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基维利来到奥赫玛之后单独和阿格莱雅见了一面,不知道他们谈论了什么,在那之后,没有任何人对阿基维利的出现表示异议。
当然,除了几位情敌。
白厄是在这之后知晓阿基维利存在的,他看到了阿月用比和万敌在一起更加亲昵但是姿态对待那个男人。
从另外两位天外来客的态度之中,他隐约猜到,或许这个突然出现在翁法罗斯的陌生男人,是天外之外的神灵,地位等同于翁法罗斯的十二位泰坦。
但祂拥有着比泰坦们更强大的伟力。
开拓星神阿基维利,祂会在必要时刻帮助黄金裔进行逐火之旅吗?还是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白厄不知道,他看向坐在阿基维利身边一脸不满却依旧任由对方亲近的阿月,眼中的痛意又被泄露了出去。
阿月看上去很喜欢阿基维利,比喜欢万敌还要喜欢祂。
白厄蓦地笑起来,阿月同样被很多人喜欢着。
只是这些爱并不对等,但他们也不需要什么对等的爱,只要月亮能够为他们停留驻足,那便没什么关系了。
白厄敛去心中杂乱的思绪,抬步靠近微生月薄等人,“阿月,还有几位贵客,又见面了,诸位在奥赫玛过的怎么样?”
“多谢挂念,还算不错。”阿基维利将剥好的葡萄喂给一脸嫌弃的微生月薄,又拿出手帕给他擦脸,“白厄阁下来此,是有什么事情?”
“并无要事,只是路过此处,便来瞧瞧。”白厄扬起眉,他看向微生月薄,对方正把阿基维利往外推,白厄兀自笑了一声,“还有,缇安老师传回消息,她已经锁定了移动要塞悬峰城的所在地,阿月,还有搭档和丹恒先生,黄金裔需要你们这样强大战士的帮助,一同前往悬峰城讨伐纷争泰坦尼卡多利。”
他说完这些,又看向阿基维利,“若是阿基维利阁下愿意,也可一同前去。”
微生月薄撩起眼看他,“是离开之前阿格莱雅要见我们吗?”
“阿月如此聪明,确实如此,还请诸位前往英雄浴池吧。”白厄作出邀请的姿态,微生月薄拍开阿基维利的手,迫不及待地站起来,“那还等什么,我们走吧。”
阿基维利实在是太黏糊了,脑子里仿佛除了亲亲就是抱抱贴贴,完全没有其他任何东西了一样,一点星神的稳重都没有。
微生月薄一点也不想和祂待在一起了!
白厄笑着朝他伸出手,也依旧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仿佛不知道他与其他几位外来者之间复杂的纠葛,“我还要去哈托努斯的铁匠铺一趟,不过阿月若是不介意绕一下远路,我们就一起走吧?”
“不介意。”微生月薄将手搭进他的手心,又扭头去看身后的几个人,“阿基维利,不许跟过来。”
“嗯,穹和丹恒也不可以跟上来。”
“好阿月,我们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可不敢乱走。”阿基维利撑着脸,并未有所动作,祂面上泄漏出一丝可怜的情绪,眼睛也泛着潮,“阿月,我有些害怕,你忍心将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吗?”
微生月薄瞪祂一眼,大名鼎鼎的开拓星神,带领无名客们开拓了一个又一个星球,在寰宇间铺上星轨,让那些星球连接在一起,现如今,在这里,祂居然会说出自己害怕这种话。
说出去真是要叫人笑掉大牙。
“不是还有穹和丹恒在这里吗?”微生月薄摆摆手,“好了,大不了等会儿我回来接你吧,反正现在你不准跟着我。”
阿基维利没有异议,煞有介事地点头,“那可说好了,阿月记得回来接我哦。”
嗯嗯。
微生月薄有些敷衍地点头,头也不会的跟着白厄走了。
在他离开之后,阿基维利站起身,看向一脸懵的穹和丹恒,“两个小子,别跟着我了,继续践行属于你们的开拓之旅吧。”
“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办呢。”阿基维利双手枕在脑后,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祂知晓阿月不会回来接自己,总会有其他事情绊住阿月的脚,所以阿基维利并不在乎。
祂也确实还有其他事情要办。
「只有月亮死去,月才会醒来。」
死亡这样的事情对于阿月而言还是太残酷了,需要一个更稳妥的方式。
“喂,阿基维利,我说你也太不仗义。”阿哈的声音在阿基维利身后响起,开拓之主并未回头,而是不咸不淡地回应一声,“怎么,有事?”
“当然了!”那道属于阿哈的虚影绕到阿基维利面前,“阿基维利,阿基维利~你怎么能自己就跑到翁法罗斯来呢?快带我去见阿月,我要见阿月——”
“阿月不在这里,你自己去找。”阿基维利脚步不停,继续向前,出入那些重兵把守之地也如同出入无人之境,周围的人都对他的存在视而不见。
祂停在某处藏书所,开始翻阅一些经卷,脸上没什么表情,就连阿哈也看不穿祂在想什么,凑过去看祂手里的书卷,也只是很寻常的一些翁法罗斯往事。
祂到底想做什么,阿哈并不清楚,祂心中心思百转,面上却还是笑哈哈的。
“诶,难道阿月终于发觉你年老色衰将你抛弃了?”阿哈和祂不愧是损友,一见面就毫不客气地开始嘲笑。
阿基维利没空理会祂,“遗憾呢,阿月和我好得很,不需要欢愉之主操心了。”
“而且我答应阿月了,再见到你就和你绝交,既然你现在出现在我面前了,那也不用等我从翁法罗斯回来再和你说这话了。”
“绝交吧。”阿基维利说出的话冷酷无情,却叫欢愉之主哈哈大笑起来,“阿基维利,你在阿月面前说阿哈的坏话了吗?”
“只是一些客观事实的描述而已。”
“好了,别耽误我做事,事关阿月,你别捣乱。”
阿基维利说完之后不管祂怎么想,踏破虚空先黄金裔们一步去了悬峰城。
祂要做什么无人知晓,阿哈看着祂离开的背影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微生月薄和白厄走在前往铁匠铺的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周围的喧闹与他们无关,他们之间的氛围安静无比。
但微生月薄总能察觉到白厄在偷偷看他,在又一次抓住那偷看的目光之后,他笑起来,“白厄,你总看我做什么?”
白厄被抓包,干脆光明正大地看起来,“只是对阿月有好奇而已。”
“总会有出乎意料的人和阿月有关系呢。”
微生月薄不置可否,虽然他并不想要这样的关联,他凑近一些,问白厄,“你对阿基维利感兴趣?”
“当然,阿月,祂看上去很强。”白厄点头,“虽然外表文文弱弱的,但我甚至无法做到直视祂的眼睛。”
“穹和丹恒告诉我,这位先生相当于你们所在的地方的泰坦,阿月是祂的信徒吗?”白厄非常好奇他们之间的关系,希望能听到阿月亲口说出来,给他一个尘埃落地的回答。
微生月薄看着远山,朦胧的雾气将其笼罩,他没有否认这样的说法,“我和祂,是彼此最初的伴侣。”
彼此最初的伴侣。
多么沉重的份量,那个男人,在阿月的心中绝对有着不一般的地位。
白厄的心情算不上明朗,有很多事情挤压在他的心头,他的时间在奥赫玛遇袭之后变得争分夺秒,接二连三的事情找上门来。
于是就连爱人,都成了一种奢侈。
他好想拥抱住阿月,就那样抱着,什么话也不必说,两个人仅仅相依,便胜过世间无数情话。
“阿月。”白厄又开口呼唤走到前面去的人,微生月薄回头,“嗯?怎么了?”
“只是想呼唤你的名字。”白厄在笑,他挠挠头,只是呼唤他的名字,就感觉自己的心中杂念都慢慢褪去,只余下平和安稳。
白厄还想开口说点什么,万敌就出现在他们前方的路口处,“阿月,我想单独和你说说话,可以吗?”
“可以呀。”微生月薄点头,走过去挽住他的胳膊,“为什么不可以?”
“白厄,那我等会儿和迈德漠斯一起去英雄浴池了,不和你一起走了哦。”
白厄无奈失笑,“好。”
万敌将微生月薄带到云石市集的房屋顶上,这里视野开阔,环境清幽,没什么人会来这里打扰他们。
微生月薄学着男人的动作也坐下来,和他一同眺望远方,“迈德漠斯,你要和我说什么呀?”
“阿月,悬锋城的坐标已经明晰。”万敌轻轻握住爱人的手,“我曾经想你承诺过,要带你回去见母亲。”
“嗯,我记得的。”微生月薄回握祂的手,他看着男人那双金色的眼睛,“迈德漠斯,你的眼睛,好像要下雨。”
“我只是,想起了一些过往。”他看着微生月薄染上担忧情绪的眼睛,伸出手轻轻覆盖住那明亮的眼,“阿月,身为黄金裔,我总有一日会接过某位泰坦的神权。”
“阿月还记得我的弱点吗?”祂的话题转换的太快,微生月薄顺着他的问题思索,而后点头,“我们一起发现的,我当然还记得。”
“背后的第十节胸椎。”微生月薄伸出手,按住了那个位置,万敌没有防备,被他按了个正着。
万敌:?
“阿月,不要做这样危险的动作。”他抓住爱人作乱的手,“换作是其他人,我会杀了他。”
“抱歉,控制不住手就伸过去了。”微生月薄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然后被人一把揽过去。
“这个弱点只有我知晓,若是有一日有人因此杀了你,你会觉得是我泄露出去的吗?”微生月薄很好奇,抬起手抓了抓他的下巴,“迈德漠斯,你觉得呢?”
“那肯定是我伤害到阿月了,不然,慈悲心肠的阿月怎么会叫人杀了我呢。”
微生月薄没对他的这番话发表任何看法,他在男人的胸前画圈,又抓着那金饰不放,“迈德漠斯,我会和你一起回悬锋城。”
“也让我去看看你的故乡。”
万敌不说话,只是手中的动作又紧一份,“嗯。”-
啊,找到了。
阿基维利翻遍了整个翁法罗斯,看到了本该被销毁的书卷,这是一份比之前祂与阿哈找到的更详细的描述文本。
但最后一句,不出意外也是——
「……确认……微生月薄已死亡。」
已经进入了真正的翁法罗斯,阿基维利就能借此再次前往过去的某个节点。
祂回到了那个平静小村庄被黑潮侵蚀的前几日,却在那里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
——毁灭星神,纳努克。
第152章 阿月怎么可以死
这里就是——
巨大的移动要塞,信仰尼卡多利的战士之邦。
悬锋城。
恢弘的建筑即使已经破败,也无法驱散折损它的庄严。
从来到这里之后,万敌的情绪就算不上好,腐朽却又熟悉的气息将他包裹,一些不愉快的回忆涌上来,让他有些心烦。
微生月薄握住了他垂在一边的手,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对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驱散了他心中笼罩的阴霾。
“没想到时移世易,连尼卡多利的腹地也在溃散的边缘了。”白厄环视一周,看向那坍塌的楼梯,支柱,有些感慨。
“若是悬锋城还留着昔日的兵力,哪怕只剩办成,阿格莱雅都是叫我们来送死。”万敌冷嗤一声,嗤笑他的一无所知,“大救世主,这里是外城廊道,过去由重兵把守,即使你我联手,至多走出三十步距离。”
“你想家了?”和他们一同来到悬锋城的穹摊手,向万敌问出这样的问题。
“随你怎么想,若是害怕,现在逃跑还来得及,若是坚定继续前进,那就走吧,别拖延时间了。”万敌牵住微生月薄的手,将他往廊道更深处走去。
“走吧,夺回纷争的火种,或是死在它的悬锋之下。”白厄顺着他的话说,而后男人的目光落在微生月薄身上,“虽然知晓以阿月的实力并不需要担心,但阿月,还是请多加注意,那些失心的眷属已经无法再保持清醒。”
“分头行动吧,这里虽然败落了,但尼卡多利的眷属依旧在此徘徊。”
“在前往中心城区的区域路上,我们将它们清理掉,尽快找到尼卡多利,夺取纷争的火种。”
“随意。”万敌不置可否,他牵着微生月薄先一步踏入了这座古老城邦中的路径。
因为年久失修,有些位置的路面垂塌,微生月薄和穹都能使用欧洛尼斯祷言,但穹跃跃欲试冲到了最前面,他将修复道路的事情先一步代劳了。
“欧洛尼斯祷言,阿月和搭档都很擅长呢。”白厄看着穹施展神迹,“万幸有你们,否则我和万敌可不知道该怎么从这沟堑跳到对岸去。”
“怎么,缇宝老师没教过你?”穹有些好奇。
“学会和精通是两个概念,没有祭司的共鸣力,普通人念上两句祷言就会昏迷不醒。”白厄随意笑笑,看向站在万敌身侧的微生月薄,“所以我才说,阿月和你很厉害的。”
微生月薄没觉得自己有多么厉害,祷言这种东西,不是念两遍就会了吗?
