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微生月薄的表情不对,像是遇到了什么世纪难题。
阿哈便也因此收了笑,凑近来看他手中的手机。
四四方方的手机屏幕上那几个绿点格外显眼。
阿哈:……
啧。
怎么这么快就找来了,也不知道来的是谁,这些家伙的鼻子比狗鼻子还要灵。
阿哈倒也并非怕谁,就是觉得麻烦。
祂思绪回转,将微生月薄拦腰抱起,“阿月,抓紧了。”
祂利落一跃,落在了几瞬之外。
微生月薄猝不及防被祂抱住,再回神已经不在原地了,周遭的风景飞速往后退,变成了模糊的色块,在眼底晃来晃去。
“阿哈你发什么神经!?”
“阿月阿月,阿哈带你去兜风。”阿哈畅快地大笑起来,祂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了。
快乐的,像气球一样膨胀起来的感情噗通噗通,那是不管看了多少场乐子都没有的感受。
风是自由的,此刻的他们也是自由的。
祂带着自己的恋人穿过热闹非凡的街道,如风一样,长乐天街边的树枝繁茂密,扑簌簌落了一地的叶子。
阿哈瞬息间就移动到另一个位置,带起的风将地面上堆积的树叶卷起又落下。
跟在他们身后,还试图包抄的都是不知身份的人,牢牢跟在阿哈后面,紧追不舍。
罗浮的地图在阿哈眼底显现,祂游刃有余地带着后面缀着的小尾巴在罗浮地界内玩起了猫逗老鼠的把戏。
欢愉之主最会玩弄人心,即使对方是星神也不例外。
微生月薄除了一开始的慌张,再到后面的困倦,已经有些麻木。
就连神策府门前的那个云骑军守卫他都看到不下二十次了!!
二十次!!
这是什么概念,阿哈祂溜着身后追踪者绕着长乐天跑了二十个来回。
有点头晕,还有点想吐。
所以来的人到底是谁啊?值得这样大费周章还不将人甩掉的逗弄吗?
阿哈果然有病吧。
阿哈越玩越开心,身上的气势在某些心跳加速的时刻暴涨,人类形象差点都要维持不住在罗浮境内显回真身了。
祂身后巨大的身影有一瞬间的显现,那带着威压的气势让罗浮洞天的磁场有一瞬间的不稳定。
景元的手机都要被太卜司的卜者打爆了,天舶司的联络也一直没断过,全都是汇报因为不知名原因罗浮磁场变得紊乱,无人驾驶的星槎接二连三的失控。
景元有些头疼,难道又有他不知道的状况发生了吗?
不妙,不妙。
头疼,头疼。
最后还是在这场角逐中唯一受伤的人类微生月薄叫停了阿哈,“呕,你,不要在跑了!!呕——”
啊偶。
好像又闯祸了。
人类的身体还是太脆弱了,不过阿月应该没生气吧?
阿哈略带着小心翼翼地觑了一眼微生月薄的表情,而后有些心虚地眨眨眼,瞬移的速度到底还是慢了下来。
祂看了一眼身后,却仍然没有选择彻底停下,但也没有再绕着罗浮跑圈了。
祂踏破虚空,带着微生月薄到了天外之外的星海之中。
紧追不舍的三道身影也由此显现。
浮黎,纳努克和——
丰饶星神慈怀药王。
啧,难搞。
“喂,冰块脸,你为什么要追着阿哈不放?”阿哈很不爽,这家伙来凑什么热闹。
浮黎高冷地点点头,没有说话。
阿哈转着手中的愚者假面,有些不爽,所以你追着不放到底是为什么,你倒是说啊!
阿哈盯着祂,十分怀疑是因为祂知道阿哈马上要倒霉啦,所以来看笑话的。
嘻嘻,问阿哈为什么会知道?
当然是——
纳努克不打招呼就直接聚起毁灭之力朝阿哈脸上招呼,根本没想过要给阿哈反应的时间。
明明以前从未见过面,纳努克和药师却配合默契,粗壮的藤蔓拽住了阿哈的脚,让祂无法动弹,这些藤蔓看上去是软的,却紧紧箍着阿哈,越缠越紧,像是要嵌进阿哈的肉里。
药师的声音如同祂的外貌一样带着神性与温和,还有些空灵,像是在吟诵唱歌:“欢愉之主,吾并非想要和你作对,让我见一见他。”
祂嘴上说着温柔的话语,那些生长着的枝蔓却不像祂那样好说话的,狠狠绞紧了阿哈的四肢,只要祂说出拒绝的话,就会被绞杀。
纳努克的攻击毫不讲理,甚至有些敌我不分。
若非阿哈眼疾手快将微生月薄藏进了自己的魔术口袋里,或许微生月薄一个不留神都会被那毁灭之力吞噬。
几位星神一回到星域,便变回了星神本体,阿哈慢了半步,就被压制着无法动弹。
围绕着祂的面具嘻嘻哈哈却将微生月薄紧紧护在里面,任谁也无法窥探半分。
阿哈歪了歪头,藤蔓越发收紧,纳努克的毁灭之力开始吞噬祂的躯体,祂却依旧面带笑意,“嗯哼~凭什么?”
“凭什么要让阿哈将阿月交给你们呢?”
“哦~纳努克,你或许还不知道吧,你的好下属,那个名为幻胧的岁阳让阿月差点死掉。”
“呜呜呜……我可怜的阿月,受了那么重的伤……”所有小丑面具都变成了哭脸,咿咿呜呜哭了起来,在沉寂的星海之中显得诡异无比,在场的所有存在都无视了祂的假哭。
纳努克面无表情,金色的双眸无悲无喜,有些空洞洞的,并没有接下阿哈递出的的话。
纳努克身上的气息变幻莫测,极其骇人。
毁灭,是让所有人,所有星神都避之不及的存在,绝望的气息在此处蔓延,像是要将阿哈一瞬绞杀。
阿哈自讨没趣,祂瘪瘪嘴,“嘁,真没意思,真没意思。”
“不好玩!不好玩!!”
“你们让阿哈不高兴了。”
啪——
阿哈打了个响指,在场除了祂和微生月薄的所有人都出现在了一个舞台上面,舞台之下都是看不清脸的戴着面具的人们,他们欢呼着,挥舞着臂膀,像是在看一场好戏。
“锵锵~欢迎来到阿哈的舞台剧现场~”
“啊哈~来让我看看我们的主演们都有谁吧,嗯哼哼~”
“铛铛——大名鼎鼎的毁灭星神纳努克!连续很多年蝉联人类最讨厌的星神之最!当之无愧的无可争议的霸主!”
舞台顶端巨大的灯将纳努克整个人照亮,祂的面色冷淡,目光锐利,却发现不管怎样自己都没办法破开这个地方出去,即使那些东西被毁灭下一瞬依旧能变回原样,诡异无比的,让人胆寒。
纳努克当然不害怕这些,只是烦躁,从听到微生月薄的消息之后就很烦躁。
微生月薄受伤了,纳努克垂着眼看着自己布满伤痕的手,那些毁灭的力量在翻涌滚动,祂知晓被毁灭的感觉是怎样的。
被痛苦,灰暗和绝望紧紧笼罩。
祂从幻胧传过来的忆泡中看见了微生月薄。
祂脆弱的,死而复生的爱人。
那被毁灭力量打断重塑的经脉,即使恢复也仍旧带着愚钝的眼睛,每一处都彰显着存在的毁灭力量,化作了利刃,刺进了纳努克的胸膛。
祂不敢想象微生月薄遭受了怎样的痛苦。
思及此,祂就更加烦躁。
阿哈到底要搞什么鬼?
纳努克的目光越过那些黑洞洞看不清脸的人群,似乎想看清楚阿哈的身影,和祂身边的微生月薄。
可惜,眼前完全被遮挡,祂居然破不了阿哈造出来的幻境。
欢愉之主果然不好对付,新仇旧怨累计在一起,让纳努克冷哼一声。
装神弄鬼。
“可不要偷偷骂阿哈哟~阿哈听得见呢。”
“下面请看我们的第二位主演:仁慈与悲悯共存的丰饶药师!”
药师并不说话,这里应当是阿哈操控的幻境,祂们早在不知道的时候就落入了阿哈的圈套。
祂想见微生月薄,祂必须见到微生月薄。
祂垂着眼眸,面露慈悲,晦暗的灯光勾勒出祂面容的轮廓,祂的思绪慢慢飘远。
药师见到微生月薄的时候,是祂刚升格成神没多久,祂那时候还并不知晓自己的赐福会让普通人变成什么样子。
祂从不拒绝别人的祈求和祈愿。
只要有人许愿,祂降下赐福,接受人类的膜拜。
那些小小的人类们,他们点起了高香,祈着福,他们满脸欣喜,他们为求得长生而喜眉笑眼。
药师也因此而高兴。
祂在赐福之后离开了那些村庄,又再次回到那里,却发现那如桃花源一般的村落,早已变成废墟。
残伤,垢染,嗔恚、他化、无记。
那些接受过赐福的人们全部在漫长的岁月里变成了另外的模样。
这是长生的代价,无法承受来自神灵的力量,无法再维持人型,无法被杀死,无法被祓除,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成没有理智的怪物。
长生痛,是无法被根治的疾病。
药师沉默着,却依旧不能拒绝赐福,只好化作与普通人类无异的模样行走世间,寻得一丝喘息。
祂便是在那个时候遇见的微生月薄。
一个脆弱的,满身病痛的人类。
药师已经升格成神,长生和根除病痛于祂而言不过举手之劳。
但微生月薄拒绝了祂的提议。
微生月薄是特别的。
药师见识过很多人,但微生月薄是与那些人都不一样的。
很多人走到药师面前所求皆为长生。
祂见过很多人。
因为长生和尊贵而高傲腐朽对生命充满淡漠。
过长的生命让他们变得高高在上,令人作呕。
可笑的是,奉行令诸有情,所求皆得的丰饶之主偶尔也会对赐福倦怠。
变作人类行走世间便是祂的调节方法。
祂并不常见到微生月薄,只是每一次见到,都有不一样的发现。
这个人类的生命脆弱又短暂,但他好像并不畏惧死亡,而是享受着当下每一个细小的美好。
墙角盛放的花,天上飘逸的云,柔软的风,还有那院子里盛放的梨花树,都能攫住他的目光。
药师每一次都能发现,这个名为微生月薄的人类总会用温柔缱绻的目光看着那些他所触碰不到的事物,饱含眷念的,温暖的目光。
不烫,却让人无法忽视。
药师开始关注这个与众不同的人。
在祂第三次路过微生月薄的窗口,这个有着一对如宝石一般的眼睛的人类歪着头,撑开了窗,“喂,你要停下来歇歇脚吗?”
肆意张扬,是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的姿态。
药师停了下来,已经很久没有和人类正常接触的祂回忆着记忆中和人打招呼的词句:“……你好。”
“嗯哼,我很好,我当然知道。”微生月薄从窗台上一跃而下,随着他在地上站稳,面色有一瞬间的发白,好像脚崴了,问题不大。
药师就看着微生月薄微微弯腰捣鼓了一下自己的脚,又把它扭回去了。
祂的目光流露出不解,微生月薄摆摆手,“都是小毛病,不妨事。”
“我是微生月薄,你叫什么名字?”少年模样的人歪了歪头,那双和盛放的春桃一样的眼睛看着药师,“很少有人走到我这边来呢,你还是第一个来过很多次的。”
“嗯,随便走走。”药师声音很轻,“我……”
祂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
“我名倏忽。”药师用了自己大弟子的名字,在心里为微生月薄和倏忽两人都道了一声歉。
微生月薄没有察觉到祂的不自在,弯弯眼睛,“很高兴认识你,倏忽。”
他热情地邀请新认识的朋友到他的小院子里来品茗。
药师很确定自己没有出现在微生月薄的面前过,所以也不知道为什么微生月薄会突然叫停自己,还如此的热情。
“因为你长得很好看啊。”微生月薄听到这个问题有些诧异,托着下巴眼睛弯弯,“一个长相出众的人在窗外路过好几次,不管是谁都会记住的。”
“倏忽,你是哪里的人?我好像从没有见过你。”微生月薄歪着头,剔透的眼睛看人的时候清清冷冷的,像只猫。
“忘记了。”药师这样说,但是微生月薄明显不信,只是他没再问,这个话题也就此打住。
药师并没有什么目的地,祂变作人类时都是随处走走,有了微生月薄的邀请,祂此后便有了去处。
也就见识到了微生月薄有多么容易受伤。
不管是多么细小的伤口,如果不及时处理,那些血液永远都不会凝结成疤,微生月薄却像是已经习惯了,每次都粗糙的包扎一下。
药师看不过去,动手为他处理了伤口,犹豫一瞬,并未使用任何神力。
“谢谢啦,其实我已经习惯了,不用包扎的这么仔细。”微生月薄轻轻甩了甩手,衣衫垂落遮挡住手臂上的伤口,他抬眼,药师站在自己面前,遮了光,身后是金绒绒的光线,为祂镀上金身。
“……不客气。”药师放下药箱,坐到微生月薄身边,余光瞥见微生月薄的脸,外面半侧光落进了屋子里,映亮他的脸,很漂亮。
药师想的却是,太脆弱了。
人类,都像微生月薄这样的脆弱吗?
祂甚至有几次还撞见了微生月薄咳血,那手帕里的血块与纯白的颜色对比明显。
祂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出了口:“你的病明显还有着可以治疗的办法,向丰饶星神祈愿,祂或许会为你赐福。”
“你为什么不那样做呢?”
“令诸有情,所求皆得,丰饶之主若是知晓你的苦难和所求,会赐你神实。”
“不需要。”微生月薄摇摇头,“人的一生何其短暂。”
“向神灵祈求赐福,得到的力量也是逆天改命。”
“逆天而行,本就不易,我只想过好当下,并不想长生。”
微生月薄歪着头,“倏忽,你难道没见过那些人吗?”
“他们感谢药王的赐福,却在漫长的岁月里慢慢转化成失去理智的怪物。”
药师并不认为自己的赐福有错,祂只是在自己坚定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药王当然没有错啦,错的是利用祂的赐福的人们。”微生月薄耸耸肩,“长寿滋生欲望,漫长又漫长的岁月里,他们更加不满足,”
“人心欲壑难填,我怕开了这个口子,就变得不像自己了。”
“这一步是病好起来,下一步是长生,再下一步呢?若是我多年的碌碌无为配不上我的野心,我又想要什么呢?”
药师不说话了,凡是祂见过的人几乎没有人能对长生无动于衷。
但微生月薄拒绝了。
祂觉得奇怪,又不那么奇怪。
寰宇之大,或许只是祂此前没有遇到过和微生月薄一样的人。
不管如何,药师闲暇时刻总会来这里。
微生月薄这里很安静,没有那些在耳边萦绕的那些癫狂的祈福声,让人能够很好的沉淀心情。
微生月薄虽然脆弱,但是他会做很多事情,会的东西也很多。
美味的糕点,竹蜻蜓,小帆船,花灯,他做出来的东西精巧又漂亮,最后全部被送给了药师。
于是药师来的时间更多了。
这里已经变成了药师的永无乡,在这里一切纷扰都离祂远去。
一直践行命途的祂也会感觉到疲倦,然后就会来到微生月薄这里。
这里总有一个位置留给祂,不论是晴天,雨天亦或是风雪天。
总有一抹亮眼的色彩坐在那梨树之下,撑着头,永远用那双盈盈的眼睛看着自己。
早已摈弃情感的神灵也会动情吗?
想要那温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想要那泛着蜜香的唇吐露出自己的名字,想要那双有着华丽色泽的眼里只有自己的倒影。
想要以后的每个日出日落都和微生月薄在一起。
丰饶之主许下这样的愿望。
于是祂提出了交往请求,微生月薄盯着祂看了许久,然后点了点头。
药师没有发现这点异状。
甜蜜的情感充盈,轻飘飘的,心脏像是藏了万万只蝴蝶,忽上忽下,瞬息翻涌。
再然后是天地见证的婚礼。
梨花簌簌落下,如雪一样,纷纷扬扬,如坠仙境。
所以药师不明白为什么爱人的眼里疑惑着的,忍着泪的,锋芒毕露的,疯狂的,濒死的不甘的,那些情绪从何而来。
回过神来,胸膛被刺入了尖利的刀,爱人的眼神麻木,手微微翻转,刀尖又送进去几分。
药师的脑海是空白的,祂什么也没想,眼底倒映的,只有那双眼睛。
那双漂亮却麻木无神的眼睛。
然后,手中抓不住的,是祂咫尺的爱意,于是爱人死去。
记忆的江河总是汹涌,天也像破了个口子,山河倾颓,世间万物都在哀哭。
枝繁叶茂的巨树虚影在这一隅显露,浅金色的飘带随风飘扬,祥云和繁花绿蔓相容,交织缠绕,恰如繁茂的生命。
悲恸的时光已经远去,仇恨,癫狂和麻木交织,一遍又一遍摧毁着药师的肉身,罪孽与责任无数次抨击祂再次生长的骨肉。
百年,千年,万年。
腐朽的气息笼罩住祂,悔恨,痛苦笼罩住祂,但祂却不能做出违背命途的举措。
无私,利他,治愈。
被微生月薄刺伤的伤口早已经愈合,而被新生的肌肤掩盖住的,却是腐肉,再无法愈合。
祂要见微生月薄。
祂要问一问,问一问微生月薄当初为什么要那样做,为什么要将那尖刀刺进祂的胸膛。
祂从不拒绝祈愿,千千万万年重复同一件事,让祂的记忆也逐渐开始模糊。
但从未忘却的,是微生月薄的名字。
一遍一遍,一遍又一遍。
从未忘却的,是那双眼睛,带着仇恨,带着痛苦,带着——
那会是爱吗?
还是只有恨?
这个问题纠缠了药师很多年,独处时在想,赐福时在想,逃离巡猎追杀时也在想。
看着那些向自己寻求赐福的人们时祂也在想。
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将刀尖对准我的胸膛?
可惜,微生月薄死了,死在梨花开满枝桠的季节里,他们一起生活的小院里铺满了如雪的花瓣,盖住了那张美人面。
那华丽璀璨的双眸蒙上了灰暗,再看不出从前的光彩。
温暖的小院再也没有迎来太阳,盛放的梨花一夜枯萎,枝干枯死,永无乡一夜由春入冬。
孤森阴冷,干枯的树叶被风吹动,乌鸦嘶哑的叫声盘桓。
墓碑冰凉无声,那些没能问出口的问题再也无人回答。
而微生月薄留下的最后的破碎的话语也没能被药师捕捉到。
摧枯拉朽的爱恨再也无药可医。
于是药师在漫长又漫长的岁月里总想。
越想越恨,越恨越想。
越恨,越爱。
越想。
越爱。
想起过往的事情,药师身上的气息有些不稳,呼吸缓缓一沉。
但祂再次感知到微生月薄存在的时候,祂便知晓了,回忆里的那些爱意,那些悲恸,那些激情,那些疲倦冷淡,欢欣笑意,都是微生月薄刻意的表演。
演的真好啊。
骗的祂好苦好苦,骗的祂好久好久。
为什么要骗祂?为什么?祂有什么?
刻骨的情景逐渐变得怪异,药师的记忆也变得恍惚,祂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早已经被尘土湮灭的小院,那个狡黠灵动的少年就坐在那小院梨树的枝干上,摇摇晃晃坐不稳,一低头就对祂露出了恶作剧得逞的笑。
祂是一定要见到微生月薄的。
祂是一定要问清楚当初的事情的。
骗了祂的,祂都要讨回来。
聚光灯从祂的身上挪开,移到了浮黎身上,阿哈夸张的声音再次响起。
“嗯呢嗯呢,下一位主演是!摄影师浮黎!”
“哇哦,是鼎鼎有名哪里有乐子哪里就有的浮黎!”
