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黑暗
黑暗是如此彻底， 这里连一丝微光都没有，没有任何可以参照的东西，就好像时间和空间的遗弃之地。只有絮语， 几重絮语堆叠在一齐在耳边回荡。一个人在绝对黑暗的情况下， 是会忍不住关注周围任何动静的。塔米斯清楚地听见了絮语的内容， 阿拉伯语、拉丁语和英语的单词们组成一句一句玄奥晦涩的句子， 声音围绕着她。
塔米斯听不懂，但是感觉挺厉害。
传说中拥有无上威能的西索恩卷轴，吸引了一批又一批的亡命之徒涌向它， 人们奉其为至宝，以贪婪和渴求追逐， 用魔力和灵魂灌溉， 只为握住力量的权柄， 达成心中的渴求。换作其他对魔法求学若渴的人， 在这里或许会陷入狂喜之渊，携着灵魂一步一步迈向创造出黑暗之书的那位伟大黑暗君主， 直至万劫不复。
然而塔米斯的对它的渴求已经短暂地满足：毁灭它。
如果不是为了毁坏这件东西， 她不会和那二人拖延如此之久。在目标达成之后， 和它相关的一切都变得无关紧要， 记忆宫殿的垃圾桶敞开嘴，他人眼中的钻石在她这里已经化作不起眼的灰尘。
可是耳边的荒唐呓语喋喋不休， 听上去像是在教魔法咒语， 可在她看来， 是硬要她去翻垃圾桶。
塔米斯没由来地觉得， 就算一无所知，仅是跟着低语念诵都可以获得极大的威能。然而她只想知道要怎么醒过来。
魔法什么的……听不懂，不想学， 无意了解。只想赶紧醒，谢谢。
作为一个在幻觉和梦境方面有着丰富经验的刺客，塔米斯觉得她正在做梦。如果是幻觉的话，酒神因子现在应该蹦蹦跳跳地窜出来滋儿哇乱叫了。但它没有，这里什么都没有。虚无空寂的黑暗是整个世界。在黑暗之中，她无法视物，无法触碰，感受不到身体。
后来，一个小小的光点出现在远方，在转瞬之间就从米粒大小变为正午的太阳，且愈来愈大。塔米斯意识到这个光源正在直直朝她飞来，她一时之间摸不清楚是要躲开还是怎么，不过话说回来，她现在无法移动的状态也没办法躲。
流星带着充满整个世界的光明一头撞过来，所至之处一切皆白。等到强光散去，她抬头四处望去，那片阒寂的黑暗空间已经消失不见，她现正处在南伽圣殿的房间，酒神因子匆忙把门关上，用肩膀紧紧抵着房门，素来情绪丰富的脸上挂着罕见的不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后头猛追。
塔米斯这才意识到刚才的光源恐怕是酒神因子，它现在的样子和之前照她复刻的模样又不相同了，虽然依旧是黑发红瞳，但是身形拔高了很多，宽阔的肩膀和突出的喉结彰示着它在把形体往青年塑造，披散的自然卷长发，狭长的眼，塔米斯想了好几秒才反映过来这幅样子完全是由母亲和兄长为蓝本而捏出的集合体。
塔米斯觉得，这个架势要是再发展下去，她必须要做好未来的某天会猝不及防看到异形幻觉的心理准备。
酒神因子把耳朵贴在门扉上听了一会儿，或许是判断出情况安全了吧，它呼了口气，兴高采烈地举起手朝塔米斯扑了过来。塔米斯下意识侧身一避，它扑了个空，以脸朝地的姿势结结实实地砸在地上。
塔米斯的心情有些复杂。
“没关系，我又没有痛觉。”酒神因子爬起来，反过来安慰她。
“……不，我很确定我没有产生关心你的想法。”
站在
房间中央，塔米斯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酒神因子就各种话题试图挑起交谈，她只是简单敷衍几句，然后就重新回归沉默。
绕着塔米斯转了一会儿，酒神因子最后把它的身体塞上了房间中唯一的那张靠墙木床，接近一米八的身体在这张单人床上怎么看怎么局促。
它盘起腿，语重心长，“不应该撕那本书的。”
“已经撕了。”
“魔法诶，超酷的好吧！学会之后，我们就可以很快实现你拳打赫雷提克脚踩刺客联盟的梦想——”
“别教我做事。”
“所以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清除「自己」呢。”它幽幽说，“明明不是我们的错，该付账单的人是谁呢？是外公，是妈妈。”
“闭嘴。”
“因为那些莫名其妙的坚持，你总是把自己弄得很惨很惨。”酒神因子叹了口气。
它低头看向右手，曲起手指，大拇指在中指的指节上碾压摩擦了几下。这个姿势毫无疑问是从之前那个魔法师身上学到的，它很快就理解了用这个姿势发出声响的要诀。
“你该醒过来了。”它说。“晚安。”
