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天的呐喊声中, 将士们前仆后继的杀向将他们逼到绝境的敌人。
他们蕲州卫确实次次吃败仗,但谁也不是天生的孬种,尤其家人就在身后, 退一步敌人的长刀就要刺向他们的亲人了。
一想到这里, 众人都生出了一股一往无前的勇气,杀,杀,杀,以我之血溉山河,换家园炊烟饶屋梁~
城外低沉的战鼓声在战场上回荡, 尖锐的号角声划破天际,刀剑碰撞声, 箭簇呼啸声, 士兵的呐喊声夹杂着哀嚎与呻吟声,声声在潘刺史耳边回荡, 像是在鞭笞着他。
既然一个普通的兵丁都可以舍生取义, 他身为刺史,更义不容辞。死有何惧哉?
他鼓足勇气,踏上城楼, 指挥守城的官兵坚守战线。官兵们一看刺史大人都亲临了, 一时士气大增。
待日头偏西, 秋日的战场上已经被染成了琥珀色,潘刺史嗓子也已经喊哑了。他时刻关注着战况, 待见那守军的长刀终于砍断了敌军帅旗的旗帜, 他不禁泪从中来。
终于,他们赢了。他们将铁骑斩于城外,用双手守住了他们的家园, 也守护了家人的平安。
此时秋日的阳光洒满大地,遍野的金黄色麦穗在风中摇曳,那是守护者最好的勋章。
“大人,您流血了。”一个士兵突然惊呼道。潘刺史这才发现他官服的右边袖子不知何时被流箭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正慢慢染红衣衫~
“小的给您包扎一下吧!”
“不碍事。”他浑不在意的摆摆手,“莫管我,先去救那些伤兵。”
待那士兵走后,他低头看着伤口,忽然感觉以前最害怕拉成满月的弓弩对向自己,如今被此所伤,发现也不过如此,疼吗?确实是疼的,可是再不怕了。
岳展带领士兵完成这艰难的一役,却不能稍作停留,伤兵留下,其余人即刻随他赶往山洼县。那里是两国接壤的第一线,也需要他们驰援。
临别,潘刺史亲自为他们送行。见潘刺史送到城外还要相送,岳展立即制止了。他抱拳道,“潘大人留步,咱们就此别过,待将滇兵赶出大魏,咱们再共饮一杯。”
府城刚经历战事,如今百废待兴,潘刺史接下来可要日理万机了。他亦要快马加鞭赶路了。
潘刺史闻言也抱拳道,“那就祝岳将军一路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发现潘刺史这回没有喊他的字,而是称呼他为岳将军,眼中尽是敬意,他牵着马绳回身道,“借您吉言了。”
看着岳展远去的身影,潘刺史记起恩师说过,“为官者当以天下为己任,于危难中挺身而出,扭转乾坤,救生灵于涂炭,开太平之盛世。”
当时他心里嗤之以鼻,恩师真是目下无尘,世上谁能做到如此,除非是佛陀转世。今日竟真让他瞧见了,世上真有人如恩师说的那样,于危难之中力挽狂澜,为百姓撑起一片生机。
他自己做不到,就以为世人皆如他这般。想想以前的自己,真真可笑。循规蹈矩,固步自封,还美其名曰中庸之道,如今看来实乃懦夫之道。
他这一生虽已经到了耳顺之年,往事不可追,来日尤可为,以后他们潘家的后代都会以此为训。身为大丈夫,当如岳将军,心怀天下,志在苍生!
