有人比他们体会的更真切了, 爆炸产生的气流将他们直接掀翻在地,断腿断胳膊是轻的, 有的人整个身体都被撕得四分五裂, 即便带着厚重的铠甲都于事无补~
在这种恐怖的力量面前,他们就像宣纸一样脆弱~
即便未击中的士兵此刻也被这场景吓得胆寒不已, 腿脚发软, 无心恋战,心里想弃甲而逃,但碍于军令如山, 只能勉力支楞起自己被吓破的胆子。
可还没等他们调整好, 只见那青年将军手中令旗一变, 喊道,“神机箭就位。”
神机箭?神机箭是个什么东西, 他们听都没听过。
就见他话音刚落, 对方军队中立时推出了数辆二轮战车。二轮战车在战场上并不稀奇。可这些战车跟平时见的又不太一样,那战车上摆放着一个方形的矩阵,上面密密麻麻的插着无数的箭羽。
“射!”
随着他的下令, 万箭齐发,箭雨密密麻麻的射过去,如此密集的扫射下,崔弋的大军死伤无数。
在神机箭发射的过程中岳展自己也左手举起一支弓弩火箭,搭箭,右脚拉弓,待那弓入圆月时,长箭燃着火苗“嗖”的一声如流星般射出。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那长箭已然连穿九人胸口,这九人乃是扛着攻城槌撞击宫门的人。而那长箭刚好穿在这一行人最前面那人身上。他倒下后,箭身的油火很快将他引燃了。
而他被射中时扛着的攻城锤刚好压在他身上,随着火苗越烧越旺,攻城槌也被引燃了~
站在宫城上的众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只用左手,一箭射九人,而且对力量的把控如此精准,这是什么登峰造极的水平。
于行从他二哥出现开始脸上就藏不住的欣喜,在看到他射出精彩绝伦的一箭后更是面上自豪满满,他对那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的武将们与荣有焉的道,“这是孤的二哥!”
武将们以前也听过岳展的故事,奈何当年他与武状元的一战他们无缘观看,而今这个视角,可是看得真真的,就这水平,他们这些双手健全的武将就是从娘胎里开始修炼也做不到,真是自愧弗如!传言诚不欺人呀!
不过太孙刚刚说二哥?什么二哥?先太子可就他这一根独苗苗,哪里来的二哥?再说岳展也不是皇室中人啊,若是他们记得没错的话,岳展不是江南岳氏宗族的人吗,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如何还扯上关系了?听着太孙叫得如此亲近,莫不是这中间有他们不知道的故事?
不提众人心中的疑惑,此时战场上战局一直在变化。
见岳展这边的招数层出不穷,崔弋似乎看出了破解之法,他大声命令道,“给我冲,近身搏击,他们的武器就没有用了。”
不愧是征战杀场多年的老将,他一出声,手下的将士立马会意。对方的武器看着杀伤力极大,但是只要与他们混在一起,他们就会投鼠忌器,再是厉害的武器也就失了作用。
两军开始短兵相接。厮杀的过程中,崔弋这一方的士兵很快发现,对方的铠甲坚硬无比,武器也更加锋利,对比下来自己这方只有百户以上的官职才有铠甲护身。
这样拼杀起来,崔弋这边的军队伤亡明显更大~
都说擒贼先擒王,岳展在解除了宫门处的危机后就一马当先杀向崔弋。
两人交锋瞬间,刀刃与长戟碰撞,火花四溅。
崔弋虽然年纪比岳展大了将近两旬,但是动作非常矫健,长戟耍得虎虎生风,他收回长戟后以一个刁钻的姿势将长戟由下往上挑起,攻势极其凌厉。
岳展也飞速的收刀回挡。双方你来我往,兵器的碰撞声不绝于耳。
表面上看着两人旗鼓相当,不分上下,但是只有崔弋知道,岳展的每一刀都似有千钧之力,崔弋接住的瞬间都被震得虎口生疼。
这人是吃了什么大力丸,这劲怎么恁大。他现在可知道什么叫后生可畏了。
“你小子有两下子!”崔弋打斗的间隙忍不住说道,虽然他们是战场上的对手,但单从武将的角度来说,他是非常欣赏岳展的。
“崔将军的身手也极好,若是不叛乱,在下也是佩服的。”
“呸,什么叛乱,本将是在拨乱反正,先皇受被奸人所害,太孙年幼受乱党蛊惑,本将是在清君侧!”
说的真是冠冕堂皇,配上这一身的争气和刚正不阿的脸,若是岳展不知道实情都能被他蒙骗了。
“你不当戏子真是可惜了。”一听这话崔弋似是被激怒了,手中的长戟裹挟着劲风而来,直刺向岳展喉咙,岳展闪身躲过,手上的长刀加大了力道迅猛的砍向对方的胸口。崔弋躲闪不及赶紧用长戟挡住。
可那长刀也不知道什么材料做的,竟然生生将他的长戟拦腰砍断。那刀风甚至将崔弋的左脸上划了一道血口子,看着形容可怖~
崔弋震惊的看着手中断掉的武器,他这长戟当年也是请了大魏最厉害的工匠制成,最是坚固,如何就断了。
岳展显然没打算给崔弋喘息的空间,刚一刀将对方的武器砍断,第二刀已经逼近。
崔弋只得拿断掉的长戟勉强应对,可终是抵挡不住,被岳展的长刀狠狠划伤左臂,伤可见骨,一瞬间鲜血如注~
“爹~”见崔弋受伤,离着崔弋不远处一个年轻的小兵飞身扑过来,用长矛挡住了岳展乘胜追击而来的长刀。
岳展不由打量起眼前这个小兵,他身高八尺,国字脸,一字眉,眼睛不大却分外有神,仔细观察,与崔弋还真有六成相像。
“喊什么喊?妇人之仁!”崔弋听到不仅没有高兴,捂着伤口恨铁不成钢的怒喝道,“你这个时候出头干什么,我怎么交代你的,保全自身为要,你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
“爹,我学武二十载,若是连家人遇到危险都什么也不做,那这武学来做什么?我不救你跟猪狗有什么不同,余生也只能活在悔恨中,我不要过这样孬种的日子。”
岳展听后不由赞同道,“崔将军,你生了个好儿子!”他心里也确实如此想。在生死面前,人性的利己主义会发挥到极致,什么手足什么父子,哪里有自己的性命重要,这个年轻人能这个时候站出来,是个有担当的。
“我教训儿子没你插嘴的份儿!”崔弋怒骂道。
“你伤了我爹,我要杀了你!”崔承熙举起长矛就要刺来。崔弋一看儿子的动作,也顾不上左臂的伤口了,赶紧抓起地上一柄长剑也尾随而上。
岳展撇撇嘴,这父子俩~这会儿倒是一致对外了~
见两人同时袭来,岳展手中的长刀高高举起,迅速迎战。
在他与崔弋你来我往的刀光剑影中,那青年的长矛也攻势凌厉的朝着岳展刺来,一招一式都非常之快,显然武艺也不差。而且他非常刻意的专攻岳展那“残废的”右臂。这让岳展非常被动。都知道他右臂已废,众目睽睽之下,他不能用右臂还击,只能尽力躲开他的攻势。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他岳展内心焦急不已,他必须尽快结束战斗,他们打斗的每一刻都在死成百上千的人。可是单凭左臂想要短时间结束战斗也非常艰难。
就在岳展又巧妙的化解青年的一记攻势后,一个士兵又凌空扔了一个“铁疙瘩”,炸向离着岳展他们不远处的攻城云梯。
瞬间,巨响像要震破苍穹一样,爆炸产生的气浪将周围的砂石、黄土卷起,周围尘土弥漫,一片混沌,视野完全被遮蔽。
岳展因为在系统多年训练的原因,视野比一般人更敏锐,能透过漫天的黄土,捕捉到一点细微的景象。
就是现在!机会就在眼前!在锁定了两人的位置后,他瞬间出击。
在左手举起长刀飞速刺上崔弋喉咙的瞬间时,右手取出匕首,飞掷向身后持长矛刺来的崔承熙。
对方没想到岳展突然会右手发力,毫无防备之下匕首当胸穿刺出去。
崔承熙面上不可置信的看向岳展的右手,“你,你~”,他晓得他想问什么,他可以让他做个明白鬼。
“我师父说过,人不可尽善,需存瑕疵,方免上位者之妒,亦可在关键时刻自保,如今看来,确实是至理名言。”他一直记得系统跟他讲的话,在系统离开后的每一日,他一直铭记在心。在他心里系统就是他的师父。
待那冲天巨响引起尘土消散后,大家这才发现崔弋跟他儿子竟然都已经倒在血泊之中,再无动静。而岳展左手握着的长刀上血珠子正在滚落~
他在杀死崔弋后高声喊道,“众军士听着,你们的崔将军已经伏诛,尔等皆是我大魏的臣民,迫于军令不得不参与战斗。如今我主仁慈,不忍大家白白送死,放下武器,即可回家与亲人团聚。”
第322章 赏罚分明 岳展说完就抬头看向……
岳展说完就抬头看向宫城上的那少年的身影。于行立刻明白了他二哥的意思, 只有他亲自开口许诺,才能迅速的结束这场浩劫。于是他在城楼上向下喊道,
“尔等听令, 你们的将领崔弋已经被斩杀, 败局已定!孤身怀仁慈,不忍生灵涂炭。即刻放下武器,孤会既往不咎,保你们平安!若是再负隅顽抗,定斩不饶!”别看他年岁不大,言语间已颇有君王之势。
见主将已死, 正是群龙无首的时候,又听到大魏太孙亲口许诺。这位可不仅是太孙,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马上就要登基称帝了, 如今他的话最是一言九鼎!在大魏若是谁说的话最让人信服,那必是他了!
原本保持着作战姿势的士兵经过片刻思索后, 开始缓缓放下手中的武器, 随着“哐当”一声一把长刀落地,其他士兵像是受到了某种感召,也纷纷效仿, 将手中的武器扔在地上。
放下武器的一瞬间,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既疲惫又放松, 在经历了漫长的奔袭后,又对战了这么久, 还被对方闻所未闻的武器吓破了胆, 以为就要小命不保了,没想到太孙仁慈还能侥幸留得一命,真是万岁万万岁了!
在控制住所有降兵以后, 太孙下令即刻打开宫门。
随着宫门缓缓打开,于行快速走向在宫门外等着传召的岳展及其部下。
“二哥!”还没走到跟前,他脸上的酒窝就盈满了笑意。
待走到跟前,少年抬头细细打量起二哥来,多年未见,他二哥更壮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好似看着还白了许多。
其实岳展确实白了不少,虽然如今依旧训练不停,但强度远比不上当年在系统里那样风吹日晒。
于行在端详二哥的时候,岳展也在看他,他嘴角上扬,露出爽朗的笑容,“几年不见,都这般高了!”他离开时于行才长到他的腰间,现在都已经来到他的肩膀,长成青松般的少年郎了。
“二哥,我是不是很没用,还要你数千里奔波相救。”少年说着脸上流露出一丝羞愧。
岳展听后扬起的手顿了顿,复又拍向他的肩膀,此刻,于行是他弟弟,无关君臣。
他毫不吝啬的夸奖道,“哪有,你已经非常厉害了,在双方人数悬殊巨大的情况下,你还拖住了他们如此之久,若不是你指挥若定,沉着应对,如何能等到我来助这一臂之力。
而且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只为拳脚上赢下别人而沾沾自喜,而你已经能独立指挥一场军事战斗,我不如你多矣!”
听到二哥毫不吝啬的夸赞,于行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满眼都是好奇的问道,“可是二哥,山洼县距离都城几千里路,你怎会如此快速的就赶来了?”