“看在你和阿哈都喜欢记录乐子的份上,阿哈可以给你行个方便哦~”
祂的语气荡漾,浮黎不动,聚光灯落在祂身上,将祂那水晶砌成的身躯变得闪亮无比。
浮黎不动如山,但祂稍微思索一瞬,然后点头,“可以。”
“啊哈~晚了!”成功捉弄了浮黎让阿哈感觉到很快乐,祂狂妄大笑起来,“老老实实按照阿哈的安排做吧。”
浮黎早就知道阿哈的为人,收回了视线,表示自己无所谓。
阿哈也无所谓,祂打了个响指,“噔噔!不管大家的世界有没有昼夜的概念,总之祝大家早上中午晚上好!欢迎大家收看阿哈的游戏,下面请几位主演和大家打个招呼吧~”
聚光灯又落在舞台上三位星神的头上,纳努克眉间烦躁,药师平静,浮黎事不关己。
“啊呀,感觉人有些少呢,怎么办呢?”阿哈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在场的人数,轻轻叹一口气,“算了算了,谁让阿哈没面子呢,请不来更多人了。”
祂自问自答,自己圆了自己的话。
“接下来是——真心话大冒险!”
阿哈笑得不怀好意,“诸位,开始抽取选题挑战吧!”-
微生月薄那阵晕头转向的感觉缓过来之后就没什么事了,只是还有些胸闷。
他发现自己又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四周都是黑暗的,只是隐约有光亮透过缝隙从外面投射进来。
这里似乎有很多魔术道具,角落里还有不少和阿哈脸上如出一辙的小丑面具。
这是哪?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
对了!那三个紧追不舍的绿点到底是谁啊?
阿哈又去哪里了?
外面似乎有欢呼声,那声浪像是要把房顶都掀翻,阿哈到底把他带到哪里来了?
他站起身来摩挲着那漆黑的墙壁,顺着墙壁往前面走。
等他适应了黑暗,他发现不远处有一道缝隙,可以去看看那里是什么。
还没等他走到那道缝隙前,他脚下本就不平的路陡然升高。
阿哈放大版的脸突然出现在微生月薄面前,让他有些呆滞。
这是在做什么?
阿哈的笑太大声了,震得微生月薄的耳朵有些不舒服。
他抬手捂住了耳朵,接着微弱的光线,他看清楚了自己的处境,他正躺在阿哈摊开的手掌里,而下一瞬他就被阿哈捏着衣领跳转了一个方向。
他的面前多出来一块屏幕,将舞台的画面传播过来,他挑眼一看,就看到了站在舞台上的三个身影。
其中两个有些许熟悉。
微生月薄又仔细看去,那里的两道身影好像是纳努克和浮黎。
他心中种种一跳,纳努克会发现他并不奇怪,或许幻胧已经将自己的消息传递给了纳努克,那么这位毁灭星神来找自己的麻烦也是很合理的。
但是浮黎来做什么?
还有一个微生月薄并不认识的人。
祂身上糅杂着佛性与神性,眉眼间皆是慈悲,身后是爬满青翠色藤蔓盘综错杂的枝干,还有镶着鎏金色眼睛的六只手无一不在昭示着祂的非人感。
“嗯哼,那是丰饶之主慈怀药王,阿月认识吗?”阿哈撑着头,又变回了人类模样,被祂本体捧在手心里的微生月薄瞬间落入祂的怀抱,祂揽住微生月薄的腰,带着他在松软的沙发上坐下,座位凹陷下去,他们一起看着面前的屏幕。
丰饶星神,有点耳熟,但忘了在哪听到过了。
算了,应该不认识。
可能是之前玩游戏过剧情偶然听见的吧,早知道skip会错过很多剧情,他就不跳过背景介绍了!!
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就这样吧。
祂们现在这是在做什么?难道阿哈就是打算用这个方法将祂们困住,然后获取其他星神的神力?
“嗯哼哼,当然不是了,这可是阿哈为祂们精心准备的游戏!”
“阿月不想听听吗?这些高高在上的神灵们到底在想什么?你不想看祂们露出丑态吗?”
“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不想。”微生月薄对探听别人的事情没什么兴趣,听完阿哈的解释,他总觉得在以后的日子里,等这几位神灵挣脱阿哈的禁锢,阿哈就会被不断追杀。
纳努克看向这边的眼神都快要变成实质了,阿哈不会真的被追杀至死吧?
不过祂是怎么把人关到一起的?
“当然是用阿哈聪明绝顶的脑瓜想了个好办法!”阿哈打了个响指,却没有告诉微生月薄祂到底做了什么,只是将手搭在沙发的靠背上,像是把微生月薄完全环在了自己怀中。
“安心看吧宝宝,看看阿哈是怎么把祂们耍的团团转的。”
这是什么很自豪的事情吗?
微生月薄有些无语,但他好像也做不了什么,只能看着。
阿哈轻笑一声,那舞台上面就凭空出现一个愚者假面,它尖利的声音像是要将人的耳膜都刺穿。
“真心话大冒险!”
“请选择在场的一位你最喜欢的玩家和TA来个爱の抱抱吧^_^!”
聚光灯在三位神灵的头顶转来转去,然后落在了浮黎头上。
“啊~浮黎,你想好要和谁拥抱了吗?”阿哈露出了看好戏的表情,“在场你最喜欢的玩家,是纳努克,还是药师呢?”
“嗯哼,还是说你都喜欢?又或者都不喜欢?”
“哦我亲爱的浮黎,别那样看着我,你想出来吗?说不定你向阿哈求一求饶,阿哈就放你出来了。”
浮黎并未因为阿哈的话语有什么额外的反应,祂依旧是冠冕珠帘垂落,俯瞰一切的威严形象,冷冷淡淡的,像是没有什么能够动摇祂。
祂头戴着帝王冕冠,身披高领长袍,后倚莲花,身披霞璨,如水晶雕琢般的身躯,无处不显露出一股帝皇的气息。
微生月薄看着屏幕,总觉得祂虽然面上没什么表现,心里肯定是在偷偷骂阿哈的。
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拽了拽阿哈的手,“你这样真的不怕被打吗?”
阿哈的思绪收拢看向微生月薄,祂撑着脑袋,酒红色的长发垂落,和微生月薄白色渐变粉的头发叠在一起,灯光晦暗,外面的欢呼声一直没有停下,这里的小空间气氛却开始升温。
阿哈的声音带着调笑,“阿哈从没有怕过什么哦,嗯?阿月怕了吗?”
祂碧色的眼里满满都是微生月薄的倒影,小小一只落在祂的眼里,此刻正皱着好看的眉有些不赞同地看着祂。
阿哈心中微动,带着些许疑惑和不敢置信,微生月薄是在关心自己吗?
只见微生月薄漂亮的眼睛轻轻眨了两下,眼睛里仿佛有粉色海波流转,他的眼睛总能让人联想到冰凉昂贵的宝石。
阿哈隐约记得祂在艾普瑟隆作为人类的住所仓库里有很多闪亮的宝石,可以给祂的阿月打造很多首饰呢。
微生月薄的皮肤很白,戴上应该会很漂亮。
祂的思绪飘远,然后就听到微生月薄温柔和煦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说出的话却让祂有种果然如此的感受,“你挨打可以,别连累了我。”
还真是毫不意外的用无比真诚的语气说出了让人不喜欢听的话呢。
阿哈盯着微生月薄看了一眼,然后又笑起来,像是听到了无比可爱的发言,“阿月真可爱。”
“阿哈当然不会连累你了,我怎么舍得?”
微生月薄听着祂的调笑捏紧了拳,“你不要总是这么油嘴滑舌!”
“好了好了,是阿哈错了。”眼看微生月薄气的脸都红了,阿哈连忙告罪,“我们继续吧。”
舞台上的浮黎并未有所动作,所以愚者假面的报幕就那样停住了,观众席上面的黑影全部在喝倒彩。
阿哈依旧笑眯眯的,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仍不空闲,挑起微生月薄的头发把玩着,“看来浮黎你是打算接受惩罚了?”
微生月薄觉得这个场面很奇怪,但他并未开口说什么,阿哈不一定会听自己的话停下这场闹剧。
更何况,他也是有私心的,这里出现了四位星神,要是能够把祂们的神力全部拿到手就好了。
他垂着眼眸沉思着,浓密纤长的眼睫将他眼中的思绪完全遮挡去。
突然,微生月薄听到了屏幕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声,是场面失控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
微生月薄有些讶异,抬眼看过去,却被一块冰凉凉的水晶碰了碰脸。
浮黎不知何时出现在他面前,摊开的手心里放着一块五光十色的水晶石,散发着温润的光泽,并不刺眼。
「这里面储存了我的部分神力,对于配合阿哈将你带到这里,我感到很抱歉。」
浮黎这次没有再做谜语人,祂将水晶放进微生月薄的手心里,如冰霜一样的触感让人瞬间回神。
“嗯?”
属于记忆星神的力量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拿到手了?
微生月薄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但是什么叫做配合阿哈把自己带到这里来?所以,浮黎也是阿哈打破两个世界通道的知情人吗?
之前在梦境中问出的问题有了答案,浮黎自愿将神力送给阿哈,而现在,又将神力送给了微生月薄。
总感觉怪怪的。
浮黎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无法从祂的冰块脸上看出什么来,微生月薄有些失望。
算了,不是他有偏见,实在是和阿哈接触下来就发现祂太过不正常。
能和阿哈做朋友的浮黎又能正常到哪里去呢?
旁边传来的打斗声打断了微生月薄的思绪,阿哈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这个角落,和纳努克还有慈怀药王又打起来了。
祂们这下都没有收力,神力碰撞在一起,让空间震荡,浮黎伸手替微生月薄挡住即使是余波也依旧威力十足的毁灭之力。
还有那暗戳戳想要伸过来将微生月薄一个打卷直接拖走的藤蔓也被浮黎轻轻拨开。
「若是有其他事情寻我,亦可使用此物与我对话。」
祂又微微弯腰轻点了一下那枚水晶,一道莹白的光逸散开来,被祂挥挥手,落入了微生月薄体内。
一道「记忆」的印记连带着那道神力刻进微生月薄体内,这一下,浮黎看到了面前人的变化。
微生月薄的头发变得银白,额间月痕显现,不属于此世的庞大的力量带着威压,从他身上泄漏出去,很快又像被网织住一般收拢回去。
微生月薄自己并没有任何反应,只有浮黎和旁边打的难舍难分的三位感受到了。
阿哈微微一挑眉,侧身躲开纳努克的袭击,心想看来阿月的身份好像并不简单。
药师并不想与两个行为举止癫狂的欢愉之主和毁灭星神纠缠,祂看准时机就往微生月薄面前去,却总是被拦住。
阿哈和纳努克斗法时居然还能分心观察自己的行动。
药师终于还是躲开纳努克和阿哈的攻击范围来到了微生月薄的面前,浮黎并未离去,就那样沉默的站在微生月薄身后,像一尊雕塑。
微生月薄抬眼看向于他而言有些陌生的丰饶星神,满心满眼都是警惕,像只生人勿近的炸毛猫,龇牙咧嘴试图吓退来人,“你想做什么?”
就连说出的话都是带着陌生的,紧绷着的语气。
药师微微一怔,眉间慢慢爬上化不开的苦。
他,忘记了我吗?
还恨吗?祂问自己。
是恨的。
但药师现在最恨的,是对面不相识。
试问,难道祂在见到微生月薄的时候,就没有一个瞬间想了结这出因果,杀死自己的爱人吗?
那些带着过往的斑驳的回忆,在此刻,终于全部成了束缚祂一个人的诅咒。
第23章 没了倏忽还有我
微生月薄面上冰冷警惕的表情让药师下意识后退半步,祂现在最害怕看见的,是爱人的眼睛。
抗拒的,怀疑的表情。
让药师恍惚又回到了那个梨花簌簌落下的午后,那样的仇恨,那样的眼神,和如今微生月薄的眼神再次重合了。
他,在恨什么呢?
带着域外气息的风敲着药师的脊背,见到微生月薄后僵死的脑神经发出抗议,钝钝的痛。
微生月薄的的眼睛很漂亮,如被晚霞映照的湖面,但现在那双眼睛落在晦暗的光影里,颜色有些暗沉,是抗拒。
暖黄色的,白色的灯亮起来,光影交错,药师只觉得冷。
祂直勾勾盯着微生月薄,然后开口,声音带着被风吹过的沙哑:“你,忘记我了吗?”
微生月薄有些诧异,丰饶星神这是什么意思,好像笃定自己认识祂。
但是他毫无印象,糟糕,难道他这么早就老年痴呆不记事了吗?
他下意识想拿出手机点进游戏看看自己是不是和攻略过药师但是又忘记了。
剧情跳过太多果然是会出问题的,微生月薄有些头痛,总不能自己玩药师这条线的时候剧情全部skip了吧。
不能吧?
药师看着他拿手机的动作,眼睛轻轻眨眨,眼底好似有水光,祂轻轻笑一声,带着一丝不甘,“吾就知晓,你是在骗吾。”
微生月薄表情更诧异了:啊?我吗?
药师不再废话,生机勃勃的藤蔓在这片天地疯长,缠住微生月薄的腰,将人从浮黎眼前拖拽到自己身边,“没关系,不记得也没关系。”
“阿月,我会让你想起来的。”
“你想要什么?你当初骗我的时候是为了什么?财富,金钱,权利,长生,我都给你好不好?”药师抓住微生月薄的手,用了些力气,那伶仃的手腕上瞬间就落下了红痕,很显眼。
“还是说,你想要其他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喂。”微生月薄猝不及防就被绑了过来,浮黎给出水晶之后就退到了一边,无论这里发生什么祂都不再睁眼,但祂也不离去,只是冷眼旁观着。
所以浮黎追着阿哈只是为了给自己送装有神力的水晶石吗?
微生月薄感觉自己真相了,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那些藤蔓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贴着微生月薄的肤肉,冰凉凉的,还有些痒,偶尔力道重了,还带着刺痛。
藤蔓并非想要伤他,但还是把他捆的乱七八糟,衣服头发都变得凌乱。
衣领被藤蔓扯开,露出胸膛小半片雪白的肌肤,那里也被藤蔓磨的印上了红痕。
这个丰饶星神好不讲道理。
“我根本都不认识你,你不要自说自话了!”手被抓的很痛,微生月薄挣扎起来,但越挣扎那些藤蔓就缠的越紧。
他气的够呛,一低头咬在药师的手上,下了狠劲,药师却依旧笑着,这点痛和那千千万万年以来的疼痛相比不过九牛一毛,都是微生月薄带给祂的。
金红色的神血滴落,落在地板上开出花。
药师垂着眼,紧紧盯着微生月薄,没关系,没关系,自己这么多年变化也很大,祂的阿月认不出来也是正常的。
祂变成了记忆中人类的模样,那是与「丰饶」星神有几分相似的面孔,少了几分妖邪的神性,祂又喊出微生月薄的名字,“阿月,你真的忘记我了吗?”
有些眼熟,不确定,再看看。
微生月薄挣扎的动作顿住了,他抬眼和药师对视,在那双眼睛的倒影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似曾相识的对视,就好像在某个时刻,他和对面的人坐在飘落花瓣的树下,对视着,然后又笑起来。
黄昏晚霞映照在他们的脸上,是暧昧的光影。
微生月薄隐约有些印象了,其实主要是纸片人变成真人之后和那薄薄的形象完全不一样了,他认不出来也正常,所以游戏里他其实和药师认识?
“你……”
“嗯哼~在背着阿哈聊什么呢?”阿哈带着调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微生月薄下意识扭头,然后他就像猫一样被拎住了命运的后颈。
而那些绑着微生月薄的藤蔓脱落,落在地上,不知道是化为灰烬还是被药师收回去了。
微生月薄得了自由,跑到阿哈身后躲着,只探出头来,然后就看见一张不知从何而来的扑克刺穿了药师的胸膛。
欢愉之主的脸上笑意落下,“丰饶星神,没人教过你随便绑人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吗?”
见了血,微生月薄惊呼一声,然后他就看不见了。
一道看不见的身影出现在他身后,熟悉的气息告诉微生月薄,那就是阿哈,对方黑雾一般的手遮挡住了他看向药师的眼睛。
阿哈怀抱住他,在他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满意地看着微生月薄的耳朵变红,祂轻笑一声,“嘘,别怕。”
“只是见点血而已。”祂语气轻飘飘的,半点没有伤了人应该道歉的自觉。
微生月薄心脏猛跳,他方才和药师对视了一眼,药师那一瞬间的眼神太可怕了,像是藏着火,要将微生月薄拽入其中,被那焰火吞噬。
痛苦,沉沦。
那眼里复杂的感情排山倒海而来,像是要将人淹没,那悲恸的情绪像是泥泞,露出苍白的病态,仿佛诅咒。
等阿哈将手拿开,微生月薄看到药师出现在另一边,好端端地站着。
“阿月,到我这里来。”药师不知道是否是因为方才的受伤导致面色泛着白,祂的声音轻柔,带着蛊惑,“到我身边来,我不怪你骗我了。”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令诸有情,所求皆得,只要你向我祈愿,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微生月薄:!
他想起来了!
令诸有情,所求皆得。
他有个周目得到了非常惨烈的BE。
那个周目里,游戏里的给出的剧情是他天崩开局,爹娘祭天,他们被那些身上长满枝条的怪物杀死。
家中只留下他这一根独苗。
他生着病,哪里也去不了,攻略游戏就这样变成了生存游戏。
他的小房子远离村落,那偏僻的地理位置也没有任何一个被系统标记的攻略对象出现,他似乎去不了其他地方,只能在院子周围打转。
而就在这时,出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一连好几次出现在他家外面,鬼鬼祟祟不知道在做什么。
终于,在对方又一次出现时,微生月薄叫住了他。
等人靠近了,手机屏幕上显露出那人的脸,系统提示音也随之响起。
【检测到可攻略人物:倏忽(??)】
【是否开启此攻略线?】
【是/否】
问号?隐藏身份?
这还是微生月薄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他笑了笑,点下了确认。
【是。】
有神秘感才有挑战性不是么?
微生月薄无比自信,这次他必不可能打出BE!
但是现实给了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这次打出来的BE比以往都要惨烈。
当然,这仅仅只是微生月薄认为的。
只因为这个攻略对象从始至终都骗了他。
名字是假的,身份是假的,或许样貌也是假的。
他讨厌欺骗。
即使当时的他并不知晓这些人都是真实存在的,他也着实生了好久的气,连着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上线。
而这个周目遇到的异常事件就是——
【玩家的攻略对象倏忽已被■■替代,请尽快结束该剧情线,否则后果自负。】
于是微生月薄选择操纵自己的角色将刀刃刺进这个骗子的胸膛。
看着对方不敢置信的样子,他闭上眼缓缓吐出一口气,黑屏之后跳出来的是一张新的CG,梨花树下两人依偎,美好又梦幻,只是代表他的小人一半身体已经开始化作莹光散去。
【恭喜玩家打出新结局:替代品,该条攻略线已结束。】
那个攻略对象叫什么名字来着?
“……倏忽。”微生月薄抬眼,神情冷淡地看着药师喊出这个名字。
药师的瞳孔有一瞬间的震动,祂的面色带着薄凉的苍白,“阿月,你想起来了。”
“是啊,我想起来了。”微生月薄笑起来,如春花般绚烂,他笑着,说出的话却让药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我该叫你倏忽,还是药师呢?”
“你说我骗了你,那你呢?你没有骗我吗?”
“那些村民向丰饶之主祈愿,而后获得长生,再然后,是漫长的痛苦的无法了结的怨恨,这是领受赐福的代价。”
“你路过村庄很多次吧?每一次难道都刻意避开了那些村民吗?”
“你对我说过什么话呢?药师,你让我向丰饶之主祈愿,就连刚刚也是,你也想让我也变成那神不神鬼不鬼的模样吗?”
“星神高高在上,可能早已经忘记了作为人时坚定的的意志了吧。”
“仁善慈悲的慈怀药王呀,你替代了倏忽走到我面前,最后却还要说我骗了你。”
荒谬的灯光从远处移过来打在他们身上,药师自从微生月薄开口质问之后就一直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
良久,药师才开口:“出于某种原因,我借用了倏忽的名字,虽然没有了倏忽,但是阿月,你还有我,我完全可以充当你的爱人伴侣,不是么?”