但他没说,这话出口很有讨打的嫌疑,还是不要说了。
穹先一步踏上修复好的桥,转身回来看他们,甚至还朝微生月薄伸出手,“阿月,这里不安稳,我牵着你走吧。”
“不劳费心,我自会带着阿月。”万敌语气平淡,面上也没有什么表情,“这儿,我可比你们熟悉多了。”
穹收回手,瞥了好几眼微生月薄,然后才垂头丧气地走过去,在他们身后,那刚刚修复好的桥又塌了。
“看来泰坦的力量也维持不了这桥的稳定。”众人看着那倒塌的桥,在心里想着,或许要加快速度了。
穿过复杂的回廊,一行人进入了卫城,这里的纷争眷属明显变得更多了。
万敌和白厄这会儿又显露出莫名的胜负欲,齐齐出手消灭了那些敌人。
踏上卫城的台阶,整个卫城就展露在众人面前,壮观而恢弘。
巨剑模样的天谴之锋高高悬挂在天上,即便世界已经破碎,它也依旧高悬于世人头顶。
那是悬锋人的信仰,在战场上英勇牺牲的灵魂,会为尼卡多利手中的锋刃淬火,成为神王伟力的一部分。
四人分成了两队,微生月薄和万敌不出意外会一起走,而穹和白厄走向另一侧。
“不如我们酣畅淋漓地比一场。”
靠近故土,万敌心中的血性又被激发,他看向提出意见的白厄,“比什么?赌注是什么?”
“看看谁能干掉更多发疯的眷属,如何?”白厄的目光落在微生月薄身上,笑意盈盈的,“阿月,我可不会看在你的面子上就给迈德漠斯放水哦。”
“不需要。”万敌冷哼一声,挡住白厄那让人厌烦的视线,“你还是多关心一下自己吧,大救世主,毕竟这里的地形我可是无比熟悉。”
“嗯哼,还没开始就夸下海口,万敌,别叫阿月看了笑话。”白厄有些遗憾地收回自己的目光,“至于赌注么,给尼卡多利的最后一击,如何?”
“有点意思,我接受你的挑战。”万敌应下来,“那么现在,我们先走一步。”
在爱人面前,每个人都会想要展现自己的实力,即便是悬锋城的王储也不例外,万敌将微生月薄单手抱起来,吓得人连忙抱住他的头,“喂,迈德漠斯!”
“抓稳了阿月,我可不想输给白厄那家伙。”万敌将微生月薄的腰牢牢扣住,不让他摔下去,然后抬步向城中心走去。
即使带着人也一点不显颓势,所过之处,片甲不留,战利品全部被他塞进了微生月薄的怀里。
“好阿月,帮我保管吧。”万敌仰起脸看向乖乖待在自己身边的爱人,一边走一边还分神和他介绍城内的建筑。
“这里是悬锋斗技场的休息区,那些在擂台上搏命相争的战士都会在此止戈,休憩的时候会交流武艺。”
微生月薄微微低头,能瞧见地上的一些带着生活气息的物品,可惜已经沾染了不少灰尘,很久没有人打扫了。
万敌瞧见他略带可惜的表情,轻轻拍了拍他的腰,“我的族人们都离开了这里,有些不愿意离开的,也已经在漫长的岁月里变作了天谴之锋中的英魂。”
“不必为他们感到遗憾,这是悬锋人引以为傲的人生结局。”
微生月薄点头:“嗯。”
在他的角度,还能看到悬挂在天上的巨剑,他沉默着做了一个哀悼的姿势,为那些逝去的英魂。
万敌注意到他的动作,心中微动。
阿月总是如此,即使是陌生的未曾见过的战士,他也会为对方献上最高的敬意。
如果神灵都是阿月这样的,好心肠,好慈悲,那么天底下应该会少很多斗争。
通往斗技场的通路有很多发疯的眷属,微生月薄将战利品收进背包,拿出法杖时不时帮万敌补一下刀。
没一会儿战利品就将背包都装的满满当当了。
在途中他们还遇到了两次穹和白厄,不出意外,万敌和白厄对上之后两个人又唇枪舌战了一番。
真不知道这两个幼稚鬼为什么这么喜欢比个胜负,微生月薄无奈扶额。
“这里是是悬锋城的斗技场。”万敌带着微生月薄走到平坦的腹地,天谴之锋就那样垂落在斗技场上方,散发的威压让人的灵魂战栗。
在这里,似乎还能听见那山呼海啸般令人热血沸腾的声音。
“在往日,数不清的英勇战士自各邦来到此处,只为得到泰坦的认可,成为万人敬仰的王翼冠军。”
“这里,承载了太多沉重又热血的回忆。”
“我感知到了尼卡多利的存在,它或许在悬锋城最深处的铸魂区,阿月,还能坚持住吗?我们要继续前进了。”越向内城靠近,受到的影响越深,万敌自己都偶尔会出现恍惚。
“当然了,怎么能在这种时候退缩呢。”微生月薄轻轻抚摸男人的脸,“迈德漠斯,我说了会陪着你的。”
万敌点头:“嗯,如果身体不适,要及时和我说。”
在采石区几人终于又再次汇合,白厄脸上扬起笑,“尼卡多利就在这之后吗?”
“嗯。”万敌点头,他早已经将微生月薄怀抱中的战利品接了过来扔进白厄怀里,“在这里也该分出胜负了。”
没想到两队的战利品数量持平。
“啊哈哈,看来,这下只能你我二人合力击败尼卡多利了。”白厄对这个结果倒没什么特别的意见,“更何况我觉得以这样的胜负来决定最后一击,对神明也太不尊敬了些,现在这样,倒也不错。”
“把你的获奖感言留到后面再说吧。”万敌轻嗤一声,他紧紧抓着微生月薄的手腕,“阿月,一切小心,还有你们,别摔下去了。”
“知道了,口是心非的王储殿下。”微生月薄笑眯眯的,抓住男人的胳膊晃了晃,“我们都会小心的。”
但就是这样,声称自己一定会小心的微生月薄,却在和尼卡多利战斗的时候因为站在边缘处,被纷争泰坦一剑震荡开,眼看就要落入空空荡荡的高台之下。
悬锋城是移动要塞,城邦悬浮于空,高台下面如今已是深不见底的黑渊。
微生月薄:?
救命,他怎么就飞起来了?
“阿月!”万敌伸手去抓被泰坦掀飞的爱人,却捞了个空。
看着爱人在不断下坠,他目眦俱裂,却无能为力。
突然,微生月薄的身后出现了一道裂隙,一只手从其中伸出来揽住微生月薄的腰,将他从悬锋城带走了。
“真狼狈……”略有些熟悉的声音在微生月薄耳边响起,他看到了一双漂亮但悲伤的蓝眼睛。
是他!?-
阿基维利看到了纳努克。
祂这个老古董对这位新生的星神并不了解,要说渊源,应该也只有和「毁灭」有关联的万界之癌阻隔了星穹列车在银河铺就的星轨。
祂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纳努克也发现了祂,抬眼看过来,那双金色的眼睛如同太阳,要将人灼伤。
祂抬起头来,阿基维利才发觉祂怀中还抱着一个人。
“……”阿基维利认出来,那是阿月。
或者说,是过去的阿月。
“你在做什么?”阿基维利质问祂,“你要把阿月带去哪里?”
“我要改变阿月的命运。”
纳努克看向风云涌动的天,灾难又一次在这个小村庄降临了。
祂已经数不清这是多少次了,每一次祂都只能眼睁睁看着阿月被灾难夺走生命,即使是星神,也不能从死亡手中将爱人抢回来。
祂对翁法罗斯的实验并不感兴趣,即便那些人在模拟祂成神的过程。
可笑至极。
其他的东西祂不在乎,但祂无法忍受阿月已经死去的事实。
阿月怎么可以死去,阿月必须活!
第153章 回答我
微生月薄被之前见过一面的黑衣人带走了,他是什么心情不清楚,万敌等人的心被高高提起,像是有一只大手狠狠攥住他们的心脏,夺取了他们呼吸的空气,扼制了他们的呼吸,让他们头脑出现了窒息感。
万敌挡下尼卡多利的又一次攻击,大喝一声,“HKS!凝神!”
白厄和穹连忙从呆滞中回神,反身举起武器抵挡住疯王尼卡多利越发猛烈的攻击。
虽心中焦急,但现在根本无法分心去想那个只露出一只手的人是谁。
万敌咬着牙,心绪翻飞。
那个人,会是之前阿格莱雅和他们提过的出现在奥赫玛蓄意接近阿月的那个人吗?
他不知道,他现在也不敢分心。
尼卡多利已经彻底陷入疯狂,白厄和穹在藏宝室里找到的石语石板,上面记录了尼卡多利疯狂的实验,污染眷属渗透奥赫玛,大军压境,奥赫玛人危在旦夕。
而他们只有解决了这个疯狂的源头,才能让奥赫玛不被摧毁。
万敌一次又一次挥拳,心中的暴戾完全被这突如其来的插曲激发,砸向尼卡多利。
他要快点结束这边的战斗去找寻被带走的阿月。
他无法不抱有侥幸,希望那个陌生的人对阿月没有恶意。
他无法想象再次失去阿月的痛苦。
即使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他从小就在冥海和海怪缠斗,四处征战,击败了一个又一个的敌人,却在面对爱人被带走这件事时已经没办法冷静。
但他注定不能去寻找被带走的爱人了。
尼卡多利在被击败之后,却又站了起来,将手中的长矛对准了站在下位的三个人类。
天上的天谴之锋对准了奥赫玛,拥有不死之身的陷入疯狂的泰坦,没想和小小的人类决出胜负,它在利用一次又一次的死亡,淬炼手中的锋刃,哪怕不断经受死亡,它也要用手中的长矛贯穿刻法勒的心脏。
“你们走吧,留我在这里对付它。”万敌瞥向白厄和穹,“我会拖住它,让它无暇挥舞天谴之锋,你们带着消息回去通知那两位半神……”
万敌还想说什么,比如尽力找到阿月,救下他,又或是其他,但最终他什么也没说,而是走上前去迎着再次复活的尼卡多利向它宣战。
“走!”白厄和穹也知道与其在这里拖后腿不如回去找寻阻止尼卡多利的办法,还有被不知名存在带走的阿月。
穹狠狠攥紧拳头,拿出手机想给阿基维利发消息告知祂这个事情,但这里没网。
可恶。
时间不等人,白厄和穹最后看一眼和尼卡多利对战的万敌,匆匆回到了奥赫玛。
而被他们所担忧的微生月薄,被黑衣人牢牢箍着腰,来到了一个微生月薄从未到过的地方。
这里落着雪,地面上铺着厚厚的银霜,天地间浩渺一片白,没有一点活人的气息,微生月薄有些冷。
黑衣人用不知道从哪拿出来的加绒披风将他一裹,还是没有放开手,像是怕微生月薄跑了。
这人力气也忒大,微生月薄根本无法将他的手挪开,只能被带着走。
在这期间,黑衣人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微生月薄自知逃不开,只能尽量放松,开口问他一些问题,“你到底是谁,救了我直接把我放悬锋城安全的地方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把我带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你为什么不说话?总不能真的神经有问题吧?”