要说都城与山洼县距离确实远,当年岳展带着妻子陈江冉走马上任,光赶路夫妻俩就走了整整大半年。
岳展也没藏着掖着,“我们是走的海路,自从知晓你的身份,我就没有一刻不想如果你在都城有危险,我该如何尽快赶来。于是就想到了走海运这条路。
这几年我也没闲着,做了几条战船,想预备着以防不时之需,没想到刚做好,就收到飞鸽传书,你这边有险情。
本来我们也是赶不到的,可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助,这个季节刚好刮东南风,助推了我们的行程。”
原来是从的海路,他说呢,他二哥莫非会什么术法,受他意念的感召,所以一瞬间就来到了他面前。刚刚他突然出现,他都以为自己眼花了,真的像是突然出现的天兵天将,他何德何能让他二哥殚精竭虑至此。
想起刚刚那武器,他又追问道,“那你刚刚用的那让地动山摇的武器是什么,我怎么闻所未闻?”
“那是震天雷,是我无语之中发现的一种神兵利器。它用起来有利有弊,弊端你也看到了,威力着实骇人,所到之处,皆成废墟,而有利的一点是它能够迅速决出胜负,定纷止争。所以要慎用善用,不能让无辜的人枉死。”
于行也点头称是,“它虽能护国御敌,可一旦滥用,百姓将深受其害,所以用起来必要慎之又慎,唯有这般,方能保天下苍生安宁。”
岳展听完面上难掩对弟弟的欣赏,他虽然生于皇室,但是长于底层,能够共情底层百姓,关心民生疾苦,来日登基必不会成为那不管百姓死活,只一味满足自己野心的皇帝。
久别重逢的亲人之间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可还没等两人再说上几句,只听不远处又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这是数量庞大的军队,他们正如疾风聚雨般向他们这边奔来~
于行面上立刻冷凝起来,莫非那老匹夫还有后手?
他突然想起来刚刚手下上报清点出的降兵人数,那崔弋此番来围剿宫城的兵加上战死的也不过十万之数,并不是忠亲王死前说的二十万。那这会不会是他那另外的十万大军?
岳展让所有将士摆出备战的阵势,以应对突袭。而他跟于行则立刻上城楼,远眺这只浩浩荡荡进入都城的大军。
此时天空已经破晓,视野清晰到他们能清楚的看到那大军像一条巨龙一样一直绵延到十几里外~
“二哥,那崔弋带的二十万大军,这里只有十万,那会不会是另外的十万?”
宫城上的臣子们在听到太孙的话后都噤若寒蝉。都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莫非黄雀之后还有弹弓手。若是再来十万敌军,不提谁输谁硬,必然又是一次惨烈的厮杀。想想那摇摇欲坠的宫门,大家的心都被揪了起来。
这一顿分龙节盛宴吃得那叫一个大肠套小肠~荡气回肠,小命栓在裤腰带上荡了好几荡,以为落到实处了,这会儿又被提溜起来~这心情跌宕起伏的,可真是要了他们的老命了。
臣子们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不自觉的靠近前面的岳将军,似乎只要靠近这位,他身上的杀伐之气就能让人心下稍安~
岳展看着那支渐渐靠近的大军,见那大军先从南城门处进入,而后兵分四路,只有一路是朝这边赶来,另外三路分别向东,向西,向北方向进发~
而随着这一路大军慢慢靠近,岳展面上不复刚刚的冷意,他眉目舒展开来,对身边的于行说道,“这是我们的人。你看,在队伍最前面的那位不是孔大人吗?另外三路应该应该是去各个城门,接管都城城防去了。”
于行这才注意到那骑着马位于队伍最前面的不是孔璋是哪个,只是他此时形容有些狼狈,身上好几处都挂了彩。
“是孔大人~”于行抚掌高兴的喊道。他此时心情甚好,没有注意身后朝臣们长吁的声音,可把他们吓死了,是自己人就好,自己人就好啊!
对于有功之臣,太孙当然是亲自接驾。孔璋在离宫门不远处看到太孙后,立刻侧身下马。可刚下马想要稳住身形,右腿便不受控制的软了下去,整个人差点栽倒。
他赶紧用手扶着马身强撑住自己,大喘着粗气,咬着牙,把受伤的右腿微微抬起,用没受伤的左腿勉力支撑着自己,一点点的往前挪步。
于行跟身后的朝臣们这才注意到,孔璋的右大腿被绷带缠住了。随着他的动作,绷带又被染红了。
竟是伤得如此严重,见他要行礼,于行赶紧快步上前扶住他,“快免礼,孔大人你为国效力而身负重伤,孤怎可受你这一礼?”
只见孔璋羞愧的道,“说来惭愧,臣有负殿下所托!殿下将虎符亲手交于臣,命臣去京郊大营调兵,可援兵被那崔弋拦住去路。臣见他带兵要攻打皇城,想要截住他,却被他留下的十万精兵拖住了,臣勉励支撑,终究不敌,若不是岳大人领兵救驾途中经过,留下一支奇兵支援臣。臣也早已命丧敌手。
臣未能及时救驾,以至殿下蒙险,辜负圣恩,愿领殿下任何责罚,以赎臣之罪!”
听到这话有那朝臣才恍然大悟,怪道孔璋告病在家,没有参加分龙节盛宴,原来是拿到虎符悄悄调兵去了。
还是孔大人简在帝心呀,殿下都能把虎符交给他,这是什么,这是将全部身家性命相托呀,这是何等的深蒙帝睐。
不过羡慕归羡慕,看他一身挂彩,伤得如此之重,就知道此行的艰险,真的是九死一生。大家心里的那点莫名的酸涩也都瞬间消散了~
听到孔璋这样说,太孙立刻宽慰道,“孔大人莫要说自谦的话,若不是你想出妙计,孤也不会轻易入得宫门,亲手报了杀父之仇。
你以文官之身,义不容辞的接下武官之责,成功的牵制住崔弋的十万大军,减轻了宫城的布防压力。怎么能不是功劳呢!孤知道你一路何其艰辛,能平安归来已是万幸,孤心甚慰!孤亦盼你早日痊愈,日后继续为国建功!”
一席话说的孔璋眼眶泛红,都说士为知己者死,太孙虽年少,却能做到明察秋毫,赏罚分明,是他的幸运,也是大魏朝的幸运!大魏未来可期!
第323章 久别重逢 春晖则在获胜的第一……
春晖则在获胜的第一时间就跑到景仁宫, 将太孙赢了的好消息告诉皇后娘娘。
此时娘娘正在佛前为孙儿祈祷,见春晖来报喜,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
“只是~只是~”春晖报完喜, 面上犹豫, 说话也吞吞吐吐的。
“只是什么?莫不是于行受伤了?”皇后双眉微蹙,语带焦急的追问道。
“不是,是崔将军,刚刚在对战中已经被诛杀了。”
皇后听到哥哥死亡的消息,面上倒是平静,“他联合外人谋害皇上, 欺本宫孤儿寡母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不是本宫的哥哥了!承熙呢?”
“也~也伏诛了。”
听到这话后, 皇后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沉默良久, 春晖服侍娘娘几十年,焉能不知娘娘此时心里也是难过的, 孩子本是无辜的, 是长辈起了贪欲,他也只是他们争权夺利的工具而已~
皇后想起她还让春晖去哥哥那搬救兵,让他差点羊入虎口, 她满心愧疚的说道, “说起来本宫差点害你丢了性命。”
春晖赶紧摆摆手, “娘娘千万别这么说,您也是被蒙在鼓里, 没有看清对方的狼子野心。”
崔皇后也是好奇他最后是如何搬来岳展这支救兵的。春晖这才将他这段时间的经历娓娓道来。
原来他开始也确实是按照娘娘的嘱托要去给崔将军报信, 需要他带兵来都城救驾。
也是巧了,他在报信的路上正好碰到了岳展救驾的军队。他出来就是为了寻求助力,既然找到了, 他就跟着岳展的军队快速的赶回都城救驾,就怕迟则生变。再说崔将军远在西北,他就是到了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当初皇后娘娘派他去找崔将军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后头他们就遇到了崔弋的兵跟孔璋的兵在激烈的交战。只是他们到的时候崔弋已经带着十万大军前往都城多时了,留下十万大军正与孔璋带的兵周旋。
孔璋一见岳展就让他不要管他,赶紧去都城救人。崔弋造反,皇城危矣!至此,春晖才知道崔弋谋反。
而当时跟孔璋对战的十万大军已经形成包围态势,孔璋这边看着岌岌可危。岳展就留下了自己的一队人马帮助孔璋里外夹击。而他则跟随岳展的军队,一路杀回都城。
他们到了城门附近时发现周围没有打斗痕迹,就知晓一定是五城兵马司统领直接将叛军放行了。本来岳展要强攻,可攻下一座城门最快也要半个时辰,春晖想起来他当年与吕兆吉的约定。也不知道他今夜值不值夜,就死马当活马医,让最前面的骑手挥动他们当初约定的旗语,没想到吕兆吉竟然真看到了,也依约将城门打开了,他们这才在崔弋破开宫门的前一刻抵达了。
皇后娘娘听完后唏嘘不已,若不是天道这回站在了他们这一边,一切怎会如此顺利,许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天意就是要于行做皇帝,他身边才能聚集一帮忠臣能将,像岳展,像孔璋,像章君屹,像吕兆吉,他们一路舍命相扶,才助于行登上无上之位。
尤其是岳展,着实让她刮目相看,在边陲之地才多少年的时间,不仅治下井井有条,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慢慢积蓄力量,再归来已经是庞然大物般的存在。若不是这回他带来的援军,说不得忠亲王的阴谋就得逞了~
……
晨光像一层金沙,轻柔的洒在都城的角角落落。鸡鸣声声,唤起了都城新的一天。市井里今日比往日安静许多,街道上的人看着都比往日少了,而且大家都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正议论着呢。
昨儿夜里可不消停,尤其是后半夜,打斗的声音那样大,就是家里那睡得跟死猪一样~打雷都不带醒的懒汉都被那震天巨响给吵醒了。
不过当时大家都默契的没敢出门,那仿若天崩地裂的轰鸣,胆儿都让它震成了八瓣,还出去凑什么热闹,都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起来。这会儿天光大亮,打斗声音消失许久才敢猫出来探探情况。
此时城门处还留有打斗的痕迹,医馆内的伤兵已经人满为患。而那宫门处更可怖,高高的宫门被撞得千疮百孔,虽然地上没有尸体,但是宫墙周围方圆几里的地上随处可见暗红色的血迹。
额滴娘来~这是发生了什么?
有那窝在街角的人跟身旁的人打听起来,“昨儿晚上听到响动了吗?”
“你说呢,俺又不是聋子。”
“那~那昨晚是个啥情况啊?轰隆隆的跟打雷似的?你再闻闻,离着宫门越近血腥味儿越重,昨儿个夜里肯定死了不少人!”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俺家连襟给六品的翰林院老爷当马夫,听他说昨儿晚上忠亲王突然暴毙,崔弋将军带兵谋反,若不是太孙及时赶回来平息了叛乱,说不定咱大魏的国姓就不姓程了,得改姓崔了。”
“啊?还有这事儿?不过太孙之前不是掉落山崖失踪了吗?”
“许就是福大命大,天命所归吧!”
“哎~那反叛的崔将军不是太孙的亲舅公吗?怎么会谋反呢?”
只见那人觑了对方一眼,似乎要被他这个问话蠢哭了,在对方耳边小声道,“再亲他们也不是一个姓啊!都说人心隔肚皮,谁心里没有自己的算盘啊!”