微生月薄差点被气笑了,星神果然都是神经病。
阿哈看了一出好戏,祂摸着下巴摇摇头,“但是好可惜哦,阿月现在是阿哈男朋友哦~”
“丰饶星神,虽然你是个老古董,但你应该明白男朋友是什么意思吧?”
“是可以分手的关系。”药师声音轻轻柔柔的,“阿哈,我会等你们分手的。”
阿哈面色大变,“你休想。”
药师微微颔首,但笑不语。
祂在想什么呢?知道自己不仅被骗了,还只是个替代品,祂的心情已经变得平静。
原来阿月想骗的,不是我。
倏忽已经归于尘土,从始至终,和微生月薄打交道的,都是祂。
和阿月相谈甚欢的是祂,和阿月拜天地的也是祂。
最后能陪在阿月身边的,也只能是祂。
无人在意祂到底想什么,浮黎不见了踪影,此前和阿哈打的不可开交的纳努克也不见了。
药师似乎察觉到什么也离开了这里。
这里只剩下了微生月薄和阿哈,即使所有人都离开,微生月薄依旧觉得自己处于漩涡中心。
思绪混乱翻涌,他根本静不下心来。
他骗了药师吗?如果是在说攻略这件事的话,那他确实骗了,但他那个时候也确实并不知晓祂们都是真人。
他就不该玩这个游戏,一切缘由都因此而起。
微生月薄有些懊恼地捏了捏眉心,他真的好想回家,好想爸爸妈妈。
和这些星神打交道太累了。
如果能够再变得更厉害些就好了,也不至于这样受制于人。
药师这一手让微生月薄的心情变得不美妙起来,他没好气地白一眼阿哈,然后坐在沙发上,蜷缩起来,抱住膝盖,将下巴放在膝盖上面,“……都怪你。”
“好好,都怪阿哈。”阿哈挨着他坐下,撑着头看他,面前荧幕落下幽蓝色的光,两人像是沉在海底,天花板上波光粼粼,素净的天花板也变得有些光怪陆离。
阿哈仰倒在沙发靠背上,抬起手拇指和食指圈成圈,眼睛透过这个圈看着天花板上的图案,眼睛受到限制,看的有些模糊,祂扭头看向微生月薄。
小男朋友的侧脸也很漂亮,阿哈伸手戳了戳,“不过,难道阿月就没觉得不对吗?”
“为什么明明自己玩的是普通的恋爱游戏,里面的人怎么全部都是活生生的人呢?”
“不是你搞的鬼吗?”微生月薄脸埋在臂弯里,声音有些闷,阿哈怕他被闷到,将他散落在身侧的头发都撩起来放在手心里打转,“冤枉呀,阿哈哪有那么大的本领。”
“嗯哼,虽然阿哈确实随心所欲,但也不至于随心到这种地步吧?”
“要真是阿哈干的,那阿哈绝对、绝对不会让阿月去攻略其他人的,只来攻略阿哈一个人就可以啦~”
哪里会像现在这样,所有人都在觊觎微生月薄,所有人都想从阿哈身边把微生月薄抢走。
“油腔滑舌。”微生月薄嘟囔一声,他把浮黎送他的那枚水晶拿出来,“刚刚浮黎没有告诉我这个该怎么用呢,阿哈你知道吗?”
“我记得以前浮黎好像也给过我这个。”阿哈撑着头,打了个响指,一枚和微生月薄手掌水晶块一模一样的水晶就落入了阿哈手心里。
祂搓了搓水晶,然后就见水晶发出一道光,紧接着是一阵叮铃哐当的声音,然后浮黎的声音才响起,“阿哈?”
“嗯哼。”阿哈应了一声,“没什么大事,我在教阿月怎么用你给的东西。”
“纳努克呢?”
“引走了。”浮黎那边哐当哐当的声音不绝于耳,也不知道祂在做什么,“毁灭星神的那块「记忆」,我还给祂了。”
“哦。”阿哈不感兴趣,祂打了个哈欠,“谢了。”
浮黎沉默下去,水晶也随之沉寂。
阿哈歪头看向微生月薄,“阿月会用了吗?”
微生月薄点点头,他看明白了,倒没有再试着拨给浮黎,阿哈那里刚挂断呢。
“浮黎倒还算可靠,若是有什么拿不准的事情,而阿哈又不在你身边,可以问祂。”阿哈又打了个哈欠,祂有些困了,应付纳努克和药师祂耗费了很多神力,现在有些疲倦了。
但他有些不放心让微生月薄守着自己睡觉,“阿哈送你回长乐天,虽然岚没什么用,但那群猎犬还能起到些作用。”
“好哦。”微生月薄点点头,他也有些困倦。
事已至此,先睡觉吧。
阿哈将微生月薄送回了长乐天的客栈,又将一道神力送进微生月薄身体内,还送给了他一个小丑面具,“戴上这个,不管你在哪里,阿哈都能找到你的。”
嗯哼,即使微生月薄回到了异世界也一样能找到他,阿哈心中打着小算盘。
微生月薄不知道祂在想什么,将东西接过来随手扔进了自己的系统背包里。
然后倒下去睡了个昏天暗地,然后又做了个梦。
微生月薄:?又来?
滚啊!!
他整个人就像缩水了一样,变成了二头身的小娃娃,正站在莲池旁边,有些费力地撑着栏杆。
他手里拿着饲饵,水池里面的鱼争相跃出水面,他将手里的鱼饵全部扔进了水池里面。
这里到处都是飘渺的雾,虚空中似有梵音吟诵,敲钟声一圈一圈震荡开来。
没一会儿,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穿着仙气飘飘的仙娥你推我挤向微生月薄所在的方向走来,她们手上挂着小竹篮,似乎是来采莲子的。
“呀,您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有人发现了微生月薄,“……方才还在谴人寻您呢。”
为首的那个仙娥弯腰和微生月薄视线平齐,“小仙送您去凌霄殿。”
微生月薄面色冷淡地点点头,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我自己去。”
那仙娥便不再说什么,只是退到一旁,目送他离开了天莲池。
微生月薄离开了天莲池,腿脚就像是有自己的主意,直直朝一个方向走去。
这里仙岛林立,浮云直上,云雾缭绕,长廊两侧的柱子上缠绕着金鳞耀日赤须龙。
微生月薄走在云朵上面,一路上遇到很多人,他们见到微生月薄都停下来向他打招呼。
直到走到凌霄殿门口,微生月薄恢复了身体的掌控力,但他不管怎么样都没办法再向前一步。
梦的最后,是眼前的所有都被雾笼罩,就连他自己也迷失在梦境之中。
真是个有些奇怪的梦。
但微生月薄却像是被鬼压床了一样,他眉头紧锁着,无论如何都被困在那雾气里,不管怎样都醒不过来。
他仰着头,半阖着眼,眉头紧皱着,表情痛苦又悲伤,好像陷入了迷幻的景象。
等到群星出来,月光在地面上铺开一层清浅的纱,他才猛地惊醒,眼底却是以前从来没有的墨色,显得他整个人都有些奇怪。
微生月薄坐起身来,揉了揉眉心,怎么感觉睡了和没睡一样。
好累。
好想回家。
滴滴。
手机响了起来,微生月薄拿起来一看,是穹发来的消息,他们一行已经从鳞渊境回来了,问他要不要出去玩。
微生月薄没拒绝,他确实需要好好散散心,理一理那些杂乱的事情。
就在这时,一道难以忽视的气息出现在他的房间内,让他瞬间警惕起来,“谁在那里!?滚出来。”
来人从阴影里走出来,祂有着一头银白的发,那金黄的双眼饱含哀伤。
——毁灭星神纳努克。
微生月薄下意识抓紧了被子,显然想起了幻胧做的事情,他强装镇定,“你来做什么?”
“在知道了那些记忆是虚假的之后,你也和丰饶星神一样,也是来找我麻烦的吗?”
纳努克沉默着,比作为人类时更沉默,祂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微生月薄,而后摇摇头,“我只是来看看你。”
只是看看?
微生月薄有些不相信,但事实确实如此,纳努克伸出手又克制地收回,“幻胧的事,我很抱歉。”
祂朝微生月薄摊开手,一小团有些萎靡的幽蓝色火焰便出现在祂手心里,“送给你,你可以差遣它做任何事。”
微生月薄眼皮一跳,祂说什么?
如果没记错的话,幻胧是绝灭大君的一员吧?是毁灭的令使啊!
就这么送给自己?
每个绝灭大君都极端危险,即使现在幻胧变成了一小团火焰,或许稍不注意就会将人烧伤吞噬。
微生月薄怕是无福消受。
于是两人又相对无言。
纳努克沉默着描摹着微生月薄的面容,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爱人的死去让纳努克意识到亚德丽芬的存在是谬误,文明是世界之癌,于是祂点燃了故土,从火焰中重生。
故乡早已没了记忆中的模样,变得满目疮痍,而在这种时候,离去的爱人再次回到了祂们生活的世界。
纳努克盯的微生月薄都有些不自在了,他眉心蹙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爱人重逢,却也无话可说。
第24章 夺妻之恨
微生月薄真的很想报警,真的。
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想报警。
我真傻,真的。
我单知道纳努克是星神,以祂手眼通天的本领会找上门来,我不知道祂会来的这样快。
微生月薄傻傻摇头,我真傻,真的。
当纳努克出现在自己梦中,当阿哈点破毁灭星神的身份,微生月薄就意识到会有这么个时候。
在此之前,药师突如其来的指控和莫名其妙的怒气让微生月薄差点忘了纳努克的存在,但现在,情债又找上门来了。
要说微生月薄在攻略的时候没有投入感情,也不是,他当时是真心实意想要打出HE的,但总会遇到异常事件,这是他没办法控制的事情。
纳努克,药师,岚,阿基维利,还有阿哈,微生月薄来到这个世界遇到的所有攻略对象都变成星神了。
难道其他攻略对象也是如此吗?
那也太糟糕了。
他好看的眉蹙起,虽然说回家需要集齐所有星神的力量,他现在已经拿到了记忆星神浮黎的神力,但他并不确定其他星神也能和浮黎一样好说话。
若是和药师一样,对自己有所怨恨,那就不太好办了。
纳努克的长相是纯粹的英俊,轮廓深邃,鼻梁挺直,深色的肌肤上印着金色的纹路,身材高大,宽肩窄腰。
微生月薄前不久才在梦里见过作为人类时的祂,所以觉得对比特别明显,如今的纳努克早已不算人类,身上揉杂着神性,整个人都显得冷漠无比。
祂站在床边,不说话,只用那双金色的眼睛看着微生月薄。
如果真的算一算时间,纳努克其实很久没有见过微生月薄了。
已经过去了多少年?
祂不知道,数不清的日升月落,时间于祂而言变得无比漫长,爱人的离去不是暴雨,而是此后余生漫长的潮湿。
从亚德丽芬被毁灭的那一刻开始,再到现在此刻,已经过去了无数个日夜。
那些漫长又漫长的等待也并非作假,祂在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的等待中,终于尝到了相思的苦头。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星神的诞生伴随着震动寰宇的异象,而纳努克,点燃了自己的故土。
亚德丽芬是回不去的故乡,那里萦绕着哀歌,再没有爱人的踪影。
毁灭。
「毁灭」便是这位诞生于被毁灭之世界的星神职掌的命途。
作为最年轻的一个星神,纳努克的恶名以极其迅速的速度传遍整个寰宇,祂座下的反物质军团摧毁了一个又一个星球,在文明濒临毁灭之际,纳努克会在星空中投下注视,见证文明的消亡。
甚少有人知晓,在一个又一个星球被摧毁之前,毁灭星神座下的令使都会先在这个星球之上搜寻某个人的踪迹。
成神之后纳努克并未忘记微生月薄,祂已然知晓,身为精灵族的微生月薄能够再次转生,于是祂让自己的下属搜寻爱人的痕迹。
但可惜的是,在那些流逝的时光里,一无所获。
而后,微生月薄的画像不知何时被流传出去,总有人想走捷径,于是那些人花了大价钱找到绝灭大君的踪迹,送来了很多和微生月薄相似的人。
所求不过力量,权力和荣华富贵。
那些别有所图的人最后大都下场凄惨。
这一次,幻胧也将微生月薄错认成了那攀附权贵的存在。
即便微生月薄什么也没做,只是被幻胧瞧见,就遭了无妄之灾。
幻胧早已将处理这些人当成习惯,赠予了他们绚丽的毁灭。
纳努克作为似掌毁灭的命途之主,从未对此多说什么,祂对绝灭大君做的所有事情都了如指掌。
但现在,苦头全部被反噬到了微生月薄身上。
纳努克感知到了微生月薄体内充盈的巡猎与欢愉的力量,那两道力量保护着他让他不会受到侵害,还有属于记忆的力量潜藏其中。
而被这三股力量压制着的,让微生月薄经脉尽毁的,是属于幻胧的,与纳努克自己同出一源的力量。
纳努克不敢开口呼唤微生月薄的名字,祂害怕看见爱人剔透漂亮的眼睛,祂就那样安静地看着微生月薄,有光从房间外落进来,灿烂的日光撒在人身上,很温暖。
祂其实有很多话想和爱人说,但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祂就像丧失了说话的能力,只是看着微生月薄。
纳努克在知道自己于微生月薄而言不过是一串数据,一个符号之后,祂有些恍然。
祂对于微生月薄来说,只是假的吗?
“还有事?”微生月薄皱起了眉,他不是很想搭理这些攻略对象,但冤有头债有主,幻胧做的事情并非纳努克指使,他看着纳努克的脸,到底还是没有硬下心来。
他软了语气,“如果没什么事你就离开吧。”
纳努克并不想离开,祂想一直陪在微生月薄身边,就像在亚德丽芬那样。
离开自己的微生月薄能够照顾好自己吗?
他那样漂亮,那样脆弱。
微生月薄歪了歪头,柔顺的长发顺着他的动作垂落在他的锁骨上,勾勒出漂亮的阴影,“你既不是来报复我的,幻胧做的事情也不是你的授意,那你找到我,也是和浮黎一样,送神力来的吗?”
“你应该知道吧,我并非这个世界的人,是阿哈做了一些事情才将我弄到这来。”说起这件事,微生月薄又带上了些埋怨,要不是阿哈,他也不至于落得这样的地步。
“我现在想要回家,需要所有星神的力量。”微生月薄有些苦恼,他自下而上去看纳努克,他的眼睛是很完美的眼型,眼尾微微下垂,从这个角度看人,带着一些无辜,“纳努克,所以,当初阿哈拿到的属于毁灭的力量,你是否知情呢?”
纳努克摇摇头,祂不知道。
但如果知道可以用这种方法将微生月薄从另一个世界带到这里,那祂也会那样做的。
但现在么,祂不介意给阿哈添点堵。
雄性与生俱来的竞争意识让纳努克意识到了,即使微生月薄的言语颇为不耐烦,但阿哈对微生月薄来说依旧是不同的。
“阿哈做的所有事情,我们甚少有人知情。”纳努克无师自通了说情敌的坏话。
哦,也并非无师自通,在还作为人类时,他将微生月薄从沙漠里捡回来,部族里的那些青年们表面上看不惯微生月薄,却又如同幼稚的孩童一样想要博得微生月薄的目光。
纳努克撞见过很多次,那些人试图用恶言恶语吸引着微生月薄的目光,却换不来任何反应,于是他们变本加厉,想让这个貌美的外来者为之屈服。
在纳努克外出的时候,微生月薄总是坐在台阶上等祂回家。
有时候是一个人,有时候是和艾丽娅。
艾丽娅小小一个,脾气却不小,那些人路过他们的住所,朝微生月薄吹口哨的时候,她就会用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亚德丽芬脏话把那些人骂跑。
纳努克当然没有放过那些青年,既然没什么事干就都去打虫子吧,欺负小孩和手无缚鸡之力的微生月薄算什么本事。
隔天微生月薄就瞧见那些欺负了自己和艾丽娅的人鼻青脸肿,他隐约猜到一些是谁干的,于是就去问了纳努克。
看着微生月薄闪着光的眼睛,纳努克轻轻点了点头,“他们欺负了你,该给他们一些教训。”
半点不提自己从那些人口中听到的对微生月薄的意淫,不想因此脏了微生月薄的耳朵。
那时候两人还没有变成恋人,纳努克觉得自己很奇怪,但他还是帮微生月薄出了头,又在那个时候说出了那样的话。
毕竟是自己从沙漠里捡回来的人,总要对他负责吧。
与其他开屏的雄性竞争,几乎要变成一种本能。
时间回到现在,纳努克垂下眼,看着微生月薄,“阿哈做事素来随心所欲,祂的风评算不上好。”
微生月薄点点头:“我知道。”
认识阿哈并不久,但他当然知道阿哈是什么德行,在知道自己不过只是微生月薄手机里的一串数据之后,阿哈不断出言试探,最后做出了收集所有星神的神力打破链接两个世界的通道,将微生月薄带到这个世界的事情。
这么看来,祂确实随心所欲。
也没什么是祂干不出来的事情了。
“嗯哼~好像听到有人在念叨我。”说阿哈,阿哈到。
熟悉的带着调笑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一张扑克牌裹挟着欢愉的力量从天而降,看准纳努克所在的位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掷去。
纳努克抬手,那张扑克就被祂攥进手心里变成了粉末。
阿、哈。
纳努克在心里一字一顿,祂以往对这些星神的印象都不深,唯有阿哈,祂在阿哈身上栽了三次。
纳努克身上气息翻涌,祂死死盯住出现的人。
酒红色的长发很显眼,祂的耳朵上很空,耳坠掉了一个,想来就是朝纳努克而来的那张扑克。
“阿月,你是在背着阿哈说阿哈坏话吗?”阿哈出现在房间里,出现在微生月薄的背后,祂伸出手环住微生月薄,在他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微生月薄耳朵发痒,没忍住一巴掌拍了过去,“有病别在这儿发啊你!”
阿哈:“嘻嘻。”
“哟,纳努克是来给我们阿月送神力的吗?欢迎欢迎,送到了你就走吧。”阿哈毫不客气,完全将自己当成了主人家。
纳努克眼底沉沉,如同猎豹一样盯着阿哈,祂手臂上青筋爆起,气息也变得有些紊乱。
仇敌见面,分外眼红,更何况现在,仇敌外面又包装上了一层情敌的外壳。
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即使阿哈在虫皇的陨落上出了力又如何?
即使祂或许间接性给亚德丽芬争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又如何?
即使,祂现在是阿月名义上的男朋友又如何?
祂们从本质上来说,都处于同一个起跑线上。
毁灭之后,又是新生,微生月薄的经脉被重塑,身上也多了些变化。
他的身体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缓慢的吸收那些属于星神的神力,最先被吸收的,就是毁灭的力量。
纳努克对毁灭的力量感知很清楚,祂没有和阿哈争什么,祂了解微生月薄就如同微生月薄了解祂一样。
于是祂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阿哈,然后转头看向微生月薄,“阿月,属于毁灭的力量,已经在你体内了。”
微生月薄有些诧异,随即一想就明白了,因为幻胧的那番举措,微生月薄其实阴差阳错的在第一时间就拿到了毁灭星神的神力。
“幻胧会受到惩罚,我们后会有期。”纳努克以退为进,并不纠缠,在阿哈似笑非笑的注视中化作一道流光离开了这里。
阿哈在纳努克离开之后起身绕到微生月薄面前,“阿月阿月,既然已经拿到属于岚的力量了,我们离开仙舟联盟去寻找其他星神吧?”
“我当然会去寻找,但不想和你一起。”微生月薄轻飘飘看祂一眼,下了床去洗漱。
阿哈不满:“为什么啊!?阿哈我有那么拿不出手吗?我可是很能打的,如果祂么敢欺负你,阿哈绝不轻饶祂们。”
“嗯,不相信?”
