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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5 章   肌肤之亲

    厨房里,油锅还在咕噜着,里面仅剩的那颗丸子已经被炸成了焦炭。

    苍婪一只手捧着玉璇玑的脸,不由自主地贴了上去。她先是用嘴唇碰了碰玉璇玑的鼻尖,又碰了碰玉璇玑的眼皮。

    嘴唇倒是还挺老实的,实际上她的两只眼睛已经快贴到玉璇玑的嘴唇上了。

    苍婪非常好奇和女人亲嘴是什么感觉,她没和玉璇玑亲过嘴,一直都是有贼心没贼胆。

    涂山白跟她说,和女人亲嘴非常舒服,整个人都仿佛飘到天上似的,脚上还踩着柔软的云朵。

    涂山白还说,和女人亲嘴是会上瘾的。亲完一次,就会想亲第二次、第三次和第四次,亲到嘴巴肿了、麻了、没有感觉了,还舍不得分开,想一直亲下去。

    苍婪倒是想试试,她盯着玉璇玑的嘴唇直勾勾看着。

    玉璇玑的嘴唇颜色很淡,是一种非常健康漂亮的淡红色。刚捡到女人的时候,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也毫无血色,陷入濒死之境。

    不过现在玉璇玑被她救回来了,而且她把玉璇玑养得很健康,身体也越来越好。

    玉璇玑不笑的时候嘴唇是微微抿着的,哪怕不露出笑容,旁人眼中看起来也非常温柔,平易近人。

    苍婪有一件非常不喜欢的事情,她讨厌玉璇玑对其他妖怪温声细语地说话,更讨厌那些妖怪们一个个对玉璇玑谄媚的样子。

    明明是她的娘子,这群妖怪真是活到头了,敢跟她争女人。苍婪暗暗发誓,她一定要让玉璇玑浑身上下从内至外都散发着独属于自己的信香,这样才能更好地保护这个可怜脆弱的小人类。

    眼见着苍婪马上就要亲上去了,玉璇玑慢慢闭上眼睛。随着苍婪的脸越靠越近,她竟然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呼吸声。

    苍婪屏住呼吸,脑子里想的却是涂山白教给她的接吻秘籍。

    首先,要闭上眼睛;其次,把嘴慢慢撅起来,噘嘴的同时还要兼备美感;然后,慢慢靠近你的亲嘴对象。

    最重要的一步来了!一只手放在她的脑后,把手指缓缓插.进她的发丝中,轻轻地往自己面前推。

    “砰!” 苍婪愣愣地说:“娘子,我知道错了,我们下去吧。”

    玉璇玑微微一笑,问道:“你哪里有错?”

    耳畔的嬉笑声越来越近,苍婪低下脑袋,蔫蔫地说:“悉听娘子尊便就是了。”

    玉璇玑上了花楼,苍婪站在她身后一言不发,目光只敢紧盯着玉璇玑的后脑勺,听到那些女子的嬉笑声后,恨不得将两只耳朵也堵起来。

    女子中那名唤作牡丹的歌姬走上前来,目光在玉璇玑的脸上打量片刻,笑道:“苍姑娘,来人是你姐姐还是妹妹?可真是一位顶好的美人胚子。”

    芍药笑着说道:“相逢即是有缘,这位妹妹请坐下来一同喝酒吧。”

    玉璇玑颔首道:“多谢。”

    苍婪跟在玉璇玑身后不敢有所动作,她站得直挺挺的,直到听见了玉璇玑让她坐下,便乖乖巧巧地坐在了她身旁的位置上。

    牡丹见苍婪乖巧得跟一只小猫似的,便勾起唇角,笑道:“苍姑娘,这位是——”

    玉璇玑端起酒杯,自报家门,笑道:“我姓玉,名璇玑,是苍婪明媒正娶的娘子。”

    此话一出,在座的众位歌姬都大吃一惊,不过很快,牡丹也举起酒杯,笑道:“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我们姐妹几个留苍姑娘在席间吃酒,她一直推脱说自家娘子身子不好需要人照料,匆匆吃了一杯酒就回去了。”

    玉璇玑愣了一瞬,牡丹见她面色稍缓,便继续说道:“我们几个怎么都拦不住苍姑娘,便由着她去了,走之前我见她脚步虚浮踉跄,大约是吃醉了,也不知有没有安全回家,我们姐几个在京城找了好一会儿,天黑宵禁之后就各自回家了。”

    玉璇玑转头看向苍婪,苍婪低垂着眸子点点头:“嗯,我不胜酒力,一路上昏头转向,走着走着便来到了一处乱坟岗,倒下之后闷头睡着,第二天一觉醒来睁眼一看,竟然抱着一座墓碑睡了整整一夜。”

    说到此处,苍婪的手被玉璇玑渐渐握紧了,她一言不发,将面前这杯酒一饮而尽:“怪不得你回家的时候,身上脏兮兮的,手脚又冰又冷,脸上还沾了些露水,是我错怪你了。”

    苍婪笑道:“娘子这说的是什么话,夫妻之间向来是要知无不言的,可我却对娘子有所隐瞒,娘子不生我的气也就罢了,怎么偏偏还自责起来了。”

    牡丹将苍婪面前地那杯酒水换成茶水,笑道:“既然苍姑娘不胜酒力,我们姐妹也就不强人所难了,那便以茶代酒吧,也算是相识一场。”

    苍婪笑了笑,端起茶杯放在唇边,两只手握住酒杯:“好,那我便一饮而尽了。”

    玉璇玑见苍婪喝下茶水,一只手放在下面,戳了戳她的手背。

    苍婪将手心摊开,玉璇玑的指尖在她的掌心中画着什么,苍婪心知肚明,笑着说道:“多谢姑娘们的招待,娘子,既然酒吃好了,那我们就再去别处逛逛吧,买些家中添置。”

    离开花楼后,牡丹注视着二人离去的身影,倚靠在栏杆上,捏着方才那朵还未来得及抛下去的牡丹花,别在耳后。

    芍药看着二人紧紧交握的手,吃惊道:“牡丹姐姐,她们这是磨镜之好呀!”

    牡丹笑道:“磨镜有什么稀奇的,若说龙阳磨镜是异于常人之癖,那也是先人自己定义的,谁还不能求个倾心的相好了?”

    芍药点头笑道:“牡丹姐姐说的极是。”

    青阳县的街坊比不过京城的繁华,自然也有不少让人眼花缭乱的好东西。

    玉璇玑从未见过这些小玩意儿,她在前面走着,苍婪便跟在后面,左手右手都不空着。她左手提着胭脂水粉,右手拎着刚裁制好的新衣,看着玉璇玑蹦蹦跳跳的灵动模样,不由得笑出声来:“娘子,你慢点。”

    果真是天子脚下,民风淳朴商业富庶,苍婪觉得这里的花销比在青阳县的时候要大上不少,不过只要玉璇玑喜欢,哪怕倾家荡产,苍婪都能拿得出来。

    身后跟着一名小厮,他两只手推着一车糖葫芦,在经过一个巷子时,突然涌上来许多蓬头垢面的小孩子。他们垂涎三尺地盯着一车的糖葫芦,饿得眼睛冒着绿光,站在墙根直勾勾地盯着苍婪她们瞧。

    推车的小厮说:“二位雇主,还是快些离开此地吧,这群小流氓们天天聚集在此地讨饭,小心惹得一身骚。”

    玉璇玑见孩子们可怜,便贴到苍婪耳畔,小声说:“阿婪,他们好可怜啊,我见他们无父无母沿街乞讨,饿成这个样子,应是多日没吃过饭了,要不我们把后面这车糖葫芦送给他们吃可好?”

    苍婪皱眉道:“娘子,糖葫芦是山楂裹着糖,山楂乃是开胃良药,只会越吃越饿,万万不是填饱肚子的好东西。”

    玉璇玑忧心道:“那该如何是好?”

    苍婪拿出一锭银子交给小厮,笑道:“你帮我买些包子馒头能填饱肚子的吃食,用推车送到这里,记得多买一些。”

    苍婪又拿出一些碎银子,放在小厮手中:“这是你的赏钱,快去办吧。”

    小厮走后,苍婪蹲在地上,随便招来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娃,拿出手帕擦了擦她脏兮兮的脸颊,轻声细语地问:“你们的爹娘呢?”

    小女娃揉揉眼睛,哭着说:“我们没有爹娘,是从别的地方跑来讨饭的。”

    不多时,小厮便推着车赶来,车上装满了笼屉,笼屉里是包子还有馒头。

    三人便将这些吃食分发给流浪的孤儿们,这群小孩子虽然饿极了,却没有扑上来争抢,反而还乖乖地排起了队。

    将推车上的吃食分发得差不多了,苍婪贴着玉璇玑的耳朵说:“娘子,他们都是孤儿,无父无母,我知道娘子心善,见不得他们孤苦无依,如今我们帮了他们一把,也算是救苦救难积德积福,将来会有好报的。”

    玉璇玑点点头,紧接着,手上一热,她的手掌被一个小女娃小心翼翼地握住了。

    小女娃拿着手里的白面馒头,慢慢地递给她,眼巴巴地盯着她瞧:“姐姐吃。”

    玉璇玑蹲在地上,和小女娃保持平视,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姐姐不饿,你吃吧,多吃点才会长高长大,这样就有力气自己动手赚银子买吃的了。”

    后来的日子里,这群小孩儿经常在苍婪家附近徘徊,苍婪也会吩咐府上的仆从弄些吃的给他们,久而久之,一群人慢慢过上了习惯的生活。

    玉璇玑生日那天,苍婪趁着她在卧房睡觉,便小心翼翼起身下床,来到院内舒展筋骨,最后溜到厨房,将做饭的厨子“赶”了出去,自己琢磨着给她做碗长寿面吃。

    苍婪之前在面馆学过阳春面的做法,她听面馆小二说,过寿的时候与其吃那些大鱼大肉,不如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

    这些天苍婪时常外出,每次都夤夜归家,玉璇玑问她去做什么了,苍婪一会儿找借口说是隔壁李大娘找她有事,一会儿又说是前街张员外和她谈地契,也算是糊弄了过去。

    苍婪学了些揉面和拉面的技巧,轻轻松松弄出了一些细面条。她滚水下锅将这些面条煮熟,在碗里弄了些调料,又煎了个鸡蛋。

    将煮好的面捞出来放在汤碗里,苍婪一勺原汤浇上去,将煮好的青菜和鸡蛋盖在上面,顺手撒了一把葱花。

    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出锅了。下午的课是专业课,教室里人并不多。

    苍婪没有和上午公开课那样,在教室里旁听,她跟玉璇玑打了声招呼以后,就跑到湖边散心去了。

    驼色风衣上那块污渍还在,苍婪下午忘记换衣服了。

    一看见这块深色的污渍,她就没忍住想到了玉璇玑修长白皙的手指,然后……

    然后又顺其自然地想到了她午睡时做的那个梦。沐言“哦”了声,心想:横跨好几个省飞过来,好累的吧。

    不想相信她。

    她让司机开车去医院。

    苍婪体会了下坐车的感觉,见大家都安静地坐着不说话。她肚子饿了,从袖子里摸出一个一米高的食盒,打开第二层,从中摸出米糕递给沐言,说:“饿了没?吃点吧,我大师姐亲自下厨做的,说怕我出门在外饿着。”她给龙秘书和开车的司机各分了一块。

    龙秘书双手接下,说:“谢谢!”,帮开车不方位回头接东西的司机收下米糕。他不到三指宽的米糕塞进嘴里,一口下去咬去大半,独特的清香在嘴里喷薄开,浓郁的香气直冲脑海,好吃!

    他回头,问:“苍婪小姐,这是什么米做的,这么香!”

    苍婪说:“就是普普通通的灵米啊,我三师兄种的。”

    灵米?普通?龙秘书“哦”了声,问:“这米,青云山灵真宫里有卖吗?”

    苍婪说:“没有的吧,这是种在煌道天里的,外面没有灵气,种不活。”

    龙秘书闻言,立即把快送到嘴边的小半块用纸巾裹着装进上衣袋子里,带回去给老婆吃。

    司机默默地瞥了眼龙秘书,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那块米糕也收了起来。

    沐言瞥见苍婪的食盒里满满的全是米糕,没跟她客气,一口咬下,有一股很独特的大米清香,味道极好。她吃了一块就饱了。

    坐在车上,她忍不住扭头看向沐言。好神奇啊!失踪将近二十年的妹妹突然回来了,还是个世外高人,会法术的那种!

    车子开了将近一个小时,穿过大半个市区,到了医院。

    沐言推开病房门,见到自家舅妈和表弟都在,茶几上放着他们带来的水果和炖盅。她喊了声:“舅妈。”又朝坐在轮椅上的言皓点点头,向他们介绍跟在身后进入病房的苍婪,说:“这是苍婪。”,又把舅妈和表弟介绍给苍婪。

    言澜直勾勾地盯着苍婪上下打量,那眉眼五官长相,说不是她家的人都不信。她走到苍婪身边,问:“你满月时戴的镯子和长命镯还在吗?”

    苍婪从袖子里摸出布包,取出长命锁和一对镯子递给她。

    言澜看过镯子,递给旁边的于欣,说:“弟妹,你看看,这是你送的那一对镯子吗?”

    于欣仔细看过一对足金镯子,反复确认后,才说:“看款式大小图案,是一样的。太久了,我也记得不是很清楚。”家里出了这么多事,处处带着诡异蹊跷,让人不得不防,她不敢把话说死。

    言澜确定长命锁上面的字迹就是老沐的。长命锁是老沐画的图样送去金铺定制的,名字是她怀着苍婪的时候就起好的。

    她按捺住翻涌的情绪,对苍婪说:“明天早上,等检测中心开门,我们就去做亲子鉴定。”

    苍婪点头“嗯”了声,瞧见言澜的气色不太好,便把自己脖子上挂的灵玉取下来戴在她的脖子上,有点拘促地挪开目光,看向坐在轮椅上的言皓,说:“我能看看你受伤的位置吗?”

    言皓的目光在自家老妈、大姑和表姐身上看过去,见她们没反应,对着苍婪点点头。

    苍婪指向病床,说:“趴床上。”

    言皓其实有点不太乐意把自己残废的身体给人看,可听大姑说到小表妹会操控纸鹤传音,还会看坟墓风水,好像有点道行,于是硬着头皮操控电动轮椅到了床边,双手撑在床沿边,挪到床上趴着。

    苍婪掀开他的衣服,白白嫩嫩的皮肤毫无异样。她说道:“你别动。”将手指抵在后腰处按在脊椎骨上,有阴寒的凉意从指尖划过,像是有什么东西附在脊椎里。

    她顺着言皓的脊椎骨按去,那阴凉的触感往下一直到了尾椎处,往上也快到胸口了。

    言皓半身麻痹,根本感觉不到苍婪的动作,只好问:“能看出我哪里受伤了吗?”

    苍婪说:“风邪入体,煞气盘附,不是什么大事儿。”

    言欣“啊”了声。这都瘫了,还不是大事儿?

    苍婪取出一张空白黄符纸,说:“借根手指头。”

    沐言的神情立即变得很微妙,但这会儿言澜和于欣的注意力都在言皓身上,谁都没有注意到她。

    言皓把脸埋在床上,抬起右手,张开五指。五根手指头,你随便借!

    苍婪拔剑出鞘,寒光一闪,收剑回鞘。言皓的食指啪哒啪哒地滴落好几滴血,让苍婪用符纸接住。她左手托着符纸,右手沾上血迹迅速画了道符贴在言皓后腰处。

    随着符纸簌簌颤抖,剧烈的疼痛让言皓嗷地一声嚎了出来,“好痛!”两手抓在床单上,两条腿拼命蹬,像一条离了水被扔到岸上的鱼。

    苍婪等到煞气都游进符纸中,符纸不再动了,揭开符纸,定睛一瞅,拿给沐言看,问:“眼熟不?”

    沐言问:“又是蛇煞?”

    于欣让言皓蹬腿的动作惊傻了。血画的符贴上去,就能动了?她不敢相信地拍拍言皓的背,说:“起来,快起来走走看,你的腿能动了。”为了确认他是不是恢复知觉,狠狠地一把掐在大腿后侧的软肉上。

    言皓痛得又是一声惨叫:“妈,你别掐啊。”

    于欣收手。她感激得真想给苍婪烧高香把她供起来。

    言皓反应过来,摸摸自己的腰,再看看自己的腿,又蹬了几下,难以置信地坐起来,看着自己的腿。他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么废了,没想到,这就没事了?他起身,试着走两步。腰还是有点酸,腿还是有点麻,但能走了,相信过不了几天就能恢复如常。

    他震惊地看着苍婪,特别虔诚地合什一拜,说:“高人,以后我就是你的牛马!”

    苍婪不解地看着他:牛马?当牛做马?

    言皓随即问:“高人,您能看出是谁在害我吗?”

    沐言说:“查清楚会告诉你。”

    于欣说:“言言说的是,这一看就是有道行会法术的人干的,你没轻没重地撞上去,别把自己搭进去。”她又问苍婪:“言江是不是被邪术害死的?”