……
总之老百姓都知晓了,经过昨夜激战以后,皇位已然没有悬念,成为太孙的囊中之物,而且他手里还有传位诏书,最是名正言顺。
因为钦天监已经算好了日子,所以登基的时间不变,依然是六月初三,只是继承大统之人换成了最正统的太孙。
京城高家
高览前几日因为帮岳欣儿誊写整理书稿,夜里风大没披上件衣服着了凉,当晚就发起了高热。
因为称病在家,因此没有参加昨日的分龙节的百官盛宴,也就没有见到传说中的太孙殿下。
昨夜里的动静他也听到了,也摸不着怎么回事。来家里做饭的婶子见他们这家人还不晓得出了什么事儿,就将她今早起来买菜的时候在外面听说的一股脑儿的全倒了个干净。
一家人正聚在一起当吃瓜群众,看着那婶子声情并茂,手舞足蹈的比划那宫门上被拍出了个老大的窟窿~
只听院门处传来响动,众人回身一看,发现来人竟是岳展。
林氏揉了揉眼睛,似是不敢置信的喃喃道,“展哥儿,你~你怎么来京了?”
岳展连忙快步走到他娘身边,看着他娘头上的白发比他离开时多了许多,眼角的皱纹也多了,他鼻子有些发酸,抓住他娘的手道,“娘,我来京是因为有公务在身,趁着来一趟想顺便看看三姐跟姐夫,没想到还能遇到爹娘你们,我真是太高兴了。”
岳知语见只有岳展自己一个人来,不免嘟囔道,“臭小子,怎么没把儿媳妇跟我那乖孙女领回来让我们看看。”虽说当年陈江冉弟弟在岳麓书院求学时,他们跟陈江冉彼此见过面,但当时谁也没想到后面会有这一层关系,到现在他们都还没喝上儿媳妇敬的茶哩,孙女都三岁了,他们更是连见都没见过一面。
“这次来公务紧急,也没想到爹娘在京城,等过段时间,我就带着他们来拜见爹娘。不过爹娘,我虽没给你们带回儿媳跟孙女来,但我带来了一个人,想必是你们想见的。”
说着他回身看向院门处,大家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就见一个穿着竹青色长衫的少年郎君从院门外阔步走了进来。
一见那少年,林氏跟岳知语立刻激动的异口同声道,“于行~”
于行也没想到能在三姐这里碰到爹娘,他飞快的跑到他们面前,兴奋的喊道,“爹~娘~”少年人表达情绪的方式是炙热的,他一上来就张开双臂跟爹娘抱了个满怀~
林氏先是抓着他上上下下的细细打量,生怕落下一处,最后才捧起他的脸,于行能感到那手因激动而略微颤抖,她娘说话的声音也带着哭腔,“高了~也瘦了~于行~你这些日子到哪里去了?我跟你爹在京城这么久就是找不到你,可把我跟你爹吓死了~就怕你有个三长两短。尤其是你爹,他最近夜里天天做噩梦,梦里总喊你的名字~”比起知道在山洼县做官的岳展,消失的于行可真是让夫妻俩揪心了许久。
岳知语摸摸鼻子,林氏说得没错,他也确实吓死了,虽然他知道小儿子在谁家,可后头外面都传太孙掉落悬崖失踪了,这些日子他天天吃不下睡不好,睡着了就做噩梦,梦里都是他儿挂在悬崖边上,正喊着他爹~求他救命~
吓得他立时就醒了,醒来又是庆幸又是失落。庆幸的是这只是个梦,不是真的。失落的是于行确实下落不明,许就是在哪里受苦。想到这里他哪里还能睡得着?
如今看着于行好好的站在他面前,他心里的那块石头可算是落地了。
听到他娘这样说,于行面上满是惭愧,“爹~娘~是儿不孝,让你们担心了~往后必不会让你们如此操心~”
岳知语拍拍少年的肩膀,能看到小儿子好好的的站在他们面前已是极满足了,他宽慰道,“好孩子~你人好好的站在这儿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孝顺了。”
“儿啊,你到底是去了京城的哪一户人家呀?让你三姐夫好找,满京城都扒拉不着。这这一年过的好吗?”林氏这会从激动中回过神儿来,她一边说话一边打量于行这身行头,她家就是卖衣服的,她一眼就看出看着于行身上的这身衣服不甚名贵。
第324章 晋升侯爷 她不由劝解道,“他……
她不由劝解道, “他家若是薄待于你,咱也没必要在京城受这闲气,咱回济阳县, 你在就爹娘身边待着, 家里什么都少不了你的。你不知道咱家现在买卖也做大了,咱那布庄的分号今年就能开到京城了~咱家如今老有钱了~”为了能让小儿回家,低调如她,也不介意露露富。
“咳咳~”岳展故意咳嗽了两声,打断了他娘的侃侃而谈。
“娘,咱别干站在这儿, 咱们去屋里头说话吧。”毕竟守着外人,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儿。一家人这才簇拥着岳展跟于行进了屋。
一进屋没了外人, 于行这才讲起他离家一年的经历~
讲着讲着, 只听“哐当”一声,高览手里的茶杯掉落在地, 茶水撒湿了他的鞋子, 他也恍然未觉,原来~原来真的就差一点,若不是太孙去泰山祈福, 竹韵许就安排他们碰面了。不提那次, 若是昨儿晚上分龙节宴会他未因病在家, 前去参宴,见了于行也能知晓于行的身份了。
欣姐儿则是瞪大了眼睛, 双手不自觉的捂住嘴巴, 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林氏此刻也愣住了,反应了许久才蹦出一句,“太孙~于行你是太孙?就是那戏文里唱的那住在宫里金贵人儿?”
“娘, 不管金贵不金贵,我都是您的儿~”
林氏这才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怪不得我们翻遍了京城就是寻不到你。谁能想到皇帝老儿家还能丢了孩子?”
想起刚刚那做饭的婶子讲起昨夜的凶险,她不禁眼眶泛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好孩子,你受苦了~娘只盼你以后都平平安安的。”
母子俩又说了些体己话,林氏这才瞥向身旁安静如鸡的相公,见相公只是像欣赏自己的作品一样,欣慰的看向于行。这狗男人今日反应也太过平淡了些。
知夫莫如林氏,这个反应太不正常了,依着她对她男人的了解,要是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太孙,而且马上就要坐拥皇位了,他不得跟家里磨磨的驴子一样,激动的一刻不停来回踱步,恨不能立时到大街上吆喝一嗓子方。
“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岳知语被林氏冷不丁的一问立时露了怯。他又被她看出来了了?哎~这娘们真是有八百个心眼子,而且这心眼子都使在他身上了,他一个不着就被她看得透透的。
他面上心虚,嘴上呐呐的道,“这事儿该怎么说啊,当初先皇的人接走于行的时候可是千叮万嘱,此事万不能对第三人道。先皇估计不喜咱们宣扬出去,咱帮不了孩子,也不能拖累孩子不是。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林氏不忿的道,“我是别人吗?你早跟我说,我总能知道我儿在哪儿,来都城这么久了一直找不到孩子,你就冷眼看着我心力交瘁啊?”
岳知语长叹一声,“唉~知道了更心力交瘁!”林氏想起来这男人这些日子噩梦缠身,估计是因为知道于行失踪了,生死未卜,日夜担心的。
想想他最近过得也不比她轻松,该是更心惊肉跳,心里对他的那点儿埋怨也就烟消云散了~
于行看着才短短一年不见就苍老了不少的父母,再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就知道他们一下老了这么多,多半还不是因为牵挂他所致。
不能承欢膝下已是不孝,还让父母如此牵肠挂肚,他心里真是愧疚极了。
一家人久未见面,自是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中午吃了一顿团圆饭,因为是微服出宫,他还要尽早赶回去,他这才依依不舍的拜别家人。
待回宫他就迫不及待跟皇祖母分享了他养父母来京的好消息。看着眼前神采飞扬的孙儿,皇后知道他养父母一定是待他极好极好的。
下晌,小院内
阳光透过窗纸照进屋内,茶桌上紫砂壶中茶香袅袅,岳知语呷了一口茶水,见林氏还在低头赶制衣裳,他不赞同的摇摇头,不免开口劝道,“于行不都跟你解释了吗?他那是为了出宫便意才买了件普通布料制的成衣。宫里能工巧匠不知凡几,真不差你这一身衣裳。别把自己累出个好歹来,就本末倒置了。”
“既然成衣那样舒服,也没见你穿咱店里的衣服,你瞧你这一身还不是家里给制的?”
他关心她倒被她一阵数落,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刚要开口反驳她,就听到有人敲房门。
他开门一看,是三女婿高览,他急急的道,“爹,是宫里来人了,皇后娘娘要宣你们入宫觐见呢。”
两口子有点懵,皇后娘娘?那不是于行的亲祖母吗?她召见他们干嘛?他们这种平头百姓以前也没见什么大官,见了皇后娘娘该怎么行礼啊?一瞬间这手也不是手,脚也不是脚了,走路都不知道该迈哪一条腿了。
他们也不知道怎么跟着宫人上了马车,等回过神来,人已经到宫门口了。
宫门口处春晖公公也就是沈望秋早已经等候多时了。一见到沈望秋,夫妻俩似是找到了主心骨,他们赶紧大步走上前去,“亲家呀,皇后娘娘突然召我们进宫不知所为何事啊?”
见岳知语他们行走间脚步凌乱,脸上神情紧绷,不由宽解道,“你们先把心放到肚子里,娘娘是极好的人,她召你们入宫左不是好奇太孙入宫前的经历,你们据实以告就行。”
原来如此,他们面上松懈下来,长舒一口气,可一想到要见皇后娘娘又忙不迭问起要注意的礼节,生怕有什么僭越的行为。春晖公公一边细细的给他们讲了如何行礼,一边引着夫妻俩去景仁宫。
许是有亲家这样熟悉的人在身边,夫妻俩也就没那么紧张了。
待到景仁宫见到皇后娘娘,果然如亲家所言,面上颇为慈眉善目,两人这才稍稍安心,给娘娘见了礼。
娘娘见他们行礼,立刻让他们免礼,赐座,言语之间颇为平易近人。跟亲家说的一样,皇后娘娘果然问起于行在岳家庄的经历。
岳知语一开始还很拘谨,奢华的大殿里说话都有回音,庄重的他都不敢多说一个字。
可听着皇后娘娘问起于行小时候的事,一聊到他小儿,他的话就多了开始絮叨起来,从光屁股直讲到去书院读书都不带卡壳的。
皇后娘娘被于行的童年趣事儿逗得眉开眼笑,也惊异于她孙儿小时候过得如此丰富多彩:春日上山摘野果,放纸鸢;夏日下水摸鱼,还抓泥鳅~拿着竹竿赶鸭子,抓各种昆虫;待到了秋日捕蝉,斗蛐蛐,玩蹴鞠;冬天还能抓麻雀,打雪仗,逛庙会~
她突然想起她的元儿来,这样的童年是她儿子从来无法拥有的,幸好有这样一家人,让于行有了一个完美的童年。
岳知语讲开了就刹不住闸了,说的那叫一个滔滔不绝,手舞足蹈,连林氏踢他的腿他都没感觉。
皇后娘娘坐在上首,自然将林氏的小动作看在眼里。这岳知语一看就是性情中人,林氏倒是行事更加有章法些。她也不制止,直到岳知语说完。岳知语讲完突然意识到都是自己一直在说啊说,瞧他这张嘴啊,一说到小儿就没完没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皇后娘娘爱听的。
他不安的道,“娘娘,草民~草民一时嘴快,竟忘了分寸,说了这么多有的没的。”
“哪里,你说的都是本宫爱听的,本宫今日非常高兴,于行阴差阳错入得你家教养,也算是他的福气。”
听到皇后如此赞誉,岳知语赶紧谦虚的回道,“娘娘谬赞了,实在是折煞我们夫妇二人,能教养太孙,实乃我们的荣幸。”
皇后看向岳知语,“这些年,你们对太孙视如己出,悉心教导。太孙今日有如此胆识和成就,离不开你们的养育跟栽培。这份大恩,本宫一直铭记在心。今册封你为安乐侯,食邑千户。”
什么侯?谁要当侯爷?皇后娘娘封的是他吗?岳知语坐在那里有点蒙圈。
一旁的春晖见他们一动不动,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他赶紧提醒道,
“赶紧谢恩吧,侯爷,侯爷夫人!”