多亏多年经营下来,城防坚固,山洼县附近诸县这些年也都尽数由岳展的势力掌控。大家齐心协力阻止了滇兵多次来袭,这才等到了主帅岳展的到来。
这一年年末,岳展率领众将士将滇兵彻底赶出大魏。因滇兵所作所为令人发指。朝廷又查出忠亲王谋反中亦有滇国新任国君的支持。新仇旧恨下,令岳展继续南下,攻克滇国。
启运三年,岳展带领士兵围困滇国国都。这一幕何其相似。大魏的都城亦被围困过,只是这一回滇国可没有那么幸运,他们没有岳将军这样的人物前来救驾,于国危难中扭转乾坤。
滇国都城围困后,国君命令守城将军不惜一切代价抗战,他是绝对不会投降的,谁愿意做一个亡国之君。
可没想到他前脚给守城将军下了死命令,后脚那守城将军竟然私自大开城门,率领麾下将士投降了滇国。
而那守城的将军不是别人,正是当年三皇子将云玖儿指给的葛将军。谁都不知道他身上还流淌一半大魏的血脉。当年云玖儿死时他就暗暗发誓从今以后他要为正义而战。他不为大魏,也不为滇国,大义在哪儿,他就站在哪一方。
而滇兵所作所为,他身为武将焉能不知,天理昭昭,报应就报应在始作俑者的国君身上,如何也不能让百姓为他的错误承担后果。为这,他宁愿背负一身骂名。
有人当年于花信之年,为自己的母国,以身涉险,巾帼不让须眉。他今日不过是背负区区卖主求荣的骂名,若能如此就救数万百姓于水火之中,有何不可?
而身为大魏主将的岳展本以为接下来会有一场硬仗要打,虽然他们有震天雷,但是因为震天雷用起来着实骇人,担心长久使用,若是一二震天雷落入有心人手中,研究明白了,必然会引发更大的战争。所以他已经与新皇约定,不到关系江山存亡的关键时刻震天雷是禁用的。
没了震天雷,滇国的都城岂是那么好攻破的,必然要像啃一块硬骨头那样咯牙了。可万没想到滇国的葛将军竟然会投降。
他所在的山洼县毗邻滇国。对滇国不能说了如指掌,但是也是知之甚详。这位葛将军他早就知晓。在滇国,这位葛将军的名号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是位非常骁勇善战、令人尊敬的将军,也是能入了岳展眼中的少数几人。
不提滇国的国君知道后如何暴跳如雷。其实成败在没有攻到滇国都城前就早已注定,他不过是拿自己的百姓,拿自己的军队捍卫他国君的体面,做无谓的挣扎罢了~
大魏皇宫
由于喜报频来,最近皇上的心情一直不错。这日在太和殿议政时,蕲州八百里加急刚好到了。
当得知滇国被攻下后,满朝文武都激动不已,这可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
当年蕲州被滇兵杀得尸横遍野,甚至一度差点攻破府城,举国震惊。当时多少村落被屠村,镇子在大魏的地图上消失,死亡的大魏百姓不计其数,今日终于报仇雪恨,实在畅快!
皇上高兴之下宣布,“岳将军立下如此不世之功,朕心甚慰,今朕诏命:晋岳展为骠骑大将军,赐丹书铁券,食邑三千户!”
“陛下,”他话音刚落谭太师就出列,“岳将军几个月前刚升二品将军,如今又升为一品膘骑大将军,会否升迁速度太快?不如~”
“太师大人以为此赏太厚?先帝在时,亦曾以万户侯封常将军,今岳将军之功,可比常将军否?”
常将军当年只是将鞑虏赶出大魏,而岳展所为是前无古人的开疆扩土,皇上直接将先帝搬出来,拿先帝的做法怼的谭太师哑口无言。
其余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四朝太师都被怼了,再说现在在大魏谁不知道岳家乃是皇上的养家,皇上都亲亲热热的喊岳展二哥,人家兄弟情深,他们横插一杠,徒惹圣上不喜,岂不是吃饱了撑的。有那有心要反对的就有些踌躇了。
可他们四顾相看的样子,早已落入皇上眼中。知晓他们许多人心中艳羡有之,但妒忌更多。皇上扫视众臣,别看他年纪不大,上位者的气势已经压的下面的朝臣再不敢轻视这位新皇,只听他继续道,“列位臣工,你们也觉得岳将军升职过快吗?你们觉得朕徇私了?若是你们也能立下这不世之功,朕也依例为你们加官进爵。”
这句话一出口不啻于打了众位朝臣的脸,嫌别人升官太快,是不是应该反省一下是不是自己不够努力。
一时间大殿里静得落针可闻~再无人敢出来反对。
于是岳展凭战功一跃成为当朝一品骠骑大将军。只等着南征大军班师回朝,领旨谢恩。
可岳展带领大军刚回都城,还未领旨谢恩,就在这当口,西北边境又出事了。原来是羌族来犯,西北边境防控吃力,向朝廷请求支援。
这还是当年崔弋叛乱抽调二十万士兵围攻都城留下的隐患。虽然后来朝廷又陆续征兵十万填补,可终究是少了十万将士。边境防护与以前不能同日而语了。
这次羌族瞅准了大魏正在与滇国厮杀,此时攻击大魏西北,大魏要增援西北也是有心无力。
而此时正值秋末,大魏粮食产出之时,赢下战争就可将大魏今年的收成全部据为己有。他们游牧民族每年入冬最缺的就是粮草,打这一回猎,今年可以过个丰年了。种种因素让羌族决定大举进犯魏国西北边境。
一时之间去哪里抽调这么多人手派去西北,这个难题又摆在了新皇的案头。倒是二哥领兵回来受赏,他手下的兵最是善战。可连续征战几年,再让他带兵出战西北,他自己也说不出口。
而且这几年爹娘虽然嘴上不说,可有时候看他们总是打听南边的战事就知道他们想念二哥的紧,如何再让爹娘担惊受怕?