    苍婪点头,说:“先去你们家里看看有没有脏东西,再做点辟邪镇煞的布置,以防再出事。”

    她又摸出两个金刚琢,给于欣和沐皓一人一个。

    于欣看材质雕工就知道不便宜,又听大姑姐说过金刚琢的作用,知道是保命的东西,便没有推辞。她戴在手腕上后,转身就去打开自己的包,把信用卡的副卡给了苍婪,说:“往后花钱,刷我的卡,随便刷。”

    苍婪把卡推回去,说:“不用。”

    苍婪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坐在长椅上玩手机,掐着点等下课时间。

    她和玉璇玑之间的关系是不是有点暧昧了。

    苍婪盯着湖面上那几只游来游去的黑天鹅,仔细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她对玉璇玑是不是太负责了点。

    要不,干脆给她请个护工吧。

    以后一日三餐都交给王妈来做,她再请一个专业的护工照顾玉璇玑,比自己有用多了。

    想到这里,苍婪给叶文竹发了消息,问她有没有靠谱的护工推荐。

    叶文竹:【怎么了?你也坐轮椅了?】

    苍婪:【你就不盼着我点好的,我是给玉璇玑找的】

    叶文竹:【你不是免费给人家当护工吗,怎么不继续当下去了】

    苍婪看着这句话,又陷入了苦恼之中,她叹了一口气打字回答。

    苍婪:【我总感觉她好像对我有点意思】

    苍婪把这条消息发出去之后,怎么看怎么感觉不对劲,于是又赶紧撤了回来。

    她咬着下嘴唇,重新编辑消息。

    叶文竹:【?】

    叶文竹:【你撤了什么】

    苍婪:【没什么,打错字了】

    苍婪:【我觉得有点累,还是请护工吧】

    这个理由倒是像那么回事了。

    叶文竹:【我这正好有人,等会儿我把她微信推给你】

    很快,叶文竹就把护工的微信推过来了。

    苍婪加了护工的微信,和她聊了一会儿,谈好了价钱,给她发了地址,让她下午六点过来。

    她点开和玉璇玑的聊天界面,准备把护工微信发给她,找个理由告诉她,自己这几天有事,照顾不了她。

    编辑完以后,苍婪还是没有发出去,她决定先斩后奏,等玉璇玑问了再说。

    校园里流浪猫非常多,苍婪坐在长椅上,来来回回被好几只流浪猫搭讪。

    一只嗲里嗲气的三花猫夹着嗓子叫,使劲儿用头去蹭苍婪的小腿,还翻起毛茸茸的肚皮在草地上打滚。

    苍婪把它抱了起来,放在小腿上,用手指抚摸着它的脑袋。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苍婪打开自己的包,在夹层里找到了两袋小鱼干,拿出一根喂给小三花t。

    这是家里煤球和雪媚娘最爱吃的牌子,苍婪买了很多,出门也随手拿几包放在包里。

    小三花嗅了嗅鱼干,乖巧地坐在苍婪身上,小口优雅地吃着。

    小鱼干飘出去的香味,吸引了附近更多的猫咪,甚至还吸引来了一条狗。

    苍婪把两包小鱼干都打开,平均分给所有猫狗,一只猫一条鱼干,那只狗子她给了两只。

    最后,苍婪被五六只猫团团围住,甚至还有大胆的猫咪,直接跳到了她的肩膀上,趴在上面给苍婪舔毛。

    苍婪被热情的小猫咪舔得头发痒痒的,她本想站起来去别的地方坐,结果她走到哪,那只猫跟到哪。

    苍婪见它趴在自己肩头咕噜噜地打呼噜,心底一个邪恶的念头渐渐浮现。

    要不,把它带回家?

    不行,家里已经有两只了,而且那两只既贪吃又爱打架,新成员加入的话,保不定会被揍得很惨。

    下课铃响起,苍婪把这只小猫咪抱了下来放在椅子上,摸了摸它的头。

    “咪咪啊,我要走喽,我们下次再见。”

    等苍婪来到教学楼下,白茵已经推着玉璇玑下来了。

    苍婪并没有接过玉璇玑的轮椅,而是跟在白茵身后,朝着停车位走去。

    玉璇玑一只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拂去肩头的猫毛,用指尖捏起一根金黄色的毛发。

    “你是不是去逗学校里的流浪猫了?”

    苍婪感受到了肩膀上的触感,不着痕迹地往边上躲了一下。

    “是啊,它们还挺可爱的,我给它们喂了小鱼干,结果粘上我了。”

    玉璇玑唇角微微勾起:“学校这些流浪猫都是有编号和名字的,绝大多数脾气都很好,任人摸,但是有的比较凶,抓伤了好多人,好几只上了通缉令。”

    苍婪诧异道:“还有通缉令?”

    玉璇玑拿出手机,点开文件,找出那几只丧彪猫猫,指着最肥的那一只笑了笑。

    “你看,这个叫王二虎,是只母猫,体格强壮,经常欺负弱小,还喜欢抓人,很多学生都避着它走。”

    令苍婪震惊的不是猫,而是玉璇玑能随时随地找到这群猫的资料,甚至还有血型。

    “原来玉教授也喜欢猫啊。”

    白茵闻言笑着说:“是啊,这些资料都是玉教授整理的,她是我们学校猫猫协会的会长呢。”

    苍婪脸上的表情更震惊了:“会长?”

    她不可置信地盯着玉璇玑看,听见白茵又说:“这些猫都是玉教授出钱绝育的,还设立了专门的投喂处呢。”

    白茵继续说:“你别看这只王二虎平时那么凶,在外是丧彪,在玉教授这里就是可爱夹子音小咪咪。”

    没想到,玉璇玑居然还有这样一面,苍婪对她的好感又增加了不少。

    苍婪送玉璇玑回了家。

    这一路上两个人一句话都没说,苍婪总觉得有些尴尬,也不敢打开车载音响。

    临走之前,苍婪说了一句“好好休息”,拿着车钥匙就离开了别墅。

    回去的路上,苍婪一边开车一边胡思乱想。

    她本想听音乐缓解一下内心的苦闷,结果一首快歌结束之后,又跳到了那首普通朋友。

    苍婪:“……”

    她把车停在路边,又把这首歌从自己的歌单里给删掉了。

    脑海中依旧回荡着这几天来发生的场景,越来越多的细节水落石出。

    玉璇玑该不会真的对她有意思吧。

    会不会这只是自己的错觉呢,是她想多了。

    但是如果真的没意思的话,她为什么要对自己做出那些令人误解的动作。

    苍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决定以后还是和玉璇玑保持距离,万一这件事是真的呢。

    玉璇玑回到卧室,站在那一扇落地窗前,盯着外面飘零的枫叶。

    苍婪今天的表现变得反常,应该是意识到了什么,所以才会突然间和她保持距离。

    门外有人按门铃,王妈打开门后,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一身蓝色衣服的年轻女人,看着打扮还有胸前的工牌,应该是个护工。

    “你好,这里是苍婪小姐的家吗,我是她请来的护工。”

    玉璇玑坐在沙发上,她扶了扶眼镜,听到这话以后,盯着电脑屏幕的眼睛微微眯起。

    微信铃声响了两下,她打开一看,是苍婪发来的消息。

    苍婪:【玉教授,我这几天有点忙,给你请了个新护工,现在应该已经到了】

    苍婪:【她业务能力还挺熟练的,玉教授你就放心吧】

    玉璇玑盯着这两行消息,眸子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女护工来到玉璇玑面前,介绍了一下自己,玉璇玑却说等有需要的时候会叫她,就让她先干自己的事情了。

    合上笔记本,玉璇玑闭上眼睛,脑海中闪现出一幕幕苍婪躲着她的动作和表情。

    苍婪很想跟她划清界限,也不愿意和她有一点点的肢体接触。

    玉璇玑内心又是喜又是忧,这种复杂的情绪在她心里穿插着,又痒又难受。

    今天是三十一号,明天就是十一月初了。

    她曾经跟苍风说,下个月她有时间就去找对方。

    玉璇玑打开分贝,点进苍风的头像。

    这个头像是前几天换的,对方不知从哪找来了两个情侣头像。

    两只猫咪一人一个,玉璇玑的这只戴着粉色蝴蝶结,苍婪那只则扎着两个小辫,看起来是非常明显的情头。

    玉璇玑在手机屏幕上打字,删删改改了将近五分钟,眼神中闪过一丝苦恼,最后终于敲定。

    冬日:【明天有空吗,我想见见你】

    苍婪端着这碗面来到卧房,玉璇玑正坐在梳妆台前梳头,闻着一股淡淡的香味,扭头一看,苍婪端着一碗面站在她身边,笑吟吟地说:“娘子,生辰快乐。”

    玉璇玑愣了愣,她动了动嘴唇,后知后觉才想起来今天是自己的生辰,不由得愣住了,连手中的木梳都忘记放下来,就这么卡在头发上。

    苍婪将那碗面放在厅堂的桌子上,笑着拿下挂在玉璇玑头发上的木梳,扶着她慢慢站起来,走到桌子前面坐下:“娘子,我给你做了长寿面,等吃完再梳妆也不迟。”

    玉璇玑长发披肩,穿着一身单衣坐在桌前,两只手捧着那碗长寿面,似乎有些无从下口。

    苍婪见状,便笑着拿起筷子,递到玉璇玑手边,说:“娘子别光看呀,面等会儿就要凉了,趁热吃才好吃,一定要记得把所有的面都吃光,汤也要全部喝完。”

    玉璇玑愣愣地点点头,夹起那块煎得焦黄的蛋,放在嘴边咬了一口,第一口嘎嘣一下咬到了一块碎蛋壳。

    嘴唇即将贴上去的那一瞬间,金雕扑腾着翅膀冲了进来,却正好撞见两人脸贴脸,吓得浑身上下的羽毛都炸开了。

    玉璇玑猛地睁开眼睛,却见苍婪右手一挥,直接将这只不知死活的臭鸟拍出了洞外,足足飞了将近百米才停下来。

    苍婪冷冰冰地问:“谁把她放进来的?”

    三名手下低垂着脑袋,战战兢兢一言不发。黄六说:“是……是她自己闯进来的,我们刚才警告过她了,让她不要打搅大王您跟夫人的好事。”

    话音一落,灰狼妖在黄鼠狼屁股上猛地踹了一脚:“又乱说话!”

    苍婪面无表情道:“都给本王出去,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准进来。还有,刚才那只臭鸟,给本王拔光她的毛,一根都不准留,待会儿本王检查。”

    大妖们异口同声说:“遵命!”

    玉璇玑倒是从未见苍婪摸过这块玉,甚至连拿都没拿出来过,何来最喜欢之说。她还是从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一只账本,说:“这是涂山给我的记账本,里面是你欠她的钱。”

    “什么!”苍婪一把夺过账本,不可置信地说:“这只臭狐狸竟然还桩桩件件仔仔细细地记了下来,竟然连我拿了她几只碗几口锅都记了上去,真是掉进钱眼里了!”

    玉璇玑随便指着账本中间一页,思索道:“撞坏她的篱笆,修缮费用二十枚金币;两口纯手工锻造铁锅,一只十五枚金币。蛮荒已经通货膨胀成这样了吗?”

    苍婪愤愤道:“就是就是!贪财鬼!简直不可原谅!”

    玉璇玑摸摸苍婪的发丝,安慰说:“没事,咱家有的是钱,前些天我看见金币堆满了龙潭,都快溢出来了。”

    苍婪闷闷不乐地说:“那都是我的宝贝,也是娘子的宝贝,我一点都不想给她,给她一块玉打发打发得了,这臭狐狸私底下藏了不少宝贝呢,狐狸洞底下就是一座天然金矿,采几百年都采不完。”

    苍婪又说:“这蛮荒到处都是金银矿,还有数不清的宝石矿,不过在这里水和食物才是最宝贵的东西,什么金子银子都没有妖怪要。”

    玉璇玑听着苍婪这番话,笑道:“原来如此,下次我用金子给你做好玩的,这东西可塑性强,我倒是挺喜欢的。”

    苍婪一听,马上说:“那娘子还等什么,我马上吩咐黄六她们,让她们派人开采金矿!”

    玉璇玑按着她的肩头坐下,说:“先不用这样,我们暂时也出不去了,要这么多金子没什么用。开采金矿又要造成水土流失,蛮荒本就沙地众多,万一又惹出灾害可如何是好。”

    苍婪听不懂玉璇玑说的话,但是娘子说什么她就听什么,娘子说的话都是对的。

    想到这里,苍婪又忍不住好奇地问:“娘子,你之前的那个世界,黄金很重要么?”

    玉璇玑笑着点点头,科普说:“很重要,就像指甲盖这么一小点点,值不少钱呢。”

    苍婪两眼放光:“那我拉一大车去那里卖,岂不是发财啦!”

    玉璇玑忍俊不禁地说:“对,发大财了。”

    见苍婪开心地在床上翻来覆去,玉璇玑唇角的笑容渐渐凝滞,眼神复杂地看着这条无忧无虑的小龙,动动嘴唇,却欲言又止。最后心中无数衷肠,都化成了嘴边的一句叹息。

    苍婪敏锐地发现玉璇玑似乎不太开心,便站起来将她推倒在床上,埋进她的胸口狠狠地吸了两下,黏糊糊地说:“娘子为何不开心呀?”

    玉璇玑亲了亲苍婪的额头,说:“我在想,倘若有一天蛮荒大门打开,你愿不愿意陪我回到我的世界。”

    苍婪毫不犹豫地回答说:“娘子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玉璇玑随手从枕头底下拿出那只碎了一个角的手机,打开一看还剩下十几格电量,便翻找着照片中的视频,播放给苍婪看:“阿婪你看,这就是我来之前的那个世界,它很漂亮,多姿多彩,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苍婪好奇地凑上去看,被一堆高耸入云的会发光的黑色方块们所吸引,她用手指指着这栋高楼,问:“娘子,这是什么东西啊?”

    玉璇玑回答说:“是高楼大厦。”

    苍婪又问:“什么是高楼大傻呢?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傻傻的。”

    玉璇玑笑出声,说:“不是大傻,好吧,就是大傻,你看,还有这些。”

    玉璇玑的手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苍婪越看越惊讶:“娘子!这大甲壳虫是何物?”

    顺着苍婪手指的东西看过去,玉璇玑笑着说:“这是小汽车,人类的交通工具,也就是坐骑。”

    苍婪似懂非懂地说:“嗷,我是娘子的坐骑,这个东西是人的坐骑,可它们长得肥肥的圆圆的,不会滑下来吗?”

    玉璇玑说:“不会,你看边上这个叫车门,一打开人就能坐进去开走,跑的很快。”

    玉璇玑说着说着,就发现苍婪的眼神变得不太对劲,一阵天旋地转,她被按在床上,耳畔还穿来苍婪的声音:“娘子既然这么说,那这只坐骑肯定是在我之前先拥有娘子的。它跑得快还能有我快?我飞起来比闪电还快呢。”

    “什么?”苍婪身后那条高高翘起的尾巴差点炸毛,她两只手紧紧扣着玉璇玑的肩头,贴近对方的脸颊,使劲儿盯着她不放:“你之前不是很想摸吗?我今天特意变出来让你摸,你怎么又不喜欢了呢?”

    玉璇玑假装勉为其难地摸了一下,看着这条眼巴巴想与自己亲近的小笨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不是不喜欢,只是我想跟你说,以后你的龙角不准随便让别人摸,除了我其他人都不行。”

    苍婪还以为她要同自己说什么重要的事情呢,原来只是这个,她笑着说:“龙角就如同我的逆鳞一般重要,旁人碰不得。倘若真的让旁的妖怪碰到了,我便让它死无葬身之地,更何况是我的龙角呢。”

    “这样最好。”玉璇玑看了她一眼,又说:“可是你弄疼我了,该怎么补偿呢?”

    苍婪转了转眼珠,说:“要不,我让你撞回来吧,只要你能消气,撞多少下都行,我皮厚的很。”

    话音一落,玉璇玑的脸色突变,她阴沉着脸说:“阿婪,那种地方除了我以外,其他人都不准碰,连看都不准让旁人看,也不准当做玩笑话随便乱提,你记住了吗?”

    苍婪还不知道玉璇玑说的是什么地方,眼睛里满是惊讶之色:“到底是什么地方啊?怎会如此重要呢?娘子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讲与我听!”

    玉璇玑问:“你真的想知道?”

    苍婪点头:“想,你不告诉我,我不知道是哪里。”

    须臾,苍婪的手腕被玉璇玑紧紧地抓住了,然后缓缓伸至水下。

    玉璇玑皱紧眉头,咬着后槽牙,双目紧盯着苍婪的脸,连一丝的表情变化都不肯放过。

    过了一瞬,察觉到苍婪的眼神变了,玉璇玑放开她的手腕,问:“你现在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吗?”

    苍婪的鳞片这下彻底炸开了,她一个深蹲钻进水底,露出两只眼睛在外面,水面冒出一串串咕噜咕噜的泡泡。她结结巴巴地说:“生……生宝宝的地方。”

    玉璇玑满意地笑了笑,继续问:“既然知道了,那我的话你记住了吗?”

    苍婪狠狠点点头:“记住了。”

    玉璇玑说:“那你重复一遍我刚才说的话。”

    苍婪昏头转向,觉得脑子都要泡发了,她甩了甩头说:“那个地方只有娘子一人能碰!其他人要是敢碰一下,我就吃了它!挫骨扬灰!”

    玉璇玑弯了弯唇角,知道苍婪又开始胡言乱语,不过还是满意地笑了笑。

    在玉璇玑这道温柔目光的注视下,苍婪红着脸分不清东南西北,嘴里莫名其妙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句话。说完以后她就心虚地沉到水底,用余光偷看玉璇玑,怕被她听到以后又要挨骂。

    玉璇玑没听见,不过她总觉得苍婪是故意不让她听到的,就把手伸到水下,慢慢抬着她的下巴,笑着问:“又偷偷说什么呢,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吗?”

    苍婪狠狠摇摇头,冲着玉璇玑吐了一串彩色泡泡,摇摇头试图装可爱蒙混过关。

    玉璇玑掐着她柔软的脸颊,将苍婪的嘴唇捏成一个“O”的形状,她的嘴巴一动一动,像一只可爱的小鲤鱼。玉璇玑笑着说:“你说,我听着。我是你娘子,你要与我交心,不可以撒谎,也不可以糊弄过去。”

    苍婪摇摇头,又想把身体沉下水中,化成原形偷偷逃遁,却被玉璇玑用手掐住了后颈,连半分逃离的力气都没有了。

    堂堂黑龙大王像条被烧熟的虾子似的,被玉璇玑任意拿捏,她弓起后背,欲言又止。

    在玉璇玑的眼神注视下,苍婪结结巴巴地开口了:“想……想和璇玑生宝宝。”

    第 26 章   会憋坏的

    温泉山洞内只能听见淅淅沥沥的水声,还有温泉咕嘟冒泡的声音。

    苍婪说完那句话之后,一脸心虚地潜入水底,她沉下去的水面上冒出一串咕嘟咕嘟的泡泡。

    玉璇玑靠在光滑温热的石壁上,她盯着水面上那一串串泡沫弯了弯唇角。

    在温泉池里泡了一个多时辰,苍婪终于露个头探出水面。她正大口呼吸着水面的新鲜空气,一转头就对上了玉璇玑那双深邃的眼眸。

    苍婪浑身上下都泡得粉粉嫩嫩的,在对上玉璇玑的眼睛后,她慌不择路地准备继续沉下去,结果却被玉璇玑一只手掐住了后颈。

    天色渐晚,涂山白端着做好的菜来到门口,听到屋内传来阵阵断断续续的嬉闹声,咬牙切齿地敲了敲门:“喂。出来吃——”

    门上传来“咚”的一声响,似乎是什么东西被甩到了门上,撞出来的声音。如果她猜得不错的话,有可能是鞋,也有可能是随手丢出去的衣服。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在她家里玩白日宣淫,简直是目中无人无法无天了。

    涂山白勾起嘴角,皮笑肉不笑,把饭碗放在门口,紧接着没骨气地扭头就走。

    夤夜将至,东偏房响了一天的声音终于停下来了。天就要黑了。

    玉璇玑在厨房内忙活了一会儿,苍婪则跟在她身边打着下手,她一边干活一边嘟囔着说:“娘子,不是老凤凰请我们留下来吃晚饭的吗?怎么还要我们自己做呢?”