岳知语这才意识到,皇后娘娘真的是金口一开,直接让他从草民就晋升成侯爷了。
“这~这~这,这可使不得。”他跪下连连摆手道,“能教养太孙已经是我们夫妻二人的荣幸了,如何还能要别的赏赐,不仅不能要别的赏赐,我们今后也不能留在都城给太孙添乱。”
他可是知道,当了侯爷皇家就会在京城赐下府宅,从此长居京城。从来侯府都是赐给有功之臣的殊荣,可如今于行即将登基,这一路千难万险,尚有许多难关要闯,他们夫妻又怎能心安理得的占着侯府,享受这等荣华富贵呢?
从来听到赏赐,大家都是高兴的领旨谢恩。只有岳知语夫妇推辞连连,不过这样的反应皇后并不意外。只有这样赤诚之心对于行的人,她才放心让他们待在于行身边。她故意面上笑容淡了三分,不容置疑的道,“莫要推辞,安心受赏便是。”
见他们夫妻两人谢恩,她语气才和缓了不少,“只望你们莫负皇恩,往后还望你们延续这份深情,用慈爱之心陪他一路前行。”那看向岳知语夫妇的双眼里满含殷切。
林氏听着皇后娘娘好像话里有话,似是要他们留在京城,多多关爱于行。可于行不是还有这位皇祖母吗?言语之间她感觉对方对于行的爱一点也不比他们少~
按照常理,一般血亲不都不喜养家跟自己的孩子过从甚密吗?就像先皇的做法一样,皇后娘娘如何还反其道而行之?
第325章 太师出山 待他们夫妇二人走后……
待他们夫妇二人走后, 皇后娘娘又传召了谭太师。谭太师作为三朝元老,在所有大臣里是最有资历的。他的风骨也是独一份。就像这次,在知道忠亲王谋夺皇位后, 他直接告老还乡, 不跟谋朝篡位者同流合污。
他的人品跟气度是崔皇后最欣赏的。这次传召是皇后娘娘单独召见,所有人皆退下回避,包括一直侍奉在娘娘身边的春晖公公。
待谭太师出来,春晖注意到谭太师的脚步沉重而迟缓,整个人仿佛被悲伤所笼罩,嘴唇微微泛白, 双眼也布满血丝,似是刚刚哭过。
在谭太师经过时, 春晖在他两袖交叠处瞥见一丝明黄, 而下一瞬那抹艳色就消失不见了,若是一般人, 肯定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可以春晖多年的经验, 他知道谭太师袖中藏着的应该是一道圣旨。
娘娘跟谭太师说了什么话,为什么谭太师看上去如此伤心,而那圣旨里面是什么内容, 为什么没有通过礼官, 而是直接给了谭太师呢?
就是跟在娘娘身边几十年的春晖, 此刻也看不明白娘娘的所作所为了~
而另一边,一直到岳知语夫妻进家门, 两个人都处在游离之中, 这几个月住的熟悉的院落此刻也仿佛变得陌生了,被封侯爷的荣耀来的太过突然,让他们满心满眼都是不真实感。
尤其是皇后娘娘赞他岳知语教养有方的时候, 他说的话可不是谦虚,真是受之有愧,他教了于行什么呢?说实话,就教他吃喝玩乐了。于行一身过硬的本事是跟那老圭学的,满肚子经纶是书院里的先生教的,明明他是那个出力最少的,但侯爷之位却落他头上了,真是羞煞人了~
那正式册封他为侯爷的圣旨也随后就到了。这道圣旨,在都城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迅速席卷了整个都城。大家都在琢磨为什么一个从济阳县出来的白身,平白无故的就一跃成为了超品级的安乐侯。
难道是因为他儿子岳展救驾有功?也不对啊,这次救驾的有功之臣会在陛下登基当天一起论功行赏。其他人都不赏,单单赏赐岳展的父母,这也于礼不合。联想到这是皇后娘娘也就是未来的太后亲自下的懿旨,而当日岳展来救驾的时候众臣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太孙亲昵的喊岳展二哥,当时他们就觉得蹊跷,如今看来这里面的故事许还不少呢。
于是有那有心人一查,发现岳知语在岳氏宗族的族谱上还有个小儿子叫岳于行。于行可不就是太孙的字吗?更巧的是对方年岁跟生辰都与太孙分毫不差,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呢?除非两人就是同一个人。
联想到太孙对岳展的称呼,真相呼之欲出。若是岳知语夫妇无意间收养了太孙,并教养长大,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若真是这样,这夫妻俩可了不得。都说生恩不如养恩大,就凭这养育之恩以后可以在大魏横着走了!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眼光都聚焦到了他们身上。
第二日朝会上
有那大臣就惊讶的发现已经告老还乡的谭太师又又又来上朝了。
这位太师这是要当四朝元老了啊!自大魏建国还没有大臣能历经四朝,就是再往前数,这也是前无古人的事儿。
听说这回还是皇后娘娘亲自请才请的动的,都说父母之爱子,则必为之计深远。崔皇后这一步棋下得着实妙啊!
本来大家见太孙年纪尚幼,于政务上不甚明了,想随便应付一下,不过明面上可谁都不敢轻慢太孙。因为他们可都是在分龙节宴会当晚见过太孙杀人的。知道他虽心慈,行动可不手软,杀伐果决,不是个好惹的主儿~
可谭太师往这儿一站,就是糊弄也不敢糊弄了,看谁敢因为太孙年少而敷衍了事。
不过这日朝会还没结束,春晖公公就赶到太和殿门口,求福来公公向殿下通传,他有要事禀告。福来公公因为在这次皇权争斗中押中了宝,一举成为太孙殿下身边的红人,太孙上朝他自然伴驾在侧。
谁能想到,已经日薄西山的福来公公还有翻红的一天,自先皇龙御归天,福来可是饱尝了世态炎凉的滋味,他那些干儿子都跟树倒猢狲散似的跑远了,更何况其他人呢!唯独春晖对他的态度一如既往,是拿他当真朋友的。
所以对春晖,但凡他求他的事儿他能帮的绝不含糊。可要把殿下从朝上请下来,这可真是难为人啊!借他仨胆儿,他也不敢啊!
“殿下可正在上朝,有什么事儿也不急于这一时啊!”福来有心劝好友冷静冷静,都是后宫的老人了,能不知道什么事儿还能有殿下上朝重要。
“是娘娘,皇后娘娘,她怕是要有个三长两短啊!”福来一听,突然就想起几天前,也是在这太和殿上,皇后娘娘对众臣表示自愿随龙驭宾天。
不过他可听说了,是忠亲王以后宫诸人的性命相要挟,才迫使皇后娘娘做出殉葬的决定。后来忠亲王身死,宫城差点被攻陷,勤王之师救驾,诸事接踵而至,一桩接着一桩,叫人应接不暇,倒叫人忘了皇后娘娘这一茬了。再说大家以为危机已然解除,此事就不了了之了。
福来了解春晖,他行事最是稳妥,也从来不打诳语,如此急急前来,必是事到临头,等不得了。
他一咬牙一跺脚,豁出去了,最近豁出去太多回了,左右也不差这一回了,依着殿下仁厚的性子,大不了他被撵出宫去,既然丢不了性命,他有何不敢的?于是他头也不回的往大殿里走去~
春晖公公就在太和殿门口焦急的等着太孙。见殿下出来,他赶紧迎上前去,“殿下,皇后娘娘看着不太好,还请您去看看皇后娘娘吧。”
“怎么不好,哪里不好?”于行追问道,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与不安。
“娘娘跟往常不太一样,今晨无事,娘娘却盛装打扮。若是只这一点倒还罢了,她还让内务府给奴才销了奴籍,还把奴才叫到跟前,给了奴才一大笔银钱,让奴才出宫养老去。奴才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所以斗胆求到您这里。娘娘似是~似是~”下面的话他不敢说了。
于行听后也觉得蹊跷,春晖公公是皇祖母用了几十年的老人,怎么就突然要将他打发了,联想到昨儿个皇祖母给他爹册封了安乐侯,又将谭太师请了回来,桩桩件件都像是在托孤,不错,就是托孤,想到这里,他再顾不上别的,十万火急的直奔坤宁宫而去~
一到坤宁宫,太孙逮着个宫人就问他皇祖母呢,宫人见来人是太孙,立即毕恭毕敬的回禀道皇后娘娘在冬暖阁,娘娘说想自己静静,都莫要打扰,将她们全打发出来了。
于行赶紧大步流星的跑向冬暖阁,此时他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了,他直接一把推开房门,正看到坐在桌前的皇祖母,她正在低头出神的凝视桌前摊开的一张画。
像是被突然响起的推门声惊着了,她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望向门口,见是于行,她面上有一丝的惊讶,“你怎么来了?”
看着外面的天色,此时日光已经将天空点亮,太阳高悬在天际,阳光照进暖阁,“这个时辰,你不是应该在太和殿的上朝吗?怎么过来了?”
于行看到祖母好好的坐在这里,他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弛下来,整个人瞬间轻松了。
只见他脚步轻快的迈进来,“就不兴孙儿想祖母了,过来瞧瞧您吗?”他从小有父母,有祖父,唯独没有祖母。皇祖母的出现将他心里的那点缺憾补上了,虽然仅仅相处一年多,可祖孙在这波云诡谲的皇宫中相依为命,共经风雨,感情自不必说。
他一进来就瞥见了桌上摊开的有些发黄的画卷,那画卷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生父先太子。
一定又是睹物思人了,他不由开解道,“皇祖母,我们要往前看呐,父亲在天有灵,也不希望看到您每日这样难过,须知思伤脾,忧伤肾,您要好好保重自个儿,孙儿还盼着您长命百岁呢!”
“没有,我今日不难过!”她细细的抚摸着画上人的眉眼,唇角勾起一丝真心实意的笑来,“我心情极好。只是今日想念你父亲想念的紧。你父亲自幼乖巧懂事,从不让我操心,可那时的我,每每见他,满心满眼里都是他的功课学业,鲜少关心他的日常起居,也从未问过他每日过得开不开心。
作为母亲,我给的母爱实在匮乏与浅薄。这些年,我总想若是时光倒流,我再不会每日只顾敦促他的学业,一定会给他最温暖的慰藉。”
她又抬起头看向于行,“孩子,祖母还要谢谢你,谢谢你活了下来,谢谢你在民间的岁月里平安长大,谢谢你艰难的权利角逐中杀出重围,赢得了最后的胜利。祖母既欣慰又骄傲。看到这样的你,祖母放心了。”
于行觉得今日的祖母说话像是临别之言,他瞥见祖母桌前画像旁的茶杯里还余一点茶渍,看着那茶渍他觉得有些眼熟,电石火花间,似是想起了什么,他拿起茶杯往鼻尖一嗅,脸刷的一下子白了,“断肠草,祖母,你喝了断肠草?”
见祖母没承认也没否认,他的眼眶瞬间红了,眼泪不受控制的“唰”的夺眶而出,“祖母,你只想念父亲,为什么就不能留下来陪陪我?”
第326章 承继大统 “非是我不想,孩子……
“非是我不想, 孩子,你得知道,皇室的每一句话从来都重于泰山, 不可轻易更改。不管因为什么原因, 本宫在大朝会上已经当众表示要随先帝而去,这就是皇室的承诺,若是收回,日后天下该如何看待皇室的威信?皇室自来一言九鼎,本宫身为皇后,更不能令皇室失信于天下!”
