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月光照耀的花海颜色褪去,风也停住,微生月薄回到了正确的时间点。
他猛地回神,不知为何早已经泪流满面。
心中的悲伤宛若汹涌的江河,裹挟着山河湖海,像是要将微生月薄击垮。
他手中抓着的镜子变成了从幻境中带回来的花瓣,淡粉色的,清雅别致,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在发光。
阿基维利的声音仿佛还回荡在他耳边,轻轻叹息着。
微生月薄睁开婆娑的泪眼,手中的花瓣依旧在发烫,灼热的温度让微生月薄下意识松开了手。
微生月薄:?
只见那枚花瓣被光晕包围着,慢慢飘到房间上空,微生月薄睁大了眼睛,看着它像是有自我意识一般上升着。
房间里的光芒越来越盛大,微生月薄都看不清楚那小小的一片花瓣了。
这是在做什么?
疑问在心中盘旋,微生月薄就见那光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没入自己的体内。
微生月薄:!
和属于记忆星神的神力没入自己体内时的感触是一样的,有些轻飘飘的,整个人像是浮在云海之上。
那道阿基维利藏在这镜子里面的神力,时隔多年,终于迎来了属于它的主人。
微生月薄这一次终于从旁边的玻璃上看到了自己身上的变化。
他的头发变得雪白,长长的,垂落在身边,额间的月痕若隐若现,瞳孔变成了月白色,眼睫仿佛也附上了一层白霜。
眉间像是盛着一盏隆冬的厚雪,冰冷,让微生月薄自己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这是,他自己?
微生月薄伸出手,抓住了雪一样白的头发。
粉色,不见了。
哇!!
好酷!!!
微生月薄两眼放光,掏出手机来对准自己咔嚓就是一顿拍照。
妈妈我出息了!我会变身诶!!
这可是多少人想要都求不来的!
微生月薄给自己拍完照,收起了手机,房间里又安静下来。
他的头发又变回了原样,这让他兴奋的大脑逐渐冷却下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因为自己得到了那些神力所以才有这样的变化吗?
那是不是也就意味着自己或许真的可以成神?
要做梦就要梦一个大的。
微生月薄心想,如果自己真的获得了一个星神的神力就变得更加厉害一些,到最后合成完全体微生月薄,那回家不就是轻轻松松了吗?
哇塞,我可真敢想啊。
微生月薄点开了游戏图鉴,属于阿基维利的那一张图也已经被点亮。
屏幕上的立绘描着金边,很漂亮,这让他瞬间回想起了他方才见到的阿基维利本人。
那柔和的月光落在祂身上,让祂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孤寂。
天地倾倒,河山赴天。
一切云影天光璀璨星子都落入祂的眼中,而那一片华丽璀璨的光亮之中,藏在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是微生月薄。
阿基维利从未忘记的,是爱人的身影,爱人的样貌,爱人的声音。
记忆不曾变得模糊,灰暗的镜头越来越亮。
就像是自己春日里做的一场梦,樱色和雪白浮动在视网膜上,拓印在灵魂最深处的,是爱人澄澈清亮的眼睛。
阿基维利看向微生月薄的目光是温和的,平静的,哀伤的。
月光之下的眼睛是泛着红的。
那绵延一片一望无际的月见花海,粉色的,蓝色的花瓣随风而来,飘落进房间里,为两人钩织出一场连通过去和未来的美梦。
朦胧而又梦幻的回忆,仿佛过往美好都在此刻定格。
微生月薄也仿佛和阿基维利感同身受了。
那些苦痛,那些悲伤,那刻骨铭心的时光如春日流水悄然洇入心间。
对于自己而言,这不过是几天时间而已,但对于阿基维利来说,却过了很多很多年。
于是余生只有等待。
等待。
微生月薄抹掉脸上的泪水,数不清的疑惑接憧而来。
阿基维利做了什么?为什么自己会以灵魂体存在的方式回到过去?所以那个时候的阿基维利见到了「真正」的微生月薄之后才做出了之后的打算么?
微生月薄不得而知。
但显而易见的,阿基维利知晓了微生月薄并非此世之人,祂早就知道,但还是义无反顾的为微生月薄留下了很多东西。
那些爱呀悔呀,也没有被掩盖。
祂在和微生月薄的那段对话里提到预示成真了,还因此将属于开拓星神的神力留给了微生月薄。
真是个坏心眼的家伙,给自己留下了这么多谜团。
微生月薄捏了捏手指,阿基维利真是个!大讨厌鬼!
房间里已经没有了阿基维利的气息,最后那个轻飘飘的拥抱却好像一直环绕着微生月薄。
他拧起眉,又看向熟悉的房间,最后沉沉叹息一声,走出门去。
不管阿基维利留下了什么谜题,微生月薄都会找到答案的。
再见,阿基维利。
还有,谢谢你。
帕姆还等在房间门口,见到微生月薄后察觉到他身上多出了一道属于「开拓」的气息,想来他已经拿到了阿基维利留下的东西。
它背过身去擦了擦泪水,又转过身来,“阿月,这是你在裴迦纳的房间,你还记得吗?列车上永远都有属于你的房间。”
微生月薄弯下腰去摸了摸帕姆的头,“我知道的,帕姆,这么久以来,辛苦你了。”
帕姆骄傲地挺起胸膛,“那当然了,帕姆我可是一家之主帕!”
听到它这样说,微生月薄眼中带了笑。
至少,见到了帕姆,这让他心中好受许多。
现在属于阿基维利的神力也被他收入囊中,找个机会和阿哈好好谈一谈吧。
之前的每一次和阿哈见面场面都无比混乱,如今在列车之上,想来暂时也不会有人来打扰。
微生月薄缓缓呼出一口气,也是现在,他才真正感受到了一些放松。
观景车厢内,丹恒,穹,三月七已经不在,只有姬子和瓦尔特·杨坐在沙发上,阿哈也坐在那里,居然没有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祂百无聊赖地转动着愚者假面,祂方才有一瞬息感受到了阿基维利的气息。
同为星神,曾经还作为挚友同行,阿哈对于阿基维利的气息熟悉无比,祂垂着眼,漫无目的地想着,阿基维利给阿月留下了什么东西呢?
居然还将神力留给了阿月。
要知道当初阿哈拿到阿基维利的神力都废了好大的力气,祂去了阿基维利神殒时的地方,在那杂乱的,混乱不堪的洪流之中,抓住了即将散去的,属于阿基维利的「开拓」力量。
那一趟旅程凶险,让阿哈都栽了个大跟头。
但好在,祂顺利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即使受了伤也无伤大雅,不过轻飘飘的伤痕罢了,阿哈随手一抹,就将那些痕迹消去了。
这点代价换来阿月的到来,也就不算什么了。
阿哈撑着头,看向朝自己走来的微生月薄,祂没有开口,眼底倒映着微生月薄的模样。
长发及腰,被金饰束在一起,像一枝沐浴着日光的春桃。
阿哈蓦的笑起来,微生月薄已经来到了祂的面前,此刻正居高临下看着祂,“你笑什么?”
阿哈伸出手去抓住微生月薄垂在一边的手放进自己的手心里,祂的手掌宽大,比微生月薄的大了整整一圈。
祂无比高兴,扣住微生月薄的手,呼唤恋人的名字,“阿月。”
微生月薄在祂身侧坐下,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向他看过来的姬子笑笑,听到阿哈的呼唤微生月薄转头看向祂,两人挨得很近,阿哈靠近来一些,微生月薄的唇擦过祂的脸,只是不经意的触碰,却让阿哈的面色变得古怪起来。
“怎么了?”微生月薄一扭头就看到了阿哈捂着脸不说话,他有些疑惑,又问了一遍,“叫我做什么?”
阿哈仰倒在沙发上,用那双沉醉的碧绿色眼睛注视着微生月薄,“没什么,只是想叫一叫你的名字而已。”
微生月薄觉得祂莫名其妙的,又转过头去和姬子说话了,他的手白皙修长,被阿哈抓在手心把玩,手背上出现了一道红痕。
阿哈难得生出了一些心虚的情绪,祂放轻了力道,轻轻摩挲着红痕。
但那抹红在雪白的肤色上实在碍眼,阿哈动了动手指,直接将那红印子消抹掉了。
坐在另一边的瓦尔特·杨心中一跳,他推了推眼镜,收回了看向阿哈的视线,没想到欢愉之主会将神力用在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上面去。
不过倒也合理。
阿哈行事速来随心所欲,祂不管想做什么都不奇怪了。
别人怎么想阿哈不知道,就算知道祂也不在乎。
祂其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微生月薄高度关注,当初只是为了乐子吗?
好像并非如此,以爱欲观万物为有情,所见之物,所见之人,无不处处生情。
当祂透过那四四方方的屏幕见到微生月薄之时,当祂开始和莫须有的过往较劲时,当祂开始在意微生月薄的过往,在意那即使虚假也依旧存在的过往时。
早在阿哈不知道的时候,祂就已经踏入了名为微生月薄的甜蜜的陷阱里了。
即使阿哈意识到自己变成了乐子,但那又如何?
祂想要的,就从没有失手过。
唯独微生月薄不行。
阿哈从凡人那里看过很多爱人相处的画面,爱着的,恨着的,相敬如宾的,祂看过很多,乐此不疲。
只因人类最是有趣。
明明各怀鬼胎却能装出恩爱模样,明明热爱却冷言相对,怨偶佳偶无数对。
阿哈看不到自己和微生月薄的未来,祂们会是怎么样的呢?
祂的眼中倒映着祂的阿月此时的模样,冷静自持,面庞莹白如玉,说话不急不缓条理清晰,完全看不出来只是刚刚成年的样子。
微生月薄的成长速度让阿哈都为之乍舌,谁还记得,微生月薄刚到这里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呢?
青涩的,像枝头刚成熟的果子。
这让阿哈又有些心虚。
纵然知晓微生月薄早已成年,但他的身份很明显有异,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本体按照他们的算法是否也如同人类身体一样成年了。
若是和阿哈相差太多岁,阿哈总觉得自己就像微生月薄说的那样在老牛吃嫩草。
果然还是很在意这个说法!
无人知晓欢愉的星神因何而开怀大笑,欢乐是智慧生灵的特权,阿哈鼓舞信徒享受生命的欢愉,自刀锋般命运的转折中寻求欢乐。
但就是如此,祂才产生了一种微妙的,不齿的情绪。
若真的被微生月薄说对了,阿哈确实是在老牛吃嫩草,那阿哈真没面子。
祂心中所想微生月薄一概不知,他在和姬子的交谈中解释了自己的来历和目的。
“如此么。”姬子听完微生月薄的叙述之后沉吟片刻,而后点头,“星穹列车会举力帮助你,这无关乎其他人,只是因为你是穹他们的朋友,而现在,也是星穹列车诸位的朋友了。”
姬子并未提起此前帕姆给他们介绍的,微生月薄的另一层身份。
开拓星神已经陨落,微生月薄没必要被祂的身份束缚,他应当先是他自己,再是其他身份。
瓦尔特·杨也附和,“姬子所言极是,列车长方才也已经表明了态度,列车上永远有属于你的位置,只要你想,列车永远都是你的后盾。”
两位成熟可靠的大人都没有去探究微生月薄的过去,列车上的所有人都带着秘密登上列车,他们的过往或空白或灰暗,但登上了列车,自然会受到列车的保护。
帕姆也从微生月薄和姬子的交谈中明白了他如今的处境。
它即便知晓了一切的真相,也并未怪罪微生月薄此前的欺骗,会因为它知晓,微生月薄不想让它伤心正如它不想微生月薄伤心一样。
而它的怒气,全部都堆在了阿哈头上。
若不是阿哈,阿月怎么会吃那么多的苦?
都是阿哈的错。
“时间已经不早了,回房间歇息吧,距离下一次跃迁还有一些时间,在这段时间里,阿月,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帕姆走到微生月薄身边,和他来了个贴面礼,“你还记得怎么去房间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帕姆点头又和他互道了晚安。
而后帕姆对着阿哈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重重地冷哼一声,离开了观景车厢。
姬子和瓦尔特·杨也先后告别,去了客房车厢。
没了人,这里陡然安静下来,阿哈抓着微生月薄的头发把玩,心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微生月薄松了一口气,将自己的头发从阿哈手中解救出来,他站起身,然后按住了阿哈,制止了祂想要站起来的动作,“你就坐这里。”
阿哈挑了一下眉,嗯哼?
微生月薄这样说,阿哈也就按照他的意思坐在那里没动。
微生月薄坐到了阿哈的对面,双手撑着下巴,双目紧紧盯着阿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阿哈,老实交代你知道多少?”
阿哈:?
怎么就开始审问自己了??
祂歪着头并不说话,只是眼中盛着笑意,祂想,这个样子的阿月也好可爱。
微生月薄很不满阿哈的这个态度,他皱起眉,“阿哈,我在很正经地和你说话呢!”
“知道了——”阿哈拖长了声调,祂也学着微生月薄的动作撑着下巴,“嗯嗯,阿月想知道什么呢?”
“阿基维利,岚,药师,纳努克,你知道我的攻略对象都是谁对吗?”
“祂们是不是都成为了星神?”
“宾果!”阿哈打了个响指,语气带着调笑,“宝宝真聪明。”
“嗯,不过么,也有不是星神的,但凡人阿哈不感兴趣就没有关注了哦。”
看着微生月薄眉头又蹙起,阿哈抬手将他的眉抚平,“好了,别皱着眉头,笑一笑嘛。”
微生月薄没好气地瞥祂一眼,“你要我怎么笑得出来?”
“你老实告诉我,你拿到的神力是不是都是我攻略对象的?”微生月薄问出了口,似乎这样显得有些无情了,他又改了口,“你拿到的神力是不是都出自我的前夫?”
“虽然很不想承认那些人和阿月的关系,但阿月答对了呢。”微生月薄问什么,阿哈就答什么,祂看向微生月薄的眼睛,那抹粉色此刻蒙上了灰雾,带上了些许阴霾,变得不是那样晶莹剔透了,“嗯,当然,还有某些神秘人士夹带私活的赞助。”
阿哈坐直身,“想要打开两个世界的通道,当然需要一个锚点。”
“如你所想,阿月,那个锚点就是你。”阿哈猛地凑近,额头和微生月薄的额头相抵,“有了和你的联系,想要打开通道简单很多。”
“哎呀,你不会以为仅靠阿哈自己一个人就有这么大的本领吧?当然是有人自愿将神力交给阿哈啦。”阿哈轻轻笑起来,祂看着微生月薄眼中属于自己的倒影。
车厢内的灯光好似水色粼粼,吻过微生月薄的面庞,阿哈握住微生月薄的手腕,然后慢慢滑入手掌,两人变成十指相扣,温热的触感透过手心传递到心上,阿哈眼里带着笑,“阿月,包括我在内,只要见过你,见过那赤忱的,灼热的感情,没有人会愿意放手。”
“你看,阿基维利即使已经陨落,祂也费尽心思将你带到了祂的面前。”阿哈伸手,在微生月薄的头发里夹出来一枚花瓣,还沾着些微露水的气息。
“月见花,粉色的。”
“阿基维利曾经去过的星球之中只有一个有着这样色泽显眼的,漂亮的月见花。”
“粉色月见花象征着时间的见证和生命的成长,还有深藏的爱。”
“阿月,你说祂在见到你的时候心中在想什么呢?祂是否也想如同阿哈一样将你留在身边呢?”
“阿月,不要讨厌我。”阿哈轻轻一捻,那枚花瓣就化作了花泥,“不要讨厌我,好吗?”
“阿月。”
阿哈靠近蹭着微生月薄的侧脸,像是感知到自己会被遗弃的大型动物,语气听上去也有些可怜,“我可以告诉你我知道的所有事情。”
“阿月,你不曾动过心吗?真的一次也不曾吗?”
“阿月,我要你爱我。”
微生月薄:……
无动于衷,甚至有些想笑。
但他憋住了。
阿哈觉得没劲,松了手,有些不满地抱怨,“怎么了吗?阿哈我可是严格按照恋爱教学书上做的,难道我学的不像吗?”
祂眼中还带着未散去的笑,“嗯哼,或许阿月已经不记得自己的攻略对象都有谁了,那让阿哈来帮你回忆一下吧。”
“除了阿基维利,纳努克,岚,药师,还有■■,■,■■■,■■,■■……”
“停停停停停!”微生月薄伸手捂住了阿哈的嘴,等自己的脑袋稍微清醒之后他放开阿哈,又问,“你刚刚说都有谁?”
阿哈的表情也有些古怪,但祂这次开口,那些名字就直接变成了——
“哔——哔哔——哔哔哔……”
微生月薄又手动把阿哈的嘴巴关上了,“算了,算了,你别说了,吵得头好痛。”
阿哈也有些委屈,“阿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说出来就变成这样了,阿哈绝对没有搞鬼哦。”
“这种情况有两个原因,前一个是星神不想自己的名字被人类叫出来,这个可以排除了,毕竟阿哈曾经可是天天叫祂们的名字呢,还有阿哈也不是凡人。”阿哈伸出手替发懵的微生月薄揉着太阳穴,“而另一个原因嘛,那就是涉及到游戏规则,不可以提及祂们了。”
“只能让阿月自己去探索了。”
微生月薄垂着头,发出痛苦的哀嚎,“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我的记忆力怎么变得这么差啊!!”
到底是谁偷走了我的记忆。
微生月薄思来想去,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的攻略对象都有谁了,无论是阿哈说的成神的,凡人的,除了已经见过面的,其他的他一个也想不起来了。
他寄希望于自己的手机游戏图鉴里能给出解释,但遗憾的是,并没有。
奇怪,他以前的记忆力有这么差吗?
哦对了,他想起来阿基维利说的那句话了。
浮黎难道没有将记忆还给你吗?
这里面还有浮黎的事?
微生月薄搓响了浮黎之前给自己的水晶,等人接通之后他开门见山:“浮黎,我的记忆在你那里对吗?”
浮黎沉默片刻:“……弄丢了。”
什么!!?
丢了!!?
玩我呢??