    玉璇玑笑了笑,说:“阿婪,你也知道,凤凰是我们的前辈,怎么能让她亲自动手下厨。阿玄的身体此刻却被另一个灵魂占据着,她做的饭你想想能好吃吗?”

    苍婪还是不高兴:“可是娘子好端端的还要亲自下厨,她们真是太过分了,我等会儿就去把那些饼干偷回来!”

    玉璇玑不由得失笑说:“阿婪,送出去的礼物岂有再收回去之理,况且饼干已经送出去了,你再悄悄拿回来那就和偷盗无异。”

    苍婪听着玉璇玑的教诲,闷闷不乐地说:“行吧行吧,让她们好好尝尝娘子的手艺,让她们知道整个蛮荒只有娘子才是真正的厨神。”

    话音刚落,只见陆玄从厨房门走了进来,站在灶台边,眼神冷淡的看着正在烧火的苍婪。

    苍婪以为这个冷淡的眼神是对她的一种挑衅,便叉腰站起来,说:“臭猫,你来此作甚?”

    陆玄翻了个白眼,指着一边说:“走开。”

    苍婪愣了愣:“什么?本王的娘子做饭,自然需要本王亲自搭把手了,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连择菜都择不好,若是放任你再娘子身边,那岂不是烧着烧着就要把锅烧炸了。”

    陆玄皱了皱眉:“闭嘴。”“喵呜——”

    一只浑身雪白的大白猫从床上跳到了苍婪身上,用肉粉色的爪垫在她光滑细腻的后背上一阵踩。

    “嘶……”

    又痛又痒,这辆肥猫最近又长膘了。

    苍婪刚整理好腰间的蝴蝶结系带,就听见开门的声音从外面响起。

    “姐,你在房间吗?我有事找你。”

    苍繁抿着嘴唇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从外面推开门后,看见苍婪一袭低胸窄腰红裙,正侧面对着自己身体微微前倾。

    苍繁有些好奇,轻声问:“姐?你在干嘛?”

    苍婪在听见声音的那一瞬间站直了身体,她手里还捏着手机,如果观察仔细的话,能看得出来她的指节在微微发抖。

    不过苍繁一向神经大条,所有的注意力全都在苍婪光滑裸。露的后背上,她好像还从来没见过苍婪穿得这么性。感暴。露呢。

    不过倒是还真的挺好看,穿得这么隆重,难不成是要去走什么红毯?

    苍婪放下手机,退出相机app,转过头皱着眉头说:“进来怎么不敲门?”

    “我每次进你房间什么时候敲过门。”苍繁盯着苍婪胸前那一大片雪白的肌肤,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小心翼翼地问:“姐,你穿这么漂亮,是交男朋友了吗?”

    苍婪的身材一等一的好,最起码是苍繁认识那么多人里最顶尖的那个了。

    她长这么大除了那些维密超模,还从来没见过比她姐身材更好的女人。

    如果苍婪不画画的话,说不定现在正在维密当模特呢。

    从小到大苍婪就肤白貌美前凸后翘,追她的人不计其数。苍婪抬手一拂,悬在腰间的宝剑以闪电般的速度飞出,拉出长长的寒光,从黑蟒的脑袋上划过。

    黑蟒的蛇眼一立,正想说话,表情倏然呆滞,从头顶沿着眉心、下巴、出现一条血线,庞大的身躯轰地砸落在地上,把沙发、茶几都砸毁了。

    苍婪夹起一道火符扔到蛇尸上,巨蟒被火焰点燃,那火沿着黑雾把整间屋子,外面的院子都点燃了。

    沐言看到起火了吓得差点跳起来,随即反应过来,这火没有温度,也没有烟,就像是幻影。假的?她看向让火光照亮的屋子,又觉得不是假的。

    约摸过了几分钟时间,火光消失了,屋子里的灯光也恢复正常。光线很亮,再没有电压不足的昏暗感。

    苍婪把供桌上的东西一件件往里收,之后把供桌也塞了进去,对坐在蒲团上的婪言说:“起来啦,斗法结束。”

    沐言这才回过神来。她踉跄地爬起身,揉揉哆嗦得像甩面条的腿,问:“你这是斗法吗?单方面秒杀吧。”

    苍婪说:“不是什么厉害东西。”她把蒲团收进袖子里,将法布叠好也塞进了袖子里,从袖子里掏出附有蛇煞的符纸。从言皓身上收走的蛇煞随着黑蟒的死去消失了,她爸棕材里收来的蛇煞还在,一条没少。她爸墓里的蛇煞另有其人?

    苍婪飞奔到沐言身后,掀起她的衣服看向后背。

    沐言问:“怎么了?做什么?”

    苍婪说:“脱衣服。”

    沐言满脸呆滞地“啊?”了声,满脸茫然地问:“做什么?”

    苍婪说:“对付你的,跟对付言皓的不是同一个。现在打草惊蛇了,你又中了咒术,要是对方急眼,可能会提前要你的命。”

    沐言赶紧拨开苍婪撩她衣服的手爪子,快步往楼上去,“还是回房吧。”她家客厅有点大,在客厅脱衣服,心慌。

    苍婪抓出一把符,调动丹田里的气,灌注到符中,挥手用力一抛,符纸像天女散花般飞落到屋子各处,贴在了客厅墙、走廊墙、各处房门上。

    她跟在沐言身后去到卧室,又取出符,把门窗、墙、地砖、天花板全部封住。

    沐言紧张地站在床边,怀抱几分侥幸,问:“脱外套?”

    苍婪说:“全脱。”

    沐言呆住。这很尴尬啊。

    可苍婪压根儿没理她,已经取出海碗、朱砂、墨水以及一堆粉沫状的东西在那里调墨,表情严肃,动作迅速,一看就是事态紧急。

    沐言哆嗦着把衣服脱到只剩下内衣裤,问:“可以留点防走光的吗?”

    苍婪说:“不可以,我得在你身上画满符,连头皮都不放过。”

    沐言惊恐地按住自己的头发,问:“不会要剃光吧。”

    苍婪说:“不用。你可晚点脱衣服。”她说完,左手托着用海碗装的符墨,右手拿着笔,来到沐言的跟前,说:“抬脚。”

    沐言坐在床沿边,抬起脚。

    苍婪抬笔就在她的脚上画符。

    笔尖冰凉柔软的触感落在脚底板,跟挠痒痒没区别。她拼命抓紧床单忍住,才没有一脚把沐言踹翻。

    苍婪一气呵成,在沐言的脚上画好符,又让沐言脱光衣服,提笔从头顶百会穴和起笔处,先在正面绘上符,手、脚都绘有相对应的符,之后又让沐言翻身,在背面也画满符。

    符绘好以后,她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玉盆问沐言:“哪里有清水?”

    沐言指向旁边的洗手间。她看向自己身上画的符,极是别扭,还不敢动。

    苍婪端着盆子去到沐言所指的地方,环顾四周,有水气,没水。她去到马桶旁看了眼里面的那一汪水,这水不干净啊。她扭头说:“我是说清水,哪里有。”

    沐言问:“我可以起身走动吗?”

    苍婪说:“可以啊。”

    沐言去到洗手间,打开洗手池的水龙头,说:“这,清水。你不会用水龙头吗?”

    苍婪说:“我们以前用的山泉水和井水。”

    她接了半盆水,说:“好了。”叫上沐言回到床边,她把装有水的玉盆摆在地上,对沐言说:“你要是害怕就站远点。”去到窗前,揭了封在玻璃窗上的符纸。

    外面月朗星稀,一点妖怪的影子都没见着。

    她探头看了又看,困惑地说道:“没来?”不信邪,回到沐言跟前,一口咬在沐言结痂的手指头上,又给她咬出血,滴在水盆中。

    沐言痛得直炸毛,问:“怎么总咬我手指。”

    血滴在盆中散开,一圈圈涟漪浮现,里面漾出白光,露出浴盆和正在浴盆里洗澡的女人。那视角,有点像女人正在曲腿洗脚,突然被偷窥了。

    沐言扭头看向苍婪,无声问:“什么情况?”你这法术是偷看人洗澡的吗?

    苍婪见到那女人的皮肤下隐约有鳞片光华,五根人形脚趾头珠圆玉润的,吓得以最快的速度端起水盆倒进了马桶里,又扔了把符将血气烧掉,以免对方摸着痕迹找过来。

    她满脸惊吓地对沐言说:“蛇妖,完全化作人形的蛇妖。”蛇妖化人,最难变的就是腿。它连脚趾头都变全了。她没把握对付这种道行高深的蛇妖。

    她定了定神,抬手结印将炁落在绘在沐言身上的符纹上。那符纹与炁相融,渗到沐言的皮肤血肉中,消失无踪。

    苍婪说:“我把符封在你体内,能保你不被蛇妖隔空施术所害。”

    不过苍繁很少见苍婪打扮,更何况是这种性感美艳的红色长裙,她是第一次见。

    “没有,谁说一定要交男朋友才能打扮自己。”

    苍婪稍微不自在地整理了一下吊带,解释说:“我只是拿出来试试……这条新买的裙子。”

    “好看好看。”

    苍繁靠在墙边欣赏了一会儿,后知后觉想起自己是干什么来的,一脸谄媚地开口说:“姐姐,我的好姐姐。”

    苍婪打开手机,从支付宝转了十万块钱到苍繁的账户上,面无表情地说:“零花钱给你转过去了,现在,马上,从我房间出去,以后要敲门才能进来。”

    “我……”

    苍繁一开始并不是为了零花钱的事情过来的,这件事她有些话不太好意思说出口,不过现在能帮她的只有苍婪了。

    “姐姐,我下午要去S市找对象,你今天有没有空啊,替我上半天课好不好。”

    苍婪双目微微眯起,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盯着一脸紧张的苍繁,手指勾着长发卷了卷,说:“让我替你上课?”

    “就这一次!”苍繁举起右手发誓说:“我包一年的家务活!天天给你做饭!”

    苍婪冷笑一声,“你给我做饭,那我离英年早逝也就不远了。”

    她姐姐的嘴向来就跟淬了毒一样,苍繁早就见怪不怪了。

    苍繁两只手揪在一起,声音又细又小,说:“那我给你打扫卫生,端茶倒水,喂猫喂狗天天铲屎还不成嘛……”

    苍婪闻言唇角一勾,“成交。”

    苍繁屁颠屁颠地收拾好行李箱,当天下午就飞去了S市,只剩下苍婪一个人在家面对着两猫一狗。

    这三个小家伙都是苍繁从外面捡回来的,天天不干正经事,就喜欢捡一些猫猫狗狗往家里带。

    平时苍繁去学校上课,只有晚上回家吃饭睡觉,捡回来的流浪猫狗一直都是苍婪在养。

    这三个小家伙的皮毛被滋养得越来越柔顺漂亮,甚至都长出了一片一片的蒜瓣毛。

    手机传来了两下震动,苍婪点开屏幕一看,是那个淡粉色软件传来的联系人t消息。

    这个软件叫做分贝,苍婪一开始还以为是个唱歌软件,被朋友忽悠下载了之后,却发现这和自己想象的根本不一样。

    这是个庞大的女同性恋交友网站!

    苍婪天生就不是什么直女,她鬼使神差注册了一个账号,拍了一张猫猫的照片当头像。

    自从苍婪下载了这个软件后,就总是受到一些莫名其妙的骚扰。

    原因很简单,她实在不想上传自己的半身照,干脆就拍了个手部照片,结果却适得其反。

    真是太可怕了。

    在填写完所有的星座年龄个性签名后,苍婪被自动匹配给了一个叫“冬日”的网友。

    她发誓匹配成功绝对不是自己的鬼迷心窍,当时苍婪正洗完澡出来,家里的猫跳上了她的床,在亮起来的屏幕上,用粉色爪垫一通乱拍。

    结果两个人就莫名其妙地配了对,最后还一路速通,升级成了灵魂伴侣。

    苍婪点开软件一看,果然是冬日发来的消息,她在催促自己为什么还不发照片过来。

    这条裙子质感非常好,苍婪用手指轻柔地抚摸着裙摆,拿出手机在平时用的购物软件上搜了一下图,居然没找到同款。

    大概应该是纯手工制作的,之前冬日还问过她的三围和身高。

    苍婪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敲敲打打,发过去一条消息。

    苍风:【你给我买的这条裙子胸口也太低了,我怎么穿出去啊】

    对方很快就回复了苍婪的消息。

    冬日:【只能穿给我看】

    占有欲还挺强。

    苍婪捏着手机的手指微微一顿,抿着嘴唇笑了起来,她可真的太想知道对方的庐山真面目了。

    两个人网恋了差不多有半个月左右,最开始送礼物这件事还是苍婪提出来的。

    根据软件距离来看,对方住的地方离她有两百多公里。

    苍婪在页面置顶的地方点了一下,现在这个距离位置还是两百公里开外。

    苍婪还是挺想和她见一面的,但是这才网恋多久,这么快见面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她刚才扭着身体,自拍了几张低胸照片,整个饱。满的胸。口呼之欲出,看得苍婪整个人都有点脸红。

    这种照片……实在不好意思发出去啊。

    不过她手比脑子动得要快,在大脑还没下达指令之前,苍婪就已经把照片给发出去了。

    “……”

    啊啊啊啊啊好羞耻!

    苍婪在心中无能狂喊,恨不得在地板上蹦两下转个圈,她关掉手机放在一边,听到震动后根本不敢打开看。

    冬日肯定又发了些什么令人面红耳赤的话过来,她才不要看呢。

    一想到下午要去学校替苍繁上课,苍婪就头大,她还从来没干过这种事情,不知道学校大门的门禁还能不能刷脸进去。

    苍婪去年刚毕业,由于她经常出入校门,和北校门口保安亭里的保安都混熟了,有时候脸刷不上还会特意给她开个绿色通道过去。

    毕业的时候,横幅上写着,学校的大门将永远为你们敞开,苍婪要是相信那可就真的闹鬼了。

    苍婪脱掉了身上的长裙,来到自己的衣帽间,打开了最里面的一扇隐秘柜门。

    柜门打开的那一瞬间,苍婪咬着下嘴唇一言不发,雪白的脸颊上浮现出一袭淡淡的粉色。

    这个柜子里面的东西实在是看得人面红耳赤,苍婪每次进衣帽间都一阵心虚,根本不敢打开来看。

    这些衣服都是冬日送给她的,有性感的兔耳黑。丝女仆装,还有半。裸的蕾丝胸衣内裤,剩下的那些……

    苍婪猛地关上柜门,选了一套比较日常款式的衣服,粉衬衫加一条深蓝色牛仔裤。

    她穿衬衫习惯把下摆掖进裤腰中,显得两条腿笔直修长,腰身劲瘦纤细却不失力量。

    临走之前,苍婪拿出一顶鸭舌帽扣在头上,还戴了一只黑色口罩。

    很快她就把帽子给摘了下来,刚洗完的头被帽子一压难看得很,她整理了一下柔软的发丝,弄了个慵懒的造型出来。

    下午两点上课,她要在一点半之前出现在学校内,顺便在教室里找一个隐蔽点的位置把自己藏起来。

    苍婪上了那么多年学,对这点是心知肚明,只要她不穿一些奇装异服,或者是染什么吸人眼球的发色,老师基本上点不到她的名字。

    凭借着和保安大叔四年来风风雨雨的交情,苍婪成功混进了学校,在看见那些青春洋溢的花朵面孔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果然人一离开校园,踏入工作岗位就会被吸干精气。

    她的大学微信群现在还有人聊天,点开一看,是当初那个女班长在群里@人参加同学聚会。

    苍婪也被@到了。

    她才不想去,她到现在连大学同班同学都没认全,至于这个班长……

    苍婪不想多说。

    刚进了学校大门,苍婪准备往教学楼走,后知后觉想起苍繁还没给她发下午的课程表。

    苍婪:【课程表发过来】

    她在A大上了四年学,对绝大多数建筑的位置都了如指掌。

    苍繁应该是还在飞机上,没有收到苍婪发过去的消息。

    现在还没到一点半,苍婪也不着急,就溜达到食堂准备买支冰淇淋。

    她的身高在一米七六左右,穿着平底鞋都比很多男生要高,在一群人中更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这个时候食堂的人并不多,苍婪捏着冰淇淋甜筒,在食堂内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这时候,眼前一片阴影压了下来,苍婪一抬头,对上了一个高个子小帅哥的目光。

    对方的眼神看起来非常羞涩,嘴唇还微微地抿着,捏着手机一脸紧张地说:“姐姐你好,我可不可以加一下你的微信啊?”

    苍婪朝着他微微一笑,脱口而出的四个字彻底断绝了对方的念头。

    “我是女同。”

    小帅哥哭丧着脸夺门而出。

    甜筒吃到还剩半截的时候,她收到了苍繁发过来的消息。

    苍繁下午有两堂课,一堂专业课,另一堂是选修课。

    还是挺好上的。

    ——等等!

    苍婪目光一顿,将手机里的课程截图双指放大,看着那节哲学选修课的一瞬间,差点没把手里的甜筒给捏碎。

    什么?

    玉璇玑?

    那个超级无敌冷血残酷不讲情面大魔王?

    这下完了。

    玉璇玑的大名苍婪早就有所耳闻,之前还听其他舍友说幸好没有选到她的哲学选修,否则期末考试挂科补考就是家常便饭。

    选修课都这么严格了,专业课肯定更惨绝人寰,苍婪都不敢想上她的课神经会有多紧绷。

    她还听说玉璇玑的课没人敢逃,要是被抓到一次直接第二年重修,补考都没机会。

    如果苍婪知道苍繁逃的课是玉璇玑的,她肯定不会答应的,哪怕是抛弃爱情也不能旷一分钟课,就算是绑架也要把苍繁运到教室上课。

    现在距离上课时间还有二十三分钟,苍婪该去教室占位置了,她没忍住拨通了苍繁的电话,把对方给数落了一顿。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是玉璇玑的课啊。”

    “她的课怎么啦?不就是一堂选修课嘛,我听人家说选修课都是水课,姐你就放心去吧。”

    听到手机听筒那边苍繁无所谓的态度,苍婪差点掐人中,“可是你逃的是玉璇玑的课……”

    苍婪压低了声音,站在树底下张望着四周,低着头用脚踢了两下小石头。

    “你刚上大学,不知道她的课有多严,翘课一次直接重修,连补考的机会都没有。”

    “不会吧,选修课而已,她又不认识我,姐姐你伪装好一点嘛。”

    苍婪恨不得把苍繁从网线那头拉出来揍一顿再塞进去,她把丑话说到前面,“要是真的重修了你可不能怪我。”

    “知道啦。”

    苍婪和苍繁聊了几分钟忘了时间,再次看表发现还有十五分钟就要上课了,她赶紧抱着怀里的书就走。

    “同学,你的书掉了。”

    身后有人喊了她一声,嗓音仿佛初春凛冽的山泉一般,苍婪鬼使神差地就回了头。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怀里的书,只剩下一本,另一本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捏着,正朝着她递过来。

    “谢谢……”

    苍婪在抬起头的那一瞬间,第二个字的尾音差点消失不见。

    面前站着的这个女人身材高挑气质成熟,穿着深蓝色条纹衬衫,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整个人看起来又冷又淡。

    苍婪屏住呼吸,瞳孔微微缩小,此刻那些模糊偷拍照片中的女人正站在自己眼前。

    这是玉璇玑!