当然不信了,阿哈说的比唱的好听,微生月薄在心里想。
他没有接阿哈的话茬,用热水浸湿毛巾,将脸一整个埋进去,滚烫的热意覆盖在脸上,润湿的气息很舒服。
他洗干净脸,又给自己编头发,阿哈时不时插一手,给他戴上了缀着宝石的首饰,“嗯哼,这样好看。”
微生月薄左右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装束,这样确实很帅气,他就没有拒绝阿哈的馈赠,但还是没有松口和阿哈一起去找寻其他星神。
阿哈有些不爽,“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你太烦了。”微生月薄把阿哈往外推,然后抵着门警告祂,“你不准进来。”
又不是没瞧过,阿哈嘟囔着,但却还是依照微生月薄的意思没有进到房间里。
等人换了衣服出来阿哈又缠住了他,“阿月,就让阿哈陪你一起吧,阿月。”
微生月薄有些无语:“你居然是这么听话的人吗?我不让你来你就不来了?”
阿哈微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阿月,你说的没错,你真了解阿哈。”
“我们果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阿月是要和新朋友们见面吗?那阿哈去找别人玩玩。”
说完就没见了踪影,微生月薄总算松了一口气,星神本就不可控,阿哈尤甚。
在这段时间的相处当中,微生月薄微妙的察觉到了一点事情。
星神大多孤高遥远,祂们对人类的动向毫无兴致,但也有诸如阿哈一类星神,喜欢干涉人类的所作所为。
微生月薄又思索起来,如果,能让星神完全被自己掌控就好了。
或者,他也能和星神一样,一举一动都能搅动风云就好了。
微生月薄并未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那些思绪如同小小的种子在心里埋下,汲取着他的野心,某一天会变成参天大树,直到所有人都无法再束缚他。
下一瞬,他就歇了一口气,算了,现在的他于星神而言渺小如尘埃,还是不要想那么多吧,现在最重要的果然还是早点回家去才对。
他在房间里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掏出手机又打开了游戏。
回忆录里面的图鉴又亮起了两个,分别是纳努克和药师。
‘倏忽’那张图下面的描述也变了——
【攻略对象倏忽已被药师代替。】
【药师信息已收录】
微生月薄:……算了,就这样吧。
是药师还是倏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需要拿到丰饶之主的神力。
微生月薄下意识不想和药师再打交道,这件事先放一放吧。
他又看向手机,之前给其他势力发的消息有回信了,哦对,浮黎既然已经将神力分给了自己,那么可以让焚化工们去找别的星神的踪迹了。
他这样想着,点开了那些回信——
一无所获。
岂可修,这些人的来信为什么都是一定要见自己一面,所以这些势力都是不可控的是吗?
微生月薄痛失一大助力。
突然,微生月薄感受到了胸前一阵发烫,阿哈将浮黎送给他的那个水晶变成了项链让他戴上,现在那个水晶不光在发烫还在一闪一闪散发着光芒。??
微生月薄轻轻搓了一下水晶,浮黎的声音就从那头传过来。
“焚化工是记忆的使徒,他们……”浮黎停顿了一下,最终只是留下一句,“不要和他们过多接触。”
“吾已让流光忆庭前来协助你。”
说完这些话祂就挂断了通讯。
微生月薄:?
所以祂打电话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是的,微生月薄已经把这块水晶当成能够和浮黎通话的电话通讯了。
不是,等等。
所以为什么,前夫留下的势力当中,会有记忆星神的使徒?
还有流光忆庭,他记得自己也在那些势力当中看见了。
难道自己在不知道的时候也和浮黎有过一段!!?
这种事情,不要啊!
微生月薄感觉自己的记忆错乱了,但又难说,他到底攻略了那么多人。
吓得他赶快又翻出回忆录来,将所有人都看完了,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名叫浮黎的人,也没有打问号的神秘人了!
果然,药师这个周目就是个意外。
至于为什么会有「记忆」的使徒?
微生月薄若有所思。
微生月薄思索失败。
算了,浮黎自己都没说什么,有用就行。
目前已知,他认识的星神有阿哈,岚,纳努克,药师,浮黎和阿基维利。
他已经获得了除了药师和阿基维利以外几位星神的神力,他用力将手握成拳,仔细感受着身体的变化。
好吧,也没什么变化嘛。
卡芙卡不是说,凡人获得星神的力量,就等同于踏上了这条命途么?
难道是自己获得的力量太多太杂了,以至于达到了一种平衡,导致自己根本无法使用这些力量吗?
又或许是和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有关,所以自己不能使用这些力量。
啧。
滴滴!
手机消息提示音打断了微生月薄的思绪,他点开来看,果然又是穹,这个无名客格外的热心,他又发来消息问微生月薄要不要出门一起逛逛,并且他从景元那里问到了自己所在的地方,已经抵达客栈门口了。
微生月薄这才想起自己在不久前答应了他们会一同出去走走,可惜方才因为纳努克和阿哈的出现打乱了进程。
穹的消息接二连三,微生月薄根本回不过来,他只好挑着最后一条问他在哪里的问题回答:【我马上下楼。】
穹这才消停不继续发消息了。
微生月薄这才松了一口气,拿着手机下了楼。
刚出客栈门口,就看见了有些眼熟的无名客们,穹蹲在路边抱着那角落里的瓷罐不撒手,一只手还伸进那罐子里,像是在翻找什么。
三月七拿着相机猛猛拍照,还有个不认识的黑发青年站在他们身边扶额无奈摇头。
到处拍照的三月七第一时间发现了微生月薄。
上天仿佛都格外钟爱这个容貌昳丽的少年,柔和的日光落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圣光,三月七鬼使神差就把相机对准了微生月薄,咔嚓一声,画面定格,相片上的微生月薄抬手遮住有些刺眼的日光,裸露在外的肌肤似雪,白的反光。
身上唯一的亮色就是发尾的粉色和胸前的那枚淡粉色的星星宝石,还有微生月薄的眼睛。
很漂亮。
“月薄——”三月七收起了相机,朝从客栈走出来的微生月薄挥了挥手。
穹听到三月七喊出的名字,瞬间把手从罐子里缩回来,然后像黏人的大狗一下就蹿到了微生月薄的面前,语气兴奋,“月薄!”
“嗯?”微生月薄有些疑惑,穹比他稍高一些,他抬眼和对方对视,“怎么了吗?”
“谁知道他怎么啦,在鳞渊境的时候就一个劲的念叨着你。”三月七也凑近来,“怎么样,月薄,考虑好要不要加入我们呀?”
微生月薄没点头,只是笑着看她。
三月七也不失望,她点点头,“那好吧,那你如果改变了主意就和我们说哦。”
她揭过了这个话题,将一旁的陌生青年抓过来,“月薄,这就是咱们的另一位朋友啦!”
“超可靠的丹恒老师!”三月七眼睛弯弯,给微生月薄介绍,穹因为背对着三月七和丹恒面向着微生月薄,所以他们都没有看到丹恒在看到微生月薄的时候表情有一瞬息的变化,不过很快又恢复了面带无奈的模样。
微生月薄歪了歪头,丹恒?
他的名字和某个攻略对象的名字好像啊。
第25章 我总觉得在哪见过你
名字读音相似,应该只是巧合吧,他最近受到的惊吓已经够多了。
微生月薄啊微生月薄,你不要出现一个人就怀疑对方是不是自己的攻略对象啊!
微生月薄匆匆收回了看向丹恒的视线。
“咱们在罗浮的事情就结束啦,杨叔去做后续的收尾工作去啦,允许我们再多停留一段时间。”
“唉,咱们应该明天就要回列车上啦。”三月七举着相机,对微生月薄晃了晃,“留张合影吧,月薄这张脸要是不能被记录下来,保存在我的相机里,本姑娘会后悔死的。”
穹不说话,只是一味地赞同着三月七的话疯狂点头。
微生月薄看着他们有些想笑,但他忍住了。
在他们期许的目光下点了点头,没有拒绝拍照。
“好诶!”三月七欢呼,招呼穹和丹恒一起。
天穹的光落下来,照亮所有人的面容,三月七和微生月薄站到一起,举起相机招呼大家一起来拍合照。
“看镜头,三二一,呜呜伯!”
等拍好之后三月七翻看相片,“诶?穹你和丹恒老师怎么不看镜头呀!”
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刚刚下意识就看向微生月薄去了。
丹恒刚刚在想事情,也没有看镜头,他偏开视线,“抱歉。”
“算啦算啦,本姑娘大人有大量不和你们计较,再多拍几张就好了。”三月七弯弯眼睛,拿到了和微生月薄的合照,让她很高兴。
这可是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存在于漫画中的美少年诶!
她决定了,这将是今年她最满意的一张照片啦。
少年少女们的友谊来的莫名其妙,没多久微生月薄就和星穹列车的几位打成了一片。
“还有还有,我给你讲哦,我们在黑塔空间站的时候,穹他还因此被毁灭星神纳努克瞥视,获得了毁灭的力量呢。”
“刹那间,风云变幻,救本姑娘于水火之中的穹就这样获得了毁灭的力量!”三月七双手叉腰,眉眼弯弯,看向微生月薄的眼睛里全是期待,“如果月薄可以和我们一起开拓,说不准以后遇到的事情比这更刺激呢。”
她说什么穹就跟着点头,现在也是一样,毕竟他的心中也有一个小小的声音,让他将微生月薄留下来,带到列车上去。
奇怪。
丹恒已经彻底放弃纠正让三月七不要总想着把人拐到列车上的行为了。
还有穹也是一样,以微生月薄的和帝弓司命的关系,应当并不会登上列车和他们一起开拓。
在此前,鳞渊境的事情结束后,他从景元那里知晓了微生月薄的身份。
——巡猎星神岚未成神时的爱人。
爱人啊。
丹恒的神色有些恍惚,那是他从未和任何人说起过的事情,似乎在梦中,自己也有过一个素未谋面的爱人。
可惜爱人的面容模糊不清,梦里发生的一切都像蒙着雾,只有爱人身边垂落着星光,他们在梦里度过了短暂却又幸福的一生。
梦醒来,望着窗外繁星密布,星子闪烁的星海,也只有他为那一片温暖而伤神。
这一切听上去都像是自己得了癔症,幻想出来一个莫须有的爱人。
是他最近没有休息好吗?又想起来了。
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有些模糊的脸,纯白的月光落在爱人的身上,天上有海浪一样的云,爱人是洁净的月亮。
丹恒揉了揉眉心,回过神来就听见旁边的人提到了他的名字。
“嗯……这个可以问问丹恒老师!他绝对清楚,列车上智库的整理全是他一个人在做呢。”
那双方才专注看着三月七和穹的眼睛看过来,剔透澄澈,像晚霞之下波光粼粼映满粉色的海湾,水盈盈的。
丹恒不敢多看,他的视线偏移了一瞬,又落在微生月薄垂落在一旁的手上,他发现微生月薄的小指上有一枚小小的痣,或许手的主人自己都未曾发现。
那枚颜色浅淡的痣,像一簇火,让丹恒心中一烫。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看到微生月薄之后目光总是不由自主落在他身上,丹恒轻咳一声,“怎么了?”
“月薄对列车的历史很感兴趣呢,丹恒老师你给他讲讲吧。”三月七和穹一齐对他讨好的笑笑,微生月薄也望过来,眼里含着笑看他,丹恒又有些失态。
他躲开了微生月薄看过来的视线,“想知道什么?”
“想知道阿基维利的事情。”
在知道阿基维利也升格成神之后,微生月薄并没有认命的感觉,毕竟他攻略的每个对象总不能都是星神吧!?
但在这之后,他又和药师重逢,这让他的质问显得不堪一击。
仿佛游戏系统都在嘲笑他,你看,你的攻略对象都是星神哦,别逃避了,这是你即便否认也无法消抹的事实。
微生月薄:骂骂咧咧。
丹恒点点头,阿基维利的经历在寰宇间流传,算不上大秘密,但有些看起来就像是某些人杜撰的小道消息。
比如阿基维利曾经作为凡人时也有一位爱人,三月七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还去问过帕姆,但帕姆对其三缄其口并不回答,也就无法验证传言中阿基维利的爱人是否真的存在。
“阿基维利已然神殒,智库中有关祂的记载其实也并不算多。”
“祂从孤绝世界裴迦纳出发,乘坐星穹列车航行寰宇,走过诸界,在星海间铺就银轨,让一个又一个世界彼此链接。后来祂意外陨落,无人知晓祂经历了什么而神陨。”
“阿基维利是所有星神之中最接近人类的一位,祂酷爱与凡人同行,这些信标就是祂们在那个时期留下的。”丹恒指了指一旁的界域定锚,“这个能够让我们这些无名客们借助开拓的力量快速在各个世界间穿梭。”
“星轨到过的地方按道理来说应该都有这个东西,但很可惜,「万界之癌」将银轨侵蚀,很多世界都已经失锚,在我们的领航员姬子重新让列车起航之后,无名客们才又重新进入大家的视野。”
嗯……
是自己完全不知道的故事。
不过,阿基维利升格成神之后已经陨落了么?虽然已经知晓了祂的结局,但果然还是觉得有些遗憾啊,如果不是现实学业忙碌,他可能已经打通关阿基维利那条线了。
算了,再说什么也没用了,阿基维利已经神殒,那自己该如何拿到属于开拓的力量?
少了一两个星神的力量还能开启两个世界之间的通道吗?
头好痛,感觉要重新长脑子了。
听到丹恒讲的这些事情,微生月薄想起自己得到的那张CG,是一场绚烂无比的爆炸。
于是他也问出了口,“列车曾经遭受过袭击,或者说因为意外爆炸过吗?”
“毕竟你说了列车重新起航对吧?”
“嗯,没什么不能说的。”丹恒深深看了一眼微生月薄,“只是列车搁浅,是因为万界之癌的疾疫肆虐蔓延,列车举履维艰。”
“你说的那场爆炸,是欢愉之主曾经为了捉弄阿基维利和无名客们,伪装成普通的无名客在列车上潜伏了一年多,终于让祂找到了阿基维利疏忽的瞬间,最后炸掉了半截列车和一颗星球。”
微生月薄:虽然有些意外,但也没那么意外是怎么回事。
阿哈,怎么又是你!!?
你个只知道搞破坏的坏家伙。
所以自己在阿基维利这条线上的BE结局是阿哈搞出来的??
他的表情有些奇怪,丹恒停下了讲述的话语,十分关切地询问他,“怎么了?”
微生月薄回神,对他们笑笑,声音却带上了些咬牙切齿,“没什么,只是想到了高兴的事情。”
这个话茬过去,他们又说起了其他的事情。
三月七不知疲倦地想让微生月薄加入星穹列车,“美少年就是要和星际旅行才相配嘛!”
穹没说话,他其实总觉得微生月薄身上有自己熟悉的气息。
那会是什么呢,像午后的日光照在鸢尾和玫瑰上面,清风拂面,带来清幽的香气,微生月薄就站在那花丛中央,捧着花对他露出笑。
那段记忆残缺不整,根本无法看清楚周围的画面,而后,是乱七八糟的炫目的光点,逐渐扩大变成斑驳的色块,那站在花园中央的人也像是被擦除掉一样,慢慢模糊了踪迹。
穹感到了头痛。
那种感觉就好像回到了当初刚在黑塔空间站醒来见到卡芙卡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应该是认识微生月薄的,但他的脑海中没有任何能证实他的感觉的记忆。
越想越头痛。
“你没事吧?”清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些微担忧。
穹放开揉自己眉心的手,微微低头和微生月薄对视,他顺从自己的心意开口:“我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见过你,在很久很久以前。”
三月七听到瞪大了眼睛,“喂!你在说什么胡话呢。”
丹恒也有些意外,他扶了扶额,认命的开口,“抱歉,他的性格就是如此,请你不要介意。”
微生月薄又笑起来,他觉得列车的几位成员都很有意思,比阿哈好多了!
于是他弯弯眼睛,表示自己并不介意这件事:“我没必要介意这件小事,我们是朋友了,不是么?”
而且穹的话也不一定是无的放矢,毕竟狗系统会把他遇到的所有人都打成隐藏的可攻略人物,他自己都说不清到底和多少人有过交集。
或许在某个他不知道的时候就和穹见过面呢。
他来到罗浮见到景元之后就将系统提示关掉了,他绝对不能让攻略对象再一步增加了!!
他来这里可不是为了玩攻略游戏的。
所以话又说回来了,他要怎么才能获得属于阿基维利的神力呢?
第26章 忍一时越想越气
所以,他要怎么样才能得到属于阿基维利的神力呢?
微生月薄和穹他们一起逛街的时候就一直在想这个事情,阿基维利神殒了,帕姆还在吗?
他还记得一家之主帕姆,总是会埋怨他和阿基维利不打扫房间,不主动做家务,不会做饭。
也不知道现在那个小家伙怎么样了,当初有没有跟着阿基维利离开裴迦纳?现在又在哪?
也不知道帕姆做的蛋糕尝起来是什么味道,那可是让阿基维利都赞不绝口的糕点,要是能吃到就好了。
「阿月阿月,阿哈的好阿月,你叹气做什么?」阿哈的声音突然出现,嘻嘻哈哈在耳边萦绕不绝。
祂带着些许警惕,像发现了妻子背着自己偷腥的丈夫,却还不能指责什么,只好嘟嘟囔囔:「你不会在想阿基维利吧?一个死鬼有什么好想的,不如多想想阿哈我,我好歹现在还是你的男朋友呢。」
微生月薄深呼吸一口气,没有回答阿哈的话。
他和丹恒稍微落后了一些,三月七和穹已经去了前面的商铺,丹恒也在思索该给留守列车的姬子和帕姆带什么伴手礼,没有人关注微生月薄。
微生月薄皮笑肉不笑,在心里质问阿哈:我在想什么你不清楚?还有你是谁男朋友?反正不是我的。
呸,好几千岁的存在了,说什么男朋友,真是老牛吃嫩草。
阿哈:……感觉膝盖中了一枪。
祂居然还忘了这一茬,现在听到了微生月薄的心里话祂的面色才有些古怪。
好像是这样,阿月的年纪看上去也太小了一些。
糟糕,阿哈不会成为星神之后变成了犯罪分子吧。
这种事情,真是会让其他人哄然大笑的。
阿哈轻啧一声,虽然知道微生月薄的身世或许并不是那么简单,本人也许年龄和外貌不符合,但在微生月薄那句老牛吃嫩草出来之后祂感觉好受伤。
怎么能这么说阿哈呢!
「阿哈也可以变成和阿月年龄差不多的样貌的,阿哈才不老!」阿哈很在意这句话,祂开始无差别扫射,「那阿基维利还比阿哈早成神很久很久呢,药师也一样,祂们都是老牛吃嫩草。」
微生月薄:……算了,你开心就好。
阿哈又高兴起来,祂哼着歌,又接起来方才断掉的话。
「不过阿哈冤枉啊,要是早知道那个时候的阿月在和阿基维利玩无聊的恋爱游戏,阿哈在炸毁列车之前还是会好好考虑一下的,嘻嘻。」阿哈语气带着调笑,还有些发酸,「毕竟阿哈可是阿基维利最好的朋友,怎么能拆散朋友的爱情,让朋友痛失所爱呢。」
阿哈也大概知晓了,列车上面那个十分隐蔽的房间,除了阿基维利其他所有人都不能进去的房间里是什么。
嗯哼哼,没想到阿基维利那样痴情,当时的阿月肯定是出现了什么异常状况,所以才一直被阿基维利藏在那个房间里。
好可惜,阿哈这下是真的有些后悔了,早知道祂就先想方设法进去瞧瞧再决定要不要炸毁列车了。
列车被毁,那个房间因为有阿基维利的神力保护所以并未被波及,但是房间里的东西却不见了,那段时间阿基维利的情绪很低落,像死了老婆一样,也连带着无名客们都有些低落。
祂当时还疑惑呢,到底丢了什么宝贝让阿基维利这么难过,现在看来很有可能是被藏在那个房间里的阿月离奇失踪了。
祂就说呢,难怪从那以后阿基维利每次见到自己都唇枪舌剑好一阵阴阳怪气。
列车被毁能够修好,但人不见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阿哈换身处地想了想,如果有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将阿月带走,自己再也找不到阿月,那祂也会很不高兴的。
想当年阿基维利还对自己留手了,居然没把自己打死,感谢阿基维利,让阿哈能够遇到阿月。
阿基维利你就安心去吧,阿月由阿哈继续照顾了!