她给于行擦干眼泪, “好孩子,莫要为我难过, 能与你父亲团聚, 我真的是得偿所愿!”说完她身形有些摇晃,嘴角溢出一口黑血来。于行赶忙过去扶住她, 让她靠向自己。少年的肩膀不甚宽厚, 却承载住了她的倚靠。
她看着这样的孙儿,眼里满含眷恋,可是世间诸事, 难有两全法。
她一字一字艰难的道, “崔氏谋反, 你切莫心慈手软,依大魏律法秉公处理便是。”有她活着孙儿总不好处理她的母家, 而崔氏此番是犯了谋逆大罪, 若是不秉公处置,置国法威严何在?天下百姓又将如何看待?她不想让孙儿为难。
“祖母,崔氏谋反与你何干?你又何必~”原来她一心求死也是为着他, 想到这里,他哭得不能自已。
她握着他的手,“好孩子,莫哭了,由我登~登上后位家族滋生的野望,也就由我来将这份荣耀带~带走,而那做错事的人也始终要自己来赎这份罪~罪孽…”
说完,她的手失了力道垂了下去。他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声嘶力竭的哭道,“祖母~”
站在冬暖阁外等候的春晖闻言,手中的浮尘啪的一声掉落在地,眼泪簌簌的流了下来~
朝堂之上
有那朝臣心里就开始犯嘀咕,殿下真是孩子心性,于朝会上与诸臣议政时竟然突然不告而别,将在座的诸位都晾在这里,算怎么回事?
大家左看看,又看看,见站在最前面的谭太师身形连都没动,又都默契的老老实实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可心里着实不痛快。
正等着呢,沉闷的丧钟突兀的响起,一下,两下~足足敲了二十七下才停,是国丧,皇后娘娘仙逝了。
至此大家才恍然大悟,为什么殿下会于朝会上匆匆而去,肯定是接到消息皇后娘娘不好了。
众人此时面上皆是震惊与悲伤,都缓缓跪地以表哀悼,整个大殿都笼罩在浓浓的哀伤气氛围里~
皇后娘娘丧仪如期举行,她最终与先皇共同葬于位于西山附近的皇陵内~
六月三日这一天,旭日东升之际,皇城的钟鼓齐鸣,宣告着皇城即将迎来它新的主人。
文武百官穿着朝服依次排列在太和殿两边,新皇穿着明黄色的九龙绣袍,头戴冕冠在鸿胪寺官员的高声唱喏中,缓缓拾级而上。
他抬头,看着那近在咫尺,象征无上之位的龙椅,他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这一路上,他的父亲、母亲、祖父、祖母、皇叔皆因这皇权争斗而死。
老圭和护他一路来京的侍卫,以及守城的上万士兵,也都因助护他而死。
不提他失去了所有的血脉至亲,走到这一步,一路上早已尸横遍野。
他于最高处转身,看向下面的文武百官。此时朝阳洒满大殿,文武百官高呼,
“臣等恭贺陛下登基,愿陛下万岁万万岁。”
“臣等恭贺陛下登基,愿陛下万岁万万岁。”
……
洪钟般的声音一直传到很远很远。他抬头看向殿外远方的天际,老圭也一定听到了吧,他今日做到了:登绝顶,小天下!
新皇登基后第一件事,自然要论功行赏。这次救驾的首功自然非岳展莫属。
他带兵王师北定,所有人都瞧见了,若不是他于危机时扭转乾坤,皇室危矣。
岳展原是先帝时的七品芝麻官,一跃被封为朝廷的四品定远将军。就有朝臣出列反对了。即便按照岳展的功劳,这勤王救驾之功,他应该受到最大的褒奖。可按照大魏律例,官员升迁也有规定,一次最多官升两级已是极限。从七品直接升到到四品,这岂不是视大魏的律法为儿戏。
新皇听后当朝就反驳了那官吏,言明岳展乃是先皇的亲信,当年他从六品降至七品前去蕲州,乃是先皇下的一步暗棋,岳展奉命替先皇招兵买马,以备不时之需。先皇曾许诺过,待他完成使命,会还他应有的官职。这些自有先皇的密旨为证。
朝臣们这才恍然大悟,他们还以为当年岳展是因为娶望门寡被先皇所厌,才被打发到边疆去吃土了,原来人家一直都简在帝心,明降暗升啊!
想想也是,当年二皇子叛乱,岳展独自成功救驾,他与先皇那是“过命的交情”,怎能因为娶个望门寡就恼了呢,若他们是皇上,岳展不娶高门淑女,只论真心,就是不慕权贵,有情有义的体现,更堪重用啊!
那原来人家就是六品官,不提这些年为先皇鞍前马后,只凭这次救驾之功,升个四品官员不过分吧!
他们私下甚至怀疑岳展,觉得他的勤王之师莫不是私自豢养的军队吧?私自豢养军队在大魏也视同谋反,一旦被发现将以极刑论处。真相竟是一切都是先皇的手笔,如今看来,先皇果然料事如神。
除去岳展,其余参与本次救驾的众将皆官升一级。
而那因伤病在家养伤的孔璋于病床上也跟着官升了一级,由二品大员一跃成了大魏最年轻的一品高官。
不过大家只有羡慕的份儿,可丁点儿妒忌不起来,都见过他浴血奋战回来满身是伤的模样,人家这次升官是实打实的拿命换来的,他们自问没人家拼命啊!
要说孔璋本也是躺不住的,他就不是一个闲人,尤其那日皇后娘娘仙逝的丧钟传遍整个都城时,在家养病的孔璋自然也听到了。听到后本是躺着的人,立时就要从床上爬起来。
妻子柳氏一看赶紧制止道,“你动什么,没听大夫说了吗?不好好养伤,这腿是不打算要了吗?”
孔璋此番也算是九死一生才归家,归家时整个人跟个血人无异,身上伤痕累累,尤腿上的伤口更是触目惊心。
别看柳氏平日里对孔璋漠不关心,但是见他伤得如此严重也是慌了,谁能想到平日跟个活阎王一样,万事稳操胜券的人,出去一趟怎么就倒下了,原来撑起一个家这么难,有时也要拿命去填。
她觉得既受了他的富贵,该担的责任她也会一力承担。别看柳氏平日万事不管,如今家里的顶梁柱倒了,谁也没想到她却立住了,不仅亲自请来京城最出名的治疗跌打损伤的大夫,更是将前院后院,迎来送往诸事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见孔璋伤得着实严重,看着极为可怜,是的~可怜。谁能想到这个词儿能用到她相公身上。到底是夫妻,她也不免要费心费力的看顾照顾他。她做的一切孔璋全都看在心里,不枉他费尽千辛万苦,爬也要爬回来。
他生死一线的时候,就想着若是爬不回来,依着她那与世无争的性子,以后他们孤儿寡母的不得叫人欺负死。若是改嫁,性子又着实不讨喜,万一那人再薄待于她可怎生是好?想到这里他就生出无限的孤勇来,撑着一口气,竟然真撑来了援兵。
看她悉心的照顾他,在知道那乱臣贼子死的时候半点伤心也无,孔璋心里比吃了蜜糖还甜。就如现在,她嘴上训斥着他,他听在耳里却顺耳极了。他想想下床也没用,皇后已然仙逝,他就算瘸着腿进宫也于事无补,于是只好又收回身子,复又躺在床上。
以前两人别看是夫妻,他平日公务繁忙,她则整日里在后院里不是礼佛就是刺绣,他们真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如今孔璋因伤闲了下来,有了机会近距离观察,他发现他妻子竟然是个“顺毛驴”,他强硬的时候,她爱搭不理。如今他伤病在身,她倒是关怀备至了,看来以后他可以“示弱”了~
于是打从这天起,孔大人身体就虚弱了不少,越养病身体反而越差,弄得柳氏都怀疑那京城名医莫不是浪得虚名?
这日柳氏见天气正好,就让下人将孔璋推到廊下晒晒太阳。天天躺在屋里,好人也要发霉了。
他躺在躺椅上见儿子召言正在跟他心爱的小狗毛蛋在院子里玩得欢腾。妻子嫌毛蛋将廊下的花儿霍霍的不行,训斥了毛蛋,结果它没领会主人的意思,依旧追着小主子闹个不停。柳氏也就懒得搭理他们了。
待到毛蛋累得狂吐舌头,趴到柳氏的绣鞋上摇尾乞怜,她这才弯下身子眉眼弯弯的摸摸它的狗头,小狗惬意的对妻子摇着尾巴,妻子笑得一脸春风和煦。
他突然反应过来,妻子对自己和狗的态度竟然惊人的相似。强硬时对他不理不睬,一旦示弱,就温柔以待。
他用皮肉之苦换来的心得,竟然只是那狗儿的皮毛!!!瞧瞧,妻子对它的态度那才叫如沐春风~看来他进步的空间还很大!
第327章 边关告急 这次升官的当然也包……
这次升官的当然也包括在都城南城门当城门吏的吕兆吉。如今他已经升任门正, 是正儿八经的七品官老爷了。虽然在京城这个品级的官老爷多如牛毛,但是在他这个年纪若不是有这等机遇,实难再有机会从吏员跨入官爷的行列。
一直到新皇即位, 儿子吕承平找到他, 他才知道儿子因缘际会间竟成了太孙也就是如今的新皇的伴读。而他一直到那夜厮杀结束才知晓,自己报答恩人当年为家族平反之举竟也是帮了太孙。父子俩也算是殊途同归了。
而从儿子口里他得知,在伴读一年的时间里,太孙发现承平于弓马骑射上天赋卓越,且行事果敢,相比于舞文弄墨, 若是为武将更能一展平生抱负,于是将他从伴读改为做他的近身侍卫, 并让他跟武师傅好好学习武艺跟兵法攻略。
听到儿子讲述着他们分开后的经历, 他实在没想到儿子竟然有这样一番造化,能与新皇相识于微时, 一同长大, 就凭这份情谊,就是功勋子弟家的儿郎也得靠边儿站!
当年他将儿子送去岳麓书院读书,没想到兜兜转转他还是延续了家族血脉里的传承, 走上了武将之路。许这就是天意, 冥冥之中一切早已注定~
这天吕承平从宫中下值后, 前往南四胡同的一处二进的宅子。这是他爹用救驾的赏赐置下的产业。虽然宅子不大,却是他跟父亲的家。
今日还没进门, 他就听到家里有婴儿的啼哭声, 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待进了屋就发现他爹怀里果然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婴儿。
他下意识的想,这莫不是他爹在京城这段时间跟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吕兆吉抬头见儿子归来, 兴奋的招手让他过来看,“承平,这是承安,以后他就是你弟弟了。”
承安?他的亲弟弟?吕承平左右看看,除了平日里伺候的婆子,也没看到别的人影,“爹,你什么时候纳的姨娘,怎么没听你提过?”