伴随清脆的响指声，猛然下坠的失重感传来，塔米斯猝不及防砸进水中，呛进好几口腥苦的江水，她浮上水面，看着远处江岸上建筑黯淡的剪影，沉沉吐出一口气。
另一个世界在她离开后显得空空荡荡，酒神因子换了个姿势坐着，但依旧觉得在这样小的一张床上蜷着不太舒服。男性的身体衬得房间太逼怂，猛禽的身体太小这里又太空旷。它在各个形态之间辗转反侧了一会儿，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这里是主体心灵的折射空间，是它诞生之初便栖身的舒适乐园。在以前，它从来没有觉得这个世界难以忍受，现在它怎么会产生这种想法？
黑色的空间漩涡兀自出现，从中吐出的一本书从半空中掉落到床前。酒神因子低下头，看到书上猩红色的魔纹烁亮。
*
轮胎高速轧过路面的呼啸声不绝于耳，一辆辆汽车从大桥上轰然穿行而过，在哥谭市的熹微晨光里划出一串不停歇的光带。黑暗已经不那么明显，天光是萦绕着薄雾的黛影。
哥谭市的昆士河从桥下奔涌而过，此时正值枯水期，裸露出的河岸上交织生长着郁郁葱葱的头花蓼和银胶菊，白粉色花序缀在密如织毯的低矮叶丛间，几块平宽的石头比花草更高，得以从被遮掩的命运中幸免于难。塔米斯拄着刀蹒跚着走上岸，在草丛间留下一道不起眼的的路痕，她坐在其中一块石头上，把湿淋淋的长发被拨到一旁，她用手拧着头发，水流顺着发梢滴淌而下。
她不明白现实中的位置为什么会从地下室转移到河里，当然，也不用去弄明白，她只需要判断情况，专注目标，就像以往的无数次任务那样。
刀尖在水渍淋漓的石头上划了几下，薄薄的水膜在刀尖划过空隙后马上就闭拢了。她用蘸着水的刃尖勾画着只有自己能够看懂的符号。
黑暗之书这一临时目标已经清除完毕，现在应当回到正轨上。赫雷提克。脚边的石头上勾出一个火柴小人，她凝视它半晌。她要找到他，然后……
但是在此之前，塔米斯需要更顺手的武器。
丧钟的长刀对她而言并不好用，虽然锋利，但过于长和重，她用起来体力消耗很大，收益率不高。塔米斯更惯用轻巧和便于携带的武器，比如袖剑和暗器。说到这，这把刀在随她掉入水里的时候没有意外遗失真是万幸，在找到其他可供使用的冷兵器后，她得想办法把它还给丧钟。
丧钟的刀，需要归还；在地下室顺手薅的几枚手-雷，用完就没；一个时不时出现让人分心的幻觉，毫无用处；就连身上这套衣服也在先前的经历中变得破烂，需要更换。
以及，她之前欠红头罩的债，还没有还完。
塔米斯突然意识到一贫如洗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短暂消沉了片刻后，她打起精神，试图把兜里的手-雷拿出来检查一下情况。但穿着的衣服因湿透而紧贴着身体，她花了一会儿功夫才把几枚手-雷掏出来。然而它们的状况似乎很不好，塔米斯在取出来的时候听到了里面晃荡的水声。
她沉默了一下，拔掉其中一枚的拉环。
暗含希冀的目光对它没有作用。它安安静静地在掌心里躺着，毫无动静。
最后这几枚手-雷变成河面上的水漂，蹦跳着远去了。塔米斯闷闷不乐地把脚边的一颗石子也扔进水里。
第27章 27 优先级 飞出去的猫。
27 优先级
获得武器的优先级已经提到了最高。
刺客能够让手里的任何东西都成为杀人工具， 但那是没有其他选择下的情况。一般来说，他们更愿意使用擅长的工具来工作。更趁手的工具意味着更高的成功率。有的刺客擅长毒药，有的刺客擅长冷热-兵器， 有的刺客喜欢精心策划一场外人眼中的意外。塔米斯什么都会一点， 但是都称不上精通。唯一称得上出类拔萃的是隐匿方面。
因为出色的隐匿能力， 她的暗杀任务鲜少失手。为了便于隐藏， 最大限度的发挥能力，轻便的装备是必须的。因此在她的课程中，小型武器和暗器课程的占比相应增多。在这其中， 枪和袖剑是最她暗杀成功率最高的两种武器。
她可以在十秒内组装好枪械正中百米外的移动标记，可以通过袖剑刺杀任何靠近的目标。但是， 现在问题来了， 在人生地不熟的土地上， 她要怎么才能搞到枪和袖剑呢。
前者还好说， 不管是黑吃黑还是地下交易都能轻松搞到。而袖剑这种武器是兄弟会的标志性武器，兄弟会已经淡出大众的视野很久了。塔米斯之前听说他们和宿敌圣殿骑士的争斗中处于劣势， 许多成员被逮捕处决。
在刺客联盟中， 袖剑的使用率称得上冷门。所以别说搞到了， 从小到大， 塔米斯就没见过多少人用这种武器。
这样一想，根本不是什么都会一点， 而是偏科严重。
幸好可以用短刀当做下位替代。虽然不太方便携带……但总比丧钟这把长刀要好。