“……还是不说话?那我猜猜你的名字好了——”
“小卡?”微生月薄试探着开口说出从那刻夏口中的值得名字,抱着他的男人身体一僵,像是没想到他会突然开口喊出这个称呼。
但很快他又镇定下来,仿佛刚刚失神的不是他。
“哦~所以你是卡厄斯。”微生月薄无比笃定,他伸出纤细的手搂住男人的脖颈,两个人就这样顶着风雪走在辽阔的平原之上,风呼啸着,却没能吹散他的声音。
他捏住男人藏在兜帽之下的下巴,将他的脸转过来,语气带着强硬,“回答我。”
“……”黑衣人依旧不说话,用沉默的态度对着他,微生月薄要被他气笑了。
微生月薄干脆也不和他说话了,攀着他的肩稍微起身眺望远方,一望无际的荒原被皑皑白雪覆盖,地平面上没有人,也没有活物,好像天地间只剩下他和黑衣人。
宽大的披风笼罩住他,风吹得猎猎作响,微生月薄按着兜帽,挡住了大半风雪,他的脸也被遮去大半,只依稀可见莹白的下巴。
“喂,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啊?”微生月薄抬起手,要去掀黑衣人的兜帽,“遮遮掩掩的,难道你是个丑八怪?”
而后他的手被一把攥住了,男人的骨节分明,用了些力气,手背上青筋暴起,微生月薄隐约能感受到痛意了。
“……阿月,别乱动。”男人说出了这么久以来第一句话,他甚至还又将兜帽和面具稳了稳。
是的,这人为了不让微生月薄看到他的脸,甚至在脸上扣了个面具,那双如海洋一般深邃的眼睛被面具遮挡,再看不见半分。
他好像很害怕自己看到他的脸。
微生月薄还被黑衣人抓着手,对方却没有用力了,只是虚虚握着。
仿佛只要微生月薄再趁他不注意伸手掀开他的兜帽,打翻他的面具,就能知道他的真实样貌。
这个人好像一点也不在意微生月薄会有什么动作,是笃定自己能够把控住突如其来的局面吗?
微生月薄将他的手甩开,鼓起脸,又装模作样地挣扎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很好微生月薄,你现在完全像个蛮不讲理的人了。
他被黑衣人单手抱着,紧紧箍着腰,抬手锤了沉默的黑衣人好几下。
阿月的力气,好大。
黑衣人将要脱口而出的咳嗽声咽下去,躲闪不及,又挨了邦邦两拳,蛮不讲理的爱人被他抓住双手,又挣扎着要用脚踢他。
“阿月,我说了,我会将你,带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去。”没有谁能抵挡住爱人如此迅猛的攻势,细白的手指会戳上他的下巴,拳头会落在他的胸膛,再任由阿月打下去他就要内伤了。
“那你到底是不是卡厄斯?”微生月薄见他能开口交流,又不挣扎了,他呼出一口气,将眼前散乱的头发撩开,直勾勾盯着黑衣人,“回答我。”
“……抱歉。”男人避而不谈,但将微生月薄放了下来。
这里的天阴沉沉的,雪仿佛下不尽,风呼号着,将微生月薄身上的披风吹开撩起来,像卷起一团乱糟糟的云。
微生月薄被放下来之后就抬步自顾自往前走,管也不管身后的人,他要找个避风的地方看看他背包里快要吃灰的飞床还能不能将他带回奥赫玛。
“阿月,你想回去。”黑衣人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阿月,不要回去,好不好。”
“你,跟在他们身边,会死的。”
“那和你有什么关系?”微生月薄冷着脸,“你自顾自将我带到这荒山野岭,风雪遍地,不让我回到温暖的奥赫玛,难道要我在这里陪你喝西北风?”
“真是神经病。”
黑衣人:……
阿月的攻击性好强。
他不说话了,贪婪地用藏在面具后面的眼睛描摹爱人的样貌,就这样只有他们两个人,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在这之前,荒漠之中只有他,但现在,苦寻已久的爱人就在他的身边,只是裹满了锋利的尖刺,不允许他靠近。
没关系的,他安慰自己。
他是为了阿月好,阿月总能体会到自己的良苦用心,他不会放任阿月回到奥赫玛,那里终有一日会变成晦暗的废墟,他没办法看着爱人再次离自己远去。
还有逐火之旅……
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黑衣人将微生月薄带到了一座废弃的古堡,从外面看起来很破败,但内里却被收拾的很干净,壁炉里燃着木柴,微生月薄闻到了细微的苹果香。
“阿月,在这里,好好休息。”黑衣人将物资一股脑全放在微生月薄身边,然后头也不回地拉开门离开了。
微生月薄追过去,只看见了一地北风吹起的雪花。
微生月薄:你****!
他看过了,这里只有这么一栋建筑,在刚刚,方圆百里就他和黑衣人两个活物,现在好了,只剩他一个了。
他算是明白了,这个不知道是不是卡厄斯的黑衣男人早就做好了打算要将他困在这里。
***!
微生月薄骂骂咧咧着打开背包,找到了自己的飞床,上次刚到翁法罗斯的时候看过一次,有些失灵,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用。
很可惜,命运不曾眷顾他,飞床还是处于失灵状态。
靠北。
他不会要一直待在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吧?
他靠着壁炉,感受着舒适的温度将身上沾染的风雪烘干,开始思索到底要怎么回到奥赫玛。
走回去?
他疯了吧。
这里是什么地方他都不知道,更不用说用脚步丈量这里距离奥赫玛有多远了。
壁炉里的木柴烧的噼里啪啦,有些催眠,微生月薄的眼皮不受控制地耷拉下来。
冥冥之中,他听见了几声呼唤。
“……迷!迷迷?”
闪烁着光的水晶石将微生月薄的脸照亮,他挣扎着睁开眼,迟钝又呆滞地看向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存在。
“浮黎。”微生月薄呼唤了对方的名字,然后——
带着凌厉掌风的巴掌就扇了过去。
第154章 微生月薄生气了
浮黎知晓自己做事不厚道,于是对着阿月扇过来的巴掌也不闪不避,结结实实挨了两下,那张人类化身的脸上瞬间浮现一个掌印。
祂甚至还主动去抓阿月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招呼。
微生月薄将手抽回来,掏出手帕来擦手,努力心平气和地和这个将自己弄到翁法罗斯来的始作俑者之一对话,“你来这里做什么?”
浮黎回神,看着他细白的能够反光的手指,慢条斯理地将和自己触碰过的位置反复擦拭,仿佛碰着了什么脏东西一般,祂喉咙里的话滚了一圈,最后只是开口说:“想见你。”
“哦。”微生月薄颔首,“可是我很不高兴见到你。”
他回话太过斩钉截铁和不留情面,浮黎的面上露出些微受伤的情绪。
“我记得我和你说过,我讨厌你,如果你再出现在我面前就揍你。”微生月薄睨祂一眼,露出狐疑的表情,“你总不能这么变态,就是来讨打的吧?”
他看着浮黎脸上的巴掌印眼睛难受,见祂一脸无所谓就更难受了,瞥开眼不去看祂,却还要命令祂将那巴掌印消了。
浮黎乖乖照做,虽然祂更想做的事情是将爱人留下的印记一直留在脸上。
但阿月肯定会生气的,或许还会用那清亮的带着甜意的声音骂祂。
虽然有些期待,但这种时候还是不要随意招惹小爱人生气了吧。
这是浮黎善见天内看了那么久其他人和阿月的相处,总算能够明白的道理。
不要和爱人太较真,以及,适当的示弱能够让爱人确认自己的无害。
浮黎用那双烟紫色的眼睛看着微生月薄,微微垂着眼,“阿月,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那不然呢?看到你就烦。”微生月薄向来有什么说什么,在翁法罗斯安逸了一段时日,在星穹列车进入这里之后,事情又变得有些乱糟糟起来,微生月薄只能庆幸阿哈没有来到这里,不然一定会将这里搅的天翻地覆。
“对不起。”浮黎为自己打扰到他而道歉,还说出了以往绝对不会说的话,“可是我想你想到要疯掉了。”
祂看着微生月薄,许久未见,阿月眉间的愁绪散了许多。
祂知道是为什么,翁法罗斯的每个人都对阿月很好,吃的用的都能想到他,身边还有不会逆着他说话的几个男人。
他们巧舌如簧舌灿莲花,将爱人哄的晕头转向,高兴起来。
他们的爱如同随处可见的绿茵一般直白又浅显,但在这之下,却又藏着更深更广的海。
爱是珍重,是心甘情愿地沉沦,是在看到爱人身上的小缺点也依旧觉得可爱,甚至毫不犹豫地开口夸赞,是忠诚。
世界上的爱有很多种,或许并不纯粹,掺杂着欲望,纠缠,愧疚,期待,执念,珍视,如此种种。
贪念爱欲于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而微生月薄,是用爱浇筑的月亮。
他什么都不缺,也不需要一份畸形的可以很多人共享的爱。
浮黎看着他轻轻卷起的眼睫,紧抿的唇,柔软的因为壁炉不断上升的温度而泛着绯色面颊,与祂在善见天内通过记忆水晶里见到的模样别无二致。
不,还是有区别的。
站在祂面前的人更鲜活,更灵动,那双眼睛骨碌碌打着转,不知道有什么坏心思在冒泡。
还时不时会瞄一眼祂,蹙着眉,一眼就能瞧出他在想为什么浮黎还杵在这里不走。
浮黎兀的笑起来。
阿月从未变过,他的喜恶从来如此明显,变得是祂们。
太漫长了,那样孤独的岁月,从一而终地行走在自己的命途之上,那些无声的,未曾浮出水面的思念也都慢慢变了味道。
浮黎想起祂与阿月的关系还没有恶化到每次见面都恶语相向地步的时候。
那时候祂的记忆尚未变得完整,受阿哈所托为阿月揭示让他受伤的元凶。
为什么不顺从自己跳动的心脏表露出的意思?为什么要故作姿态高高在上?
傲慢的记忆之主终于尝够了自己作出来的恶果。
微生月薄瞄了几眼浮黎,没见祂有其他什么动作就不再看祂了,自然也对祂的心路历程没兴趣,他没在这个古堡发现任何和黑衣人身份有关的线索。
难道说自己真的要被一直困在这里吗?
微生月薄撑着下巴有些泄气。
他觉得自己好没用,或许他最初就不该跟着迈德漠斯他们一起前往悬锋城。
黑衣人是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吗?为什么会如此恰到好处的出现将他救走又带到这里来?
所有事情都乱糟糟的,毫无头绪。
浮黎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冰凉的带着星海气息向他扑过来,兜了个满怀。
“我会送阿月回去的。”浮黎一直看着微生月薄不曾将视线移开半分,祂的语气带着恳求,“所以现在的时间里,阿月能够陪我说说话吗?”
“说什么?”微生月薄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你们的计划我不关心,我都说了很多次了,我讨厌你,你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
“对不起。”浮黎干脆利落地道歉,微生月薄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算了,我早该明白的,你们从来都是如此。”他看着浮黎的眼睛,那里面有一个小小的缩影,是他自己。
“狂妄,高傲,目无下尘。”
“就连将我送到翁法罗斯来,都未曾问过我的意愿,你们在自我感动什么?”
“我的记忆也并不完全,浮黎,我很难不怀疑你是不是没有将我的记忆全部还给我。”
浮黎静静听着,没说话,现在可不是开口的好时候。
“还有你们说这里有我成神的机会,但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关于这个机会的任何线索和进展。”
“阿月,你已经走上这条道路,并且成神之路已行至过半。”浮黎沉默许久,说出了这样的话。
“或许从未有人向你提起过这样一句话——”
“只有月亮死去,月才会醒来。”
“阿月不妨猜猜,这句话的含义?”
什,什么?
微生月薄从浮黎口中听到了这句话,有些惊诧,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月亮死去,什么醒来?
微生月薄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月亮指代的是他吗?
阿月,你已经死掉了。
微生月薄骤然想起阿哈前不久才告知他的消息。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向死而生,阿月,不必感到害怕。”浮黎望进那双眼睛,看到了一片雾,一片海,粉色如天上的云霞。
“直到你的躯体彻底死去,你才会脱胎换骨。”
“所以那些触觉嗅觉听觉慢慢消失也是正常的了?”微生月薄撑着下巴,有些好奇,“那直接找个人把我杀了或者我自杀不就好了?”
