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陆宅离开时, 陈则眠还是恍惚的。
陆灼年看了他一眼,打开车门把人推了进去。
“这是真的一个亿吗?”
陈则眠举起手里的支票:“陆灼年, 我不是在做梦吧。”
陆灼年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沉默几秒后,还是没忍住问他:“不是还在安排吗,怎么我爸给了你一个亿,你就承认是在跟我谈恋爱了。”
陈则眠不可置信地看向陆灼年。
陆灼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等待他说点什么。
陈则眠压低声音说:“这不是一个亿的事。”
陆灼年洗耳恭听:“那是什么?”
陈则眠说:“是111111111。”
“……”
听到这儿,陆灼年也不知是该高兴陈则眠在父亲面前承认了他们的关系,还是该生气陈则眠得到钱就过分轻易地妥协了。
两种情绪相互拉扯之后,最终还是喜悦的情绪占了上风。
“所以我们现在算在一起了?”陆灼年确认道:“你见面礼都收了, 总不能再反悔了吧。”
陈则眠注意力还在支票上,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嗯嗯。”
陆灼年又有点来气:“陈则眠!”
陈则眠转头看向陆灼年:“咋了。”
陆灼年转动方向盘,将车拐进临时停车位, 不悦道:“你能不能认真一点。”
陈则眠无辜道:“我认真啊。”
“你哪里认真了?”陆灼年心口像是堵了块石头, 也不知自己为何突然在这些细枝末节上计较起来:“你认真过吗?”
陈则眠歪了下脑袋, 眼神茫然, 人机感强到极致。
那一瞬间, 陆灼年简直想把他电路板拆了。
陆灼年冷着脸, 语调毫无起伏:“你能听懂我在说什么。”
陈则眠抬手把支票递给了陆灼年:“给你, 我不要了。”
“……”
陆灼年闭了闭眼,强压下怒意:“你是在玩我吗?陈则眠。”
陈则眠不懂陆灼年为什么不高兴:“之前你说过支票可以拿的, 拿了你说我不认真,还给你又生气。那你到底是让我要还是不让我要。”
“我想让你要的是支票吗?”陆灼年气笑了, 扳过陈则眠的肩膀:“我想让你要的是我!”
陈则眠瞳孔微微一扩,慌乱地移开视线。
陆灼年单手掐在他脖子上,强迫他抬起头:“看着我说话。”
陈则眠眼睫颤了颤, 抬眸看向陆灼年。
陆灼年面容冷峻,目光毫无温意,凝注着陈则眠,语速由从容到急促:
“你为了支票也好,为了其他什么也罢,我都能满足你,如果钱就能得到你的诚意,那就太简单了,陆家最不缺的就是钱。”
陆灼年寒潭似的眼眸中蓄满了怒火,烧得双眸猩红,声音也奇异地梗了一瞬:“陈则眠,我非常非常有钱,你喜欢喜欢我,用点心,好吗。”
陈则眠完全呆住了。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陆灼年,但知道对方一定是因为他才会这样。
看到陆灼年情绪因自己变差,陈则眠下意识道歉:“对不起。”
听到这三个字,陆灼年很轻很轻地嗤笑了一声,不知是在笑陈则眠,还是在笑他自己。
是他太过贪心。
陈则眠本来就什么都不懂,到现在也没有分清友情还是爱情,对他的感觉从来都是依赖大于爱恋。
他跟陈则眠计较什么。
“算了,”
陆灼年重新发动汽车:“回家吧。”
正在这时,陈则眠突然伸出手,按住了他胳膊。
陆灼年侧头的同时,陈则眠探身过来。
两个人的距离霎时拉近。
陈则眠手指微微蜷起:“有些话早就该说清了,我跟你说对不起,也不是为了今天的事。”
陆灼年脸上没太多表情:“那是为什么。”
陈则眠依旧是0帧起手:“你在兰亭汤泉第一次说喜欢我的时候,我就应该告诉你,我也喜欢你。”
陆灼年心跳停了两秒:“你认真的吗?”
陈则眠直接往前一探,把嘴贴在了陆灼年的嘴上。
陆灼年呼吸微滞,瞳孔剧烈收缩。
陈则眠在陆灼年嘴唇上亲了亲:“陆灼年,我超认真的。”
陆灼年眸光轻轻一动。
他抬手扣住陈则眠的后脑,含吮着那双上下一碰就能把气死、又能将他救活的薄唇。
一吻过后,两个人都有些气喘与情动。
陈则眠略微退开,注视着那双淡漠又深情的双眼,缓声道:“陆灼年,我分得清友情和爱情。”
陆灼年瞳孔瞬息收缩。
陈则眠看着他,语气坚定:“我说喜欢你,不是因为你爸给我支票,也不是因欲生情,更不是为了哄你高兴,和那些其他的原因都没有关系。”
陆灼年应了一声:“好,我知道了。”
陈则眠微微塌下肩膀,垂头丧气道:“是我表现得太差劲了,没有在最正确的时间回应你的喜欢,所以往后无论怎么补救,在你眼中都很像是我权衡后的结果,可我想告诉你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
陆灼年轻轻碰了碰陈则眠的脸:“只要你愿意回应,每分每秒都是最正确的时间。”
陈则眠眼睛猛地红了,他一把抱住陆灼年,再次剖白自己的心意:“我喜欢你,陆灼年,我真的喜欢你。郑怀毓知道我要向你表白的事,说他早就看出来你对我意思了,提醒我小心你早有预谋、居心叵测。”
陆灼年搭在陈则眠后背的手指蜷起。
陈则眠声音逐渐哽咽:“我仔细回想后发现,你对我的好早就超过了界限,可我反应又慢表现又差,让你难过了这么久。”
说完最后一句,陈则眠非常伤心。
陈则眠后知后觉,直到此刻才发现自己让喜欢的人失落那么久,延迟的情绪慢慢翻涌上来,带着不锋利的钝感,一下一下割着他的心。
不疼,但很闷。
像一杯过期的可乐,没有气泡,甜到发苦。
他感到了委屈。
陈则眠一如既往的迟钝,甚至分不清情绪的来源,不知道是在为自己委屈,还是在为陆灼年委屈,亦或是两者都有。
这太难分辨了。
陈则眠有点想哭。
他还没有表白,还没有让陆灼年感受到喜欢,就先让对方感觉到了难过。
爱情太难了,怎么才开始就这么难。
陈则眠束手无策,像在考场上拿到数学试卷,却发现自己第一道选择题都做不出来,急得鼻腔发酸,眼泪吧嗒一下就掉了出来。
陆灼年:“……”
“怎么还哭了?”陆灼年手指抚过陈则眠的后脑勺,轻轻梳着他头发,低声哄道:“郑怀毓都知道你要跟我表白的事,我却不知道,我还没有哭。”
陈则眠把脸埋进陆灼年颈窝,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谈恋爱好难,我不会怎么办。”
陆灼年声音含笑:“第一次见到因为不会谈恋爱急哭的。”
陈则眠说:“我又没谈过,就不会怎么了。”
陆灼年看着他:“我也没谈过,我们可以一起学。”
陈则眠:“嗯。”
陆灼年说:“不要急,也不要怕,好不好?”
陈则眠低下头:“我是有点怕,怕我们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我熟悉的一切都是围绕你展开的。可颂是你的发小,刘越博和薛铎跟我玩也是因为你,和你分手了,我就一个朋友都没有了。”
陆灼年捧着陈则眠的脸,温柔地抹去他脸上的眼泪:“那你决定跟我在一起,真的是很勇敢的决定。”
陈则眠红着眼点点头:“我超勇敢的。”
陆灼年忍俊不禁,又摸了摸他的脸。
陈则眠抓着陆灼年的手指,说:“我真的认真了,也用心了,不是因为你爸的钱才承认跟你谈恋爱的。”
“我知道,是我的错,我刚才不该那么和你说话,”陆灼年吻在陈则眠的手背上:“我们眠眠才不是为了钱就能出卖感情的人,对不对。”
陈则眠吸了下鼻子,抽噎着说:“我现在也很有钱的,一个亿,算什么呀。”
陆灼年抽出两张纸巾,按在陈则眠鼻子上,给他把鼻涕擦干净:“那以后如果有一天,我爸给你一个亿让你离开我,你也这么跟他说。”
陈则眠握着手里的支票:“到时候我就把这张支票给他,跟他说‘我给你一个亿,你离开你儿子’。”
陆灼年忍不住低笑了两声。
陈则眠低头摆弄着那张数额巨大的支票:“可是你爸都给我见面礼了,他将来还会反对吗。”
“不用管他怎么想,”陆灼年开车拐上主路,状若无意道:“你说最近在安排的事,是跟我表白吗?”
陈则眠刚才已经说漏嘴了,想隐瞒也为时已晚,只能点点头:“嗯。”
陆灼年问:“为什么要和郑怀毓说?”
陈则眠犹豫了一下:“你现在就要知道吗?那就不够惊喜了。”
陆灼年想起陈则眠当时说的‘终生难忘’,觉得还是有点心理准备比较好,断然表示很想知道。
陈则眠想了想觉得也是。
他们已经确认恋爱关系,表白的事陆灼年也已知晓,最大的包袱都掉了,也不差这个过程了。
况且对于陆灼年这样凡事计划得井井有条、讨厌失控感的人来讲,可能本身也不是那么喜欢惊喜。
于是陈则眠没有多卖关子,把自己的计划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包括找郑怀毓是为了订跑车、预约包场了世纪大厦顶层的餐厅和服务生对话的小包袱,还有他提前想好的那些话。
陈则眠说着说着自己都不好意思了,不敢去看陆灼年的表情:“现在听有点尬,但到时候我会很有感情地说,你再听听音乐、看看夕阳,情景结合就不怪了。”
陆灼年无声地握紧了方向盘。
他确实不是一个喜欢惊喜的人。
意料之外的事情,常常伴随着不稳定感和不安全感,他习惯掌控一切,不希望出现自己无法预见的情况。
提前了解陈则眠的计划,是他做过最正确也是最错误的决定。
因为有了心理准备,当天再看到跑车也好,再听到表白的话也好,惊喜程度都会有所下降。
但这绝不是一件坏事。
否则他很可能因为情绪剧烈起伏而当场犯病。
这不是危言耸听、杞人忧天。
不需要夕阳晚霞,也不需要情景结合。
陆灼年只是听到简单的口述,便已心神激荡,指尖发麻。
后半段路是陈则眠开的。
到家以后,车还没停稳,陆灼年就俯身吻了过来。
由于没有拉手刹,剧烈晃动中,即将被柯尼塞格one1顶替、濒临失宠边缘的帕加尼风神不满地往后溜了一下车。
陈则眠推开陆灼年,在百忙之中拉上了手刹。
跑车的内部空间实在太小了,而且现在又是白天。
两个人对视一眼,几乎同时打开车门,决定还是保守一些,转战向别墅主卧。
天鹅绒窗帘缓缓合拢,掩住满室旖旎春光。
*
陈则眠的表白计划进行的有条不紊,非常顺利。
跑车运到京市之后,陈则眠包场餐厅、请来乐团,连表白的日期都选在了很有意义的5月20日。
没想到晴天霹雳,风云突变——
“暴雨红色预警:19日晚至21日,预报我市有大到暴雨,局部伴有8-10级雷暴大风……”
没关系,下雨也没关系。
虽然看不到日落,也不能在天台上吹风,但还可以预定室内餐厅。
就在陈则眠重新订完餐厅的下一秒,京市所有人的手机上同时收到了新通知。
“京市防汛办提示:我市于19日19时启动全市防汛红色(一级)预警响应。全市企(事)业单位除保障城市基本运行的外,原则上居家办公或停工停业,减少外出,确保安全。”
陈则眠:“……”
靠,针对我?
暴雨就暴雨,怎么就突然停工停业了。
这也行?!就这么把我安排了一个月的计划,强行按上给ban位了?!!
过分了吧。
在全市停工停业的大背景下,陈则眠表白计划泡汤了。
物理意义上的泡汤。
屋外电闪雷鸣,狂风大作,虽然能找到营业的私厨,但冒着这么大的雨出门也太危险了,底盘超低的跑车更不可能在这个天气开出去。
他只是想好好表个白,并不想找死。
大雨倾盆而下,树枝在风中狂摆,落叶飞卷,恍若世界末日。
陈则眠现在窗边,看着雨幕精神恍惚。
怎!么!会!这!样!
第92章 第 92 章 是心动。
窗外暴雨如注, 浇得陈则眠心里冰凉。
他扒着栏杆站在窗边,表面在等雨停, 实际上人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陆灼年叫他回来:“别看了,晚上想吃什么?”
陈则眠回头看了陆灼年一眼:“理论上该坐在世纪大厦顶层看日落吃牛排。”
“呦,还给我安排的西餐,真浪漫,”陆灼年走过去,从后面揽着陈则眠:“今晚的日落是看不到了,但牛排我可以给你准备,想吃几分熟的?”
陈则眠放松脊背,靠在陆灼年胸膛上:“0分。”
陆灼年忍俊不禁:“生吃?”
“0分的是我的表白计划, ”陈则眠怨气冲天:“牛排要4分,剩下的火候单走一个6,送给老天爷, 感谢他为我泼的这盆冷水。”
陆灼年也不知道是陈则眠说话真的好笑, 还是自己大脑已经被荷尔蒙完全腐蚀, 从而失去了判断力。
总之, 他一听陈则眠讲话就想笑。
陆灼年勾了勾唇角:“别气了。”
陈则眠心灰意冷:“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每次我想给你准备点惊喜, 结果都是一团糟。”
“峰回路转、变化莫测也很好, 不一定就比循规蹈矩、按部就班差。”陆灼年下巴搭在陈则眠发顶,把人搂进怀里:“这么大的雨几年都不见得下一次, 也算是终身难忘了。”
陈则眠对其他事都很随便,但对向陆灼年表白却格外执着:“等雨停了我补给你。”
话音刚落, 一道闪电陡然亮起,不偏不倚正落在楼前!
蓝紫亮光隔着玻璃窗,几乎是紧贴着鼻尖炸开, 猛地印在视网膜上。
余辉还未散尽,惊雷接踵而至,吓得陈则眠一激灵。
陆灼年不厚道地笑了两声:“你怕打雷?”
“我不怕打雷,”陈则眠默默退开两步:“但这个突然的雨和刚才那道雷太怪了,有说法。”
陆灼年:“什么说法。”
陈则眠神秘地摇摇头,又看了眼屋外飘摇的风雨,突然一下子亲在了陆灼年嘴上。
轰隆一声巨响在耳畔炸开。
陈则眠倏地蹿到陆灼年身上:“你看到了吧!我一亲你就打雷!”