第32章 前夫有什么用
当浮黎说出将属于微生月薄的记忆弄丢了的时候,阿哈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
祂笑的前俯后仰,动静之大,将微生月薄和浮黎的注意力完全吸引了过去。
微生月薄不明所以:?
“你笑什么?”
浮黎语气冰冷,也问:“阿哈,你笑什么?”
阿哈捂着脸,笑的浑身颤抖,直不起腰。
“噗哈哈哈……阿哈想到了好笑的事情哈哈哈哈哈哈哈……”
带着欢乐气息的笑声回荡在整个观景车厢,微生月薄被祂笑的根本提不起气来,欢愉星神本尊的笑声比任何东西都能让人感到快乐。
祂一直笑一直笑,连带着让微生月薄也没忍住跟着一起笑起来。
浮黎那边没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挂断了通讯。
微生月薄根本不知道阿哈在笑什么,但他也被感染的笑趴下去,和阿哈头抵着头,趴伏在桌上笑的直不起身,肚子都笑痛了。
可恶的阿哈!!
到底有什么好笑的啊啊啊啊!
不要让我再笑了!!
另一边客房车厢,已经在房间里躺下酝酿睡意和已经睡着的诸位猛地清醒,眼睛睁的像铜铃。
糟糕,怎么突然好想笑?
那抑制不住的冲动来的莫名其妙,让所有人的心脏都被快乐欢愉的情绪充盈。
压抑着的笑声此起彼伏,显得诡异无比。
好在大家的房间足够隔音,在笑意消退之后,星穹列车的各位都感受到了那突如其来的笼罩住自己情绪有多么可怖。
即便他们都知道这或许是欢愉星神阿哈的杰作,也并未有谁出门探查。
只有帕姆气呼呼地跺脚,阿哈又在搞什么鬼!!?
等阿哈终于停下笑声,那水晶却还没有被浮黎断去联络。
“……笑够了?”冷冰冰的声音,带着不近人情,只有阿哈察觉到了那掩盖在冰冷之下的慌乱。
阿哈向来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祂撑着头坐起身,又闷笑一声,语气带着戏谑,“浮黎啊浮黎,你找借口也不知道找个好一点的。”
“也就只能骗一骗我们可怜的阿月了。”阿哈抓着微生月薄的手轻轻捏了捏,“哎呀呀,浮黎,你居然还学会说谎了。”
微生月薄笑的腰腹发酸,雪白的面颊上都沾染了红晕。
他拍开阿哈的手,坐直身,轻咳两声,“你的意思是,浮黎难不成在骗我?”
“当然啦。”阿哈的表情变得无比夸张,“阿月,浮黎可是记忆星神诶,掌管记忆的星神,就算祂自己丢了那些记忆都不会弄丢的。”
阿哈捂住嘴,附在微生月薄的耳边说着在场人都能听到的悄悄话,“祂就是不想还给你啦。”
浮黎没有反驳阿哈的话,算是默认了,沉默片刻,浮黎才又开口,“我下次会注意。”
……找一个更好的借口。
察觉到了祂的未尽之言,阿哈翻了个白眼。
不要脸的家伙,直接就把阿月的记忆扣下了。
浮黎确实不想把那记忆还给微生月薄。
那炫目的多彩的漂亮的水母一样的记忆,粉蓝色的记忆基石,让浮黎很是喜欢。
更何况,那些记忆是属于微生月薄的。
只要冠上这个名字,浮黎相信,没有谁能拒绝。
“……抱歉。”浮黎开口,向微生月薄道歉,但并没有开口说要将记忆还给微生月薄的话。
微生月薄:“?不要嘴上说说就算了呀,快点把属于我的记忆还给我。”
浮黎沉默不语,微生月薄以为是水晶的信息接收效果不好,他又搓了两下水晶,“浮黎?你在听吗浮黎?”
阿哈从他手里将水晶夺过来,“嗯哼,这家伙已经挂断了。”
“谁能想到堂堂记忆星神也当了一回无耻之徒,做得出这等无赖荒唐事来。”
微生月薄满头问号,浮黎这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祂不打算把记忆还给你的意思了。”阿哈耸肩,“看来阿月只能开始享受这趟异世界之旅,等见到其他星神,拿到属于祂们的神力之后才能回家了呢。”
“所以这一切到底都怪谁啊啊啊啊!!”微生月薄猛虎飞扑,压在阿哈身上不让祂动弹,“都怪你!!”
他眼底盈着泪水,纯粹干净的眼里倒映着阿哈的身影。
“我都不知道和那些星神有关的信息你也放心让我去找祂们?”
微生月薄质问:“那就算知道祂们都是我的前夫有什么用?这前夫还不如真的死了算了。”
“阿哈赞同!”被微生月薄压在身下动弹困难的阿哈还无比身残志坚地举起手来,“宝宝,不如就一直和阿哈在一起吧?祂们都很逊诶,居然这么久了都还没有找到你。”
阿哈从不吝啬说情敌的坏话,不管是谁祂都要踩一脚。
“你看看祂们从见面开始就根本没有给你提供什么帮助。”
“祂们在阿哈手下都落荒而逃了诶。”
“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需要祂们的帮助。”微生月薄咬牙切齿,抓着阿哈的肩膀猛烈晃动,“你给我想想办法啊!!”
阿哈不说话了,只是用那双碧色的眼睛看着微生月薄,眼中带着笑意,直到微生月薄自己卸了力道,跪坐在阿哈身上,无声叹息。
“好啦,别那么丧气嘛。”阿哈伸手环住微生月薄的腰,自下而上望进清晨薄雾被日光照亮的那双粉色的眼中,祂在那双粉色海洋里看到了自己扭曲的身影,“阿月,不要把这趟旅行当做负担啊。”
“不管怎么样,阿哈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阿哈捏了捏微生月薄的手,“嗯嗯,让我看看,我们可以先去找存护星神,那个呆子肯定会愿意将祂的神力交给你的。”
微生月薄这次听清楚了阿哈说的话,他想到了一个很好的验证办法。
“这个存护星神叫什么名字?祂是我的前夫吗?”微生月薄捏住阿哈的下巴,直直看着祂,“不准搞小动作。”
阿哈张开了嘴,这次很顺利的说出了这位星神的名字,祂眼里盛着笑,“琥珀王克里珀,祂是不是阿月的前夫呢?”
“我怎么知道!”微生月薄拍了一下阿哈不安分的手,无果,自己的腰又被捏住了,他索性放弃挣扎,随便阿哈了。
阿哈察觉到他态度的软化,手指像小狗一样黏在他身上,整个人都变得黏糊糊的。
微生月薄细细思索着,他的脑海中和游戏剧情相关的记忆都变得模糊,现在只记得自己见过的星神的相关剧情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且所属势力也根本没有标记是谁留下的,那些资产早已经全部冠上了微生月薄的名字,再找不出当初的归属人了。
为什么偏偏就和游戏攻略对象的记忆没有了?这和他的穿越有什么关系吗?
不对,他的穿越是阿哈一手造成的,所以应该没关系,那就是游戏系统?
为什么要模糊掉自己的记忆,又将记忆存在浮黎那里?
微生月薄感觉自己心中的谜团越滚越大越来越多。
思绪一团乱麻。
该不会自己的记忆以后都会全部丢失吧?
脑海中晃过这个问题,吓得微生月薄连忙思索了自己从小到大的所有经历。
好险,还好没有把自己爸妈忘记了。
如果他没有了属于自己成长的记忆,那他是不是就再也回不去了?
这个可能性让他大惊失色,连忙去戳阿哈,“阿哈,阿哈,我不会最后会完全失忆吧?”
“当然不会了。”阿哈抓住微生月薄慌乱拍上自己脸的手,“安心,大不了阿哈去浮黎的善见天大闹一场,把你的记忆全部找回来就好了。”
微生月薄愣了一瞬,浮黎的善见天?那是他管辖的区域吗?
如果是这样,那岂不是——
“哦~”微生月薄露出得逞的笑,“善见天。”
他像一只偷吃到鱼的猫,眼疾手快拿出了手机。
在手机上点击使用飞床并输入目的地:善见天。
【检索到善见天位置,正在启动,5、4……】
阿哈微怔,随后反应过来自己在无意识的时候说漏嘴了,完全暴露了浮黎的所在地;,祂抓住即将逃离的恋人的手,“等等。”
【……2、1。】
【请坐稳扶好,本次目的地为善见天,祝您旅程愉快。】
哟呼~
飞床在微生月薄的身下凭空出现,载着他飞了出去。
阿哈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有些咬牙切齿,当初祂就该将微生月薄的飞床给他变回原来的样子,把那些飞天遁地的功能全部撤掉!
不过那床并非祂一人改造,还有好几个存在的手笔,就算祂将覆在那飞床上属于自己的神力抽离,也还有其他讨厌的家伙为微生月薄保驾护航。
都怪浮黎,做什么要将阿月的记忆藏起来,真讨厌。
阿哈挥挥手,将冒失的微生月薄撞破的列车一角恢复了原样,而后,祂踏破虚空,先一步到了善见天。
“冰块脸,都怪你!”阿哈一来到浮黎所在的星域,就开始吵吵嚷嚷,“要不是你不把记忆还给阿月,现在阿哈和阿月就该睡觉了!”
“你一点契约精神都没有,和阿基维利的交易不管了?”
“你怎么知道我和祂有着一笔交易?”浮黎没有回答阿哈的质问,反而向这位不速之客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阿哈双手叉腰,“当然是足智多谋的阿哈自己猜出来的,阿月应该见到过去的阿基维利了,然后才开口问你要「记忆」。”
浮黎微微颔首,示意自己知晓了。
祂身边漂浮着的全是空白的光锥,即使阿哈在祂的善见天到处乱窜,祂也并未有任何反应。
浮黎专注着手中的东西,祂手指翻飞,一张新的光锥就刻录下来。
祂将那光锥递给阿哈,直截了当,“滚。”
“嗯?”阿哈没对祂的驱赶有任何反应,祂轻哼两声,接过那个光锥来细细查看,什么嘛,居然是阿哈之前出糗的记忆。
祂将那枚光锥装进自己的魔术袋。“算了,反正你就是个呆子,阿哈不和你一般计较。”
“想来阿月也不会喜欢你,你偷偷藏着他的记忆总不会是想捏造一些莫须有的东西进去吧?”
“那能不能把阿哈也放进去,让阿哈的身份变成已经和阿月结婚很久的丈夫?”
浮黎听到祂的话感觉自己额角的青筋都爆起了,“根本没有那种东西。”
“真的假的?”阿哈摆明了不相信,祂伸长脖子将脑袋和浮黎对齐,满脸狐疑,“你没骗我吧?”
浮黎语气硬邦邦的,“没有。”
“吁——好吧,知道你很没用了。”阿哈耸肩摊手,长吁短叹,如来时一样匆匆离开了。
浮黎放下手中还未刻录的光锥,闭上眼面前仿佛又出现了那张桃花面,更多的,却是突兀出现的,浮黎和微生月薄相处的画面。
记忆,变得虚假且杂乱了。
算了,浮黎垂眼,将自己说服了,若是微生月薄真的能抵达善见天,就将记忆归还吧。
而冲出列车的微生月薄意识到了自己所做之事有些不妥,他至少应该和帕姆他们道别之后再离开。
都怪阿哈,让自己昏头了。
飞床带着微生月薄飞到天外之外,微生月薄认命的打开手机给星穹列车的各位发了消息,解释了一番自己为什么会离开,又告诉他们,自己会回去的,让他们不要担心。
做完这些事之后,微生月薄才又打开了手机上面的那个论坛。
他再次搜索从阿哈那里听来的存护星神,因为不确定这位星神的名字到底是哪几个字,微生月薄只输入了自己确定的称谓。
下面跳出来一大串关联搜索。
#星际和平公司:一切献给琥珀王#
#星际和平公司战略投资部成员现身梦想之地匹诺康尼#
#成为存护命途行者,需要注意这些#
#加入星际和平公司,拥抱美好生活#
完全没有有用的信息嘛!
不过星际和平公司,这个怎么这么熟悉?
微生月薄心中一个咯噔,让他都觉得熟悉的组织,不会是归属自己的势力吧?
汗流浃背了。
微生月薄连忙跳转到游戏界面,查看属于自己的势力。
然后在最后面的几行小字里发现了和星际和平公司有关的信息。
苍天啊,我当初到底攻略了多少个会升格成神的对象啊!
微生月薄烦躁地抓了抓发尾,所以,克里珀也是自己的前夫?
这边微生月薄还在头痛,星际和平公司的高层内部也有一则消息流传开来。
——听说了吗?琥珀王居然破天荒的下了命令。
——你是说,和那位有关的信息?
——天呐,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星神也会有爱人吗?
——嘘,噤声,不要将消息流传出去。
这些传言微生月薄一概不知,他脑海中甚至没有和克里珀有关的记忆。
不应该呀,一般不是触及到这种自己的脑海中就该有回忆自动解锁了吗?
微生月薄盯着手机沉吟片刻,在飞床目的地设置那里输入了几个字:存护星神琥珀王克里珀所在地。
【……系统无响应,请稍候再试。】
好吧,看来想钻空子不行了。
微生月薄有些遗憾。
其实他也不是很感兴趣他和克里珀的故事,说得好像谁想知道一样,他真的一点也不感兴趣。
微生月薄的思绪飘远,也就没有注意到因为没有检索到克里珀所在地的系统有一瞬间的乱码。
原本的目的地善见天已经被抹去,飞床完全偏离了本来的航线。
而在它即将跳转的一个跃迁点之后,是游弋在星海中,隶属于「毁灭」星神的反物质军团。
第33章 星神的事
微生月薄不清楚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在搜寻克里珀所在地无果后,飞床就带着他闯进了很久之前他在外太空漂流见过的反物质军团内,把井然有序的队伍撞得人仰马翻。
各种奇形怪状的,身上覆盖着盔甲的虚卒将微生月薄团团围住,反重子漂浮在虚卒身边,对着微生月薄虎视眈眈,蓄势待发。
微生月薄:?
它们怎么敢包围自己的?
是想试试等离子冲击炮的威力吗?
微生月薄看着越靠越近的虚卒们嘴角勾起和反派一样的笑:桀桀桀,你们已经我一个人包围了!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虚卒们不知为何有些退却,但思考能力有限的它们又都想上前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小子撕成碎片。
密密麻麻虚卒从外向内将微生月薄完全包围,看上去有些可怖。
僵持片刻,微生月薄叽里咕噜半天,才发现它们好像听不懂人话。
啧。
微生月薄顿时失去了交流的兴趣,他按下按钮,将靠近的虚卒炸开了花,全部变成飞灰,硬生生轰出一条道路来。
他瘪瘪嘴,操控着飞床就要离开。
“阁下,军团好像并未招惹您。”一道陌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长枪破空的声音让微生月薄下意识后撤,飞床升起保护罩挡住了来人的袭击。
但即便如此,保护罩上也变的破损,崩开了如蛛网一般的裂隙。
好在这个保护罩能无限刷新,下一秒又变回了原样,然后变得透明,逐渐隐去,从外面看不出任何不妥。
来人的身影出现在微生月薄面前,是一个身着劲装,戴着兜帽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一击不中的他看到着有些奇幻的一幕眯了眯眼睛,“阁下是为何而来?”
“军团在此驻扎并未招惹任何人。”男人来到微生月薄的面前,却被无形的屏障拦住,无法再靠近半分。
方才细小的微尘散去,微生月薄也看到了来人的样貌,他挑眉,并不回答。
只是男人先他一步察觉到了微生月薄身上,直属于「毁灭」星神的,本源的力量。
领受毁灭赐福的新的绝灭大君?
不,焚风在看清楚微生月薄的脸之后得出结论,或许他还有另一个身份。
——毁灭星神纳努克一直在命令绝灭大君寻找的那位大人。
而前不久,幻胧才因为此时惹恼了毁灭之主,如今或许正在战争洪炉里淬炼体魄呢。
半点同事情也没有的焚风轻蔑一笑,也是幻胧自己活该,没有探听清楚就贸贸然伤害了微生月薄,叫大家伙都好一阵嘲笑。
如此想着,男人面上愈发的恭敬。
微生月薄就看着刚刚还气势汹汹的男人突然变的恭敬:“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大人,方才得罪了。”
“唔。”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改变了态度,或许和纳努克有关,但微生月薄并不关心这些,他只是点点头,“没关系。”
“在下焚风,不知大人要去何处?是否需要军团护送?”若是叫那些想要追随纳努克,只为得到纳努克一瞥的信徒知晓了,纳努克座下的绝灭大君焚风,那个痴迷于事物毁灭美学,所拥有的力量足以让他取代千军万马,对一个世界下达死亡判决的焚风居然会对一个人类如此谄媚,恐怕都要惊掉下巴。
然而事实确实如此,所有绝灭大君都对纳努克敬仰着,连带着对微生月薄,也在这么多年之中形成了独一无二的恭敬态度。
即便他们在此前从未见过微生月薄本人。
绝灭大君在毁灭的命途上走的足够远,成为毁灭令使之后,他们得以觐见毁灭之主。
每个人得到的第一个任务,都是去寻找微生月薄。
焚风轻叹一声,谁说毁灭之主无情?
要他来说,纳努克大人只是为了修正错误,抹去世界的污点,却成了那些愚民口中无比可怕的存在。
就是……
焚风的目光略过微生月薄,不知道为何这位大人身上的气息那样驳杂。
有着这样的容貌,说是纯美的令使也并无过错,其他诸位存在被他所吸引也是应当的。
焚风目光扫过微生月薄的床,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这飞行道具也未必有些过于简陋,虽然杀伤力极强,但,焚风就是觉得简陋,和微生月薄整个人都不相符的简陋。
他应当是坐在高台之上,被金饰珠宝拱卫,受万万人仰望,尊贵的存在。
而不是在这里,在荒芜的银河里漂流,身边一个跟随的人也没有。
焚风眼神微凝,他要将微生月薄的存在告诉纳努克大人才是。
既然已经遇见了微生月薄,若是什么也不做,回去之后若是被那几个家伙知晓了,肯定会被嘲笑的。
若是被纳努克大人知晓了……
幻胧遭遇在前,焚风不愿再细想,见微生月薄半晌没有动作,他又问:“大人要去何处,可要人陪同?”