意识到偏科这件事让塔米斯愈发消沉。一直以来， 她默认的参照坐标是达米安， 教导他们的人是世界一流战力的刺客大师， 所以倒是从来没意识到，和同龄人比起来，她的各项能力已经算是顶尖水准。就算是偏科， 也比其他刺客优秀出一大截。
心情不佳的小姑娘默默又把一块鹅卵石噗通扔下水。在栖身的宽石上，这是所能觅得的最后一块石头，手再往旁边摸只能探进野花草丛。
身上皱巴如抹布的衣服还没有干透，这样穿过沙草地会让她看上去更狼狈吧。但她已经对宽阔地带的忍耐已经到达了极限，无法隐蔽身形的地区是刺客最烦恼的地形。
从葱茏郁然的草岸向上，桥梁之下，在两段水泥铸的防汛护坡之间。一条大约十英尺宽的步道横截而出，步道随着护坡一同延伸到看不见的远方。这种设计最开始服务于周边社区民众的锻炼需求，但在哥谭民风淳朴特色的本地化下，这种桥梁下的步道区域成为了不法之徒交易聚集的热门地带，今天依然如此。
敢于顶着蝙蝠侠的压力作案，这种人就算进了阿卡姆也会得到一定的尊敬。在哥谭，你越危险，大家越敬畏你。
塔米斯刚爬上护坡就撞上了一帮这样的人，他们五六个人围在一起，正在进行某种药品交易，看到坡下突然探出个脑袋，都纷纷用手电筒打光过去，同时举起了武器。看清楚塔米斯的样子之后，他们纷纷大笑起来。
“哪里来的小乞丐。”
“我还以为是蝙蝠侠，可把我吓一跳，晦气。”
“赶紧滚吧，别打扰我们干正事。”
“是个女孩？现在黑市价格一个人多少来着？”
“你手上拿的那是什么？玩具刀吗？”
塔米斯：“……”唔嗯，大意了，应该找个没
人的地方登陆的。
过于劳累，她爬坡时候完全忘记观察环境，以至于现在遭遇人群目击。更痛苦的事情是……
乞丐。
硕大的两个字砸在脑袋上，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爬坡时湿淋淋的衣服上面又裹了一层沙灰和草屑。说她现在是个乞丐完全是中肯的，合理的，符合事实的。即便这样，塔米斯还是觉得更沮丧了。她有些想念干燥的沙漠，只需要抖抖身上，就可以把沙尘都甩下来。
沙漠猫猫颓废得眼睛都失去了高光，她缓缓抬手，长刀刀尖渐渐离开地面。
此时有一阵微风拂过，吹起地上的枯叶。
在短暂的几毫秒后，这阵风又以反方向再度吹拂回来。
塔米斯的刀还没有举起来，就看见这些人突然莫名其妙地摔倒在了地上，发出痛嚎。
是魔法吗？她被法师追踪了？
这个推测让精神瞬间紧绷，她小心翼翼地抬起脚跟向后退了一步，但出乎意料地撞上了障碍物。
她僵住了身子。这种触感——是人！
脑海一片空白，塔米斯几乎是在瞬间飞跃离原地，刹住身形后，她把刀举在身前，高度戒备，却看见原地什么都没有。 ？！
*
这颗星球缓慢旋转，这片陆地上的人类匆匆忙忙。
巴里在街道上飞驰。他觉得自己在奔跑，在他人的感受中，他则是一缕拂过的清风。他的怀中抱着一个银色箱子，这箱子由联盟合作的星辰实验室特制，混合了地球目前已知密度最高的分子材料，不仅防水抗摔，还能挡超人的透视。
研发一成功，封印箱就成了正义联盟定期采购清单上的一员，几乎每位成员都或多或少用它封存过危险之物。但今天巴里不是去封存东西的，这个编号为JL-126的箱子中已经封印了某种东西。他不知道里面具体是什么，只是一大早就收到联盟发来的消息，让他来联盟把这个箱子带给蝙蝠侠。
“真稀奇，这是我第一次给蝙蝠侠带东西。”从钢骨手里接过箱子的时候，他忍不住感叹，“居然有东西是联盟有而他没有的？”
要是换做其他人，钢骨可能会觉得此番言论有隐隐套话嫌疑。但在巴里这里，他真心实意地觉得巴里是在真诚感叹。
“他倒也不是什么都有……吧？”钢骨本来很笃定，但说到最后还是难免带上了不确定的尾音，“他昨天半夜在联盟系统里提交的调用申请，我也是第一次看见来自他的申请，的确挺稀奇的。这种稀奇度让我觉得他恐怕是遇上了什么麻烦，所以就辛苦你跑一趟了。”
“小事啦。”巴里和钢骨碰了个拳。
闪电侠牌速运向来令大家安心，巴里也乐意做这种事。耗费不了多少时间，还可以和联盟里忙得不可开交的朋友们见面寒暄一两句，遇到他们正在忙的时候还能顺便帮个忙。多好。
一路上，遛狗的人一时不查突然狗链脱了手，还没来得及着急，风一吹过，链子一眨眼的时间不到就回归了手里，让人疑心刚才是不是幻觉。守了一夜的钓鱼佬在打瞌睡，架起的鱼竿无动静了整宿，这会儿突然剧烈抖动起来，他却还在睡，刮过的风在他背后轻轻一推，惊醒的钓鱼佬急忙拿杆收线，免于一夜空军的厄运。急着跑去站台赶巴士的都市白领，奔跑中差点摔倒，在风的扶持下维持住岌岌可危的平衡。
曙光下，风无声到来，风无声远去。