“哪儿又那么玄乎,”陆灼年单手抄住陈则眠:“赶巧罢了,你再亲亲试试。”
陈则眠咽了下口水,紧张地低下头,飞快在陆灼年嘴上亲了一下。
没有再打雷了。
陈则眠担心是雷电冷却期没过,又环住陆灼年脖颈,连亲带舔地又试验了好几回,充分证明了刚才那两声雷只是巧合,并不是他掰弯男主的天打雷劈。
陆灼年被他亲得心头火起,单手扣住陈则眠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一记长吻结束,陈则眠头晕目眩,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倒在了沙发上。
“为什么会觉得亲我就打雷?”陆灼年撑着手看他:“聊斋异志看多了?”
陈则眠下一款游戏想做中式恐怖元素的志怪系列,最近天天挑灯夜读,熬夜翻《聊斋》,要素框架写了三万多字,确实是钻研得有点魔障了。
说起《聊斋》,陈则眠想起昨晚临睡前一闪而过的灵感,当即推开身上的陆灼年,一头扎进书房,噼里啪啦地敲起键盘。
陆灼年:“……”
5月20日,陈则眠精心选择的表白日期,暴雨,大风,全市停工停学。
受到极端天气影响,表白计划全盘作废。
陆灼年没有看到日落、没有看到晚霞、没有看到跑车、没有吃上西餐。
甚至没有听到表白。
等陈则眠洋洋洒洒敲完1.5万字新大纲,低头一瞥,发现已经过了0点。
外面雨还没有停,风吹着雨打在玻璃窗上,发出霹雳啪啦的声响。
陈则眠呆了一瞬,脑子里只有两个字。
完蛋。
表白计划意外中断也就算了,他竟然还因为工作忘了时间,把陆灼年一个人扔在客厅里大半天。
这世界上不会有比他更糟糕的男朋友了。
陆灼年会不会生气了?
陈则眠小心翼翼地走出书房。
餐厅里,厨师烹制的牛排早已冷透,盛在精致的白瓷餐盘里,渗出鲜红的血水,丰盛可口的菜肴无人问津,餐桌上唯一变化的只有烛台。
蜡烛即将燃尽,火光微弱,轻轻闪动。
陆灼年撑手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脚步声抬头看过来,问他:“饿不饿?”
客厅没开主灯,电视屏幕上变幻的彩光照亮陆灼年英俊的面庞,有种说不出的温柔。
明明自己也没有吃晚饭,看到陈则眠的第一眼,却是问他饿不饿。
陆灼年没有生气还这么关心他,令陈则眠更加自责。
他原本不觉得累,灵感爆发时干劲十足,再熬几个通宵都没问题,可不知为何,一出房门看到陆灼年在等他,忽然之间就干不动了。
陈则眠走过去,贴着陆灼年坐下:“对不起。”
陆灼年像是真没有感到怠慢,闻言眉梢微动,诧异地看着他:“怎么了?”
陈则眠很沮丧地说:“我光顾着写游戏大纲,没有陪你。”
陆灼年不以为意:“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陈则眠长长叹了口气,自我否定道:“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你对我这么好,可我对你却不够上心。”
陆灼年沉默几秒,说:“陈则眠,我想和你谈谈。”
陈则眠瞳孔微不可察地轻轻一缩,下意识就想躲:“谈什么?一定要谈吗?”
“怎么了?”陆灼年看到陈则眠炸毛,抬手握着他的手腕:“你慌什么。”
陈则眠想把手抽出来,抽了一下没抽动也没再挣,毫无意义地扒拉着陆灼年的手:“你这么严肃,我当然心慌了。”
陆灼年松开手:“别紧张,你先找个舒服的方式待着。”
陈则眠抖开空调毯,兜头披在身上,全身都躲进毯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好了。”
“……”
目前来看,在陈则眠心中仅就安全感程度而言,空调毯/卫衣帽子/棉服等均>陆灼年。
这也不奇怪,自从两个人确定关系以后,陈则眠就有些过于慎重的,好像还没有适应从友情到爱情的转变。
两个人的亲密程度不进反退。
如果是从前,陈则眠在思如泉涌、连续工作了八个小时之后,绝不会因为忘记陪陆灼年吃饭而道歉,只会硬拉着他到电脑前欣赏成果,并要求给出言之有物的修改意见。
现在的陈则眠太紧张了。
想在恋人面前展示最完美的自己无可厚非,陆灼年原以为最近陈则眠神经紧绷是因为在策划表白。
可如今看来好像并不是。
刚刚某个瞬间,陈则眠眼中的情绪,甚至已经不能用紧张来形容。
那一闪而过的惶恐让陆灼年意识到,他们必须开诚布公地谈谈了。
“是我让你感觉到了压力吗?”陆灼年依旧先反思自己:“现在这个状态一定是有问题的,我该怎么调整,才能让你感到自在。”
陈则眠摇了摇头:“没有,你没有给我压力,是我自己,什么都做不好。”
陆灼年说:“我觉得你很好。”
陈则眠抬头看向陆灼年:“我一忙起来就把你忘了,这也好吗?”
“人机就是这样,”陆灼年隔着毯子,轻轻摸了摸陈则眠的头:“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你装的是单核处理器,每次只能专注一件事情。”
“我不是人机!”陈则眠顶了一下陆灼年的手,沮丧道:“但我确实处理不了太复杂的关系。”
陆灼年没有着急,情绪也很稳定:“恋爱关系对你来说太复杂了吗?”
陈则眠点点头:“我和你做朋友的时候很开心,也很放松,可是成为恋人以后,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了,这也是我之前最担心的事情。”
友情是常青树,爱情是玫瑰,常青树很好养,玫瑰却超级难伺候,越小心浇灌问题越多。
陆灼年听完后没有反驳,只是问他:“我很难伺候吗?”
由于陆灼年太过温柔,指使陈则眠没有防备,顺口把实话吐露出来了:“刚认识的时候有点,现在很好糊弄。”
不管陆灼年多么不高兴,陈则眠只要随便亲他两下,陆灼年心情就会由阴转晴了。
陆灼年:“……”
陈则眠后悔自己言多必失,手指轻轻扣着沙发精致的缝线,低下头不说话了。
陆灼年循循善诱:“我这么好糊弄,你为什么还会觉得玫瑰难养?”
陈则眠说:“可以糊弄朋友,不能怠慢恋人,但我已经习惯什么都只顾着自己,还没有学会怎么先顾及你。”
陆灼年说:“我们一直不都是这样吗?这就是我们都很舒服的状态,没必要改变的。”
陈则眠没想过还可以这样,下意识说:“可是我们之前是朋友,现在是恋人。”
陆灼年:“那你现在觉得不自在,是因为我变了,还是关系变了。”
陈则眠答不上来:“我也不知道。”
陆灼年看着陈则眠,换了个说法:“那风吹幡动,动的是风还是幡?”
恍惚间,钟鸣声在耳边响起。
陈则眠瞳孔放大一瞬,如醍醐灌顶,瞬间明悟。
不是风动也不是幡动。
是心动。
一切变化产生的根本原因,不在于他和陆灼年的关系推进,和常青树变不变玫瑰更没关系。
是他的心态变了。
他觉得和陆灼年的爱情很难维系,提前预设了种种困难,所以才小心翼翼、诚惶诚恐,总害怕自己不够好,做得不够完美,养死小玫瑰,失去对方的喜欢。
可他越小心谨慎,言行举止越容易变形,不止让自己处在不安中,也让两个人的相处氛围发生了变化。
这样下去一定会出问题,然后反向印证了‘爱情玫瑰难养’的结论。
陆灼年抓主要矛盾抓得非常准,一句话拨云见日,找到了问题的关键。
陈则眠恍然道:“所以……我不用总想着该怎么做你男朋友,让你喜欢我,我只要做我自己,你就会很喜欢我了。”
“对,我喜欢你,无论你的灵机一动也好,状况之外也罢,还有那些令人预料不到的意外横生,我都很喜欢。”
陆灼年注视着陈则眠:
“陈则眠,你是我千篇一律生命中,可遇而不可求的移宫易羽。”
*
大雨过后,苍穹碧蓝如洗,万里无云。
陈则眠的表白计划,因天气原因推迟至5月23日。
即便经过预告,也知道礼物是跑车。
可当幕布落下,炭黑色柯尼塞格one1出现的那一刹那,陆灼年仍是难以抑制的心动。
陈则眠送给了他一辆跑车,价值九位数的跑车。
这本就是一份极其昂贵的礼物,更勿论礼物蕴含的意义——
“我原本以为陆大少爷已经是难得一见的情痴,没想到世间竟还有高手。”
车运到国内那天,郑怀毓如是评价道:“豪掷千金也要博人一笑,陈则眠你才是真正的昏君啊。”
陈则眠伸出手,摸了摸精致考究的引擎盖:“只有这样的东西才能配得上陆灼年。”
郑怀毓翻了个白眼:“还有钱吗?游戏的海外运营不是小数目,要不要我爸再给你投点。”
“有钱,”陈则眠拿出一张支票给郑怀毓:“这是陆灼年他爸给他,我不会兑这玩意,你有时间帮我兑了吧。”
“陆家出手就是阔绰,”郑怀毓拿到支票,先看数额再看日期:“这日期可是你订车之后的,你早知道他爸会给你钱?”
陈则眠说:“不知道。”
郑怀毓诧异道:“那你还敢把钱都用来买车,海外运营不做了?”
陈则眠胸有成竹:“他爸不给也有别人给,我相信所有花掉的钱,最终都会换一种形式回到我身边。”
“这就对了,”郑怀毓杵着陈则眠肩膀,看着阳光下流光溢彩的车漆,也不由赞了一句漂亮:“有这觉悟才能挣大钱,你看世界上富豪那么多,哪个是省钱省出来的,有钱不花,死了烧给谁去啊。”
郑怀毓都知道陈则眠买车掏空了家底,陆灼年对陈则眠的财务状况更是一清二楚。
比柯尼塞格one1更贵重的是心意。
在他还怀疑陈则眠不够认真的时候,陈则眠就已经在倾其所有为他准备礼物了。
炭黑色车漆盛满最后一缕日光,在夕阳照耀下泛出细碎金箔般炫目的光晕。
落日、云霞、远山、飞鸟都在这一刻化为乌有。
陆灼年眼中只有陈则眠,也只会有陈则眠。
胸口灌满长风,心脏几乎要从胸膛中一跃而出。
浪漫温馨的音乐中,陈则眠将车钥匙递给陆灼年:“晚上可以带我兜风吗,帅哥。”
陆灼年接过钥匙:“这句台词好像不在你的表白大纲里。”
陈则眠侧头看了眼陆灼年:“我写表白大纲的时候,也不知道你今天会穿这么帅啊。”
还好他早有准备,也拾掇一下自己,要是还穿平时那些衣服,站在闪闪发光的陆灼年身边,那就是妥妥的跑腿小弟。
看到车钥匙交接完毕,服务生适时上前,如预演询问道:“陈先生,请问有中意的餐前酒吗?”
按照之前排练的剧本,陈则眠应该说:“谢谢,不用了,我不能喝酒,因为我男朋友不让。”
陆灼年侧头看向陈则眠,等着他亲口承认自己男朋友的身份。
陈则眠忽然间特别不好意思,当场化身退堂鼓表演艺术家:“走了走了,吃饭吧,吃饭吧。”
服务生:“……”
陆灼年被陈则眠按在座位上,礼貌询问:“所以表白那段就跳过了是吗?”
陈则眠叠着手里的餐巾玩,小声说:“你都听过好几遍了。”
第93章 第 93 章 我和陈则眠在一起了
暴雨停工停学那两天, 陈则眠已经在家里的各个角落,翻来覆去把那段话重复了无数次。
尤其是最后一句。
如果不是在那种情况下说太多了, 他今天也不会突然表演退堂鼓!
真是太羞耻了!
陆灼年还是想为自己争取一下:“不是说情景结合效果会更好吗?”
陈则眠看了眼左右两边的服务生,又看了看足足十几人的演奏乐团,小声商量:“我没想到这么多人!晚上回家再跟你说一遍,行吗?”
陆灼年开出交换条件:“三遍。”
陈则眠讨价还价:“两遍。”
陆灼年:“四遍。”
陈则眠大惊失色:“怎么还能往上涨?!”
陆灼年语气不咸不淡:“你计划好的事都能临时毁约,我为什么不能往上涨。”
陈则眠无言以对,只能压低声音说:“晚上还出去玩呢,回家再来四遍哪里还有时间睡觉。”
“怎么没时间?”陆灼年看了陈则眠一眼,有点像在抱怨,但更像是在陈述事实:“你昨晚就睡着了。”
陈则眠瞳孔瞬息收缩:“那是晕过去了好吗!”
陆灼年:“这不是你要求的吗?”
陈则眠左右看了看, 见四周没人能听到他们谈话,才用餐巾挡着嘴,小声耳语道:“我说可以弄晕我, 你就真弄晕啊, 那我要让你弄死我呢。”
陆灼年一本正经:“你当时说的可不是‘弄’。”
“……”
陈则眠整个人都该原地自燃了:“总之那些话听听就得了, 不要当真!今晚先一遍, 剩下的周末补给你行吗。”
陆灼年微微颔首, 认可了陈则眠的分期计划。
话题也终于从室内转向室外。
“你晚上想去哪里玩?”陆灼年问。
陈则眠说:“都可以。”
陆灼年想了想:“去赛车俱乐部叫上可颂他们聚一聚, 可颂要上语言班, 比我早一个月出国,过几天就走了。”
陈则眠没有意见, 只是说:“他看到你开新车肯定会问,你别跟他说是我给你买的就行。”
陆灼年想玩赛车的积极性瞬间降低99%, 不悦道:“为什么。”
陈则眠喝了口无醇气泡饮料:“这还用问吗?他知道我给你买车肯定会跟我大闹特闹。”
陆灼年漫不经意晃动杯子里的冰块:“你给他《和平战场》的股份,我都没有跟你闹。”
陈则眠无语道:“你和他比什么,我跟他是好哥们。”
陆灼年抬眸看了陈则眠一眼:“你和我以前也是好哥们。”
陈则眠呆了呆:“不是吧, 你连萧少的醋都吃?”