“不用,我路过而已。”微生月薄已经发现了目的地出现问题的事情,他拒绝了焚风,看了一眼因他出现就安分下来的虚卒,准备重新输入锁定善见天。
但此时微生月薄想走,却走不了了,他还没来得及点击确认,就被人攥住了手腕。
他们周遭的空间传来波动,而后显露的出身形的,自然是化作人类模样找来的纳努克。
焚风显然也未曾想到纳努克会现身于此,他沉默一瞬,退到了一边,然后就看见微生月薄一巴掌拍上纳努克的胸肌,巴掌的清脆声在所有人耳边响起。
焚风不敢多看,偏开了视线。
微生月薄皱着眉,看向纳努克的眼神带上了些恼怒,他语气不耐,“放开我!”
纳努克金色的眼瞳倒映着微生月薄的身影,祂的声音是焚风从未听过的温和:“不放。”
“阿月想去哪里,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微生月薄气鼓鼓的,“你好烦啊。”
“那我要去见浮黎,你带我去吧。”
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微生月薄直接指使纳努克带自己去善见天。
焚风听了一耳朵,心下微骇,看来微生月薄大人和其他星神也交情不浅,凡人中甚少有人会直呼星神的名讳,大多都是冠以命途的称谓称呼星神,纳努克的声音平淡:“浮黎的善见天我从未去过,并不知晓在何处,阿月知道在哪里吗?”
微生月薄听到祂的回答有些不满,他的声音清脆悦耳,没有丝毫杂念,即使带着埋怨也像是在对纳努克撒娇,他说:“你真没用。”
焚风:……
哦天呢,看来这位微生大人确实一点也不怕毁灭之主。
关键是纳努克大人还应下了。
“对不起。”纳努克依旧扣着微生月薄的手,祂害怕自己一松开,微生月薄就逃没了影,“我太没用了。”
偷听的焚风:……哈哈,除了纳努克自己还有谁敢说祂没用啊!
他在想什么,纳努克和微生月薄都不关心。
纳努克用那双眼睛盯着微生月薄,声音很低,像是怕惊扰了一场美梦。
“阿月,是因为已经得到了我的神力,所以半点也不想和我有接触了吗?”
“这未免对我也太不公平。”
公平。
微生月薄差点被这个词气笑了,他抬头凝视着纳努克,眼睛里像是冒着火,“若是觉得不公平,那你们应该踏破虚空来到我的世界站到我面前来,而不是和阿哈联手把我搞到这里来让我回不了家。”
“是我,是我的错,是我说错话了。”纳努克连忙道歉,祂俯身圈住微生月薄,“阿月,我只是太过思念你了。”
“阿月,我们当初只是丧偶了,没有离婚,现在你我都还在,我们的婚姻还可以继续吗?”
微生月薄有些想笑,但忍住了。
他伸手敲了一下纳努克的脑袋,警惕中带着没好气地说:“你明知道我是会离开这里的,你难道还想用婚姻拴住我?”
“你的用心真险恶。”
“嗯,是我用心险恶。”纳努克从来都是有话直说,祂摩挲着微生月薄的手背,“我只是不想你投向其他人怀抱。”
爱有独占欲,祂不想让微生月薄的眼睛看向别人,不想从微生月薄的口中听到其他人的名字,祂想所有人想到祂都会想到微生月薄,提起微生月薄就会想到祂。
祂要让所有人都知晓,微生月薄和纳努克是爱人。
故土亚德丽芬早已被毁灭,光开始燃烧,洞穿云翳,金色的死亡笼罩着亚德丽芬,而如今的微生月薄,是和故乡最后的联系。
纳努克想要抓住微生月薄,祂不想放手。
祂本以为再也不能见到微生月薄,祂目光所及之处皆变为了废墟。
但微生月薄回来了,回到了这里,出现在了纳努克面前。
看着自己还是很喜欢的,池面一样的纳努克,微生月薄松了口,“算了,你跟着吧……不准抱我!”
纳努克假装没听见,爬上了床将微生月薄牢牢扣进怀里。
就像曾经在亚德丽芬的无数个日夜一样,他们相拥在一起,头顶是浩瀚繁星,怀中拥抱着爱人。
纳努克感觉自己日渐坍圮的精神世界长出如月光般皎洁的花海,花瓣随风柔软的伸展着,温暖而又明亮。
两人若无旁人地离开了,徒留焚风一人和反物质军团面面相觑。
看着损失大半的军团,焚风抚了抚额,安息吧朋友们,就当为纳努克大人的爱情添砖加瓦了。
至于刚刚急速掠过的带着欢愉力量的黑影,焚风吹了一声口哨,要不干脆就当做没看见吧。
星神的事,令使少管。
第34章 平平无奇高中生
有纳努克陪伴,微生月薄便不需要注意前往善见天途中遇见的怪物,纳努克随便动动手,那些怪模怪样的,在星海中游弋的生物都被毁灭了。
“你这力量还真好用。”微生月薄被纳努克环着腰,看到又一只虫子在自己眼前变成了炸弹烟花,他轻叹一声。
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说出了自己的愿望。
或许是夜晚太寂静,又或许是纳努克的存在让他感到安心,他抓着纳努克的手,将自己的手也伸展开比划着。
他们两个的手相差极大,肤色差距也明显,微生月薄将自己的手放在纳努克的手心里,像巧克力沾上了淌化的奶油。
微生月薄比对着两只手,在纳努克的掌心里画圈圈。
“若是,我也能像你们一样,掌握着巨大的力量,不需要借助外力也能杀死威胁我的存在就好了。”
纳努克并未说微生月薄的想法是异想天开,祂扣住微生月薄的手,“可以的。”
微生月薄:嗯?
纳努克面对微生月薄总是耐心许多的,祂捏着微生月薄的手指,“总有凡人有意或无意间踏入「星神」执掌的命途,从此成为践行其理念的「命途行者」,他们也因此能够使用命途力量。”
“星神也是命途最初的命途行者,但与其他人不同的是,星神在这条路走到了极致,完全掌握自己的命途,并且对自己的命途有着绝对的诠释权。”
“阿月,现在你的体内有属于我们的神力,严格来说你已经得到了我们的命途力量,试着感受它。”
微生月薄怀揣着激动的心慢慢闭上眼,他能感受到一股力量在身体里游走,这力量轻盈漂浮着,温润滋养着自己的筋脉,让他也跟着变得有些飘忽忽。
他的眼睛仿佛能看到那幽蓝色的小点一样的力量开始聚集,全都朝自己的手掌心涌来。
一旁的纳努克看着微生月薄严阵以待的脸,轻轻为他撩开散落的发。
真好啊,祂还能再见到微生月薄。
但随着微生月薄身上产生变化,纳努克的表情却有些严肃。
端坐在银河之下的微生月薄身上泛着微光,天空的墨与蓝堆砌在他身上,偶有光亮落在他身上,将他整个人都衬得像落入凡尘的小神仙。
他是冷月,也是新雪。
此刻,他身上的「人性」被剥离,光影明灭,他像一尊无喜无悲的佛。
微生月薄的周身气息浮动,有细微的金色光点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没入他的身体内,那些光点隐藏着巨大的力量,越过纳努克指尖时让祂作为星神都为之震颤。
这是什么?
纳努克隐约闻见了桂花的香气。
清幽的,雅致的,与微生月薄莫名相得益彰的,香甜的气息。
让祂都有些沉醉其中。
而更让纳努克惊讶的是,微生月薄身体里游走的力量不属于已知的任何一道命途,或许也并非此世的力量。
那霸道的将其他星神所有神力全部吸收走的力量像小狗一样在微生月薄体内横冲直撞着撒欢,却并未伤到微生月薄这个主人,甚至因为能够帮助到微生月薄,那力量看上去更雀跃了。
见鬼,这到底是什么?
难不成这力量还有自我意识不成?
即使纳努克心中思绪万千,却并未表现出来,只是引导着微生月薄掌握这股力量,让它发挥最大的作用。
微生月薄从未觉得自己这样厉害,那力量在他体内宛若游龙,听从着他的指挥。
他对那力量了如指掌,仿佛已经刻入骨髓,生来就属于自己一般,还没使用就已经有了肌肉记忆一般。
微生月薄睁开眼,眼底有月芒一闪而过,风撩起他的头发,身上的饰品都被吹得叮铃哐当的,发出了清越的声响。
叮铃,叮铃。
胸前的月亮和宝石撞在一起,像是在举行古老的祭祀活动时发出的声响。
微生月薄抬手轻轻一挥,那道力量顺着他的意思被扔出去,爆破声在耳边炸开,眼前火光绵延一片,宛若一场盛大的烟火。
爆破带起的凌厉的风割着两人的脸,刮的人生疼。
但微生月薄倒映着绚烂烟花的眼中只有惊叹,拥有强大的力量的感觉原来如此美妙,如此简单,他甚至没费多少力气就使出了超乎寻常的力量。
哇!这下可真是和修仙一样了!
穿越后我在异世界修仙成神。
如此也不错嘛。
微生月薄欢喜极了,他又试了好几次,并非每一次都成功了,但成功几率在百分之八十。
“纳努克!我成功了!”
微生月薄扑向纳努克,像往日扑进爸妈和朋友怀中一样,他兴高采烈的和身边唯一熟悉的人分享自己的喜悦。
纳努克敛眉,接住他,顺势将他抱进怀中,温热腰肢被搂住,是软的。
纳努克看着微生月薄依旧恢复正常的眼睛,最终还是没有将方才微生月薄身上的异状告诉他,只是低头贴了贴爱人的脸,语气如常地夸赞,“很厉害。”
微生月薄就像被夸奖了的猫,身后看不见的尾巴都翘高了。
他神气极了,还让纳努克给自己拍照。
“拍好看一点哦,我要拿回家去给爸妈瞧瞧的。”
父母一词于纳努克而言已经变得足够遥远,祂的手有一瞬间的颤抖。
阿月的爸妈也是自己的爸妈,要是拍的不好看会不会被爸妈嫌弃啊?
纳努克严阵以待,打起了十二分的精力,比祂看世界毁灭都要认真。
但好在,微生月薄很满意祂拍的照片。
“嗯嗯,把我拍的很帅。”
纳努克将手机还给微生月薄,松了一口气。
祂又想起来一件事,祂扯了扯兴奋的微生月薄,“阿月,能不能将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我想发你的信息都没有回应,我很担心你。”
经过祂的提醒微生月薄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是把祂屏蔽了。
好吧,看在纳努克帮助自己的份上就把祂放出来吧。
不过——
“你是从哪来的我的联系方式?”微生月薄皱起眉,“难不成你们动用神力就为了在我手机上留下联系方式吗?”
“见到你之后,手机里自动就出现了你的联系方式。”纳努克并不为自己辩解,若是没有,祂也是会动用一些小手段的。
微生月薄本想发火,但纳努克又用那种仿佛被抛弃了的表情一直盯着他看。
“不要用这张脸做那种表情啊!”微生月薄一拳锤到祂的肩,可恶,美色惑人啊美色惑人。
要不是纳努克这张脸,微生月薄早就拒绝祂了。
纳努克也像是知道微生月薄最喜欢自己的脸,祂轻轻笑起来,抓着爱人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阿月,还能够再见到你真的太好了。”
微生月薄缓缓叹一口气,算了,就这样吧。
在这之后他们又遇到了几只虫子,微生月薄按住了就要动手的纳努克,他自己跃跃欲试,想要以一己之力和这些虫子打架。
微生月薄抬手,能感受到那股力量在自己的指尖打转。
他盯着虫子凝神静气,破!
哇,虫子直接被炸成灰了诶。
我真厉害啊。
我好帅!
寰宇之大,根本没有其他人,微生月薄能够肆无忌惮地运用自己的力量。
他像一个新得到玩具的小孩子,用新获得的力量把周遭炸的一团糟。
纳努克任劳任怨地为他收拾烂摊子,就像很久很久以前那样。
微生月薄玩累了就躺下来盯着自己的指尖看,他的指节莹润柔软,手指修长,居然能爆发出那么大的力量。
真是神奇啊,明明是第一次运用这股力量,却好像在以前他就这样做过千千万万遍一样,用这股力量去战斗。
怎么可能呢?他就是个平平无奇的男高中生啊!
拥有隐藏力量那种事情应该是在梦里和小说漫画里才会出现吧。
算了,不想了。
就这个战斗,爽!
微生月薄坐在床边,高兴地哼起了歌,腿也摇摇晃晃,纳努克在他身后护着他,时刻注意着他的动向。
“阿月,可叫阿哈好找。”阿哈的气息有些不稳,祂化作人类模样的身影就出现在微生月薄面前。
“你不是要去善见天吗?怎么这么慢,阿哈都已经去见过浮黎了。”阿哈的语气带着埋怨和亲昵,是外人插不进话的样子。
祂的视线落在微生月薄身上,也发现了他的变化,看来阿月身上的秘密又解开一层。
而后阿哈和纳努克对上了视线,祂不高兴地瘪嘴,“阿月,纳努克为什么出现会在这里?”
“我为何不能在这里。”纳努克抬眼轻飘飘的瞥了一眼阿哈,“欢愉之主都可以在这里,我为什么不可以?”
微生月薄根本没听到祂们的针锋相对,脑海中只回荡着阿哈的话——
「阿哈都已经去善见天见过浮黎了。」
“所以,你知道怎么去善见天,你居然没有早点找过来带我过去?”微生月薄眯起了眼睛,大有阿哈给出肯定的回答他就揍人一顿的架势。
好吧,就算阿哈给出了否认的回答,微生月薄还是想揍祂。
就拿阿哈来试试自己的新技能吧。
微生月薄弯弯眼睛,招呼都不打一声手中就聚起刚掌握的力量朝阿哈而去。
阿哈微怔,但祂的反应再怎么说也要比微生月薄快一些,这一击躲开了。
祂看着露出狡黠笑容的微生月薄,陡然畅快笑起来,“好阿月,宝宝,那就让阿哈来陪你玩玩吧。”
第35章 青春没有售价
阿哈主动开口请求挨打,微生月薄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他分明也才刚掌握这股力量不久,就敢和欢愉星神叫嚣,像一只猫,张牙舞爪着。
微生月薄的准头不错,每次都能打到了阿哈面前,但那力道轻飘飘的,于欢愉之主而言根本没什么威力。
阿哈向来有什么说什么,他站在另一边,语气带着笑,“阿月,是心疼阿哈了吗?”
微生月薄:?
“谁会心疼你。”他翻了个白眼,“哼,我今天不狠狠揍你一顿我就不叫微生月薄。”
那股力量随微生月薄心念而动,他口中念念有词,一张巨网突兀出现从天而降,就要落在阿哈身上。
阿哈挑眉,有点意思。
祂没动,任由那巨网将自己网住,还有闲心开玩笑,“阿月,你瞧,阿哈像不像你抓住的大鱼?”
鱼你个大头鬼啊!
微生月薄觉得祂脑子有问题,但还没等他靠近,阿哈就挣脱了那张网,祂像逗猫一样逗弄着微生月薄。
在阿哈刻意的戏弄下,微生月薄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的力量使用越发娴熟,就连那飞床也随微生月薄心意而动,载着他靠近阿哈突袭。
纳努克早已经没有在床上碍手碍脚,祂远离了两人的交锋战场,只是偶尔不介意给阿哈添一点堵。
祂看出来了,阿哈并未真的动用神力,而是在陪练,让微生月薄的力量更稳定。
看在这个份上,纳努克不打算插手两人的斗法。
微生月薄抬起手,那力量随着他的心意变成铺天盖地的巨浪在他身后涌现。
长发无风自动,水珠飘落在他的脸上,清冷的光将他整个人都衬托的高高在上,他将手往下一压,身后巨浪凝结成水龙咆哮着冲向阿哈想要将祂吞噬。
轰!
两股力量铺天盖地的展开,冲撞在一起,相触迸发出的巨大波动冲击着周遭的空间,让这一片地区的磁场有一瞬间的失控,身处漩涡中心的微生月薄和阿哈却屹然不动。
微生月薄看着毫发无伤的阿哈轻啧一声,这人怎么这么难打!?
随着微生月薄攻击的每一次叠加,阿哈的表情也从吊儿郎当变得严肃,祂眼底燃起了兴奋,癫狂大笑着躲开微生月薄的攻击,只是这具身体上还是留下了细小的伤口。
嘶,阿月,成长的好快。
没做任何保护措施的阿哈捂着脸又躲开微生月薄的又一道风刃攻击,吱儿哇乱叫着,“阿月,阿月,打人不打脸啊!”
“打的就是你阿哈。”微生月薄声音凌厉,冷哼一声。
他早已经上了头,神采奕奕的,像是不知疲倦一样,攻击如疾风骤雨一般朝阿哈而去。
这些时日里的不愉快不畅快全部化作现在的战意,势必要将阿哈抓住狠狠揍一顿才好。
微生月薄长发如雪飘扬,月痕又一次他的额间显露,有些发烫,源源不断的给他供给着力量。
又是一波如雨一样铺天盖地的箭矢。
阿哈手中幻出双刀将那些箭矢全部斩落,差点没控制住就变回了神体。
“喂喂,宝宝,这样可就不好玩了。”
微生月薄不语,攻势愈发激烈。
阿哈摇摇头,无奈轻叹,“好吧,真拿你没办法,但现在阿哈要结束这场比试了。”
但祂还没来得及动作。
铺天盖地的「毁灭」之力朝阿哈涌来,巨大的能量波动再一次扰乱了附近的磁场,周围的星体开始不稳定地震颤。
破碎的浮尘震荡,蔓延。
阿哈一回头,就看到了面无表情的纳努克,对上祂的视线后,纳努克轻蔑一笑。
轰!!