“什么姨娘?我这一辈子只有你娘一个婆娘,再无二色。”吕兆吉见儿子误会了,急忙分辩道。
见儿子拿眼儿觑他怀里的孩子,他这才说起新皇即位前刀光剑影的那一夜,他的好兄弟陈大路替他挡了那要命的一刀。他妻子葛氏当时已然临产,知道消息后当晚就早产了。
娘家听说她死了丈夫,要接她回去再嫁,这孩子就是个拖累,娘家不让她带回去。没奈何葛氏只能托付给吕兆吉。他兄弟因他而死,照顾他的孩子他自然责无旁贷,于是接下了这个孩子。葛氏临走前,吕兆吉还将他得的一半赏银给了她,让她傍身,说到底都是他害得他们好好的一个家散了,无论做多少都弥补不了人家受的伤害。
直到此刻,吕承平才知晓,眼前这个婴孩竟是恩人的血脉,他望向他爹怀里猫儿一般大的孩子,眼神里满是坚定与郑重,一字一顿的说道,“爹,从今以后,承安就是我的亲弟弟,我承平唯一的弟弟~”
从此南四胡同的某个天地里,仿佛被注入了无限的生机,每日里稚嫩的咿呀声如春日的一缕暖阳一般温暖了四季~
新皇即位后改年号为启运,寓意开启新的国运。寓意虽然美好,但随着启运元年的开启,边关急报却频频而来。
先不提崔弋擅自抽调西北全境兵力围攻都城,致边关守卫空虚,胡虏趁机频频骚扰大魏边境,使得边关百姓家园被毁,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与大魏接壤的滇国新任国君,在听闻大魏新皇只有十二岁后,认为此时大魏刚经历了一场夺权大战,正是元气大伤的时候,新皇年幼,未完全掌权,政权不稳定,而据探子报,那将大魏边境围得铁桶一块的岳展刚好带兵北上了。此时正是他们滇国鲸吞魏国的好时机,于是他令滇军大举进犯大魏的门户蕲州。
蕲州卫自然在知晓的第一时间应战,由于多年来好逸恶劳,怠于练兵,双方一交战,蕲州卫就被当头暴击,输了一仗。
岳展听闻也是急的不行,他的妻女如今也在蕲州,还在与滇国接壤的山洼县。好在他多年的经营之下,城防坚不可摧,一时半会儿滇兵还啃不下这块硬骨头。
但是他太知道蕲州卫的实力了,随着时间日久,蕲州卫肯定落败,滇兵会直取蕲州城,若从内陆包抄边境诸县,那他们就危险了,他必须尽快回去支援。
于是在当日议定前去支援的将领人选时,他主动请缨领兵出战,犯我大魏者,虽远必诛,誓将滇兵赶出大魏。
皇上此时也心急如焚,他二嫂跟侄女此刻就在两军交战的最前线呢,于是他力排众议,派二哥即刻前去支援蕲州卫。
至于西北,则由谭太师推荐的另一员虎将前去驱除进犯大魏的鞑虏。
离京之前,他最放心不下师父。他的师父邓憬跟师娘自从儿子去世后身体就不好了,他这次来京救驾,在控制住京城的局势后第一时间就去了师父家拜访,现在离开也要去拜别,因为师父师娘的身体大不如从前,他此番去对战滇国大军,必是一场硬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彻底结束战争,谁能想到下一面见会是什么时候呢,师父师娘这个年纪,也是见一面少一面。
邓大哥离世对老夫妻打击甚大,看着他们苍老的样子,他心里着实不是滋味。同时也暗暗发誓,不管怎么样,他一定要保全自身,活着回来,他绝不能让父母受这样的伤痛。
岳知语夫妇没想到刚见上二儿子才多久,他们就又要与儿子分别了。也知道他此番前去凶险异常,可黎民苍生等着他施以援手,妻女等着他撑起一片安宁,不管于公于私这一趟他非去不可。
夫妻俩忍着心痛送别儿子,这才想起家里的老父亲还在济阳县呢。如今他岳知语已经是侯爷了,以后要在都城久住,那老爷子也应该跟着他们来都城享享清福,感受感受大魏都城的万千气象。
他们跟于行说了要回济阳县将家里的生意料理一下,顺便去接老爷子来都城,于行自是支持他们的决定。他也已经许久未见祖父了,也甚是想念的紧。儿时还是坐在祖父膝上祖父给开的蒙,如今他写的字跟祖父还有三分像处。
都不用两夫妻准备,自有那高头大马的车队一路护送他们回济阳县。
济阳县岳家庄族长岳五德家
此时老族长岳五德正一动不动的看着族谱上的某一处出神,都快瞅出个洞来了。
最近已经有好几拨人来岳家庄打探他们岳家的族谱了。他还以为莫不是他们岳家出了哪个不肖子孙,欠了外面的外债呢,查来查去,真相竟然是岳知语家的小儿子岳于行极有可能是当今天子。人家还分析的头头是道,圣上的字跟生辰八字与族谱上这位可是分毫不差,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儿,分明就是一个人嘛!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嘛?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还能扯上关系?这年头扯谎也不怕闪了舌头,真是什么谎话都能编的出。
虽然于行是他们家从外面领回来的,但是庄子里的人无人不知,那于行就是岳知语的私生子。
所以最开始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是嗤之以鼻的,想着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可万没想到,后头就收到了族里在京做官的内侄的信,言之凿凿的说那岳知语被先皇后亲封为安乐侯的消息,他打听了皇后娘娘宫里的宫人才知晓理由是奖励他教养太孙有功。
这不就侧面印证了传言是真的?天老爷来,未想有一天,他们岳家族谱上还能出了个皇帝!!!
岳五德能知道,济阳县自然也有人听说了这个消息。只是都城距离这里毕竟遥远,准确知晓这个消息的毕竟还是少数,甚至岳家庄的绝大部分人都还蒙在鼓里。
有人私下里就跟岳家庄的人求证,“听说你们庄的岳知语如今是安乐侯了?”
“啥?安乐侯?”那个岳家庄的人明显没听说过,面上一脸戏谑的道,“你说他是个猴儿都比这个更真!这年头侯爷还能跟地里的大白菜似的?他要是侯爷,我还是爵爷哩!”
来人被怼的一愣一愣的,莫非传言是假的?正疑惑间,就见县令的车驾急急的赶往岳家庄。
没一会儿,一阵沉稳有力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是一列整齐的队伍缓缓而来,前面是骑着高头大马,穿着一色装扮的护卫开道,后面是仪仗队伍,紧跟其后的是四匹骏马拉着的马车,马车车厢雕琢的繁复精美,马车两侧及车身后皆有持长枪,身穿铠甲的护卫护驾在侧。
围观的人群看向那仪仗队伍举起的旗帜,此时旗帜迎风招展,上面赫然写着“安乐侯”三个大字。而这队伍行进的方向分明也是往岳家庄方向去的。
原先被怼的人双手一摊,“你看嘛,我就说是你们岳家庄出了个安乐侯,你偏不信,这回可算眼见为实了吧。”那岳家庄的人这才半信半疑的赶回庄子~
等那“爵爷”赶回庄子,岳知语家门前早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好在门前有侍卫把守,才避免了踩踏。他听到周围人正议论纷纷,才知晓岳知语养大的那个小儿竟然是当今圣上。这狗屎运怎么偏偏就让那懒人踩着了呢?
大家似是都在试图拉近自己与皇上的关系,一个说,“我跟皇上一起爬树掏过鸟蛋~”
一个道,“我跟皇上一起斗过鸡~”
另一个不甘示弱的回道,“我跟新皇一起还光屁股洗过澡呢~”
另一个一听也急眼了,大喊道,“我~我还揍过皇上的屁股呢~”
他话音一落,本来热闹喧哗的岳知语家门口,立刻鸦雀无声~落针可闻~侍卫们锐眼扫视过来,吓得那人立刻改口道,“说错了,摸过~摸过~”
第328章 荣归故里 旁边的人掐了一把他……
旁边的人掐了一把他的大腿好心提醒他说错话了, 你是嫌命长了吗?还摸过?没听说过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吗?!
不提院外的热闹,院内的人此刻面上也是异彩纷呈。
岳勇毅今日闲来无事,本来在院子里修剪盆景, 这是他这几年新习的爱好。这样可以活动着身子骨, 还能可以陶冶情操,以小见大,颇有些逸趣。
他正剪的专心,就听见下人通传新任的县令吴大人拜访。
尤记得上次有官爷来家里作客还是多年前展哥儿在都城当六品京官的时候,自他被贬去西南边陲之地当七品县令后,就再没有官老爷下榻过他家。
今天是哪里来了股妖风, 竟然把这位县太爷吹来了?
不管心里怎么腹诽,明面上他还是让下人赶紧将人迎进来, 别再因为礼数不周给家里孩子惹麻烦。
待下人将那县令大人迎进来, 一见面他就发现这位县令老爷对他可是客气到家了,丁点儿官威也没有。岳勇毅甚至觉得对方那看向自己的目光, 比看佛祖还虔诚哩。
他们还没说几句, 岳勇毅还闹不明白怎么回事儿呢,就听见外面轰隆隆的马蹄声,再后来就见儿子儿媳回来了, 一起来的还有沈望秋, 他们身后还跟着乌泱泱一群侍卫。
这么大的阵仗, 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儿?等听着儿子讲完他们入京后的经历他倒吸一口凉气,啥, 他最小的孙儿当了皇帝?
他瞬间感觉这个世界怎么这么魔幻, 凭他活到七十古来稀了,都没听说过这么离奇的事儿,这事儿还就发生在他家了。
他以前也跟外人一样, 也以为于行是他这不孝儿子在外面惹的风流债,那会儿见林氏对于行视如己出,他心里还感叹儿媳妇林氏心胸宽广,竟真能容了那外面女人生下的庶子呢!却原来于行真的不是他家的,是龙种来着。
他就说他那好逸恶劳的儿子怎么能生出这么钟灵毓秀的孩子。虽说也有歹竹里出好笋的情况,比如展哥儿。可出了一个展哥儿已经是他家烧了高香了,还能有那好命再出一个?
再看看此刻那县太老爷在儿子面前做小伏低的样儿,他也不由感慨,他儿子可真是好命!
一辈子不用跟自己似的哭哈哈的读书,就躺成了状元爹,现在又躺成了安乐侯。要不说皇后娘娘起的名字好呀,“安乐侯”,平安喜乐,可不就说的他儿子嘛!他就是作为他亲爹也羡慕的紧。
怪不得刚刚他觉得在廊下负手而立的儿子,忽觉有几分陌生,还道是哪里不一样了,原来是周身的气度变了。成了侯爷以后,连眼尾眉梢都染了三分上位者的威严~
吴县令呢,他此刻正在毕恭毕敬的站在岳知语身边。
他心里正庆幸呢!得亏他京城的消息灵通,又早早派人在城门口守着,待侯爷一行一到达县城即刻通知他,他才能赶在侯爷归家的前一刻来这里恭迎侯爷的归来。
别看他在这儿陪着小心,他心里兴奋的恨不能尖叫!多亏安乐侯的祖籍在他治下,不然凭他一个七品县令如何能名正言顺的敲开他家大门,继而攀上交情。他那些同僚估计得眼红的直跺脚,眼巴巴的想来却没这福气!
众所周知,新皇的血脉至亲已经所剩无几,能亲近的家人也就是眼前在坐的这么几位了,他目光灼灼的看着面前的几人,这些可都是大粗腿,若是抱紧了,日后前程指日可待呀~
吴县令心里正美滋滋的畅想着未来的光明前程呢,美梦就被门外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打断了。
“哎呀,亲家,恭喜恭喜啊~我来迟了~”人虽未至,声音却先至,接着门口就拐进来一个笑得跟弥勒佛一样的大胖子。
他定睛一看,哟~还是老熟人,这不是岳家庄的首富岳鹏举吗?要说他怎么知道对方的,这里面还些前因。岳鹏举那独子考中举人之后会试考了两回,都名落孙山。
许是觉得死磕科举,会试考中的可能也不大,岳鹏举就想让儿子直接为官。
在大魏,举人其实也可以通过地方官员举荐为官的。所以前些日子岳鹏举就求到了他这里。
彼时,对方还只是个满身铜臭气的商人,他十分瞧不上,更何况名额也有限,他就先紧了自己好友家的子侄。
现在对方一声亲家喊出来他就知道坏了,这岳鹏举竟然跟安乐侯是亲家!