陆灼年语气淡淡:“我只是忽然发现,你好像并不想把和我的关系公之于众。”
陈则眠立刻说:“别人都可以公,就是萧少……上次他以为你和我睡了就直接气哭了。”
陆灼年脸上没有太多表情:“让他哭。”
陈则眠说:“可今天我就想跟你待着,没时间哄他。”
陆灼年龙颜微悦:“你早晚得跟他说,总不能瞒他一辈子吧。”
陈则眠有自己的计划:“不是不说,是缓说、慢说,循序渐进地说。”
“很熟悉的说辞,”陆灼年切牛排的刀微微一顿:“但事情好像没有按你的计划发展。”
陈则眠双手合十:“今晚别说,求你了,我想消停一晚上。”
陆灼年说:“行。”
陈则眠建议:“最好等你俩出国了以后你跟他说,这样他既闹不到我,也不敢闹你。”
陆灼年提醒陈则眠:“你看他上次是不敢闹我的样子吗”
陈则眠一想也是,头疼道:“那就有机会再说吧。”
傍晚,二人共赴赛车俱乐部。
柯尼塞格one1这个价位的豪车,到哪里都数一数二的存在。
开进赛车场的瞬间,霎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车门缓缓升起,陆灼年长腿一迈,在万众瞩目中下了车。
所有人都朝他围过去,你一言我一语:“陆少换车了?”“柯尼塞格one1,也太帅了吧。”“陆少好久没来玩了,今天想玩什么。”“难得大家有兴致,我陪你玩几圈?”
路过副驾驶时,陆灼年脚步微顿。
陈则眠社恐发作,疯狂摇头,坚决要等陆灼年他们走了再下车。
他现在都后悔和陆灼年坐一个车来了。
太扎眼了。
陆灼年看了眼陈则眠,在众人的拥簇下走向更衣室。
陈则眠这时候才打开车门,鬼鬼祟祟地下了车,打算从另一边上看台。
萧可颂走了两步,忽然想起来还少一个人,回头正看到陈则眠下车,当即叫了他一声:“陈则眠!”
众人齐齐回头。
陈则眠:“……”
圈子里一些人对此见怪不怪,也有的人不知情况,还觉得很稀奇。
陈则眠顶着众人的视线走过去,其他人也继续往前走了。
萧可颂在后面等他,把手里的可乐递过去:“你做什么亏心事了,怎么偷感这么重。”
陈则眠心虚道:“我能有什么亏心事。”
萧可颂又回头看眼柯尼塞格:“灼年怎么这时候想起来换车了?”
陈则眠无辜地看着萧可颂:“我不知道啊。”
萧可颂喝了口可乐:“都快出国了,买个这么好的车在地库放着落灰,真奢侈。”
陈则眠:“哈哈哈。”
萧可颂觉得今天的陈则眠有点奇怪,看了他两眼。
陈则眠赶紧换了个话题:“今天来的人好多啊,很久没这么热闹了。”
“对啊,灼年发话要聚,能来的都来了,”萧可颂扬扬下巴,示意陈则眠往上看:“有家里开娱乐公司的,还叫来了一群艺人暖场,灼年不喜欢这些,我就他们留上面了。”
看台上,十几个年轻男女或坐或站,有的在玩手机,有的在聊天,还有的在拍照合影。
陈则眠扫了一眼,看到好几个当红流量,还有一个好像是当下热播剧的女主角,也就是后续剧情中,对陆灼年爱而不得的玉女影后程紫伊,不由多看了两眼。
萧可颂揽着陈则眠肩膀,跟着往上看去:“原来你喜欢清纯脱俗这款,眼光不错啊。”
陈则眠收回视线:“我最近刷短视频总能看到她的剧。”
萧可颂:“营销好,后面有人捧,欢娱传媒旗下的艺人都很厉害,以敬业闻名,拼得要命。”
“欢娱传媒?”
陈则眠结合记忆中的剧情和网上看来的八卦,委婉道:“这个公司好像挺乱的。”
原书中有一段剧情,写的是程紫伊和陆灼年的初识。
大概发生在三五年以后,那时的程紫伊已经是影后了,却被公司逼着去陪一个投资人,投资人趁她喝醉了毛手毛脚,她忍无可忍跑出包厢,出门正好撞见了谈完生意的陆灼年。
然后就是一段很俗套英雄救美。
只是现在男主角都弯了,真也不知后续会怎么发展。
希望不要变卦太多。
人间的悲喜并不相通。
陈则眠这边为弯掉剧情线忧心忡忡,另一边更衣室里,陆灼年的好心情却是有目共睹。
他得意得太明显了,明显到叶宸都不想问他在高兴什么。
完全不想知道。
但没有任何鸟用,他再不想知道,也不妨碍有心人主动要说。
“我和陈则眠在一起了。”
陆灼年宣布道:“车是他表白的时候送我的。”
叶宸:“……”
陆灼年换好赛车服,非常不经意地透露道:“柯尼塞格很难预定,他很早就在做准备了。”
叶宸看了陆灼年一眼:“请问你想表达的中心思想是?”
陆灼年单手托着头盔往外走:“没有中心思想,就是想告诉你。”
叶宸虽然无语,但还是维持了良好的教养:“恭喜,钢筋都能让你磨弯,真是不容易。”
陆灼年云淡风轻:“没有不容易,他说他早就喜欢我了,只是之前没有意识到自己弯了。”
叶宸无话可说,沉默地穿过走廊,路过监控器屏幕时突然停下脚步:“他可能现在也没意识到自己弯了。”
陆灼年闻言脚步微顿,顺着叶宸的视线看过去。
只见编号为‘看台东南2的’监控器画面中,陈则眠坐在一群小明星中央,正在和身边的一个漂亮女艺人有说有笑。
“那是程紫伊,”叶宸好心提醒道:“新一代玉女掌门人,千万男网友的梦中女神。”
陆灼年:“……”
萧可颂能够证明,并非陈则眠主动和程紫伊搭讪,而是几个小明星见他们没走,直接下来半推半拽把他俩拉上去的。
如果他知道陈则眠和陆灼年的关系,作为好兄弟肯定会替陈则眠解释一嘴。
但很可惜的是,他并不知道。
所以他非但没有说明真实情况,反而火上浇油,当着陆灼年大肆宣扬陈则眠魅力非凡,不仅在一众明星偶像中央毫不逊色,反而被追着问是哪个公司的练习生。
“还有好几个人要他微信号呢,我跟她们说:知道这是谁吗,这可是轻语游戏的陈总!”
萧可颂揽着陈则眠的肩膀与有荣焉:“现在年轻人谁不知道《和平战场》,听说陈则眠就是这款游戏的老板以后,惊讶得不得了。”
陆灼年淡淡道:“这么厉害。”
萧可颂得意扬扬:“当然了,不管男的女的,全都争先恐后地扫他微信名片,听我说《再封神》也是轻语游戏出品后,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有人问他有没有女朋友,我说没有以后,她们眼睛都放光了。”
萧可颂口中的‘眼睛放光’或许有夸张成分,但听了这话的陆灼年,眼睛里却是实实在在划过一缕暗芒。
叶宸压下唇角,转眸看向陈则眠。
陈则眠:“……”
陆灼年轻笑一声,淡淡道:“他确实没有女朋友。”
第94章 第 94 章 你俩肯定有事。
“找女朋友还不容易?”
萧可颂全然不顾陈则眠死活, 揽着他肩膀说:“多加几个漂亮女生,聊着聊着就有了。”
陆灼年神色没有分毫变化。
陈则眠小声说:“我还没加呢。”
陆灼年语气淡淡:“没关系, 交友是你的自由,你喜欢加谁就加谁。”
陈则眠:“……”
叶宸以拳抵唇,轻咳一声压住笑意。
陈则眠看向叶宸。
叶宸好心换了个话题:“时间差不多了,该上赛道了灼年。”
陆灼年应道:“嗯。”
萧可颂转身往叶宸车上走。
陆灼年问陈则眠:“我这里还有一辆车,你想玩吗?”
陈则眠没多大兴趣,就说:“我没开过赛车,跟不上你们。”
陆灼年说:“我可以开慢一点。”
“啊?你说什么?”萧可颂本来走在前面,听到这话猛地回过头,速度之迅猛堪比缉毒犬听到海.洛.因:“什么叫‘可以开慢一点’?当初我想玩赛车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陆灼年语气淡漠:“是吗?”
萧可颂:“是!”
陆灼年面无表情:“不记得了。”
叶宸替萧可颂作证, 表示确有其事。
萧可颂控诉道:“当时都不让我玩,说怕我开得不稳翻车,灼年说‘别担心, 我压圈超他的时候, 如果看见有车翻了, 可以替他拨 120’。”
站在朋友的立场, 陈则眠知道自己不应该笑。
但这句话本身就很好笑, 关键还是陆灼年说的, 只要一想到陆灼年当时的语气表情, 就更绷不住了。
“这可不像你说的话,”陈则眠眼睛弯成一道漂亮的弧度, 偷偷杵了下陆灼年,歪着头揶揄:“陆少竟然还有这么轻狂气盛的时候呢。”
陆灼年轻咳道:“那时候年轻。”
听到这句话, 萧可颂更是气得几乎跳起来,毫不留情地拆穿:“不就是去年吗?!!!!”
陆灼年记忆力卓越超群,纠正道:“是前年。”
萧可颂眯起眼睛, 一字一顿地质问:“你、不、是、不、记、得、了、吗?”
陆灼年:“……”
萧可颂看着陆灼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陆灼年好胜心那么强,凡事只争第一,不要第二,怎么会在比赛时为了陪陈则眠,说出‘可以开慢点’这种话。
有问题,有大问题。
萧可颂目光在二人之间转了两圈,突然冒出一句:“你俩肯定有事。”
陈则眠立刻说:“没有!”
听到这句斩钉截铁地否认,陆灼年神情略显不悦。
陈则眠虽然否认得很快,但萧可颂并未轻易采信。
“有问题,你俩绝对有问题。”
萧可颂背着手,踱步道:“之前还只是约不出来一起玩,但好歹还能联系上,可是从上个月开始,你俩电话就都很难打通了,灼年还请了病假……”
陈则眠屏住呼吸,根本不敢和萧可颂对视。
反观陆灼年从容自若,了无遽容,在萧可颂看过来的瞬间,眉梢微不可察地一抬,像是在等他提问似的。
在陆灼年和陈则眠之间,更好审问的人是谁无需多言。
萧可颂上来就捡了个软柿子捏:“小眠眠。”
陈则眠心跳都停了一瞬:“啊?”
萧可颂缓步走到陈则眠面前:“灼年生病期间,你在哪里?”
陈则眠下意识想向陆灼年求助,但很快意识到这时候不能暴露端倪,徘徊在暴露边缘的刹那,他灵机一动:“我在家。”
萧可颂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在谁家?”
“我家,我家,”陈则眠往车的方向推了下陆灼年,急速逃离现场:“走了,走了,去环山赛道。”
这条环山道名为枫林国际赛道,依靠山势建造,有岩石、灌木、浅水滩等天然障碍物,赛程还需穿越横风区和悬崖落石区,全程高能,刺激非常。
山脚黑白起点线上,十几辆顶级赛车如战马般列阵在前,锋芒毕露。
这些赛车将从山脚出发,一路向上,在海拔最高点穿越玻璃观景桥,俯冲通过横跨山谷的高架回到起点,绕山环行五圈,全程共计310公里。
滴——滴——滴——
提示音响过三声,预备指示灯亮起红色倒计时,发动机引擎发出连续混杂的呼啸声,如箭在弦,一触即发。
陆灼年扣下面罩,侧头看向陈则眠:“准备走了。”
陈则眠第一次参加比赛,有点紧张地握紧安全带:“会很快吗?”
陆灼年颔首道:“会快,如果你不适应,我也可以慢一点。”
陈则眠不是很信任瞥了陆灼年一眼,小声嘀咕道:“你每次都这么说。”
话音未落,倒计时归零。
十几辆赛车先后飞驰而出!
陈则眠随着惯性往后仰了一下,余光是右侧赛车的红色残影。
陆灼年把方向打满,V8双涡轮增压发动机瞬间将速度拉到极致,柯尼塞格one1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切入内线,将一众赛车甩开,遥遥领先。
顷刻间,陈则眠坐在车里的身体跟着车蹿出五公里,灵魂却仿佛还留在起点。
太快了!
简直像在坐过山车。
不,过山车的最高时速还不到300公里,而柯尼塞格的巅峰是450公里每小时。
时速从0至400公里只需要20秒!
这两个多亿真没白花,每一分钱都化成源源不断的动力,在变速箱里沸腾流转。
动态霓虹灯如呼吸般闪烁,指引着赛车穿过枫林进入连续S弯。
几个弯拐下来,陈则眠已经有点想吐了。
理论上应该是激情万丈,紧张刺激,实际上……一点都不好玩。
头盔又沉又闷,弥漫着皮革和橡胶混合味,刺激着陈则眠脆弱的呼吸道。
陈则眠掀起面罩,咳嗽了两声:“头盔可以摘吗?”
“现在有点危险,”陆灼年看了眼右后视镜里闪烁的车灯,降下一点车速:“等他们都超过去就可以摘了。”
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左右两边各有一辆赛车切到了柯尼塞格前面。
赛车的平均时速达到340公里以上,看似甩得很远的距离,只需要半秒就能超越,为了保证安全,陆灼年没有忽然降速,只是稍微放了点油,就足够后面的车在十几秒内接连追上了。
陆灼年确定所有车辆都超过他们之后,才按下双闪,把车速彻底降下来,告诉陈则眠可以摘头盔了。
陈则眠立刻把头盔摘了下来,打开车窗疯狂呼吸新鲜空气。
陆灼年余光瞥到陈则眠脸色发白:“你不舒服?”
陈则眠瘫在副驾驶座位上:“没事,车速太快,有点心慌。”
陆灼年说:“那我开慢点。”
陈则眠看了眼时间:“开慢很危险吧,这一圈也就二十多分钟,过一会儿前面的车该压圈追上来了。”
陆灼年低低笑了两声。
笑声带这种居高临下的尊贵和优越,听得陈则眠既想拜倒高呼陛下万岁,又想跳起来给陆灼年两拳让他别装。
硬要形容的话,就是那种非常有钱、非常资本主义、非常不贴近群众的笑声。
陈则眠看了陆灼年一眼:“笑什么?”