    她一个激灵没接稳,那本书垂直下落,两个人的手同时去够那本书,结果却抓到了一起,呈现出一种十指相扣的姿态来。

    柔软,温热,骨感分明,指尖轻轻擦在一起,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酥痒。

    苍婪大脑一片空白,此时此刻她的内心只有两个字在奔腾。

    完了。

    她瞬间就缩回了手,赶紧把地上掉的那本书捡起来,垂眸说了一声谢谢,转过头抱着两本书就跟上了不远处的上课大军。

    玉璇玑目送着苍t婪急匆匆的背影朝着教学楼赶去,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苍婪看着眼前的陆玄,竟然察觉到一丝奇妙的熟悉感,她放下手中的火钳,愣怔地问:“你是陆玄?”

    陆玄冷冷地说:“废话。”玉璇玑一抬头就对上了苍婪那双亮晶晶的眼眸,将那块碎鸡蛋壳嚼碎了咽下去,笑道:“好吃。”

    苍婪笑道:“那娘子就全部吃完吧,不准浪费。”

    玉璇玑慢慢地吞下鸡蛋,哽咽着点点头:“嗯,我会全部吃完的。”

    苍婪两只手捧着脸颊,就这么一眨不眨地盯着玉璇玑吃面,有时候还不自觉地傻笑两声。

    微风习习,眨眼间快到五月了,穿衣也变得单薄了许多。

    苍婪一身淡紫色轻纱,胸前露了一大片雪白。

    玉璇玑吃完面一抬头,目光被苍婪胸前的雪白吸引过去,不由愣怔了一下。

    苍婪一扭头,玉璇玑连忙低垂着目光,将最后一口鲜香的面汤喝掉,然后用碗将脸遮挡起来,露在外面的两只耳朵却红了。

    苍婪轻笑一声,一手托腮,拿出一把扇子扇风,笑道:“娘子方才看什么呢,怎么把耳朵都看红了,究竟是热的还是怎么回事呢?”

    玉璇玑放下面碗,嗔怒道:“休要胡说,我只是刚吃完面热的,把耳朵热红了。”

    苍婪脱下外面罩着的轻纱,露出雪白的胳膊和圆润的肩头,浑身仿佛像是一块雪白莹润的美玉雕琢而成,在清晨朦胧的光线下,散发着如玉一般透亮的光泽。

    玉璇玑呼吸一滞,左胸胸腔那颗心脏砰砰直跳,两只手垂在身下,搅弄着衣裙,掌心捂出了不少汗水。

    苍婪见玉璇玑盯着自己看,似乎有些看呆了,便握着手中的轻罗小扇,轻轻地划过手臂上的肌肤,又用扇子挑起玉璇玑的下巴,站起身弯下腰,慢慢地贴了上来。

    玉璇玑嘴唇紧闭,梗着脖子,不受控制地吞了吞喉咙,在苍婪嘴唇贴上来的那一刻,慢慢地闭上眼睛。

    这个暧昧含蓄的吻一触即分,仿佛蜻蜓点水般轻快,快到玉璇玑似乎没有什么感觉。

    嘴唇上似乎还残留着苍婪唇上的香气,玉璇玑抿着嘴唇,下意识地舔了舔,在对上苍婪那双笑意吟吟的眸子后,生气地站了起来,朝着外面走去。

    玉璇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气些什么。

    她气苍婪如此熟练地勾引她,结果却在自己意乱情迷的时候浅尝辄止;她又气苍婪做这种事情是一把好手,除了她之外,若是再没有旁人,怎么可能会如此摄人心魄,让她心乱如麻。

    苍婪见玉璇玑背对着自己,似乎是又生气了,便从身后拥住她,呢喃道:“娘子今日过生辰,为何要与我怄气呢,是我那碗面做的不合娘子胃口么?”

    玉璇玑摇摇头,她也说不上来自己在气什么,总之心里不舒服,想发泄又找不出个源头来,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苍婪紧贴着玉璇玑瘦削单薄的后背,下巴搁在她的颈窝,轻声说道:“今日是娘子生辰,娘子若是不高兴,便将自己觉得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你难受我也跟着难受。”

    玉璇玑回过头,搂紧苍婪的腰,与她额头贴着额头,喃喃道:“我也不知道,我方才确实是生你的气,可我又不知道在气什么,现在一想到方才生你的气,我又开始自己气自己。”

    苍婪一只手轻轻地贴在玉璇玑的小腹上,笑道:“娘子能将心中所想与我一字不落地说出来,这才是真心实意,若是你一直瞒在心里,久而久之便会化成沉疴,于身于心都不利。”

    玉璇玑走到庭院的秋千旁,拉着苍婪的手坐在上面,低着头晃了晃秋千,迟疑道:“其实我气的是,我们在一起这些天,你从来不与我洞房,甚至连亲吻也都是浅尝辄止,所以才——”

    苍婪恍然大悟:“娘子这是在怨我不与你亲近么?”

    玉璇玑垂眸,脸颊变得红彤彤的,点点头羞怯道:“嗯。”

    苍婪握住她的手掌,将五指慢慢插.入玉璇玑的指缝,郑重道:“之前我是觉得娘子身子不好,怕经受不住龙的力量,若是娘子想要,那我们今夜洞房,待我稍作准备。”

    玉璇玑急忙揽住苍婪的手臂,呢喃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有些若即若离,患得患失的错觉。”

    苍婪捧着玉璇玑的脸颊,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笑道:“娘子,此生我唯你一人。”

    玉璇玑在仓皇之下,几乎是脱口而出:“那若是我死了呢!你会不会爱上别人?慢慢地把我忘了。”

    苍婪脸上的疑惑之色,眨眼间变成了笑意:“你是哪个陆玄?好的还是坏的?”

    说着说着,苍婪又觉得自己这番话不够妥当,又自言自语地说:“好吧,不管是哪个陆玄,对我来说都是坏蛋,就知道欺负我,娘子你说是吧?”

    玉璇玑抿着嘴角,说:“阿婪,坐下,烧火。”

    陆玄站在玉璇玑身侧,帮她将择好的那些菜拿去清洗,做这种事情的时候一言不发,满脸都是认真之色。

    明凰就站在门外,她默默地看着这样一幕,弯了弯唇角。

    趁着陆玄走到别处清洗菜叶,苍婪凑到玉璇玑身边,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娘子,我就说她有毛病吧,今日跟我在外面打得火热,说起话来言辞犀利,嘴巴毒得舔一口就被自己毒倒了,怎么现在又变成了一只闷葫芦?”

    玉璇玑一只手挡在嘴边,小声说:“一体双魂,我猜白日那个是从外面回来的阿玄,现在这个则是之前与你朝夕相处的阿玄。”

    苍婪点了点头:“嗷,原来是这样,不过娘子方才说我与那臭猫朝夕相处?我何时与她朝夕相处过了?”

    玉璇玑笑着说:“明凰前辈说你曾经和阿玄一起在她的膝下长大,难道这不算是朝夕相处么?”

    苍婪听着听着,倒觉得玉璇玑这番话听起来,似乎泛着点若有若无的酸味儿,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笃定道:“娘子吃醋了。”

    玉璇玑摇摇头不承认:“没有,你听错了。”

    苍婪原本只是随口说说罢了,可是一听到玉璇玑这样说,苍婪便突然间来了兴致,笑嘻嘻地问:“娘子莫要与我搬弄口舌了,我知道你喜爱我,你方才说的那番话里里外外我都明白,你就是吃醋了对不对?”

    玉璇玑炒着菜摇摇头:“真没有,只是稀松平常的小事罢了,好端端的我怎么会吃醋呢。”

    苍婪绕到玉璇玑身后,在她的后颈上亲了亲,指尖磨蹭着她的脖颈,在那截白皙修长的喉管上慢慢的摩挲着:“娘子还说呢,平日里见你一副淡淡的样子,仿佛对谁都不上心,反倒是我天天吃醋,不管什么醋都吃,今日终于让我找到娘子吃醋的事实了。”

    玉璇玑继续嘴硬说:“你弄错了。”

    苍婪哼了一声,直接坐在灶台上,也顾不得烫不烫屁股,她两条腿缠着玉璇玑的腰,恨不得将尾巴也放出来,直接在厨房里将人狠狠地“就地正法”。

    苍婪跪在床边,膝盖下放着一只搓衣板,还是找涂山白借来的。她的两只手老老实实地搭在膝盖上,时不时地用余光偷偷地看床上躺着的玉璇玑。

    玉璇玑一个淡淡的眼神袭来,她赶紧埋下头,恨不得找个地缝把头插.进去,或者是钻进去藏起来。

    见到苍婪这副鬼鬼祟祟做贼心虚的模样,玉璇玑用双手撑着上半身试图坐起来,却不料倒吸一口冷气,直挺挺地又倒下了。

    苍婪见她这副凄惨的模样,想站起来帮玉璇玑揉揉,可对方一个眼神扫来,她只好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乖乖地等着挨批评。

    玉璇玑见到苍婪这副模样,忍俊不禁道:“阿婪,你这是做什么啊?”

    苍婪揉着自己身后的尾巴,小声说:“娘子,都是我不好,一兴奋就忘了轻重缓急,差点弄伤娘子,真是该打!”

    说罢,苍婪抽出膝盖底下的搓衣板,敲打着自己的尾巴尖,气愤道:“让你不听话!让你不听话!竟敢欺负娘子,看我不打断你!”

    玉璇玑见她竟然真的用板子抽打尾巴,便忙不迭地伸手去阻止,可下半身又麻又疼,她不得已拖着两条腿爬过去:“我没有怨你,不要再伤害自己了,阿婪!”

    苍婪的尾巴尖被玉璇玑两只手抱住贴在胸口,她爱抚地摸着这条灵活冰凉的尾巴,放在脸颊边贴了贴。

    玉璇玑心疼地说:“你方才舔了许久,那里的伤已经被龙涎治好了。我知道你是无心之失,做这种事情控制不住自己也正常,你现在年纪又小,以后多做做就熟悉了,为什么要伤害自己呢,这样只会使我更加心痛。”

    苍婪依旧跪在原地,伸出两只手按在玉璇玑的大腿上,说:“娘子,我……我给你按按腿,按按就不疼了。”

    玉璇玑也揉揉苍婪的尾巴,放在自己的手臂上比了比,瞬间心惊肉跳起来,和苍婪商量着说:“你的尾巴太粗了,想进来也可以,但是必须变小一点,这样实在是太粗了,会死人的。”

    苍婪一听到“死”字,尾巴上的鳞片刹那间就张开了,着急地说:“娘子不会死的。”

    玉璇玑笑了笑,摸摸她的头,又在她鼻尖那颗细小的黑痣上戳了戳,说:“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

    苍婪摇摇头,执拗地说:“打比方也不行,总之我不准你说这个字。”

    玉璇玑点头保证说:“好,以后绝对不说,你快起来吧,跪着膝盖疼。”

    苍婪懊恼地跪在地上,摇摇头说:“不要,我再跪一会儿。”

    玉璇玑满眼竟是心疼之色,苍婪却低下头,在玉璇玑看不见的地方,缓缓勾起半边唇角,眼神中满是狡黠得意之色。

    玉璇玑靠在软枕上,眉眼间尽是慵懒餍.足之色。

    虽说抱得亲密无间难舍难分,可玉璇玑心里总是空落落的,身体上的渴望和冲动随着时间的推移更上一层楼。

    玉璇玑知道身后这条小龙不开窍,脑子里除了蹭一蹭贴一贴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想法了。可是也不能总这样下去,迟早会被憋坏的。

    玉璇玑试探着问:“阿婪,你知不知道该怎样度过这次的发情期?”

    苍婪摇摇头,一脸自豪地说:“老凤凰之前说想要度过发情期,就必须要找个娘子,现在我有娘子了,发情期应该马上就要过去了吧。”

    玉璇玑无奈地笑出声音:“这当然是远远不够的,发情期又怎会如此简单就结束呢?你前些日子不是说龙的发情期足足有一个月吗,怎么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苍婪盯着玉璇玑的耳垂,舔了舔嘴角,说:“我……我也不知道。”

    气血十足,年轻有力,身心悸动,再加上发情期的催化,就算是块石头成精,也早就该生米煮成熟饭了吧,怎么可能到现在连一点其他的想法都没有呢。

    玉璇玑皱了皱眉,脸色有些许古怪,她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接着又鼓起勇气说:“阿婪,你跟我说实话,你的身体……是不是不太行啊?”

    第 27 章   软烂香甜

    苍婪原本背对着玉璇玑,听到这话的下一秒,她当着玉璇玑的面直接坐了起来,一脸疑惑地盯着这个女人,说:“我不行?我上天入地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你竟然我说的身体不行?”

    玉璇玑一听,知道苍婪这次又误会自己的话了。她用手臂撑着上半身坐起来,无奈地笑了笑:“我不是这个意思。”

    苍婪闷闷不乐地问:“那娘子是什么意思?我身体好着呢,一点事都没有。”

    玉璇玑说:“我没有说你身体不好,我的意思是作为一个正常人类,你除了吃睡以外,就没有其他世俗的欲望了吗?”

    苍婪的脑回路较常人来说比较清奇,她精准地捕捉到了另一个并不重要的词:“我才不是人呢,我是龙。”

    玉璇玑笑着说:“好好好,你是龙,是着世界上最漂亮的一条龙。可我想说的是,你除了口腹之欲,身上就没有其他欲.望吗?”

    苍婪愣了一瞬,盯着玉璇玑的胸口看了一眼,两只耳朵瞬间就红了,脸颊微微发烫。

    这都胡乱说些什么跟什么。“不会的!”苍婪攥紧玉璇玑的双手,柔声道:“娘子怎么能这么说呢?这么些天的相处,难道你还不知我究竟是什么品性么。我知道娘子患得患失,可我只有一句话,你放心。”

    苍婪一开始不知道玉璇玑为何总是杞人忧天,时不时地半夜偷偷起来叹息伤心,后来她终于明白了,在绝对的实力和寿命悬殊之下,弱小的人往往更自卑更痛苦。

    可苍婪又何尝不是这样呢,看着心爱的人渐渐老去,才是这天底下最惨烈的酷刑。

    苍婪抚摸着心口,一转头对上了玉璇玑那双有些淡淡红血丝的眸子,慢慢站了起来。

    头有些晕,站起来的那一瞬间,苍婪一只手捏着太阳穴,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退,后背撞在玉璇玑的胸口。

    腰肢蓦然软了下来,苍婪闭上眼睛,再一次睁开后,头痛欲裂。她捂着脑袋沙哑着嗓子喊娘子,脸颊上贴了一块冰冰凉凉的东西。

    距离苍婪醉酒醒来,已经过了三天,玉璇玑没想到只是一杯酒下肚,竟然让苍婪睡了三天三夜。

    这三天内,苍婪一直在说些梦话,玉璇玑不眠不休地陪在她身边,越听越惊心动魄。

    明凰三天没回家,玉璇玑便将苍婪背回龙潭,照顾她三天,期待着她早日醒来。

    床上的苍婪慢慢睁开眼睛,对上了玉璇玑有些憔悴的面容,她动了动嘴唇,嘤咛一声,用手臂撑着身体坐起来,沙哑着声音说:“娘子。”

    玉璇玑惊喜道:“阿婪,你终于醒了。”苍婪说:“好像没什么要准备。”

    言澜说:“别轻敌大意,有备无患。”

    苍婪说:“哦,那我准备准备,但不用你们帮忙。”

    言澜“嗯”了声,对坐在副驾驶位的龙秘书说:“龙秘书,准备一下,明天早上十点,开个发布会,我出任董事长,言言出任执行总裁。”

    龙秘书应道:“好。”立即取出手机,通知人准备发布会的事。

    言澜对苍婪说:“你要是对公司的事务有兴趣,等回头忙完家里这些事,安排你进公司。要是没兴趣,想做别的,都行。”

    苍婪闻言看向沐言:这有个担心我抢家产的姐姐呢。

    沐言说:“看我做什么?那天那场合,谁知道你是我妹妹还是周利和陈晾找来的,自然得是丑话说在前头没个好脸啦。如今确定是亲生的,当然又是另一回事了。”

    言澜问:“什么情况?”

    沐言说:“我让她签放弃遗产继承书,她没签。”

    苍婪说:“你那文书上的字缺笔少划,我看不懂,当然不签了。”

    言澜、沐言齐刷刷地看向苍婪:看不懂?

    言澜问:“你平时写的什么字?”

    苍婪摸出一本书递给言澜,说:“这个。”

    沐言一看:“繁体字,篆书。”

    言澜说:“我给你找个家教补补课吧。”

    沐言说:“得先去买手机。”她从挎包里取出苍婪给的小纸人:“婪婪高人传讯是用纸人。”

    言澜当即让司机去手机专卖店,给苍婪买了手机后,又去办卡。手机卡是实名制,得用身份证激活。苍婪又摸出了她那巴掌大相当华丽阔气显得身份非凡的玉牌。

    沐言说:“不是这个。”

    苍婪又摸出了一枚四四方方跟古代王侯用的款式差不多的玉制印章。

    沐言拿出自己的身份证,说:“这个,你有吗?”

    苍婪摇头。

    她们又回家拿户口本,带苍婪去办身份证。

    苍婪丢了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没有销户,拿着户口本到政务大厅的自助窗户拍照办了个临时身份证,正式身份证还得过几天才能拿到。

    之后,言澜和沐言又带苍婪去买东西定制衣服,又带着苍婪去看车。

    苍婪不懂,于是言澜给她看好,付了款,过几天等车子按照定制标准弄好了再来提。言澜把自己的轿车安排给苍婪,并且给她配了个司机。

    她对苍婪说:“你没驾照,不能开车,等回头去考了驾照再上路,要去哪里,就让司机开车载你去。”

    苍婪想了想,说:“那多不方便啊。”

    沐言问:“不方便?哪里不方便?就算你晚上要出门,多配一个司机,轮班。”

    苍婪说:“塞车,要等红绿灯,很慢。有些事,不方便带司机。”

    沐言问:“例如?”