浮黎似笑非笑,心中有些气恼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大可以试试。”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肯定行不通了。”微生月薄眨眨眼,面色奇怪,“你生什么气,我都没生气呢。”
“阿哈当初做的事情你们并非一无所知,却还是放任祂前往我的故乡将我带到了这里,为了回家,我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命运。
命运喜欢重复,推演,偶合。
如果成神是微生月薄既定的命运,即使他什么也不做,他最后都会成为新的神灵。
命运将他推向天平的另一边,而有人按住了中刀试图让天平稳住,却又让他滑向另一种可能。
命运遭遇往往不一,因果循环不可寻。
无数的人,无数双眼,无数张口,它们看着微生月薄,它们吟诵传唱,它们说——
「你将成为救世子,你将沐浴日光,你将登神。」
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浮黎的那张脸在壁炉的映照下更显诡异,微生月薄听到了祂叹息的声音。
“阿月,对不起。”祂又一次开口道歉,“还有……”
我永远思念着你。
微生月薄猛地惊醒,他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那被风雪覆盖的地方,是浮黎将他送回来的吗?
但这是什么情况?
神悟树庭,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不怪微生月薄惊讶,他之前每次来到这里,都能看到好学的学生在圆台上看书,辩论,学习交流。
而现在,没有学生,只有已经陷入疯狂的怪物。
……黑潮侵蚀了这里。
遭了!这里已经被怪物侵占,那其他人呢?这里的老师呢,学生呢?
微生月薄往那刻夏的实验室飞奔而去,那刻夏,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但他还是晚了一步,这里没有人,就连那些研究都散落了一地,看起来实验室的主人离开的匆忙。
是安全离开了吗?还是去了哪里?
微生月薄凝视着掉落在地上的纸张,抬起手对准那一片狼藉施展起了欧洛尼斯祷言。
时间回溯,那刻夏的身影浮现,但那画面却叫微生月薄大吃一惊,那刻夏在做什么!?
他看完了整段过往,心中的不安更加严重了。
那刻夏利用炼金术用自己的灵魂在树庭布下了天罗地网,将黑潮造物困住,让它们不能够蔓延到往外面去。
微生月薄:……
这家伙真是一点也没把自己当人!
阿那克萨戈拉斯,你最好祈祷自己还活着。
微生月薄生气了。
第155章 遗憾呐
云石天宫-
阿格莱雅伸出手将金丝纺锤递给穹,“此为引纬,是我的家族时态相传的纺衣器具,如今象征意义已大于实用性,见到此物便等于见过我本人。”
“你们前去神悟树庭,倘若树庭有人为难,出示此物即可。”
“有灰宝这样勇猛的战士陪同,想来也没人会为难吧。”前段时日因为尼卡多利袭击奥赫玛,不少黄金裔受了伤,奥赫玛的友邦学院神悟树庭派遣医疗机构昏光庭院的首席护理师风堇前来支援奥赫玛,为伤者提供治疗。
如今伤者已经全部安置完成,风堇和医者们也要动身回到神悟树庭。
恰逢奥赫玛派遣使者前往树庭求取黑潮相关研究进展,还希望能尽快讨论救回收理性泰坦火种一事。
穹自告奋勇和遐蝶,缇安一起随风堇前往神悟树庭。
在离开奥赫玛之前,穹和丹恒又说了说话。
“短短一段时日我们经历了太多事情,尼卡多利被我们击败,万敌回到悬峰城接过了纷争的神权。”
“阿格莱雅期望和我们结盟,为此还送出了颇为珍贵的神血蜜露。”丹恒的表情却算不上放松,“阿月自那日在悬峰城被陌生人带走,就再无音讯,阿基维利……大人让我们安心待在奥赫玛,祂去寻阿月,却也一去不回。”
穹挠挠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开口:“丹恒,我想阿月了。”
“你说那个男人会把阿月带去哪里呢?”
丹恒不知道,他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万敌迫不得已接过纷争的神权,在重回悬峰城之前还分别找到他们和白厄,让他们去寻找阿月的踪迹。
可惜,一无所获。
他与穹作为外来者,对翁法罗斯的一切都并不熟悉。
就连翁法罗斯本地人,阿格莱雅等人也无法确定阿月会被带去哪里。
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穹倒是好心态,他抬起牵手面色沉重地拍拍丹恒的肩,“别悲观,阿月肯定还好好的,说不准等我从树庭回来他也回来啦。”
“但愿如此吧,阿基维利或许早已经寻找到了阿月。”
他只能寄希望于此,开拓星神总不弃自己的爱人于不顾吧。
丹恒留在了奥赫玛,他还需要了解更多消息。
星神的存在并不能让他们的开拓之旅更轻松,相反,开拓之主阿基维利无比认可那句话,无名客们要跳开星轨的限制,走在前人未曾行进的道路上去,开辟属于自己的开拓之道。
所以祂一开始就说了,祂不会为流落到翁法罗斯的两位开拓者提供任何帮助。
但阿月是祂的爱人,祂总不能不管吧?
……丹恒又想起阿月了,这个时候的微生月薄又在做什么呢?-
那刻夏一睁开眼就对上了一张怒气冲冲却难掩漂亮的脸,那双粉色水钻一般的眼睛倒映着自己狼狈的身影,他想说话的,但一开口就开始咳起来,咳得昏天暗地。
那容貌惊艳绝伦的人拧起眉,怒气一散而空,变的忧心忡忡起来。
微生月薄被浮黎送到神悟树庭之后就没在这里看到活人,只有被那丑陋的黑潮造物在这里游荡,他从求知静庭一路向上行走,没想到居然还遇到了幸存者。
但他们的情况算不上好,甚至已经称得上奄奄一息。
微生月薄在树庭待的时间不短,这几人恰巧和他有过交集,他们躲在狭小的角落里,蜷缩在一起。
但那里其实并不安全,微生月薄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躲开黑潮造物袭击的。
好在人还活着,那就是好事。
等他将几个人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治好,他们便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微生月薄按住正在接受治疗却清醒过来的人,轻声呵斥,“别乱动。”
“……阿月,是你。”已经被治疗好的人坐起身,他们神情带着些许惊惶,但总体还算镇静,“阿月,是你救了我们。”
“唔,我只是给你们疗伤,是你们自己躲过了黑潮造物的袭击。”微生月薄收回手,退开一些,让他们从那躲藏的地方出来。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微生月薄皱着眉,“为什么树庭会失守?”
“还有其他幸存者吗?”
所有人都摇头,“我们都以为自己死定了,注定要前往冥河畔,没曾想一睁眼居然还在树庭。”
微生月薄见问不出什么也就没再多费口舌,他将几枚带着存护力量的光锥留给了他们,“外面的黑潮造物已经被我清理掉了,但我并不清楚还会不会有新的黑潮造物出现,你们尽快去往奥赫玛,不许久留。”
“若遇到危险就将它捏碎,它会生成护盾保护你们。”微生月薄又细细叮嘱几句,让他们离开树庭,也不许再在这里停留。
“那你呢,阿月,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学者们互相搀扶着,他们鼓起勇气询问面覆寒霜的微生月薄,“树庭现在很危险。”
微生月薄眉心折起,他看向更高处,顺着慈爱之馆一路向上,那里是圣树顶端,启蒙王座所在的位置。
虽然希望渺茫,那刻夏也不知道有没有在黑潮到来之际就死亡,但微生月薄就是觉得那刻夏肯定还没死,他要去把人找到。
有学生看出了他的意图,“在黑潮入侵的时候我遇见过那刻夏教授,他向上面去了,瑟希斯的火种还在这里,他肯定想将其保护好的。”
“但是阿月祭司,这里很危险。”学生又一次劝说微生月薄跟着他们一起离开。
“我再去看看有没有幸存者,你们先离开吧。”微生月薄对着他们摇头,“记住,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他留下这样一句话,就继续向上走去。
可惜的是,这一路上,他再也没遇到幸存者。
他一路畅通无阻,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也正是如此,才显得树庭如此空旷,安静。
只有偶尔听到有潺潺水声在这里回荡。
他怀着那样沉重的心情继续向上走,终于,他在穿过通往树冠的空中连廊,即将抵达圣树顶端之时看到了竭力晕倒的阿那克萨格拉斯。
不出所料,那刻夏果然还没死,但把自己作践的一塌糊涂。
燃烧自己的灵魂布下天罗地网抵抗黑潮的入侵,亏他想的出来。
……但在那种情况下,或许这是最好的办法。
微生月薄深吸一口气,将死沉死沉的那刻夏扶起来,
“你真是,沉死了。”微生月薄忍不住埋怨,但被他吐槽的男人完全听不见他说话了。
那刻夏曾经告诉过微生月薄,圣树顶端是瑟希斯火种的深眠之地,但微生月薄没有在那启蒙王座上看到疑似火种的存在。
难道被转移到其他地方了?
没有人能告诉他这个答案。
算了,和他无关,还是先给这家伙疗伤吧。
微生月薄表情忿忿,手上的动作却算不得多重,寻了个干净地把人放下,微生月薄缓缓呼出一口气,抬起手汲取体内的丰饶神力给人疗伤。
温和的力量修复着那刻夏的经脉,但灵魂上的亏空让人束手无策。
微生月薄泄愤似的捏了一把那刻夏的脸。
这人怎么这样啊!
把自己搞的惨兮兮的,讨厌死了。
那刻夏就是在这个时候醒来的,但一醒来想开口说话又咳个不停。
微生月薄伸手轻拍着那刻夏的背给他顺气,还从背包里找出干净的水给他喂下去,润了喉咙总算没咳了。
“阿月。”那刻夏靠在微生月薄的怀里笑起来,笑了好久,最后,在微生月薄快要不耐烦的时候他紧紧抓住了微生月薄垂落在一旁的手,“阿月,还能再见到你,挺好的。”
“不过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那刻夏灵魂上的烙印挥散不去,有些难受,他只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是阿格莱雅那个女人让你来的?”
“黑潮侵入的太快了,消息送不出去。”
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但微生月薄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拿着沾了水的手帕默不作声地给他擦脸。
说着说着那刻夏就没声了,他何其了解阿月,也当然知道阿月在生气什么。
他无奈地轻叹一声,难得收敛了身上所有的尖刺,“阿月,那样的情况,我只能这样做,就算是死掉……”
“……我不会死。”
微生月薄瞥他一眼,将手帕没好气地扔进他的怀里,“随便你,爱死不死。”
那刻夏又笑,微生月薄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呵呵……真是令人羡慕的感情呵……”一道陌生的笑声突兀出现在这空旷的地方,微生月薄警觉地抬眼,然后就看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药师!?”微生月薄的声音骤然拔高,凝视着那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但再定睛一瞧,就能分辨出不同来。
微生月薄惊疑不定,就听见方才那道声音说:“药师,那是谁?”
“汝可唤吾为卡吕普索。”那幽灵一般的存在这样对微生月薄说,“世代七贤人与「莲食学派」向你致意。”
叽里呱啦说什么呢?头疼。
方才一路从求知静庭和黑潮造物打上来,微生月薄后知后觉感到了疲惫,脑子也一抽一抽的疼。
微生月薄看向那刻夏,希望他和自己介绍一下这是谁,却瞧见那刻夏看着自称卡吕普索的人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他接收到微生月薄略带求助的目光,哼笑一声,“泰坦,别想着糊弄人了,聪明的你难道还想试探一下我等是否为歹人么,早做什么去了。”
“当真是好一个舌灿莲食的孩子……吾就当汝是在夸赞吾吧。”瑟希斯被他拆穿了伪装也并不生气,她半阖着眼,“汝该当感谢吾才是,吾救了你。”
“三分之一的火种藏于汝体内,感觉如何?”
“遗憾呐,没能就此死去。”
“不过还是多谢了。”
在他们对话的时候,旁边的微生月薄扶着头向前栽去,这下换那刻夏扶住摇摇欲坠的阿月了。
第156章 他清楚的知道
那刻夏扶住向前栽倒的微生月薄,也被他带的往前倾倒,好在稳住了身形。
他伸手摸了摸阿月的额头,隐隐有些发烫。
微生月薄被黑衣人带走之后,在那满天飞雪的冰天雪地里走了很久,即使有厚披风遮挡了些许风雪,后面还一直待在温暖的,壁炉烧的很旺的房间里,也依旧让他病了。
更别说来到树庭之后就一直在和黑潮造物缠斗,如今的他已经算得上筋疲力竭。
“人子,将他放到启蒙王座上吧。”瑟希斯在他们身边矗立着,她看着那刻夏将人抱在怀里像是傻了一样,又轻呵一声,“地上水汽重,汝若是想他病更重,就这样放着吧。”
“泰坦,别说风凉话,搭把手,谢谢。”那刻夏的灵魂已经变得稀薄,内里亏空,他也刚从昏迷中醒过来。
现在也不是他不想将阿月抱起来走向那启蒙王座,而是他还没缓过来,根本没有气力了。
“真是……”瑟希斯倒底没在这种时候说些刻薄的话,她搭了把手,和那刻夏一起将微生月薄带到了启蒙王座的位置。
她看着那刻夏小心翼翼,无比珍重的动作,静默片刻,开口询问,“人子啊,这是汝的爱人?”