他还是再想别的办法吧,可第二天议政时,大半大臣上书建议,岳将军刚好带兵回京正可以去西北讨伐羌族。
封赏的时候一个个都不愿意他二哥受赏,战事紧急了,朝臣们都一致让他二哥领兵前去救援,怎么,他二哥是欠了大魏朝的吗?
第332章 尾声二 他气笑道,“诸位爱卿……
他气笑道, “诸位爱卿也莫要妄自菲薄,岳将军都可以于国家危难之际,墨笔换吴钩。依朕看, 列为举荐岳将军支援西北边境的文臣亦可以学一下岳将军投笔从戎, 护我大魏山河。”
现在想起来他二哥了,他们怕是忘了当初对别人的功绩心里指手画脚,不如去沙场上跟人比划比划。吃一吃西北的黄沙,才能知道武将的不易,战功的可贵。有功于社稷之人,必以国士待之。
一听皇上这话里的意思是要派他们去西北前线。那里可是脑袋别裤腰带上的地方, 谁愿意离开繁华的都城去往黄沙漫天的西北。
站出来的文臣此刻悔的肠子都青了,他们也是皆听从太师大人的吩咐行事, 此时心里呜呼哀哉道:太师大人误了我等!
站在最前面的李维解释道, “陛下,我等~我等于兵法策略上才疏学浅, 亦并不会拳脚功夫, 岂能与岳将军可比,去了只会延误战势。”
“是啊,陛下, 我等自愧弗如!”
“我等自愧弗如!”
……
聪明如岳展, 他焉能听不出皇上与这些文臣的对话充满了火药味。他亦知晓皇上说的也是气话。
领兵打仗可不是谁都能胜任的, 外人只看他没有参加武举,就以文臣之身轻松驾驭千军万马, 挥师南下收复山河, 为大魏开疆扩土。只有他自己知道,若不是当年在系统里被系统疯□□练十几年,他怎会有如今的能力。
穷则独善其身, 达则兼济天下。既然他有护佑苍生的能力,他自然义不容辞,不枉上天让他重活一回。
其实学武十几年,开始他并没有什么大抱负,只是为了保全自身和家人性命,后来是为了家族荣光而努力,到如今经历战火洗礼,见过太多悲欢离合,知道百姓对于盛世安稳的渴望,他想擎起一片天,捍山河无恙,护黎民安康。
于是他出列沉声道,“陛下,蒙诸位同僚举荐,臣自请前去西北支援张将军,共同抵御羌族的军队入侵。”
皇上面露不忍,他们之间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是真的手足情深,当年若是没有他二哥,别说当皇帝,能不能活到如今都是两说。看着他常年征战沙场,他如何心安理得的承受他的托举。
“爱卿鞍马劳顿刚返都城,朕岂忍你再令你披挂远征?”
“陛下圣明!臣非不知鞍马劳顿,然西北乃国之屏障,羌族一日滋扰,臣一日寝食难安,恳请陛下允臣带兵驰援西北!”