微生月薄不知道阿哈心中所想,他听到阿哈说的那番话只有一个念头:鬼才信阿哈。
微生月薄在心里吐槽,刚刚用言语痛击阿基维利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和阿基维利是挚友?
阿哈什么样微生月薄还不知道吗?
说不准看到阿基维利有一位爱人,阿哈还要横插一脚横刀夺爱呢,连戏弄阿基维利炸毁列车,还有把自己从异世界带到这里来这些事情祂都能做还有什么是祂在做不出来的?
如果当时微生月薄没有被学业绊住脚,继续将游戏玩下去,没有遇到异常事件,或许他就已经拿到HE结局了!
很有可能他后面也不会遇到全部都是BE的结局,然后没玩多久他就会对这个游戏失去兴趣,他也绝对不可能穿越!!
所以这都怪阿哈。
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怒火攻心。
微生月薄揪着阿哈给的小丑面具,将它当做了阿哈本人,没忍住心中怒火朝它揍了两拳。
阿哈位于星海之外,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微生月薄,祂看到微生月薄这样轻轻笑了一下,这样的阿月好像一直使用猫猫拳的小猫咪哦。
但是攻击面具本体也会有感觉。
嘶,阿月的力气有这么大吗?
感觉比上次阿月揍祂的人类身体时祂受到的攻击力道还要重一些。
阿哈觉得很奇妙,那么小小的一个人,握着小小的拳头,到底是怎么爆发出这么大的力量的?
所以微生月薄身上那股不属于此世的力量原来是被慢慢激发出来的呀。
嗯哼~阿月身上有好多惊喜,阿哈无比畅快地想,祂做出的将阿月拉到这个世界的决定果然没错。
即使祂也受到了代价又如何,这件事让祂感到了无与伦比的快乐。
再一次打开连接两个世界的通道,于阿哈而言有些难度,但并不是无法做到。
祂此前骗了岚,也骗了微生月薄。
当初需要收集所有星神的力量,只是因为依靠祂自己与微生月薄之间的联系并不够。
如果有很多人都想见到微生月薄呢?
祂们的愿力,期盼还有——
爱。
好可笑。
从凡人升格成神之后,人性会被摈弃,神性会覆盖过往。
但这些高高在上的星神却都还保留着从前的记忆,即使被疼痛折磨,即使恨着,即使痛苦着,祂们也不曾忘记爱人。
爱人的容貌不曾模糊,历久弥新,爱人的笑颜在记忆中越发鲜活,爱人的言语,爱人柔软的手指,腰肢和唇舌。
冰冷的孤寂的岁月一遍一遍将记忆清洗,却无法让祂们忘掉曾经深爱的人。
爱着恨着,最后都会在清冷的月光下化作一句哽咽的,我好想你。
那高悬于天的月,看得见摸不着。
那月亮上也没有想见的人,但只因为爱人名字中占了这个字,所以祂们总是看月亮,借此慰藉。
可悲最是有情人。
阿哈往日最喜欢看这种乐子了,那些星神们,被祂看过笑话的不止阿基维利。
但现在祂有点扼腕了,早知道祂们口中的爱人都是阿月,祂说什么也要多听听多了解了解那些人眼中的阿月是怎么样的。
唉,要是轻轻松松就又打开了两个世界的通道,那样做多没有意思呀,嘻嘻。
阿哈还没能在阿月的心中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还没能让那琥珀一般蜜糖一般的眼中留下自己的身影,怎么能就此放手呢?
阿月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总要留下一些痕迹,总要让众人看到,最后留在阿月身边的,一定是阿哈,不是么?
现在的阿哈一点也不介意和微生月薄来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恋爱史歌,就像游戏剧情里写的那样。
爱人的出现是天降惊喜,要赶在日落之前见他一面,在人潮汹涌中相拥。
溶月之下,是永不变更的誓言,阿哈和阿月会永远在一起。
好期待阿月站到和阿哈比肩的位置,变成所有人都需要仰望的存在。
祂无比期待着那一天。
无比期待。
阿哈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就激动的灵魂都发出颤栗,那些围绕着祂的面具感受到祂的愉悦,也一齐哈哈大笑起来。
欢愉之主的笑声响彻寰宇,撕裂了冰冷的宇宙,被所有存在感知到。
那些不知名的存在睁开了眼,都有些好奇发生了什么。
落在微生月薄身上的目光更多了,阿哈感到愉悦,这样好的阿月,怎么能不让他在所有人面前大放光彩呢。
但阿哈又有些不高兴,那些目光,太让人讨厌了。
好吧,阿哈决定了,去找纳努克打一架吧。
阿哈离开了,脑海中也没有那略显聒噪的声音,微生月薄总算出了气。
丹恒察觉到他的气息变化看过来,目光在他拿着的面具上面停留一瞬,认出了那是属于愚者的面具,心下微顿,看来和微生月薄有所牵扯的并不止帝弓。
丹恒掩下心中那股不知从何而来的不舒服,语气如常,“三月和穹方才在叫我们了,我们快些过去吧,杨叔也来了,不知道是不是收尾工作已经做完了。”
微生月薄抬眼看去,瓦尔特·杨站在三月七和穹面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几人的神情变得有些严肃。
这是怎么了?
两人还没靠近就被发现了踪迹,三月七抬手挥了挥:“你们来啦。”
瓦尔特·杨推了推镜框,对微生月薄点了点头,“方才我过来的时候见到符太卜了,她有些担心你的处境,微生先生若是空闲不如和她们报声平安。”
“我知道的。”话虽如此,他其实之前完全忘记了要给景元他们报平安。
现在他打开手机之后所有消息全部跳出来了,有景元的,有符玄的,还有之前见过面的几位星神,也不知道纳努克和药师是从哪知道的自己的联系方式。
不过,纳努克祂们作为星神,与常人不同,神通广大,和病毒一样。
微生月薄删掉了祂们的联系人,下一瞬祂们的联系方式又在列表里出现了。
微生月薄:骂骂咧咧,删又删不掉,他直接把人屏蔽了。
岚的联系方式也那样突兀的出现,还给微生月薄发了消息,无外乎是询问他好些了吗。
对于这位,微生月薄是没什么气的,只是有些无奈,有这时间做什么不好,为什么一定要给自己发消息。
念头如此,微生月薄却没有忽略祂的消息,还是回了两句。
不知道岚现在在做什么,几乎秒回。
岚:嗯,照顾好自己,我很快再来见你。
对此,微生月薄想说别来了。
但他知道没用,岚从来都说话算话,而且之后微生月薄再发过去的消息,岚就没有回复了。
然后微生月薄又给景元和符玄回了消息,这两人的消息也带着关心,连续发了好几条。
微生月薄连忙表示自己已经没什么大碍,正在和星穹列车的人逛街,很快就会回去,让他们不用担心。
看着景元和符玄的再次回信,微生月薄都感觉他们好像松了一口气似的。
好吧,看来自己又给人添麻烦了。
回完消息,微生月薄看向三月七和穹,“你们刚刚是怎么了,神情那么严肃做什么?”
三月七双手叉腰,“哎呀,这里头说法可就多了。”
丹恒方才已经和他们交换了信息,于是他接过了给微生月薄解释的任务,“建木复生让信奉丰饶星神的药王秘传在仙舟现身,他们是仙舟的心腹大敌。”
“这些药王秘传的人隐藏多年,潜伏在仙舟内部,他们对六司都有一定程度上的渗透,还谋划着想要颠覆联盟。”
“数年来,联盟一直想要祓除这个组织,但一直未能如愿,而在星核灾变,建木重生这个时间药王秘传又活跃起来。”
穹也点点头,表情难得正经严肃了些,“我们在前往鳞渊境时,见到了部分云骑军被转化成怪物模样,也是那个时候,我又见到了丹鼎司的丹士长丹枢,她早已加入药王秘传,星核与建木带来的灾难都与他们有关。”
“还有一直陪同我们的鸣火商会的停云小姐,居然是那绝灭大君幻胧假扮的,气死本姑娘了!”三月七想到了气愤的地方,“月薄,你是不知道,那家伙有多可恶,可怜的停云小姐被它占领身躯,它还想让仙舟分崩离析。”
“也不知道真正的停云小姐现在在哪里,希望她没事吧。”三月七眉间带着担忧,幻胧行事颇为肆意,也不知道真正的停云小姐有没有遭受意外。
微生月薄沉默,他早就知道了幻胧的存在,自己此前遭遇的痛苦也与它也逃不了干系。
没想到对方来仙舟居然还是干大事的,覆灭仙舟,这件事是纳努克指使的吗?
更何况。
微生月薄眼睫轻颤着,之前纳努克来到自己面前,拿捏着的那团幽蓝色的火光,祂说那是幻胧。
是骗自己的吗?
祂若是将幻胧带走离开了仙舟,那出现在穹他们面前的又是谁?
微生月薄心中发涩,咬牙切齿。
他就说吧!这个世界不管是谁都不可信。
亏他那个时候还相信了纳努克是真心想来道歉的。
啊呸!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就算祂变成了星神也还是一样。
被欺骗的感觉又一次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微生月薄平复着呼吸,没再说话,只是听三月七他们继续讲之前的经历。
想到幻胧三月七又变得很生气,她的语气难免带上了愤愤,“太可恶了!”
瓦尔特·杨也加入了对话,“幻胧是纳努克座下的七位大君之一,钟爱凡人自毁,它的出现,让局面又发生了变化,但好在前往鳞渊境地底后,我们合力击退了它。”
“景元将军因此受了伤,我来寻三月他们,就是为了去神策府看一看这位仙舟将军。”
瓦尔特·杨将此前发生的所有事情叙述缩减,将那些凶险一笔带过,最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既然将军和符玄太卜都在忧心微生先生,您是否要和我们同行前往呢?”
景元受伤了?
微生月薄有些诧异,那就算瓦尔特先生不说,他肯定也会去看一看的。
他有些懊恼,刚刚景元发来的消息里一点也没提到自己受伤了,所以微生月薄根本不知道。
算了,他们本来也才认识不久,没道理什么都要和自己说一声。
但景元好歹是自己来到仙舟后遇到的第一个对自己友好无比的人,即使这其中或许有岚的影响,但不可否认,景元的礼待他也要回馈一些吧。
于是他点点头,“去的。”
在前往神策府的时候微生月薄又给景元发去了消息。
明月薄之:【瓦尔特先生说你受伤了,严重吗?要不要紧?】
明月薄之:【你现在在哪呢,我们打算去神策府找你,列车团的各位好像还有些事情想和你说。】
实名上网;【哈哈,小伤,只是龙女大人忧心,不肯放景某走。】
实名上网:【月薄已经知晓此前发生的事情了吗?幻胧伤的很重,也算是为你报仇了,我会向联盟汇报,巡猎的箭矢必将指向军团。】
明月薄之:【我没事的,你们在鳞渊境见到的是幻胧的真身吗?】
实名上网:【那倒不是,幻胧用建木捏出一具肉身,如今肉身已毁,本体为岁阳的幻胧或许早已逃之夭夭。】
实名上网:【绝灭大君伪装潜入,策动阴谋,将星核交给药王秘传引发叛乱,试图让丰饶神迹重生,这一桩桩一件件,细数起来还真叫人头疼,因此怠慢了月薄,还请见谅。】
微生月薄看着景元的消息,只觉得他好像很累,说话还是条条框框的很严重,他轻叹一声。
明月薄之:【算了,你好好休息吧,别想太多了,先养好伤,我和白露交换了联系方式哦,你再操心我就拜托她没收你的手机。】
景元那边不再回消息了,微生月薄呼出一口气,感觉自己的头都有些晕了,这都是什么事啊。
既然景元如今被白露看着,那应当是没在神策府。
微生月薄跟在列车的几位身后,来到了神策府,然后看到了策士长青镞,对方看到他也有些惊讶,“微生大人,您也回来了。”
微生月薄和她见过几次面,勉强算得上熟悉,他笑着对青镞点点头,“景元没在这里吧,他现在怎么样了?”
青镞松了一口气,没那么紧绷了,“景元将军恢复的不错,但毁灭的力量不容小觑,所以龙女大人让他歇着了,如今是符玄太卜在神策府坐镇,暂代将军职责。”
“也是太卜大人想见一见星穹列车的各位贵客,没想到微生大人和贵客们一齐来了,符太卜马上就到,请稍等。”
没过多久符玄就来了,她因为要向联盟汇报情况,要统计伤亡,还要追剿药王残党,这会儿忙的脚不离地,好不容易才有了些许空闲,现在又来和星穹列车的各位见面,肉眼可见的有些疲倦。
她对微生月薄点点头,也松了一口气,“如今外面并不太平,您没事就好,否则,本座也不好向将军交代。”
“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微生月薄有些许愧疚,他抓了抓脸,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符玄瞥他一眼,“算不上麻烦,只是毕竟帝弓很看重您。”
她话就说到这里,然后看向列车的各位,说起了感谢的客气话,在罗浮的疆域上,列车的各位将受到视同联盟使节的最好规格优待。
……虽然没什么实际的东西,但听上去还不错呢。
再之后的对话,微生月薄稍稍听了一耳朵,无非是感谢云云,还让列车团的各位在启程之前能够好好修养歇息,她事务忙碌,就不多陪了。
该说的话说完了,微生月薄也被符玄反复叮嘱了不要再一个人出行,毕竟之前有幻胧的前科,难免会有其他人会盯上微生月薄。
她也是好心,微生月薄哪有不答应的道理,连连点头应下了。
符玄离开之前又皱着眉打量一番微生月薄,“算了,我会将彦卿骁卫召来,让他贴身保护你。”
没等微生月薄回应,符玄就匆匆离开了。
等他走出神策府的大门,又被穹缠上了,星穹列车的各位很快就会离开罗浮,回到列车上,穹又来询问微生月薄到底要不要跟他们一起登上列车了。
微生月薄眉心微动,他其实对于登上列车,跟着列车一起开拓,还是有些心动的,但他一想到会追着自己来的星神,就有些头痛。
身为开拓星神的阿基维利不在了,星穹列车如果对上那些星神,或许并无胜算。
“你动摇了是吧,阿月,你也想去列车的对吗?”穹脱口而出那有些亲昵的称呼,他半点没觉得有哪里不对,他围着微生月薄打转,“你不想去看看我们超豪华的列车吗?”
“你对阿基维利很感兴趣吧?不想去看看祂曾经生活的地方吗?”
穹这两天和微生月薄说的话加起来比他从黑塔空间站苏醒过来到罗浮这段时日都要多,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到微生月薄就想说话。
随便说什么都好,只要听到微生月薄的声音他就觉得心安。
微生月薄听到他这么说是真的有些动摇了!
可恶啊,所以他为什么不能登上星穹列车呢?
第27章 帝弓的爱人
所以,我为什么不可以登上星穹列车??
微生月薄宇宙猫猫升华。
已知,想要再次打开链接两个世界的通道,需要集齐所有星神的神力,微生月薄现在已经不费吹灰之力拿到了岚、纳努克、浮黎和阿哈的神力。
他的手机里面有关这几位的回忆录图鉴也被点亮,甚至还多出了浮黎的立绘图像。
果然么,那个名册再次被点亮果然和神力的收集有关。
抽个空闲时间再看一看游戏里面的变化吧。
微生月薄若有所思,虽然跟着星穹列车或许能遇到很多有趣的事情和见到星神。
但他或许有更快的办法,他还记得飞床的介绍可以将自己送去游戏中任何想去的地方。
他的飞床可以重出江湖了!!
阿哈应该知道所有星神的存在,也能感知到祂们的存在,那就可以给自己提供对方的坐标。
使用飞床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找到星神的位置,至于要怎么从祂们那里拿到神力……
微生月薄轻叹一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一直待在这也不是办法,他还是想回家。
不,他是一定要回家的。
就是不知道其他星神有没有那么好说话,而自己想要拿到那些神力,需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但是列车也是要去一趟的,或许在列车上能够找到阿基维利留下的痕迹,还有帕姆。
于是微生月薄没有再拒绝穹的提议,他松了口,“嗯,我可以去列车上参观参观,然后想问问你们认不认识帕姆?”
这么问没错吧?
微生月薄又举起手比划了一下,“它有着和兔子一样的长耳朵,很可爱的。”
虽然不知道纸片帕姆和真帕姆有什么区别,但微生月薄还是照着记忆中帕姆的样子给其他人描述了一下。
三月七和穹对视一眼,两人的眼里爆发出惊人的光亮,他们齐齐握住微生月薄的手,无比激动地开口:“阿月,你说的帕姆可是我们的列车长!!”
“你认识它吗?这不是巧了,我就说你应该登上列车瞧瞧。”三月七眉开眼笑。
穹轻轻捏了捏微生月薄的手,歪了歪头,阿月的手好软,像一块水豆腐。
丹恒有些无奈地扶额,“三月,穹,你们吓到……阿月了。”
三月七松开手,“嘿嘿,本姑娘就是想和阿月在一起多待一会儿嘛,穹也是啊,对吧?”
穹搓了搓方才捏到微生月薄的手指,那柔软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手上,他听到三月七的话点点头,“嗯。”
帕姆,现在是星穹列车的列车长?
好厉害!
不愧是曾经的一家之主!
微生月薄再次听到了帕姆的消息,他很高兴,这是这么久以来让他最高兴的一件事情了。
帕姆毛茸茸的,抱起来很舒服,而且它从来都不会拒绝阿基维利和微生月薄的请求。
也不知道自己后面的结局是什么,或许被埋葬在那场爆炸之中了吧,当时的帕姆应该很伤心吧。
再然后,阿哈说阿基维利已经死了,那帕姆该多难过啊。
他的表情变得有些伤怀。
旁边的树随风而动,树影落在他的身上,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落寞。
“阿月和列车长是朋友吗?”三月七有些好奇,他们只知道微生月薄不属于这个世界,但并不知晓他对于罗浮而言是什么样的存在。
而现在,微生月薄又问起了帕姆。
这叫人毫不怀疑,微生月薄就是和阿基维利,和帕姆有关系。
穹的情绪有一瞬间的低落,他又恢复了一贯的沉默,抬起眼看向微生月薄。
微生月薄轻轻抹了抹眼角,“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他笑起来,“不过听到它现在还好好的,就很好了。”
瓦尔特·杨对微生月薄的身份有所猜测,但并未证实,若真是他猜测的那样,又该怎么解释微生月薄对于阿基维利一点也不了解呢?
反而还受到了罗浮高层话事人的礼待。
算了,只要不威胁到列车,其他就顺其自然吧。
瓦尔特·杨对于别人的私事并没有探听的欲望,那些猜测也只是在他脑海中过了一遍,没有留下半点涟漪。
他推了推眼镜,嘴角勾起,若无其事地露出笑来,“你们几个年龄相仿,倒是很容易就打成一片了,这么赤诚的感情,让我也有些感怀了。”
“符玄太卜方才还请求我们帮忙办一些事情,我们要去将符玄太卜给的东西转交给天舶司司舵驭空大人,月薄要一起吗?”
微生月薄摇摇头,他心中还想着帕姆,“我要去看看的景元,顺便和他说说关于去列车的事情,就不和你们一起了。”
“没事没事,我们到时候发消息汇合就好了。”三月七摆摆手,“你注意安全呀,罗浮感觉还是不怎么安稳呢,也不知道药王秘传被清剿的怎么样了……”
后面她的声音变小,微生月薄就没再听清楚了,他也摆摆手,“好,等会儿见。”
目送星穹列车的几位走远,微生月薄才朝自己之前养伤的医馆走去。
没走出多远,他就察觉到有人在跟着自己。
微生月薄:?
他转头看去,却没有看见任何人。
又走出一段路,那种被人跟踪的感觉更重了。
微生月薄:?
难不成还闹鬼了?
想到自己倒霉的程度,微生月薄加快了前往医馆的脚程。
不是,在这么热闹的街上不会还有人想当众行凶吧?