巨大的轰鸣声响彻寰宇,无法遏制的震荡让整个星际都为之颤动起来。
微生月薄抓住机会又钩织出一张网,将转身去对付纳努克的阿哈绑住了。
寰宇内发生的事情瞒不过其他星神,接二连三的视线穿越银河光年落在微生月薄身上。
他似有所感,不耐地皱起了眉。
那些视线便又收回去了。
微生月薄狠狠出了一口气,才有空去看被自己绑住的阿哈,他的心情很好,“哼哼哼,你终于落到我手里了。”
阿哈被纳努克抓着,丝毫不顾形象坐在云层上面,但即使祂已经变得灰头土脸,也依旧用似水柔情的目光注视着微生月薄,“阿月,好厉害,是阿哈技不如人。”
纳努克居高临下地瞥祂一眼,心想,欢愉之主当真是会说话,明明祂根本没有用全力,却弄得好像自己本来就不如阿月一样。
和那些想要争夺阿月目光的讨厌的家伙一模一样。
纳努克沉默,幻出手帕为阿月擦拭汗水,“很厉害。”
“那当然了!”微生月薄冲纳努克仰起脸,一脸得意,“哼,区区阿哈。”
即使在场的两位星神都知晓阿哈并未使出全力,但看到微生月薄如此骄傲的表情,到底没有人开口扫兴。
阿哈更是吹起了彩虹屁,赞美夸赞的话不要钱一样从祂口中吐露出来,“阿月最厉害了,阿月是阿哈努力的方向,是阿哈进步的标杆,向阳花向着太阳而生,阿哈向着阿月而生。”
“阿月,你的存在独一无二,绝无仅有,你的身姿永远倒映在阿哈心中。”
“咦惹,别夸了,好肉麻。”微生月薄将床收了起来,被纳努克带着来到阿哈身边,他微微附身捏住阿哈的脸,“嗯哼,算了,我今天心情好,你夸得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好爽。
终于狠狠揍了一顿这个傻逼。
微生月薄的心情终于变得明媚起来,这种自己掌握力量的感觉,无与伦比的美妙。
微生月薄轻笑起来,歪了歪头,一脸无辜的样子,“现在,请阿哈带我们去善见天吧?”
“阿月,把绳子解开。”那张网将阿哈兜头笼住之后就化作了长绳将祂绑了起来,祂自己倒是可以弄开,但就这样弄开,微生月薄肯定要生气的。
微生月薄轻哼一声,声音因为方才的剧烈缠斗还没平息,带着一些颤音,说话的时候不自觉就拖长了声调,像是在撒娇。
然后他就用这样的声音拒绝了阿哈,“才不要。”
“你这个手下败将,闭嘴。”
阿哈被他拒绝,心中也并无生气的情绪,只是面上露出了和小狗狗一样的表情,长吁短叹,“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哎呀哎呀,看来阿哈要失宠了。”
微生月薄一脸奇怪,“真要算的话,新人也该是你才对。”
他也有些乏力,纳努克自动充当了他的座椅,抱着他不吭一声,阿哈看的眼热。
啧。
祂也想抱阿月,凭什么纳努克就可以,阿哈不可以?
阿哈磨了磨牙,算了,来日方长,现在的阿月应该已经消气了吧,那以后祂是不是就可以厚脸皮一点让阿月多看一看自己了呢?
祂想不出答案,微生月薄和祂见过的所有人都没有共同性,各种复杂的特性构筑成这独一个微生月薄,若非如此,阿哈怎么可能花费那样大的代价将微生月薄抓到他们所在的世界来。
算了,总能让阿哈找到机会的。
阿哈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见微生月薄不准备给自己解绑,祂最终还是没有擅自动手,只是朝某个方向看了一眼,“浮黎,看了这么久的阿哈出糗,也该出来了吧?”
“难不成你还想把善见天内的光锥全部换成阿哈挨揍的画面吗?”
随着阿哈开口,微生月薄和纳努克的视线也看了过来,他们旁边的某处有一瞬间的波动,眨眼间,属于记忆星神的身影就出现在那里。
祂轻飘飘瞥一眼阿哈,“欢愉之主的乐子,谁不喜欢呢。”
阿哈哈哈大笑起来,“我就知道你浮黎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戏。”
“你看见了吗?阿月好厉害的,连阿哈都打不过他呢,你有没有把他刻录进光锥?等会儿给阿哈一份。”阿哈嘴巴喋喋不休着,浮黎听的头痛,最后还是应下了,就是声音有些冷冰冰的,“知道了。”
“知道就好。”阿哈眉开眼笑起来,半点也不介意自己被浮黎当成了乐子。
以后总有看浮黎乐子的时候,阿哈心想。
微生月薄看见了浮黎,他让纳努克将自己放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也可以不借助外力就能在外太空站稳了。
他有些不高兴地对着朝自己走过来的浮黎摊开手,“快点把那些记忆还给我。”
浮黎这次没有拒绝,祂抬起手,又在微生月薄的手心里放了一块水晶石,然后将自己的手掌覆盖在上面,带着冰凉的风雪气息的手覆盖住微生月薄的手,那些彩色光也随之落入微生月薄的手心里。
那枚粉蓝色的水晶慢慢融入微生月薄的体内。
微生月薄身体里属于记忆星神的神力和浮黎的手掌开始共鸣,完全将人笼罩住,让他的头发衣衫无风自动,微生月薄睁大了眼睛,看着这神奇的一幕。
闪亮的五彩斑斓的光落入微生月薄眼底,而后,破碎的,灰暗的,各种各样的画面在微生月薄的脑海中浮现。
头仿佛要炸开,撕裂的疼痛拉扯着他的灵魂。
为什么,会这么痛?
他收回手捂住心口,额间浮上了冷汗,背后也汗涔涔的,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眼前光影明灭,灯光晃来晃去,他的四肢变得好冷,仿佛正处在冰天雪地里。
但很快,他又热起来,像是被放在了火上炙烤。
纳努克接住微生月薄软倒的身子,为他擦去额间的汗,然后朝浮黎厉声喝到:“这是怎么回事?”
阿哈也觉得有些不妙,祂自己挣脱开了绑住自己的绳子,有些焦急地靠近,“阿月怎么了?”
“只是将属于他的「记忆」还给他了而已。”浮黎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声音也淡淡的,“你们不会真的以为他只是隔着手机在通过游戏操控和你们相遇吧?”
“那些,都是他经历过的事情。”
“死亡新生,转世轮回。”
“因果如此。”
“不然为何我会拥有属于他的记忆水晶?”浮黎难得开了个玩笑,但声音依旧冷冰冰的,倒像是在阴阳怪气,“总不能是我捏造出来的吧。”
阿哈面色不好看,祂听到浮黎的话才发现,自己错的离谱,根本就没有什么不公平。
命运,从始至终都是公平的。
阿哈被骗了。
从头到尾,戏弄阿哈的,戏弄微生月薄的,戏弄其他人的,都只有游戏系统而已。
阿哈,你真是个蠢货。
现在想这些都没什么用了,微生月薄紧紧攥着纳努克的手,他睁着眼,却看不见面前人的脸。
血肉模糊的脸,振翅的恶心的虫子,一望无际的古海,各种回忆在微生月薄脑海中浮现。
带着画面的碎片像播放影片一样从微生月薄眼前划走,幽蓝色的游龙一样的力量在他的身体里游走。
微光笼罩住微生月薄,为他护住心脉,让他不至于被那悲恸击垮。
各种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带着阴冷气息。
“我爱你,我恨你,阿月,你没有心。”
“走,走啊!别回头!”
“好好活下去……”
“阿月,其实,我的名字不是倏忽。”
“阿月,石头也会动心吗?石头,也会开花吗?”
“不要走,求你。”
那些声音带着微生月薄不想听,他捂住耳朵,那些声音却还是涌入他的耳朵里,让他被纠缠着无法逃离。
这些,都是属于我的记忆吗?
泪水模糊了眼睛,微生月薄的思绪因为没由来的悲恸变得迟缓,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在晕倒的最后一刻,引入眼帘的是纳努克和阿哈略显焦急的脸。
微生月薄下意识松了一口气,安详地闭上了眼-
“观隅反三,君命无二,凭城借一,这个撤退暗号如何?和镜流他们一起想的,我们都觉得很不错的啦。”
“不如何,等你们念完,敌人早就打上门来了。”微生月薄听到一声轻笑,是个很好听的声音,略有些耳熟。
他睡的迷迷糊糊,只能感觉自己正位于一出黑漆漆的地方,仰头隐约能瞧见一丝天光,而后,那罅隙又被遮掩住了。
“那饮月你说该用什么?”少女声音清脆,带了些埋怨,“可是我觉得这个很好诶。”
被少女称作饮月的青年声调慵懒,还带了些傲气,“撤退?以我等之力,何许这些。”
微生月薄看不见,只听见了少女戏谑的声音,“是是是,让高贵的龙尊行云布雨把敌阵淹没,咱们这些陪衬只要在天上看着就行了,哪里还需要什么撤退口号呀。”
再之后她的嘟囔声微生月薄就听不见了,他感受到了一只手从那天光落下来的空隙里探进来,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到了自己。
微生月薄:?
我怎么变小了?
画面随之转换,微生月薄再睁眼,看到了艾丽娅,他下意识落在她的头上,发现她的小辫子换了一种头饰,不再是蝴蝶结了。
“阿月哥哥,艾丽娅和你说话呢。”
“跟我们走吧阿月哥哥,亚德丽芬已经被「毁灭」了,老爸得到了消息,今天有人会来接我们呢。”
微生月薄他听到了自己的拒绝,他俯身摸了摸艾丽娅的头。
“……你知道的,我还要等人。”
“他答应过我的,一定会回来。”
艾丽娅的声音和面容又逐渐模糊,一直到下一个画面出现微生月薄的眼前都很模糊。
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外面的光很亮,但微生月薄看不清楚,他的眼睛只能看到朦胧又模糊的一点光亮。
他垂眼,眼底伸过来的手被光照的骨节分明,宽大修长,耳边是有些陌生的声音。
“阿月,桃花开了。”
“你的眼睛……我已经在寻名医了,肯定能好起来的。”
男人一开口,微生月薄的心底就浮现出一个名字来。
——龙。
是有些奇怪的名字。
他顺从心意将自己的手搭进龙的手心里,然后被扶着去了外面。
浅粉色的树影婆娑,微生月薄闻见了春桃香,但他什么也看不见,也就不知道,龙看着自己的眼神里充满了爱意和悲伤。
海水上涨,泡沫翻涌,微生月薄又跌入另一个梦境。
“……迈德漠斯,这个好好吃!”微生月薄眼睛亮起来,拿起手中的糕点就要往旁边青年嘴里塞,“非常甜呢。”
青年垂首,叼走了微生月薄手里的点心,耳朵有些泛红,“嗯,甜的。”
“我想带你回去见见母亲。”青年总是偷看微生月薄,问起他时他有些纠结但还是红着脸说出了自己的打算,“阿月,母亲很爱我,我希望我们能够得到她的祝福。”
而后画面倒转,天地倾颓。
青年的脸上都是飞溅的血液,“阿月,快走!走啊!别回头!”
走?走去哪里?
微生月薄被他一推,跌跌撞撞着向前去,周遭战火纷飞,随处可见倒地的战士。
不能回头,我要逃离这里。
“生命体征无异常。”机械眼将微生月薄全身上下都扫描了一遍,视线牢牢追踪着他的身影,并不曾偏移。
微生月薄睁开眼,看到了由数据构成的穹顶,无数代码在其中流转,有一双荧蓝色的眼睛透过玻璃面在看着自己。
那是谁?他轻轻眨了眨眼睛,周身的营养液为他提供着身体所需的能量。
陌生人打开了营养舱,那些营养液退去,先进的机械工具为微生月薄擦去身上的水珠,换上了舒适的睡衣。
那有着无机质荧蓝色眼睛的人将微生月薄从营养舱中抱出来放在一旁柔软的床上。
祂的肌肤是冰冷的,还有些硬邦邦的,是仿生人的触感,声音也是冷的,一言一行都像是按照程序指定的。
“休息。”
微生月薄呆滞点头,像一尊人偶。
他手脚都软着,根本没办法自己做什么,只能将手搭在别人的身上,菟丝子一样,任由不知名的仿生人摆弄。
他身上的温度总是很高,连带着让仿生人身上都沾染了这热意。
微生月薄被抱住的时候,仿佛听到了仿生人的心跳声。
他们之间总是没多少话的,仿生人沉默寡言,只是恰到好处的为微生月薄提供帮助,祂总会站在微生月薄能够看到的地方。
而在微生月薄不知道的地方,机械生命的核心程序在发烫,冰凉的身躯却无法温暖爱人的胸膛。
程序代码模拟出心脏跳动的声音,噗通噗通,一声一声,拼凑出最后一道保护程序紧密缠绕住的名字。
阿月,阿月。
重复一遍又一遍,名字是最短的咒。
爱人的死亡是一出盛大的落幕,机械生命冰冷冷的世界里,是生涩的爱意。
他眷念着人类的温度,可最后只拥住一片冰冷的灰烬。
从代码乱窜的实验室到荒芜之地需要几步?
回答:两步。
闭上眼,睁开眼。
微生月薄有出现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正被人搂着腰,见他醒过来,男人松开了手,沉默着,就要离开。
这里荒无人烟,漫天的,让人看不清的雾弥漫着,若是留微生月薄一人在这里,他肯定会没命的。
他当机立断眼疾手快无比迅速地抓住了男人的手,宽厚的手掌带着灼热的温度,让微生月薄有些发愣,他瞬间回神,“不好意思。”
但却没有松手的倾向。
沉默的男人扭头看他一眼,却没有挥开他的手,算是默认了允许他跟上来。
微生月薄见他没有拒绝,连忙打蛇棍上,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膊,“我名微生月薄,你叫什么名字?这是哪?”
“……”男人无比沉默,微生月薄也不泄气,他话很多,咕叽咕叽说个不停,到了后面,男人偶尔也会回应他的话了。
“……克里珀,我们怎么还在走呀。”微生月薄听停住脚,一只手抓着克里珀的胳膊,一只手撑在膝盖上。
他细细喘息着,看了一眼望不到头的雾,感觉有些不安,他们一直在雾里根本没有走出去。
“很快了。”被他唤作克里珀的男人凝视着浓雾,仿佛能看见雾里藏着的东西。
他很认真的给微生月薄提出建议,“你若是累了,就在此处歇息,我们就此别过。”
歇你个大头鬼啊!
谁知道那雾气里面翻涌着的是什么呢?
微生月薄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在不知道多久之后,他们终于走出了迷雾。
太久的路途让微生月薄浑身泛酸,他忍不住像前栽去,被人接住了。
克里珀缓缓叹一口气,抱着已经昏迷过去的微生月薄往另一边走去。
—
各种破碎的记忆在脑海中翻滚,微生月薄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炸了,醒来后他揉着脑袋坐起身,目光还有些呆滞。
庞大的记忆冲击让他脑海中只回荡着一个念头。
糟糕,我的头好痛。
第36章 祂们都在骗我
房间里没开灯,头顶是层层叠叠的纱幔,堆积在一起,让视线都变得模糊起来。
微生月薄一手撑着床面,一手揉着眉心,他的头还有些疼,见到此处陌生的光景,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何处。
微生月薄这儿才刚有动静,就有人从房间的另一边走来。
来人撩开纱幔,用缎带将垂落下来的细纱绑起来,外面的灯光便透进来些,不那么暗了。
对方背着光,还没适应光亮的微生月薄试探着开口:“阿哈?”
“阿月,是我。”熟悉的声音响起,阿哈修长宽大的手伸到他面前,将他从床上抱起来。
微生月薄下意识搂住祂的脖颈,有些惊诧,“你做什么?”
说了两句话,他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哑,又因说话时吸入了些冷空气,让他轻咳两声,“我想喝水。”
阿哈伸手将桌上早就准备好的温水端起来递给微生月薄,他一口气喝完半杯温水才感觉好多了,他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这是哪儿?
纳努克和浮黎呢?
“阿哈在艾普瑟隆的房产,一个难得清净的地方,这儿欢愉信徒众多,也算是阿哈的地盘吧。”
“你当时突然晕倒,可吓坏阿哈我了。”阿哈将他放到松软的沙发上,又将一旁的绒毯扯过来盖住他的腿,“只能先将你带到最近的地方了。”
“至于纳努克和浮黎,谁知道祂们去哪里了呢?反正没有跟着阿哈一起过来。”阿哈又说谎了,其实祂们都跟过来了,然后又离开了。
嗯哼,阿哈才不会帮情敌说话呢。
反正祂们现在不在这里阿哈悄悄骂祂们十句八句也没关系。
“阿月,你想起了什么?”阿哈挨着微生月薄在沙发上坐下,撑着头看他,外面的斑驳的灯光透过窗户落入房间里,他们身后的窗帘随风飘扬,像波动的海水。
微生月薄摇摇头,撑着下巴看着窗外的夜景,声音还有些微的沙哑,“脑子里多出来很多东西,但又好像什么也没有想起来。”
他脑海中的东西杂乱无章,各种画面飞逝,让他还有些眩晕想吐。
“这样么,或许要见到那些人之后你才能完全把那些人和记忆里的他们对上号吧。”阿哈抬手为微生月薄轻轻揉着太阳穴,缓解着他的难受,微生月薄顺势闭上眼睛,酸痛的眼瞬间舒服了许多。
阿哈的眼底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只有冰冷。
游戏系统,不仅仅只骗了阿哈一个人,还因此让阿月变得虚弱。
阿哈果然还是很喜欢看见活蹦乱跳张牙舞爪的阿月,而不是面色发白,冷汗涔涔,无知无觉地躺在那里,怎么呼唤也唤不醒来。
那是让阿哈也心中无力的场面。
欢愉之主并非善人,总有凡人称祂狡诈,擅长逗弄人心,事实也确实如此。
祂是高高在上的星神,随手一拨就能搅弄风云,在见到微生月薄之前,在那颗心脏为一个人类跳动之前,祂从未为谁停留。
祂对所有事物的兴趣不会超过祂发现下一个乐子的时间。
世间诸多乐子,阿哈旁观着其事态的发展,直到自己失去兴趣。
得知自己只是微生月薄的备选,在攻略其他人失败之后才又选定了他祂,祂就认定自己受到了欺骗,认为也要让微生月薄尝尝被戏弄的滋味——
祂以为这一切的主谋是微生月薄。
可是随着微生月薄的到来,祂和这个小小的人类接触交往,祂也发现了微生月薄的不知情。
但祂还是将那微小的念头压在心底,并不显露。
高高在上的欢愉星神,傲慢的欢愉之主,是从来不会为凡人考虑的,祂随心所欲,寻找着让祂感到欢愉的乐子。
即使是微生月薄,即使面对微生月薄,阿哈也依旧带着一些傲然。
但心中总有微妙的感觉一直笼罩着祂,直到浮黎开口挑破这一切,让祂的高傲自大与狂妄全部破碎。
祂想要遮掩的,自己并不想认下的事实被挑明,让祂感到有些后悔。
阿哈做错了就是错了,祂是该道歉。
“阿月,阿哈要向你道歉。”阿哈捧住微生月薄的手,轻轻抚摸着,“阿月应该很好奇吧,阿哈到底为什么会想将你带到这里来吗?”
