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8

    书荷很快联系了倪穗,对方欣然答应了。


    她实在有些不好意思,才刚认识就要麻烦对方,问了她医院所在的位置,想给她外卖送几杯咖啡过去。


    倪穗也是个不扭捏的人,她大方表示不用客气,也欣然接受了她的感谢。


    书荷处理完订单,又继续忙新品的事。


    圣诞节就要到了,如今想要一家咖啡店火起来,就需要不断研究新品,迎合各种节日。


    忙得头晕目眩,书荷起身时,差点摔倒,幸好童愿扶住了她。


    她有些懵,坐着换了一会儿神,用手背粗略感受了一下额头的体温,这才感觉到她好像又发烧了。


    她的感冒明明才好了没多久......


    童愿贴心给她拿来热水,“最近流感多嘛,一些来店里的客人都在咳嗽,确实要多注意点。”


    书荷看着小姑娘就穿了一个简单的毛衣精神满满的模样,顿时有些羡慕。


    以前她也是这样有精力。


    但其实,小的时候她总是生病。


    妈妈告诉她,刚出生两个月的时候,她发高烧,就连医生都说她可能难以抗过去。


    父母几乎已经放弃她了,但最后,她还是硬生生地挺了过来。


    六岁时,她因意外掉进湖里,救起来后,连连昏迷了好几夜。


    好了以后,她开始频繁感冒生病,一年到头往医院跑。那时父母总是吵架,最开始是因为鸡毛蒜皮的事,到后面,不断提到了她。


    无非是说她生病花钱之类的。


    后来,书荷开始努力锻炼身体,她比任何人都惜命,竟真的再没生病过。


    到大学时,她的“健康生活”因为兼职被迫变了许多。


    她一边熬夜,一边吃点维生素片,惜命又玩命。


    毕业后,她忙于工作,一些瑜伽锻炼也时常被忘记。


    书荷有些郁闷,她坐了一会儿,决定今天提早回去休息。


    但她总觉得自己忘了些什么,一直到回家才想起来。


    景屹刚从工作室出来,他没有戴眼镜,一头黑卷发有些潦草,手里拿着个杯子,显然没想到她这么早回来了,看上去有些意外。


    但触及她只拎了一个白色小包的手,又肉眼可见愣了下,随即抿唇一副失落的模样。


    “.....”


    书荷莫名有种养狗的错觉,只觉得他整个人都蔫了下去。


    他上前,明明很想问,视线都巴巴黏在她手上了,却还是忍住道,“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书荷有些提不起兴致,她嗯了声,但还是解释了句:“蛋糕明天补给你。”


    在她没注意到的地方,男人乌黑的眼眸瞬间一亮。


    书荷想要回房休息,只听他的房间里似乎传来了动静。


    她脚步一顿,跟在她身后的轮椅差点撞到她。


    景屹抬起眼,只见她眉眼凝着些冷淡,“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聊一下合租守则。”


    不等他回答的,她继续道:“其中有一条我想和你提前说明,要带人回来随便你,但请别打扰我。”


    景屹愣了下,他很快反应过来她误会了,下意识地想要拉住她的手,但她一眼也不瞧他。


    一瞬间,他急得双手将自己撑起来,书荷的手腕突然被冰凉的手攥紧,她似乎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下,顺着力道脚步踉跄,而身后这人本来就站不稳——


    错乱之中,他重新跌回了轮椅上,而书荷被他拉得身体不受控制,直接跌坐到了男人的腿上,背脊紧贴着他的胸膛。


    突然的重力让轮椅摩擦着地面往后滑去,直至撞到了后头的沙发,一双手下意识地环住她纤细的腰,随之而来的还有男人隐忍的闷哼声。


    书荷大脑“嗡”的一声,她懵了下,房间里的人听见动静跑了出来。


    只见一个女人手里拿着拖把,带着袖套,见着亲昵坐在一起的两人,瞬间“哎呦”一声。


    “我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你们继续哈。”


    家政阿姨秉着良好的职业操守转头回去,书荷的心跳像是要撞出胸腔,只觉得自己好像贴着一块热铁。


    她回过神,“啪”的一声重重拍开他的手。


    他疼得缩了一下,书荷从他身上起来,忽略耳边的热意,警惕盯着他,“你能站起来?”


    景屹原本还懵懵摸着自己被拍疼的手,听见她的话,下意识地回答她的问题,“勉强能。”


    她眼里的防备太过刺眼,他敛下委屈道,“我有在做复健的。”


    说完,他的目光又落在她有些苍白的脸上,“你是不是生病了?”


    “你身上好烫。”


    久违地抱住她,景屹贪恋之余,敏锐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书荷却不想理他了,她敷衍地应了一声就回到房间。


    生病让她的感官都变得敏感,背脊处撞上的硬朗,几乎是贴着她颈窝的闷哼灼热,还有桎梏在她腰间,似是要将她嵌进怀里的力道。


    书荷咬了咬牙,感叹这病毒真是厉害,让她都有些神智不清了。


    正准备去卸妆洗漱,卧室的门被人敲了两下。


    景屹的手里抱着一个熟悉的盒子,见她出来,他抿出很淡的笑意:“家里有感冒药。”


    之前帮他找药的时候,书荷自然瞧见了。


    她哦了一声正要接过,他又突然缩了回去。


    “?”