踏入哥谭的地界之后，风变得更加忙碌起来。一路上绊倒几个小偷和抢劫犯之后，闪电侠不得不再次感叹，蝙蝠侠永远忙忙碌碌是有原因的。
这座城市和其他地区的画风完全不同，不过没看见什么恶性伤人事件的话，说明相比前些年，这座城市还是正在走向正轨的嘛——
刚这样想完，他就被小混混群聚正准备欺凌弱小的画面给打了脸。
没、没关系！只看到了一起，说明是偶发事件！整体还是有在变好的！
远去的风默默退了回来。解决完问题之后，他本来想安抚一下受害者，结果手还没拍到对方的肩膀，这女孩就像是被人偷偷摸了尾巴的猫一样瞬间飞了出去。
巴里：……
第28章 28 钥匙 因为我遇到了你。
常见到猫的人或许偶尔会看到这样一幅场景：骤然掉落的树叶， 砸落于地的石子，丁点的风吹草动都能惹得这种小动物神经过敏，以异于普通人数倍的速度迸离原地， 活像身上装了弹簧。
巴里没有养猫， 但他时不时会帮中心城的消防队做一些找猫的活。对这一幕， 他产生了微妙的即视感。
正义联盟最大的良心认真反思， 他是不是不应该站在她背后？突然被拍肩膀好像是有点吓人——
“呃，我没有恶意。”他的手尴尬地举着，想放又不好意思直接放下去， 只好窘迫地用挠了挠头。“只是看到你需要帮助，所以， 嗯， 你懂的， 总之， 不用谢。”
飞出去的猫回过头用刀指着他，表情微愠， 眼含杀气， “我不需要帮助。你有什么目的？”
这种连未成年人都带着凶残的感觉， 和哥谭对味儿了。哥谭人， 出门在外带个刀防身也很合理……吧。
巴里默默后退，像摇着尾巴路过时候好心帮忙却被踢了一脚的委屈大狗， “咳， 我是闪电侠。真、真的只是想要帮忙！”
“闪电侠。”他听到少女用毫无波澜的语调重复了一遍， 本来巴里觉得误解能够解除， 结果她目带怀疑说出的下一句是：“你不是来抓我的？”
“我抓你干嘛？”巴里的委屈几乎要溢出面罩，“真的只是看到他们围着你一副不想干好事的样子所以才来帮忙的。”
可恶啊，这么小的孩子都能和警察局扯上关系？哥谭， 民风淳朴，恐怖如斯。
她凶巴巴地竖起刀，“我不需要帮助，离开这里。”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肚子里传出了清晰的咕噜声。
巴里忍不住看向她的肚子。
塔米斯自己也低头看了看，她往腹部的几个位置按压了几下，确认没有疼痛，不是受伤，只是单纯的饥饿之后，她果断给了肚子一拳。
本来气氛很尴尬，这种物理止肚子叫的办法把尴尬气氛变成凄凉起来了。巴里瞠目结舌，震撼之余，几乎是瞬间就回忆起了他刚出道时候的痛苦往昔。
那会儿他老是跑着跑着就饿得肚子咕噜响。相比起神速力的消耗量，普通食物供给的能量完全是杯水车薪。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不管做什么事都会抽空往嘴里塞食物，因为饥饿如影随形。
共情来得如此之快。“你等我一下。”他郑重地说。
话音落下，面前变得空无一人。面对寒凉的空气，塔米斯沉默着，用手捏成的拳头抵住下巴，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短短数日内，她所遇到的超自然能力者远超短暂半生的总和。这究竟是因为以往接到的任务都避开了超能力者，还是因为……拥有特质的存在，会如磁铁的异端一般互相牵引呢？
没有答案，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问题或许都找不到答案吧。
阵风袭来，这次塔米斯奇异地察觉到了风向。她抬眼看去，自称闪电的人出现在她面前，把一个装得鼓鼓的塑料袋递向她。
“喏，都是吃的。”他笑着说。
袋子里面塞满了五颜六色的塑料包装食品，一眼望去尽是面包巧克力等高热量饱腹的食物。塔米斯的表情微微一动，她在里面看到了以前吃过的某款巧克力棒。
日复一日的训练和任务充斥着刺客的生活。虽然达米安不说，但是塔米斯知
道，比起训练，他更喜欢执行任务。尤其是繁华地带的任务。因为那里会有很多好玩的，比如街头游戏机。
塔米斯对游戏没多大兴趣，最多在双人游戏里当工具人陪玩。达米安玩单机的时候，就会买一些能打发时间的食物给她，让她在旁边吃着，打发时间。爆米花，薯片，巧克力棒，每个都不重样。塔米斯照单全收。她从来不会主动去买这些零食，因为一有机会，哥哥就会主动把这些递到她面前。
相同包装的巧克力棒，不可抑制地勾起了她的回忆。但复活之后，回忆的余韵都搀着锐痛的苦涩。