微生月薄听到祂的问题冷哼一声,“知道,因为你觉得不公平。”
阿哈被他呛声也不恼,“是我的错。”
“当时那块游戏屏幕就突兀出现在阿哈面前,喜欢看乐子的阿哈没道理将唾手可得的乐子赶走,然后我就看到了你。”
月光倾洒,阿哈捧住微生月薄的脸,祂轻轻抚摸着微生月薄眼下的痣,“阿哈其实什么也知道,你送的礼物我一次都没收到过,但是我看你,越看越喜欢,直到阿哈知晓了,你是因为前面任务全是失败了才绑定了阿哈,阿哈就很生气。”
“为什么不能从一开始就绑定阿哈呢?为什么阿哈就要是备选呢?”
“我当时真的好难过。”
“你难过,所以就把我从我的世界绑架到这里来了?”微生月薄睁大了眼睛,拍开阿哈的手,“你真让人讨厌。”
阿哈被打了也不生气,这是祂应得的,祂抓着微生月薄的手亲了亲他的手背,“对不起,是阿哈的错。”
微生月薄深呼吸一口气,偏开头去不看阿哈,“算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还是早点集齐所有星神的力量打开回家的通道吧。”
“这也是我要和你说的事情。”阿哈正了正神情,祂偷偷觑着微生月薄的表情,做好了心理建设才开口说出了想说的话,“其实阿哈还是可以打开连接两个世界的通道的。”
“虽然困难了一点,但并非不能做到,当初需要其他星神的神力,只是因为需要更多和阿月你的联系才能更准确定位到你。”
微生月薄:??
“……你说什么?”
阿哈顶着微生月薄的怒目,头一次感到了心慌,祂轻咳一声,那双碧色的眼眸倒映着微生月薄的身影,像深水一样,要将微生月薄缠住,然后完全吸纳进去,“星神掌控着消抹现实,创造世界的巨大力量,能够在无数世界中留下痕迹,跨越时空这种事情也不算难。”
“只是也有差别,我们并不处于同一个次元,所以阿哈并不能无比准确的定位到你之前所在的世界,阿哈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也就一直没有告诉你。”
微生月薄面无表情:“哦。”
所以,其实根本就不需要他去收集什么神力,不需要他拿到那些无用的让他心中悲恸的记忆,不需要他在寰宇中乱蹿到处寻找星神的踪迹,也不需要他去应付那些令人头疼的修罗场。
阿哈其实可以把自己送回家去的。
微生月薄拍开阿哈又伸过来抓他的手,就盯着祂看,并不说话,他的眼中淌着暗流,没有光。
外面华灯闪烁,纸醉金迷,隐约有街另一边的欢呼声传到微生月薄的耳边,让他的心中越发平静。
他是想质问阿哈的,他想问阿哈到底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为什么不能送他回家,但他的嘴就仿佛被糊住了一样,喉间哽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根本开不了口。
他的灵魂好似已经出窍,站在旁观的角度看着他和阿哈。
他止不住地发抖,掩盖在绒毯下面的手握成了拳,青筋爆起。
阿哈应该早就知道了吧,聪颖的高傲的无所不能的星神应该早就知晓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微生月薄主导的,微生月薄只是被牵连。
但是为什么祂不开口说出真相呢?为什么祂不开口询问微生月薄呢?
祂不提醒自己,像对待宠物一样对待着自己。
就那样看着自己像物品一样被争夺,星神一个接着一个找上门来,看着他焦头烂额地应付祂们,看着他无头苍蝇一样寻找星神的踪迹,只是为了能够在祂们手中拿到那些微的神力。
阿哈是在看自己笑话吗?
欢愉星神,这就是你想看到的,无比狼狈的我吗?
微生月薄是愤怒的,但愤怒到了极致,他的思绪变得越清晰,是啊,高高在上的星神,无所不能的星神,怎么会真的喜欢凡人呢?
在发现过往的回忆或许是虚假的那一刻开始,微生月薄就只是祂们逗乐子的把戏而已。
微生月薄想笑,但扯了扯嘴角,泪水就从眼眶里滑落。
啪嗒!
泪珠滚落在阿哈的手背上,在这安静的房间里声音格外明显。
滚烫的泪珠让阿哈瞬间慌了,祂抬起手想给微生月薄擦眼泪,但被躲开了,微生月薄直视着阿哈,眼睛水盈盈的,泪水怎么也止不住。
他还没彻底从恢复记忆的冲击中缓过神来,就又被阿哈的话打击到了。
明明,明明对星神来说,这只是动动手指就能办到的事情。
纳努克知道吗?浮黎知道吗?其他星神知道吗?
祂们都在骗我。
微生月薄越想越难过,他想回家,他打开阿哈的手,声音哽咽。
“……阿哈,送我回去。”
“不要再作弄我了,好吗?”
阿哈哪有不答应的道理,祂连声应答,伸手想为微生月薄擦去眼泪,看着他疲惫的目光又停下了手,变得有些束手无策:“阿月,别哭了,好不好?”
“阿哈会送你回去。”
“阿月,不要讨厌我……”
高高在上的欢愉之主声音中带上了哀求,祂的心中在打鼓,祂无法探知到微生月薄心中真实的想法。
看着微生月薄哭的稀里哗啦,眼睛都有些泛肿的样子,阿哈有些难以接受。
祂情愿阿月打祂,骂祂,而不是这样,用那带着泪水的,毫无感情的,冰冷又陌生的漂亮眼睛看祂。
那双眼睛当下确实如阿哈所愿,满满都是祂的身影,但祂高兴不起来,祂的心也跟着揪住,这样的阿月像是下一瞬就会离祂而去。
一次也不会回头。
第37章 怎么能让纯情男高
微生月薄的眼泪让阿哈变得无措,祂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慌乱之下,祂甚至无法断定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祂的心脏在为微生月薄的喜怒哀乐而跳动着,鼓动着,如同千千万万只幻彩的蝴蝶,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微生月薄。
微生月薄抹掉泪水,掀开绒毯离开了沙发,好不留恋的,没有看阿哈一眼。
阿哈挽留的手就那样直愣愣停在半空中,祂摊开手掌,手心里仿佛还停留着那一抹柔软。
鼻尖萦绕着月桂的香气,那样清浅那样淡雅,那样的让人神思不属。
一步踏错,便是步步错。
从阿哈决定欺骗微生月薄的那一刻开始,他们之间的问题就埋下了隐患。
总有一天导火索会被点燃,而现在,就是那个时刻。
微生月薄离开了这一隅小天地,这里却已经沾染上了他的气息,让阿哈眷念。
祂是该追上去的,去道歉。
但祂没动,只是眼睁睁看着微生月薄离开这里打开门去了外面。
良久,阿哈勾起唇自嘲一笑。
这场游戏,在阿哈决定入局的那一刻,祂就输了,而后很长一段时间,祂都不愿意承认,祂早已经动心。
高高在上的傲慢的星神,也会对人类产生爱慕之情吗?
微生月薄不知道阿哈在想什么,他离开了那个房间走到外面来,这里的布置倒是能看出房屋主人的品味很好。
装修风格偏向明亮的暖色,地面铺上了绒绒的地毯,吸走了略显沉闷的脚步声,微生月薄出门来没有穿鞋,光脚踩在绒毯上并不冷。
他没有开灯,只是往落地窗前走着,借着外面细微的光亮,能够看清楚这里的布置。
墙上贴着玫红色勾着玫瑰花金印的墙纸,半人高的花瓶放在角落里,插着停留在绽放时最美时刻的干花,簇拥着挤在一起。
矮几和柜子上摆放不少艺术珍品,墙上的挂画都是色泽明艳又奔放大胆的,落地窗前挂着一串彩色的风铃,随着另一边半开的窗户灌进来的风轻轻摇晃着,发出叮叮铛铛清脆的声响。
这里的角落还摆着一架矮秋千,松软的坐垫铺在竹藤椅上,木架上蔷薇藤蔓曲曲绕绕,开的妍丽的玫瑰攀附其上,微生月薄伸手戳了戳,才发现那是假花。
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瓶红酒,酒杯里红色的液体只剩下浅浅一层,空气中还留着些许清淡的酒香。
微生月薄冷哼一声,阿哈这家伙倒是很会享受。
这里的位置很高,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能够看清楚整个城市的夜景。
高楼底下车水马龙,绚丽的灯流光溢彩,飞船井然有序的在艾普瑟隆的上空飞行。
对面大楼上歌星的海报在灯光下显得模糊,但那张美貌如花的脸就那样无比直观地出现在微生月薄面前。
知更鸟?
有淅淅沥沥的雨水落下,飘落的雨像是谁的眼泪,带着苦涩的湿意。
风裹挟着雨水席卷而来,砸在玻璃窗上,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对面海报也被洇湿,在微生月薄的眼膜中更显模糊。
也就让他无法确定,那海报上的歌星到底是不是他想的那个人。
他的记忆突兀多出来很多东西,但那本就属于他,所以他并不觉得陌生。
看着外面慢慢浸泡在落雨之下的城市,微生月薄心中很平静,只是,他很疑惑。
为什么这些记忆都是以他的视角展开的,如果是游戏中的剧情,如果是微生月薄玩游戏的记忆,那浮黎即使将记忆还给了自己,也应该是以上帝视角展开的。
所以,这是为什么呢?
难道他并不是在玩游戏,而是在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穿越到了这里,和那些人产生了交集么?
但又该怎么解释阿哈打通两个世界的通道将自己带到这边来呢?
谜团越滚越大,一个还没有解决,另一个又滚来了。
而让微生月薄面色僵硬的是,那些记忆随着他的情绪平稳变得越发清晰。
拥抱可以,亲吻可以,但是上床那种事情!!不可以啊!
记忆中的自己!你为什么那么熟练啊喂!?
微生月薄感觉人生无望,他无语望天。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当初会无比坚定地选择18+?
8+,12+,16+不行吗?
但时间并不能倒流回转,让微生月薄重新选择,他只能强迫自己把那些羞人的,湿漉漉的,带着欲望的,粘腻的记忆全部忘掉。
他咬了咬舌尖,捏着手指在落地窗前走来走去。
记忆中的自己和人发生了关系这种事情让他有些坐立难安,为什么要让一个高中生,男高中生面临这种事情?
啊啊啊啊不管了,微生月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反正阿哈已经答应了自己,会再次打开链接两个世界的通道,等祂打开门,自己就能回家了。
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他们再也不会见面了。
这让微生月薄微妙的松了一口气。
这口气还没完全落下去,他的身边就传来波动,纳努克一脚踏入这里。
祂手上拎着和祂的形象完全不符合的一大堆东西,微生月薄目光微微一扫,就看出了祂拿来了什么东西。
有包装好的水果蛋糕,有沾着水珠的白玫瑰,有换洗的衣物,似乎还有配套的首饰珠宝。
纳努克见到微生月薄醒来,虽然面容还有些憔悴,但已经精神许多了,祂悬着的心总算落地,那样虚弱的微生月薄仿佛将祂的记忆带回了很多年以前,亚德丽芬还未被毁灭的时候。
他们的初见,微生月薄就是虚弱的像是要死去的模样,纳努克若是没有将他救回去,他的下场只有一个。
不论是被无机生命,真蛰虫,还是其他人类发现,他都会死。
纳努克闭了闭眼睛,再开口,气息已经变得平稳,祂的声音在面对微生月薄时下意识就变得柔和了,祂将东西放到一边,就弯腰抱住微生月薄,“阿月。”
微生月薄不想理祂,只因为他现在看谁都是和阿哈一伙的,他臭着脸把人往外推,不要祂抱。
更何况,在看到纳努克之后,那被努力按压下去的记忆又浮上来了。
晦暗的光阴,身体碰撞的瞬间,喘息按耐不住。
汗涔涔的肌肤,相触,变得滚烫的呼吸,啄吻,唇擦过唇。
明暗混在一起。
混乱的,暧昧的,杂乱的喘息交缠,眼睛只能看到自己身前的人,汗水泪水混在一起,让眼睛都变得润湿,湿漉漉的,又添几分无辜。
重峦叠嶂,翻过重重的浪。
身体水淋淋的,整个人都仿佛软成了无骨的水草。
微生月薄的脸陡然爆红,猛地把纳努克推开,偏开头不去看祂,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啊啊啊啊啊!不要!让我!再想起来了!
不要让我这个纯情男高再面对这种事情了啊!
纳努克不明白为什么阿月会推开自己,但祂不会怪罪微生月薄,只是思索自己是不是有哪里让爱人不高兴了。
“阿月,是不喜欢我买的东西吗?”纳努克跟在微生月薄身后,微生月薄背对着祂,祂也就不知道爱人的脸已经变成了朱红的莓果,像是咬一口都会爆出汁水来。
“没有。”微生月薄的声音闷闷的,就是不去看纳努克,他侧身避开纳努克的视线,“你别问了。”
他现在不想说话,只想当一只逃避现实的鸵鸟。
纳努克便也不再说话,祂将买来的东西放在桌上,将白玫瑰插到空花瓶里,又把蛋糕拿出来放到桌上。
蛋糕是一人份的,专程为微生月薄准备的,祂没有催促,也没有开口询问微生月薄到底怎么了,只是陪着他坐下。
纳努克没有追根究底,让微生月薄心中好受了一些。
他的脸很热,只能抬起脸用手作扇子给自己扇风。
“阿月,幻胧已受到应有的惩罚。”见微生月薄平复了心情,纳努克将蛋糕拆开,把叉子递给他,自己端着小托盘让他更方便享用蛋糕。
微生月薄吃掉蛋糕上面的草莓,香甜的汁水在口中爆开,美味的蛋糕让他的心情变得好了一些,他听到纳努克的话只是点点头,“嗯。”
这是纳努克这个上司和下属的事情,怎么处理都是纳努克的事情,他不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而且当初他只难受了两天就没事了。
幻胧既然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那么微生月薄也没所谓了。
但纳努克却不会轻易放过幻胧,即便它是绝灭大君也一样。
战争洪炉的世界能够让强大的生物重新锤炼,但稍有不慎,它们就会灰飞烟灭,即使幻胧是绝灭大君,它去了战争洪炉里的世界里,也绝不轻松。
“它犯了错,就要它自己来赎罪。”
纳努克挥挥手,幽蓝色的火焰就出现在两人面前,“绝灭大君的实力不凡,有它在你身边,也能保护你。”
幻胧谄媚地笑了两声,飞到微生月薄身边,“微生大人,此前多有得罪,您累不累?让小女子来帮你捏捏肩吧。”
微生月薄还没说什么纳努克就皱起了眉,“你好好说话。”
那团火焰打了个颤,然后变得正经:“是。”
“大人,我给您捏捏肩吧。”
微生月薄摇摇头,“不用了。”
“纳努克,让它回去吧,我用不上。”
但纳努克的声音却异常坚定,“你用的上。”
微生月薄也很坚定,他都要离开这里了,还要人保护什么,他看着纳努克,然后摇摇头。
纳努克瞥一眼幻胧,冷哼一声,“没用的东西,既然帮不上阿月的忙,无法赎罪,那就回炉重造吧。”
幻胧:!
它才刚从战争洪炉里出来!这次进去它都九死一生,要是再去一回,它就会变成头一个非正常死亡,还死的如此憋屈的绝灭大君了。
焚风他们还不知道怎么嘲笑自己。
绝对不能再回去了。
幻胧连忙开口,为自己博取生路,“大人,微生大人,我很有用的。”
“我会做饭洗衣打架,我什么都会的,大人,不要赶我走,就让我留在您身边照顾您吧。”
微生月薄还是摇头,虽然他无所谓幻胧的惩罚,但他也不会让幻胧再靠近自己。
他将叉子戳回蛋糕上,也没了继续享用蛋糕的心思,他抬眸,眼神清清冷冷的,声音也冷淡,“纳努克,我都说了不要。”
“我发现啊,你们这些人,一个两个好像都听不懂我说话一样。”
微生月薄轻嗤一声,不再看纳努克和幻胧,起身离开了这里。
纳努克垂眼,看向手中的蛋糕,心里想的却是,该让阿月将蛋糕吃完再说幻胧的事情的。
“如此没用。”纳努克看一眼幻胧,即使幻胧抱持着独特的「毁灭」理念,极端危险,有着绝对尖锐,强烈的毁灭美学。
在面对人类化身的纳努克时,它也依旧只有低头的份。
纳努克甚至想过收回赐予幻胧的毁灭之力,幻胧被祂身上的气息吓得瑟瑟发抖,“……大人,幻胧已经知错,幻胧愿意永远跟随微生大人以偿还自己犯下的罪孽。”
“微生大人不喜幻胧,幻胧愿藏在暗中,为他排忧解难,解决掉那些麻烦。”
纳努克居高临下看着幻胧,良久才点了又,“嗯。”
“他讨厌你,你就不要出现在他面前。”纳努克提到微生月薄时目光有一瞬的柔和,“吾随时能收回你的力量,若是被吾知晓你又做了错事,吾绝不轻饶。”
幻胧连连称是。
即使纳努克离开了幻胧的视线范围,它也没能放松,它知道纳努克说的都是真的。
它隐去身形,藏在角落里,就这样开始了绝灭大君の守护之旅。
它已经后悔了,如果能重来,它绝对不会对微生月薄下手了!