微生月薄拔腿就跑。
后面跟着的人却不淡定了,依稀能听见是个有些稚嫩的声音:“喂!停下。”
第一,我不叫喂。
微生月薄扯了扯嘴角,还有,你叫我停下我就停下,我多没面子啊。
但是他最后还是被追上了。
可恶啊!!这人会御剑,他不讲武德!!
微生月薄被逼停,站在长乐天的某个转角处。
面前的小孩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金发在日光下发着光。
他身着铜纹甲胄,长袍轻衣,云纹竹纹在衣服上面勾勒出花纹,左肩上有一个燕子银饰,胸前挂着长命锁,手腕上戴着祈平安的银镯子,身上还有各种红绳,香囊和玉箫。
看上去是个颇受宠爱的小公子。
若不是他手上拿着的剑正抵在自己身前的地板上,不让他再前进半步,恐怕微生月薄都会以为他是哪家迷路的富家子。
此刻这个小少年皱着眉,一幅小大人的模样,看着微生月薄的目光也带着不赞同。
“微生先生,罗浮上近来鱼龙混杂,更是多事之秋,长乐天虽然神策府坐镇但也并非绝对安全,还请下次不要在街道上奔走了。”
微生月薄调整着呼吸,语气还带着些许喘息,他的声音有些冷淡,还有些懊恼,“如果不是你跟踪我,我也不会跑。”
少年自知理亏,收了剑,抱拳行礼,“在下云骑骁卫彦卿,奉将军和符玄太卜之命来保护您。”
微生月薄有些好笑,这事是符玄给他说过的,所以他也并不意外,甚至在方才奔跑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有云骑军上前询问彦卿的时候他就猜到了,他没好气地叹一声,“来保护就保护,怎么能跟踪我。”
“抱歉,我看您和列车的各位老师相谈甚欢,就没有上前贸然打扰。”彦卿自己说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总之,对不起。”
他其实跟的也不算特别近,但还是被微生月薄发现了。
这个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人,很强。
不过彦卿转念一想,想到微生月薄和帝弓司命的关系,他又理解了。
作为帝弓的爱人,自然有过人之处。
彦卿悄悄瞥了一眼微生月薄,还有些不敢相信。
他没能亲眼见过帝弓司命的垂迹,但也是从小听着帝弓的传说长大的,没想到还能亲眼见到帝弓曾经的爱人。
彦卿脸没由来的有些发热,他轻轻眨了眨眼。
而且微生先生长得太漂亮了,那张脸的轮廓和五官细节都挑不出任何瑕疵,雪一般的面庞因为此前的奔跑还泛着红晕,头发散落在肩上,恍若春日粉樱花瓣掉落堆积在一起。
日光倾斜,就连上天都偏爱他。
眼下那枚浅淡的痣为他又增添了几分勾人心魄的意味。
比彦卿此前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好看。
微生月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轻叹一声。
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而且这是景元和符玄给他下派的任务,他也不好推辞不是么。
微生月薄点点头,“那好,我现在要去见景元,你应该知道他在哪吧?”
彦卿松了一口气,微生月薄没有追究自己的错就好。
他应了一声,走到前面去带路,“微生先生跟我来吧。”
景元果然没有老老实实待在医馆,彦卿带着微生月薄在若木亭找到了他。
“将军倒是好雅兴。”微生月薄踏着石阶走进亭子,走向那个背对着他们的人,彦卿在亭子入口处停下脚步,守着不再向前了。
微生月薄没有注意到他的举动,靠近了景元,“你也真能跑,一眨眼就从医馆到这来了,白露没有念叨你?”
景元笑着转身,“龙女大人可不放心,她就在那呢。”
他扬了扬下巴朝亭子不远处的帝垣琼玉牌场示意了一下,微生月薄随着看过去,就看到了捧着仙人快乐茶喝的开心的龙女。
微生月薄笑起来,对方也看到了他,挥了挥手里的仙人快乐茶,嘴巴鼓鼓的,不知道他她想说的什么。
“无非就是让我快些说完好回去休息。”景元失笑,“嗨呀,毁灭的力量确实不容小觑。”
“谁能想到呢,绝灭大君居然选择和药王秘传合作了,想要从内部瓦解仙舟,着实叫人头痛。”
景元眺望远方,看着建木那符文流转的枝干,星星点点的荧光笼罩在树冠之上,他有些感慨。
“四千多年前,丰饶民集结联军攻打罗浮就是为了这棵树,而今建木重生,大难临头,又有丰饶民在其中搅混水。”
“若是没有星穹列车的各位帮助,罗浮或许伤亡要更加惨烈一些。”
“如今丹鼎司那边已经被平定,伤员都送去哪修养了,而谁又能想到,这次的卧底都潜伏在丹鼎司呢。”
“……抱歉,自顾自就说了这么多。”景元无奈摇摇头,“我啊,这操心的习惯一时半会儿还改不掉。”
“你这将军当的也太累了吧。”微生月薄吐槽,“你还在养伤呢,难道就没想过趁着这个机会给自己放个假吗?”
“神策府不是有符玄在吗?”
“唉,景某也想着呢,但事情太多不容许有片刻歇息啊。”景元摇摇头,“符卿总也有有心无力的时候,虽然我将那些事情交给她了,但总还是忧心,当然了,我还是相信符卿的能力的,以符太卜的本事这些小问题肯定不在话下。”
“你就当我改不了操心的习惯吧。”
景元揉了揉眉心,“月薄,你的身体已经完全好了吗?幻胧的力量很强,即使是我在面对它捏出来的肉身时也有些许吃力。”
景元客观事实地说出自己的感受,“若是你有什么感觉不舒服的,就尽早告诉白露,她好为你医治。”
“我已经完全好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微生月薄这才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好的太快了?
他绝不可能比景元的身体素质还要好吧,那他为什么好的那样快?
难道是岚和阿哈做了什么吗?
微生月薄的目光一凝,想起了被他忽略的东西。
那些神力是被直接印入他的身体内的,难不成自己的身体也在因为这些神力而改变吗?
但是他好像并没有感受到有什么变化?
微生月薄的心脏猛烈跳动起来,如果,他是说如果,这些潜伏在他体内的属于各位星神的力量能够为他所用,他是不是就能尝试自己撕破空隙,尝试自己回家了?
难道他当时随口的说法就能实现了吗?
不然他自己成神算了。
他许久没说话,景元看他一眼,发现他在发呆,便轻咳两声,将他的思绪拉回来。
“月薄找我还有其他事情吗?你和星穹列车的各位相处的可还愉快?”景元有些好奇,“看你的样子,是他们邀请你登上列车了?”
微生月薄回过神来就听到他这么问,于是点点头,“我和星穹列车的列车长帕姆有旧,想去叙叙旧,来见你也是想和你说一声外加告别。”
“我还要去寻找其他星神的踪迹,不知道又会在什么时候回到罗浮了。”微生月薄也看向那瑰丽漂亮的泛着幽光的建木。
景元有些感慨,他和微生月薄相处的时间并不算久,但在知道他和帝弓的关系之后,对于他还是带着恭敬和亲昵的。
现在微生月薄要离开仙舟了,也不知道下一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了。
但他并不是那种会对别人的决定指手画脚的人,于是只是点头应好。
微生月薄撑着下巴看着那建木出神,蓦的,他想起了什么似的,问了个和当下话题完全无关的话题,“岚和药师是死敌吗?”
“嗯……我听很多人都这么说。”
景元微怔,药师……?
他无意探究微生月薄语气重蕴藏的亲昵,只是据实回答,“帝弓司命一直在巡猎寿瘟祸祖。”
“哦。”微生月薄点点头,“建木复生应当和药师也脱不了干系,祂不久之前在仙舟现身,不过你们没有察觉到也有可能,祂很快就离开了。”
他的话在景元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什么叫做药师在仙舟现身?
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吗?
“月薄,你说的药师,不会是丰饶之主吧?”景元额间是真的有些冒汗了,哈哈……是他痛的出现幻觉了吗?
微生月薄是在开玩笑吧,是吗?
微生月薄十分严肃地点点头,“就是祂。”
“我会和岚说一声让祂多注意一点。”他之前是准备说的,但是岚后面没回消息了,他就忘了,现在和景元聊了一会儿,他又想起来了。
景元一个踉跄,扶住了亭子里的柱子才站稳。
微生月薄的这番话可谓是信息量巨大啊,难怪此前地横司和天舶司都传来消息说仙舟磁场变动。
如果是药师亲临,那确实有些倒霉了。
就是不知道这位来罗浮是为了什么。
景元苦笑一声,若是药师想对罗浮做什么,那所有人都逃不掉。
微生月薄十分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他撑着亭子里的护栏,感受着微风吹拂自己的脸,有些尴尬,“对不起,是我把祂招来的。”
“药师和我也有旧。”微生月薄长处一口气,“准确来说,祂也是我的前夫。”
景元:什么?
他看向微生月薄,这位帝弓司命盖章的爱人一脸真诚,没有半点说谎的痕迹,他深呼吸一口气。
冷静,景元,你活了好几百年了,什么场面没见过?
不要大惊小怪。
不就是帝弓司命凡人时期的爱人也是寿瘟祸祖的前妻吗……
没什么大不了的。
才怪啊!!
这场面我是真没见过!!!
景元都有些抓狂了,救命,谁能告诉他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星神之间居然也会有这种感情纠葛吗??
景元深呼吸一口气,冷静,冷静。
微生月薄满脸无辜,怎么感觉景元好像有些接受无能,他都有些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告诉景元,他和纳努克的关系了。
对于玩家而言,曾经更换攻略对象就像喝水一样简单,他差点忘记了,他现在也在游戏当中了,面前的大家都是活生生的人。
而且,星神是寰宇中至高无上的存在,不管是谁听到微生月薄和好几位星神都有纠葛肯定都是如此震惊的表现。
算了,为了这位神策将军的心脏着想,还是不要告诉他了。
“总之,我会和岚说清楚这件事的。”微生月薄微微垂眼,纤长浓密的眼睫在眼睑处投落下大片阴影,“你不必担心。”
景元看着微生月薄略显年轻的面容,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唉,算了。
“月薄,你也不必忧心,巡猎的箭矢,会指向所有敌人。”景元抬手,想了想又收回了想要拍微生月薄的肩的手,“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要向前看。”
有帝弓在,就不要看药师了!!
那可是寿瘟祸祖,能够回应任何祈愿却从不管售后的寿瘟祸祖,引发各个星球陷入混乱的寿瘟祸祖。
相比之下,还是帝弓更靠谱一些吧。
“我知道的。”微生月薄心中明白,他必须向前看,他不会沉溺在虚幻的爱意之中。
他是要回家的。
景元见微生月薄似乎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他总觉得自己为了帝弓的爱情操碎了心。
算了,月薄能明白就好。
药师绝非良人。
“景元,你和月薄说完话没有?”白露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帝垣琼玉牌场走过来了,她双手叉腰,“时间已经够久了,你该回去休息了。”
“还有月薄,恢复的怎么样了,你的体质异于常人,就算伤好得快,也不要一直在外面闲逛。”
“我知道了啦。”微生月薄对她笑了笑。
然后微生月薄转头去看景元,学着白露的语气对他说:“走吧将军,你的伤还没好完全,还是少出来走动的好。”
景元无奈,“知晓了。”
送景元和白露回了医馆,彦卿还跟在自己身后,微生月薄停下来等他走到和自己并肩的位置。
“我不习惯别人走我身后。”微生月薄和彦卿解释,“我会认为有人想害我的。”
彦卿点点头没再说话,只是默默跟在他身侧。
他有些不知道该和微生月薄说什么,就连将军都拿微生月薄没办法,彦卿自己也没什么办法了。
他们走走停停,穿过地横司附近的广场绕到了长乐天的另一边,这里风景清幽,水流潺潺,水池里的荷花开的正好,微生月薄微微弯腰拨弄了一下水,清凉的水流滑过指尖,荡起一片波纹。
虽然是在长乐天,但彦卿还是时刻警惕着,微生月薄玩水的时候他的目光扫过周围,一一排查着安全隐患。!
突然,彦卿的目光一凝。
那是!此前离开的星核猎手的通缉犯。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彦卿来不及细想,长乐天这么多群众,要是那星核猎手突然发难就遭了。
“微生先生,彦卿发现了通缉犯的踪迹,您去地横司,那里会有人接待您的,抱歉,事态紧急,彦卿无法陪您一起了。”
不等微生月薄回答,彦卿就追了出去。
这是怎么了?
但很快微生月薄没空去想其他什么了,有人在他的耳边吹了一口气,然后是一道有些熟悉的带着笑意的声音。
“小家伙,我们又见面了。”
第28章 阿月呜哇啊啊
……卡芙卡。
微生月薄的脑海中跳出来一个人名,他眉心也跟着一跳,星核猎手居然堂而皇之出现在仙舟罗浮,也不知道是不是景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算了,也是自己理亏,破坏了人家的飞船让人迫降,现在被找上门来也是应该的,给自己做了一番思想建设之后,微生月薄慢慢转过了身。
卡芙卡一如初见时美艳,她正双手抱臂含笑看着微生月薄。
“好久不见了,小月薄。”卡芙卡声音还是像唱歌一样好听,她嘴角勾着笑笑,“算上时间,也快一个月了吧。”
“看你过的还不错,想来艾利欧也能放心了。”
微生月薄微微颔首:“我好,你也好。”
“也向艾利欧问好。”
卡芙卡轻笑,“你说话还是那么有趣。”
她又靠近一些,周围的人却像是根本没有发现她一样,她挑起微生月薄的下巴,这是个有些失礼的动作,但微生月薄并未感到不舒服,他眨眨眼,“怎么了?”
“外来之人,不要登上星穹列车。”卡芙卡眼中冷意一闪而过,“即使你是艾利欧盖章的命定之人,但剧本的主角,并非是你。”
微生月薄:……听不懂。
什么命定之人什么主角,和他有什么关系?
“我从始至终都只是想回家而已。”微生月薄直视着卡芙卡,“等打开连接两个世界的通道,我就会回去,不论你们的计划是什么,我都不会打扰。”
“之前破坏飞船也并非我本意,而且我已经打过招呼,如今景元对你们的行动视而不见,说起来,你也该感谢我。”微生月薄弯弯眼睛,“若非如此,你们怎么可能肆无忌惮的出现在长乐天,还没有人将你们拿下?”
“要知道,这儿可是神策府坐镇的地盘。”谢谢景元提供的话术,很好,现在该我用了。
微生月薄运筹帷幄的模样再看不出初来乍到时的青涩,卡芙卡在心中估量着微生月薄的实力,绝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弱。
她撩起眼深深看微生月薄一瞬,“嗯哼,多谢。”
“只是艾利欧给我们的剧本里不包括你的存在,所以我不能让你破坏我们的计划。”卡芙卡后撤半步,就要收回手。
微生月薄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腕,用了些巧劲,卡芙卡一时间居然也没能挣脱开。
身体的反应比感知要快,微生月薄侧开头,避开了从身后刺来的剑,让自己的脸免于受伤。
一柄印有血色纹路的剑架到了微生月薄的脖子上,冰凉的触感让他头皮发麻。?
微生月薄看向卡芙卡,“这是做什么?”
卡芙卡一挑眉,动了动手腕,“还请你先松开我。”
微生月薄轻啧一声,还是放开了,“又没想对你做什么,只是想让你帮个忙而已。”
“听我说,阿刃,把剑收起来。”卡芙卡的声音变得更加空灵,那带着死灵气息的剑就被收了回去,微生月薄动了动脖子,摸了摸自己差点被划伤的帅脸,没忍住吐槽,“这是你的同伴吗?”
“动手也不知道打声招呼。”
那陌生的男人走到卡芙卡身后,抱着剑,沉默寡言的模样,只是路过微生月薄时,视线有一瞬间的飘忽。
而后,那眼中的光亮又沉寂下去。
“这是我的同伴刃,好了,小月薄,你想让我们帮你做什么?”卡芙卡站到微生月薄旁边,和他一齐看着在水池中荡出波纹的波纹,“想来那位云骑骁卫很快就会回来了,我们的时间不多,长话短说吧。”
“你们帮我。”微生月薄直抒胸臆,言简意赅。
对上卡芙卡看过来的视线,皱起的眉舒展开来,天光照亮他的眉眼,让他这会儿看上去像只得逞的坏猫,他又重复一遍自己的诉求,“帮我。”
“卡芙卡女士,你也不想看到我破坏你们计划的局面吧?”
卡芙卡思忖片刻,应下了:“可以,你需要我们做什么?”
“帮我寻找星神的踪迹。”微生月薄并不能完全相信阿哈,所以要多做几手准备,“打破两个世界的通道并非易事,我需要星神的力量。”
卡芙卡并未多问,微生月薄要如何拿到星神的力量就不是他们需要操心的事情了,毕竟这位从异世界而来的命定之人,只是要求他们找到星神的踪迹,不是么?
“那加个联系方式吧。”微生月薄见卡芙卡点了头,他松了一口气,“有什么发现记得告诉我,你们星核猎手应该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吧?”
“当然。”卡芙卡并未对微生月薄的质疑多说什么,只是拿出手机划出添加好友的界面。
两人成功加上了联系方式,卡芙卡拿过刃的手机也和微生月薄交换了联系,“有时候我出任务不一定会带手机,如果你有事找我没回复你就发给阿刃吧。”
okok冇问题的啦。
微生月薄比了个ok的手势,就不再关注他们的动向了。
时间已经不早,卡芙卡他们还要准备下一次的任务计划,于是也不多留,转身就走。
只是那个名为刃的星核猎手在路过微生月薄时停下了脚步,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微生月薄。
他沉默的目光扫过微生月薄的面庞,扫过那双眼睛,那额头和鼻梁,还有眼下小小的痣,唇被咬住,边缘有些泛白,刃有些走神。
“阿刃,走了。”
卡芙卡走出好远,才发现刃没跟上,她又停下来呼唤自己的同伴。
刃这才收回杂乱发散的思绪,向着她走去。
微生月薄并不知晓这一小小的插曲,他又点开了那个游戏。
其实并没有什么好看的,这个游戏的UI做的也并不好,但胜在立绘确实不错,还有微生月薄莫名其妙一定要打出HE的胜负心,才让他把这个游戏玩了下去。
他点开了自己的背包,盘点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但遗憾的是,除了那张机甲飞天床,其他的都是礼物。
……嗯,千奇百怪的礼物。
微生月薄拿出一盒怪味糖,挑了一颗橙色的喂进嘴里。
他的脸瞬间皱成了柠檬。
好难吃,混合着苦瓜芥末还有牙膏的味道,让人大脑瞬间空白。
微生月薄:宇宙猫猫升华。
所以那些攻略对象其实吃到的都是这种味道的糖吗?他们咋不告诉我呢,就知道扣好感度。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这糖这么难吃。
微生月薄把糖盒子一盖,又扔回了背包。
其他的也是没什么用的但非常贵的礼物。
哦对哦,要去见帕姆了,得准备一些礼物才是。
微生月薄在背包里翻找着,他记得好像有个非常好用的平底锅来着。
帕姆在闲暇的时候,总喜欢尝试做美食,可以送它一个完美的永不粘底的锅。
微生月薄沉浸在为帕姆挑选礼物这件事当中,也就没有发现彦卿又回来了,他走到微生月薄身侧,“微生先生,将军准备和星穹列车的各位见一面,还想和您再说说话,方才将军给您发消息没有得到回信。”
“本来是想为将军分忧,但好像又弄巧成拙,那星核猎手计谋阴险,彦卿又着了他们的到,好在您并没有出事,否则彦卿难辞其咎了。”
微生月薄耐心听他说完,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好了,小小年纪想那么多做什么,人生在世及时行乐嘛,反正没出什么大问题,我这不是还好端端站在这里吗?”