陆灼年说:“不会。”
不会压圈。
没有人敢压陆灼年的圈,他们可以超陆大少爷的车,但没人敢踩京圈太子爷的脸。
即便陆灼年是主动降速,放弃输赢,前面那些车也只能在他尾灯后面排着,直到他进入最后一圈,第一名才可以越过终点线。
对此,陈则眠有以下六点要说:“……”
陈则眠都不敢想象,要是再磨叽一会儿,等后面排满十几辆赛车,会是何等壮观的场面。
“整得跟圣驾巡游似的。”陈则眠嘀咕了一句,关上车窗:“你还是正常开吧,不然他们肯定都在后面猜你为啥开这么慢。”
陆灼年很无所谓地说:“猜就猜吧,枫林赛道很漂亮,我每次开都是走马观花,这次正好看看风景。”
这个理由乍一听还挺充分,仔细一琢磨到处都是漏洞。
根本没人信,也没人往这个方面想。
但猜也确实是在猜。
十分钟后,萧可颂直接在四人群聊@了陈则眠——
可颂不是面包:@陈高歌怎么开这么慢?我刚才都看见你们尾灯了,你是不是晕车了。
陈则眠抬头看了眼后视镜,并没有看到有任何赛车的影子。
也就是说,叶宸的车在看到他们尾灯之后,就主动降下速度,刻意拉开距离。
陈则眠一边在心中感慨陆灼年可真是太子啊,一边给萧可颂回微信:sorry,马上提速。
可颂不是面包:没事不急,你要是晕车,我下来陪你在树林里溜达溜达。
陈则眠十动然拒:别了,黑灯瞎火的,在掉沟里去。
可颂不是面包:前面的林溪栈道有灯带,可惜现在不是季节,要是夏天还能看到萤火虫呢,秋天的红枫叶也好看,等到时候我们再来。
陈则眠:没机会了,那时候你都出国了,兄弟。
可颂不是面包:就不能明年看吗?我只是出国一年,又不是死了!
陈则眠被萧可颂逗得笑了一下。
陆灼年突然开口:“头晕还玩手机。”
陈则眠说:“没玩,在和萧少聊天。”
陆灼年语气不咸不淡,宛如陈述事实般说了四个字:“不和我聊。”
陈则眠放下手机:“你在开车啊,车速快注意力要集中,前面就是落石区了。”
陆灼年手指轻轻敲击方向盘,提醒道:“现在还不到100迈,陈则眠。”
在匀速300以上的赛车比赛中,把车速压到100,绝对可以称得上是龟速前进了。
可即便如此,也没有一辆车追上来。
陈则眠又回头往后看了一眼:“陆灼年,你这过得也太爽了。”
陆灼年笑了笑:“你也可以。”
陈则眠没听懂可以什么,诧异地‘嗯’了一声:“什么?”
陆灼年说:“我可以让他们像对我这样对你。”
陈则眠微微愣了一下:“还是不要了吧。”
陆灼年:“为什么?”
陈则眠表示:“总这样也挺没意思的。”
正在这时,突然感到车身传来一阵异常震颤。
陆灼年眉梢微皱,握在方向盘的手不自觉收紧。
如果这辆车不是崭新的柯尼塞格,他可能会把震颤的原因归结为发动机积碳过多、油压不稳、或者是轮胎问题。
可这偏偏是一辆新车。
一辆价值上亿、出厂不到两个月的顶级跑车,忽然出现这种程度抖动,显然不是正常的颠簸节奏。
车是郑怀毓替陈则眠订的,他知道陈则眠的表白计划,自然也就知道这辆是送给谁的,所以即便抛开人品不谈,他也不能把一辆有问题的车送到陆灼年面前。
那么车身忽然震颤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右侧陡峭的山岩在窗外飞速闪过,陆灼年想起了前几天的暴雨与大风。
“把头盔戴上。”
陆灼年冷静地对陈则眠说:“可能有落石。”
第95章 第 95 章 像是在接吻。
话音未落, 巨石轰然滚落!
陆灼年本能地抬起油门,转动方向盘躲避落石。
柯尼塞格猛然侧滑, 后视镜在岩壁上划过,发出刺耳的声响,带起串串火星。
车身陡然旋转。
极致的推背感和眩晕感中,陈则眠瞳孔剧烈收缩。
碎石如霰弹般爆开,打在车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玻璃炸开蛛网般的裂纹。
为了不被落石砸中,陆灼年选择紧急制动并转向闪避。
柯尼塞格车头调转,撞向崖壁!
撞击前那一秒被拉得很长——
陈则眠听到了陆灼年叫他的名字,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甚至还想起了一段剧情。
原书中,陆灼年确实曾遭遇落石导致车祸,可时间点不是现在, 而是五年以后。
或许是陈则眠的介入扰乱了因果线, 抑或只是因为暴雨导致山体滑坡。
总之, 剧情时间提前了。
嘭!
剧烈的撞击声震耳欲聋, 须臾间, 火花四溅。
身体在惯性作用下向前冲去, 又被安全带紧紧勒住。
安全气囊弹出, 陈则眠胸口像是被怼了一拳,有那么一个瞬间根本无法呼吸。
一段尖锐的耳鸣后, 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
陆灼年从破碎的车窗向左看去,巨石落地的位置离车只有不到五米。
劫后余生。
陈则眠扒开脸前的气囊, 伸出一只手往驾驶位摸去:“陆灼年!”
陆灼年急喘着,握住陈则眠的手:“我没事,你受伤了吗?”
“没有, ”陈则眠推了下车门:“我这边车门打不开,你那边呢。”
陆灼年摘下头盔,闻到了浓烈的汽油味,他按下开门键,剪刀门向上弹起:“快,从我这边下。”
陈则眠‘卧槽’了一声,感慨主角运气逆天的同时,从驾驶位那边钻了出去。
两个人下了车,看着近在咫尺的巨大石块,彼此对视了一眼,心有余悸。
这么大的石头要是砸在车上,整个柯尼塞格都得成金属片,他俩估计只能用铲子铲起来了。
事故发生时,陆灼年戴着头盔,脸颊只有两道刮伤,陈则眠额头被撞了一下,也不算严重。
“先走,”陆灼年沉着从容,拉住陈则眠手腕:“油箱漏了,可能会爆炸。”
陈则眠回过神,拽起陆灼年就跑。
如果真的是剧情提前,按照原书剧情描写,那不是可能会爆炸,是必然会爆炸。
二人身后,火光渐渐亮起。
陈则眠和陆灼年站在枫林边,看着赛道上柯尼塞格被火焰一点点吞噬,都有种极不真实的感觉。
谁能想到,就在两分钟之前,电光石火的刹那,两个人共经了一场生死。
陆灼年抬臂抱住陈则眠,后怕与庆幸的一点点从心底蔓延出来。
如果不是陈则眠第一次坐赛车不舒服,陆灼年刻意压低车速,带着十几辆车都只能低速跟在后面,那么今天无论是谁通过这段路,遇见落石都只会车毁人亡,根本不可能有生还有可能。
他当时车速只有96,还不到赛车平均时速的三分之一。
高速行驶过程中,即便看到了也躲不开。
想到差点就会失去怀中的人,陆灼年不自觉收紧手臂,勒得陈则眠闷哼一声。
陈则眠胸口被安全气囊撞了一下,本来就隐隐作痛,这么一勒好像更疼了。
他转身窝进陆灼年怀里,把不痛的后背留给对方,同时低声安慰说:“没事了,没事了。”
就算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陆灼年安全后做的第一件事还是自我反思。
陆灼年哑声道:“山岩吸水膨胀,容易引发的岩崩反应,前天才刚下过大雨,我应该想到这点的。”
陈则眠回想原书中剧情,知道这一切早晚都要发生,不由感慨道:“真没事,如果命中注定有这一劫,早点过去了也好。”
陆灼年眸中倒映烈焰:“是我考虑不周。”
陈则眠笑了笑:“你要是这么怪自己,那我也该怪我不该送你跑车了,如果我不送你车,你今天就不会来俱乐部。”
陆灼年英俊的眉峰蹙起:“车没有了。”
陈则眠倒是十分洒脱,觉得这也算破财免灾了,就说:“没关系,等赚钱了再给你买。”
陆灼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燃烧的柯尼塞格。
陈则眠撞了陆灼年肩膀一下:“诶,你猜会不会爆炸。”
陆灼年观察火势,结合风向做出判断:“很有可能。”
陈则眠手握剧情点,胸有成竹道:“我猜肯定会。”
陆灼年:“为什么?”
陈则眠没回答,只是在心里默算计算时间,感觉差不多了才说:“陆灼年,看我。”
陆灼年垂眸看去。
陈则眠右手比出手枪形状,枪口对准被火焰吞噬的跑车。
烈火中亮起一抹蓝焰。
“给你看一朵价值两亿的烟花。”
陈则眠说完这句话,手腕迅速向上一抬,模拟出开枪的样子。
‘嘭’的一声巨响!
油箱破裂的刹那,柯尼塞格在原地炸开,火焰宛如长龙咆哮,氲起滚滚浓烟。
火焰四溅,碎片飞散。
强大的冲击波顷刻袭来,带来一阵夹杂着沙砾碎石的狂风。
陆灼年微微侧头,抬臂挡在面前,同时单手护着陈则眠后脑,将人揽入怀中。
好似猛地刮来一阵沙尘暴,无数细小石块打在后背,噼噼啪啪的声响在耳边响起。
陈则眠脸被按在陆灼年胸前,身后是气波冲击而来的热浪,鼻端间是烈火未烬的烧焦味。
原书中,陆灼年经历车祸时,车上只有他一个人。
现在不是了,两个人的命运,被无形的力量牵连在一起。
陈则眠心跳陡然加速。
陆灼年低头看向陈则眠:“你怎么知道一定会爆炸。”
陈则眠手指抓在陆灼年的赛车服上,不自觉蜷起。
“不想说也没关系,”陆灼年抬手摘掉陈则眠头上的树叶:“你没事就好了。”
陈则眠眼神犹疑:“我没有不想说。”
他只是不知道该不该说。
穿书以来,许多事件的发展都与原书剧情吻合,但在此之前,陈则眠始终是剧情旁观者。
可今天赛车事件的发生,让他意识到自己身处剧情之中,他不仅在旁观,更是在参与剧情,甚至推动剧情。
因为他送陆灼年赛车,令本该在几年后发生的剧情提前发生。
陆灼年是爽文主角,气运逆天,顺风顺水,即便遭遇危机也能化险为夷,陈则眠掌握的所有故事情节中,只有两个关键人物的下线剧情无可转圜——
一个是陆灼年的父亲陆自瑧,还有一个就是闫洛。
按照时间线来算,陆自瑧的死是在陆灼年大四下半学期,距今还有一年半,而闫洛死在了二十二岁,距今将近五年。
陈则眠原本的打算是见机行事,等到临近剧情节点再插手干预。
他担心提前干预剧情会引发‘俄狄浦斯’效应,不仅没能帮助别人躲避命运,反而令对方提前‘应劫’。
可现在陈则眠又不太确定了。
万一剧情会提前呢。
陈则眠既迷茫又纠结,毕竟他也无法肯定这次的‘落石车祸’,就绝对是几年后的那次。
可能这本身就是个突然出现的意外,或者也在原书中发生过,只不过原书未着笔墨或是一笔带过,陈则眠没有注意到。
赛道设置落石区是为了增加趣味性,只是落石大多是细小的碎石块,今天掉落这么大的石头实属意外。
思索过程中,陈则眠脸上表情反复变化,无意识地捏着陆灼年手指,将内心的挣扎暴露无遗。
陆灼年牵起陈则眠的手,轻轻握了一下:“想什么呢?”
陈则眠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办,不能贸然提闫洛,更不能提陆自瑧,于是以另一个人作为切入点:“你知道程紫伊吗?”
叶宸在监控器前特意介绍过,陆灼年当然知道。
陆灼年很不高兴:“你在想她?”
陈则眠没时间照顾陆灼年吃醋的情绪,匆匆亲了他下巴一下,很敷衍地安慰道:“不是,你听我说,就是假如你提前知道程紫伊将来会成为影后,你会告诉她吗?”
陆灼年说:“没必要。”
陈则眠心想用好事打比方可能不大恰当,就换了个说法:“那如果是有人即将遭遇什么不好的事情,你会提醒他吗?”
陆灼年眸光轻动:“你知道了什么?”
陈则眠犹豫了几秒:“我听人说,她那个经纪人好像经常牵桥搭线,做那种潜规则的事情。”
陆灼年:“你担心她?”
“我担心你,”陈则眠抿了下唇:“玩赛车太危险了,这次落石……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遇见。”
陆灼年注视着陈则眠:“落石出现的时候,你害怕吗?”
陈则眠说:“主要是惊讶,并没有很害怕,你是怎么想的?我当时还在思考是快速通过还是降速躲避,你就已经降速转向了。”
“降速是本能反应,我没有时间想那些,”陆灼年顿了顿,沉默几秒:“我当时想的是:如果下一秒就死了,现在该说点什么呢。”
听到陆灼年这句话,陈则眠倏然间意识到,陆灼年并不知道自己是顺天应命、气运加身的男主角。
看见落石的那刻,他并不知道自己下一秒是生是死。
他也会迷茫,也会害怕。
“你不会有事的,”陈则眠和陆灼年十指交扣:“刚在生死之间那一秒,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陆灼年:“想什么?”
陈则眠耳语道:“在想你。”
陆灼年指尖微动,转眸看向陈则眠。
“我相信你的驾驶技术,更相信你的超绝运气,”陈则眠眼眸明如天璇,倒映着绚烂火光:“如果下一秒就死了,我最后要说的一句话,肯定是‘陆灼年,救命’。”
陆灼年轻轻笑了笑,抬臂将陈则眠搂进怀里。
警笛声由远及近。
红蓝交错的光在山道盘桓,明灭闪烁的警灯照亮枫林赛道。
比消防车更先赶到的是后面的赛车。
叶宸的银色超跑最先出现,看着不远处熊熊燃烧的柯尼塞格,二人心脏陡然悬空而起。
车还没有停稳,萧可颂就从副驾驶跳了下来。
他愣在原地两秒,目眦欲裂。
萧可颂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两个人困在车里,环视四周,大喊了一声:“陈则眠?”
陈则眠站在枫树林深处,正和陆灼年抱在一起,听到萧可颂的声音吓了一跳,赶紧推开陆灼年。
陆灼年不满地蹙起眉,握紧陈则眠手腕,又把人拽了回来。
陈则眠刚想开口,陆灼年却突然扣住他后颈,低头吻了过来。
这是一个带着点血腥味的吻。
陆灼年尝到陈则眠嘴里的铁锈味,皱着眉退开:“你伤到哪儿了?”
陈则眠喉结动了动:“没伤哪儿,撞车的时候咬到舌头了。”
陆灼年轻轻捏住陈则眠下巴:“我看看。”
陈则眠仰起脸,伸出舌头给陆灼年看。
树林里很暗,陆灼年无法用眼睛验证伤口,便又吻住陈则眠嘴唇,用舌尖检查对方所言是否属实。
他舔到了一块儿小小的伤口。
陈则眠疼得轻轻‘嘶’了一声。
正在此时,一道惊呼在二人身后响起。
“你俩在干啥?!!!”