皇上低头看着西北舆图,喉结微动,想说什么,却又咬碎在齿间。
他知道的确没人比他二哥最合适。可这样,他对得起国家,对得起百姓,却对不起二哥的小家。
他轻叹一声,长长的叹息中是身为一国之君的无奈,他必须一切以国事为重,个人感情永远要排后~
就这样刚刚班师回朝的岳将军带着部下又星夜赶往西北支援西北边境驻军。
到达西北后他们与羌族数次交战,其中的艰辛自是不提。
至启运四年,羌族残部溃败至扎伊草原。大将军岳展乘胜追击,羌族退伍可退,羌王率部下三拜九叩,捧玉璧跪献降表,史称“扎伊之盟”。
西北捷报传来,举国欢庆。
待岳展带领将士班师回朝,百姓们早早就聚集到城门大街的两旁。当看到岳将军的队伍进入城门后,人群里的欢呼声此起彼伏。大家都激动的喊着,他们用自己最朴实的方式欢迎着护国将士们的归来,感恩他们将侵略的游牧民族打回了老家,保护了他们的家园。
岳展看到那夹道相迎的百姓一直绵延到十里长街之外的宫城边,他心里感动之余,平添一丝隐忧。
皇宫中,皇上得知护国军队已至城门,不禁龙颜大悦。他高兴的立刻下令在宫中大摆筵席,为岳将军一行接风洗尘。
这次岳将军及麾下将士功勋卓著,届时肯定会论功行赏,彰显皇恩浩荡。
岳将军已经是正一品骠骑大将军了,再往上也只能封侯了。朝臣们猜测,看这架势大魏这是又要出个侯爷了呀!
岳将军的父亲已经是安乐侯了,岳将军再挣来一个,一门双侯爷,这殊荣,放眼整个大魏也再无第二家了。
待犒劳三军时,看着皇上亲亲热热的给岳将军赐酒,朝臣们艳羡不已的同时,有人心里又琢磨上了,如今岳将军在百姓中威望极高,大有功高盖主之势,才而立之年就已经建了这不世之功,手里又牢牢掌握着五十万大军的军权。
若是岳将军效忠陛下还好,若是起了不臣之心,这位可比崔弋将军还可怕。光一个崔弋就差点将皇城给一锅端了,换这位,这大魏的国姓指定得改改了。
谭太师别看此时气定神闲的吃着酒席,可筷子却动了没几下,若是有心人观察就会发现他的双眉有些微蹙,似是有什么烦心事。
戌时二刻,巡夜的官兵发现城门处悬挂着一幅白绫,上面用朱笔写着"陈桥驿外黄旗动,点检作天子"。这不就是有拥兵自重的大将要取皇上而代之的意思。至于是谁,大家都心照不宣。在大魏朝,还有谁手里的有岳将军手里的兵多,足足有五十万之众。
这件事被有心人传扬出去,没过几天便闹得沸沸扬扬,自然也传到了岳展的耳中。
他此时刚归家,多年南征北战归来看到女儿,发现女儿已经长得这般高了,虚岁八岁的小酒儿行事也跟个小大人似的了。
他惊觉在他忙碌的岁月里错过了女儿的成长。在这个女儿家大多十六岁就要嫁做人妇的时代,他还能陪女儿多久。
再看妻子,世人都说她高攀了他,可她嫁给她这么多年,过的是什么日子?先是陪他在西南险象环生之地待了许多年,又跟孩子在都城盼了他一年多。
她虽然不说,但他知道他南征北战,她就提心吊胆,生怕他有个三长两短。为这常常去寺庙求平安符。多年辛苦操持,殚精竭虑,才三十岁不到,青丝里已生了白发。他看着这样的妻女,深觉亏欠她们的太多了太多了。一瞬间,他的眼神变得坚毅起来,似是下了什么决定。
第二日,他进宫面圣。
他们兄弟之间聚少离多,现在岳展回来了,自然有许多体己话要说。聊到大魏西北边境百姓今年可以过一个安稳的年时,皇上直说这次他功勋卓著,要给他加官进爵。
岳展听后诚恳的道,“臣指挥作战只是赢下战争其中之一,这些年若不是有金矿撑着,臣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说的也是实话,有这座金矿才使得大魏可以源源不断的招兵买马,兵强马壮。如今金矿已经开采完毕,它仿佛完成了它的使命一般,随着战事的结束,消失在大魏的版图上。
“二哥何须自谦。你的功劳有目共睹,朕从来赏罚分明,这朝堂之上,谁不知你为大魏立下不世之功,若是银钱最重要,前朝的国库丰盈却依然难逃亡国厄运,你万不可自谦,你配得上无上尊荣。”
他轻咳一声,“陛下,微臣此次进宫其实是有一事相求?”