眼看安乐侯这是要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那岳鹏举这肥猪肯定也会跟着往上飞啊,毕竟人家已经站在猪都能飞起来的风口上了。
以前他瞧不上,现在他攀不起。真是此一时,彼一时。他得赶紧补救补救他们之间的关系,于是他又殷勤的跟岳鹏举打招呼,想着回去无论如何也得给那岳辛立刻安排个官职,只是如今人家看不看得上就两说了。
岳鹏举看着对他态度转变如此之大的吴县令,心里好不得意。他今日真是畅快!
他也是刚听说了亲家家的事儿,原他还不信,待到了亲家门前看到了那安乐侯的旗号才真的信了。
以前他只佩服自己做买卖的眼光,如今他佩服死自己选亲家的慧眼了。
话说他当年怎么就那么有眼光,一眼就给儿子挑中了个这么得力的亲家呢!完全忘了当年是儿子岳辛在他屁股后面火急火燎的催促,又拿他娘相威胁,他才勉为其难的去岳知语家提亲。
说起来当年他之所以反对这门亲事,也只是觉得岳怡儿的性子有点像他家的母夜叉娘子,生怕儿子走了他的老路,成婚后夫纲不振,倒没有觉得对方家世不如自家。
再说儿子成婚后,儿媳妇儿一气儿给他生了仨大胖孙子,里里外外又是一把好手,他就对这个儿媳妇再没更满意了,甚至觉得觉得家有河东狮,那是男人的福气,万没再奢求别的了。
但是老天有时候就是很奇怪,你死乞白咧的要时,啥也没有。你什么也不奢求的时候,老天偏偏要给你锦上添花。
就像如今亲家成了侯爷,以后他家也是大树底下好乘凉了~
不止岳鹏举,族里的众位族老,包括老族长以及岳麓书院的山长也都陆续来了。
今天可不止是岳知语家热闹的日子,也是他们岳氏宗族的大日子。向来宗族都是一荣俱荣,有这种光宗耀祖的好事他们必是要前来庆贺的。
见岳麓书院的山长也来了,岳知语似是想起了什么,跟旁边侍立在旁的洪川耳语了一句,就见没一会儿功夫,几个侍卫就抬着一副牌匾走到众人面前。
“于行~哦不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他赶紧改口道,
“陛下说他如今朝政繁忙,无法亲来,特意命我送来牌匾一副,感谢岳麓书院多年传道授业解惑!将来待朝政不忙时,他必定亲自登门造访。”说着他亲自揭开那红绸,上面赫然写着“天下第一书院”的字样,字迹大气蓬勃,颇有帝王之气,落款处是陛下的名讳并盖着玉玺以示郑重。
山长看到的瞬间就激动的不能自已。这是何等的殊荣啊!这在大魏所有书院里算是独一份儿的存在!既是褒奖又是陛下对岳麓书院的肯定。他的眼角有些微红,若不是这里都是人,他都要泪湿衣襟了~本来因为最近事务繁多,又没休息好,感觉身体有些吃不消,今天看到这牌匾突然就感觉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这个山长干起来更有劲儿了~
岳知语家发生的一切,很快似一阵长风一样传遍了岳家庄的角角落落。庄子里的人都知道岳知语去了京城一趟就摇身一变成了侯爷了。
这是什么狗屎运,他们怎么就碰不上。这一回岳知语可算是一飞冲天了。能不上天吗?都冲成天子的爹了!
还不止这样,庄子上的人谁不知道那孩子打小深得岳知语的喜欢,可以说就是在他膝上长大的。于行没去上学前,父子俩天天混在一起,感情深得哟~人家父子间不仅有名头,还是实打实的感情笃深。
往日瞧不上岳知语的人,疏远他的人,现在想着亲近巴结也来不及了。
有那家里有孩子科举无望的,想在侯爷家谋个好差使的,细细观察发现,侯爷身边早已有了得力的人手。
他身边如今鞍前马后的洪川,那是洪涛的弟弟。洪涛来了几年以后求了主家,将他弟弟也带回来了。他们哥儿俩一个在岳将军身边尽忠,一个在侯爷面前差使。虽然是下人,混得却比他们更有个人样。
他们真是吃屎也赶不上一口热乎的。守着座金山而不自知,白白便宜了外人,真是时也,运也~
跟着岳知语夫妇一起回来的沈望秋也就是原来宫中的春晖公公此番是来投奔侄儿沈朗的。
皇后娘娘死前允他出宫去,他本是不想走的,可娘娘死后,他在这皇宫中唯一的牵挂没了,他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而宫外还有他的家人。也是巧了,赶上岳知语夫妇也要回岳家庄接老太爷,他们正好同行归来。
看着家里的孩子们,沈望秋想娘娘肯定也是想活的,她一定也很想看到孙儿成家立业的吧!只是,一切都成了镜花水月,浮梦一场~
如今沈朗的小儿子正是猫嫌狗烦的年纪,家里的哥哥姐姐们读书的读书,刺绣的刺绣,没人陪他玩。叔公的到来,让小家伙找到了新的玩伴,天天央着叔公陪他去这儿到哪儿,见天的把沈望秋的腿儿都溜直了,晚上一碰到枕头就鼾声大作,再没精力思量那出宫的离愁了~
第329章 蕲州危局 由于于行是新皇这件……
由于于行是新皇这件事太过让人震惊, 所以大家的关注的焦点都放在了新皇身上,自然对岳展此次升官的讨论就少了。
岳勇毅也是后来才听儿子说起展哥儿从七品县令荣升成了正四品将军。
将军不是武官吗?展哥怎么从文官成了武官?心里闹不明白他就问儿子岳知语。
岳知语听后与荣有焉的说道,“儿从小就督促展哥儿要文武兼修, 如今展哥儿是文能提笔安天下, 武能上马定乾坤!朝廷但有驱策,挂帅南征有何不可!”
岳勇毅拿眼觑他,面上一副不信的样子,督促展哥儿文武兼修?他可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天天睡到日晒三竿才起床,还督促?是用意念督促的吗?
岳知语被他爹锐利的眼神盯得脸上微红,显然他说出这副话来也多少有点底气不足。
他急于想转移话题, 这才想起来因为刚回来迎来送往的,忙晕乎了, 确实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忘记跟父亲说了, 于是他说了这回回来要接父亲去京城享福去。
老爷子听后连连摆手,他都一把老骨头了还是在庄子里待着自在些, 人年纪大了就喜欢叶落叶归根, 很是故土难离。
可听儿子说是于行想他了,他的眼角有些湿意。都说人生七十古来稀,他们爷孙相见的时间还能有多少。
孙儿如今身居皇位, 每日里忙得脚打头, 再说他那等身份, 想去哪儿也是身不由己了。帝王出行,从来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一来兴师动众, 二来劳民伤财。
既然他回不来,索性还是他这个老骨头去都城吧!
他们在岳家庄待了两个月,等到天气渐渐凉快, 秋高气爽时,一行人才不疾不徐的踏上了回京的路。
掀开车帘,看着越来越遥远的家乡,岳勇毅有些怔忪~
年轻时他总幻想有朝一日以举人的身份去都城参加会试。但是一直到白发苍苍,别说去参加会试,就连秀才他也没考中,更不用说举人了,到老还是个老童生。
因为科举不中,多年来他在族里一直抬不起头来。但不妨碍后辈们为他长脸了。不仅长脸,简直是为他脸上贴金了。
没想到有朝一日他回京,竟是金銮殿上的皇上想他了。真是人生如戏~
所以人呐,要使劲儿活,只要你活得够久,人生总有翻盘的机会!
他放下车帘,想到为他挣来脸面的两个孙儿,一个日理万机自是不提,另一个如今还在沙场征战,也不知结果如何了,着实让他揪心呢!
正惆怅呢,就听到身后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他回头一看,他那好大儿此刻正跟个软骨头似是侧躺在铺好的软榻上,捧着一本游记看得津津有味,手边盘盏里品种还挺丰富,瓜果梨桃,应有尽有。看书的间隙还不忘犒劳犒劳自己的五脏庙,啃桃啃得那个香呦~
真是懒人有懒福,看多了伤眼,随闭目养神不再看他。
岳展可不知道他被祖父念叨上了,他此刻正在往回赶的路上,心急火燎的不行。
来都城救援的时候,他们是顺着风的方向航行,所以事半功倍,比预想的早几天就到都城了。可回程的时候就惨了,逆风航行速度就慢了。
等上了岸,军队开始往蕲州府城进发。他们奔袭了一天,到傍晚的时候经过一个村落。岳展派士兵前去问村里问能否借水井,给队伍补给一下。
那士兵刚去了没一会儿,就脸色惨白的跑回来,裤腿上都是黄土,像是摔了一跤。
“将军~将军~您快去看看,里面~里面死人了。”那小兵只用手指着身后,头都不敢回一下,仿佛身后有狼群一样。
旁边一个副官看他那没出息的样儿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兵还是他手下的,着实给他丢人,于是没等岳展开口询问,那副将就训斥道,“你是没打过仗吗,战场上没见过死人吗?瞧你那熊样!出去别说是老子的兵!”
那小兵被副将训的瑟缩着肩膀,呐呐的一时也不敢再开口了。岳展听他像是话里有话就追问他看到了什么。
那小兵这才满脸凄怆的说道,“俺进去见村里连个人影都没有,就敲了一户人家的门,敲了半天也没个应声的,俺就推门进去一看,发现一家老小全死了,被砍死了。不止这一家,俺连敲了好几家,都是这样,俺怀疑,这里被~被屠村了。”
他话音刚落,军队里就传来一片唏嘘声。大家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什么人啊这是,这么狠,将人家整个村给屠了。
岳展让那小兵在前头带路,他则带着一队人马在后面跟上。
等进了村子,果然发现村子里到处静悄悄的,此时已经暮色黄昏,正是农人生火做饭的时候,可岳展远远瞧去,每家的烟囱上都没有炊烟袅袅。
他心下一沉,派手下即刻前去盘查,看看到底还剩下多少活口。
一刻钟后,所有士兵归队。岳展一问,手下所有人都摇头说没有发现活口。这村子看着不小,几百号人,竟然一个活着的都没有。
他随手推开一家农户的大门,走进去发现一家三口皆被乱刀砍死,那穿着花布衫的小女孩看着才三四岁模样,跟他的小酒儿一般大。
他忍着揪心的难过,仔细观察他们身上的刀伤,他们似是被军队里的长刀所伤。至于哪一支军队就不得而知了。
他的手攥得咯咯作响,他一定要查出到底是谁下的手。一定要将这些牲畜绳之以法。
他看向他手下的这些士兵,“你们搜查的时候,就没有发现对方留下什么可疑的东西?”