“倒是叫吾想起了吾爱,那时的吾与吾爱,也是如此的叫人艳羡。”
那刻夏没说话,只是让微生月薄靠在自己的肩上,又抬手为他将垂落的头发撩开。
爱人么。
“泰坦,那个黑衣人,你知道多少?”那刻夏略过了爱人这个话题,抬头看向瑟希斯,“他的目标很明显,是你的火种。”
“那沉默且多疑的猎手,随黑潮一道袭来,吾奈何他不得,只得裂身而逃,以免戕害。”
“树庭的学者为了捍卫吾的火种,不惜赴汤蹈火从容就义,吾如何能眼睁睁瞧着人子们舍己成人,那也叫吾太没面子。”
“为了将黑潮困在此处不向他处蔓延,汝不惜炼化灵魂布下天罗地网,这道思想过于奇异,随着黑潮消散白白消散属实可惜,吾便将汝救下了。”
“你将火种藏于我身,自己也得以匿身潜藏,等价交换罢了。”那刻夏抓着微生月薄的手,细长的指尖带着些许微凉,却叫他过快跳动的心脏慢慢在胸腔里回落。
如此凶险,阿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刻夏已经可以确定,阿月不是阿格莱雅派来的了,这期间发生了什么?
尼卡多利陷入疯狂,悬锋城作为移动要塞失守,黑潮蔓延,树庭也因此被黑潮袭击。
「纷争」失守的世界,比预想中的更加凶险。
消息无法传递,那刻夏并不清楚在这段时间里外面发生了什么,也不清楚为什么在这种时候,阿月会出现在神悟树庭。
为了把守神悟树庭,他同样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如今他已经算不上「人」,而是一具行走的尸身。
他的第一反应却是不能叫阿月知晓,否则那双粉宝石一般的眼睛,该落下眼泪了。
正想着,微生月薄从眩晕中慢慢清醒过来,他按着自己的心口,从背包里掏出体力药水给自己灌了好几口,脸上的温度似乎降下去了一些。
那刻夏还紧紧抓着他的手腕,感受着脉搏的跳动,“怎么样,还好吗?”
微生月薄眨眨眼,抬手摸上了那刻夏的脸,“……流血了。”
他记得刚刚还没有这个伤口。
“不是我的。”那刻夏话一出口就意识到自己果然不太清醒,居然说错话了。
脸上的伤口不知道从哪里弄的,渗出了血,已经干涸,伸手一摸就能发现那里的伤口。
他也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瞬间改口,“没事,应该是在哪里蹭到了。”
“哦——”微生月薄清醒了很多,他坐起身,凝视着那刻夏,“既然这个伤口没事,我们就来说说你灵魂的问题吧。”
“阿那克萨戈拉斯?”
“呵…汝当真是个心智坚定口舌伶俐的人子吗?”一旁看热闹的瑟希斯见那刻夏不过三两句就在微生月薄面前败下阵来,又是一阵感慨,“吾都懂得,当年吾爱也会用这样一双柔美漂亮的眼睛看着吾,吾便什么也想不起来,只能应下她的请求了。”
微生月薄的目光被她所吸引。
……可恶,还是觉得她长得和药师好像。
“人子,为何如此瞧吾,难道吾与汝口中的「药师」颇为相像?”瑟希斯面向微生月薄,轻轻笑一声,“那汝可瞧好了,吾可不是谁人的替代品。”
微生月薄有些不好意思,“瑟希斯阁下,抱歉,我没想把您当做谁的替代品。”
瑟希斯接受了他的道歉,“汝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吾与那黑衣猎手交手之际,未曾察觉有外来者。”
“此事说来话长,我长话短说吧。”微生月薄想起前不久的事情就有些头疼,他把自己和万敌等人前往悬锋城,自己被人劫走的事情一一说来。
最后那刻夏问起他是被谁送回来的,他沉默瞬息,磨了磨后牙槽,“一个讨人厌的家伙。”
看出他不想多说,那刻夏心中有所猜测,有心想问,但微生月薄对此三缄其口,他便不再强人所难再询问了。
微生月薄略过了这个话题,撑着下巴,“我刚刚听你们说起了随黑潮到来的是个黑衣人?”
“我在想,会不会你们说的沉默猎手和将我带走的是同一个人,若是如此,我想试着和他谈谈。”
“有什么好谈的,你难道还祈祷着那身为敌人的猎手能对我们心慈手软?”那刻夏冷着脸,手一直没消停过,抓着微生月薄的手,这里捏捏,那里捏捏,仿佛以此才能消解心中的苦闷。
“哎呀你好烦,说正经事呢。”微生月薄被他捏的不自在,手心酥酥麻麻的,很奇怪。
他将那刻夏的手拿开,皱着眉,“如果我们说的真的是同一个人,那他确实不会很好交流。”
“可是,他为什么要取走理性的火种,真是叫人想不通。”
“一个盗取火种的小偷罢了。”瑟希斯如此评价,她还想说什么,就突然沉寂下去,“……又有人来了。”
“尔等要随吾去瞧瞧吗?”瑟希斯向两位看上去气色都不好的人子发出邀请,“唔,还是作罢吧,两位的脸色都着实难看了些。”
微生月薄白着脸对她笑笑,“抱歉,我想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理由同上。”那刻夏附和一句,他也很不舒服,脑袋也有些昏沉,虽然阿月给他疗过伤,但还是有些不清醒,现在不想开口多说什么了。
“好吧,既然如此,吾便自己去了。”瑟希斯一个闪身不见了踪影。
那刻夏又开始咳起来,他伤到了根本,现在虚弱得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
又或许,没有什么时候了,他说不准什么时间就前往冥河了。
微生月薄又急又无奈,“你真是笨死了。”
“阿月骂人只会这一句吗?”那刻夏笑着抓住他的手,然后将人揽进怀里,“阿月,让我抱抱吧,我有些难受……”
微生月薄还在挣扎的动作停住了,那刻夏又将他搂着往怀中深处按了按,两人身体仿佛嵌在了一起。
“……若无意外,王储迈德漠斯终将会接过纷争的神权,至此,他将驻守悬锋城,你或许以后都见不到他了。”那刻夏闭着眼睛和微生月薄说话,想起什么就说什么,“雅辛忒丝去了奥赫玛,应该还没回来,也不知道瑟希斯说的来人是不是她。”
“虽然这么说有自夸的嫌疑,但风堇作为我的学生,绝对是够格的。”
微生月薄伸手给他轻柔按着太阳穴,他并不怀疑的,“嗯,风堇确实很厉害”
迈德漠斯……
黄金裔们接过神权是所有人都期待的,微生月薄没有任何异议。
命运,所有人都被命运裹挟。
微生月薄不再想那有些沉重的话题,他低头看着已经合上眼睛的那刻夏,“还很难受吗?”
“……嗯。”
那刻夏的话慢慢变得有些卡壳,他闭着眼睛,鼻尖是温和的香气,身边是熟悉的人,他实在坚持不住沉入了梦乡。
梦里有日光,微风,还有漂亮的花丛,而站在那其中的,是姐姐和阿月。
是他梦想中的家人,站在花丛之中,对他露出笑容,风吹起他们的衣摆,日光摇摇晃晃,叫人沉醉。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梦境之外的他嘴角勾着笑。
微生月薄打了个哈欠,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实在是这里太过安静,一时间只能听到那刻夏清浅的呼吸声。
他的动作越来越慢,呼吸也逐渐平稳,他也睡过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微生月薄猛然惊醒,醒来差点被吓了个半死。
那黑衣剑士沉默着站在距他们五步之遥的地方,盯着他们不知道看了多久。
微生月薄按住心脏猛烈跳动的心口,缓了好一会儿,差点被吓死。
他还没开口,那黑衣剑士就开口了:“阿月,逃出来了。”
他的语气带着些许悲伤,他早就知晓微生月薄并非常人,逃出那地方也只是时间问题。
他也并未奢求能够将阿月永远困住,但阿月出逃的太快了,按照他的计划,阿月此时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阿月。就此离开。”男人的声音沙哑,话语强硬。
“若我说不呢?”微生月薄将还没醒的那刻夏推到一边,站起身,眉心折起,手中召出法杖,对准了黑衣人,“你到底要做什么?又为什么要抢夺泰坦火种?”
“我不愿。和你,刀剑相向。”
“拯救,翁法罗斯,轮回结束……”
“必须这样做。”
黑衣人手中的利剑并未对准微生月薄,他看着往日的爱人,心痛无以复加,“阿月。不要,阻止我。”
“火种……必须拿走……”
“绝对不可能。”微生月薄横眉冷对,“我不管你有何目的,你都别想在我这里伤到一个人。”
“更别想拿走火种。”
他最明白,战斗场上后手吃亏,他抬起手,法杖尖端的宝石迸发出闪亮的光,其中蕴藏着巨大的力量。
黑衣剑士沉默着,沉默着,最终举起了手中的利剑。
为什么过了那样久,我的心还是很痛呢。
阿月。
可是即使这样,即使你将武器对准了我,即使我们站在了对立面,我也没办法恨你。
我讨厌你。
沉重的爱,尖锐的恨,浓郁的悲伤。
每一次挥剑都是沉醉的痛苦。
黑衣人清楚的知道,他和阿月再也回不到过去,他们的未来,注定无解。
而他,只能清醒又痛苦地看着属于他们的未来消亡。
第157章 火种我要拿走
一斩。
二斩。
三斩。
破碎的故乡,黑色的迷雾,面容模糊的家人,血流不止的爱人…
一幕幕在男人的眼前划过,最后停留在那张愤怒但难掩漂亮的脸上。
他果然还是没办法将利剑刺入爱人的胸膛,他迟疑了。
微生月薄却不迟疑,把法杖当成了近身武器,下手快准狠,劈向男人的门面。
“阿月。我不想。”
黑衣剑士格挡住昔日爱人的又一次攻击,藏在面具之下的眼睛淌着泪,他尝到了辛苦酸涩的滋味。
“我也不想和你打,你很强。”微生月薄现在的神力不太能使用出来,他只能使用曾经在翁法罗斯这一轮回获得的力量,和黑衣人对打还是有些吃力。
“可是我不能让你夺走火种。”微生月薄被黑衣人的剑震荡开,后退几步之后他撑着站稳。
微生月薄看着黑衣剑士摇摇头,两人僵持不下,对峙而立。
他的目光清凌凌,仿佛能刺穿那厚重的面具看到藏在那下面的人脸,“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你口中的拯救又是怎么回事,黑潮迫近,黄金裔们聆听神谕,归还火种接过神权,开启再创世。”
“你为什么要阻止?”
黑衣剑士沉默着,沉默着。
最后他用无比痛苦沉闷的声音回答了微生月薄的问题,“阿月。再创世,是假的。”
“未来,不是,理想乡。”
“必须阻止。”
“对不起。”
黑衣剑士一个闪身消失了,而后微生月薄察觉不对反身想要挡住他的袭击,却被他从后面偷袭,击晕了。
黑衣人接住软了身倒下去的微生月薄,他将人扣紧在怀里,就要去取那刻夏身上的火种。
火种,他要带走。
阿月,他也要带走。
“……放开他!”武器破空的声音,黑衣人闪身,回首瞧见那个本不应该出现在翁法罗斯的灰毛小子怒气冲冲,手里拿着一根棍子,就要往他身上招呼。
“你又要把阿月带去哪里?”穹脸上满是愤怒,他厉声怒道,“上次是我们的疏忽,这次,我绝对不会让你再将阿月带走。”
穹的目光落在黑衣剑士怀中抱着的微生月薄身上,想要看清楚他的脸,确认他如今的情况。
但黑衣剑士在察觉到他的目光之后,侧身避了避,将他的视线完全挡住了,黑色的披风将遮挡了大半,根本什么也看不见。
“……你大可试试。”黑衣人对穹的喊话嗤之以鼻,他看向站在灰毛小子身边不远处的遐蝶。
并非,半神?