萧可颂看到两个人嘴对着嘴,眼睛瞬间瞪圆:“为什么你俩的嘴贴在一起?是有人晕倒了吗?”
陈则眠:“……”
萧可颂还在试图说服自己:“一定是在做人工呼吸,总不会是在亲嘴吧?”
陆灼年揽着陈则眠,面无表情地看向萧可颂。
叶宸站在萧可颂身后,风轻云淡道:“像是在接吻。”
萧可颂难以置信,倒抽一口凉气:“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陆灼年扳过陈则眠的下巴,眼神嚣张狷狂。
他冷冷看着萧可颂,就这么低下头,再次吻上陈则眠的唇。
第96章 第 96 章 他试过。
陆灼年用实际行动告诉萧可颂, 这世界上就没什么不可能的。
陈则眠眼见和陆灼年的事情已然败露,认命般地闭上了眼。
萧可颂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大脑瞬息空白,瞳孔逐渐放大。
陆灼年并未深吻,只是轻轻碰了下陈则眠的嘴唇宣示主权,而后抬手将人搂在怀中,转身问萧可颂:“我们就是在接吻,你有什么意见吗?”
萧可颂思绪彻底停摆,看了看陆灼年,又看向陈则眠,像是在问他们, 又像是在问自己:“你们、你们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为什么不知道。”
陆灼年杀人诛心:“我们自由恋爱,还要经过你同意吗?”
萧可颂脑子像是要炸开似的,耳边循环播放六个字——
我们自由恋爱、我们自由恋爱、我们自由恋爱、自由恋爱、恋爱、爱。
“我不同意!”
萧可颂猛地反应过来, 大喊一声:“我不同意, 你们不合适!”
陆灼年从容不迫:“陈则眠同意了。”
萧可颂唰地看向陈则眠:“你同意了?”
陈则眠面对萧可颂的质问, 硬着头皮点点头。
萧可颂抬手指向陆灼年:“你知不知道他……”
“这不是说话的地方, ”叶宸上前半步, 捂住萧可颂的嘴, 低声道:“车撞成这样, 灼年他们得先去医院检查,其他的事等会儿再说。”
萧可颂虽然震撼心死, 但也分得清轻重缓急,暂时压下心中崩溃, 先和叶宸一起送两个人去医院检查。
他没有继续再闹,但也没有善罢甘休,从去医院到做检查, 整个过程中,他都在用眼神严厉谴责陆灼年,并通过不断叹气和焦虑转圈的方式发泄不满!
太过分了!
离开医院时,天色已晚。
发生这么严重的车祸,陈则眠和陆灼年竟然都只是皮外伤,并没有伤筋动骨。
陈则眠再一次感叹陆灼年运气逆天。
萧可颂因目睹陆灼年强吻陈则眠,成为此次事故最大的受害者。
刚才在医院,由于表现得过于恍惚,医生还以为出车祸的人是他。
萧可颂非常生气,不仅气陆灼年拐带陈则眠,更气陈则眠居然瞒着他,最气的是叶宸知情不报。
他一怒之下把三个人全部拉进黑名单,单方面宣布绝交。
叶宸是萧可颂黑名单的常客,对此习以为常,并未理会,在检查结束后,亲自开车送陆灼年他们回去。
萧可颂拽着陈则眠坐在后排,一上车就拉上挡板,开门见山,直接问陈则眠:“陆灼年怎么骗你的。”
叶宸的声音从前排传来:“你知道这挡板不隔音吧。”
萧可颂大怒:“不隔音就不隔音,他既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来,就不要怕我问!”
陆灼年云淡风轻,火上浇油:“我怕你不问。”
萧可颂就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胸膛剧烈起伏,简直快气晕了。
叶宸拉开隔板,熟练递过来一个纸袋:“别喘了,对着纸袋呼吸。”
陆灼年礼貌询问:“需要给你送回医院吗?”
萧可颂:“!!!”
陈则眠低喝了一声:“陆灼年,你别气他了。”
陆灼年听到陈则眠说他,于是就不讲话了。
叶宸身体奇异地颤了颤,薄唇微抿,面无表情地把车开上主路。
陆灼年瞥了叶宸一眼:“你在笑吗?”
叶宸声音根本藏不住笑意:“没有。”
陆灼年懒得计较,闭上眼靠在副驾靠背上,听萧可颂和陈则眠在后面嘀嘀咕咕。
萧可颂:“你知道陆灼年有病吗?”
陈则眠说:“知道。”
萧可颂非常不可思议:“那你还和他谈恋爱?”
陈则眠后悔今天没有穿卫衣,面对萧可颂的质问无处躲藏,只能含混着回答:“又不影响谈恋爱。”
萧可颂下意识说:“怎么不影响?你会被他玩死的。”
陈则眠整个人瞬间红温:“萧可颂!你在说什么啊。”
萧可颂看到陈则眠突如其来的赧然,心中隐隐升起一丝希望,抓着陈则眠的肩膀:“所以你们只接吻,没干别的,是吗?”
陈则眠:“……”
萧可颂气势汹汹地拉开隔板,想要警告陆灼年不许对陈则眠做别的。
陆灼年微微侧头,容色沉静道:“怎么?”
萧可颂瞬间怂了,声音也降了八度,不敢和陆灼年对线,只能把矛头转向叶宸:“停车!我要和陈则眠私聊!”
叶宸看了眼陆灼年。
陆灼年作出决定:“去我家聊吧,正好房子装修完了,你们可以去看看陈则眠的新家。”
叶宸一点也不想去:“他们也聊不了两句,你就和我下车抽根烟不行吗?”
陆灼年说:“不行,陈则眠有哮喘。”
叶宸:“那你现在都不抽烟了?”
陆灼年‘嗯’了一声:“不需要了。”
从前性瘾犯病严重时,陆灼年偶尔会借助尼古丁刺激中枢神经系统,压制性瘾对生理和心理造成的负面影响。
现在他不再需要尼古丁,是因为拥有了什么作为替代品显而易见。
车上几个人心照不宣,只有萧可颂生活在另外一个星球,还觉得陆灼年因为陈则眠哮喘戒烟的行为可圈可点。
殊不知陆灼年每次想抽烟的时候,都会拉着陈则眠,把萧可颂最担心的事情做上一遍又一遍。
直到烟瘾平息。
性.瘾满足。
*
陈则眠这半边别墅,和陆灼年那半边正好拼成一整栋。
说是叠拼,其实像联排,一栋别墅分成左右两半,只是为了更好销售,左右两套的面积布局略有不同,并不是直接竖着分成两边。
房子装修得很漂亮,但萧可颂根本没心情欣赏。
他风风火火地冲向主卧,速度之快、气势之猛堪比扫.黄打.非。
陈则眠:“……”
萧可颂检查过浴室、衣柜和床头,发现这里只有陈则眠一个人生活过的痕迹,略微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
应该还没有被糟蹋。
萧可颂转头问陈则眠:“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陈则眠运用了蒙太奇方法给予回答:“我今天才表白。”
萧可颂‘啊’了一声:“你还表白?你疯了?”
陈则眠被震到耳鸣,捂着耳朵说:“你小点声。”
萧可颂在屋里转来转去:“哪儿有刚表白就又搂又亲的,你能不能矜持点。”
陈则眠不好说没表白就已经又亲又搂了,耐心解释说:“可颂,陆少喜欢我很久了,他是认真的,我也是。”
“你那点心眼哪里是陆灼年的对手,”萧可颂坚决认为陈则眠是被骗了:“他要是犯病,你不要搭理他,让他多吃药,千万不要一时心软和他做什么。”
陈则眠:“哦。”
萧可颂坐立难安:“不会已经做了吧?”
陈则眠:“……”
“算了,你现在简直是鬼迷心窍,都这时候了还在替他隐瞒,”萧可颂猛地站起身:“我不问你了,我去问陆灼年。”
陈则眠如蒙大赦,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双手支持萧可颂去闹陆灼年。
他打开一道暗门,做了个‘请’的手势:“这边请。”
萧可颂瞬间崩溃,看着那道门,眼前一黑再黑:“你们俩的卧室还通着门?!!!!”
陈则眠直接把萧可颂推进去,反手关上了门。
萧可颂在那边推了两下门,没有推开,只能强压满腔怒火去问陆灼年。
客厅里,陆灼年正和叶宸下国际象棋。
陆灼年下棋杀伐决断,布局谋虑深远。
棋品如人品,萧可颂只看他走了两步,就觉得陈则眠绝对不是陆灼年的对手,肯定是被玩弄于股掌之中了。
萧可颂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满肚子的火不知该向谁发,怎么都想不出好办法。
虽然他们仨从小玩到大,交情匪浅,但陆灼年性格强势、控制欲强,他做出的决定,从来没人能够改变。
况且以陆灼年的身份背景,别说是要找无权无势的陈则眠,就是想在其他豪门里一家找一个,也有大把人愿意将自己家里最漂亮的小辈送到陆灼年面前。
来硬的是不行了。
他们萧家乱七八糟,自己又不握实权,从陆灼年手里抢人根本不现实,加上叶宸一起倒是有几分胜算。
然而叶宸和陆灼年都是长满心眼的狐狸,表面看起来端庄持重,内里满腹坏水,是飘荡在人间的邪恶同类。
陆灼年是要真对了陈则眠做什么,在背后火上浇油的肯定少不了叶宸。
别看叶宸不怎么说话,但每一句不是在推波助澜,就是在煽风点火。
萧可颂思前想后、绞尽脑汁,最后发现自己身后竟然空无一人。
陆灼年坐姿放松随意,镇静自若地与萧可颂对视,没有半点心虚的模样。
萧可颂拉了把椅子,坐在陆灼年旁边。
陆灼年看了他一眼。
萧可颂斟酌着用词,决定先打感情牌:“灼年,我们是朋友对吧。”
陆灼年只想赶紧把萧可颂打发走。
已经凌晨了,他还没有听到陈则眠今天的表白。
陆灼年靠在椅背上:“想说什么直接说。”
“陈则眠是我带进圈里的,”萧可颂欲言又止,顿了几秒:“二代圈最讲门户地位,他没权没势,又生了一张容易遭人惦记的脸,我是看你人品贵重又不贪恋美色,才放心把他交给你带,可是千防万防,没想到家……”
陆灼年没说话,视线淡淡扫过来。
萧可颂喉咙一梗,把‘家贼难防’四个字咽了回去,换了个说辞:“没想到家被偷了。”
陆灼年扔下手中的棋,不悦道:“我和他是你情我愿,不叫偷。”
萧可颂语重心长:“你是陆灼年,找谁谁敢不愿意?陈则眠没有背景、没有亲人,能走到今天很不容易,他承受不住你的一时兴起,也没有资本陪你玩爱情游戏,你要玩找谁不行,为什么非得是他。”
这话说得很真挚恳切,用心用情。
如果陆灼年真的是随便玩玩,找谁都行,听到好友这般情真意切地求情,就算是铁石心肠也会高抬贵手了。
保护欲的产生能够让一个人迅速成熟,萧可颂从前懒得琢磨也不想弄懂的道理,顷刻之间融会贯通,迅速权衡利弊,找到一个让人无法拒绝和反驳的切入点。
不要说陆灼年略感惊讶,连叶宸都放下了棋子,抬眸看向萧可颂。
萧可颂求助般看着叶宸,心无挂碍的脸上第一次出现如此赤忱的忧容。
叶宸不自觉皱了下眉,转眸向陆灼年看去。
陆灼年:“我是认真的。”
萧可颂满肚子话都被这一句‘认真’给噎了回去,震惊地看着陆灼年。
陆灼年轻轻叹了一口气:“可颂,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我不求你能帮忙,但你能别捣乱了吗?”
有生以来,萧可颂第一次听到骄傲自恃的陆灼年,用这种近乎无奈的语气说话,整个人梗了梗,像泄了气的皮球,什么反对的意见都说不出来了。
陈则眠是他的朋友,陆灼年也是。
这太难选了。
客厅陷入短暂的寂静。
陆灼年看了眼腕表,下了逐客令:“还有别的事吗?”
萧可颂用商量的语气说:“那你就不能换个人喜欢吗?”
陆灼年礼貌拒绝:“很抱歉,不能。”
第97章 第 97 章 你疯了陆灼年。
萧可颂不自觉屏住呼吸:“可是, 可是你的病那么严重,陈则眠身体又不好, 你会把他弄死的!”
陆灼年沉默几秒:“不会。”
萧可颂急得在原地转圈:“你一犯病三五天都好不了,谁能承受得住。”
陆灼年完全不想和萧可颂讨论这种问题,看了眼叶宸,示意他赶紧把人带走。
叶宸站起身:“走了,回家吧。”
“我不同意,陆灼年,”萧可颂扒住门框不撒手:“你这么一意孤行,陈则眠早晚会死在你手上。”
陆灼年重复道:“不会的。”
萧可颂心急如焚:“你怎么知道不会!你又没试过。”
叶宸拽开萧可颂的手,在他耳边说了三个字——
“他试过。”
萧可颂如遭雷击, 整个人登时一僵。
陆灼年冷酷地关上门,残忍地将两位旧友关在门外。
虽然一共也没和萧可颂解释几句话,可耽误的时间却不少, 等陆灼年回到楼上时, 陈则眠已经洗完澡, 正坐在床边擦头发。
陈则眠长得很漂亮, 但整体气质是锋锐的、尖利的, 张扬恣意, 从来与柔软无关。
某些特定的时候除外。
就比如现在, 他湿着头发,沾了满身温暖湿润的水汽, 侧坐床边,随意地套了件宽松短袖T恤, 衣领也是歪的,露出纤长白净后颈和微微凸起的颈骨——
看上去就很好摸。
陆灼年喉结微微滑动,缓步走向陈则眠, 把手放了上去。
陈则眠仰头看了眼身后的陆灼年,脊背不自觉放松,靠在陆灼年身上:“可颂他们走了?”