“二哥,你太外道了,莫说一件事,就是十件事朕都准的。”
听皇上这么说,他才沉声道,“臣蒙陛下厚爱,得以执掌军权,为国效力,一展平生抱负。如今四海升平,国泰民安,臣愿将军权交还朝廷,卸甲归田。臣虽然辞去军职,但又一日,大魏需要,臣定当竭尽全力,再效犬马之劳!”
他说完就见皇上满脸写着不高兴,“二哥,莫不是你听了外面的那些闲言碎语?”
他急急的刨白道,“朕知二哥一片赤诚,胸怀坦荡,绝无二心,二哥又何必听那起子小人的谗言,让那想离间我们兄弟感情的人阴谋得逞。”
“臣自然相信陛下从未怀疑臣有不臣之心,然今天下安定,百姓无忧,臣已无驰骋疆场之需,于自身而言,平生抱负上已得圆满。
臣于公无愧于国家社稷,然南征北战多年,于父母妻儿却亏欠良多。臣不想给自己的人生留下遗憾,想趁着时间正好在父母膝下尽孝,想好好陪伴妻儿。”
聊到孩子,他有些羞愧的道,“您不知道,今年回来臣忽觉小酒儿都要成大姑娘了,上次陪她出去玩还是她五岁时逛庙会。为人父亲,臣做的不合格。女儿在身边统共也不下几年了,臣想好好补偿她,弥补没有陪伴她长大的岁月。”
于行听后,许久没说话。二哥说的如此诚恳,由不得他不相信。
其实说到底,不是二哥亏欠了家人,是朝廷亏欠了他二哥这个小家。一直到岳展离开,皇上也没给他个准话,到底允不允他辞官。
隔日于朝会上,岳展又奏请辞官。朝臣们皆被他这一番骚操作惊掉了下巴。
皇上沉默良久后才缓缓开口,“朕允卿辞去官职,朕特赐卿黄金千两,良田百顷,以表朕心。另赐卿“定远侯”,世袭罔替,以彰卿之赫赫军功。”
皇上封岳将军为侯爷这个早在大家意料之中,而且定远侯实至名归,但是实没想到岳将军会自请辞官,主动交出五十万军队的兵权。这可是五十万的兵马,若是不交出来,凭着这些兵马,他都可以与陛下分庭抗礼了。他怎么就这么轻易的就交出去了?
就连谭太师此时看岳将军的眼神都跟见了鬼似的,多年养成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一朝破功。一直到岳展走出太和殿,众人都觉得刚才那一幕跟大梦一场一样不真实。
走出太和殿的岳展回望身后这座巍峨的宫殿,这个时代的人怎么可能理解他的行为呢,可是在现代,三十五岁前实现财富自由退休是每一个社畜的梦想。
他在现代未完成的梦想竟然在大魏完成了,从此以后他可以彻底躺平了!
第333章 尾声三 启运四年这一……
启运四年这一年, 不仅大魏平定了西北战事,这一年当今圣上刚好十六岁,为此朝廷举行了盛大的加冠典礼。
加冠礼后的第二日, 四朝太师谭太师也上书要告老回乡, 并双手奉给皇上一卷圣旨。
皇上看着眼前明黄色的圣旨不明所以。他不记得给以前谭太师颁过圣旨。
谭太师这才解释道,“当年先皇后娘娘去世前,曾召微臣前去。她命微臣继续辅佐新皇至加冠。”皇上听后立刻明白了,说是命令,其实是皇祖母死前的请求。谭太师这才接下辅佐新帝的重任。
“这圣旨是先皇后留给微臣的。”于行打开圣旨,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 这~这竟是一道诛杀他二哥的圣旨。
他面上一白,拿着圣旨的手都是抖的, “为什么?”