……又出错了。
“一斩。”他抬起手,一道灰暗的分身斩向那站在最前方的遐蝶。
“二斩。”第二道分身逼近,斩向站在穹另一边的缇安。
最后,他将利剑对准穹,“……三斩足矣。”
他的态度嚣张无比,似乎知道穹和遐蝶还有缇安无法奈何他。
穹攥紧了手中的球棒,挥向那可恶的黑衣人,牵一发而动全身,随着他的动作,遐蝶也召唤出长柄镰刀,一同挥下。
“……不行,这样消耗下去,最先败下阵的只会是我们。”遐蝶摇头,她清楚的知道他们一行人和黑衣剑士之间的武力差距,再这样下去他们都会死。
“迷迷,迷迷?”
瑟希斯,融合火种,怎么还没有好?
粉色的小兔子一样的生物也一脸焦急,它想帮忙,却根本无能为力,只能看着穹和黑衣人打的昏天暗地。
他们倒是默契的没有伤到微生月薄,黑衣剑士将他放到了身后的启蒙王座上。
那刻夏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醒来,他只要拦住其他人上前,最后火种和阿月都会被他带走。
黑衣剑士逐渐失去了耐心,不准备继续耗下去了。
他扬起剑气挥开穹,把人掀了个底朝天,穹撑着站稳球棒才没有显露出狼狈姿态。
“不自,量力。”
黑衣剑士凝视着穹,还有遐蝶,这一次有太多他不理解的事情发生了,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谁都不能阻挠他带走火种……
呃!
那刻夏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他直接从背后掏了黑衣剑士的心窝子,幽绿色的法阵以他的心脏为中心点绽开。
黑衣剑士反身向后面砍去,却砍了个空。
“呵呵呵……没能一击毙命啊。”那刻夏从启蒙王座之上站起身,张开双手,姿态狂妄,“果然,汝并非常人……”
黑衣剑士呆愣住了,他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那刻夏突然醒来也不在他的预料之中,若是能够看清楚他的脸,或许会看见他满脸问号。
瑟希斯附在那刻夏之身,冷眼注视着黑衣剑士,“难缠。”
“偷袭不成,就难再次得手了…可惜。”
“人子们,切勿动摇,逐个击破就是。”
有理性泰坦瑟希斯的加入,场上的局面瞬间翻转,但那黑衣剑士分裂出来的幻影实在难缠,其中一个幻影被攻击溃败,另一道幻影又替补上场,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彻底消灭。
“不妙呵…吾要精疲力尽了。”瑟希斯的声音带着疲倦,让在场的所有人心里一紧。
“等等,不对,大家小心!”缇安扬声提醒所有人,但还是慢了一步,穹和遐蝶被击倒匍匐在地,那刻夏的身体也有些支撑不住。
黑衣剑士提剑又再次砍来,这一击根本避无可避,若是挨一下,可能大家都要重逢在冥河畔了。
“百界门……开!”缇安趁着黑衣剑士不注意打开了百界门,巨大的吸力从门内传来,就要将那黑衣剑士吸走,遐蝶也出了力,死亡之力将他缠绕着往门里拖。
这么大的动静,让微生月薄也从昏迷中醒来,他用神力编织出一张大网,将黑衣剑士缠住往门里拽。
“阿月……”
黑衣剑士在被百界门传送走的前一刻,看到了一脸冷漠的爱人-
阿基维利,纳努克和浮黎打了一架。
星神打架,凡人遭殃。
祂们倒是选了个无主荒星,没想危及无辜的凡人。
他们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理由,不想将翁法罗斯摧毁,所以,远在星海之外的星神本体们打了一架。
阿哈看热闹的时候还补了几刀,尤其往浮黎的脸上招呼,祂可是看见了,浮黎这家伙偷偷去见阿月了。
这一架打的天昏地暗,地动山摇,山呼海啸。
最后「均衡」互不得不出面调停,「同谐」希佩也来了,祂和阿哈站在一块儿看热闹。
“倒是许久没见过寰宇间这么热闹了。”希佩手里捧着瓜子,还分给阿哈了一半。
阿哈手里拿着相机对着那打架的三位存在咔嚓咔嚓拍着照,实在没空搭理希佩。
这些照片全都可以拿去给阿月瞧瞧,到时候再上点眼药,嗯哼哼,真希望阿月将这些家伙全部厌弃啊。
阿哈意犹未尽地收起相机,祂好想阿月,但只能在翁法罗斯之外偷看。
开拓命途介入永恒之地,打破了那里的僵局,记忆,智识,毁灭。
啊~那里倒是藏着些挺有乐子的东西。
现在的祂倒也不是不能进入翁法罗斯,甚至如果可以,祂可以影响翁法罗斯的所有人,所有事件走向。
但阿月肯定不会想见到祂的,祂只能忍痛克制住想要去找阿月的欲望,
唉,没有阿月的日子,变得好无聊。
要不然,就偷偷去看一眼阿月,就见一面就好了。
欢愉之主素来随心所欲,但在微生月薄身上栽了个大跟头,现在同样如此,祂顾忌着,害怕看到爱人失望的眼神。
对,只是偷偷看一眼就走,祂绝对不会和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希佩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另一边的事情吸引走,阿哈没和任何人打招呼,偷偷摸摸溜走了,而祂的目的地,显然就是永恒之地翁法罗斯-
微生月薄回到奥赫玛就病了,在树庭的时候他就不太舒服,和黑衣人打了一架,被敲晕过去之后又在冰冷的王座上躺了好久,不出意外的病倒了。
病痛来势汹汹,他待在浴宫闭门不出,也不太能见人,那些刻意被忽略的病症一起迸发了。
到了幕匿时,他反反复复烧起来,身上忽冷忽热,很难受。
从树庭回到奥赫玛时,微生月薄说要回浴宫休息,穹等人没有阻拦,而他就再也没出过门。
阿格莱雅的金线察觉到了不对劲,白厄寻来发现了已经烧迷糊的微生月薄。
而万敌,已经守在那里,眉心紧锁着,表情肃穆而沉重,还带着自责,男人宽厚的手紧紧攥着微生月薄的手不敢放开,他很害怕自己一个没看住,阿月就又出事了。
风堇被万敌请了过来,正在给阿月看诊。
“若是再晚些,可就要烧坏脑袋了。”风堇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喂了药,身上的温度下去了些。
白厄面露担忧,穹和丹恒的脸色也算不上好,“那个神秘黑衣人到底对阿月做了什么?”
他握紧拳头,恨不得立刻找到对方,狠狠揍一顿出气。
站在另一边的穹对丹恒摇摇头,示意自己并不知晓开拓星神阿基维利的去向,阿月出现在树庭也只是偶然。
丹恒紧皱着眉,这次的开拓之旅,比想象中的要难上千倍万倍,而他们已经完全被牵扯其中,无法脱身了。
他们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微生月薄,在心中祈祷—
阿月,快点好起来吧。
第158章 阿月,好可怜
那沉默的黑衣剑士,黄金裔们给他取了个代称,盗火行者。
刻法勒的神谕让黄金裔们踏上逐火之旅,夺取泰坦火种使其归位。
如今黑潮已然逼近,还有来历不明的盗火行者在其中阻拦,万敌在是否接受纷争的试炼接过神权中摇摆,而收回其他泰坦火种的事情也刻不容缓。
而在微生月薄昏迷的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
病痛来势汹汹,微生月薄沉睡了很长一段时间,今日,他终于醒来了。
明晰时三刻,微生月薄睁开了眼睛,光透过玻璃照进房间里,微生月薄听到了几道呼吸声。
他的眼前模糊一片,光被晕开,像舒展着毛绒绒的边,他的眼睛……
他先是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是稳健的脚步声。
“阿月,你终于醒过来了。”是迈德漠斯的声音,男人在床边坐下,紧紧抓住了他的手,“你感觉怎么样?”
“唔。”
说实话,其实不太好。
他的身体还有些酸软,眼睛看不清东西,还伴有耳鸣。
“迈德漠斯,我看不见了。”微生月薄沉默了一会儿才抬起头开口,也让男人看清楚了他现在的样子。
那双剔透晶莹如宝石的眼睛,如今蒙上了灰灰一层雾,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再清楚的,就看不见了。
微生月薄感觉手上的力道骤然一紧,应该是紧了吧,他也有些感知不出来。
前段日子缇宝她们和微生月薄说的那些话开始应验了。
视觉,听觉,味觉,嗅觉,触觉。
每一种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就会弱上一分,直至全部消失。
塞纳托斯不知所踪,如何去往冥河畔也不得而知,微生月薄被太一和伊德莉拉护养的身体,终于又再一次崩溃了。
真到了这种时候,微生月薄反而有种尘埃落地的感受,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的脸上看不出其他表情,不镇定的反倒换成了其他人,距离他最近的迈德漠斯在压抑着怒火,似乎背过身去了,微生月薄现在也看不见他的表情。
接二连三的惊呼声从不远处传进他的耳朵里,白厄失手打翻了茶盏,穹踉跄着脚步靠近,他握紧了拳,语气愤愤,“我就该和盗火行者爆了!”
那刻夏被允许来到微生月薄的浴宫看望他,语气算不上好,他看着憔悴的阿月,又想起了曾经在树庭时变的浑浑噩噩的魂灵,他盯着微生月薄有些苍白的脸,“把自己搞的这样狼狈,那盗火行者也确实太过猖狂嚣张,真是……”
遐蝶的表情带着自责,她的表情很沉重,微生月薄自从树庭回来,自那盗火行者手中逃离后就一病不起,而在这段时日发生了太多事情,缇安大人也出了事……
“若是我再厉害一些就好了,阿月阁下,抱歉。”
微生月薄自己倒没觉得有什么,反过来还安慰在场的人,“你觉得抱歉什么啊,我感觉现在挺好的,只是看的不太清楚而已。”
接二连三的事情让阴云笼罩在每个人的头顶,所有人的表情都算不上好,最后还是作为医师的风堇开口,“好啦,大家看过了就离开吧,阿月阁下现在需要静养哦。”
穹拉着丹恒气势汹汹地离开了,走之前留下一句好好休息就不见了踪影,不知道去干什么了。
其他人也有任务在身,他们即将前往悬峰城远征,将盗火行者引去那里,然后夺回欧洛尼斯的火种。
在离开之前,风堇说阿月就要醒了,他们才过来看望的。
所有人都离开了,风堇在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之后也离开了。
房间里骤然安静下来,微生月薄眼前看不清东西,在这样的情况下,听力反而变的敏锐了许多,他能够听到房间里温泉汩汩冒着泡的声音,吟游诗人唱着诗歌,风吹动露台外面的树干枝桠,世界仿佛美好又和平。
他的脑袋空空,什么也没想,就那样坐着发呆。
没一会儿又有脚步声传来,微生月薄循着声音望过去,隐隐绰绰瞧见了一片红色。
是迈德漠斯,他又折返回来了。
“迈德漠斯,你又回来了。”微生月薄歪着头,露出有些疑惑的表情,“是有什么事情吗?”
“阿月,我想再看看你。”男人走到床边,靠着爱人坐下,床承了重凹陷下去一些,他用宽厚的手掌包裹住爱人温热柔软的手,“我决定接受纷争的试炼了。”
微生月薄回握住他的手,“已经做好打算了吗?”