“……为什么？”她轻声问。
“啊？什么为什么？”闪电侠困惑了一下，尽管如此，他脸上的笑容依旧热烈绽放着，“哪里有这么多为什么，因为我遇到了你，你这时候需要帮助，就这样啊！”
因为我遇到了你。
她的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她想说你根本不明白我在问什么，但话塞在喉咙里完全无法说出口。
“好啦，我必须得走了。”闪电侠不由分说地把食物塞进她怀里，“里面还有张地图，上面勾的点是一个……呃，你就当是个补给点吧。”
他含混地把那位置的信息带过，“我朋友放了不少食物在里面，还有衣服之类的。总而言之，要是找不到地方住的话，你可以先去那里。”
“不管你去不去，钥匙一直都在窗台底下的花盆里。”
*
韦恩庄园，蝙蝠洞。
显示器上，万千条信息流攒动而过，名为兄弟眼的幽灵在虚拟的世界中游荡，从世界各地搜寻关于「异教徒」一词的信息。筛选后的讯息呈在屏幕的一角，但它的主人无心查看，
缝合针刺进皮肉，在持针器的辅助下从伤口的另一侧穿出，一个巧妙熟练的成结后，咔嚓一声，反射着剔透光芒的羊肠线被剪刀剪断。
器具放进托盘，发出清脆的响声。男人把紧绷的身体靠向椅背，袖口依旧高高挽起，任由小臂上缝合结束的伤口暴露在寒凉的空气里。他此刻没有身着制服，露出时常被八卦报纸调侃为甜心的面容，屏幕荧光下为其渡上一层虚幻朦胧的微光。此时，这张脸不再绷紧下颌，视线虚落在半空，看上去只有疲惫。
白天的时候他扮演布鲁斯韦恩，夜幕降临后他成为蝙蝠侠。蝙蝠洞是两个身份的夹缝，作为交汇之处，维持着人和非人之间岌岌可危的平衡。
“抗生素纱布，预防感染。”阿尔弗雷德说。
他端着一盘崭新的纱布走了过来。原先呈满了染血纱布的盘子被他放到了一边，“红外线照射灯也准备好了，如果这几天不再发生意外，很快就能愈合。”
“我会尽量避免发生这种意外。”
“出门前您也是这么说的，然后——”老管家眉头一扬，掂了掂手里的缝合工具。
“一个新的敌人，我低估了他。”他低声说。
男人粗粝怨愤的咆哮犹在耳边，「就连你——就连你也要从我身边夺走她？把她还给我！！」。
一想到那个女孩，向来流畅的思路猝不及防凝涩了片刻。蝙蝠侠不知道他那股莫名的在意是从何而起。
还有异教徒说的，就连‘我’？这是什么意思？布鲁斯不知道。唯二可以判断出的信息是，异教徒认识蝙蝠侠，而他纠合同党、囤积装备，显然是正在为某些事情做准备。
今天发生的一切掺杂了太多疑问，太多异常，他似乎撞进了一场酝酿中的风暴。
异教徒在战斗中展现出的技巧让蝙蝠侠感到心惊，如果他们曾经交过手，蝙蝠侠的记忆中一定会有此人的一席之地。但记忆中的敌人竟无一人能和异教徒相对应，他就这样横空出世，如果今天没有康斯坦丁在旁的协助，这场突发的战斗输赢难料。
如果蝙蝠侠输了，被擒，或者死亡……
一场凝重的风暴压抑在布鲁斯的瞳孔中。
哥谭市风雨欲来。
“又一个新敌人，还好我从来不会对哥谭的人才储备情况感到意外。”阿尔弗雷德端来红外线照射灯放在桌台上，示意布鲁斯抬起手。
红外线照射灯能够加快伤口的愈合，外形像是某种贵妇们常用的美甲光疗灯，只不过通道要更高些，能够把手臂都放进去。这种设计很方便四肢局部创面的恢复。
布鲁斯把手臂放进去，纠正道，“不是哥谭人。”
“噢，全球化的利弊。”阿尔弗雷德看问题的角度总是清奇巧妙。
或许人老了之后都会变得唠叨吧，老管家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发散到其他话题上去，“要是你回来得早点，就能够说服杰森留下来住了。那孩子看上去瘦了。”
“他不会愿意留下来的。”
“是的，是的，我知道，布鲁斯老爷一向拥有未卜先知的本领。”阿尔弗雷德的毒舌一贯犀利。带着无可奈何的叹息，他说，“可是总得先试一下，布鲁斯老爷。”
布鲁斯闭了闭眼，倾诉和表达自我对他而言难于上青天。不是不爱，而是不知道如何诉说。而且，他要如何才能确定，这种表达不会让情况变得更糟？
家庭关系是他永远的弱项，本应该教给他处理方式的人早就已经不在了。
他生硬地避开话题，“接下来我会把精力都投入到对异教徒的调查和追踪上，布鲁斯韦恩在大众面前的活动需要暂停一段时间。”
老管家没有再提先前的话题，“这段时间恐怕不行，老爷。如果你还记得这一届的市长竞选的话，就会想起来韦恩集团大力支持的那位竞选者米切尔，他的筹票活动已经到了关键期。今晚上米切尔举办筹款晚宴，您没有出席的话，盟友们会认为韦恩集团已经放弃了这位可怜的竞选人。”