微生月薄又换了个地方躺平。
阿哈的这处房产还挺大的,这是一处平台,被改造成了玻璃花房,各式各样的绿植和鲜花被摆放在这里,将这里完全变成了和房子里完全不一样的小天地。
有风不知道从哪灌进来了,把绿植的枝叶吹得哗啦啦响。
微生月薄在藤椅上坐下,撑着头看着外面的雨幕,脑海中其实什么也没想。
他现在不想看到阿哈,不想看到任何人。
只想自己安静地待一会儿。
“Mend your pace,sway to the beat,Hands up!Embrace who you wanna be……”
少女柔软又坚定的歌声穿过雨幕传过来,有些模糊,却也很抓耳,微生月薄仰倒在藤椅上,闭上了眼睛。
伴随着歌声,他沉入了梦境。
在梦里,他变成了一只自由的飞鸟,飞天遁地好不快活。
直到他被一颗石子击落,掉到某处阳台上,他才发现自己现在是很小的有着一对翅膀和麻雀大小的样子,也因此被调皮的小孩当做鸟雀拿弹弓打落了。
好痛!
微生月薄侧身捂住自己的翅膀,翅根在流血,薄如蝉翼的翅膀也折了大半,无法再带他飞起来了。
“哥哥,今天下雪了,今天可以出去打雪仗吗?”有些稚嫩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然后微生月薄就听到两道声音朝窗户这边走来。
糟糕,这该怎么办?
周围根本没有能让他躲藏遮掩的东西,刚被小孩子打中,他听到类似的声音心中有些厌烦,还带着些许害怕。
还没等微生月薄想出办法来,一双手推开了窗户,有着纯净金色眼睛的小少年就已经看到了微生月薄。
少年:!
他脸侧的耳羽被吓得抖了抖。
微生月薄:!
他被开窗带起的风吹得差点翻到楼下去,只能紧紧扣着窗台上的雪,手都被冻红了,身后的伤口在数九寒天很快就覆上了一层白霜,让他的面色更加惨白。
少年顾不得自己被吓到了,转头喊自己的妹妹,“妹妹,这里有个受伤的小人!”
少女一听,没懂哥哥为什么会用小人这个词来形容外面的生物,但她捕捉到了受伤这个词,于是连忙回到房间里去拿医药箱。
“别害怕,来,手给我,我带你去包扎伤口。”少年像是怕吓到微生月薄,声音很轻,朝他摊开手心,期待他的回应。
微生月薄还有些警惕,他没动,少年也不催促,只是眉间带上了些许焦急,“别害怕。”
他看着微生月薄迷茫又警惕的表情,觉得他或许可能是听不懂自己说的话,于是他想了想,模仿微生月薄的姿势捂住了自己的耳羽,面上做出痛苦的表情,又做出处理伤口的动作,像是在告诉微生月薄自己是想帮他处理伤口。
做完这些模仿的动作,他又看向微生月薄,试探着伸出手,所幸这次没有被拒绝。
小小的软软的,云朵一样的手被放进了自己手心里。
少年连忙帮忙让微生月薄爬进自己手心里,他将人捧着进了房间,还不忘关上被冷风吹得哐当响的窗户。
“哥哥,医药箱拿来了。”方才离开房间的少女急匆匆跑进来,她喘了几口气,然后把医药箱打开,“伤的很严重吗?”
“应该被弹弓打中了。”少年摊开手,让自己的妹妹也看到了在自己手心里瑟瑟发抖的精灵。
少女眼睛亮起来,是童话书里的小精灵诶!虽然心中兴奋,但少女还是帮着自己的哥哥把小精灵的伤口处理好了。
微生月薄的伤口被小心翼翼的处理好,翅膀也被粘了起来,他看向目光炯炯看着自己的两个小孩,有些许不好意思,“谢谢你们。”
“哥哥,他会说话诶!”妹妹捂着脸差点尖叫出声,好可爱!
“嗯,我知道的。”少年没有对之前微生月薄不回应他的事情生气,只是想到自己以为对方不会说话,然后模仿的那些动作有些傻气他就脸热。
然后他轻咳两声,做了自我介绍,“我是星期日,她是我的妹妹知更鸟,你叫什么名字?你是精灵吗?”
“嗯。”微生月薄眨眨眼,“你们叫我阿月就好了。”
“阿月,你的翅膀和你的名字一样漂亮。”知更鸟撑着下巴看他,“就像月光在流淌一样。”
“妹妹说的没错。”星期日也点点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翅膀。”
要不怎么说小孩对童话故事里的生物接受良好呢,他们完全没有怀疑微生月薄的来历,也没有怀疑他是不是什么坏东西。
微生月薄就在他们兄妹俩的小屋子里住下了。
奇怪的是,这里只有一个管家,没有其他身份的大人出现。
知更鸟和星期日还总被接走,不知道是去干什么。
听到他的问题,两个人在回到家后给他解释,他们是被带去学习了。
他们的故土已经沦陷,是歌斐木先生救助了他们,并将他们当做继承人培养。
“那好累哦。”微生月薄趴在星期日给自己做的柔软的小窝里,撑着下巴看星期日,“你们这段时间回来的好晚。”
“嗯,有几个晚宴需要我们出席。”星期日比起初见,变得更加儒雅端方,他穿着合身得体的西装,走过来轻轻抚摸了一下微生月薄的翅膀,那被粘起来的地方已经愈合,看不出裂隙了。
“阿月恢复的很好呢。”星期日一边感叹一边开始拆领带,“春天快到了,等雪化了阿月应该就会离开了吧。”
“或许吧。”微生月薄站起来,转了个圈,“星期日,我总觉得我长大了一些。”
“好像是有一些。”拆掉领带的星期领口敞着,多了几分不羁,他让微生月薄爬进自己的手心里,垂眸对比了一下,“确实比前两日更大一些了。”
扣扣——
门被敲响了,知更鸟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哥哥,我进来咯。”
星期日连忙把自己的衬衫扣子扣好,才回应:“进来吧。”
知更鸟推门进来,眉眼带着笑,手里拿着一个盒子,“阿月,我给你做了新衣服。”
微生月薄听到她的话往星期日手心里藏了藏,但无济于事。
天知道他这段时间都穿的什么衣服。
裙子!裙子!还是裙子!
主要是他的翅膀受伤了,还收不回去,知更鸟就给他做了很多不会妨碍到伤口愈合的小裙子。
房间里不冷,所以穿裙子也没什么不行,但微生月薄总觉得别扭,更何况星期日还总是偷笑自己。
“呀,阿月又长大了些。”知更鸟有些惊讶,还有些好奇,“阿月最后会长成和我们一样大的时候吗?”
在场三人都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就连微生月薄本人都不清楚。
但就在第二天,微生月薄就从小小一个变成了少年模样。
“阿月,阿月?”微生月薄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他捂着耳朵翻了个身,那人又换个方向叫他。
微生月薄被这扰人的声音叫的心烦,伸出手想要把人打走,却没想到他已经到了床边,一抬手往前伸就把自己带到了床底,“唔,阿月!”
微生月薄被这动静弄的总算醒过来了,他睁开眼还有些懵,像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床上睡的好好的就掉床下来了。
“阿月……”有个虚弱的声音从身下传来,微生月薄垂眼,就和星期日对上了视线。
他心下一惊,着急忙慌想要起来,手却使不上力,又摔回了星期日的怀里,两人的唇磕在了一起。
星期日:?!
微生月薄:?
敲门一直没得到回应于是推门进屋的知更鸟:?
“对不起,对不起,哥哥阿月,你们继续……”
砰!
门又被关上了,只留下微生月薄和星期日两个半大少年面面相觑着红了脸。
第38章 恨来恨去
匹诺康尼-筑梦边境
知更鸟找到星期日的时候,他正一个人在筑梦边境屋顶花园边站着,观赏着一成不变的风景。
“哥哥,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
已经褪去青涩,变得沉稳的少女走上台阶来到兄长身侧,和他并肩站着,看着由筑梦师们构筑出的美梦。
流星在天空中划过,绚丽的,鎏金色的,星星拖着幽蓝色的尾巴坠入另一边虚妄。
可惜,匹诺康尼见不到月亮。
两人沉默着看完了一场流星雨。
在下一场流星雨到来之前,星期日开口了,“妹妹,我昨夜里做了一个梦。”
“是美梦吧?哥哥脸上带着笑呢。”知更鸟脸上也露出笑来,她扭头看向星期日,注意到他眼下带上了浅淡的乌青,声音中不免带上了忧心,“家族的事务繁重,哥哥也要注意休息才好。”
“我又梦到他了,妹妹。”星期日揉了揉眉心,嘴角也确实带着笑,“那样的雪日,他还留在我们身边的时候。”
“在梦里,我们和他永远在一起。”
知更鸟靠着围栏撑住脸看他,“那确实是很好的美梦呢。”
“可惜,他一次也没有到我的梦里来。”
“哥哥,他已经离开很久了。”
“知更鸟,你说,若是当时我们都没有离开家,会不会结果不一样呢?”星期日看着漫天繁星,心中悲恸依旧存在,他像是在问自己的妹妹,又像是在质问自己,“若是当时有一人留在家中,是不是结局就不一样了呢?”
知更鸟摇头,这个问题,她不知道。
也或许是他们兄妹一生都解不开的谜题。
那场大火好像还在昨日,那样大的,猛烈的火,像是要蹿到天上去的火苗。
一个小孩子而已,怎么会那么狠心呢?
那张稚嫩却恶毒的脸,让知更鸟看到都满心恨意,而后漫长岁月里,她和兄长都无法原谅自己。
只是因为嫉妒,就点燃了他们的住所。
事实真的如此吗?
如果没有家长的帮忙,如果没有大人物在他身后站台,他敢放火吗?
虽然那人身后的大人物很快倒台,他最后得到了应有的惩罚,知更鸟他们所怀念的人却再没出现过。
知更鸟心中堵的慌,她低头抹去泪水,努力扬起笑,语气轻松,“或许阿月只是回家去了,他那么聪明,肯定已经回到他心心念念的王树了吧。”
“只是他太可恶了,居然也没有想着回来看看我们。”她的语气带着埋怨,声音却是哽咽的。
“妹妹,别笑了。”星期天拿出手帕来,为知更鸟擦去眼泪,“你说得对,或许只是阿月忘记我们了。”
沉重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他们都不说话了。
良久,星期日才按了按知更鸟的肩,温声叮嘱着:“谐乐大典在即,你也要注意好好休息,每天的歌曲练习别太久了。”
“你的身体好些了吗?”星期日照例关心一番,“这几日好好修养,有什么事交给管家去做。”
“我知道的,哥哥。”知更鸟红着眼睛点点头,“我知道分寸的。”
屋顶上吹起了风,有些冷了,两人也不再停留,交谈着离开了屋顶花园-
微生月薄还在梦中没有醒过来,他看到星期日和知更鸟兄妹俩站在陌生的地方,周围是梦幻的色彩。
他想靠近,却像是被看不见的屏障拦住了,只能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开。
梦中场景交替变换,他的眼前浮现迷雾,有风将海水的腥气吹到他的鼻尖。
一棵巨大的树出现在微生月薄面前,树冠是火焰一般的红色,淡金色的光芒笼罩着树冠。
微生月薄定睛一看,那是两棵互相扶持的树,远远望去却像是一棵,那树很高,站在微生月薄的角度往天上看去,仿佛直入云霄。
太阳从那树上升起,将周围的海水都炙烤着水汽蒸腾,也让微生月薄觉得有些发烫,他开始流汗了。
“阿月?”一道儒雅随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微生月薄转身看去,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对上了视线。
他金瞳炽焰,华发满头,穿着金线钩织的衣服,衣摆上是云纹与海浪,金乌在其间穿行。
他看上去像是某个大人物,为什么他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微生月薄暗暗警惕。
“你是谁?”微生月薄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是谁不重要。”男人摸着下巴打量了他好一会儿,才开口回答他,“只是按照辈分,你该称呼我一句哥哥。”
“你这小鬼,怎么到汤谷来了?爸妈没有在家看着你吗?”男人围着微生月薄转了两圈,“你的身上,有着不属于此世的气息,而且,你终于被允许使用神力了?”
叽里呱啦说什么呢?
微生月薄一句也听不懂。
他警惕地看着男人,并不说话。
“该不会是个傻子吧?”男人见他如此,没忍住皱起了眉。
微生月薄不高兴了,“你才是傻子,而且我爸妈就我一个孩子,你是哪来的哥哥?”
“千儿八百年前的哥哥。”男人笑眯眯的,像是在开玩笑。
微生月薄鼓了鼓脸,不想理他了。
这里的场景和人物都太过真实,让他都快忘了自己是在做梦。
男人被呛了声也不生气,只是哈哈大笑,“好了小鬼,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也早些回去吧,省的爸妈担心。”
男人一个闪身就出现在微生月薄身旁,他抬手拍了拍微生月薄的肩膀,语调轻松,带着些许亲昵,“走吧,我送你出去。”
“所以你到底是谁啊?”男人也不像是会伤害自己的样子,微生月薄心中的疑惑更多了,他们走在水面上,脚底是倒映的天空和云霞,水天一色,叫人像置身于梦境之中。
“爸妈都没把我的存在告诉你,看来现在并不是你知晓一切的时候,等到了合适的时间,你就会知道我是谁了。”男人摇头,并不明确回答微生月薄,“不过阿月,爸妈居然已经允许你使用神力了?”
“你说是说这个吗?”微生月薄打了个响指,一朵浮云就出现在他们面前,而后随着微生月薄的心念而动,又变成了其他样子。
男人:“?”
“好好好,不愧是咱们家的孩子,不用口诀就能化物。”男人一瞬间的怔愣之后哈哈大笑起来,看得出他很高兴,是在真实的为微生月薄而高兴着。
“我不知道你说的神力是什么,我现在不在家,而是来到了异世界。”微生月薄皱着眉向他吐槽,“你都不知道我遇到了什么事情,简直太糟糕了。”
“你刚刚看到的我使出来的力量,或许是因为我吸收了部分异世界神灵的力量。”
“你和我爸妈很熟悉吗?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男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停住脚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而后了然点头,“原来如此,这般这般。”
“没事,反正你使用那股神力是迟早的事,现在这样早的掌握了部分力量不用太过担心,反正对你的身体没坏处。”男人轻笑一声,又抬手摸了摸微生月薄的头,“阿月,这是你应有的劫难,能够让你从洗去凡根登神。”
“你所经历的一切,都在为你以后登神添砖加瓦。”
“好孩子,别把这些当做负担。”
微生月薄:?
哇靠,他说什么?我也能成神吗?
成神是什么很简单的事情吗?
但他的疑惑并没有得到解答,那让微生月薄感到有些微亲切的男人将他轻轻往外一推,“回去吧,不用担心爸妈,我会通知他们的,等到了合适的时候,你自然就能回家了。”
「阿月,你将成为救世子,被鲜花簇拥包围,白雀衔枝,传播你的荣耀,星星为你加冠,环绕在你的身边。」
「月的女神会为你赐福,太阳之子为你歌颂,你会沐浴着日光,由人褪去凡骨,直至登神。」
黑暗如潮水一般朝微生月薄涌来,金色的太阳光也逐渐被吞噬,他眼中最后倒映的,是那双带着笑的金色眼睛。
微生月薄醒过来的时候,艾普瑟隆的雨还没停,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阿哈正俯身把他从藤椅上抱了起来,往卧室里走去。
“外面有些冷,容易生病。”察觉到微生月薄已经醒来,阿哈这样给他解释。
祂的语气正经了许多,话也变得有些少,这句话之后便一路无话,到了卧室,阿哈将微生月薄放到了床上。
“纳努克来了又走了,祂送你的东西放在柜子里的。”阿哈用一板一眼的,和祂完全不符合的声调说着话,祂不去看微生月薄,把人放下就想走。
微生月薄揉了揉眉心,梦里的场景已经有些记不清楚了,他只记得好像梦到了一棵巨大的树,还有一望无际的海,其他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他没有注意到阿哈僵硬的面色,祂说的话也像风一样,在微生月薄的耳边吹了吹,就被卷走了。
不过他也不在意,只是盯着背对着自己就要离开的阿哈,眼看人要走出门去了,微生月薄才开口,“阿哈,你要去哪里?”
“打开通道吧,我想回家。”
“把我送回家之后,你才更好的去找其他乐子,不是么?”
“伟大的欢愉之主,也不必再围着一个凡人转悠了。”
阿哈停住脚,身形有些不稳,祂好一会儿才开口:“好。”
祂沉默着抱住微生月薄,踏破虚空来到了克里珀所在的地方,祂正在挥舞着自己的巨锤砌墙。
“呆子,阿哈我又来了。”阿哈变回了神体,又笑嘻嘻的凑近,在祂面前晃了一圈,然后问祂,“瞧瞧我带了谁来?”