    苍婪说:“例如我晚上想去摸摸那蛇妖是什么情况。”

    跟在她们几个身后被派给苍婪当司机的保镖吓得刹住步子,瞬间想到了辞职走人。

    言澜说:“之前不是说了让你瞧瞧那些人,等有把握了再动手,不是说好的吗?”

    苍婪说:“所以我今天晚上要去瞧瞧好做准备呀。”

    言澜:“……”她沉默两秒,问:“我能劝动你吗?”

    苍婪摇头。

    言澜闭嘴了。打妖怪这种事情上,她们是外行,听苍婪的吧。专业的事,交给专业人士去做。

    苍婪愣了愣:“娘子,我睡了多久啊,我记得你好像过生日,我在秋千上谈天,结果说着说着你就哭了,我安慰你,然后……然后……”

    玉璇玑蓦然睁大眸子,哽咽着说:“你忘了吗,三天前我们在明凰前辈家里做客,你喝了点酒喝醉了。”

    苍婪揉揉脑袋,晃着头说:“可我明明记得是你生日,我给你做了一碗阳春面,难道我又做梦了?”

    玉璇玑咧开嘴角,笑着说:“大概是把梦境和现实弄反了吧,你睡了三天,嘴里还说着梦话,吓得我都不敢离开你。”

    苍婪躺回床上,头在枕头上撞了几下,笑着说:“让娘子担心了,我的酒量怎么这么差,喝一杯竟然睡了三天三夜?”

    玉璇玑无奈一笑,说:“你何止是喝了一杯,我还记得你趁我们不注意,偷偷往自己的琉璃盏里倒了好几次酒。我想着梅子酒是果酒,喝完应该没什么事,便纵容你多喝了几杯,谁料喝完以后就开始撒酒疯,头还撞到了柱子上,你摸摸你额头上是不是还有个包?”

    苍婪一摸,疼得“嘶”了一声:“果然,还真有个包。”

    玉璇玑笑着说:“酒量差就少喝点,再好喝也不能贪杯。明凰前辈将另外一罐还未开封的梅子酒送到了我们家,我已经将它埋起来了。”

    苍婪一听,眼睛一亮,试探着说:“娘子埋到什么地方了?”

    玉璇玑忍俊不禁:“我不告诉你,万一你趁我不注意,偷偷挖出来喝掉,那岂不是又要睡个几天几夜?”

    苍婪闷闷不乐:“好吧,那娘子就将酒藏起来,切勿告诉任何人,尤其是黄六她们。黄六最喜欢偷喝酒了,之前老凤凰院子里,那棵腊梅树下的梅子酒,就是她闻到味儿之后告诉我的。”

    玉璇玑笑了笑:“所以你就喝掉了整整一坛?”

    苍婪摇摇头:“那倒没有,我倒是想带些回去给她们尝尝鲜,可喝了一点就醉倒了,还被阿玄发现,将我丢出了门外,当真是可怜极了。”

    玉璇玑抿着嘴唇,苍婪却抓住她的手臂晃了晃,说:“娘子你说是不是,我真是又惨又倒霉,老凤凰平时挺疼我的,那些就她肯定让我喝,都怪阿玄,实在是太讨厌了。”

    “不如,我们自己酿酒吧。”玉璇玑笑着说:“我之前学过一些酿酒的技巧,无论是白酒还是葡萄酒我都会,还有上次汀兰说炸鸡配啤酒,啤酒我也会酿,你还没喝过吧。”

    苍婪馋得舔了舔嘴唇,狠狠地摇摇头:“没有,从来没喝过!”

    玉璇玑笑了笑:“好,那你先把衣服穿好,等会儿叫来岸芷汀兰她们一起帮忙。”

    苍婪有气无力地往前一倒,正好趴在玉璇玑怀里,撒娇说:“娘子,我没力气,要娘子帮我穿衣服。”

    玉璇玑无奈地笑着说:“好,我来帮你穿,先穿胸衣好不好?”

    苍婪坐在床上,一件衣服都不穿,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坐着。

    玉璇玑将遮盖住她小肚子的被子往上扯了扯,嗔怪说:“遮一下,不冷么?”

    苍婪抓着玉璇玑的手按在上面,笑嘻嘻地说:“娘子摸摸,是不是热乎乎的,一点都不冷。”

    玉璇玑指尖蜷缩着,面上做出一副嗔怒的表情,实际上心里恨不得多摸几下。可她知道,若是真的上手了,恐怕酿酒这件事就要耽搁好几天了。

    苍婪舔了舔下唇,故意咬着嘴唇慢慢地磨蹭着,抬起头用一种纯洁无辜的眼神盯着玉璇玑瞧,嗓音又轻又暧昧:“娘子喜欢吗?”

    玉璇玑猛地把手缩了回去,扭头去拿她给苍婪做的内衣,扔下三个字就走了:“不喜欢!”

    苍婪像条水蛇一样在床上扭来扭去,她紧盯着玉璇玑的背影,嘟嘟囔囔地说:“不喜欢还抓那么紧,口是心非的女人,心痒的恨不得吃进嘴里才对吧。”

    玉璇玑拿出两条胸衣,一条粉色一条绿色,两只手提着站在苍婪面前:“喜欢哪条?”

    苍婪勾着胸衣带子,将玉璇玑带到自己身边,用修长的手指飞快地解开她的腰带,轻轻拨开玉璇玑的衣领,指着里面那条她正在穿的雪白胸衣,笑着把沾了香气的食指放在嘴里,大拇指托着下巴:“我想穿娘子身上这条。”

    玉璇玑还未来得及解释,这条有被绿妄想症的恶龙又开始哭哭唧唧闹个不停:“它长得那么丑,没我黑还没我大,娘子居然喜欢它!”

    玉璇玑赶忙解释说:“它只是个铁疙瘩罢了——”

    苍婪生气地说:“我管它是什么金疙瘩还是铁疙瘩,娘子喜欢它还是喜欢我?”

    玉璇玑不假思索地说:“喜欢你。”

    苍婪冷冷地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以后只有娘子能骑我,我也只让娘子一个人坐。”

    不过,很快苍婪又想到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说:“娘子方才说这只铁疙瘩会把人吃进肚子里对吗?”

    玉璇玑点点头。苍婪浑浑噩噩地离开了A大校园,她首先打开手机给苍繁发了条消息。

    苍婪:【你的哲学选修挂了,我把书给你带回来,明年记得重修】

    发完这条消息,苍婪回到了自己的车里,坐在主驾驶座上一脸愁云惨淡,仿佛谁欠了她几百万似的。

    苍繁没回消息,估计是没看手机。

    苍婪打开分贝那个软件,看见了冬日发来的消息。

    冬日:【你还在上学?】

    冬日:【大学?】

    苍婪一只手放在方向盘上,点开了冬日发过来的语音,在听到那阵如同流水般轻柔温和的嗓音后,浑身上下都酥麻一片。

    这真的是冬日的声音么?

    苍婪一开始想象的是,一个渣男用变声器来伪装女人,可是当她听到这阵声音之后,瞬间就放下了所有的防备。

    这么好听的声音,怎么可能会是用变声器造假出来的呢。

    看来她真的错怪冬日了。

    苍婪打字发送过去。

    苍风:【你的声音真好听】

    她恨不得把手机丢进驾驶座座椅缝里听一个下午,但是她现在要开车回家了。

    苍婪刚才看了一眼家里的监控,两只猫一只狗打翻了饭盆和水碗,还挑衅地冲着摄像头喵呜喵呜叫唤。

    现在家里弄得是一片狼藉,她必须赶在事态更糟糕之前回家收拾干净。

    手机微信铃声又响了几下,苍婪开车不方便看手机,没打电话过来说明就不是什么急事。

    她专心开车,来到了一家花店门口,把车停在了附近的空位置上。

    苍婪每天都会来买一束粉色的新鲜百合。

    这家店的老板是她的大学舍友,苍婪不需要提前预订,每天下午三点,固定这个点过来拿鲜花。

    叶文竹坐在小板凳上,嘴里还叼着一根冰棍:“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才过来?”

    苍婪接过花店学徒递来的百合。

    “有点事回了一趟学校,你不知道现在学校食堂又扩大了,专门就等我们这一届毕业呢。”

    叶文竹打开手机微信,把大学班级群聊天界面推到苍婪面前。

    “谢贞在群里@你,想让你参加下个月的同学聚会呢,@你好几次了,你看这怎么办?”

    苍婪抱着百合花,花骨朵蹭到了她的脸,凉丝丝的。

    “怎么办?凉拌。”

    叶文竹面色凝重:“我知道你不想去,但是她没有私聊你,专门在群里@你,就是故意做给其他人看的。”

    见苍婪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叶文竹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她没安什么好心,当初在学校那会儿她就对你穷追不舍,这些我都看在眼里。”

    叶文竹用剪刀削去玫瑰花的根部,头也不抬地说:“你最后从宿舍搬出去住,也是因为她。”

    “文竹,这件事都过去那么久了,我也不想提。”

    苍婪抚摸着粉色的花骨朵,唇角微微勾起,说:“我现在已经找到对象了,她又温柔声音又好听。”

    “什么?你有对象了?男的女的?做什么的?家里有钱吗?”

    苍婪眉心微微蹙起:“你怎么这么激动,查户口来啦?”

    “我这是在担心你!”

    叶文竹听见这话都震惊了起来,当初艺术系那么多漂亮女孩,苍婪愣是从几千号人中脱颖而出。

    不管是证件照还是学信网照片,她的皮肤总是白到发光,五官立体优越,完美得像AI生成。

    叶文竹回想起当年她刚进学校宿舍那天,正好看见苍婪坐在椅子上盘腿打游戏。

    一斜微光从她蓬松漆黑的发丝间隙打在脸上,依稀还能看见侧脸上的细小绒毛。

    那个时候,谢贞也正好进来,她和苍婪的床铺还是挨着的。

    叶文竹猜测,谢贞应该就是从那一刻,对苍婪产生了歪心思。

    “她是个女人。”

    苍婪有些不太好意思,一抹可疑的红色从她的脸颊微微浮现出来。

    “我跟她还在网恋阶段,还没有奔现呢。”

    “你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

    叶文竹震惊到下巴都要耷拉到地上了。

    她的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苍婪优越高挺的鼻梁看,猛地从竹椅上站了起来。

    “你顶着这张脸去玩网恋?你最好跟我说你这是在开玩笑!”

    “我没跟你开玩笑,是真的。”

    苍婪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抱着花坐在了叶文竹离开的竹椅上。

    “之前你不是让我下载那个分贝软件,给你朋友弄人气么,我就是在那个上面认识她的。”

    “等等!”

    叶文竹后知后觉想到了什么被她忽略的重要事情,她差点把手里的玫瑰花骨朵给捏碎。

    “你谈了个女人?!”

    “你居然谈的是个女人!”

    叶文竹差点原地一蹦三尺高:“我就知道谢贞这个混蛋把你给掰弯了!下个月同学聚会,我一定要去,让我好好给她点颜色看看!”

    “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苍婪指着头顶上那个烫金的四字招牌,说:“那我在群里回复她,说我也去。”

    叶文竹把苍婪揪了起来:“你去干什么?她特意订的酒吧包间,没准给你下个迷魂药什么的,到时候真的对你动手了怎么办?”

    苍婪有些犹豫了:“我想……和我的女朋友奔现,然后带着她一起去。”

    叶文竹眼前一亮:“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好主意,到时候你当着她的面跟你的女朋友来个激烈舌吻,气死她!”

    苍婪点开群聊,在群里回复了一个“收到”。

    她早就把谢贞的好友给删掉了。

    走之前,叶文竹把手里那束修剪得乱七八糟的玫瑰花给了苍婪,还说是免费送给她的不要钱。

    苍婪捧着那束狗啃玫瑰花哭笑不得。

    她回到车上,找了一个好看的角度,拍了一张手捧百合花的照片,然后发给了冬日。

    她还没来得及编辑语言发过去,冬日那边就发来了一条消息。

    冬日:【车上怎么有玫瑰花?谁送的?】

    苍婪点开大图一看,她把副驾驶上那束玫瑰花的一角给拍进去了。

    但是,只是一束玫瑰花而已啊。

    苍风:【这是我朋友送的】

    她发完这一条过去后,后知后觉意识到这句话有歧义,想赶紧撤回已经来不及了,消息底下出现了两个字。

    已读。

    苍风:【亲爱的你别误会,她是开花店的,我经常在她家买花,这是她今天送给我的残次品】

    苍婪赶紧抱着那束红玫瑰,拍了几张参差不齐的花枝图片,发给冬日。

    苍风:【你看,真的是被她剪坏的】

    冬日并不是什么胡搅蛮缠的人,苍婪有时候觉得对方有点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喜欢抓着某一点不放。

    就比如现在,对方发来了一条消息。

    冬日:【她是开花店的,明明知道送红玫瑰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偏偏要送给你】

    苍婪问过冬日的年龄,对方没说多少岁,只是提了一口是三字开头的。

    看见这条消息后,苍婪有t些开始怀疑自己的认知能力了。

    她的女朋友,真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么?该不会是初中生故意骗她的吧?

    苍婪停止自己的胡思乱想。

    她决定找个合适的机会跟冬日说奔现的事情,她一定要看看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

    苍风:【是真的,我们是大学室友,关系还挺不错】

    冬日:【就信你这一回,赶紧回家把那条裙子穿上,我还没看够】

    苍婪:“……”

    她就知道这个人没安好心,总是想着要看她的裸/照,还经常旁敲侧击地寄过来一些……那种东西。

    苍婪为了转移冬日的注意力,干脆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都讲给对方听了。

    苍风:【我今天回学校替我妹妹上课,结果被那个教授给逮到了,扣分不说,还挂了科重修,你说我是不是倒霉死了】

    冬日那边显示正在输入中,过了一会儿,苍婪收到了一条这样的消息。

    冬日:【你替你妹妹上课?她干什么去了?】

    苍婪如实回答,把手机屏幕敲得啪啪响,似乎是在显示自己的不满。

    苍风:【她找对象去了,非要让我去上课,还提了一堆我无法抗拒的条件,但是我又不是表演系的!】

    苍风:【和那个教授对视一眼后,我就知道肯定完了,被她发现了】

    冬日那边很快就回复了她的消息。

    冬日:【那之后呢】

    苍婪咬着下嘴唇疯狂打字。

    苍风:【挂科重修】

    苍婪越说越愤恨,手指敲手机键盘的声音越来越响,甚至出现了节奏感。

    苍风:【一个破选修课那么多事,还好我当年上大学没选她的】

    苍风:【这个教授看着一本正经的样子,没想到上课这么严,居然还收了我的手机,说什么上她的课不准玩手机】

    苍风:【我大学四年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学校又不是她开的,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比院长还厉害呢】

    噼里啪啦打完一堆消息发过去,苍婪总算是把这口恶气给出了。

    冬日暂时还没回复,苍婪以为对方是在认真看她这好几条消息,就重新编辑了一条过去。

    苍风:【你说是吧】

    消息一瞬间变成已读,苍婪见那边发了一条过来,睁大眼睛一看。

    冬日:【今天晚上不用穿裙子了】

    苍婪:“?”

    冬日:【我要看你的自拍照,有衣服的不要】

    苍婪:“!”

    玉璇玑的嘴唇颜色原本是淡淡的红色,可此刻却仿佛一枚熟透的艳红浆果,轻轻一挤就能迸发出软.烂香甜的汁水。

    苍婪愣怔地盯着玉璇玑的嘴唇,不知所措。

    玉璇玑的胸口起起伏伏,嗓音逐渐变得粗.重起来,嗓子里溢出的声音又软又腻:“阿婪,除了治伤以外,你知道你的龙涎还有什么作用吗?”

    苍婪这回终于发觉玉璇玑古怪在什么地方了,她的身上由内而外散发着一股甜甜的古怪异香,正穿过她的鼻腔,闯入并渗透她的五脏六腑。

    苍婪的身体僵硬成了一块石头,连举手抬手都不知道该怎么做,她愣怔地摇摇头:“不知道。”

    玉璇玑紧咬着后槽牙,忍耐到额头上的青筋微微凸起:“你真的不知道?”

    苍婪被玉璇玑此刻的模样给吓坏了,结结巴巴地说:“不……不知道……”

    玉璇玑吞了吞喉咙,一张嘴就是一阵甜.腻的声线。她趴在苍婪耳边,眼尾泛起一丝潮.红,嗓音蛊惑魅人:“它是这世上最好的催.情.药。”

    第 28 章   尾巴太粗

    当夜,蛮荒又下起了倾盆暴雨。雷声轰鸣,紫色闪电似有将大地劈开之势。

    龙潭深处,一条巨大的黑龙盘踞在石床上,身体将玉璇玑整个人包裹起来。

    粗壮龙尾焦躁地拍打着床面,漆黑油亮的鳞片上还沾着些水,在烛光下泛着刺眼的光芒。

    洞穴内异香扑鼻,人鱼烛热烈燃烧着,淡淡的青烟缓缓升空,与一人一龙身上的香味融合在一起。

    玉璇玑瘫软地躺在黑龙的脖颈上,脸颊还贴着那片异常亮眼的漆黑逆鳞。她的发丝散乱,嫣红的嘴唇微微张开,鬓角的碎发被汗水悉数打湿,抬起一根手指都稍显吃力。

    苍婪修长柔软的龙身缠绕着玉璇玑身体,恨不得从头到脚将女人包裹起来。尾巴上的鳞片缓缓张开,将缝隙中充满异香的汗液慢慢吸收进去。

    玉璇玑从未听过有人说出如此慷慨的话,这个人竟然还是心眼比针尖还小的苍婪,她不由得吃了一惊,试探着说:“那若是真的有——”

    “什么!”苍婪睁大眼睛,惊到合不拢嘴:“你真的有?”

    玉璇玑摇头摇得脑子似乎都在晃荡着,她想都没想就说:“没有!”

    说罢,玉璇玑伸出手指戳了戳苍婪的太阳穴,无奈地说:“你这脑子里每天都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我若是不喜欢你心里藏了别人,我为何要同你做夫妻之间才会做的事情,我又为何想着要与你诞育子嗣,难道你还看不出来么?”

    苍婪听得一愣一愣的,生锈了的大脑终于轱轱辘辘地开始转动,她整个人也豁然开朗起来:“娘子!”