“我最讨厌的朋党比周环节。”
“是的，您完全可以大胆向到场媒体表达这个观点，然后占据明天的新闻头条。”
“阿尔弗雷德，你知道这样做对米切尔的竞选没有任何帮助吧？”
“当然，我很高兴您也知道这一点。”
布鲁斯：“……”
老管家的阴阳怪气真的是防不胜防。
第29章 29 气质 猝不及防被精英总裁气质扑……
29 气质
蝙蝠洞某条通道的监控器突然发出了警告， 它监测到有移动目标在隐蔽的门前徘徊。兄弟眼得到了这信息，判断为对方为友方单位，把蓄势待发的防御武器撤回去之后， 它忠实地在中控电脑上投出了监控器拍摄到的画面。
闪电侠站在废弃的地铁通道的尽头， 在黯淡应急灯光的照耀下， 正和那堵伪装过的水泥墙面大眼瞪小眼。
他单手抱着一个方形的物品， 只消一眼，布鲁斯就猜到了他的来意。至于为什么不拉下拉杆直接进入蝙蝠洞……布鲁斯回忆起来，在他上一次来的时候， 这堵墙还不存在。
前段时间，这条通道的生态平衡遭受到了重大打击， 具体表现为翼手目动物数量骤降， 而小型啮齿动物猛增。事后查明是达米安在助纣为虐…或者说是罪魁祸首：蝙蝠洞通向废弃地铁站有着长且宽阔的缓冲空间， 他把这里当作了刺杀训练的练习场。挂在洞顶的蝙蝠们遭受了无妄之灾， 来不及闪避就成为刀下亡魂，尸体落在地上让老鼠大快朵颐。
没了天敌， 食物又充足， 啮齿族群由此大肆繁衍。一环扣一环， 老父亲无话可说， 只能默默地把还活着的蝙蝠们向外迁徙了一段距离。再把这条通道给封死后，他把靠近蝙蝠洞的那一侧空间升级成了新训练场， 然后又绕过训练场接了条新的通道。
看似只多了一堵墙， 实则周围环境设施全部都整修过。闪电侠懵住了也很正常。
蝙蝠电脑的控制系统不比飞机驾驶舱简单多少， 各种键位和操作杆很容易让未经受训练的普通人一眼看过去就头晕眼花。布鲁斯对它们的每个功能都熟记于心， 他的十指在操作板上飞舞、按下。
那边的闪电侠很快便察觉到了地面的震动，本着对蝙蝠侠的盲目信任，他只是把身子站稳， 然后好奇地四处张望，想要知道震动的来源。紧接着，他察觉到周围正在上升，他踩着的这块地方离地面越来越远。
等到视野已经完全降下，通道四周的
助航灯依次亮起，头顶的空洞由新的面板拼合，他才反应过来是他在下降。
巴里：就，不愧是蝙蝠洞。
在升降机完全落地后，怀着对偶像兼同事无限的敬仰之情，巴里老老实实跟着指路的灯光七拐八绕地蹿进了熟悉的蝙蝠洞。
上一秒他还在远处长舒着气，——引路灯的慢速引航对他来说实在是折磨，下一秒他就出现在了蝙蝠侠面前。
“哇，说真的，你是打算在蝙蝠洞周围挖出一个迷宫吗？一路上全是岔路口，真恐怖。”
布鲁斯不置可否。
“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老管家端起罩了一层白布的盘子，优雅地对两位躬身告退。
“呃，好的阿尔弗雷德，替我向罗宾问好！”巴里看了一眼那个莫名盖着白布的盘子，朝老管家露出的笑尽显局促。
等阿尔弗雷德消失在视野中，他才气弱地问蝙蝠侠，“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不，当然没有。”
布鲁斯披着一件冷灰色的长大衣，他把黑色西装马甲的最后一颗扣子扣上，有些歪斜的蓝宝石领结被骨节分明的手理正。站在中控台巨大的荧幕下，他回头淡然问，“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猝不及防被精英总裁气质扑了一脸的巴里目瞪口呆，他敬畏地双手奉上封印箱，“不、不，没什么，这是钢骨托我带过来的东西。”
总裁朝他微微颔首，接过盒子放到一边。
对正义联盟的成员来说，他们最熟悉的是蝙蝠侠黑暗深沉的制服和风格，没戴面具还穿正装的样子是真的少见。巴里委实按捺不住激动，“我从来没见你打扮得这么正式过！除了在新闻里！”
“是的，你晚上应该就能看到新闻。——哥谭的市长选举已经到了关键期，为了保证被推举上去的人不是黑手党的白手套，我需要参加一些政治宣传。”
从布鲁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巴里看不出他对这件事的喜恶。他只能遵从第一反应感叹道，“哇，上流。”