微生月薄感觉到一个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厚重的,带着历史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阿月。」
微生月薄点点头,看着祂的样子,眼底有些陌生,“克里珀,好久不见。”
「存护」星神克里珀,知晓大敌的吞噬迫在眉睫,不得不以光年为单位铸造障壁加以封印,隔绝保护尚有生机的世界。
于是祂并未分出过多的心神去寻找微生月薄,只是让自己令使多加注意。
祂一如既往的沉默,石头心脏缓慢的跳动着,铭记着,藏着,刻录着那些爱和遗憾,但祂并不能轻易离开这里。
而现在,祂又见到了微生月薄。
只有此刻,祂早已冷硬的心仿佛枯木逢春。
噗通,噗通。
心跳好像变快了一些。
「嗯,好久不见。」克里珀缓声回应着曾经的爱人。
万万年不曾见过面的爱人再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克里珀也依旧是平缓的,祂从未忘记过微生月薄。
在贪饕星神奥博洛斯并未开始吞噬一切之时,克里珀也寻找过微生月薄的踪迹,很可惜,并没有任何发现。
古兽时代危险诸多,克里珀没有保护好曾经的爱人,还是让爱人在自己的面前死去。
而后万年又万年,爱人一去不回来。
再也没有一个人如同微生月薄一般了解祂,理解祂,懂祂。
再没有人陪着一块石头,再没有人为似乎不会动情的石头念情话。
祂与微生月薄相处不过十几年,却要用漫长的余生去怀念他。
“啊呀,阿哈带着阿月来这儿可不是为了看你们叙旧的。”阿哈的笑有些勉强,祂打断两人,挡在克里珀面前,将那沉默却裹满爱意的视线遮去,“克里珀,阿月已经玩的够久了,送他回家吧。”
“你还记得阿哈之前教你怎么做的吗?”阿哈有些不放心,祂怀疑地打量着克里珀。
克里珀并不在意阿哈的想法,只是祂沉默了许久,才应了一声。
「嗯。」
祂从来不会对爱人的事情插手过多,即使对方要离开自己。
但祂也知道,这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当初阿哈借助了那样多星神的神力,才撬开了一个口子,而现在,仅凭祂们两位星神,固然是不大可能的。
但回家是微生月薄的愿望。
克里珀心想,祂总要试一试的。
祂从不会拒绝微生月薄,哪怕漫长的岁月里,祂沉默着,怀念着。
再次见面,祂依旧不会拒绝。
阿哈挥挥手,他们的面前便出现了一个泛着幽光的屏幕,那让祂之前恨的牙痒痒,现在也依旧讨厌的屏幕。
微生月薄也因此得以从阿哈角度看自己所在的世界,光幕的另一件是他在日本的住所,正对着他的床。
微生月薄的关注点一下就跑偏了,所以他的飞床果然不是原来的那张床了吧!
他就说嘛,又有保护罩又能使用等离子冲击炮的床,怎么可能是普通的床。
“这是什么?”微生月薄伸手想戳一戳屏幕,手却荧蓝色的光幕中穿透过去,让毫无准备的微生月薄差点栽倒。
阿哈及时扶住了他,语气硬邦邦的,“小心些。”
“哦。”微生月薄站稳,不再乱动,他没把阿哈冷硬的语气放在心上,随便阿哈怎么样吧,反正他马上就能回家了。
阿哈抬手如同第一次那样敲了敲光幕,确认着两边隔层的厚度。
怎么感觉敲击的声音好像比以前更加浑厚一些了,阿哈神色严肃,看来这次难度比第一次更大一些了。
微生月薄被放到了一旁,漂浮在旁边的巨石为他挡住了突如其来的凌冽的气流。
他从石头后面探头,这片天地的风云色变,大块的阴云在他们的头顶聚拢,隐约有雷电在其中穿梭闪烁。
琥珀王克里珀那被神力缠绕的巨锤徐徐下落,锤声响彻寰宇,震耳欲聋。
那光幕却一个裂隙也没有出现。
而后,第二锤裹挟着「存护」和「欢愉」神力砸落,光幕出现了一道裂纹。
微生月薄屏息凝视,注视着那一下一下慢慢变大的光幕,裂纹逐渐蔓延,却并不开裂。
他们头顶的乌云越积越多。
阴云密布,狂风大作。
微生月薄感觉有些站不稳了,他的头发和衣服都被吹的飘扬起来,让他整个人都像一只振翅欲飞的蝶。
他抓着石块上的凸起,确保自己不会被风和两位星神神力的震荡掀走。
而后,有其他星神闻讯而来,祂们即使不愿微生月薄离去,也依旧将神力注入克里珀的巨锤。
咔嚓——
那光幕出现了一个裂口。
微生月薄睁大了眼睛,眼看就要成功了,但在巨锤又一次抬起,还未落下之前,那道裂隙恢复如初了。
微生月薄:?
随着裂隙恢复如初,还伴随着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让祂们别砸墙了。
微生月薄:???
不是,不是哥们?
在场所有存在都面面相觑,风停住了,微生月薄从巨石后面走出来,皱着眉靠近那光幕,那上面的场景还是自己的卧室,但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还没等诸位反应过来,微生月薄腰上一紧,他被一根藤蔓一卷,就落入了一个充满馥郁香气的怀抱中。
药师并不多话,祂长久以来被巡猎星神追猎的本能让祂在微生月薄到了自己怀中之后就迅速撤开一大截。
“阿月,既然短时间内无法离开,那看看我吧,跟我走吧,好阿月。”药师怀抱着微生月薄,躲过身后铺天盖地的攻击。
岚的箭矢朝祂直直而来,祂侧身躲开,并不恋战,紧紧怀抱着微生月薄,即使受了伤也并不放开。
哈。
阿哈嗤笑一声,那些环绕着祂的面具全部化成利刃朝药师扎去。
所有出现在这里的星神,除了克里珀,其他星神全部围堵住药师。
纳努克眼底藏着火气,“丰饶之主,吾不欲与你争执,把阿月放下。”
岚更不多话,只是搭弓拉箭,又一道裹挟着巡猎神力的箭矢刺穿云翳,眼看就要没入药师体内。
疯狂长出来的藤蔓竖起厚墙,箭矢和利刃悉数没入墙内,消散不见。
阿哈冷嗤一声,“祂既意已决,何必再留手。”
药师听着祂们的话摇头不语,只是将微生月薄保护着,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作为丰饶之主,祂的愈合能力无比强悍,祂身后的伤已经愈合。
而下一瞬,更猛烈的袭击降临,所有攻击全部避开了微生月薄,像是认定了药师这个目标一样,拐弯抹角都要在祂身上插上一刀。
怎么能放下呢,药师避无可避,被巡猎的箭矢刺穿了肩膀,祂心想,这是祂求了好久才求来的机会。
怎么能放手呢?
那柔软的,香甜的,梦一般的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爱人。
让祂怎么甘心放手呢?
祂可以的,祂要让微生月薄重新爱上自己,而不是倏忽。
倏忽早就化为灰烬,阿月不应该,不应该一直惦记着冠以倏忽名字的凡人,即使那个凡人是药师自己假扮的。
祂恨吗?
祂恨的。
但祂恨来恨去,说到底,只是恨微生月薄不爱自己,恨他不愿意为了自己活下去。
恨叫人不死,爱使人长生。
祂要让微生月薄重新爱自己,重新健康的,没有任何病痛的活下去。
微生月薄在药师怀里晕头转向,星神之间的斗争没能让他分散注意力。
他只是疑惑。
所以,为什么?
为什么光幕的那边出现了变故,若是让阿哈祂们再次尝试打开两个世界的通道,还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吗?
梦中的对话逐渐清晰。
「阿月,你将登神。
在那之前,有众多磨难加诸你身。」
“时机到了,你自然就能回家了。”
时机到了……
现在还不曾到那人所说的时机吗?所以才无法离开这里。
登神。
微生月薄心想。
——原来,我该成神啊。
银河倒映在他眼中,旋转又旋转,他闻到了血腥味。
有谁受伤了?
现场混乱无比,药师寡不敌众,眼看就要败落。
微生月薄还是出手了,一堵墙挡住了不知道是谁的攻击。
药师感受到了不属于任何一位星神的神力保护住自己,祂嘴角勾起笑,而后轻咳一声,嘴角溢出血来。
但即使如此狼狈,祂依旧开心的,像个孩子一样笑出了声。
好阿月,还是这样的心软。
微生月薄见祂犯傻,轻啧一声。
“走哇,你还愣着干什么?等着再被打吐血吗?”
药师恍然回神,看着乖巧待在自己怀中的微生月薄变得有些语无伦次。
“是,我们要离开这里。”
而后庞大的带着生机勃勃的丰饶气息的巨树显现,移木换影,药师和微生月薄就出现在了远离此处的几亿光年之外。
而这个星系,有个叫寰宇众人熟知的名字:阿斯德纳星系。
梦想之地匹诺康尼,正位于此处。
第39章 药师其实想说的是
“喂,你没事吧?”刚一落脚,药师就要往前栽,微生月薄一把抓住祂的手,明明是神灵之躯,却烫的吓人。
药师就看着微生月薄笑,也不说话,只是笑。
眼底倒映着爱人的身影,让祂感到无比满足,即使已经被重伤,那些伤口愈合的再快,也依旧给祂留下了不能立刻恢复的伤痛。
但药师不在乎,祂只是看着微生月薄。
阿月,阿月,我的好阿月。
你叫我如何能放得开手呢?
“你还笑!”微生月薄看到祂的笑就起了无名火,“你都伤成这样了。”
“没关系的,很快就能好起来了。”药师笑着笑着就剧烈咳起来,嘴角溢出金红色的血,不丑,但有些骇人。
阿月还是爱我吧,他这样关心我。
药师心想着,如果这副狼狈的模样能够让那缱绻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多停留瞬息,那自己变得更狼狈一些也无所谓了。
只要能留住那目光,让爱人的眼底只有自己的身影,那么丢掉神灵的高傲,丢弃神灵的傲慢,又如何呢?
他该是我的,他该永远属于我。
爱欲如火,即便是神明也无法抵挡那美妙的旋律。
即使闭上了嘴巴,爱语也会在眼里化作蝴蝶飞出来。
爱你。
我爱你。
我爱阿月。
微生月薄看到药师吐血眉心都要夹死苍蝇了,还有些嫌弃,好没用……
也是个傻了吧唧的,被打了居然也不知道跑。
他身上没有什么东西,只在系统背包里翻来翻去找到一瓶体力药,应该是有用的吧?
算了,都灌给药师,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微生月薄三下五除二的将药给药师灌了下去,效果立竿见影,药师总算是没咳血了。
“这下总好了吧,好了你就走吧,不要跟着我了。”微生月薄将空瓶子又塞回了系统背包,然后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有些狼狈的药师,说出了过河拆桥的话。
流星划破天空,在他们的头顶显现,清冷的微光落在微生月薄脸上,又为他增添了几分不近人情。
药师抬手抓住微生月薄的手,眼睛有些湿,不知道是方才猛烈咳嗽导致的,还是因为要被微生月薄放弃让祂感到难过,让祂的眼中洇满了泪水。
祂的声音有些哑,还带着些许可怜。
祂说:“阿月,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微生月薄觉得棘手,他也与药师相处过,即使当时这位丰饶之主套着凡人的壳子,顶着别人的名字,但性格是不会变太多的。
他当然知晓神灵此刻是在伪装,是在博取自己的同情。
但他看着药师身上的伤,还是没办法不留情面地离开。
眉毛皱来皱去,面色像夏日天气一样变幻。
纠结许久,微生月薄咬咬牙弯腰将人拉了起来。
算了,看在药师为了把自己带出来还受伤的份上,先带着祂吧。
等这人伤看上去没那么严重了之后,就把祂扔开。
微生月薄垮着一张小猫批脸,冷酷无情地想。
“阿月,心善的阿月,好心肠的阿月,我就知晓你不会丢下我。”药师悄悄将身体的重量缩减,装作柔弱到疼的直不起腰的姿态靠在微生月薄的肩上,双手环住小爱人的腰,语气带着缱绻,“阿月当真是菩萨心肠。”
“闭嘴啊你,再说话就把你丢出去。”药师的伤看上去很严重,微生月薄想打祂又下不去手,只好恶狠狠地瞪祂一眼。
他最是清楚这些前夫如今在想什么,无非就是想和自己再续前缘,想什么想,这天也没黑呢,就开始做起梦来了。
真是一群傻逼。
看微生月薄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在骂自己,但药师又笑起来,心里想的却是,这样可爱可亲的阿月,怎么能让祂心甘情愿放开手呢?
他们落地的位置有些偏僻,在某个长廊的尽头,从落脚处走过来,入目的装潢都富丽堂皇,但每个房间门都紧闭着,没有见到一个人。
空中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漂浮着,齐齐涌来,让人的胸口有些发闷。
昏暗的光线只能让他们看见脚下的路,被地毯吸附后变得沉闷的脚步声在此处回响。
这到底是哪?
“这里是盛会之星匹诺康尼,全宇宙最大最豪华的游乐场。”药师开口了,祂知晓这里,这里最初是星际和平公司流放犯人的监狱星,后来由于星核的影响,公司对此处失去了掌控力,这颗星球一度成为银河中的灰色地带。
此地居民机缘巧合之下开始信仰「同谐」星神希佩,并成立了信仰「同谐」的「家族」派系,此后无主荒星摇身一变,成了所有人向往的梦想之地,盛会之星。
直至今日,匹诺康尼也依旧处于「同谐」星神的庇护下,又因着这里有着数不清的忆质,所以流光忆庭的人也总会在此出没。
「同谐」星神希佩,药师倒是遇见过几次,是个比较和善的存在,但祂和阿哈的关系似乎还不错。
也不知道,希佩会不会将祂和阿月的行踪告知阿哈。
更何况,还有流光忆庭,他们是记忆命途的行者,或许此处还会招来浮黎。
方才浮黎并未对自己动手,但祂也并未出手相助,而是在旁观察。
药师已经开始警惕,若是再来一次,祂要如何将阿月带去下一个地方呢?
虽然身上的伤一大半都是装的,但若是方才那几位联手,祂绝对打不过祂们的。
药师很有自知之明,更何况祂并不想于祂们大动干戈,只是想要阿月留在自己身边而已。
为什么祂们不能一起,对阿月好,陪着阿月呢?
丰饶之主很不解,但若是祂们都不愿意,那就让自己跟着阿月吧,只要让那双似水含霜的眼睛永远能看到自己,那颗跳动的心脏永远有自己的位置,那么无论是谁,都无法将他们分离。
药师在微生月薄看不见的地方勾起笑,眼底却是冰凉的寒霜。
没有人能困住本就高悬于天的月,阿月是自由的,争夺来争夺去,最后也挣不到半分名头。
恨和爱是能抵消的。
再见到微生月薄,看到那双如宝石一样的眼睛再次倒映出自己的身影,心中的爱意便如野草一般疯长。
那些恨,那漫长的,带着痛苦的恨意,那仿佛有千斤重压着自己的恨意,在和久别重逢的爱人对视之后,就好似被风轻轻一吹,全部吹走了。
重逢后见到的第一面,药师其实想和微生月薄的说的话是——
你的眼睛还是那么漂亮。
药师抬手轻抚上自己的脸,祂与刚成神时的模样并无二致。
可祂知晓,自己的内里早已腐朽,面对爱人澄澈清润的眼睛,祂下意识就想回避。
爱人依旧年轻,而我却年华不在,要怎么样才能让那双眼睛只能看到我呢?
即使拥有神力,能够变换出各种模样,但心中的腐朽气息,如何能遮掩住呢。
阿月,阿月。
我的好阿月,不要厌弃我。
药师的手轻轻松松环住微生月薄,像藤蔓一样缠绕缠绕,潮湿的,粘腻的根须,在微生月薄看不见的紧紧依附在他身上。
若是不能再得到爱人的芳心,那就让他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吧。
阿月,我的好阿月。
微生月薄觉得有些头皮发麻,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他扭头看去,却什么也没有,他瞪了一眼药师,“你别想耍花样。”
药师露出无辜的表情,示意自己什么也没干。
微生月薄的直觉让他感到很不对劲,但实在无法锁定令他不自在的源头,他心中警惕着,和药师终于走出了这条走廊。
如同潮水被劈开一个口子,外面的声音倒灌进来,交谈声,飞船停靠,人群往来,沸反盈天。
让这个世界一下子变得如此真实。
真奇怪。
微生月薄往来时路看去,明明有人从他们旁边往那边走去,为什么他们方才一个人也没瞧见呢?
疑惑得不到解答,又因为是生面孔,站在一旁的侍者开口询问他们是否需要帮助。
“谢谢,不用了。”药师挡在微生月薄面前,自从踏入酒店前台的范围,祂就注意到有不少人的视线落在了微生月薄的身上。
有好奇,有打量,像烦人的苍蝇。
侍者不再说话,退了回去。
微生月薄有些不高兴,被药师拉着往另一边走他还嘴上还带着埋怨,“你干嘛啊。”
“阿月有所不知,匹诺康尼之所以被誉为盛会之星,有一部分原因是它每个琥珀纪就会举办一次庆典,来自各大星球,各大派系的人物都会被邀请来到此地一同歌颂同谐。”药师抓着微生月薄的手,安抚着他的恼怒,“阿月,别生气。”
“这个琥珀纪的谐乐大典在即,各路人马皆聚于此,想来白日梦酒店的房间已经爆满,更何况我们没有邀请函,想要真正进入匹诺康尼,恐怕还需要利用酒店房间里的入梦池才可以”
微生月薄睨祂一眼,“我就不信你没有其他的办法。”
“当然有的,但是阿月也不想被那些猎犬当做偷渡客吧?”
微生月薄抬手锤祂,“我不信星神没有遮掩身份的办法。”
药师低头轻轻笑起来,等笑够了,祂才抬眼看向一脸嫌弃的微生月薄,伸手捧住这么多年来一点没有变化的爱人的脸,轻柔地抚摸着,“其实我只是想阿月能够多依赖我一点,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讲给你听,不需要外人来。”
祂这样坦率,倒是叫微生月薄没办法说什么了,他将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抓住,冷哼一声移开了视线。
“阿月想去梦境里玩吗?”药师被他嫌弃了也不恼,“你在这里等一等我,我们光明正大的进去。”
药师让微生月薄坐在一旁供客人休息的沙发上,又拿出点心和茶水,放在桌上,“阿月,等我。”
祂在微生月薄身上留下了「丰饶」的印记,还有半截看不出原型的树枝,而后一个闪身,祂就不见了踪影。
微生月薄倒也没有乱走,他就此坐下来,揉了揉眉心,又想起了前不久的事情。
那么多星神合力却也只将那光幕砸出一个裂口,还被补上了。
他深感回家路漫漫。
成神。
这个词对于一个男高中生来讲多么的遥不可及。
即使以前他也做过那种飞天遁地的梦,但他知道那只是梦啊!
但现在,各种因素都在告诉他,这一切都不是梦。
他,微生月薄,是要成神的。
成神的前置条件是什么?