彦卿皱着眉,却没有躲开他的手,“……彦卿知道了。”
“走吧,去神策府。”微生月薄拍拍手,给景元回了消息之后收起了手机,也不管彦卿在想什么,他率先一步往神策府所在的方向走去。
见他离开,彦卿不再纠结,也跟了上去。
到了神策府微生月薄才发现星穹列车的诸位已经到了,景元似乎也已经和他们说完了话,正靠在座椅上休息。
三月七他们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注意到微生月薄的出现,三月七用手肘杵了杵穹,和他一齐给微生月薄挥手打招呼。
“景元,你叫我来还有事?”微生月薄慢慢靠近,“哦对了,这段时间多谢你们的照顾,我出门去挑选了些礼物。”
他将礼盒从游戏背包里取出来堆到景元面前,“还有给符玄的,希望你们会喜欢。”
景元已经睁开了眼,看向微生月薄,又看看堆满桌案的礼物,有些无奈地扶额,却没有拒绝,“谢谢月薄。”
微生月薄拍拍手,“不客气。”
景元点点头,“你与星穹列车的诸位不同,只要你遇到麻烦呼唤我们,我们都会前来帮你。”
“这是直属于联盟的代表着仙舟联盟最高意志的结盟玉兆,还请您收好。”景元将一枚虎符模样的玉兆递给微生月薄,“不管您遇到了什么事,只要利用玉兆发出了求助信号,不管是哪艘仙舟在你的附近,他们都会以最快的速度赶来帮助你。”
玉兆入手有些冰冷,却带着厚重的情谊。
微生月薄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么重要的东西。
他本想推辞还回去,但转念一想,这好歹是人家的一片心意,就这样退回去好像不太好。
算了,他收着不用就是了,免得麻烦仙舟联盟。
“联盟也会尽可能的寻找其他星神的踪迹,还有巡猎的箭矢,会向军团复仇。”景元笑起来,“幻胧此次在罗浮的所作所为,不管是否代表着烬灭祸祖的意志,都必须让它付出代价。”
没错,冤有头债有主,找幻胧复仇去吧。
超记仇的坏心小猫猛地点头,无比赞同景元的话。
和人说完话道完别就该离开了,微生月薄摆摆手,“还没离开这个世界之前我还会经常回来看你们的,别太伤感了。”
微生月薄突然来这一下子把景元的话全部堵了回去,他看着景元无奈的表情笑出了声,“好啦好啦,我要去见我曾经的好朋友了,拜拜~”
“好吧,好吧。”景元为他的洒脱而侧目,但到底还是没有再说其他挽留的话语。
“那便希望日后山高水远,我等与诸位后会有期。”
列车停泊在玉界门,三月七和穹迫不及待地拉着微生月薄的手带他一起上列车,丹恒和瓦尔特·杨对视一眼有些无奈,也朝列车所在的方向走去。
下了列车在罗浮仙舟践行开拓的几位无名客一致统一了口径,并未告诉帕姆微生月薄的存在,就是为了给它一个惊喜。
回到列车的时候,姬子和帕姆正站在巨大的玻璃窗前,看着罗浮仙舟星槎往来的玉界门。
“姬子!列车长我们回来啦!”三月七率先出声,她的声音带着兴高采烈,“帕姆,瞧瞧我们带了谁回来?”
微生月薄被他们轻轻推着来到了小家伙的面前,帕姆见到微生月薄后就怔住了。
在漫长的沉默之后,帕姆第一次失了态,它嚎啕大哭起来,然后跌跌撞撞跑着扑住了微生月薄。
它的声音带着哽咽和苦涩,还有无尽的漫长岁月里的孤寂和委屈,“……阿月呜哇啊啊啊,你终于回来了帕!!”
第29章 爱人错过
谁都没有想到,微生月薄的出现会让帕姆的情绪波动变得如此之大。
微生月薄也愣住了,帕姆浑身上下都软乎乎的,和猫咪老师一样,扑住他之后,眼泪都沾湿了绒毛。
姬子虽然知晓前往罗浮开拓的诸位会邀请一位新认识的朋友登上列车,但也没想到列车长会对这个人产生这样大的情绪波动。
微生月薄有些无措,他蹲下来,声音温柔,抬手为小家伙擦去泪水,“帕姆,别哭啦,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帕姆顺势扑进微生月薄的怀里,“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帕,阿基维利那个坏家伙呜呜……”
帕姆哭的不能自已,三月七他们也都蒙了,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什么情况?”三月七戳了戳穹和丹恒,得到了两人齐齐摇头的回应。
他们只知道微生月薄和帕姆认识,却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渊源,其实最开始只是想把微生月薄拐上列车而已。
就连三月七和穹都说不清楚到底为什么,心中的那种念头格外强盛。
一定要让微生月薄登上列车。
就好像列车上还有什么在等着他一样,若是错失了这一次,或许微生月薄就再也不会登上列车了。
没有人质疑为什么微生月薄从异世界而来会认识这个世界的星神,或许他们曾经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微生月薄将帕姆抱起来,脚下有些踉跄,没忍住开口:“帕姆,你变重了。”
“才没有帕!”被污蔑的帕姆瞬间变得生龙活虎,“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帕姆呜呜……”
“好好好,不说不说。”微生月薄有些头痛,和它商量,“那你不要再哭了。”
帕姆用耳朵将脸遮住,“我没想哭的,眼泪自己流下来了帕。”
意识到两位需要叙旧,姬子将其他人都叫到了另一边去,询问他们这次的开拓之旅。
等人都走开了,微生月薄才将帕姆的耳朵挪开,将它放在一边的沙发上,捧住它绒呼呼的脸,“抱歉,帕姆,我来晚了。”
这句话让极力忍着哭声的帕姆又差点泣不成声。
微生月薄眼疾手快拿出纸巾按住了它的眼角,“OK了,不许哭了。”
帕姆:……
“这么久没见了,你还是那么性格!恶劣帕!”
微生月薄耸耸肩,不置可否。
“好了,我们来说正事吧。”
微生月薄一边把给帕姆准备的礼物往外拿一边和它说话,只是现场编造了一下,转换了一个能够让帕姆接受的说辞,“你应该也明白了,我在列车被炸毁后就失踪了,然后我去到了另一个世界,我在那里过得很好。”
“我有了新的家人,认识了新的朋友,回到这里也是一个意外。”
帕姆听到他的说法一愣,“……原来是这样帕。”
它听出了微生月薄话语之下掩藏的更真实的意思,它抹掉了脸上的泪水,声音还有些哽咽,“那你还会再离开,对吗?”
微生月薄的动作因为它的问话顿住了,他没说话,只是用那双宛若被晚霞覆盖的眼睛温和地注视着帕姆。
他其实并不擅长离别,也不擅长解释这些事情,但他的沉默还是让帕姆明白了他的意思。
“所以你也忘记了阿基维利吗?”帕姆眼睛红红的,固执地仰头看向微生月薄,“阿月,你的身上有很多人的气息,陌生的,让帕姆讨厌的气息。”
“你是因为这些人才这么迟找到我的吗?”
“阿基维利大人在离开之前都还想着你。”帕姆说着说着又想哭了,“讨厌的阿基维利,他拿走了我的列车锅还没有还给我帕!”
“好了帕姆,我暂时走不了的。”微生月薄无法,只好又抱住了这个哭泣的小家伙,“在我离开之前,我答应你,会经常来找你的。”
“别哭了,好不好?”
“我……我也并没有忘记阿基维利。”微生月薄的声音微哽,有些心虚地斜了一下视线,“只是时间过去太久了,帕姆,你知道的,精灵会轮回很多次,我的脑海中有太多杂乱的记忆,这让我没办法一直想着阿基维利。”
帕姆其实也知道,没有谁会一直等着谁,就连当初说好会一起等待微生月薄回来的阿基维利也神殒,而在他神殒之后的某一个寻常的一天,失踪的阿月又回来了。
爱人错过,恨不逢时。
在列车搁浅无法启航时,在过往孤寂的岁月里,只有帕姆守着那残缺的列车,望着那轮明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等来有缘人修好列车,让阿基维利的意志再一次传递下去。
它因为列车而诞生,在阿基维利神殒之后,它就不能再离开列车,也就无法在寰宇中寻找阿基维利和微生月薄的踪迹。
它不相信阿基维利已经死了。
阿基维利那样厉害,是不是也和阿月一样失踪了呢?
即使在帕姆心中,阿基维利是最糟糕的无名客,它果然也还是在想着阿基维利。
帕姆最怀念的时光,是列车还未竣工,他们还在裴迦纳的时候。
若是雨天,阿基维利并不会出门,他会和阿月盖着绒毯蜷缩在沙发上看书,听着外面的风声雨声,耳边两人交谈的声音,阿基维利假装正经,逗得微生月薄微微炸毛又反击,客厅里传来笑声。
这所有的一切都让帕姆觉得很安心。
再之后,微生月薄陷入昏迷,家里没了欢声笑语,阿基维利也很久不曾展露笑颜。
等到列车冲破裴迦纳的屏障,开始在寰宇之中航行,阿基维利有了追随的信徒,祂的情绪好像变得稳定了一些,也会笑了。
但帕姆,就是觉得阿基维利其实还是很难过。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帕姆发现阿基维利望着窗外的那轮月亮发呆。
列车上有一个房间是禁止所有人进去的,除了帕姆和阿基维利本人,没人能打开那个房间。
那是一个非常温馨的房间,一比一复刻了微生月薄在裴迦纳生活的房间。
但那躺在床上沉睡的精灵却一次也不曾睁开眼。
“帕姆,你说他还会再醒来吗?”阿基维利的声音带着些许疲惫,但被祂伪装的很好,祂从来不会将低落的情绪展现在微生月薄面前,即使微生月薄沉睡着,不知道何时能够醒过来。
“当然了,阿基维利你要相信阿月帕。”帕姆无比坚定的相信着,总有一天微生月薄会醒过来。
可惜,直到欢愉之主潜伏炸毁列车,微生月薄安睡着的房间所在的车厢也被炸毁,帕姆都没能等到微生月薄醒来。
即使知道有阿基维利的神力保护,那个房间不会受到任何破坏,微生月薄也不过失踪而已,但帕姆还是害怕。
但它必须振作起来,一个家可不能都陷入悲伤啊帕!
那时候的阿基维利看阿哈的眼神很可怕,像是要将祂杀死,但后来,帕姆不知道阿基维利为何又和阿哈成为了挚友。
在阿基维利神殒之后,阿哈来见过几次帕姆,都被它赶了出去。
而失踪的微生月薄,也没能被阿基维利找回来。
其实帕姆很害怕,害怕微生月薄也已经化作尘埃。
被困在搁浅的列车上是,看着又一次月升日落,听着潮汐起伏的声音,帕姆脑海中都有一个声音回旋。
——其实微生月薄已经死去了。
那漂亮的精灵,从此只存在于风里,海里,像那倒映的明月,只是一片虚妄,只有帕姆记忆中的他还鲜活着。
而曾经的三口之家,只剩下帕姆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它看着那遥远的月亮,心中悲凉,在遥远的,追逐阿基维利和微生月薄的漫长旅途中,帕姆以为自己早已经习惯了孤独。
但现在,千百年又过去,在帕姆已经认命的时候,微生月薄又回来了。
他的样貌还是和以前一样,那双蒙着雾的眼睛,泛着粉色的,鲜亮的光泽,柔顺的头发,纤长细嫩的手指,还有白皙的肌肤,无一不在昭示着他过得很好,没有吃过苦。
帕姆是很高兴的,至少在自己和阿基维利不在的日子里,微生月薄没有受到任何委屈。
但它又有些不甘,为自己,为阿基维利,居然错过了微生月薄那样多的时光。
明明当初说好的,要一直在一起,不是吗?
微生月薄回来了,可是他却告诉帕姆,他有了新的朋友,新的家人,新的生活。
而落入这里,只是一场意外。
他终究还是会离开的。
帕姆,帕姆你可不能再哭了帕!
不就是再一次被人留下,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么多年,不都过来了吗?
既然阿月都还活着,是不是意味着阿基维利也并未神殒呢?
只是和微生月薄一样,落入了另一个世界。
或许阿基维利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践行着开拓之道呢。
帕姆自己劝服了自己,即使眼睛还红着,但没再哭了。
它将毛茸茸的小手搭在微生月薄的手腕上,努力扬起笑,蓝色的眼瞳如被水清洗过一般,它深呼吸一口气,“阿月,欢迎回来帕。”
见终于将它哄好了,微生月薄松了一口气,也跟着一起笑起来,“嗯嗯,我回来啦。”
不管日后他们是否还会分别,但故人此刻又再次会面,以后也终将重逢。
估摸着他们已经续完旧,穹和三月七又围了过来,他们默契的没有提帕姆哭泣的事情,只是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列车长和阿月已经聊完了吧,咱们也给列车长带了伴手礼哦。”
三月七双手叉腰,“全都送去列车长的房间了哦。”
“谢谢三月七乘客和穹乘客。”帕姆从沙发上跳下来,正了正自己的帽子,“既然大家都回来了,那等你们休息好了我们的开拓会议也要继续了帕,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大家说。”
帕姆看向穹,已经看不出刚刚在微生月薄怀里哭成泪兔子的模样了,又恢复了列车长的威严,“麻烦穹乘客去通知一下其他人了帕。”
穹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他如一阵风离开了主车厢。
帕姆看向微生月薄,“阿月也一起吧帕。”
微生月薄当然不会拒绝它,于是点点头,“走吧。”
三月七有些想问,但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看看微生月薄又看看帕姆,不知道该怎么问。
怎么看样子阿月和帕姆不像是普通朋友的样子,帕姆之前一见到微生月薄就哭的毛都打湿了,也不知道他们以前的关系是什么。
好好奇啊!
三月七挠心挠肺,所以他们到底以前的故事到底是怎么样的呢?
而且还提到了开拓星神阿基维利,难道阿月和阿基维利也认识吗?
他们曾经难不成是很好的朋友?
看了很多轻小说话本的三月七思绪开始发散,总不能阿月是传言中阿基维利那位失踪多年的爱人吧?
这个猜想让三月七的心脏狂跳起来。
不能吧?
三月七曾经因为这个传言去问过帕姆,但都得到了对方拒绝回答的沉默。
但现在,看帕姆这激动的样子,说不准微生月薄真的是呢!
天呢!
三月七感觉自己像是发现了一个大秘密一样,该不会帕姆说的很重要的事情就是要给他们介绍微生月薄的身份吧??
“三月七乘客,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可以去帮忙打扫卫生,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本列车长帕!”帕姆看向三月七,觉得她的眼神太奇怪了,没忍住开口驱赶她。
三月七神情恍惚的离开了,她嘴里喃喃着,声音很小,微生月薄并没有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他含笑看着帕姆,“嗯嗯,不愧是我们的一家之主呢,现在的帕姆也依旧是可靠的大人模样呀。”
帕姆被他说的有些害羞,用耳朵遮住了脸,“……我去准备一些糕点为他们补充体力了帕。”
说完它就快速跑开了。
微生月薄看着跑出去的帕姆觉得有些好笑,他无奈摇摇头,怎么还是这么容易害羞。
主车厢这下,除了微生月薄没有其他人,他在沙发上坐下,望着桌子上摆着的绿植发呆。
车厢很大很空,两边的巨大玻璃窗没有挂窗帘,在微生月薄的位置能够看到外面浩瀚的繁星,和他当初在太空中漂泊时见到的没什么两样,很漂亮。
帕姆刚刚提起阿基维利,微生月薄就又想到了困扰自己的那个问题,自己该如何拿到属于阿基维利的神力呢?
阿基维利……
不知为何,到了列车之上,属于阿基维利的容貌在自己脑海中越发清晰,他都有些恍惚了,一抬头就好像能对上那个人的视线。
就好像阿基维利还存在着,捧着书站在玻璃窗边,正含笑看着自己,呼唤自己和祂一同观察外面的星星。
裴迦纳的天空没有真正的星星。
微生月薄忘记了在哪里看到的话语,他们现在看到的宇宙星空,其实是几亿年以前宇宙的样子。
那他现在看到的漫天繁星,会是和阿基维利看到的同一片星空吗?
有脚步声传来,不重,是高跟鞋接触地板发出的清脆声响,微生月薄抬起头,就看到了朝他走来的三月七他们提到过的列车的领航员姬子。
“你好,微生先生,初次见面,我是星穹列车的领航员姬子,很高兴认识你。”姬子微微弯腰将咖啡放到微生月薄面前,“我听瓦尔特·杨说了你的事情,很抱歉列车无法为你提供帮助。”
微生月薄摇摇头,“多谢姬子小姐的关心,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他端起咖啡轻抿一口,嗯……这个咖啡怎么这么苦?
像是有十七八种苦味完全混合在一起了。
微生月薄偷偷瞥一眼姬子,又把咖啡放下了,“有些烫,等它放一放。”
姬子没说什么,只是对他笑笑。
她对于微生月薄其实也很好奇,在她将搁浅的列车修好,让列车重新起航之后,帕姆毫无预兆的出现在列车之上,并自称列车长。
她并未过多询问帕姆的过往,但现在,她是真的有些好奇了。
也不知道这位从异世界而来的客人和帕姆有着怎样的关系呢?
穹的动作很快,他通知到了每一个人之后就和三月七先从房间里出来了,丹恒和瓦尔特·杨紧随其后。
帕姆已经在桌上摆放好了饮料和蛋糕,还特地将微生月薄会喜欢的口味放到了他的面前。
“既然大家都到齐了,那就先汇报这次开拓之旅的具体行动吧。”帕姆清了清嗓子,“还有开拓日志,别忘了交过来帕。”
作为这次领队的大人,瓦尔特·杨推了推眼镜,却没有开口,只是等三个小辈讲述,他再做补充。
“嗯嗯,本列车长明白了,多个盟友多条路的道理我还是懂的帕,你们帮助了仙舟罗浮,以后若是列车有难,也好开口求助。”帕姆点点头,然后深吸一口气,“那么现在,本列车长要向你们介绍一下,你们应该已经认识了他,但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三月七乘客,你不是曾经问过我阿基维利是否有一个失踪已久的爱人吗?”
帕姆轻轻眨眼,“现在本列车长能够无比肯定地回答你了,确有此事,而阿月就是传言中的那个人帕。”
三月七有所预感,瓦尔特·杨也有所猜测,姬子表面冷静,端咖啡的手有一瞬的颤抖。
只有穹和丹恒还不知道,更何况,阿月不是帝弓司命的爱人吗!!
丹恒这样想着,不自觉也说出了口。
众人:?
你说什么?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丹恒的脸瞬间爆红。
他抬手捂住了眼,好像有些糟糕,他说错话了。
但这件事太过让人震撼,让一向冷静的他都有些大脑宕机,根本来不及思考就说出了口。
三月七和穹事先不知晓这件事,他们只是猜测微生月薄被景元和符玄那样以礼相待,或许是仙舟的贵客,但没想到居然还和巡猎星神扯上了联系。
还是巡猎星神的爱人!
救命,星神之间也有这种感情纠葛吗!!?
看向微生月薄的目光当中,帕姆的尤其明显,像是要把微生月薄烫出个大洞来。
它的眼睛又被泪水填满。
“阿月呜呜呜呜,你果然是在外面有人了帕,所以才抛下我和阿基维利,一直没有回来见我们吗?”
微生月薄:救命。
不存在的修罗场莫名其妙增加了。
“不是啊,我当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微生月薄极力解释,“帕姆,帕姆你别哭啊。”
救命,我只是一个刚成年的孩子啊!!为什么要我经历这个!?
救命。
“哎呀呀,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嗯哼,帕姆列车长,应该还没有忘记阿哈吧?”
“阿月现在可不是什么阿基维利的爱人,也不是巡猎岚的爱人,更不会是纳努克和药师的爱人,现在的阿月,可是阿哈的男朋友哦~”
在这几句信息量巨大的话语之后,一阵混乱的笑声在车厢内突兀响起,所有人都下意识捂住了耳朵。
只有微生月薄如临大敌,天呐,这种时候,阿哈怎么还要来添乱?
救救我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微生月薄感受到身边空间有一瞬间的波动,凭着直觉他反手就是一拳。
哪来的哪待着去吧。
阿哈,你不准随便出来啊啊啊!