他们简单聊了一下哥谭目前的局势，当然大部分是布鲁斯在说，而巴里听。在布鲁斯的叙述中，黑恶势力和他们洗白后的钱堆成了如今的哥谭政坛，其背后蕴含的故事真要细说起来恐怕比纸牌屋还离谱。如果黑手党扶持的市长上位，第一时间就会大肆往各个部门安插自己的人手，操纵当地议员选举，最深远的影响可以达到出台一系列不利于义警们开展行动的法案。
在中心城，巴里完全没有听说过这种政治黑箱。初次接触这种复杂知识，他想询问其他事情的念头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盒子里装的是什么、蝙蝠洞改造的原因，还有坊间传闻他又多了个新罗宾，诸如此类的话唠问题全都抛在了脑后。
巴里没有意识到他的心神完全跟随着某人的话语而波动，对话已经被蝙蝠侠不动声色地掌控。
“世界是一张环环相扣的网，任何事情都会成为节点，牵一发而动全身。”以这句话作为结束语，布鲁斯说，“就聊到这儿吧，我该去忙了。”
巴里晕乎乎地点头，“好、好的，我也该回中心城了……”
他转过身，准备发动神速力。但这之前，突然有一道闪电划过闪电侠的脑海，他猛然想起了最开始的开始他想和蝙蝠侠说一件什么事情。
“啊！差点忘了！”他激动地转过身，“蝙蝠！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安全屋——你给我放了很多食物的那个？”
布鲁斯微微抬眉，“我给了你好几个放食物的安全屋。”
“呃……总之，我把我记得的那个安全屋的位置给了一个流浪小女孩，可以吗？她看起来怪可怜的。”他沉默了一下，“虽然我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去……她防心很重。”
“戒备心重是一件好事。”布鲁斯说。
但是这种善心或许会在未来的某天让你遭致厄运。布鲁斯想，可正是这份热心友善让[闪电侠]成型。其他英雄亦是如此，对底层人民的善良和同情让他们挺身而出成为义警。
所以最后他只是说，“在把它给予你的那一刻起，那些就是你的私人财产了。你怎么处理无需向我过问。”
*
哥谭的街头，穿着黑色连帽外套的少女龃龉独行。她怀中抱着一根长棍状的物品，几乎有她半人高，被黑布包裹得严严实实。
在一个人潮拥挤的十字路口，她于攒动的人流中停下脚步。从宽大的袖口中伸出惨白的手，把彻底遮住视线的兜帽向上略微抬起，好看清路标所指的方向。判断清楚位置后，她垂下头去，继续前行，继续任由兜帽遮住小半张脸。
这件男款外套实在是太大了，下摆一直拖到大腿。塔米斯对此倒接受良好，因为这衣服有许多装东西的兜，塞满了食物都看不出来。
在好心侠消失之后，塔米斯本来想直接离开桥下。但刚走了几步就去而复返。现在不比当年，没有后勤支持，就必须考虑如何自力更生。所以她默默折回来扫荡了一波物资，——也就是这群小混混身上的武器和钱包。
就算是塔米斯对普通人的生活毫无常识，也知道钱在社会中的重要性。
身上这件外套也是从某个倒霉鬼的身上扒下来的，这些小混混都没有死，她没有杀掉他们。在刺客的价值观里，这需要雇主支付额外的价钱。还在刺客联盟的时候，发下来的命令是驱动她杀掉某个人的唯一原因。
她对杀戮没有太多感受，就像人不会在乎吃过多少粒米。刺客的生活便是如此。
挑了一把老旧的枪和匕首后，她把好心侠送的食物都揣进外套里，然后用搜刮来的钱去最近的商场买了身新的衣服，轻便的紧身背心，工装裤，以及到小腿肚的靴子，搭配阔外套，颇有点朋克风格。
塔米斯倒无所谓什么风格，她看起来面无表情，实际上心里有点开心这一身终于看上去不那么像乞丐了，能够毫无破绽地混进城市人群里。
她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去地图上圈出来的那个地点，最后还是决定在收集城市情报的时候，顺便去看看。
无论如何，她受到了好心侠的帮助，
如果能在那里找到他的踪影……就问问他有没有想杀死的敌人吧。
第30章 30 药品 “无所谓，我会解决。”……
30 药品
如果要了解一座城市的文化和历史， 行之有效的办法之一是在它的大街小巷中穿行。遍布哥谭建筑的滴水石兽站在房檐和扶臂上冷冷睥睨众生，中世纪的人类相信它们能够吓退恶鬼。塔米斯无意对脚下这片陌生之地品头论足，但她从建筑中嗅到了恐惧的味道。
这座城市的所有者， 它的居民们， 用这些奇形怪状的石雕支撑起精神的一角。其他的支柱或许还有耸立着十字架的教堂， 行人身上若有若无的甜腻烟味， 以及……
在兜帽遮挡下，塔米斯快步从一面墙下走过。油漆在红砖瓦墙上喷涂出巨大的黑影，她的身影被衬托得异常渺小。