“……你知道的,阿月,除去那些族人,我最放不下的就是你。”万敌抬起手摩挲着爱人的面庞,“在这样的关头,你又生了病。”
“我完全没问题呀。”微生月薄抓住他的手,那双看不出情绪的眼睛空空的,面向悬峰的注定会成为新王的男人,“迈德漠斯,成为王,带领悬峰人走向荣耀的巅峰吧。”
“你总是如此相信我。”万敌看着他,像是要将的面容牢牢记在心里,“是你带着我自冥海中归来,流亡的岁月,除去那五位如今已经安息的好友,就是你和我一起同生共死,颠沛流离。”
“拉冬人的毒箭射中了帕狄卡斯,是你救下了他。”
“哀地里亚的那场战役,你救下了莱昂,若非你,他的双腿就会被敌人斩断,葬身雪原。”
“托勒密,朴塞塔,赫菲斯辛,你一次又一次救下他们,可是阿月,他们最后都还是走入了冥界。”
“都是那该死的命运,无人能替他们抵挡的命运。”
“而你,命运也要将你从我身边夺走。”男人的声音带上了颤音,微生月薄摸索着抚上他的脸,摸到了一手水痕,“……迈德漠斯,不要落泪。”
“悬峰人一生都在渴望能够回到悬峰城,回到故土,白厄,那个男人背负的东西太多了,他的试炼失败了,我和穹去救他的时候,我在试炼场看到了令我恐惧之事。”
“……阿月,你也觉得我懦弱吧?悬峰人的字典本不该有「害怕」二字。”
“害怕是人之常情,如果一个人一直勇敢,没有任何害怕的情绪,他无疑是厉害的战士,但正是有顾虑,会感到害怕,才会考虑到更多方面呀。”微生月薄靠在男人怀里,抓着他的手,温热的肌肤相触,让男人心中安定下来。
“我知道的,迈德漠斯,你不想让族人随你回到悬峰城,只因那里已经一片荒芜,只有黑暗与疯狂。”
“你想他们都留在奥赫玛,不再被悬峰人的命运所束缚。”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你已经选择接过神权,戴上王冠,你所做的一切都被人看在眼里,他们会理解你的良苦用心的。”
“即使你要终结这个荒谬的王朝,也不会有人僭越。”
“至于我,你不用担心我,眼睛看不见只是暂时的,我会好起来的,我保证。”
听到他这样说,万敌又用力将他按进怀中,像是要将他嵌进体内。
吻落了下来,下一次见面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或许还会再见面,或许再也不会见面了。
炙热滚烫又热烈的爱意仿佛要将人灼伤,一遍一遍浇筑爱人。
万敌其实并不习惯表露自己的爱意,他不喜欢将那些情啊爱啊挂在嘴边,但现在仿佛怎么说也说不够,泪水被吞入口,是苦涩的-
短短几日,就发生了太多事情,成功回收欧洛尼斯火种的消息传来,纷争的火种也已经归位,接过纷争神权的万敌被各种事情缠身没办法来看望微生月薄,只叫人带来了消息。
那刻夏来过两回,和寄与他身的瑟希斯总是唇枪舌战,微生月薄听的新鲜,倒还是头回见到能把那刻夏说的哑口无言的存在,两人的相处也太有意思。
他眼睛看不见,哪里也去不了,只能待在浴宫。
阿基维利已经很久没出现了,太一和伊德莉拉也没有动静,他心有不安,却什么也没法做。
好在此前留在奥赫玛的悬峰族人总来看望他,时不时陪他说说话。
害怕他被闷出其他病,他们还找来了一只小奇美拉陪他。
时间缓慢又迅猛地向前走着。
风为微生月薄带来了很多消息。
万敌接过纷争的神权,已然前往被黑潮包围的悬峰城抵御外敌,缇安遭遇盗火行者的毒手,踏入了冥河,去往西风的尽头了。
他还得到一个消息,星穹列车在进入翁法罗斯之后,车厢被尼卡多利的长矛贯穿,而正是在那个时候,穹遍体鳞伤,伤口一直在渗血,呼吸也趋向无,丹恒将他从车厢里带出来,勉强止住血,而后也昏迷过去。
可是当丹恒再次醒来,穹就已经变得生龙活虎,他也就没有再提起过这件事情。
但在这次岁月半神欧洛尼斯的试炼中,穹被告知他已经失去了未来,现在只是以「记忆」的形式存活,他若是不能在十五个门扉时到来之前,战胜灰黯之手塞纳托斯,他或许就要永远闭上眼睛。
而那刻夏帮助遐蝶找到了死亡泰坦如今可能所在的位置——
龙骸古城斯缇科西亚。
穹和遐蝶打算一同前往龙骸古城斯缇科西亚寻找死亡泰坦塞纳托斯的踪迹,诡计半神赛飞儿也在阿格莱雅的请求中回到圣城之中,帮助穹和遐蝶前往龙骸古城。
微生月薄也终于见到了此前有过几次交际却未曾见过面的诡计半神。
“小月亮,这还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呢。”赛飞儿靠在窗边,手里的金币对准那亮的有些刺眼的黎明机器,“可惜……”
“可惜我的眼睛生了病,无法看清楚你的样貌了,赛飞儿阁下。”微生月薄温声回应她的问好。
“别担心,灰子和遐蝶要去往冥界,在那里,让他们帮忙找找你丢失的那一半灵魂好了。”赛飞儿打了个响指,“那金毛小狮子在离开奥赫玛之前可是和大家伙们千叮万嘱让我们多照看你一些啊,还有救世小子和夏老师,啊,我见到的每个人都希望我们能够带回你的另一半灵魂呢。”
“你就放心好了,由我出手,必不会叫你有事的。”
“谢谢。”微生月薄最近都没出过门,外面发生了很多事情,时移世异,不过短短的时间,外面就已经变化的天翻地覆。
但他什么也做不了。
骤然失去视觉,果然还是没办法坦然接受。
穹以记忆的形式存在,自己现在难道也是这样吗?
赛飞儿也很快离开了,房间里又安静下来,房间里却还有人没走,自刚刚起就一直在那里,但好像赛飞儿并没有发现房间里还多了个人。
是阿基维利,还是那个盗火行者?
微生月薄的思绪又变得混乱。
“都不是哦~”熟悉的带着调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阿哈环抱住有些消瘦的爱人,祂的手指轻轻落在爱人的眼睫,轻飘飘的吻落在爱人的耳尖,“阿月,好可怜。”
“怎么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
第159章 变换样貌的你我
啊,是讨厌鬼来了。
阿哈的到来在微生月薄的预料之中,他就知道,这家伙不会安分守己不搞事的。
“诶?”欢愉之主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阿哈可是忍到现在才过来的,阿月怎么能这么说我。”
“呜呜呜阿月的眼睛看不见了,好可怜,阿基维利真没用。”
祂絮絮叨叨净说些废话,微生月薄抬手将祂的脸推开了。
“只是看不清楚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微生月薄揉了揉眼睛,他只能看到事物的轮廓,有些模糊的,倒还没有到完全瞎眼的地步。
“看不见阿哈了。”欢愉之主的声音带着些可怜,祂的目光落在微生月薄的眼睛上面,那漂亮的宝石蒙上了灰,那里面自己的身影也变得模糊,看不真切了。
“这不是正好?我不想看见你。”微生月薄把脑袋转向另一边,阿哈也随着他的动作转到另一边,在他面前蹲下,捧住他的脸,“我不信,你说气话。”
“那你还问什么呢?反正你总是不会听我的话。”微生月薄将祂的手拿开,“讨厌你。”
“喜欢你。”阿哈抓着爱人的手,轻轻摩挲着,碧色的眼睛由下至上凝望着面容漂亮的爱人,“阿月,快点成为最厉害的那个存在,站到世界的最顶端吧。”
“没有你的世界,好无聊。”
“我成神后就要回家了,管你无不无聊。”微生月薄翻了个白眼,不是很想和阿哈说话。
他其实有些厌倦了,他一直都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一定要成神呢?
既然他从一出生就是凡胎,那当个逍遥快活的人类也不是挺好的吗?
更何况,他看过很多文学作品,一般这种,只要过完人类的一生,死后自然就位列仙班了。
怎么到他这里就不一样了??
“当然是因为阿月是特殊的存在啦。”阿哈捏捏他的脸,“小月神,理理我呀。”
“阿哈,我总觉得翁法罗斯的诡计泰坦和你差不多,都喜欢骗人。”微生月薄的话锋一转,“这里是Nous和浮黎还有纳努克的斗场,对吗?”
阿哈面上的笑微僵,祂感受到了「规则」的桎梏,但那又如何,祂是谁?祂阿哈什么时候向规则低过头?
祂看着阿月的眼睛,有些遗憾现在没办法在那里面捕捉到自己的身影,可惜。
祂赞同了微生月薄的说法,“是的哦,就是浮黎祂们在搞鬼呢,聪明宝宝。”
微生月薄有些不满意祂的回答,“别用这样肉麻的称呼叫我。”
“试验田。”他将阿哈凑过来的脸推开,低声呢喃,难道翁法罗斯的所有人都是实验的一部分吗?
但是这个实验的目的是什么呢?
啊,头好疼,不会是要长脑子了吧。
“嗯哼,如果阿月愿意亲亲阿哈,那阿哈可以将一切真相都告诉你哦。”阿哈点点自己的脸,然后意识到微生月薄现在看不见祂的动作,祂有些不满,将微生月薄的手牵起来,“或者让我亲亲你也可以。”
“你果然满脑子都只有亲亲抱抱这种事情吧。”微生月薄毫不留情地拒绝了祂,“不要。”
不出意料地被拒绝了,阿哈也不恼,凑过去在微生月薄面上落下一个吻,“好了,现在就由伟大的欢愉之主阿哈来将翁法罗斯的一切都告诉你吧!”
“强买强卖啊你!”微生月薄瞪大了眼睛,面上满是不可思议,他有些嫌弃地要去擦脸,然后被阿哈捉住了手。
眼睛无法看清楚东西,动作没有往日那么灵便,倒是便宜了阿哈。
“强买强卖怎么了?我亲我的爱人还不行吗?”阿哈理直气壮,祂在微生月薄身边蹭来蹭去,像标记所有物的雄性野兽一样,想用自己的气味完全覆盖在爱人身上。
“那阿月还要听吗?”阿哈哼笑一声,卷着微生月薄垂落在身前的头发,语调悠悠,“仅此一回哦,下次就要付出双倍代价交换了。”
本着来都来了原则,微生月薄想着亲都亲了,自己不听完全就是亏了!
他只好勉为其难地点头,“那你讲吧。”
“翁法罗斯困住了一位绝灭大君,没有人知道最初到底是谁提出的构想,博识学会,又或者星际和平公司,他们想模拟纳努克的成神之路。”
“哇,真是好可笑哦。”阿哈毫不客气地嘲笑,“让纳努克将这里「毁灭」了,阿月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净添乱。”微生月薄皱皱鼻子,“那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想起自己进入翁法罗斯之前遭遇的事情,冷哼一声,“等我出去了,我一定要把祂们全部狠狠揍一顿。”
“唔……”阿哈战术性沉默,想将这个话题揭过去,但微生月薄怎么可能放祂离开。
他一把抓住阿哈的衣领,然后反手揪住男人的耳朵,语气阴测测的,“阿哈,给我说清楚,这到底和我有什么关系?”
“唉,这个,唉,阿月……”阿哈伸出手握住微生月薄的手腕,祂舍不得用力伤到阿月,只能自己受点苦,人类化身的耳朵很敏感,被揪的有些疼。
“好阿月,轻点,轻点,疼疼疼,真的有点疼。”
阿哈将自己的耳朵解救出来,“阿月,我只是不愿意听到那个说法。”
“什么说法?我已经死了,我知道。”微生月薄有些奇怪地看祂,“这还是你告诉我的。”
“我自己都不介意,你不愿意也得愿意,我的朋友们去寻找塞纳托斯的踪迹了,是不是等他们带回我的另一半灵魂,我就可以作为「月」复活了?”
“真的有这么简单吗?”阿哈不太相信,祂倒是觉得那则预言中肯定还有其他说法,2但祂该离开了。
偷偷摸摸来的阿哈又想偷偷摸摸地走,之前也不是祂不想来,是所有人都对祂严防死守着。
真是一群小心眼的家伙,祂们都在害怕阿哈会将这里搅的天翻地覆,祂倒是想,但肯定会惹得阿月厌弃,祂才不要。
祂将属于欢愉星神的力量分给了微生月薄一半,“眼睛不能看见是非常难过的事情,让阿哈来帮帮你吧!”
温和的神力没入微生月薄的体内,走便他的五脏六腑,为他温护经脉,将他身上的疲倦一扫而空。
眼睛也受到影响,似乎能将事物看的更清楚一些了。
在这种时候,阿哈又有些遗憾自己不是药师了,否则直接药到病除,管他什么病痛,全部给治好了。
“希望下次再见,阿月就已经回到寰宇了。”阿哈撑着下吧,眼中带着笑,“阿月,会想我吗?”