那一拳理所当然的被躲开了。
阿哈抓住微生月薄的手腕,将他拉进自己的怀里,这人还非常风度翩翩地摘了帽子朝众人示意。
他今天换了一件长风衣,带着黑色礼帽,红色的头发被遮掩却还是露出来一些,整个人都显得神秘又危险。
微生月薄被祂按完全进怀里,听到了小声吸气的声音,还有帕姆气急败坏地大喊:“伊莱斯!!你个大混蛋帕!”
“你居然还敢回来?!”
阿哈轻笑一声,“没什么不敢的,帕姆列车长,现在可不是阿基维利还在的时候。”
“嗯哼~就算你想把我扔出列车也没人会帮你了。”
微生月薄一听这话就急了,他挣扎着,扑棱着脱离阿哈的怀抱,慌乱之中又给了阿哈一巴掌,他把人往外推,“你神经病吧?说这么戳心窝子的话是要干嘛!”
看着帕姆眼中的泪水和自己怀中着急的要发怒的阿月,阿哈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嘟囔,“阿哈说的都是事实,阿基维利本来就已经神殒,为什么不能说。”
微生月薄忍无可忍,又打了祂一巴掌,怒吼一声,“你闭嘴!”
顿时,整个车厢满堂寂静,鸦雀无声。
第30章 画像下面的落款是
啪!
巴掌的声音很清脆,在安静的车厢内显得格外响亮,所有人都不敢开口说话了。
就连帕姆也没想到微生月薄会直接动手,阿基维利还在的时候阿哈都没有这样吃瘪的时候!
虽然这个处事方式和记忆中的没什么区别,阿月在阿基维利那里受了委屈同样也会动手。
但帕姆从来看的分明,那是调笑的,羞恼的,带着情意的。
是的,这么多年过去,帕姆终于明白了阿基维利和微生月薄之间浮动的情绪是为何,它曾经明白的,不明白的,在千百年间都理解了。
这巴掌可真巴掌啊帕。
帕姆扭过头去,虽然阿哈说的话戳心,但却是事实,这千百年来帕姆就总是想,若是阿基维利还在就好了,但很可惜的是,阿基维利已经不在了。
开拓命途的星神已经无法再给祂的信徒给予保护了。
阿基维利曾经都在阿哈手中吃了暗亏,若是起了冲突,没有谁能在欢愉星神手下将列车保下。
或许还会让刚回来的阿月受累。
现在好像说什么都不管用了,帕姆已经在思考紧急备案了。
但似乎情况也没那么糟糕?
阿哈挨了两下,有些发蒙,脸上倒也不痛,就是有些痒有些麻。
祂捂着脸看着微生月薄,碧色的眼睛里满是委屈,“阿月,为什么又打我?”
微生月薄深呼吸一口气,并不说话,只是盯着阿哈。
那眼底的情绪太多,
阿哈见微生月薄只是盯着自己看,眼底那一层愤怒之下,是本人都没察觉的恐惧害怕和警惕。
阿哈因为微生月薄这些并未显露的情绪而感到伤心,是祂让阿月害怕了。
祂脸上又挂上了笑,祂捧住微生月薄的手,轻轻捏了捏,“宝宝手痛不痛?”
“阿哈脸皮厚,随便打。”笑嘻嘻的,半点没有怒气的样子,祂甚至抓着微生月薄的手往自己脸上拍。
手下的触感微凉,还带着星海的气息。
微生月薄一怔:?
他所有情绪,无论是愤怒还是害怕和警惕,都因为阿哈的这一句话变成了空白。
到底是他有问题还是阿哈有问题?
面对接连几次打了自己脸的人,还能做到嬉皮笑脸吗?
祂不会在盘算着要怎么复仇吧?
微生月薄抽回手,不再去看阿哈,他的声音很低,“抱歉。”
“没关系,阿哈很抗揍的~”阿哈笑嘻嘻的,祂揽住微生月薄的肩,看向呆滞的列车众人,“帕姆列车长,对不起,是阿哈说错话了。”
帕姆率先回过神来,“你给我放开阿月啊帕!”
“伊莱斯,这个玩笑并不好笑。”帕姆急的跳起来,围着阿哈和微生月薄打转却束手无策,“你知道的,阿基维利大人一直在寻找阿月的踪迹。”
“你不能这么对祂。”
阿哈虽然道了歉,却并未放开环住微生月薄的手,并且还放出了属于星神的威压,听到帕姆的这番话,阿哈轻哼一声,“帕姆列车长,虽然阿哈说错了话,但阿哈确实很有必要告诉你,阿月现在和我还没有分手。”
“你就不要为阿基维利操心了。”
“想让阿月重新回到祂的怀抱,就让祂出来亲自和阿哈对峙吧。”
微生月薄听到祂的话,又差点动手,他皱着眉,狠狠拧了一把阿哈腰间的肉。
“你少说两句不行吗?”
哦。
阿哈不说话了,在微生月薄的强烈要求下,祂才不情不愿地松了揽着微生月薄的手。
微生月薄感到头痛,但好在阿哈之后再没有继续作妖,否则他的头回更痛一点。
他现在该怎么和帕姆解释?
头好痛,感觉要长脑子了。
而另一边目光呆滞的星穹列车成员目光呆滞,脑袋有些转不过弯来了。
哈哈……星穹列车的各位什么场面没见过。
好吧,这场面他们还真没见过。
疑似欢愉星神的某个神秘人突然出现在列车上,让列车长帕姆大骂其‘混蛋’,还被微生月薄扇了一巴掌。
若祂真是欢愉之主,被打了却不生气。
……那真是太有乐子了。
被认为有乐子的本人阿哈放开微生月薄以后就像回到自己家里一样在沙发上坐下了,还毫不客气的将帕姆准备的蛋糕吃掉,根本就没把自己当外人。
三月七心中的好奇都快要变成实质了,但她不敢问,也不敢去看慵懒靠着列车沙发的阿哈,只敢低头在手机上疯狂戳穹和丹恒,试图从他们那里知道点什么。
但丹恒和穹都没有回复她。
丹恒因为方才说错了话,这会儿还陷在情绪当中,他怎么就脱口而出那句话呢。
景元会告诉他微生月薄的身份,无非就是想自己在星穹列车上照顾一下他,但现在,因为自己无心的一句话,好像让微生月薄陷入困境之中了。
说不清心中现在杂乱的情绪是什么,丹恒叹息一声。
穹看了一眼阿哈,又继续盯着微生月薄,眼底情绪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随着阿哈的出现,穹脑海中的画面变得更加破碎。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列车上的人各有各的思量,帕姆看了一眼自己人一样的阿哈,生气地跺了跺脚。
它绝对不会让这个讨厌的家伙得逞的!!
可恶的伊莱斯,可恶的阿哈,可恶的阿基维利……
微生月薄眼看帕姆又要掉小珍珠了,他无奈叹一声,弯腰将纸巾递过去,“怎么变得这么爱哭。”
帕姆不说话,只是看着微生月薄。
其实阿基维利和帕姆对微生月薄而言是不一样的,毕竟是第一个周目,更何况还得到了迫不得已的结局,他是有些伤心的。
众所周知,玩游戏的时候最开始和最后崩坏的结局让人感触最深。
而阿基维利这一周目两样都占了。
若是阿基维利还在的话,说不定微生月薄会很愿意和祂交流。
他以为帕姆又会哭,但这次他想错了。
帕姆扯了扯微生月薄的衣角,“阿月,跟我来帕,有东西给你。”
微生月薄顺着它的力道往前走了一步,走出去一点他有些不放心,又回头看了一眼阿哈。
阿哈对人的视线感触很明显,祂对微生月薄眨了眨眼睛,“嗯哼~阿哈哪里都不会去,就坐在这里,阿月放心了吗?”
他这番话让微生月薄心下微顿。
算了,只希望阿哈说到做到。
他随着帕姆穿过客房车厢,走廊的一侧也是和观景车厢一般的玻璃,因着列车还停在仙舟罗浮外没有离开,透过玻璃窗,能看到罗浮宏伟壮观的玉界门。
在那之外是星子遍布,缥缈的星云宛若星纱,五彩斑斓的云层缓慢的运动着,琉璃带一样,色泽显眼,很漂亮。
穿过长廊,帕姆停在一堵墙面前。
这里摆放着一盆微生月薄叫不出名字的绿植,帕姆费劲地推开盆栽,在那里按了一下,一道发着光的门突兀出现在微生月薄面前。
门显露出来之后,帕姆就站在门口,用温和的目光看着他。
微生月薄心中有所猜测,或许是阿基维利在门后留下了什么,那正是帕姆想要给自己看的。
他深呼吸一口气,看了一眼帕姆,在对方点头之后,他抬脚踏入了那略有些刺目的光门里。
拿道刺目的光线之后,微生月薄出现在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房间里。
很熟悉,熟悉到微生月薄闭上眼都能知道那些东西位于何处。
窗户关着,但窗帘并未拉上,飘窗上摆放着一盆有着鲜亮颜色的,和微生月薄眼睛颜色一样的粉色鸢尾。
这盆鸢尾瞬间将微生月薄拉回了曾经的回忆之中。
刚开始玩这个游戏的时候,微生月薄偶尔也是会做梦的。
梦中是一望无际的花海,金色的光从天穹落下,落在站在花园中央的人身上,那人一直背对着微生月薄,看不清楚他的脸。
微生月薄在梦里总在奔跑,追逐着那道模糊的身影,他一直跑一直跑,所有色彩都被落在了他身后。
而眼前的那道身影也从一开始的闪亮变得黯淡无光。
到最后,微生月薄来到了花海的尽头,只拥住了一簇金灿灿的花瓣,而那人,再见不到身影了。
微生月薄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在他忙于学业之后,就再也没有梦到过那陌生又熟悉的人了。
而现在,站在这个房间里,他看到了墙上贴着的画像,照片,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梦中的那个人,或许就是阿基维利。
或许在那个时候,他手机里的游戏就已经和异世界连通,将两个世界的意志链接在一起了。
阿基维利……
这个房间里没有阿基维利,但处处都是阿基维利的身影。
微生月薄一闭上眼,仿佛就能感受到阿基维利坐在窗边看着鸢尾出神;一回头,阿基维利就坐在书桌边扭头对他笑;再睁眼,就能看到阿基维利撑着下巴看着墙上的画像。
那是——
微生月薄。
那张画惟妙惟肖,仿佛微生月薄本人就站在那里。
嘴角含着笑,被鲜花簇拥包围,天光也格外偏爱他,将他整个人都照的闪亮亮金灿灿的。
微生月薄望着那幅画出神,再走近些,看到了底下的落款:Akivili。
是阿基维利画的,按照祂记忆中的,没有褪色的微生月薄画出来的。
微生月薄和游戏中的自己对视。
有些奇怪,像是站在另一个角度观察自己,更多的是新奇。
原来自己在游戏角色当中是这个样子的。
没什么差别变化,只是稍显成熟。
帅的咧。
微生月薄看到自己的帅照心中美滋滋,心中有了安慰,至少游戏里的自己在其他人眼中不是奇怪的样子吧。
看着这幅画,微生月薄仿佛看到了阿基维利站在书桌边动笔绘画的样子。
画上有泪水干涸后重画的痕迹,被用了某种秘法,保存到了现在。
微生月薄完全可以想象到,阿基维利将画布铺在桌上,按照回忆中的画面落笔时,是何模样。
而深爱之人不见踪迹,自己却怎么也找不到他,难免悲从心来,泪水滚落。
微生月薄:我真该死啊。
这该死的BE到底是谁发明的!?
除了那一张张画像,还有数不清的相片。
有很多,很多,全部都是微生月薄未曾看过的风景。
阿基维利的拍摄水平很好,看到那些相片仿佛都身临其境了。
每张相片下面都有签名落款。
微生月薄好奇地拿下了其中一个相框,那是阿基维利逆光站在站台上的相片,祂的身后日光乍泄,为祂披上圣洁的金光,让祂看上去更接近无情无欲的神明。
原来阿基维利真人长这个样子的。
比那些残缺破碎又模糊的画面更加清晰的,真实的仿佛透过相机看向镜头另一边的阿基维利。
祂的头发和游戏中的不一样,被剪短了,柔顺地贴在脖颈处,眉眼冷淡,那双金色的瞳孔冷冰冰的,有着与凡人不同的神性。
和相片之中的阿基维利对视,微生月薄产生了一种,祂就是在看自己的错觉。
他翻转相册,看到了那后面贴着的字条。
「《布达安尔利》
阿月,我又走过了一个世界,和这里的人一起开拓冒险,他们有着无穷无尽的勇气和开拓的决心,我为他们送上了最真挚的祝福,愿他们的明天永不落幕。」
「此处为布达安尔利的站台,能够看到旭日东升。」
相机和画册是阿基维利记录生活见闻的媒介,而千百年后登上列车的微生月薄,借此窥探到了祂当时的生活。
身边没有微生月薄,但处处又都是微生月薄。
「阿月,这次列车行驶到了海洋星露莎卡,它在普热斯米尔恒星系格外显眼,万物自它的海水之中孕育诞生。
船长拿着航海罗盘,水手将锚箭射向水下,各处船邦鸣着响笛驱散着四周的海盗渔鸟,他们将今日的收获放置在甲板上,供船邦上下的人们各取所需。
光塔晶莹明亮,我混在人群之中,看着那耀眼夺目的灯,又想起你了,阿月。」
「阿月,今日来到了一个被绿色完全覆盖的星球,它有着四季如春的气候,潮汐带来温暖的湿意,当地居民修建了道路,城市,星轨连通了这个名为雅利洛的世界。
我们来的时候刚巧撞见了雅利洛的煦日节,很热闹,大街小巷的人们都出来欢庆,到处都能看到结伴的人群。
我被路过的卖花人塞了最后一束花。
问了同行的无名客,他们给我解释了这里面有哪些花。
里面有一支球牡丹,一年只开一次花,每次开花的时间不到一个月,颜色很鲜亮,我看到它就想起了你的眼睛。
在这里流传着一个不成文的传统,恋人们若能在开花的球牡丹前求婚成功,那么他们的爱将至死不渝。
可惜我想求婚的那人,阿月你啊,已经不在我身边了。
这束花里其实我最喜欢的是那名为七彩虹的花。
它在雅利洛这颗星球上随处可见,就像裴迦纳的鸢尾和玫瑰,很普通,很常见,很少有人会不喜欢它绚丽的色彩。
我喜欢它只是因为它象征着平凡的美好。
可笑么,阿月,已经成为星神的我居然也会怀念曾经普通寻常的日子。
或许只是因为那个时候我们都还在吧。
……
今天要离开雅利洛了,帕姆没能下车,我在这个地方留下了帕姆的笑脸,也算是带它一起来了。
阿月,若是你还在,我们就能一起开拓旅行了。
阿月,若是你还在,就好了。」
「阿月,今日又做梦了,梦里没有你的存在,他们都说我疯了。
或许是吧,阿月,我已经知道了你不存在于这里……阿月,你让我怎么办呢?」
「阿月,我今日去了一趟善见天,阿月,我拜托祂帮我做了一个东西,我想对你说的话都在那里面了,阿月,不要忘记我。」
微生月薄的目光落在那几行字上面。
什么叫做‘已经知道你不存在于这里’,阿基维利知道了什么?
看着这行字,微生月薄的心脏猛烈跳动起来。
他又看向下一个挂在墙上的相框,那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是一片小小的镜子。
微生月薄将那相框取下来,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着。
在他将镜子从相框里取出来之后,那镜面像是滴落了雨滴,画面变得模糊,微生月薄的视线也紧跟着模糊起来,他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揉了揉眉心,再睁眼他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不,也不是陌生,但微生月薄很明显知道这里不是自己方才所在的房间了。
这里的装潢和方才的房间差不多,但多了些生活的气息,房间里靠墙的床上躺着一个人。
微生月薄似有所感慢慢靠近,看到了垂落在床边的粉色头发,熟悉的面容熟悉的轮廓,那是微生月薄自己。
没有灵魂栖息的微生月薄。
“……阿月?”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微生月薄整个人都僵住了,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除了阿基维利,微生月薄想不出其他人。
虽然他方才是说过,若是阿基维利还在的话,他会很愿意和祂交流,但这并不意味他愿意和这个时候的阿基维利见面啊喂!!
微生月薄没动,他赌阿基维利看不见自己。
然后他就听到了身后传来的一阵轻笑。
“原来真实的阿月是这样子的,还是意外的有些可爱。”
阿基维利的声音带着戏谑,还有不易察觉的试探。
微生月薄舌尖抵了抵牙,自知无法再躲,于是他转过身来,和人打了个照面,捏住的手心里都洇满了汗水。
“别紧张,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穿着长风衣的阿基维利坐在飘窗上,窗外的风灌进来,将祂的头发吹乱,那双金色的眼瞳攫住微生月薄,像是要将他都禁锢在原地无法逃离。
“阿月,我该叫你阿月,还是其他的?”阿基维利从飘窗上一跃而下,轻巧落到微生月薄面前,祂只是站在安全距离,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
微生月薄微妙地松了一口气,微微仰头看向祂。
近距离看人更有冲击力,阿基维利的瞳孔本色是清浅的金,在灯光照耀下更加剔透,像是微生月薄会喜欢的琉璃珠,带着一层柔光,像是温和的太阳。
微生月薄对着这双眼睛莫名说不出谎话来,他有些自暴自弃地说:“当然是阿月,你难道还想叫其他的什么代号吗?”
阿基维利轻笑,“当然,好阿月。”
“终于见到了真正的你,可不容易,废了我挺大力气的。”
微生月薄:……
所以到底!!为什么!所有人都那么执着想要见自己一面啊!!
阿哈就因为这个才把自己从现实世界拉到了游戏世界当中来。
“阿月为什么这么问?”阿基维利突然靠近,两人差点变成了脸贴脸,然而事实是,阿基维利的手穿过了微生月薄的身体,祂有些不耐地轻啧一声,再看向微生月薄的眼神中带着委屈,“我们不是爱人吗?”
“我现在都碰不到你。”
“但是你身上有阿哈的气息,祂在你身边吗?”
“该死的阿哈,当初就该把祂狠狠揍一顿。”
空中似乎有花瓣飘落,微生月薄伸出手,却什么也没接住。
他下意识看向阿基维利,“这是什么情况?”
“哦,浮黎还没来得及把你的「记忆」还给你吗?”阿基维利看着微生月薄懵着的表情,若有所思,“算了,不是特别重要。”
“我只是想见你而已,阿月,「游戏」中的你只是你千万分之一的映射,都能够让我,让后来人争先恐后来到你身边,能够让我们将你永远铭记于心,我就是想见见你。”
阿基维利动了动手指,微生月薄的手心里就多出来一枚花瓣,他看向阿基维利,却只看到了背对自己的身影。
窗外是一望无际的繁花,花瓣被风吹起落进了车厢内。
原来不是错觉。
“阿月,到这儿来。”阿基维利开口呼唤微生月薄,他先一步爬上飘窗,坐在那里,还给微生月薄留了个位子。
微生月薄握住柔软的花瓣,默默跟了过去。
列车这次停靠的站点是盛产鲜花的星球,到处都是盛开的鲜花。
已经是夜晚,那花海中央的花却在月光之下发着光。
“那是月见花,很漂亮吧?”阿基维利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明明触碰不到对方,微生月薄却觉得两个人挨在一起的部位在发烫。
“嗯。”他点了点头,是很漂亮,那片花海完全沐浴在月光之下,散发着柔和的光亮。
“我看到的时候就想你肯定会喜欢。”阿基维利的声音变得很低,“阿月,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我在这里见到你也就意味着祂预示的事情真的发生了,阿哈不顾你的意愿将你拉到这个世界来。”
“阿月,不要把这趟旅途当做负担。”
阿基维利扭头看了一眼微生月薄,目光描摹着他的轮廓,像是要将他的容颜完全印刻在自己脑海之中。
在月亮和太阳更替之时,微生月薄感觉自己手中的花瓣开始发烫。
阿基维利的声音带着些许怅惘,“时间到了。”
“再见,阿月。”祂侧过身来,拥住了微生月薄,直到怀中的魂体慢慢消散。
良久,阿基维利看向天上慢慢隐去光芒的月亮,眼中是势在必得。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阿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