总不能真的就是收集所有星神的神力,而后顷刻炼化,为己所用,然后他就褪去凡骨登神了吧。
总不能这么简单吧!
不管怎么说,至少现在如果想要回家的话,就只能集齐所有星神的神力了。
兜兜转转还是如此,微生月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微生月薄百无聊赖地捻起药师放在桌上的糕点。
是他们以前经常一起做的梨花糕,散开的花瓣洁白无瑕,细碎的蛋黄点缀其间,口感白糯软甜,还带着梨花的淡淡清香。
白瓷碗里是梨子水,上面飘着桂花和红枣,颜色很漂亮。
微生月薄没什么胃口,吃了一块糕点,梨子水没动,他拿着瓷勺一下一下在碗里搅着,药师也离开有一会儿了,怎么还没回来?
他拿出药师给的树枝放到桌面上,只是短短一截,上面开着些泛着金光的花,明明树枝里面都已经干枯,花却开的正好。
也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看来看去没看出什么花样,微生月薄直接把那东西扔进系统背包了。
又等了近半个小时,微生月薄都等的有些不耐烦了,药师却还没回来,他直接将东西收进系统背包,转身走人了。
总之,先去附近打探一下情况吧。
微生月薄走走停停前往人多的地方去,一路上看到不少千奇百怪的人。
有看上去是仿生人的无机生命体智械,有小小一个却很老成的皮皮西人,还有头顶光环和耳羽的天环族人。
更多的,是和微生月薄外形别无二致的人类。
天环族的出现,倒是让他想起两个故友,在艾普瑟隆他还似乎看到过其中一人的海报。
知更鸟和星期日……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当时他遇到的异常事件好像是大火,至于为什么在雪天会有那么大的火——
都说了是异常事件了!
微生月薄遇到的异常事件就没有能按常理来解释的。
这个周目和他们的接触并不是特别久,所以微生月薄都快要忘了,这个周目死的是他来着。
他们应该不记得自己了吧?
都已经过去不知道多少年……好吧,鉴于这些攻略对象都有前科,微生月薄还是决定不说这些打自己脸的话了。
“唔,可算到了!家族的入境手续也太复杂了吧。”略有些耳熟的很有辨识度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微生月薄一转头就看到了一个粉毛少女,跟在她身边同行的,是沉默着打量着周遭环境的灰头发青年。
居然是三月七和穹。
微生月薄还没开口叫住他们,穹就和他对上了视线,然后如同炮仗弹射一般飞蹿过来。
微生月薄:?
三月七:“喂!”
同行的伙伴没能抓住穹,待看到站在那绿植旁是谁之后,三月七也尖叫一声,朝微生月薄飞奔而来。
“阿月!!”
微生月薄下意识后退半步,但又想到他们是自己的朋友,于是硬生生停住了,然后就被扑了个满怀。
“阿月阿月,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三月七有些兴奋,她和穹一边抓着微生月薄一只手,紧紧的,像是害怕他又离开了。
“又见面了。”微生月薄弯弯眼睛对他们露出带着歉意的笑,“对不起啊,之前没能和你们当面告别,但是事出有因,对不起。”
“嗨,这有什么,就是大家都很担心你。”三月七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下次要记得回消息啊,我们发给你的消息都石沉大海了。”
穹也直勾勾盯着他看了很久,“还好你没事。”
微生月薄听到他们这样说就更不好意思了。
总之,都怪阿哈!
“不过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是在等人吗?”三月七看了看四周,没看到疑似微生月薄同伴的人出现,也没看到那个疑似欢愉星神的人在周围,她悄悄靠近微生月薄的耳朵,声音压的有些低,“阿月,那个人呢?”
“你是说阿哈?”微生月薄偏头,被他们带着也往酒店前台走去,“嗯,我们之间出了一些矛盾,祂不在这里。”
哦~感情纠纷!
三月七的眼睛亮起来,但她没有开口,八卦好朋友的情感问题是不礼貌的!
于是她很自然的转移了话题,“姬子和杨叔他们已经先一步去前台登记啦,你也来见见他们吧。”
“好好,三月,慢点走。”姬子和瓦尔特·杨对微生月薄的态度都还算温和,之前不告而别也让微生月薄有些心虚。
他好像走的时候还把列车的一角撞出了个大洞,帕姆又该哭了吧,算了,反正一时半会儿也回不了家,还不如就在列车上住下呢。
在匹诺康尼给帕姆买些礼物回去吧。
“穹,阿月,快些过来,有些不对劲。”先一步到了前台的三月七不知为何神情变得有些严肃,在后面慢慢走着的微生月薄和穹对视一眼,加快了脚步。
出什么事了?
“……很抱歉,系统里确实没有您说的这个名字。”酒店的前台艾丽小姐查询系统之后面露难色,对姬子说出了这样的话。
“可是我们收到消息是已经为我们预订了房间啊。”三月七悄悄和微生月薄还有穹咬耳朵,“难不成系统出错了?”
“怎么就独独少了你一个呢?”
穹摇摇头,示意他不清楚这是为什么。
微生月薄还处在状况之外,也不知道这是为何。
周围吵吵嚷嚷,艾丽又在姬子的要求之下重新查询系统,微生月薄感到耳边有风,他扭头看去,一个有着金色头发,穿着打扮华丽的像是花孔雀一样的青年冲他眨了眨眼睛,像是同其他人一样,是来看热闹的一员。
或许是人群拥挤,所以不小心挨得太近了呢吧。
微生月薄又把头转了回去,没有注意到身后那人若有所思的表情。
查询结果很快出来了,预订信息里确实没有穹的名字,但有丹恒的名字。
可是丹恒这次却没有跟着其他人来到匹诺康尼,而是在列车留守。
当初星穹列车给「家族」邀请答复时穹还没登上列车。
这还不好办?
微生月薄歪了歪头,直接出声,“那把给丹恒预留的房间让给穹就好了。”
“这后面这么多人在等着,你们不会连这点事情都要处理很久吧?”
瓦尔特·杨朝站出来的微生月薄点点头,然后也帮着说话,“阿月说的不错,穹这孩子是我们的新乘客,我们都可以为他的身份做担保。”
穹也适时将自己的漫游签证拿出来展示给对方。
“我不是怀疑您的身份,只是……”艾丽有些为难。
“只是在匹诺康尼每一纪最重要的时刻,谐乐大典前夕,全银河的客人把这儿挤的水泄不通。”
“酒店的安保容不得半点闪失,这样的突发状况,还真不是这位小姐能说了算。”刚刚站在微生月薄身后的青年突然挤出人群,来到了最前面,他注意到微生月薄的视线,冲他又眨了眨眼睛。
“当然,我们并非咄咄逼人。”瓦尔特·杨推了推镜框,“我们只是在办理入住时遇到了些困难。”
“当然当然。”陌生的青年摊手耸肩,“对于星穹列车的各位遭遇的状况我深感同情,不才砂金,隶属公司战略投资部,受邀前来参加谐乐大典。”
那边的交谈和三个小的没什么关系了,穹半点也不担心自己会没有房间入住,他抓着微生月薄的手捏来捏去,软软的。
三月七靠在微生月薄的肩上,“唉,没想到刚下车就遇到了这样的情况,一开始就这么不顺利,也不知道后面还会不会……”
“三月。”穹及时开口打断三月七的话,“不要做乌鸦嘴。”
“本姑娘才不是乌鸦嘴!”三月七站直身,开始和穹斗嘴。
微生月薄一手扒拉一个,“你们俩不许吵架啊喂!”
“才没有!”三月七和穹异口同声。
身后有喧闹声传来,像是一滴水落入了油锅里,炸开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三月七瞪大了眼睛,穹眉头紧锁,将微生月薄抓着往自己身后塞。
“……阿月,是阿月,对不对?”穿着小礼服裙的少女急匆匆地朝微生月薄所在的位置跑进来,礼仪一向不会出错的她头发都有些乱了。
她身后还有缓步走来的和她一母同胞的兄长,如今匹诺康尼「家族」的话事人,星期日。
而微生月薄的视线越过他们兄妹俩,看到了捧着花束回到大堂朝前台走来的药师。
第40章 左右为男-
此刻微生月薄被人紧紧抓着胳膊,根本逃不开,被所有人注视着的感觉让他头皮发麻。
左右为男,男上加男。
所以,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微生月薄是想跑的,他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穹,不远处就是久别重逢的星期日兄妹,而药师已经察觉到了他身上即将发生的情况,一个闪身就到了他的身边,脸上明明还挂着笑,但祂的头顶看上去有些冒黑气了。
祂隐隐带着正宫姿态,站到微生月薄身边,亲昵地从手中的花束里抽出一枝来,清丽雅致的茉莉被祂别在微生月薄的耳边,让微生月薄的身上也沾染了幽香。
祂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言语间带着居高临下地俯视:“阿月,他们都是谁?”
他们是谁关你什么事?
微生月薄面上冷淡,轻飘飘瞥祂一眼,并没有回答,他在心里牙都要咬碎了。
天呢,是有些奇怪的修罗场,阿月我呀,有福了呢。
他现在已经完全明白了,当初玩的游戏完全就是个大漏勺,什么攻略对象死亡,什么异常事件,全都是假的,只有越来越多的前任是真的。
微生月薄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
算了,先应付过去之后再说吧。
早知道就不往这边来了,应付药师一个人总比应付这么多人要来的松快。
越到这种时候,微生月薄脸上的表情越冷淡,这种场面让他喜欢不起来,总有种被威胁的感觉。
他瞥一眼药师,皱起眉,回避了祂的问题,语气中带上了一些不满,“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慢?”
药师瞬间就忘记了一回来就看到数不清的苍蝇围绕着微生月薄的烦闷,祂又靠近一些,带着歉意回复生气的爱人:“阿月,对不起我来晚了。”
“阿月,别生气,我下次不会再来这样晚了”
微生月薄侧身偏头,示意自己并不想听。
他又看向知更鸟和星期日,面上倒是带上了一些笑意,“好久不见。”
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多生事端了!先把他们应付走吧。
“好,好久不见。”知更鸟看上去像是要哭了,眼中盈着的泪水在打转。
他们身后跟着的猎犬家系的警卫正在维护秩序,场面已经变得不那样混乱,只是所有人都带着八卦的表情偷瞄这边。
星期日看着微生月薄,那魂牵梦萦的,永远不能忘怀的人,再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
那场大火,已经成了他内心深处最可怖的梦魇,他在害怕,他甚至都害怕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假的。
但,身上的气息做不了假,灵魂的光亮也做不了假。
那纯白无暇的,没有沾染一丝一毫污秽的灵魂,是阿月啊。
我的好阿月。
他用目光描摹着微生月薄的样子,还是记忆中的样子。
而自己已经变得更沉稳更有心计,已经染上污浊的自己,还会被阿月喜欢吗?
星期日的眼中带着淡淡的犹豫,金色的眼瞳像是蒙上了一层烟雾,他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哑了,“阿月,好久不见了。”
他的目光太晦涩,带着难以捉摸的爱意,回忆开始侵蚀过往,最后留在眼眸之中最鲜亮的是微生月薄的脸。
站在另一旁的砂金站在人群之后,却将这一切都看的分明。
他手中把玩着一枚骰子,带着玩味的表情看着这一切。
此地已经和那些客人分割开,暗流涌动着。
他很确定,这位被人称作「阿月」的少年就是琥珀王的爱人,那样深厚的「存护」之力笼罩在他身上保护着他。
此前所有P45以上的公司成员全部接到了一个命令,找到「微生月薄」,力尽所能保护他。
战略投资部的石心十人从他们的主管「钻石」那里听来的消息,这位微生先生是琥珀王克里珀未成神之前的爱人。
多么稀奇,星神的爱人。
当时大家伙是什么态度?
砂金都觉得自己变成假面愚者了,当然,钻石是虚构史学家,不然为什么会说出那么让人匪夷所思的话来呢?
但这就是事实,是琥珀王亲自下达的命令。
只可惜,砂金当时已经领了来匹诺康尼谈判的任务,石心十人有两位被钻石派出去寻找微生月薄的踪迹了。
没想到却是砂金在这里遇到了他们想要找的人。
当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砂金笑起来,还真叫自己看了一出好戏。
被众人包围住的少年有着迷惑人心的美貌,就连见多了美人的砂金都有一瞬间的晃神。
那样漂亮的粉色,他曾经也是见过的。
想起往事,砂金的面色有一瞬间的复杂,而后又勾起笑。
免费看了一场戏,还和银河中鼎鼎有名的星穹列车交上了朋友,这一趟,已经回本了,不枉他接下了来匹诺康尼的任务。
他没有离开这里前往梦境中真正的匹诺康尼,而是继续看着这出戏的走向,那个站在微生月薄身边的陌生男人身上的丰饶气息,让他有些在意。
好在,药师的人类模样丰饶气息并不是特别重,别人只会以为祂是命途行者。
祂不像阿哈,明目张胆到不收敛气息,给阿月平白添麻烦。
微生月薄不说话了,穹警惕地看着其他人,三月七左看看右瞧瞧,也不说话。
不会是来抢人的吧?
就算是自己很喜欢的知更鸟小姐,也不可以!
“这里并非叙旧的好地方,不如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下,慢慢聊。”星期日语气温和,看向微生月薄。
他知道,只要阿月点头,其他人都会听的。
如今的阿月,真受欢迎呢。
看来在场的诸位,都对同一个月亮产生过幻想。
心中燃烧着的,填满胸膛的,滚烫的,灼热撩人的,也是同一种爱意。
这里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人多眼杂,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流言来,微生月薄点点头,“那就走吧。”
他先去和姬子还有□□·杨打了招呼,方才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姬子也温声和微生月薄打招呼,“阿月,帕姆临走前给我说过,若是遇到你就告诉你,列车上永远都留有你的位置。”
然后她摆摆手,表示自己和□□就不参与他们的聊天了,让微生月薄有困难记得联系他们。
穹和三月七不放心微生月薄,也跟着一起去了。
他们俩纠结的眉毛都揪在一起了,三月七戳着穹的胳膊,“知更鸟小姐和星期日先生好像和阿月的关系很不一样,还有那个陌生的帅哥,就好像是阿月的正宫一样。”
“就算是为了阿基维利,我们也不能让阿月被抢走了,对吧!”
三月七捧着脸,“阿月真是太受欢迎了。”
穹笑了笑没说话,是啊,阿月太受欢迎了,他的目光微沉。
他或许知晓那个陌生的男人是谁。
他在黑塔的模拟宇宙中遇到过很多次,即使是用数据模拟出来的,也给了他如出一辙的感觉。
不敢相信,丰饶之主也会和阿哈一样扮演人类躲藏在人群之中,只是为了跟在微生月薄身边。
真是稀奇。
但那又如何呢?
阿月身边的人太多了,大家都各凭本事。
他穹怎么就不能争一争了呢!!
想通了其中关窍,穹瞬间像打了鸡血一样朝微生月薄追去。
三月七不知道为什么穹突然斗志昂扬起来。
算了,总之不能让阿月被其他人抢走!!
三月七也紧跟着上去。
星期日面上挂着温和的笑,他也在打量跟在微生月薄身边的陌生男人。
这是谁?
药师无比友好地对星期日笑了笑,星期日却从中看出了挑衅。
哦,他懂了,这是和自己一样的人。
都在觊觎着那轮明月。
知更鸟已经缓过来了,她看着微生月薄像是什么也看不够一样。
“阿月,已经过去好久了,真好,还能再见到了。”
对知更鸟,微生月薄还是很好说话的,即使过去的时间微生月薄并不知晓过去了多久,但知更鸟于他而言也是类似于妹妹的存在。
“嗯,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知更鸟听到他这样说,好不容易收回去的泪水又要奔涌而出了,她狼狈地移开视线,声音都带着哽咽,“阿月,这次能在匹诺康尼多留一段时间吗?”
“我和哥哥都很想你。”
“谐乐大典我会登台献唱,等谐乐大典结束,我们再回家去,好不好?”
她也有危机感的,阿月的身边多出了好多人,阿月心中还会有自己和哥哥的存在吗?
更何况,如果当初没有那场意外,阿月现在已经成为了自己的嫂嫂。
微生月薄还没回答,就有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微生月薄身边,祂一手揽住微生月薄的腰,一手勾着愚者假面,语气带着些许吊儿郎当和漫不经心,还有特属于星神的,居高临下的傲慢,“哦~美丽的小姐,你要邀请我的男朋友去哪里呢?”
男朋友??
知更鸟睁大了眼睛,星期日的心脏也漏掉半拍。
药师垂眸,泛着金光的稻穗在手中显现,阿哈这么快就追来了。
然后祂就感到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而后祂的手腕被狠狠攥住。
突然出现的岚沉默不语,只是盯着祂,若是药师真的动用了神力,这位巡猎星神会毫不犹豫的将祂扔出这个星系,然后带着巡猎神力的箭矢会刺穿祂的胸膛。
或许是只有一缕分神在这具人类身体里,岚对药师的恨意并不到深入骨髓的程度,看到药师收回了稻穗。
岚松开了手,面上还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药师蓦然笑了。
“这好像,还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呢。”
“放心,吾不会在此处赐福。”
“你最好是。”纳努克也来了,祂瞥一眼药师,冷嗤一声。
诚然,丰饶的力量和毁灭的力量相结合,能够让军团更加所向披靡,但是纳努克不需要这些。
不死,并非什么好事。
纳努克并不参与这两位宿敌的纠葛,祂大步朝微生月薄所在的位置走去。
“阿月。”纳努克靠近,占据了知更鸟方才站着的位置。
一个、两个、三个……
好多人,强大的带着雄性气息扑面而来,这些星神化作人类模样都高大,祂们遮挡住别人的目光,将微生月薄堵在自己身前。
从祂们的角度能够看到微生月薄纤长的眼睫,落在眼睑处投出扇子一般的阴影,柔软的面庞,红润的唇,还有纤细的腰肢,雪白的耳朵。
很漂亮。
微生月薄感觉自己有些发晕了。
所以,这些家伙是来团建的吗?
微生月薄咬牙切齿地想,总不能都是来找自己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