墙上涂鸦的内容是蝠影在月下张开翅膀， 走过时，塔米斯看到它的翅膀上凌乱喷漆着各种词汇， 不乏低俗之语。
‘DIE’
‘F*CK BATMAN’
……
但贬义词不是全部， 塔米斯注意到一个充满虔诚的词， ‘GOD（神）’， 但是D被异议者用红色喷漆划掉，在后面增加了几个狂野的喷涂后， 它变成了……
‘GO TO HELL（下地狱吧）’
这些喷漆她不止在一处看见， 好像无处不在。
她想到
昨夜——如果从地下室到江中的这段折跃中， 她没有失去意识太久的话， 应当是昨夜发生的事情。男人自称蝙蝠侠，他说这里是他的城市。
很好， 现在她能想到两个解释。一， 她初来乍到就和当地地头蛇打了个照面。二， 她看见的只是这座城市万千蝙蝠的其中一只。
【不管是哪个， 似乎都不太妙。】酒神因子突然说。
苍鹰从头顶掠过，冲进行道树荫细碎的光斑，在她头顶不远处的前方盘旋， 【对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无所谓，我会解决。”她的短靴踏过一片枯叶。
刺客联盟，疑似叛变的丧钟，蝙蝠侠和魔法师。这么多人都为了黑暗之书而来，它的价值可见一斑。书籍被毁之后，毁坏它的人必定会受到多方势力的关注，可预见的未来中必然充满麻烦滚滚。
但塔米斯已有觉悟。
【你真的觉得你毁掉它了？】酒神因子欲言又止。
塔米斯的脚步顿住，“什么意思？”
【……我不好说，晚上你睡觉的时候就知道了。】
“晚上还有其他的事情，我不会睡觉。”言下之意就是你给我直接说。
【好的吧，但，事先声明，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总之……】
酒神因子扬起一侧翅膀，像极了人类挥手的样子，随着它的动作，人来人往的繁华街道之景从塔米斯的眼中短暂消失了，在一阵如老旧电视信号不良的雪花噪点闪烁后，她看见一本样子熟悉的书赫然漂浮在圣殿房间的中央。
塔米斯：“。”
病情又加重了是吗。
她扭头撞进街边的药店，“我要治疗幻觉的药。”
酒神因子：？
它扑腾着翅膀，气急败坏地在塔米斯头顶滋儿哇乱叫，用喙啄着她的头，【喂！这是真的！你不要再逃避现实啦！】
*
“我要治疗幻觉的药。”
在货架前清点药品的导购员被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她低头，看到一个黑衣小女孩正凶神恶煞地盯着她，总之，一看就不像普通人，还可能精神不正常。
导购员小姐看不见某只非人之物，还以为那种杀气是对着她的。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强挤出一丝笑容，“抱歉呢，我们这里没有精神类药物……”
“是吗？”塔米斯陷入沉思，她习惯性地抬起手，想用食指托住下颌。
在民风淳朴的哥谭市，求生能力超强的市民对抬手这个动作有着不一样的理解。导购员以为她要做出拔刀拔枪危险动作，不由得噔噔噔后退几步，“真的没有！！！您不管去哪家药店都没办法买到这种药物的！”
“……唔？”塔米斯困惑地歪了歪脑袋。
除了不知道为什么没法在药店买到药之外，她还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这么激动。
导购员小姐冷汗涔涔，看上去紧张得快哭出来了，“这一类药品在哥谭属于是管制药物，您想购买的话得去阿卡姆医院找医生才行啊！”
在普通人的世界生活好麻烦哦，什么东西都不好拿到。
顶着一只旁人看不到、但确实正在她头上扑腾着哇哇大叫的鹰，塔米斯沉重的叹了口气。她拿出那张好心侠给出的地图，“阿卡姆医院的位置，标出来。”
等塔米斯走出药店，她手上的地图已经多出来一个红圈。要去的地方增加了，但不知道是凑巧还是怎么的，好心侠给出的地点竟然和阿卡姆医院相隔不算太远，都位于哥谭的市郊。不过还是有些疑惑，为什么刚才的店员，看到这幅地图之后真的哭起来了呢？
人类，真脆弱啊。
此外塔米斯还注意到，地图上的阿卡姆医院占地极大不说，周围还有一圈蓝色的线。在地图符号中，这代表着河流。
……医院是一座城堡？所以有护城河？
好像没什么不对。刺客联盟的圣殿几乎都是宫殿，外面世界的医院是有护城河的城堡，很合理。
小姑娘点点头，把地图卷起来收好。
下一站，医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