陆灼年不轻不重地捏着陈则眠后颈:“走了。”
“还是你有办法,”陈则眠被捏得很舒服,半眯着眼打了个哈欠:“他接受了吗?不会再闹了吧。”
陆灼年心猿意马,挨个回答了陈则眠的问题:“没办法,没接受,会闹。”
陈则眠头疼地叹了口气,不解道:“可颂为什么会有那么大反应?他小叔说看上我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崩溃。”
“他知道我病得重,”陆灼年手掌绕过陈则眠脖颈,漫不经心地说:“怕我把你做死。”
陈则眠:“……”
陆灼年高冷雅正,给人的第一感觉感觉严肃孤傲,不苟言笑,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他性格强横,自行其是,经常会一本正经地讲出惊天之言。
陈则眠根本不敢问陆灼年是怎么答复的萧可颂。
可惜他没问陆灼年也说了。
陆灼年:“我告诉他不会。”
陈则眠头晕目眩,已经预感到下次见萧可颂会是多么的天昏地暗了。
拿出手机一看,发现萧可颂给他发了几十条消息,清一色的全是疑问句,所表达的问题更是由浅入深——
第一条:陈则眠,他说的是真的吗?!!
最后一条:那蛇了吗?
陈则眠反应了半天,直到萧可颂又发来一张计生用品宣传图,才反应过来‘那蛇’是哪条蛇!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你跟他说这个干吗?”陈则眠整个人瞬间红温,转身看向陆灼年:“你直接讲咱俩柏拉图不就好了。”
陆灼年垂眸道:“萧可颂又不傻,我性瘾这么严重,他会信我跟你柏拉图?”
陈则眠垂死挣扎:“多讲几遍他会信的。”
“谁要跟你柏拉图,”陆灼年拇指轻轻摩挲着陈则眠脸颊,俯身吻在他耳侧:“萧可颂担心的一点都没错,我就是想……”
那三个不堪入耳的字,随着陆灼年炽热地吮吻,灌入陈则眠耳中。
陈则眠呼吸微重,从耳根连着后脊一阵发麻,不甘示弱地仰起头,抬眸注视着陆灼年,眼中满是放肆的嚣张:“那就来啊。”
陆灼年掐着陈则眠脖领,倾身吻去。
陈则眠不退反进,单薄的胸膛急促地起伏,睫毛不停颤抖,显得格外脆弱。
陆灼年掀开陈则眠衣摆,看到他胸口上的淤青,又把衣服放了下去。
毕竟刚经历了一场车祸,即便没有内伤和骨折,但身体在撞击瞬间承受的冲击力,还是造成了不少软组织挫伤。
应急反应期中,精神紧张和肾上腺素的共同作用暂时屏蔽了痛感,回到安全熟悉的环境后,那种酸痛才一点点渗出。
这样的淤痕两个人身上都有,只是在陈则眠身上格外显眼。
陆灼年其他心思霎时淡了:“不疼吗?”
陈则眠轻轻吸了一口气:“疼,所以才要刺激身体分泌内啡肽,帮助屏蔽痛感。”
陆灼年手指缓缓收紧:“不知死活。”
陈则眠呼吸受到一点限制,不明显,远没有到难以忍受的程度,但那种被强迫、被控制的感觉如野火燎原,瞬息点燃了他的躁动。
“你舍得让我死吗?”
陈则眠跪在床上,直起身揽住陆灼年脖颈:“如果舍得的话,在赛道上看到落石那一秒,你为什么往右打方向?”
巨石落在车辆正前方,转向的方向决定了车辆哪边更靠近落石。
左转是副驾驶靠前,右转是主驾驶靠前。
在遭遇危机时,保护自身人类的本能,司机潜意识会为自己留出生存空间,避免驾驶位与前方障碍物相撞,第一反应肯定是猛打向左的急转弯。
千钧一发的瞬间,每一寸距离都关乎生死。
可手握方向盘的陆灼年违背了本能,没有思索也没有权衡,直接将方向盘向右打死,将所有活下来的希望都给了陈则眠。
他不知道自己是主角,更不知道自己不会死,在做出决定的瞬息甚至思考过要留下什么遗言。
陈则眠当时的注意力全在剧情点上,没有刻意留心陆灼年往那边转变方向,刚才独自复盘时才发现这个细节——
他们从车里出来的时候,陆灼年那边的车门离落石更近。
电光石火的刹那,陆灼年没有选择自己。
他选择了陈则眠。
这是违背规律、违背本能、违背生死的选择。
陈则眠看着陆灼年淡漠冷清的双眸:“如果不是我自己发现,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陆灼年:“告诉你什么?”
陈则眠微微探身,抵着陆灼年额角:“你喜欢我喜欢到连命都可以不要,你疯了陆灼年。”
“我早就疯了,”陆灼年手臂环紧陈则眠的腰:“陈则眠,你第一天知道吗?”
陈则眠手指勾着陆灼年衬衫扣,侧头吻了过去:“我陪你一起疯。”
舌尖相触的柔软并未侵蚀陆灼年的理智,他吮着陈则眠的唇,略微后退些许:“舌头上咬破的地方抹药了吗?”
陈则眠呼吸急促,追上去继续亲:“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我尝到了,没有药味。”陆灼年推开陈则眠,拉开床头柜抽屉,拿出未拆封的一支黏膜修复喷雾:“张嘴。”
陈则眠抹去唇边的银丝:“你这样很扫兴。”
“等伤口变成溃疡就不扫兴了?”陆灼年抬手捏住陈则眠的下颌:“舌头伸出来。”
陈则眠挑衅地挑了下眉,拒不配合。
陆灼年静静看了陈则眠两秒,把黏膜修复喷雾放在床头柜上,转身进了浴室。
水声很快响起。
不一会儿,陆灼年带着满身水汽走出浴室,手上还拿着一副医用手套。
陆灼年坐在床边:“过来。”
陈则眠懒洋洋地翻过身,侧枕在陆灼年腿上。
陆灼年戴上手套,再次捏住陈则眠的下巴,将戴着手套的手指伸进嘴里搅弄片刻,由于没有找到伤口的位置,直接用中食二指把舌头夹了出来。
“在舌根,”口水顺着脸颊滑落,陈则眠含糊不清地说:“我舌头没那么长,别拽了。”
陆灼年拿起药瓶:“那就把嘴张大点。”
陈则眠张开嘴,任由陆灼年给他往舌根上喷了药。
陆灼年最后也没看到伤口在哪儿,也不知道喷没喷到,就问他:“喷上了吗?”
陈则眠动了动舌头:“喷上了。”
陆灼年摘下手套:“自己不喷,就等着我折腾你呢?”
在这种时候,陈则眠总是特别诚实:“嗯,被你折腾很爽。”
陆灼年呼吸微停,突然叫了他名字:“陈则眠。”
陈则眠正在鬼鬼祟祟地扒拉陆灼年裤子,陡然听到陆灼年叫他,打了个激灵:“啊?”
陆灼年沉默几秒,踌躇不语。
陈则眠见他面露犹豫,好奇心瞬间被吊起:“有话你就说,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讲的。”
陆灼年没说话,只是看了陈则眠一眼。
陈则眠若有所悟,挠了挠下巴,凑过去小声问:“不会又是那种很脏的话吧。”
陆灼年说:“没有上次那句脏。”
陈则眠现在也不觉得那句有多脏,反而觉得偶尔失控放纵一次还挺爽的,特别好奇陆灼年又有什么新想法:“你说说,你说说。”
陆灼年没说,关了灯躺回床上:“睡觉吧。”
陈则眠好奇心都快被吊飞了,哪里还能睡着,思考陆灼年到底想说什么。
他想到几种可能,和陆灼年对了答案,结果却都不是。
这一番猜测下来,陆灼年还没什么反应,陈则眠自己倒是心火燥热,辗转反侧。
“馋成这样?”陆灼年抬手按住陈则眠,声音听不出情绪,冷质的音调和火热的掌心反差极强,格外惑人:“看得出这都是你很喜欢的玩法了。”
陈则眠:“……”
该死!他不仅没问出陆灼年想玩什么,倒是把自己想玩的暴露了个彻彻底底。
陆灼年揽着陈则眠,像是在哄一只发情的小猫:“别闹了,你现在身上有很多挫伤,禁不住剧烈运动。”
陈则眠表示:“能禁住。”
陆灼年不犯病的时候绝对克制,坐怀不乱、方正不阿:“养好身体再说。”
陈则眠愤怒地蹬了下腿:“我身体好着呢。”
陆灼年随口应道:“嗯嗯嗯,好好好,睡觉吧,”
陈则眠不信陆灼年没有半点非分之想,翻了个身,趴在他心口听心跳。
怦、怦、怦、怦。
陆灼年心跳沉稳有力,不疾不徐。
陈则眠:“……”
真这么禁欲的吗?他还是男人吗?
到底谁有性.瘾啊,难道是转移到自己身上来了?
陈则眠怀疑道:“你真能想出什么说不出口的下流话吗?”
陆灼年闭着眼:“你确定要听?”
陈则眠:“确定确定。”
陆灼年彬彬有礼地问:“我可以羞辱你吗?”
陈则眠咽了下口水,一点点掉入陆灼年的陷阱:“咋羞辱?”
陆灼年:“我想叫你小狗。”
在听到‘羞辱’这个词的刹那,陈则眠已经想到了一万种羞耻玩法,正犹豫是接受还是拒绝,没想到陆灼年最后就说个这。
不仅浪费感情,还显得他脑子特脏。
果然陆灼年这么清贵矜持的人,是想不出什么脏东西来的。
还是他来上点强度,让陆灼年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下流。
陈则眠起身跨到陆灼年身上,低头在他耳边询问:
“你是想叫我小狗,还是想让我当你的小狗?”
第98章 第 98 章 命运的奇迹。
“你像小猫, ”
陆灼年偏过头,避开陈则眠过于温热的吐息:“每天上蹿下跳, 好奇心强,精力旺盛,不听指挥,无法无天。”
陈则眠亲了亲陆灼年的脸,好奇道:“那你为什么想叫我小狗?”
“小狗服从性强,”陆灼年按住陈则眠后颈,把人扣在怀里不让他乱蹭:“表达了希望你能听话的美好愿景。”
陈则眠窝在陆灼年胸前,嘀嘀咕咕反驳:“我哪儿不听话了,每次那什么的时候, 不都是你想怎样就怎样。”
陆灼年低低笑了一声:“所以说你像小猫,要玩服了以后才很乖,现在让你睡觉你就不听。”
陈则眠不想睡觉, 他也睡不着。
黑暗放大了内心深处的恐惧, 闭上眼, 他脑海中除了车祸瞬间的回闪, 就是未来即将发生的剧情。
为了避免胡思乱想, 陈则眠想找点其他事情做。
他手指轻轻抠着陆灼年睡衣扣, 催促道:“那你快陪我玩。”
陆灼年握住陈则眠指尖, 温声问他:“你是真想玩,还是因为车祸应激, 精神紧张亢奋,想找点别的事转移注意力?”
听到这话, 陈则眠心脏顿时抖了一下。
陆灼年太敏锐,也太聪明。
他是那么了解陈则眠,有时甚至比陈则眠更先看清自己。
陈则眠把脸埋进陆灼年颈窝, 不说话了。
陆灼年抖开被子,把陈则眠拢进被里,手掌覆在他后脑的位置上,用身体和被子共同铸造了一个‘壳’。
“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陆灼年将陈则眠护在臂弯间,低声叫他的名字:“眠眠,我很愿意用你想要的方式陪你转移注意力,但你知道,荷尔蒙带来的愉悦只是暂时的,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陈则眠躲在被子里,无边无际的世界缩略在方寸之间,触手可及。
这里只有他和陆灼年。
喜欢他喜欢到违背了男频底层逻辑的陆灼年,喜欢他喜欢到连命都可以不要的陆灼年。
他们应该无所不说,也该无所不谈。
可他真的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突然提醒陆灼年注意他父亲的安全也太突兀了,可要继续往下解释,就不可避免会涉及剧情、涉及穿书。
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堆叠在一起也就算了,关键每一件对陆灼年而言都是巨大的冲击。
总不能直接说——
[陆灼年,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是穿书穿过来的。]
[这个世界是一本男频爽文,你是主角,剧情开始于你继承陆家家业]
[因为你爸死了。]
这也太生硬了吧。
陈则眠不说话,陆灼年也没催,只是抱着他。
均匀的呼吸打在耳侧,形成种有节奏的白噪音,陈则眠闭着眼冥思苦想,想着想着便觉意识渐渐模糊,升起无边困意。
窝在陆灼年颈侧的头越来越沉。
他发现原来陆灼年并没有真的想问他什么,只是在用这种方式哄他睡觉。
陈则眠眼睫抖了抖。
半梦半醒间,他突然想到了一个绝佳的方法来向陆灼年示警。
陈则眠挣扎着醒过来,低声叫陆灼年的名字:“陆灼年,你相信有些梦能够预示未来吗?”
陆灼年没有说信,也没有说不信,只是用很寻常的语气问:“你又预感到什么,还是又预知到什么了?”
陈则眠像是一脚踩空,忽悠一下彻底醒了过来。
“你说什么?”
陈则眠掀开被子,从陆灼年怀中飞速逃开,语无伦次道:“什么预感预知的?哪里来的‘又’?”
陆灼年坐起身,打开床头的小夜灯:“你先别慌,也别怕。”
陈则眠怎么可能不慌不怕。
他才说了‘预知未来的梦’,还没有透露丝毫有效信息,陆灼年就直接问他预知到了什么,还是‘又预知到什么’。
这个‘又’字的信息量可太大了。
虽然他在陆灼年面前破绽百出,早就不装了,双方也心照不宣,默认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绿水亭苑。
可有关未来的那些剧情点,他可一个字都没提过,陆灼年怎么会知道他有‘预知预感’的能力吗?
就因为他今天说那个车肯定会爆炸吗?可是跑车就是很容易炸啊。
陆灼年的洞察力也太可怕了。
陈则眠心惊肉跳,脸色惨白,魂飞魄散。
陆灼年知道陈则眠心里有事,也早就知道陈则眠有来源不明的信息渠道。
今晚陈则眠明显有话想说,但犹豫半天不知道怎么讲,都快睡着了,还要醒过来旁敲侧击地组织语言,陆灼年想让他早点休息,索性替他把话说了,没想到竟然把人吓成这样。
陆灼年朝陈则眠伸出手:“别怕,过来。”
陈则眠犹豫了一下,有点想跑。
陆灼年看着他,英俊眉眼间露出几分笑意,温声叫:“眠眠。”
陈则眠被美色蛊惑,大脑掉线半秒,等恢复意识的时候,手已经搭在了陆灼年掌心。
陆灼年缓缓合掌,握着他的手,把人拉进了怀里。
陈则眠靠在陆灼年身上,后脊僵硬,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陆灼年声音很轻:“你在怕什么?”
陈则眠也说不上来自己怕什么,总之就是很心慌,百思不得其解:“你为什么会知道。”
陆灼年低下头,嘴唇印在陈则眠眼皮上:“你不知道我知道吗?”