    玉璇玑依偎在苍婪的怀中,轻声呢喃道:“阿婪,你听我说,无论前尘如何,你始终要记住一件事,我心悦你,我不会害你,更不会做任何对你无益的事情。”

    苍婪眨眨眼睛,听着这番话沉默了一会儿,最后终于明白了一些事情,垂头丧气地懊恼着说:“娘子,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不信你了,这次的事是我不好,你原谅我吧。”

    “是我没有和你说清楚,这不怪你。”玉璇玑抚摸着苍婪的下巴,在上面轻轻地吻了一下,笑道:“夫妻之间总会有矛盾,我们讲开了就好,以后若是有疑心之事切不可憋在肚子里,否则时间长了会酿成大错的。”

    隔壁卧房,涂山白在床上躺着,侧耳倾听着隔壁偏房的动静,却不料今夜出奇的安静,像是睡着了一样。

    沈秀看着偷听的涂山白,笑着问:“你在听什么呢?”这个时间,大楼里的工作人员都已经下班,大门紧闭。整栋大楼除了顶层和室外灯光还亮着,内部一片漆黑。苍婪绕到大门口,门是关着的,但在门里有一个保安值岗台,岗台上坐着两个保安。

    这两个保安跟小区门口的保安不同,眼神锋利、身上肌肉结实,身上的气势一看就是长年练武的。

    一楼的门窗全关了,她要是想从一楼进去,就只能破窗,必然惊动保安,从而有可能又被顶楼的两只妖发现。她果断调头,去看有没有其它入口,例如说不定哪一层的窗户忘了关呢?翻窗进去,神不知,鬼不觉。

    她从大门口绕过去没多完,检查了好几层楼,窗户全都关得严严实实的,没有一扇开着,但在底下有一辆车从大楼里驶出来。

    哎,停车场?

    苍婪踩着飞行符剑来到车子出来的地方,果然看到了停车场的出口。她从停车场收费杆上飞过,再降低到离地尺余高处,一路飞下去,便来到车子没剩下几辆的负一楼停车场。

    她进过山澜集团大楼内部,见过电梯旁边就是楼梯。这个时间都没有人了,坐电梯容易暴露,她决定找楼梯口看看。

    苍婪把一楼的电梯口都逛了遍,小心避开巡逻的保安,还到一楼的物业处看了眼。物业的大门紧闭,但里面有人值班,办公室门也开着的。

    她进去转了圈,整个物业处只有监控室里坐着两个保安,正盯着满墙的监控画面。她悄悄地摸进去,看看哪些区域有监控。

    一楼大厅监控全方位覆盖,每一层的电梯厅全都是监控,每层办公区的大门口、办公大厅也都是监控,且都是好几个监控。这么多监控,几乎把所有往来的出入口都罩严实了,想要在不被监控拍下来的情况推门潜进去,有点麻烦。

    蛇妖害人,不可能在人来人往还到处都是监控的办公室里吧?那会是在哪呢?

    苍婪刚要出去,突然听到一个保安说:“我跟你说,我们这大楼,闹鬼。”

    另一个保安当即变脸,“你他妈少有胡扯,大半夜的,少讲鬼故事。”

    “是真的!就说刚才出去的那辆超跑,停在负二层的。整栋楼的人都下班了,也就我们物业处还有保安巡逻,你说哪个保安能开得起超跑。”

    “那万一是安全部的人下班了呢。”

    “拉倒吧,安全部两倒班,都是早晚九点换班,早下班了,况且,安全部的人出入都是大越野,你见谁开超跑了。我之前是巡逻处的,你知道我为什么申请调来监控室吗?那次我巡逻到B2层9号电梯厅的时候,听到楼梯口有脚步声,是高跟鞋踩在地上的……”

    “打住打住,这鬼故事你讲过八百回了,我没兴趣。”

    “哎,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办公室里一直有风。”

    听故事的保安有点急眼了,说:“你妈!大夏天的,空调呼呼吹着,当然有风啦。”

    讲鬼故事的保安说:“可我总觉得办公室里还有人,就是那种,有看不到的人,在旁边来来去去的。”

    听故事的保安骂道:“你闭嘴,别讲了。”

    苍婪悄悄地退出监控室。

    不是有鬼,是她的隐身状态需要炁场维持。炁是从元气修炼而来的,人们虽然看不到,但它从身边过去时,是能感觉到的。周围有炁场运转,空气多少会有点异样,再怎么小心隐藏,都会让气流产生变化,一些感知敏锐的人是能感觉到的。

    苍婪出了物业处,顺着车道到了负二楼,再找到9号电梯厅。

    电梯厅的右边是两部电梯,左边则是通往楼梯口的防火门。她派出两个小纸人飞到监控摄像头前挡住,自己则飞快地推开防火墙的门进去。

    里面一片漆黑,有轻微的风从面前拂过。那风不是顺着楼梯吹来的,更像是穿过墙吹来的。

    苍婪取出火折子,点亮楼梯口,先朝着上面望去,墙壁封得严严实实的,没窗,没有通风口。她先去到一楼,感觉了下气流涌动,一楼,没风!

    她又去到二楼,有风,很轻微,但能感觉到。

    二楼已经是最底层,没有往下去的楼梯,墙的外面是停车场,她刚才进来的地方,没有发现有异样。她又召出两个小纸人,让它俩钻墙出去看看,小纸人却是一去不回。

    苍婪曲指敲响墙面,很厚的实心墙,没有暗门,没有缝隙。

    她将炁聚于掌心,一掌打在墙上,有气纹涌动。

    果然有古怪。

    苍婪施展穿墙遁术,穿过墙壁,没有出现一墙之隔的停车场,而是一个被阵法笼罩的巨大山洞。

    山洞顶部是一个绘有二十八星宿图的穹顶,底部则是阵纹交错,乍一看杂乱无章,仔细看去,是将聚气阵、地煞陷阵组合在一起。

    大楼底下摆出这么一个阵,明显是想要借大楼里旺盛的人气养什么东西。

    这两个都是最基础最简单的阵法,苍婪避开作为防御用的地煞陷阵的陷坑,轻轻松松地来到阵心处。聚气阵的最中心的凝聚点,是一块直径约有一米多的绘有聚灵符的巨大玉盘,引聚来的气都顺着玉盘渗向下方。

    玉盘的边缘位置还有个把手。

    苍婪提起把手,便掀开了玉盘,淡淡的药材香味飘出来。她探头看去,底下是一个地洞,有两指多粗的铁链铺在地上,地面不是山洞里常见的沙砾细石,而是黑色的腐殖土壤。

    那两只妖怪在大楼底下养什么呢?

    苍婪拔剑出鞘,将剑握在手里,小心戒备,收起因为过长不方便飞进去的飞行符剑,跳进地洞。

    涂山白回过头莞尔一笑:“也没什么,平日里隔壁那两个祖宗总是摇床摇到深夜才就寝,往耳朵里塞棉花都没用,今夜怎么如此安静,该不会是出事了吧?”

    沈秀笑了笑:“应该不会吧,苍婪那么厉害,璇玑的力量其实并不在她之下,两个人能有什么事,有事的应该是别人才对。”

    涂山白一听,松了一口气:“也是,谁敢惹她们,那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沈秀江被褥往上一拉,说:“那我们就歇息吧,明日还要去田里种菜呢。”

    涂山白点点头:“春天来了,雨水足,况且咱家还有一条龙,她灵力充沛用都用不完,到时候往地头一坐,小菜苗们蹭蹭蹭往上冒头,肯定长得又大又甜。”

    沈秀表示赞同,她熄灭了床头的油灯,慢慢闭上眼睛。苍婪和叶文竹肩挨着肩,跟在白茵和玉璇玑后面走。

    白茵是个热心肠的姑娘,非要亲自给三个人带路,嘴里还振振有词。

    “我经常去新开的这家食堂,二楼那家湘菜馆好吃得不得了,听说是从湖南花高价请来的大厨。”

    见白茵兴致高昂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湘菜馆大厨是她二姨夫,让她积极踊跃做宣传呢。

    还有二十分钟到下课时间,苍婪四人上了二楼食堂,白茵把背包里的资料书拿出来,占了一个四人桌,带着另外三人去排队。

    玉璇玑从来没在食堂吃过饭,正如白茵刚才脱口而出的那样,她很少外食,通常都是在家做饭,享受生活还能锻炼身体。

    一股浓郁鲜香的味道扑面而来,苍婪狠狠吸了两大口,找到了自己喜欢吃的窗口,站在一群人后面开始排队。

    食堂人越来越多,叶文竹走着走着就跟苍婪她们走散了。

    苍婪却一直以为叶文竹站在她身后,她盯着窗口里面的色香味俱全的辣椒炒肉,稍微侧过头。

    “文竹,那个小炒黄牛肉看着好好吃啊。”

    话音一落,没人理她,苍婪还以为叶文竹是在看手机,没功夫搭理她。

    终于排到苍婪了,她指着菜单说:“阿姨,要那个小炒黄牛肉,辣椒炒蛋,还有糖醋排骨。”

    苍婪一天没吃东西,从踏进食堂到现在,肚子饿得咕咕叫,差点直不起来腰。

    果然人长得好看走到哪都引人注目,食堂阿姨是个社牛,主动搭话,问苍婪是几年级的,给她的餐盘盛得满满当当,糖醋排骨都快掉出来了。

    苍婪笑着掏出手机,准备扫码:“我是……二年级的。”

    当她把支付宝打开以后,才发现食堂窗口的二维码不见了。

    “阿姨,我没带餐卡,扫码可以吗?”

    食堂阿姨见状说:“同学啊,学校出了新规定,以后食堂不提供二维码付款了,一律使用餐卡。”

    苍婪端着餐盘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她透过玻璃看见了身后那一长串队伍,脚趾差点把鞋底抠破一个洞。

    昨天还能刷微信支付宝,今天突然就变了,食堂窗口所有的二维码都撤了下去,只剩下了刷卡机。

    可是她的餐卡早就不能用了,这下可怎么办。

    突然,身后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捏着一张薄薄的餐卡,轻轻擦过苍婪的头发,在刷卡机上滴了一下。

    苍婪瞬间就意识到有好心人帮她刷卡,瘪着嘴感动到差点哭出来。

    她猛一回头,对上了玉璇玑那双淡淡的眼眸。

    “……”

    玉璇玑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的!

    她身后站的人不一直都是叶文竹吗?

    叶文竹呢?叶文竹这个家伙跑哪去了!

    “滴——”

    扣款成功。

    苍婪的心也随着这声响扑腾扑腾跳个不停。

    为什么会是玉璇玑帮她刷了卡啊!

    苍婪端着手里的餐盘,浑浑噩噩地对着玉璇玑小声说了一句谢谢,低着头转身就跑,回过头的时候还差点撞到隔壁窗口的同学。

    新食堂确实非常大,人也很多,熙熙攘攘的,苍婪差点就找不到她们之前占的位置。

    转了好几圈,苍婪端着餐盘手都酸了,总算看见一身紫色上衣,站起来朝她挥手的叶文竹。

    玉璇玑早就端着餐盘回到位置上了,苍婪就像一只无头苍蝇似的,东跑西转,饭都快凉了才找到位置。

    她坐在玉璇玑身边,那是其他人留给她的座位。

    苍婪轻轻坐下,放下餐盘,结果一只手被压在下面,一块糖醋排骨骨碌碌掉在了餐桌上。

    她本想用纸巾把它包起来,叶文竹却熟练地用筷子夹住,放到了自己的餐盘里。

    “别浪费啊,掉桌上不超过三秒捡起来就能吃。”

    苍婪点点头:“哦。”

    她偷偷用余光看了一眼玉璇玑的侧脸,见对方正慢条斯理地吃着蔬菜,稍微屏住呼吸视线下移。

    玉璇玑要了一份番茄炒蛋,还有清炒西兰花,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了。

    反观自己餐盘里,除了肉还是肉,而且还t都满满的,差点溢出来,这给人的印象……不太好啊。

    苍婪转念一想,就算再不好,也没有昨天发生的事情尴尬。

    苍婪心想,玉璇玑脾气可真好,她昨天刚骗了人家,对方还帮她刷卡。

    上学那会儿,自从苍婪远离谢贞之后,她就和叶文竹每时每刻形影不离。

    每次吃饭,两个人都是一起的,她和叶文竹照例打六份不一样的菜,然后混在一起吃,这样一个人就相当于吃了六样菜。

    但是现在……

    当着另外两个人的面,苍婪实在是做不出来这种事情啊。

    叶文竹没想太多,她用筷子夹了两块苍婪的糖醋排骨,放在了自己的餐盘里:“这个排骨好好吃,酸酸甜甜的,你尝尝我这个鱼香肉丝,香得很。”

    见苍婪没动,叶文竹还以为她是在外矜持的那一类,亲自用筷子夹进苍婪碗里。

    白茵见状叹了一口气,说:“唉,和自己的小姐妹在一起吃饭,简直是太爽了,平时聊聊八卦什么的。”

    叶文竹拿出手机,点开微信二维码,放在白茵面前,说:“学姐,我们加个好友吧,等会儿我把饭钱转给你。”

    白茵吃着茄子拌饭连连摆手:“不不不不用,这才几个钱,就当我请你的。”

    虽然拒绝了,但是白茵还是加了叶文竹的好友。

    叶文竹笑着说:“我是开花店的,学姐你以后想买花就来我家,免费送你!”

    白茵笑得眼睛弯弯的:“好啊,有时间我去你的花店逛逛。”

    叶文竹边吃边吐槽:“学校怎么回事啊,突然不能扫码了,非要刷卡,幸好我和学姐挨着,要不然我肯定尴尬死。”

    一提到这件事苍婪就把头埋得更低了,她这顿饭的饭钱还是玉璇玑帮忙付的。

    叶文竹把目光对准苍婪,问:“你的卡不是不能用了吗?你怎么刷的?”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苍婪恨不得在桌子底下给叶文竹一梭子,让她不要多嘴。

    “这是玉教授帮我刷的。”

    苍婪转头看了一眼慢条斯理吃饭的玉璇玑,继续说:“玉教授,晚餐钱我现在微信转给你。”

    叶文竹又做出一副吃瓜的表情,她和白茵对视了一眼,然后用眼神暗示苍婪。

    苍婪看懂了她的暗示,抿了抿嘴唇,眨眨眼睛,然后打开手机。

    她给玉璇玑的备注叫“魔鬼玉”。

    一想到玉璇玑坐在自己身边,苍婪就把手机亮度给调低了。

    “玉教授,我忘记这份饭是多少钱了……”

    玉璇玑用湿纸巾擦了擦淡红色的嘴唇,说:“不用。”

    苍婪不想欠她的,她发誓以后再也不来A大了,每次来都能碰到玉璇玑,两个人仿佛是有什么不解之缘。

    “但是……”

    玉璇玑端起空掉的餐盘就离开了。

    白茵见苍婪欲言又止的表情,凑到她耳边小声说:“没事,随便刷,玉教授这种级别的人物,卡里钱多得用不完,不怕我们刷,就算是给全食堂买单也绰绰有余。”

    白茵是玉璇玑的助教,帮玉璇玑跑腿干这干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每天玉璇玑都会把自己的职工卡给白茵,让她去食堂吃饭买水,顺便承包白茵的一日三餐。

    苍婪不太好意思,她也不是那种爱占小便宜的。

    她和玉璇玑没什么交集,这些钱还是还了比较好。

    “但是我跟玉教授不熟,以后应该也不会再见面了,我不想欠她的。”

    苍婪的声音虽然小,但是放完餐盘和筷子,走过来站在她身后的玉璇玑还是听见了。

    白茵依旧保持着贴过去的姿势,说:“没关系,玉教授家里是做珠宝行业的,你们根本想象不到她多有钱。”

    叶文竹一听惊讶道:“做珠宝的?那这家里肯定富得流油,不过话又说回来,苍婪你是怎么加到玉教授微信的?”

    苍婪心虚地看了一眼白茵,说:“这件事吧……等我回去再告诉你来龙去脉。”

    玉璇玑见到两人挨得如此之近,镜片下狭长上扬的双眸微微眯了眯,随后轻轻咳嗽了两声。

    在听见咳嗽声的那一瞬间,苍婪僵硬地坐直了身体,捏着筷子的手微微一紧。

    另外两个聊得正开心的人也收敛了笑容,开始埋头迅速吃饭,碗里连一粒米都不剩。

    白茵知道,玉璇玑最讨厌吃饭浪费的人,之前还特意发表过一篇节约粮食的文献,所以她在玉璇玑面前根本不敢浪费食物。

    苍婪把餐盘里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又抽出纸巾把桌子擦了一遍,跟着白茵她们把餐盘放到回收处。

    这一切动作都被玉璇玑看在眼里,她跟着几人从过道上离开,一路上都有人向玉璇玑打招呼。

    “玉教授。”

    “玉教授晚上好。”

    “玉教授也来食堂吃晚饭啊。”

    对于这些人的问候,玉璇玑都一一礼貌回应,看不出来哪里高傲冷漠。

    这和苍婪想象中那个冷面无情自命清高的玉璇玑,根本不一样,难道学校那些有关对方的传说都是捏造出来的?

    食堂一楼奶茶店有卖冰淇淋的,这下不用刷卡,可以用手机支付。

    苍婪点了四支不同口味的冰淇淋,首先给了白茵一个,然后是叶文竹。

    最后一支冰淇淋做的最规范最好看,淡淡的草莓粉色,上面点缀着彩色的糖霜。

    苍婪捏着它走到玉璇玑面前,她莫名其妙觉得这支粉色小甜甜很适合对方。

    表面上冷冰冰的,实际上内心……

    苍婪猛地一个哆嗦,她是真不敢把粉色和玉璇玑的内心放在一块比较。

    白茵咬了一口冰淇淋上的糖霜,见苍婪把冰淇淋拿给玉璇玑,赶紧开口说:“苍婪,玉教授她不吃外面的冰……”

    白茵话还没说完,玉璇玑就已经接过了苍婪递来的那支粉色草莓冰淇淋。

    涂山白也闭上眼睛,可是过了许久还是睡不着,她慢慢睁开眼睛,扭头看着熟睡的沈秀,目光一寸寸地扫过对方的脸颊。

    沈秀的眼睛很漂亮,睫毛又细又长,和她八百年前见到的别无二致。

    玉璇玑在画美人图的时候画出了人物的精髓,不过涂山白总觉得,秀秀的眼睛和她有几分相似。

    轮回了那么多次,兜来转去,换过无数个名字,可沈秀依旧还是她的那个秀秀。涂山白有时问自己,一个人轮回七次,每一世究竟还是不是同一个人。

    涂山白想过放手,想过让秀秀安安稳稳地过着平静的生活,不想再去招惹她。可是诅咒实在是太强了,她无法做到坐视不管,但是每一次这样做都会适得其反。

    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涂山白以为秀秀会继续轮回转世,可谁能料到居然有一天会在蛮荒看见她的白骨化成的妖鬼。

    涂山白睁着眼睛,两滴温热的泪珠从脸颊悄然滑落,可下一秒,眼角却贴上了两片柔软的事物,将她脸颊上滴落的泪珠亲吻干净。

    涂山白用尽全力试图将自己沙哑哽咽的嗓音遮挡住:“秀秀,你还没睡啊?”