“看你表现。”微生月薄虽然能模模糊糊看到一点东西了,但还是无法看清楚阿哈的脸,也就不知道祂现在是笑着的还是怎么样的,便伸出手去摸祂的脸,阿哈也不动,任由他摸索。
微生月薄摸到了祂嘴角的笑,弯起来的眼睛,确定了祂现在是笑着的。
好吧,还是那样喜欢笑。
“唔,再见。”微生月薄放下手把人往外推,“谢谢你。”
“再见,阿月。”阿哈走的干脆,等回神,房间里就已经没有了祂的踪影,微生月薄微微一怔,他还是第一次见阿哈走的这样干脆。
干脆的有点不像阿哈的作风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眼睛又能看见东西了,想来是阿哈送给他的神力起作用了。
就是看久了眼睛疼,很不舒服,若非必要他还是会把眼睛闭起来。
这和之前看不见有什么区别?
阿哈来去匆匆,似乎就只是来瞧瞧微生月薄过的如何,此后再无踪影。
这样一个小插曲没有带来任何影响,无人发现有一位天外的神灵曾经出现在微生月薄的浴宫。
穹和遐蝶去往龙骸古城的这几日,白厄和那刻夏来他这来的很勤,来了也不怎么说话,坐一会儿就走。
丹恒倒是会来陪他说说话,他在试图驯服翁法罗斯的水,来微生月薄的浴宫时也不曾放下训练,倒是小有成效,水流会被他控制,但无法控制太久。
他将浴池里的水引出来缠绕着微生月薄的手指,奇怪的是,在他手上暴躁狂傲的水流在贴近微生月薄后就变得乖顺,真是奇怪,但两人都没觉得这有哪里不对,就这样轻轻揭过。
那刻夏来过好几回,来了也不说话,就那样坐在一边看着微生月薄。
微生月薄在眼睛没那么疼的时候睁开看过他,他面上的表情很奇怪,更多的是难过和不舍。
直到他又一次来到微生月薄的浴宫,微生月薄终于开口询问了他,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阿月,只因我发现,翁法罗斯的历史很有可能是一场轮回,身负火种的泰坦即为过去的黄金裔,背负同样火种的黄金裔正是未来的泰坦。”
“只是可惜,这个猜想还需要更多的理由论证,只等公民大会了,我相信遐蝶会给这个试题交一份满意的答卷的。”
“你是好奇为什么会露出那样脆弱的表情吧?”
“若真的如同我所猜想的那般,新世界,再创世,预言中刻法勒的半神,终会接过负世泰坦火种的白厄,会将所有人用记忆重塑在新世界中。”
“只是一些无的放矢的担心而已,变换样貌的你我,没有记忆的你我,还会再次重逢吗?”
那刻夏轻笑一声,“就当是我没话找话好了,谁知道新世界会是怎样的呢?”
“至少现在,我还能看到你,这样就足够了。”
第160章 塔兰顿在上
“元老院按捺不住要出手了,两日后的公民大会,阿月要来旁听吗?”那刻夏站起身,身后的光亮被他挡住,阴影落在微生月薄身上,就仿佛他将阿月完全拢在怀里,他看着那影子,蓦的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微生月薄捕捉到他的声音,仰起脸,有些疑惑。
“只是想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那刻夏一直盯着微生月薄的脸在看,因为微生月薄眼睛的原因,自他的视力受到影响的那一刻起,房间里的窗帘就再也没拉上过,黎明极其映照下的光落入浴宫,将浴池里的水也染上了波光粼粼。
那些胡乱跳动的光落在微生月薄的眼底,折射出很温暖的颜色。
像很久以前,那刻夏的姐姐在某个晨光熹微的早晨递给他的糖果,那糖纸在记忆中未曾褪色,他甚至还能清晰的记得那是什么味道的糖果,带着果香,泛着蜜一样的甜,就和如今落在他眼底的那抹亮粉色一样,同样的,如同蜜糖一样。
微生月薄对他说的话还是有些不明所以,歪着头,清凌凌的光落在他眼里,有那么一瞬间映照出那刻夏的身影。
那刻夏轻轻叹一声,“还是在想那个问题,等到了他们口中所期许的新世界,我们还会再重逢,再见面,再相识吗?”
“果然还是有些在意这件事啊。”
“唔。”微生月薄发出一声无意义的声音,他想了想,开口说,“如果有缘的话,我们肯定还会再见面的。”
“只是之前我从那个黑衣人口中得到了一个讯息。”
“他告诉我,再创世是假的。”
那刻夏听到他这样说,微微一怔,而后点头,“不排除这样的可能,毕竟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但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阿月,我的生命已然走到尽头,好可惜,虽然我从很久以前就明白,人固有一死,终要去到那冥河畔。”
“但果然还是有些不甘心啊。”那刻夏看着微生月薄,然后在他的面前蹲下来,松松抓住他放在膝盖上面的手,“阿月,明明我已经接受了你的离去,可是你又回到了翁法罗斯,又回到了树庭。”
“现在,我又要离你而去了。”
微生月薄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那刻夏,你后悔了吗?”
“用自己的灵魂在树庭布下天罗地网,将黑潮阻隔在外,做下这些事情,你后悔了吗?”
“并不,恰恰相反,我非常满意我的所作所为,过去,现在,未来,我都不会后悔。”那刻夏的声音带着坚定,他望向微生月薄的眼睛,“阿月,这没什么不能承认的,我只是一想到若是在未来,我再也无法见到你,我就觉得好遗憾。”
“没什么好遗憾的,那刻夏。”微生月薄眨了眨眼,眼睫卷卷,他笑起来,“我之前也没想过会再次回到翁法罗斯,会再次和你们重逢。”
“人生充满无限可能,说不准很快我们就会再次重逢呢。”
“别太担心啦,至少你口中所说的再创世,是无比美好的未来,不是么?”
那刻夏用很轻很低的声音应了一声,他在微生月薄的掌心里落下一个轻吻。
小心翼翼的,藏着不能出口的情愫,一如从前,一如既往。
那刻夏在离开之前又邀请了微生月薄一遍,让他前往半神议院黎明云崖参加公民大会。
微生月薄应下了,在他离开之后不久,白厄又来了,他被阿格莱雅托付着要上场辩论,这次也是来邀请微生月薄前去观礼的。
“阿月,可别小看我啊,我在树庭的时候,可是蝉联了十届的辩论赛冠军呢。”白厄在微生月薄的疑问中开口,“就连那刻夏老师也夸赞过我尖牙利齿能说会道。”
“啊,这是夸奖的话吗?”微生月薄觉得有些好笑,他脸上带着笑,有些挪揄,“他之前可是告诉过我,别人最多四年就毕业了,你还被延毕了呢。”
“不提这个不提这个。”白厄赶忙把话题转移走,“只是阿格莱雅将这样重要的事情交给我,我总怕搞砸了。”
“她肯定是相信你的能力才会交给你啊,为什么会害怕?”微生月薄不解,“你完全可以轻而易举就得到所有人的支持。”
“无比自来熟的大救世主。”
“什么嘛,别学迈德漠斯这样叫我啊。”白厄耳根有些红,他偷瞄一眼微生月薄,而且当时第一次见到阿月的时候,在那样的环境下,怎么可能还有其他想法?
眼睛都完全被阿月吸引走了。
那漂亮的如宝石一般的眼睛,现在却变成了灰蒙蒙的样子。
“阿月,你的眼睛还好吗?”白厄在他身边蹲下,“如果当时我也在树庭就好了,多一个人多一份力,你也不至于和那盗火行者缠斗那样久。”
“可是你当时在接受试炼呀。”微生月薄抬起手,摸索着放到他的头上,“当时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嘛。”
“我被那个男人带到了一个大雪纷飞的城邦,我也不知道那里是哪,后来有个讨厌鬼来了,祂将我送了回来。”微生月薄含糊略过浮黎的存在,“到了树庭就遇到了黑潮肆虐,那个时候谁也没想到树庭会遭难嘛。”
“好了,别难过了,这可不像你。”微生月薄把白厄的手抓着捏来捏去,“你也别觉得阿格莱雅把重担交给你。”
“嗯,你应该明白吧,你肩负着他们所有人的希望。”
“知道的。”白厄的声音有些沉闷,像被雨水打湿了低垂着,“救世主。”
“阿月,其实我并不想当救世主,比起救世主我更喜欢当一个自由自在的只保护自己家乡的小英雄。”
男人将脸埋进那细腻白皙的手掌里,鼻尖萦绕着那浅淡的青草香,混合着浴池里的海水味道,让他又想起自己的家乡哀丽秘榭。
“可惜哀丽秘榭只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小村庄,早在黑潮之中覆灭了。”
白厄在微生月薄的手掌心里蹭了蹭,“……阿格莱雅交给我的事情,我一定会办好的。”
“当然啦,你可是白厄,你一定可以做到的。”微生月薄唇边笑容渐盛,连眼角眉梢都不可抑制地流露出笑意,“我们所有人都相信着你哦。”
白厄看着他面上的笑微微一怔。
在梦里,在那个美好的叫人落泪的梦里,阿月也这样和他说过话。
可是后来呢,后来……
白厄没有后来的记忆,这不正常,在他的认知里,梦中的哀丽秘榭没有遭遇黑潮袭击,但为什么他无比笃定,阿月就是葬身黑潮呢?
“我要休息了哦白厄。”好一会儿没见人出声,微生月薄伸出手想去摸摸看他在哪,然后被抓住了手,白厄顺势将他抱起来,“我带你回卧室。”
“好好休息吧,两日后的公民大会,我来接你。”白厄看着他睡下才离开-
两日后,黎明云崖。
无数重要的会议都会在黎明云崖色半神议院这里举办,为奥赫玛做出或正确或错误的决定。
白厄今日就公民大会要不要继续支持逐火之旅而辩论。
微生月薄睁开了一次眼睛,但那黎明机器还是那样明亮,他的眼睛受不住,又闭上了。
白厄将他带到看台上坐下,周围声音嘈杂,不久,阿格莱雅来了,自她身边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微生月薄觉得自己的耳朵好受了些。
近一点时间元老院蠢蠢欲动,许多决策需要阿格莱雅做决定,她处理完事务之后又来参与公民大会,这会儿等待辩论开始的间隙倒成了她近来唯一能歇口气的时间。
她撑着下巴看向安静坐在那里的微生月薄,那双无比美丽的眼睛如今轻轻合上了。
她知晓,那双眼睛已经失去了明亮的光彩,像掉落到角落里失去光泽的纽扣。
可惜。
“阿月,身体应当好些了?”阿格莱雅先打破了沉寂,“遐蝶和穹阁下去往了龙骸古城,如果他们的运气足够好,他们能够见到塞纳托斯。”
“或许能够将你丢失的那一半灵魂找回来。”阿格莱雅语气平淡带着一如既往的胜券在握,但她也知晓,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很抱歉将你也牵扯进了逐火之旅。”
“早在我来到翁法罗斯的那一刻开始,我的命运就逃不开了。”微生月薄循着声音面向阿格莱雅,“我能做到的事情很少,救人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倒是你,阿格莱雅女士,你有多久没有休息过了?语气中的疲倦都快要掩盖不住了。”
阿格莱雅微怔,而后从容一笑,“只是最近很多事情如同雪花一般飞来,谢谢关心,等公民大会结束后我会好好休息的。”
白厄的辩论毫无意外的让一半的公民们将选票投给了逐火之旅,而那刻夏手中捏着最重要最关键的一票。
而他,在遐蝶带来的消息证实自己的猜想之后,也毫不意外地选择了逐火之旅。
元老院的凯妮斯气急败坏,质问那刻夏为什么要演戏欺骗人。
微生月薄看不见,只能听到那刻夏盛气凌人怼人点名的声音,他偏开头笑了一下,这人怎么在这种时候也要摆老师谱?
而后,那刻夏的话震惊了所有人。
他利用刻法勒神体做出的实验得到了一个结论,身负火种的泰坦是过去的黄金裔,背负同样火种的黄金裔即是未来的泰坦。
他向在场的所有人承诺,每个人的灵魂,都会在负世的神迹下永存不灭,刻法勒庇护下的一切,都会迈入新世界。
当然,不出意外,一个如此出格的渎神者,最后的结局自然是——
塔兰顿在上,愿你为神悟树庭的阿那克萨戈拉斯带来死亡的命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