“先皇后知道陛下长了一颗仁心, 最是重情重义。而岳将军眼看着大权在握,怕若是有一日他有了谋反之心, 您被亲情牵制优柔寡断, 以至身陷险境。所以娘娘特留给臣这一道圣旨,命臣若是发现岳将军有不臣之心,即刻将其诛杀。
如今岳将军卸甲归田, 证明他对大魏赤城一片, 心中对权势并无半点贪恋。而您如今也已经加冠。老臣也可以了无心事的归家做个闲散翁。
至于这圣旨, 自然要归还陛下,还请陛下莫要对娘娘介怀, 娘娘她临死前都放不下您。这份舐犊情深, 令人动容。”
皇帝终于知晓为什么一直以来谭太师对二哥的提防之心,原来是受皇祖母临终前托付。他焉能不知她皇祖母的心意,自然心里不会怪罪深爱他的祖母。
在他看来, 无论他二哥还是皇祖母,亦或是谭太师,他们的出发点皆是为了他,他们共同托举他走到今天这一步。
想到这里,他双手合抱,举至额前,深深的鞠躬,对着谭太师端端正正行了一个学子礼,“多谢太师多年辅佐之恩,太师此番归家去,朕心永念。”
谭太师没防备皇上突然对他行礼,他生受了这一礼~
御书房外等候差遣的小太监见太师大人进去许久终于出来了,他偷偷觑了一眼,发现太师的眼睛竟然红红的,像是哭过。他揉揉眼,怎么可能。待要再去细瞧,谭太师已经走远了。
等他进去为皇上添茶的时候发现皇上的眼角也微红,今天这是怎么了,一定是他昨儿晚上值夜没睡好眼花了~
启运九年秋岳家庄
自从辞官后岳展每年都带着妻儿回家乡小住一段时间。乡下山清水秀,花香鸟语的,比城里可松快多了。
这回他们前脚刚到岳家庄,后脚就收到了京城的来信。一看是爹的信,他还当什么事儿呢,打开信看完就暴跳如雷。
陈江冉鲜少看到丈夫生气,这回是这么了,什么事儿能将他惹火了。她捡起信一看,原来是齐国公府的当家人郑大人来给他的世子提亲,想求娶他家的掌上明珠。
“人家提个亲,你怎么倒气成这样?”陈江冉闹不明白丈夫发哪门子火。
“我家小酒儿今年才十二,他家就来提亲安的是什么心呐,想求娶我女儿,门儿都没有。”
时下女儿家十二岁定下婚事的也不少,齐国公府做的并不出格,只是对上岳展这位老父亲,就刺痛了他敏感的神经了。
陈氏不由调侃道,“孩子们小的时候,不是还打趣那郑世子的乳名盅儿,正跟咱小酒儿般配。我见你笑得也很欢。”
陈氏一提到这个,岳展就悔不当初,“我要是知道他家那时候就惦记咱小酒儿,当场我就给怼回去。我那是不想搅了大家的兴致,什么盅儿?从来葡萄美酒夜光杯,我女儿小酒儿高低也要配个夜光杯,配他个破酒盅子干嘛?”
“其实要我说那郑世子极不错了,学问极好,咱们小酒儿嫁过去也不亏。”
“那劳什子世子有甚好处,嫁过去以后就要当宗妇,一辈子囿于后宅,蹉跎岁月。”
“那你说世间什么儿郎才能堪堪配上您的掌上明珠啊?”
“要我说,等女儿十八以后,由她自己选夫婿,她喜欢什么样儿的都随她。”
陈氏听着丈夫的浑话就头疼,只要涉及到他们女儿,这人就总说胡话,“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由女儿家自己做主的?”
“我们不就是自己做主的?”岳展振振有词道。
臊得陈江冉满脸通红,“那是我眼光好,你当人人都是你啊!万一她眼瘸,相中个无甚前程的小白脸呢?”
“那岂不是能在家当女大王?”岳展浑不在意的回道,把陈江冉气得个仰倒。
“我战场厮杀许多年,也挣来了女儿的底气,那郑世子不是说相中了咱们小酒儿吗?他要是真喜欢,就等到小酒儿十八的时候再决定吧!”
时下女儿家十六就成婚了。要女儿十八才定下婚事,那郑世子可比小酒儿还大三岁,可不就二十一了嘛!