这个时候一个小兵站出来,说他发现了一具尸首,看着不像是农人,似是来屠村的那一伙的。
他即刻让他在前面领路,结果看到了令人发指的一幕:一具年轻的裸露的女人尸体,身边躺着的是一个半裸的男人。那男人的胸口插着一根改锥。似是因为这根改锥毙命。那女人应该是被男人的同伙补了一刀砍死的。
他细细打量那男人的样貌,不怪那小兵觉得蹊跷。虽然对方穿着打扮与大魏人无异,但是皮肤深棕色,打眼儿一看,跟大魏人黄皮肤还是有明显的不同的。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看向那人的右手,果然虎口处有厚厚的茧子,是滇兵无疑了。
这样干净利落的屠村,不像是小股势力所为。看尸身腐烂的程度,应该死了有两日了。看样子他们得加快速度了。蕲州府城靠蕲州卫可顶不了多久。
于是他命令所有人原地休息一刻钟,一刻钟后继续赶路,他们必须加快前进的速度。
当然在走之前大家要补给一下水囊。村里的水井就在村子的最中央,非常醒目。
士兵们开始有条不紊的排队打水,可刚要放桶进井里,最前面打水的小兵就突然惊呼一声。岳展刚好就在不远处,闻声赶了过去。
发现原来井水中被滇兵投进了尸体,水源被污染了,大家喝不上水倒是其次。看到同胞被砍死后又被推入水井,死状如此凄惨,他的怒意似滔天巨浪般袭来。
滇兵,狗贼,我与你们势不两立。
他们当夜开始马不停蹄的往蕲州府城赶去,士兵们也都毫无怨言,比起身体的疲惫,同胞的惨死,更让他们脊背生寒。
他们大多数都是蕲州本地人,蕲州府城若是破城,那下面的县更是势如破竹。
想想下一个惨死的可能就是自己的亲人,不用将军交代,每个人都绷紧了心弦,迎头往前赶。
越靠近蕲州府城,岳展心里越不安。这种不安在看到临近府城的镇子上也都被滇兵尽数踏平时达到了顶峰。
他怕他们行进的速度赶不上滇兵进攻的速度,毕竟对方手段太过灭绝人性,丧心病狂。若是让他们攻入府城,府城数万百姓危矣。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他们赶去的路上暴雨突至,恶劣的天气,道路又泥泞不堪,还要随时观察地形,小心从周围山坡上滚下来的碎石,这些都严重阻碍了行军的速度。
等他们紧赶慢赶终于赶到都城附近时,未免打草惊蛇,岳展派出几人前去打探都城的情况。
等探子回来禀告,蕲州卫一直在吃败仗,他们且战且退,如今已被滇兵追着打到府城。若不是有城墙拦着,滇兵早将他们杀戮殆尽了。如今蕲州卫只敢窝在府城内,并不敢出去应战。
此时整个蕲州府已被滇兵围得铁桶一块,眼看着随时会发动攻击。听着敌军还未攻进城,岳展先松了一口气。
可问题随之而来,据探子禀告,那些滇兵瞧着有数万之众,他们早已经在城下休整了几日,如今精神抖擞的准备进攻。
而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岳展麾下的士兵连续赶了几天的路,身体都有些吃不消了,而他们的攻城利器震天雷也早已在保卫宫城一战时用尽。
若是此时贸然参战,且不说输赢,必会造成己方大面积伤亡,这是他不想看到的。既想赢,又不想损失过重就得好好想想办法了。
蕲州府城内
潘刺史正坐在府衙里愁眉紧锁,他是奉行中庸之道,可如今敌人都打到家门口了,已经退无可退了。迎战又打不过人家,想搬救兵又被围困了,这还不是最愁煞他的。
最愁人的是统领蕲州卫的武将已死,如今士兵一盘散沙。可恨他平日里只喜欢研究诗词歌赋,领兵作战并不在行,他甚至都不敢站到城墙上,因为一看到对面的弓弩他就浑身哆嗦,害怕对方突然嗖的来那么一箭,自己就交代了~
第330章 誓与蕲州共存亡 四面楚歌,孤……
四面楚歌, 孤立无援,怎么看都是要被滇兵破城的节奏。
而据他手下收集到的消息,这次滇兵来势汹汹, 凡铁骑踏过之地都是杀光, 抢光,人间地狱也不过如此。
若是滇兵破城,他们一家老小的性命岂不是也要交代了。想到这里,他就腾地一下从太师椅上站起来,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不行, 不能坐以待毙。他赶忙归家,嘱咐夫人赶紧将家里的金银细软, 银票地契等等方便携带的财物都收拾好。他会安排一队人马在破城时将他们安全送出去。
“老爷, 那你呢,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田氏一听, 就泪眼婆娑的望着潘刺史, 眼中尽是不舍。
潘刺史心里也不好受,“我是贪生怕死,可我不能走, 我若是走了, 将来朝廷追究起来也是个死, 到时候还要累的江宪跟江逸科举不成,甚至一家都要跟着吃牢饭, 何必呢?”江宪跟江逸是潘刺史的一对孪生孙儿, 虽然现在才最是贪玩的年纪,但是聪明伶俐,一看就是读书的料。
田氏也知道是这个理儿, 可到底是携手几十年的夫妻,知道要就此生离,她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簌簌的掉了下来。
“行了,别哭了,快去收拾,不然一会儿就来不及了。”潘刺史不耐的摆摆手催促道。哭有什么用,只会耽误功夫。若是哭能将那滇兵哭走,他能坐城墙上哭他三天三夜,比那孟姜女还能哭。
被潘刺史这么一提醒,田氏这才想起来还有正事要干,于是擦干眼泪就赶紧回房收拾去了。
潘刺史趁着这会儿还有时间就去前院跟儿子交代好以后他们潘家的门庭就靠他支应了,跟两个孙儿嘱咐好以后好好读书云云。
等再回后院时,就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只见院子里地上已经林林总总摆满了不下十几个大包袱。
包袱个个都有水缸那么大,还撑得鼓鼓囊囊的。摆在地上,一溜烟儿看过去,跟十八罗汉似的。潘刺史惊讶得半天合不拢嘴,指着地上的包袱呐呐的,愣是半天没憋出一个词儿。
田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刚刚指挥丫鬟一顿忙活,好不容易收拾出来了。
这会儿看潘刺史回来了,她走过去颇为惆怅的说道,“老爷,你看咱忙活了一辈子的家当,临了也只能带走这么一点儿。”
潘刺史好容易找到自己的声音,“这~这~这些光驮就得五六车,你是要逃命家还是搬家啊,带这多包袱还怎么逃?”他说着捡了最近的包袱撅着屁股打开,随手掏出一对鎏金烛台,就掷了出去。
田氏见状赶紧奔过去捡起来心疼道,“老爷你好狠的心呐,这是你祖爷爷当年赶考当铺上换来了,这是要传给子孙后代的,怎么说扔就扔了~”
潘刺史此时又捡出一个屏风作势要扔,田氏立时就夺了过去跟护犊子一样抱在怀里,“这个鎏金花鸟纹银屏风是我给兰芝攒的嫁妆。”兰芝是他们的独女,潘氏四十多才生了这个女儿,夫妇俩一直宝贝的很。
潘刺史见他扔一个她就捡一个,竟是一个也扔不得。他气得直跺脚,恨铁不成钢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如今都到了什么时候了~你还搂着这些身外之物!”
岂料田氏振振有词道,“咱潘家在孙辈立住之前算没落了,再没了这些东西傍身,日子可怎么过呀,若是都扔了,索性我也不活了。”
潘刺史看着眼前因为忙碌双颊绯红的田氏,他怎么忘了,这娘们属貔貅的,只进不出。以前他觉得这是一个好品质,能守得住家财,如今看来,这分明就是逃生路上的绊脚石啊!
他感觉自己有些胸闷气短了,再不出去就要当众表演胸口碎大石了,于是他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刚刚要离别渲染的那点伤心此刻都化作七窍生出的长烟~
往衙门走的路上,他看着长街上来来去去的行人,这么多的老百姓,他作为一州刺史,竟然护不住,他当真是没用!
沮丧至极时,身后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响起,“潘大人,好久不见!”
是谁?他今日穿着常服出行,刚刚被那婆娘气的跑出来,连常随都没带,谁把他给认出来了?
他思绪万千,回身发现对面不是别人,竟然是岳展!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别看他偏安蕲州,为官的基本修养就是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消息必然灵通的紧,岳展率奇兵救驾一事他已然知晓。他怎么算这个时间他都不可能赶回来。再说此刻滇兵已经将府城围得水泄不通,他莫不是翻着筋斗云进来的?
见潘刺史面上惊疑不定的看着他,岳展坦然道,“四更天,我从西边城墙翻进来的。”四更天最是人困马乏的时候,确实适合夜间行动,可对方的滇兵呢,他的城防呢,怎么都没发现他?难道都是摆设?
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他解释道,“总有防守薄弱的地方,只要你速度够快,就能不被发现。”
得多快呢,潘刺史猜最多也就一晃眼的功夫,不然即便人困马乏之时,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若是像岳展说的那样容易,他早就派出去人手搬救兵了。
救兵~对,就是救兵,想到这里潘刺史热切的上前,“长卿,你能来真是太好了。”一听他叫自己的字,岳展就不自觉的浑身起鸡皮疙瘩。他在蕲州这些年,潘刺史可从未像这般亲切的喊自己。
只听潘刺史继续说道,“既然你来去自由,还请你为蕲州百姓计,亲去洪州府一趟,搬来救兵以解蕲州的燃眉之急。”他看向他眼中都是殷切,他迫切的希望他能答应。
“倒不是下官不愿意,您算算时间,一切顺利的情况下,来回最快也要三天。可据我观察,今晨滇兵已经将炊具都收起来了,若是我猜的没错,他们中午来临前必然攻城。”
中午?潘刺史看着此时的太阳,现在已经辰时了,离着中午也只有一个时辰了。他该怎么办?
正思忖间,就听到城外传来轰隆隆战马呼啸而来的声音,不好,是滇兵,果然他们要进攻了。真是时不我待。
见潘刺史眼神中透着焦急又茫然无措,岳展当仁不让的说道,“大人若是信得过,不如让某统领这次对战。”
现在可不是谦虚的时候,每耽误一刻钟都会死很多很多人,所以是当仁不让也是责无旁贷。
潘刺史自是求之不得,这烫手的山芋如今有人接那再好不过了,若是事败,以后追究起来还有个垫背的。
岳展可没那功夫思量潘刺史那点小心思,他即刻让潘刺史迅速召集蕲州卫所有剩余的士兵,听候他的号令。
他看了看时辰,他与洪涛约好了,在滇兵进攻后,洪涛派出一小队人马在滇兵背后制造大规模进攻的假象,吸引滇兵主力过去。然后集中剩余兵力,用强弓劲弩、投石机掩护,护送士兵们突击,撕开滇兵西城门的包围圈,与岳展带领的城内的士兵会合,然后整合兵力,分割包围滇兵,反击敌人。
如今洪涛应该开始行动了。按照约定,他也要马上带兵赶往西城门方向去。
可看着潘刺史召集来的蕲州卫士兵们垂头丧气的站在那里,耷拉个脑袋,士气低迷。他不禁双眉微蹙,视线扫过去时,士兵们同时缩了缩脖子,像被老鹰盯住的羊群。
“这就是你们的备战姿态?还没上战场呢,已经有了丢盔弃甲的样子了?”他的长刀重重的砸在地上,震得大地都似乎微微颤动。
士兵们低头,眼睛瞪得大大的,这是哪里来的杀神?气势吓煞人,力量更是恐怖如斯!人都是慕强的动物,军队里的士兵更是如此,看到比自己实力强悍太多的人,不自觉的站得笔直了不少。
只听那将军怒吼道,“睁大眼睛看看你们的身后,是城中数万百姓,这里面有你们的妻儿老小,亲眷朋友。
你们以为破城投降就可以保全自己和他们的性命了吗?大错特错!此次滇兵举国之力侵袭我们大魏,所到之处杀光,抢光,无一百姓幸免于难。
城破之日就是你们家人葬身之时。
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要嘛,像懦夫一样引颈待戮,要嘛,随我杀出条血路!”
肉眼可见的,所有的士兵重新挺直脊梁。
他声如裂帛穿云道,“现在全军听令,随我从西城门突围。”
铠甲的摩擦声突然变得整齐划一,每张面孔都染上了坚毅,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而旗下是决绝的向着西城门迈进的士兵。
既然苟且都偷不了生,就杀出一条生路来!誓与蕲州共存亡!
看着如洪水般涌向西城门的身影,躲在角落里的潘刺史被震惊的无以复加。这还是他那被追着打到家门口的蕲州卫吗?
人的气势怎么可以在短时间变化如此之大,只一瞬间就从丧家之犬变成猛虎归山般杀将过去。他那本以不抱任何希望的心有些死灰复燃了,有这样雄才伟略的将领,是不是可以大胆做一个赢了的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