    可话一说出来,确实满腔的委屈和辛酸。

    沈秀伸出手臂搂住她的腰,嘴唇贴着涂山白的耳朵,笑道:“涂山,如今我们有情人终成眷属,怎么现在反倒还哭了呢?”

    涂山白哽咽着说:“没有,我……我这是打哈欠罢了,我没哭,我高兴着呢。”

    沈秀轻声说:“一切都过去了,这些年的苦难对我来说,无非就是些小事,既然都过去了,就不必再继续烦恼忧思,你之前跟我说人要朝前看,不能一直想着曾经的辉煌和落魄。”

    涂山白闭上眼睛,侧过身将沈秀紧紧拥入怀中,哽咽着点点头:“嗯。”

    沈秀察觉到怀里颤抖的人,转移话题说:“对啦,我来的时候身体被蛮荒入口的烈焰烧毁了,所以才会变成白骨的形状,而且我好像已经找到了离开蛮荒的大门,你在这里这么多年没出去,要不要回青丘看看?”

    涂山白一言不发,只是哭着点头:“嗯,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沈秀继续说:“蛮荒大门只靠你我之力无法打开,还需要借助旁人的力量。”

    涂山白点头说:“我明白了,可是倘若打开大门,蛮荒这些穷凶极恶的凶兽便会再次重临人间,到时候若是将三界毁了,那我们岂不是就要变成罪人了?”

    沈秀思索片刻,叹息说:“是啊,我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蛮荒从古至今便是关押极恶凶犯的地方,蛰伏了无数的上古凶兽,倘若打开便会为祸一方。”

    两人思索了一会儿,沈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转过头莞尔一笑:“不回去就不回去了,只要能和你永远在一起,无论何时何地我都心甘情愿。”

    沈秀的手抚摸着涂山白的尾根,呢喃道:“为了我,断了八条尾巴,不值得。”

    涂山白握住沈秀的手,笑道:“这世上没有什么值不值得,只看我愿不愿意。我情愿将命换给你,更何况是几条尾巴,断一断也无妨,又不会殒命。”

    沈秀用嘴唇轻轻堵住涂山白的唇瓣,说:“不许说这种话。”

    涂山白用仅剩的那条狐尾缠住沈秀的腰,喟叹说:“好,我再也不说了,一切都听秀秀的。”

    一夜无梦。

    第二天清晨,涂山白和沈秀是被外面的鸡叫声吵醒的。

    涂山白揉揉眼睛,嘟囔着说:“蛮荒怎么会有鸡?”

    沈秀在她怀里动了动,睁开眼睛,一抬头看见的就是涂山白的下巴,哑着嗓子问:“怎么了?”

    涂山白说:“外面有鸡叫,好像还有鸭子的声音,我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说完,涂山白便穿好衣服,她推开门来到院子里,差点两眼一黑昏厥过去。

    苍婪手里握着一根棍子,前端绑着一条红绳,正吆喝着把鸡赶进来。

    黄六站在后面围堵着鸡鸭群,一边走一边留着口水,看着这群可口美味的小点心们在自己面前跑来跑去,恨不得抓起一只鸡就开始吃肉。

    涂山白使劲儿掐了掐人中,冲到苍婪面前,恨不得揪着她的衣领,咬牙切齿地说:“你这恶龙一大早干什么?好端端地把鸡往我的院子里赶什么?”

    苍婪笑嘻嘻地说:“念在你这些天来勤勤恳恳照顾本王和夫人的份上,本王送你一些鸡和鸭子,不用感谢,快快平身。”

    涂山白看着一边走路一边下蛋的鸡群,又是两眼一黑。

    黄六手里提了个竹篮,里面装着软布,将这群鸡鸭下的蛋都捡起来放进篮子里:“哇!下这么多蛋,有口福喽!”

    涂山白气得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一根根雪白柔软的尾巴毛此刻炸了起来,愤愤地抢过黄六手里的篮子,指着大门说:“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苍婪顺手将鸡鸭群困在结界中,坐在花圃的长椅上说:“本王好心好意给你带了群鸡鸭过来,后面还有几只鹅,你竟然不领情,还骂本王。”

    说到鹅的时候,黄六两只胳膊底下分别夹着两只大鹅,正高高地扬起脖子,冲着天上嗷嗷直叫。

    涂山白吵得头疼,恨不得拿把刀连人带家禽一起赶出去。

    还未付诸行动,涂山白后背一阵疼意袭来,转头一看,黄六夹着的那两只大白鹅,竟然狠狠地啄了她一口,正好啄在她的屁股上。

    苍婪睁大眼睛,做贼心虚地转着眼珠子,屏住呼吸一句话也不敢说。她咳嗽两声,欲盖弥彰地说:“可我倒是觉得这两人诡计多端,断不可轻易相信啊。”

    玉璇玑笑着问:“那你有什么打算?是将她们留下,还是放生呢。”

    苍婪舔了舔嘴角,说:“依我看,还是斩草除根为好。”

    玉璇玑笑着说:“可她们是我恢复记忆的唯一希望了。”

    苍婪心中不悦,嘟嘟囔囔地问:“娘子真的那么想恢复记忆么?”

    玉璇玑思索片刻,回答说:“倒也不是有多急切。”

    苍婪梗着脖子做最后的挣扎,说:“恢复记忆好是好,可倘若之前那些记忆都是自己不愿意回忆的痛苦往事,娘子会不会后悔?”

    玉璇玑抚摸着苍婪的手指微微一顿,她的目光飘向远方,似乎在隔空看着什么。她喃喃自语:“会后悔吗……”

    苍婪抬头,在玉璇玑的下巴上亲了一下,又害羞地把头扭过去,说:“前尘尚未可知,可若真的是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倒不如不记起来也好,省得整日为此痛心。”

    说完,苍婪朝着玉璇玑明媚一笑:“娘子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玉璇玑捧着苍婪的脸颊,额头贴向她,弯了弯唇角:“既然如此,我听你的。”

    第 29 章   龙涎妙用

    天色已晚,苍婪将玉璇玑紧紧拥入怀中,粗长的龙尾和往日一样缠着她的腰和大腿。

    回想起不久之前,玉璇玑坐在她尾巴上,苍婪的脸蓦然间就红了一瞬。

    玉璇玑很坏,做这种事情的时候还勾着她的脖颈笑,嗓音温和却非常勾引人,勾得苍婪昏头转向飘飘然。

    苍婪再一次垂下眸子,却发现玉璇玑已经闭上双目沉沉睡去了。她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舔舔嘴唇,在对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这个吻小心谨慎,苍婪屏住呼吸,迅速亲了一下把头扭过去,生怕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将玉璇玑吵醒。

    那两只小鬼的身上种了她的鳞片,现在是插翅也难飞。不过苍婪还是觉得不放心,没准这两只小鬼趁她不注意,偷偷跟玉璇玑说些什么,故意离间她们之间的关系。

    想到此处,苍婪心中警铃大作,悄悄将缠在玉璇玑腰间的龙尾收起来,准备掀开被子偷偷溜下床。可她刚一动作,玉璇玑两条手臂就缠紧了她的腰肢,把脸埋进她的胸口。

    苍婪看着如此粘人的玉璇玑,傻笑着把人搂得更紧了,当即忘记要去书房暗杀那两只小鬼,抱着温香软玉缓缓勾起唇角,开开心心地闭上眼睛。

    苍婪刚闭上眼睛,玉璇玑的眉眼渐渐舒展开来。过了很久,在确认苍婪熟睡之后,玉璇玑慢慢睁开眼睛,安静又专注地凝视着她的睡颜。

    腰间那条紧紧缠绕的龙尾不容忽视,玉璇玑的手指只是搭在上面,腰就被缠得更紧了。如果不想惊动苍婪,她只好用一些其他手段脱身。

    陆玄面无表情地朝着她比了个中指,扭过头慢悠悠地离开了厨房。玉璇玑扭头就走,却被苍婪用尾巴勾住腰肢,轻而易举地将她带到床上。

    苍婪欺身而上,将玉璇玑所穿的衣物一层层剥开,仿佛在剥一块用油纸包裹的可口小点心那样简单。她粗喘着气,说:“娘子方才明明是故意勾我,怎么现在又说起不要来了?”

    玉璇玑蜷缩着身体躲进被子里,苍婪仿佛滑腻的水蛇一般也钻了进去,直接坐在玉璇玑的大腿上,两只手撑在她的头两侧,凑上去叼住她的下巴。

    被褥内粗重的喘.息声越来越急切,玉璇玑挣扎着想躲,足趾蹬在被子上,脚背崩得直直的。

    苍婪舔着嘴唇,不去咬玉璇玑的嘴巴,此刻她分得清轻重,只是想过过嘴瘾,好好尝一尝玉璇玑和自己一样的地方滋味如何。

    虽然她已经尝过很多遍了,可口腹之欲哪里是浅尝辄止能结束的,她需要慢慢地用唇舌去品尝。

    岸芷和汀兰在厨房里做饭,汀兰炖好鱼汤盛出来,岸芷端着碗准备去卧房给玉璇玑送饭。

    刚走到洞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阵断断续续的甜.腻呻.吟声,听得她头皮炸开,手里的汤碗差点掉在地上。

    岸芷蹑手蹑脚地离开洞口,无声无息回到厨房后,端起刚才的鱼汤放在鼻子下面,将鱼汤的气吸得干干净净。

    汀兰见她又回来了,问:“你怎么不去送汤?主人该饿了。”

    岸芷差点气笑了:“饿?那条龙现在正在吃她呢,饿什么饿?估计早就把饿肚子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汀兰皱了皱眉:“苍婪醒了?”三人面对面坐着,苍婪的对面是玉璇玑,苍繁则抱着怀里的雪白肥团子,整个后背都蜷缩在沙发上。

    气氛如此古怪,玉璇玑仿佛并未察觉似的,她把手提袋放在苍婪面前的桌子上。

    “你的外套,我已经洗干净了。”

    苍婪笑了笑,她总觉得自己有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但是自己又没什么理由这样做。

    “玉教授好不容易来一趟,现在都到饭点了,要不在我家吃顿晚饭再走吧。”

    苍婪心想,按理来说,一般这种情况下,正常人都知道这句话是客套话,她玉璇玑肯定……

    “好啊。”很美的一只妖。

    苍婪欣赏了一会儿妖女的美色和夜色,吹了大半个小时的夜风,终于听到有跑车开来的声响。她去到前院,便看到沐言从车子上下来。

    沐言见到苍婪便问:“妖怪变成的人呢?”

    苍婪指指后院,问:“你带钥匙了吗?门窗全锁了。”

    沐言说:“带了。”她把钥匙塞给苍婪,直奔后院,一眼看到躺在后院泳池旁的女人。她还没靠近,便闻到风里带来的独特清香,用力嗅了嗅,顺着香味,一直来到那女人的跟前,再凑过去一嗅,差点给熏坏了。

    真是,又香又臭!奇香奇臭!

    香是她之前闻到的好闻的清香,臭则是死老鼠的臭味。沐言扭头问从屋子里推门出来的苍婪:“她身上的味道怎么这么奇怪?”

    苍婪说:“被锁在地下不知道囚禁了多少年,泡在血污里,能不臭嘛。”她抱起玉璇玑,对沐言说:“给找个房间吧。”

    沐言说:“你先把她送进浴室吧,二楼走廊左边是我和爸妈的房间,右边是客房,都有独立洗漱间。”

    苍婪说:“她正在长伤口,不好泡水,况且,这么脏,你给她洗,还是我给她洗。”

    沐言说:“也是呵。”

    姐妹俩把玉璇玑送到二楼的客房放到床上后,沐言带苍婪去了她的房间。

    沐言说:“拢共三间套房,都是卧室,爸妈一间,我一间,还有一间是客房。如今客房让玉璇玑睡了,你跟我睡吧。”

    苍婪自是没有意见。

    很晚了,沐言明天还要上班,她看过妖怪变成的人长什么样,满足了好奇心,便去洗漱睡觉去了。

    苍婪抱了玉璇玑一路,鹤氅、法袍上全是血污泥后,用除尘诀清洗干净后,又交给小纸人过过水晾起来,这才上床睡觉。她躺下时,沐言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苍婪依然是天朦胧亮就醒了。

    她洗漱完穿戴整齐后,先去看了眼玉璇玑的伤势恢复情况,见伤口全部愈合,呼吸轻缓沉稳,放下心来,去到楼下打坐行气周天。

    苍婪刚离开房间,玉璇玑便睁开了眼。

    她没想到自己居然真有逃出生天的一天,更没想到让人带走后,没被锁起来养着放血割肉,而是给她疗伤。她起身,下床,去到浴室,打开浴缸的水龙头,泡进去,清洗身上的污渍泥垢。

    鞭痕细密交错,布满全身,都是打魂鞭抽在身上留下的,每一鞭子,落在□□上的疼痛都远不及魂魄上的痛,比鞭子抽打更不堪的是凌辱折磨。噩梦般的日日夜夜,全凭着不甘心扛过来了。

    终于,重见天日。

    玉璇玑在浴缸里泡了一会儿,洗净身上、头发上的泥垢,正准备起身,听到有脚步声到门口,推门声响起,“咦,人呢?”,随即又扬声问:“你醒了吗?是在浴室吗?”

    她“嗯”了声,说:“我在浴室。”

    “哦,我给你准备了衣服,放床上啦。这里没有准备新衣服,我穿过两回,你将就一下。”

    玉璇玑说:“谢谢。”

    沐言把衣服放到床上,下楼,找到坐在浴池边上打坐的苍婪,小声说:“那妖女醒了,在洗澡。”

    苍婪收功,睁开眼,问:“醒了?”

    沐言点头,又说:“我要去上班了,你自己小心点。”

    苍婪说:“放心吧。”然后继续行气周末,打坐修行。

    她修炼了一个时辰,收功,便见昨晚救下的妖女穿着一身摇曳的长裙站在浴池旁,细滑油亮的长发披散在身后,随着海风,扬起一丝丝,一缕缕,显得性感妩媚、风姿绰约,又带着几分柔弱,像悬崖边随风轻摆的妖娆花朵。

    玉璇玑正在瞭望大海,觉察到旁边的人打坐行气的炁场消失,又有注视感望来,扭头望去。她说道:“谢谢你救了我。”

    苍婪说:“不白救,找你打听点事。”

    玉璇玑说:“你说。”

    苍婪问:“逮你是的条白色的蛇妖,还是七尾狐妖?”

    玉璇玑说:“蛇妖,是一条白化病赤练蛇。”

    苍婪问:“是什么来历?”

    玉璇玑说:“她叫柳赤练,出自长恨天。”

    苍婪说:“你也是出自长恨天。”

    玉璇玑点头。

    苍婪问:“能详细说说她吗?”

    玉璇玑说:“不了解。”

    苍婪不信。

    玉璇玑不愿多说。她抬眼看向远处的大海、蓝天、白云,她吹着风,感受到的是自由的气息。

    “……”

    回答得也太爽快了,令苍婪猝不及防。

    苍婪唇角的笑容逐渐凝固,她稍微僵硬地抬起头,对上了玉璇玑的眸子。

    玉璇玑的眸子清澈无比,还含着淡淡的笑意,而且她今天好像换了一副新眼镜,边框是银色的。

    苍婪错了……

    她大错特错了……

    她为什么脑子抽了要让玉璇玑留下来吃完饭。

    苍婪有些心虚,转头看了一眼抱着猫的苍繁,觉得非常对不起自己的亲妹妹。

    苍繁看懂了她的眼神,把猫丢在沙发上,站起来说:“我现在就去做饭!”

    苍婪也准备站起来,不过她很快就坐下了。

    毕竟来者是客,玉璇玑是客人,她必须要坐在这里陪着对方聊天,否则也就太没有礼貌了。

    但是……

    现在这种情况下,她要说些什么呢?

    如果她是苍繁的高中老师就好了,苍婪完全可以问对方的功课,然后再扯一些有的没的。

    现在只能硬着头皮聊了。

    “玉教授。”

    苍婪说完这三个字后,咽了两下嗓子:“您家住在什么地方啊?来一趟会不会很远?”

    “还好,我住在S市。”

    “那还是有点距离的,坐高铁都要一个小时呢。”

    苍婪的微信消息提示铃响了,打开一看,是在厨房里的t苍繁发来的,问玉璇玑想吃什么。

    “玉教授,您想吃什么啊,让我妹妹做。”

    “什么都行,家常菜也可以。”

    “家常菜……”

    苍婪嘟囔了一下,在屏幕上打字。

    发消息过去后,苍婪抬起头,不太好意思地笑了两下:“玉教授,苍繁她有点社恐,怕人,你不要介意啊。”

    苍繁在厨房里忙着搜菜谱炒菜,一个不留神把盐罐子全打翻进锅里了,一锅炒土豆丝彻底报废。

    苍婪也不知道厨房发生了什么,她见玉璇玑的目光落在客厅右边的小型吧台,解释了一下。

    “这是我自己建的吧台,平时喝酒喝茶什么的。”

    “玉教授会喝酒吗?”

    “会一点。”

    苍繁这个新手做饭,还不知道要做到什么时候,但是空腹喝酒对身体又不好,苍婪打消了给玉璇玑调酒的念头。

    她找出许久不曾用的紫砂壶,又取出一块普洱茶饼,打开包装,用刀子切下来一块,放了进去。

    像玉璇玑这个年纪的女人,应该会喜欢喝茶的吧。

    而且她这块茶饼也不便宜,还是当年她奶奶留下来的,听说放到现在也好几十个W,是买来收藏用的。

    前些天雪媚娘不知道怎么跳上了橱柜,咬坏了一个口,苍婪本着不浪费的原则,每天切一块泡水喝。

    她对品茗这件事没什么造诣,不过客人来了,还是要拿出一副好态度来的。

    “玉教授,这是我奶奶留下来的普洱茶,你尝尝。”

    茶汤清亮,香气浓郁,从壶嘴倾泻出来的那一瞬间,玉璇玑就闻到了茶香。

    苍婪觉得这次泡出来的茶颜色更好看,香味也更浓,估计是换了紫砂壶的原因吧。

    她平时喝茶就非常随便了,切下来一块往开水里一丢,当凉茶一样喝。

    怪不得她妈刘艳芬女士,总是说她山猪吃不来细糠。

    玉璇玑浅啜一口:“好茶。”

    过了将近十分钟,苍繁从烟熏火燎的厨房走了出来,站在苍婪身后,一脸哀怨。

    “姐姐,要不我们和玉教授出去外面吃吧,我觉得你们一定不想吃我做的东西。”

    “人家玉教授头一次来咱家,你这个做学生的可不得好好表示表示,出去吃多没诚意啊。”

    “可是……”

    为了证明自己的厨艺,苍繁特意回到厨房把锅端了出来。

    “我本来想给你们做糖醋里脊的,结果做成了炭烧的。”

    苍婪打开锅盖,看着里面那一块块焦黑的东西,用已经糊掉的筷子搅拌了几下,一脸诧异。

    “碳是好碳,但是这里脊在哪呢?”