陈则眠梗着脖子,仰头看向陆灼年,说绕口令似的:“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知道,你到底知道什么?”
陆灼年说出自己的猜测:“你有特殊的信息渠道,能够预知未来的一些事情。”
“你从哪儿得出的结论?”陈则眠不自觉屏住呼吸:“我有透露很多吗?”
陆灼年回忆道:“也不算很多,繁楼给可颂过生日那晚,你提前知道沈青琬会遇到麻烦;在我右手受伤的情况下,还坚信我会赢;劝我去留学的时候,你笃定我在那边会结识很多人脉,不去很可惜;你之前还提过一个‘京市八大家’,后来我有留意,格局确实在往这个方向发展。”
陈则眠:“……”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暴露了这么多吗?
陆灼年也太沉得住气了,在明知他‘能够预知未来’的情况下,竟然从来没问过他未来会发生什么事。
“今晚发生车祸后,还没有去医院检查,你就知道我肯定没事,还知道车会爆炸、知道程紫伊将来是影后、知道她经纪人可能会害她。”
陆灼年细数种种异常:“你很少主动和女孩说话,更不喜欢加陌生人微信,可在程紫伊提出要加你好友的时候,你给她扫了你微信二维码,是想提醒她吗?”
陈则眠听到这儿解释了一句:“我还没有加她,而且我给她们扫的是工作号。”
“我在你心里是个醋缸吗?”陆灼年忍俊不禁,又亲了亲陈则眠的脸:“说了这么多,你就捡着这句解释。”
陈则眠用奇异的眼神看了眼陆灼年:“你控制欲最强的时候,看到我出门都会犯病。”
陆灼年笑了一下,并未否认自己控制欲强,只是说:“我会尽量克制自己的控制欲,不干预你的日常交往。”
作为主治医生,陈则眠对陆灼年近期的表现予以肯定:“你已经好很多了,今天看到我和女孩说话都没有犯病,而且我们还经历了车祸,这么严重的紧急情况和情绪起伏,你也没有……”
陈则眠说着说着,突然一顿,倏然看向陆灼年。
陆灼年也正在看他,眼神中是和陈则眠如出一辙的惊讶和震撼——
他今天竟然没有犯病。
从收到表白礼物跑车,到在俱乐部看到陈则眠和女生说话,再到生死一线的落石车祸,到跑车爆炸,到萧可颂看到两人接吻情绪崩溃,到刚才临睡前的接吻,还有那些dirty talk下流话,甚至陈则眠的主动邀请……
每一件事对陆灼年情绪的影响都很大。
放在从前,不要说这么密集紧凑的情绪起伏,
就是随便从上面这些事件中抽出哪件来,都可能成为引发性瘾发作的诱因。
可居然没有。
怎么会没有呢?
陈则眠的第一反应是:“你吃药了?”
陆灼年抓着陈则眠的手放在自己身上。
陈则眠摸了两下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又抻开他睡裤看了一眼。
陆灼年是有感觉的,他只是在克制。
但这种感觉是正常的感觉、健康的生理反应,而不是犯性瘾失去理智那种!
刹那间,陈则眠竟有种做梦般的恍惚感。
没人治过性瘾,陈则眠也不知道该怎么治,只是凭借本能觉得堵不如疏,与其一味排斥抗拒,不如试着排解接受。
整个治疗过程中,两个人都没有任何经验,犹如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这期间有好转,但也有反复。
来来回回、周而复始的病症让人绝望,不要说陆灼年怀疑动摇,就连陈则眠有时候都觉得不行就算了。
反正他和陆灼年两情相悦,自己又没那么多讲究,最坏的结果不过是陆灼年隐疾难愈,那他就给一直给陆灼年做安抚玩偶也OK。
可就在不断与病症性瘾的反复拉锯中,他们突然迎来了一次巨大的胜利。
即便没有彻底痊愈,这也绝对称得上是里程碑式的进展了。
漫长未知的探索如黑夜无边无际,曙光降临得毫无征兆。
陈则眠和陆灼年相互对视,谁也没有说话。
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
在陆灼年身患性瘾的第六年零一百二十八天、在陈则眠决定向他表白的这一日。
命运斗转星移。
他遇见了属于自己的,
奇迹。
这种战胜命运的感觉太爽了,陈则眠备受鼓舞,信心百倍。
从前,他认为剧情不可更改,命运无法违逆,即便有心想改变陆自臻和闫洛的命运,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可今天他忽然发现,纵然故事结局早已书写,亦可人定胜天。
陈则眠看向陆灼年,下定决心般说:“我今天晚上心神不宁,其实是想提醒你一件事,但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陆灼年握着陈则眠的手:“没关系,你从哪里说我都能听懂。”
陈则眠手指略微蜷起,说了两个字:“陆总。”
陆灼年诧异道:“我爸?”
陈则眠语速飞快:“陆总这两年要格外注意安全,远离地产项目,不要独自出行去视察工地,更不要去高处,可能有坠楼的风险。”
原书中开篇就是陆自瑧的葬礼。
陈则眠只知道陆自瑧死于坠楼,是视察某个大型项目时发生的意外。
因为意外事故,工地全面停工检查,招标落败的竞争对手许家在陆自瑧葬礼上借端生事,反被陆灼年狠狠打脸。
但具体是哪个项目,书里并没有写。
陈则眠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信息都告诉给陆灼年:“是一个和许家竞标的项目。”
陆灼年果然听懂了。
他甚至结合第一次提起父亲时,陈则眠下意识的反应,得出了一个结论。
陆灼年用冷静到近乎语气问:“你知道的哪个未来里,我爸不在了,对吗?”
陈则眠微不可察点了下头:“你不问我怎么知道的吗?”
陆灼年摸摸陈则眠的头发:“很早之前我就跟你说过:这些无法解释的事情,只要你不想说,我就不会问。”
陈则眠松了一口气:“我之前不说并非有意瞒你,是怕触发俄狄浦斯效应,但是今天车祸很突然,我弄不清是预测结果提前了,还是单纯的突发事件,有点担心陆总的事情也会提前,所以就跟你讲了。”
陆灼年声音微哑:“你愿意告诉我这些,一定是鼓足了很大勇气。”
陈则眠抱了抱陆灼年:“也许是能避过去的,到现在为止,已经有很多事情都和我知道的不一样了。”
陆灼年沉默几秒:“我会加派保镖跟着我爸,排除他身边安全隐患。”
陈则眠决然道:“命运并非不可更改,性瘾那么难治,我们都能找到方法克服,其他困难一定也可以解决。”
无论剧情是否能够回转,陈则眠都要尽力一试。
他会像陆灼年守护他那样守护陆灼年,守护陆灼年的家人。
守护他在乎的人。
第99章 第 99 章 佛祖会原谅我的
陆灼年不信命, 但他信陈则眠。
陆自臻倒是挺信命的。
大抵是这些上了年纪的有钱人,都很讲究风水运势, 不要说是菩萨诞辰这样的大日子,就连项目开工也要派人去拜一拜才安心。
在京市的一众道观寺庙之中,陆自臻与檀山寺的静尘住持最为投缘,偶尔会去檀山寺吃素斋、谈佛法,每年送的香火不知凡几。
陈则眠想出的避祸方式,就是借花献佛、顺水推舟,他决定买通静尘主持,借助静尘的嘴提醒陆自臻近两年有血光之灾,要避免登高凭栏, 以防不测。
相较于陈则眠的迂回婉转,陆灼年的解决隐患的方式过于简单干脆。
他直接派了三倍的保镖跟着陆自臻,并通知管家、司机等一众后勤人员, 要他们按时汇报陆自臻的行程。
谁也搞不清陆灼年为何忽然下达这样堪称僭越的命令, 有心人甚至怀疑陆家父子失和, 揣测其中是否涉及权力更迭。
陆家一时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但陆灼年行事向来周全, 怎么可能贸然干预父亲生活, 以上种种安排皆已获得了陆自臻首肯。
作出安排前, 他专程给家里去了一通电话, 问父亲近来有什么安排,表示自己临近暑假, 许多课程已经结束,有不少空闲时间, 可以在出国前多替家里代劳分忧。
陆自臻放下电话,心中熨帖,并未察觉异常。
毕竟正好赶上陆灼年即将出国留学, 时间不长不短要整整一年。
子女离家前突然眷恋父母再正常不过,无论陆灼年在外如何成熟稳重,呼风唤雨,在父亲陆自臻和母亲程韵眼中,也不过是二十岁的少年。
故而对于身边人数倍增的安保人员,陆自臻并不觉得陆灼年越权,反而觉得儿子孝顺。
私下里,陆自臻和妻子程韵感慨,说:“儿子有了媳妇是不一样,都学会疼人了。”
程韵看着花房里新种的绣球:“他是挺会疼人,把我种了二十年的花全挖走讨人家欢心,一朵也没有留下。”
绣球花象征希望与新生、团圆与美满、守护和永恒。
陆家花房里的绣球寓意更为深刻,是二十年前程韵发现自己怀孕后,和陆自瑧一同亲手种下的,载满了夫妻二人对腹中小小胎儿的爱意与期许。
绣球枝繁叶茂,陆灼年茁壮成长。
他一点点长大,生长成英俊矜贵、伟岸卓越的少年。
然后在十九岁那年,忽然间心血来潮,于一夜之间挖走了母亲精心养护的绣球花。
所有的绣球花。
他哪里是想送绣球,他把象征着自己的绣球全都送出去,意味着什么还不明显吗?
“我当时就跟你说咱们儿子肯定是有情况。”
程韵放下花枝剪:“你看他最近变化多大,难怪都说先成家后立业,前几天他还把最近家里的地产项目都要去看了,从前哪里主动问过生意上的事情,每天不是守着那射击场,就是到处去玩那些极限运动,吓得我天天睡不好觉,管又不敢管。”
陆自瑧说:“现在你不用总天天悬着心了,灼年最近两点一线……这人心里有了牵挂就是不一样,知道珍惜感情,也学会挂念人了。”
确实相当挂念,以往从来不过问父亲行踪的陆灼年,而今隔三岔五就要查看父亲行程。
面对儿子突如其来的关心,陆自瑧头几天是春风得意、满心欣慰。
但没过一个星期,他就有点受不了了。
天天早请示晚汇报的安排太过烦琐,让陆自瑧不禁恍惚到底谁是谁老子,哪怕是只问不管都让人招架不住,几次都想把宝贝儿子放进黑名单里冷静几天。
他儿子的控制欲实在太强。
谁能受得了啊?
陆自瑧心里闪过一个名字,立刻拿起内线电话,给管家下达了一条通知——
“把M国那几所大学的特招offer发给陈则眠。”
这世界上唯一愿意被陆灼年这样严格管理的人,估计也只有陈则眠了。
陆自臻决定祸水东引,把自己儿子的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省得他整日过问他爹的行程安排。
在陆灼年决定留学以后,陆自臻担心他因不愿与恋人异地而出尔反尔,赶紧替陈则眠申请了几所大学,通过大额捐赠的方式,为其争取到了发展性录取的机会。
陆自臻本身是不愿参与年轻人之间的事情,毕竟留学再好也不见得人人都愿意去,故而只是将特招offer作为后手,只等关键时候再拿出来。
现在就是关键时刻了。
他儿子最近怎么这么闲,光管一个陈则眠还不够忙活吗?怎么还管到他老子头上了。
陆自臻不胜其扰,令人将提前准备好的特招offer一股脑发到陈则眠邮箱。
就像往平静的湖面里丢了颗石子,无论陈则眠选择去还是不去,陆灼年都会将大部分精力转移到陈则眠身上,不会再有时间天天盯着他爹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
陆自瑧老谋深算,高瞻远瞩,可惜陈则眠并不时常登录邮箱。
所以等他知道自己收到特招offer,已经是很多天以后了。
还不是他本人看到的,而且从郑怀毓口中听说的。
作为陈总的秘书,郑怀毓每周都会登一次陈则眠的邮箱,替他处理邮件。
也是不幸中的万幸,如果是陈则眠看到那些英文offer,估计看都懒得看,就会直接当作垃圾删除,倒是郑怀毓申请过国外大学,英文水平堪比母语,不仅一眼就能看明白邮件标题内容,还能明辨出offer的真假。
郑怀毓不知替陈则眠申请学校的另有其人,还以为陈则眠色令智昏,竟然为了陪陆灼年留学,专门申请同一个城市的大学念书。
“你能清醒一点吗。”郑怀毓开门见山:“我还以为你要发展游戏的海外市场,是想要扩张商业版图,没想到竟然是为了公费恋爱。”
陈则眠没听明白:“你说啥呢?”
郑怀毓恨铁不成钢道:“他就留学一年,你读书要读四年,异地一年和异地三年哪个长你数不清吗?”
陈则眠更迷糊了:“我啥时候要读书了,我最烦上学。”
郑怀毓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疑惑的‘嗯’,说了几个学校名:“这些大学不是你申请的吗?”
陈则眠一头雾水,和郑怀毓从头捋了半天,两个人才说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些留学申请是陆自臻的手笔,还以为是陆灼年想让自己陪他去留学,提前做的准备。
“他一分钟也离不开你吗?”郑怀毓无语道:“那你要不想留学,这些邮件我删了。”
陈则眠说:“等等,我先想想。”
郑怀毓翻了个白眼:“你能别鬼迷日眼的吗?刚才谁说最烦上学。”
陈则眠惺惺作态道:“哎,男朋友太黏人,我也没有办法。”
郑怀毓对此的评价只有一句话:“别装,我听得出你现在很得意。”
陈则眠觉得自己再装也没有陆灼年装。
陆灼年从来没提过要他陪着去留学的事,私下里却连学校都给他申好了。
他虽然不是很想出去读书,但陪读是没问题的。
郑怀毓最见不得恋爱脑,先泼了两盆冷水给陈则眠降温:“没准他是嫌你学历低,想让你顺便镀镀金,提升一下自我素质。”
陈则眠硬是把降温的H2O,拆成助燃H2和O:“他的考虑也不无道理,好的恋爱应该共同成长,一起进步。”
郑怀毓深吸一口气,挂了电话,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有人在心里骂,也有人当面骂。
萧可颂已经提前出国去上语言班了,但在得知这个消息后,还是专程打来一通越洋电话。
一通破防的越洋电话。
“我当时都那么求你陪我留学你都不去!”