    男人低头将里面的药都翻了出来,随即仰起苍白无害的脸,黑眸直勾勾地看着她,讨赏似的:“没有你讨厌的冲泡剂,吃多少上面都有写。”


    上大学的时候,见她备着这么多药,他还十分不解。


    直到她解释完理由,他点着头,没有说她太夸张了,倒也跟着囤了些。


    “我当然希望你不要生病,但万一生病了,还是备着点好。”


    他也知道,她不喜欢喝冲泡类的药物,虽然有不得已的情况,但免则免。在这一点上,她难得没有平日里那般冷淡理智,倒是有些孩子气。


    书荷看着他,莫名想起,这人的身体素质也很好,精力还特别特别的旺盛,除了过敏,好像从没见他生过病。


    顿时,向来性格清冷的人,突然像是不讲理的天气一样,接过他手里的药箱,瞪了他一眼,带着些迁怒的错觉。


    “你笑什么笑?”


    景屹被骂了也没一点脾气,他茫然一瞬,书荷却冷酷无情地关上了门。


    “.....”


    他就这么呆坐着,乌黑的眼里满是不解。


    但随即,他又低头无声一笑,唇角翘起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住。


    她很少会对他发脾气。


    但她生气的样子还是这么好看。


    她怎么都好看。


    但很快,他笑意消失,就这么垂着脑袋,有些丧丧地捂着胸口呆坐着。


    她光是疏离地看他一眼,他就觉得好委屈,好难受。


    家政阿姨一出来,就瞧见他杵在人家卧室前。


    她了然地走过去:“小伙子,和女朋友吵架了?”


    一看就是被女朋友关在门外了。


    景屹愣了下,他摇头否认:“没有。”


    “没有吵架。”


    阿姨笑了笑,以前她过来搞卫生,这家里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人。


    现在有了女朋友倒是明显不一样了。


    阿姨走后,景屹想了想,过去敲门。


    空气静默半晌,他低头拿出手机给“天天”咖啡店发消息:【你睡了吗?吃过东西了么,空腹吃药对胃不好,你要不要出来一起吃点?】


    ....


    书荷很再次醒来时,夜幕降临,房间里笼着黑压压的一片,像是陷入了毫无尽头的深渊,静到让人觉得有些孤单难过。


    她吸了吸鼻子,将热空调又调高了些。


    一整日她只吃了早上一顿,此时胃里空荡难受。


    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她纠结着是点外卖还是起床煮一点,又或者,是忍过去。


    过了一会儿,她穿了件外套起身。


    推开卧室门的一刹那,一股很香的味道窜入鼻尖。


    饥饿感被无限放大,她走了过去,只见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身影正在煮着些什么,锅里咕噜咕噜冒着热气。


    听见动静,他回过头,乌黑的眸子里是毫不掩饰的惊喜:“你醒了?”


    书荷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她忍着自己不断瞥着食物的目光嗯了声。


    “好点了吗?”


    “嗯。”


    他锅里的热气实在诱人,见她看过来,他抬手扶了下不知何时重新戴上的银边眼镜,黑眸直勾勾地看着她,“要不要一起吃点?”


    说起来,她和景屹的厨艺都不是很好,是属于能凑合吃的那种。


    所以之前谈恋爱时,两人很少自己做饭,都是去外面吃。


    但也确实谈过以后谁做饭这个问题,他得得瑟瑟道,“我呗。”


    书荷有些嫌弃:“你做的还不如我的。”


    这句话直接激起了他的好胜心,他开始频繁学习做吃的,动不动就喂给她,她那时还胖了好几斤。


    到后面有次出去吃饭,她随口说了一句这还没你做的好吃,这人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了,到了晚上更是不受控制,黏着她讨要奖赏。


    隔着白雾,书荷莫名的,有些拒绝不了。


    “好。”


    景屹一个双腿不方便的人在那边煮面,而她坐到了餐桌边,一手撑着下巴放空。


    “你的袖子不挽起来吗?”


    她突然出声,让景屹愣了下。


    看着老老实实放下来的袖子,他面色不变,轻轻嗯了声:“没事的,我不会弄到。”


    书荷哦了声,也没再多问。


    没一会儿,他将面端了出来,“家里只有面。”


    书荷倒是无所谓吃什么,她小口吃着.....他的厨艺,没退步。


    景屹一直在注意她,自己没吃几口。


    书荷没有抬头,却忽略不了他灼灼的视线。


    她不开口,景屹先憋不住道,“我还以为你不会起来了。”


    “......”


    她慢条斯理地吃着面条,一副不想说话的模样。


    景屹也不恼,就这么安静而贪婪地看着她。


    书荷的胃渐渐回暖,她放下筷子,看着他几乎没怎么动的面,有些疑惑。


    “你不是给自己煮夜宵么?”


    触及她的目光,景屹想了一个蹩脚的理由:“有点烫。”


    “.....”


    书荷也懒得多问,大脑稍微清醒了点,目光落在他的轮椅上,几小时前的意外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景屹被她看得有些紧张,他蜷紧了手,“怎么了?”


    “你的腿,现在是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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