陈江冉反驳,岳展就拿他们自己做例子,他们两个可不就二十多才成婚嘛,晚成婚才能想清楚今生到底要跟什么人牵手过一生。总之,不管陈江冉怎么劝,岳展就跟老榆木疙瘩一样,油盐不进,任你怎么说都没用,此事只能暂时搁置了~
经了郑世子提亲一事后,岳展心中着实不爽,就让儿子小阿福陪他去庄子附近的河边钓鱼。
阿福如今五岁,长得虎头虎脑的,继承了岳展的好基因,别看年纪小,有一把子力气。小小年纪已经能拉开一石弓了。这娃志向也很明确,长大想成为号令千军万马的大将军。将军哪里是那么好当的,要经过千锤百炼,吃大苦,他自己一路走来其中艰辛不足为外人道,并无意让儿子走他这条路,只当他是一时兴致,并没有放在心上。
这娃还是个小话唠,交友甚泛,出去外面交了朋友,别人问他你父亲是干什么的?他想了想他父亲从年头耍到年尾,好像没干什么,最经常干的就是钓鱼,他就回答人家他爹是渔夫。岳展此时还不知,因他爱钓鱼,儿子在外面给他安了个渔夫的营生。
这日他刚钓上一篓子鱼,儿子阿福就颇为自豪的说,“爹,我新交的朋友他说他是朱县令的儿子。他听说咱家钓鱼,要买咱家的鱼嘞,咱这就送过去吧!”
朱县令是济阳县新任县令,济阳县自从出了一门双侯爷,这个地方就成了官员的福地,凡来当官的,没几年就升官了。想在济阳县当县令,家里没点关系可不行。
见儿子难得想起为家里的生计奔波,这个必须鼓励。于是父子俩收拾好渔具,让家里的马车将他们送到朱县令家的后门。
这是阿福跟朋友约的地点,朱家进菜进肉都是经后门进到后厨去的。岳展见阿福跟小大人似的跟那管事说着要卖鱼,欣慰不已。那管事看这父子的穿着不似普通人,但又做着卖鱼的勾当,怎么看都有一种违和感。来不及细想,既然是少爷的吩咐,他收下就是,还给了个公道的价格。
待阿福高兴的接过钱,甜甜的说了声谢谢伯伯,跑回岳展身边,父子俩刚要走,就迎头碰上了朱县令。
因为前几日岳麓书院有活动,正巧岳展回来了,山长请他去撑撑场面,他自然乐意至极,就与新上任的朱县令有了一面之缘。
未料几日不见,朱县令的脸上竟多了两道长长的划痕,一看就是女人的指甲伤到的。他看到对方的同时,朱县令也惊鄂的看向岳展。
天老爷来,怎么在家后门口碰到这位杀神!前儿晚上被婆娘的“九阴白骨爪”所伤,这两日一直避开人走。
没想到今日避开了所有人,独独没有避开济阳县最大的人物定远侯。
“下官,下官郑斌见过定远侯。”
旁边的官家一听猴儿,什么猴儿?见老爷对着这个卖鱼的货郎行礼,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哪里是猴儿啊,人家分明就是侯爷啊!吓得他也赶紧跟着行礼。
既然叫对方认出来了,岳展也跟对方寒暄了几句。
郑斌不知道今日怎么度过的,他一直想在侯爷面前露露脸儿,这回倒是露脸儿了,也保证能让对方印象深刻了,但是他真的很难过~
岳展父子俩归家后先换衣服,身上这身衣服鱼腥味太大了,换完以后岳展想去儿子房间表扬表扬他今日的行为,不仅知道要养家了,算数能力也很棒,都不用大人,自己就一口算出来了。不过到底是谁教的他,他得问问。
到了房门口,未及敲门就听到儿子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你教的这个算法真的好有用,我一下就算出来鱼卖了多少钱了。”
儿子屋里有人?是谁教的他呢?岳展在门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只听阿福在里面继续说道,“我按照你说的,以后真的能成为号令群雄的大将军吗?可是我明明要考武将,为什么要给我绑定文举系统?”
听得这句,岳展不由呆愣在当场。是系统,它回来了,它一定是给他的儿子阿福绑定了文举系统,通过在系统里参加文举各种科目提升体力,从而助力武举。这是系统惯用的招数。
听这个意思,他们已经绑定了。怪不得,怪不得儿子阿福的体力异于常人,他还道他五岁的时候体力也没有这么强悍,儿子倒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原来是系统的加持~
他为儿子鞠一把同情泪,以后且有的吃苦了~不过,属于他的崭新时代,也在缓缓拉开帷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