萧可颂上语言班上到言语系统错乱,国骂中还夹杂着几个英文单词:“谁说手游生命周期就几个月,出国一年回来游戏就死了的。”
陈则眠支支吾吾地解释说:“这款游戏命长,也没那么容易死,而且我出国主要是发展海外市场,也不是全为了陪陆灼年。”
萧可颂气得直哼哼。
陈则眠素来随心所欲,谁都不服,就是对萧可颂没脾气。
萧可颂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第一个向他伸出援手的人,陆灼年那晚会去绿水亭苑捞陈折,也是受了萧可颂的嘱托。
故而面对大闹特闹的萧可颂,陈则眠完全没有办法,只是好奇他要出国的事都还没有跟陆灼年说,怎么萧可颂就知道了。
萧可颂意识到自己电话打得太急,差点暴露了唯一的盟友郑怀毓,使了一招声东击西,把锅扔到了叶宸头上。
陈则眠说:“叶少居然这么关心我的学业,我改天请他吃饭。”
萧可颂脑子轰得一下炸开,愤怒地挂断了电话。
陈则眠纠结半天,最后还是选了所好毕业的大学。
晚上,等陆灼年回来以后,陈则眠拿出打印好的offer,郑重宣布:“如果你很想让我念书的话,我也可以凑合念念。”
陆灼年诧异地看向陈则眠:“我什么时候想让你念书了。”
陈则眠:“????”
他把陆灼年按到电脑前,打开邮箱:“这些学校不是你给我申请的?”
陆灼年滑动鼠标看了看:“不是。”
陈则眠嘴上虽然说什么共同进步,但他其实一点也不想进步。听到陆灼年说不是他替自己申请的学校,他整个人都明媚了起来。
“所以你没有想让我出国镀金?”陈则眠趴在陆灼年后背上,抬手把印好的offer撕成两半:“我还以为你嫌我学历低呢。”
陆灼年轻笑一声,侧头面向陈则眠:“我学历也不高,念得还是宋朝以后再没辉煌过的文科,你还没嫌弃我,我有什么资格嫌弃你。”
在能说服陈则眠这件事上,陆灼年轻车熟驾,手到擒来。
讲的话很好听。
他的嘴巴也很好看。
陈则眠盯着陆灼年的嘴唇,微微出神。
陆灼年缓缓抬起眼皮,视线和陈则眠相撞的刹那,两颗心脏同时猛跳了几下。
“想什么呢?”陆灼年问他。
陈则眠不自觉咽了下口水:“你嘴巴真好看,是M型的,难怪亲起来这么爽。”
陆灼年:“……”
“不是应该想想是谁替你申请的学校吗?”陆灼年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叫人去查:“看我嘴干什么。”
陈则眠凑上去嘬了一口:“Q弹软滑。”
陆灼年对陈则眠的小心思简直了如指掌:“脑子里又想什么脏东西呢。”
陈则眠没回答,只是侧过脸,又在陆灼年嘴上亲了一下,这次亲得更久,而后低下头,顺着线条优美的下颌线,缓缓吻向凸起的喉结。
他吻技实在高明,竟硬是把陆灼年许久未曾发作的性瘾给舔了出来。
陆灼年眸光倏然幽深,呼吸微沉。
陈则眠单膝半跪在地上,闭着眼伸出舌头,沉迷地舔吮着陆灼年脖颈,在上面留下一串泛红的吻痕。
“明天还要去檀山寺见静尘住持,”陆灼年半眯着眼,手指插在陈则眠发丝里,指腹轻轻摩挲:“是谁说要沐浴焚香,斋戒一日的。”
陈则眠浑身发烫:“中午的素菜实在没滋味,我下午饿得不行,没忍住点了炸鸡,已经先破了戒,也不差这一个了。”
陆灼年低低笑了几声,胸腔震出性感的共鸣,冷淡而富有磁性。
陈则眠站起身,压着陆灼年后颈不断靠向自己。
在陆灼年吻上他的刹那,陈则眠一阵眩晕,眼前光斑闪烁,喘息着说了句什么。
那是一句很轻很轻地低吟,如梦呓般含混不清。
但陆灼年听清了。
陈则眠说的是——
“佛祖会原谅我的。”
第100章 第 100 章 他在教坏他。
佛祖会不会原谅陈则眠无人知晓。
在发现陆灼年因为他乱舔乱亲性瘾发作后, 陈则眠很半天都没有原谅自己。
明明都很久没有犯病了。
通常情况下,性瘾发作之后陆灼年会陷入自厌情绪, 除了意识模糊的那几次以外,其他时候陈则眠都会安慰陆灼年。
这次他没有。
因为谴责自己的那个人变成他了。
但他也没有责怪太久。
陈则眠失神地躺在地毯上,看着书房吊顶繁复的花纹,反思了两秒。
陆灼年这次犯病并没有很严重,瘾症来得快散得也快,冲动消退后的情绪问题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他确凿而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正在好转。
也许病情还会反复,但总体而言,他已经绕过螺旋上升的一道弯折。
性瘾结束后,陆灼年没管满地狼藉, 俯身将陈则眠横抱起来,带他去洗澡。
陈则眠扒着陆灼年肩膀,沉痛地公布了自己的反思结果——
“我是不是太骚了。”
陆灼年脚步微顿, 手臂明显晃动了一下。
他像是怀疑自己是因性瘾产生的幻听, 微微侧头等耳鸣过去, 才问陈则眠:“你说什么?”
陈则眠脸皮虽然很厚, 但也不好意思说第二遍, 模糊了关键词, 又讲了一次:“我觉得我太那个了, 你今天好好的,要不是我招你, 你也不会犯病。”
“别这么想,”陆灼年把陈则眠抱进浴室, 俯身往浴缸里放水:“我犯病是因为我有病,无论你招不招我,该犯病的时候都会犯, 只是正好赶上了。”
陈则眠歪头斜倚储物柜:“没有诱因的话……会好一点吧。”
陆灼年回头看了眼陈则眠:“你说的诱因是指?”
陈则眠舔了舔嘴唇:“亲你什么的。”
陆灼年轻笑一声:“和那个没关系。”
“怎么能没关系呢,”陈则眠跳下洗手台,本想和陆灼年好好讨论一番,没想到双脚落地站直的瞬间,话还没说出口,先感觉到一阵湿热。
陈则眠自己本没太在意,倒是陆灼年盯视了他大腿几秒,喉结滑动了一下,眼神也更加幽深。
其他变化自然也不言而喻。
陈则眠说:“你看看你看看,这能没关系吗?”
陆灼年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替陈则眠开脱:“是我好色。”
陈则眠脸‘腾’的一下红了,整个人差点原地自燃。
这是什么绝世名场面——
陆灼年顶着一张清贵淡漠的禁欲脸,一本正经地说‘是我好色’。
这反差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明明就是很普通的语气说着平常的话,可陈则眠就是莫名觉得这一幕尺度很大。
大到他不好意思听、不好意思看。
承认自己‘好色’的那个从容淡定,被‘好’的那个倒是臊得想躲起来。
陆灼年还没有说完,继续道:“我有性瘾,犯病的时候底线失守,你就是站在那儿呼吸我也觉得是勾引,是我自己的问题,怎么都怪不到你身上。”
陈则眠实在听不下去,怕陆灼年又冒出什么惊人的话语,慌乱地捂住他的嘴:“好了,我不怪自己,你快别说了。”
陆灼年握着陈则眠手腕,在他掌心亲了一下:“害羞了吗?”
陈则眠点了下头:“嗯。”
“奇怪,”陆灼年把陈则眠拉进怀里,在他耳边低语道:“你说自己骚和欠.操的时候怎么不害羞?”
陈则眠后脑勺发麻。
那两句话都是他自己说过的,他说的时候没啥感觉,可不知为何,从陆灼年嘴里复述出来就有种莫名的羞耻感。
因为是他教给陆灼年的。
他在教坏他。
陆灼年真的是很持重端方的一个人,连dirty talk都不会讲,说什么想羞辱人,说出来最过分的词居然是‘小狗’。
他虽然身患性瘾,可却是很干净很干净。
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一尘不染,清如山泉,静水流深。
是陈则眠搅乱了他。
人有劣根性,更有猎奇心。
看清冷自矜的陆灼年,因为自己而堕落,宛如将高悬于天的青云明月拽下凡尘,染上世俗的红尘。
那种感觉很奇妙,羞愧中又夹杂了一丝隐隐的自得。
对立感与倾覆感好似一道闪电,在陈则眠头顶劈下,麻酥酥的感觉顺着头皮不断往下蔓延,最终炸开一道蚀骨的火花。
他的反应太明显了,而陆灼年又那么敏锐。
陆灼年像是发现了件特别有意思的事情:“听我讲下流话你会更有感觉吗?”
陈则眠下意识否认:“没有。”
陆灼年掐起陈则眠的脖颈:“你还想听我讲什么?”
陈则眠手掌抵在陆灼年胸口,不轻不重地推着:“不要,不要再讲了。”
陆灼年礼貌地收回手:“好,那先洗澡吧,水放好了。”
陈则眠凌乱的眼神呆滞一瞬,愣了足足三秒,惊诧地看着陆灼年。
陆灼年摘下浴巾:“嗯?”
陈则眠抓起陆灼年的手,放回自己脖子上:“不洗!我还没玩够呢!”
陆灼年不自觉攥紧了手中的脖颈:“陈则眠,你真是个奇迹,有时候我都觉得我在欺负你了,你居然还想接着玩。”
“你讲下流话的时候特别性感,可刺激了,这叫什么欺负。”陈则眠亲了亲陆灼年下巴:“我求你快欺负我。”
陆灼年呼吸猛地一变,反手将陈则眠按向洗手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把刚才那句话再说一遍。”
陈则眠呼吸急促:“哪、哪句。”
陆灼年很轻、很轻地笑了一声:“明知故问,你还是想听我讲。”
陈则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迷离如旋涡,身体不自觉地发抖,从脖颈红到前胸,透出种异样的粉,断断续续地说:
“我求你……求你欺负我。”
陈则眠被欺负了,很久。
恒温浴缸里的水不会变凉,所以被放进浴缸里的时候,陈则眠也无法通过水温判断时间。
浴缸里只盛了清水,没有放浴盐精油球,可他在洗手台边跪久了,膝盖和手肘小臂蹭得有些红,沾了水还是有些轻微的刺痛。
陈则眠轻轻‘嘶’了一声,摸着手肘说:“破皮了,明天记得提醒我不要穿短袖。”
六月的天气变幻莫测。
临睡前还明月当空,万里无云,一觉醒来就淅淅沥沥地下上了小雨。
陈则眠醒来时,外面一片沉暗。
他以为天还没亮,裹了裹被子往里一窝,另一只手迷迷糊糊去摸陆灼年。
摸了几下没有摸到,陈则眠不满地哼了两声:“陆灼年,陆灼年。”
陆灼年从衣帽间走出来,已经换好了西装,正在低头扣袖扣。
没有打领带,衬衫也没有整理,最上面的几颗扣子松散开,露出性感的喉结和胸肌,身材比例优越得惊人。
陈则眠有点清醒了,哑着声音叫陆灼年过来:“去寺庙还穿这么帅,勾引谁呢。”
陆灼年抬步走向陈则眠,挺直板正的裤线显得两条腿又长又直。
布料摩挲间,发出轻微的声响,听得陈则眠心神荡漾,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忆起某些混乱的场景。
“下雨了,山路湿滑难行,檀山封山了,”陆灼年在床边站定,垂眸看着陈则眠:“我先替我爸参加个招商会,中午回来再带你去。”
陈则眠撑着手坐起身,睡衣顺着肩膀往下滑:“封山也能去?陆少可真是神通广大。”
陆灼年抬手替他拢上领口:“是陆总神通大,所以要先替他跑趟腿,顺便回陆宅把他那辆车开出来,就哪里都能去了。”
陈则眠忍不住低笑几声:“偷老爹的车带对象出去玩,这才像是大学生干出来的事,陆少爷总算有点年轻人的样子了。”
偷倒是算不上,但去干什么,确实不好让陆自臻知道。
所以也算是偷了。
陆灼年把车开出陆宅,一路绿灯,之前四十分钟的车程只用了不到十五分钟。
陆自臻的这辆座驾,就是一张通行证——
黑白配色的红旗国礼,高端定制版。
陆灼年每次坐这辆车都配了司机,还是第一次自己开。
是为了接人,还是去檀山寺。
如果一年前有人告诉他:‘你会在一年后偷开你爸的车,接一个男人去檀山寺拜佛’,陆灼年肯定会觉得那个人疯了。
可当这一切真正发生,陆灼年不仅不觉得自己在发疯,反而有种说不出的雀跃与欢快。
把车停在别墅门口以后,陆灼年没有给陈则眠打电话,而是罕见地、轻浮地按了两下喇叭,提醒屋子里面的人车到了。
陈则眠很快打开门,看到长达5.98米船式车身,不出所料地‘嚯’了一声。
他打开副驾驶车门坐上来,看了圈车内选装的和田玉配饰与顶棚的非遗刺绣,回身拉上车门,感慨道:“这么高档的车也没有电动门吗?”
陆灼年忍不住低笑两声:“陈则眠,你对电动门真的很有执念,可惜很多豪华车都没有这个功能。”
陈则眠摸了摸车门上精致的大漆工艺:“我懂,电动门是为那些没有司机帮忙开门关门的人设计的,可惜没人帮我开门。”
陆灼年看了陈则眠一眼,忽然按下安全带,推开车门下了车,从车尾绕行到副驾驶的位置,躬身拉开车门。
陈则眠:“……”
陆灼年躬身看着陈则眠:“陈总,您可以重上一次车,坐后排也可以。”
陈则眠回看陆灼年:“坐后排不就把你当司机了。”
陆灼年挑眉反问:“我是第一天给你当司机吗。”
陈则眠突然意识到,好像从很早之前开始,他和陆灼年两个人出门,就是陆灼年开车的时候更多了。
“我真不是个合格的狗腿小弟,”陈则眠喃喃道:“竟然让京圈太子爷给我开车,真是罪该万死。”
陆灼年轻笑了一声,拉着陈则眠的手:“没事,你坐后面去吧,这个车后面的座椅很软,还特别宽敞。”
陈则眠犹如自己受到了某种蛊惑,大脑一片空白,鬼使神差地下了车。
陆灼年亲自拉开右后车门,看陈则眠上车坐稳,替他扣好安全带,又俯身亲了他一下,才关上门,走到前面开车去了。
这种感觉已经不能用爽来形容了。
陈则眠在这一刻变得特别暖、特别轻,好似被陆灼年捧在手心里,放在头顶上。
比起宠溺和纵容,这更像是一种珍重。
在前往檀山寺的路途中,陈则眠豁然间有所明悟,或许陆灼年对他不是喜欢。
而是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