    “……”

    见苍繁沉默寡言的样子,苍婪盖上锅盖欲言又止:“玉教授,要不我们还是出去吃吧。”

    三人来到车库,苍繁上来就打开主驾驶车门,准备坐进去,被苍婪一把揪住后衣领。

    “你坐后面去。”

    玉璇玑坐在副驾驶上,见苍繁像个鹌鹑一样,迟疑了一下:“要不,让她试试?”

    所有人都系好安全带后,苍婪回过头解释。

    “她上个月刚拿驾照,第一次开就追尾了人家的自行车,那人现在还在医院骨科病房里躺着呢。”

    苍繁缩在后座敢怒不敢言,委屈巴巴道:“姐姐,这种事情你就不要和玉教授讲那么仔细了,我不要面子的吗。”

    苍婪语重心长道:“玉教授,我是害怕您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胁。”

    玉璇玑思索了一下,说:“那好吧,还是你开。”

    苍婪的这辆车是紫色帕拉梅拉,车内有股淡淡的花香味,后座上还放着几只狐狸玩偶。

    玉璇玑的目光被摇摇晃晃的那只平安符给吸引了,那是一只穿着衣服的暹罗猫挂件,下面还缀着几枚铜钱。

    苍婪见玉璇玑一直盯着自己的暹罗猫毛绒挂件看,笑着说:“这是我自己勾的暹罗猫玩偶,勾小了,干脆挂在车上当挂件,灵隐寺的大师还特意开过光的。”

    玉璇玑收回目光,目视前方:“很可爱。”

    途中经过叶文竹的花店,苍婪被坐在店门口的她给拦了下来。

    苍婪的车非常好认,叶文竹一眼扫过去就知道是她的,而且她的车牌号还很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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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号怎么看都是在骂人。

    之前叶文竹开车跟在苍婪这辆车后面,看到这个车牌号后,恨不得一脚油门加速撞上去,实在太招仇恨了。

    保时捷缓缓停下,苍婪摇下车窗,见叶文竹走了过来。

    “叫我过来有什么事吗?”

    车窗摇下去的那一瞬间,叶文竹看见副驾驶座上的人后,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玉教授,您怎么……”

    苍婪:“玉教授今天来我家做客,我们现在准备去吃饭呢。”

    苍婪用眼神暗示叶文竹上来:“文竹,你没吃晚饭吧,要不你也一起来?”

    叶文竹连连摆手,恨不得现在就逃。

    “不不不!我下午还有订单呢,忙得不可开交,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享受跟玉教授的二人世界吧。”

    “……”

    车窗摇了上去,一时间车内鸦雀无声,苍婪一脸尴尬地盯着那只暹罗猫挂件。

    “不好意思啊玉教授,文竹她就是贫嘴,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玉璇玑语气淡淡的:“不会的。”

    岸芷冷冷地哼了一声:“醒了,一睡醒就干这档子事,真是一条色龙淫龙!”

    汀兰给自己喂了一口鱼汤,说:“担待点吧,这种事情以后多的是,谁让她们是合法伴侣呢。”

    岸芷皱了皱眉:“什么合法伴侣?连结婚证都没有,顶多算是同居关系,天天这样早晚肾虚!”

    把鱼汤放在锅里盖上锅盖,汀兰推着岸芷出门,说:“行了行了别生气了,再这么诅咒下去,万一显灵了,那主人后半辈子的幸福生活可就彻底泡汤了。”

    岸芷一听,觉得自己说的话确实有点重了,就在心里说了一句童言不忌,说完以后发现自己早就死了那么多年,说的话算什么童言。

    出了厨房门,还没经过卧房门口呢,两人又听见里面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嬉笑声,估计已经完事了,现在正在做一些事后的暧昧安抚呢。

    岸芷忍无可忍,站在外面咆哮:“我说她们天天干这事,怎么不在洞口修个门呢!”

    汀兰捂住岸芷的嘴,把人拖了出去,小声说:“少说几句会死啊!”

    苍婪吃完好吃的,趴在玉璇玑的胸口,听着她缓慢的心跳声,又摸了摸自己的心口,说:“娘子,你心跳得好慢啊,刚才明明那么兴奋,怎么心跳得这么慢,该不会是没有爽到吧。”

    涂山白在外面修好鸡窝回来,刚走到厨房准备喝口水,就看见那么一大条龙横在眼前,就这么直接跳到玉璇玑的怀里了,还揪着她不放。

    涂山白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恶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卿卿我我不像样子,也不知道“羞耻”二字到底该怎么写。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没想到在她的厨房里还能看见如此令人齿冷的一幕,涂山白狠狠掐了一把人中,想直接上手把苍婪扒拉下来。

    过了片刻,苍婪从玉璇玑身上跳下来,她整理好玉璇玑凌乱的衣领,又不着痕迹地凑上去亲了亲对方的黑发,接着便装模作样地掀开锅盖,问:“这里面炖的是什么?”

    见此情形,众人纷纷感叹,黑龙大王变脸实在是太快了,方才还嘤嘤撒娇啼哭,如今却板着一张脸,仿佛方才一切都是一场云烟。

    玉璇玑连忙顺着苍婪的话说:“这是黄六从龙潭抓来的银鱼,正好炖汤喝,美容养颜补气血,还能延年益寿。”

    一提到黄六,正在外面宰大鹅的小黄鼠狼,两只手分别提溜着两只拔光毛死翘翘的肥硕大鹅,站在门口说:“夫人说我什么?”

    陆玄顺嘴回答:“说你能干吃得多。”玉璇玑趴在泳池边的姿势让她的肩颈后背胳膊都露在外面,在波光粼粼的水面和阳光的照耀下,那白皙细腻的皮肤像在泛着光,流畅的线条,光滑的肌肤,看不到一丝瑕疵。

    苍婪问:“你身上的伤疤好了?”

    玉璇玑“嗯”了声,说:“好了,之前丹田被锁,什么力量都施展不出来,如今多少恢复了些实力,抹除伤疤这点小法术还是能施展得出来的。”

    苍婪说:“我去超市买了些食物,又给你买了几身换洗衣服,放客厅沙发上了。你会做饭吗?”

    玉璇玑抬起头看向苍婪,问:“你看我像是会做饭的吗?”苍婪穿好衣服,跑去沐言的房间,问:“姐,你穿什么?”

    沐言上下打量苍婪,问:“你是要去相亲吗?”穿这么好看!

    苍婪说:“赴宴呀。”

    沐言说:“陈晾那老东西的寿宴,哼。我就这一身去。”西装长裤平底加低跟皮鞋。

    苍婪想了想,不管,她就要美美的,就这一身。

    沐言很是担心,问:“你穿这么一身,万一打起来怎么办?这么身裙子,你连步子都迈不开。”

    苍婪愕然问:“我为什么要迈步子?”

    沐言问:“不需要吗?”

    苍婪说:“不需要呀。”

    不迈步踢人蹿来跳去,怎么打?沐言想象不出来。不过,老妈说的,外行不要去指挥内行。她说:“行吧,你自己心里有数就成。”

    晚宴是七点开始,但一般大家都会提前半个点到一个点到场,以供商业互吹和拓展人脉。言澜想着苍婪要去打探有哪些妖魔鬼怪跟陈晾勾结,觉得还是提前四五十分钟到场比较好,于是五点半出发,到六点过一点点,到了陈家。

    在言江死后,陈晾便当上了海市商业协会会长,这是凭硬实力取得的位置。他的名下产业众多,投资众多,涉及各行各业,称得上是商业巨鳄。

    他的五十岁生辰宴,来的人也极多。陈家大门敞开,但车子只能停在路边,里面的停车位早不够用。

    言澜这次来,没带保镖,除了带上两个女儿,就是充当司机的龙秘书。

    龙秘书把车停在程家大门口,等母女俩下车,便把车开去不远处的小区停车位。

    言澜拿着陈晾发的请帖,领着两个女儿进了大门,便是前院。

    前院里布置得花团锦簇,搭了舞台,请了歌手明星献唱。来的宾客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说说笑笑。

    母女三人刚进场,便引起许多人注意,纷纷朝她们看来,有相熟的迎了过来。

    无数的目光落在苍婪身上打量。

    沐家的事,早传得满城风雨。

    言澜本来都快不行了,结果这个会点道行的小女儿突然回来了,她突然又好了,还出任了山澜集团的董事长。她的小女儿是当年婴儿离奇失踪案的主角,又为沐家的事增添几分神秘。

    一个气场强大的女人到了言澜身边,打趣道:“今天来得这么早,可不是你言澜的风格。”

    言澜说:“带孩子来长长见识。”对苍婪说:“这是孙姨,盛海国际的董事长,我们海市的十大风云人物,海市商业协会的副会长。”

    苍婪颔首唤了声:“孙姨。”抬眼看向穿着盛装拿着红酒杯正与人说说笑笑的女人。

    言澜问苍婪:“看什么呢?”

    孙妍顺着苍婪的目光看去,恍然大悟道:“胡雪啊,现在好多小年轻都迷她迷得不行。”

    沐言说:“妈,孙姨,你们聊。”她激动地拉着苍婪的手,说:“走,带你去见我家雪雪。”

    你家雪雪?你追星追的是她吗?苍婪愕然地看着她姐,然后就被她姐拉到了胡雪跟前。

    沐言满脸激动地凑过去,说:“胡雪,你也来了,真巧啊。”

    胡雪扭头,看到沐言,展颜一笑,说道:“言言,你也来了。”目光落在苍婪身上,问:“这就是你妹妹苍婪?”

    苍婪很是无语,心说:“姐,你追星追狐狸精啊!”这狐狸还跟害她家的蛇妖滚床单来着。

    苍婪朝着玉璇玑的手指看去,细得跟葱似的,典型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类型。她再看看自己的,因为常年练剑习武,手指骨指细长有力,还能灵活。不灵活不行,会影响掐法诀。她说:“我会做一些,给你熬点粥补一补。”

    玉璇玑满脸怀疑地仰起头望向苍婪,诧异地问:“对我这么好?”

    苍婪说:“就算救只猫狗也得给铺个窝管饭的吧?”

    玉璇玑侧目,哼声问:“我是猫狗吗?”

    苍婪说:“所以没喂你剩菜剩饭,给你熬粥。”她说完,纵身一跃,足尖在泳池中间轻轻一点,再凌空一个翻身,落到了泳池的另一边,迈着轻快的步子,提了放在茶几上的菜,去厨房了。

    玉璇玑满脸错愕地扭头看着刚才让苍婪脚尖点出来的涟漪,又再看向那飘然进入厨房的轻灵身影,呆呆地回过头,又趴在池壁上,有点纳闷:“她今天心情很好?捡钱了?”好吧,找回了煌道天遗失了五百年的乾坤鼎和打魂鞭。

    她丢的。

    玉璇玑趴在泳池边,心情有点生无可恋,又好舍不得重新拥有的自由时光。

    隐约的说话声从厨方传来,她将脸贴在泳池壁上偷听。是小丫头的声音:“厨房没柴,怎么生火做饭?”

    电话里传来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告诉她灶台上有开关,扭开就行。

    “哦,找到开关了,是扭开是吧?”随即便有扭动灶台开关的“啪”地一声,以及火苗燃起的声音响起。“行了,搞定。待会儿你要来吃饭不?你来嘛,正好把蛇妖引来。”

    玉璇玑气得脱口冒出句国粹:“我操!”

    苍婪又说:“不然回头蛇妖摸去我们家惊吓到妈妈怎么办。”

    电话里的人问:“引到你那里去能打过吗?”

    “放心,能打过。灵璇妖多少也能算半个战力,实在不行,我把打魂鞭借给她用。”

    “好,那我等会儿就过去。”

    苍婪说:“你悄悄的过来,别让那些盯着你的,觉得你故意引他们来。”

    沐言说:“明白,行,我还要忙工作,先挂了。”

    玉璇玑心说:“实在不行,打魂鞭借给我用,划算啊。”她又在水里泡了一会儿,听到厨房传出的切切剁剁的声音,从泳池里起身,抬手卷出一团妖风直接把身上湿漉漉的水珠刮没了。她伸手拎起放在躺椅上的长裙,抬手一抛,裙子便穿到了身上。

    她没穿鞋子,打着赤脚进屋,去到厨房门口,便看到小丫头正拿着菜刀吃力地切着切材,乾坤鼎放在燃气灶上正汨汨地煮着灵米粥。

    乾坤鼎,煮粥。

    玉璇玑心疼地上下打量着她的鼎,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心平气和,不要显得暴躁想砍人,问:“小丫头,这是法宝吧?拿来煮粥,合适吗?”

    苍婪说:“用它煮粥,灵气能封在鼎里不外溢。还有,我不叫小丫头,我叫苍婪,休沐的沐,婪流的婪。”

    玉璇玑怀疑苍婪不知道乾坤鼎的用途,问:“这鼎是做什么用的?”

    苍婪说:“据典籍记载,乾坤鼎是两千多年前,我派铸器大师归鹤真人所铸,此鼎内蕴乾坤小界,可收妖镇鬼降魔。”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是对她用法宝熬粥有意见?她说:“法宝也好,锅也好,都是器具,都是拿来用的,怎么用着方便怎么好用怎么用呗。”

    玉璇玑忍无可忍地“呵”了声,说:“你高兴就好。”目光扫过桌子上堆的那一堆药材,忽地发现不对劲,问:“你熬药膳粥,不是先放药材,而是先放的灵米?”

    苍婪问:“不是这样的吗?”

    玉璇玑瞠目结舌地看着苍婪,问:“你……熬过药膳粥吗?”

    苍婪摇摇头,说:“都是膳堂的朱大厨在做,偶尔师姐和师父也会下厨,我想喝粥,跟他们说就成了。这不,你不会嘛,我只好赶鸭子上架,试着煮煮呗。”

    玉璇玑好想说,我求你别糟蹋东西。

    她说:“我来吧。”去到洗菜盆前,拧开水龙头,洗净手,先把灶台上的火关了,又去检查苍婪切的药材,就怕这祖宗不懂药理,把药性相冲的药材混到一块儿。

    黄六甩着手里的两只大鹅,笑嘻嘻地说:“夫人真会夸,我已经帮大王报仇了,大王您看!这两只大鹅再也不敢欺负您了!”

    陆玄勾起半边唇角,说:“万一凶性未泯,化成两只大鹅鬼来复仇呢。”

    黄六疑惑着说:“魔尊大人,倘若真的化成厉鬼,活着的时候被我任意拿捏,死了更别提有什么能耐了,您说对不对。”

    陆玄笑道:“你说得对。”

    目送着陆玄出门后,黄六不禁凑到岸芷和汀兰身边,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问:“你们最近这几天有没有觉得魔尊大人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岸芷问:“有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黄六神秘兮兮地凑过来,说:“有啊,你们和她相处时间不长,魔尊她平日极少说话,也从不在外露出笑脸,只有凤凰才见过她笑。”

    汀兰也好奇地问:“该不会是因为凤凰走了,临走前将她嘱托给主人照料,所以才性情大变的?”

    黄六点点头:“这倒是十分有可能,我猜一定是这样,魔尊大人被我们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热情所打动,性格也随之慢慢变化。”

    话音刚落,黄六的眼前被一片阴影所笼罩,她抬头一看,正好和面无表情的苍婪四目相对。

    黄六笑嘻嘻地问:“大王有何吩咐?”

    苍婪指着案板上的那两只大鹅,又指了指黄六手中的那把剁骨刀,说:“把刀给本王,本王要亲自将这两只蠢东西剁成肉酱!”

    玉璇玑笑着说:“阿婪,不必如此,切成小块就好,剁成肉酱没办法吃了。”

    苍婪一听,马上顺着玉璇玑的话说:“娘子说的是,娘子你说切成多大的块合适呢?”

    玉璇玑伸出手指比了比:“切成三根手指差不多大小。”

    紧接着,厨房内传出了断断续续的剁肉声,一下接一下,不绝于耳。

    众人看着苍婪发泄一般将这两只大鹅从中间劈开,又开始进行一系列“分尸”行为,看着看着还以为这把菜刀剁的是自己身上的肉,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苍婪越剁越开心,玉璇玑看着她玩耍一般发泄怒气,原本是想由着她来,可是片刻间,她发现那块厚厚的切菜板已经从中间裂开了。

    意识到不对的玉璇玑连忙叫停,结果这块菜板果真裂开成了两半,甚至连板子下的石桌都裂开了。

    玉璇玑的掌心贴在苍婪的后颈,轻轻地按压揉捏着,笑着说:“怎么啦,不想让我亲?”

    苍婪拼命摇头,紧紧闭上眼睛,嘟着嘴朝玉璇玑索吻。

    玉璇玑瞧着面色紧张,表情狰狞的小笨龙,无奈地笑了笑。只是亲个嘴而已,又不是喝农药,也不是上断头台,怎么害怕成这个样子。

    两个人的嘴唇还没碰到,苍婪慢慢往后退了一步,结果脚底一滑往后倒,抱着玉璇玑双双摔进泥地里。

    苍婪躺在里面一动不动,浑身上下都被浸满了泥水,玉璇玑坐在她的小腹上,下半身沾了一些。她稳住身体站起来,看着一身污泥的苍婪,眼神又嫌弃又心疼:“阿婪,你没事吧,我拉你起来。”

    苍婪趴在泥地里滚来滚去,愣是不让玉璇玑碰,仿佛一只浑身裹满稀泥的光滑泥鳅,怎么捞都捞不起来。

    玉璇玑揪住她的后衣领,说:“不准闹了,起来跟我回去,洗澡换衣服。”

    苍婪化成一根软趴趴的长条,用两只爪子捂着脸不让玉璇玑看,又哭又闹地在半空中翻滚着,甩了玉璇玑一脸泥星子。

    “丢死龙了!”

    第 30 章   尾巴止痒

    岸芷和汀兰在田边站着,原本是想下去帮个忙,可谁料竟然看见玉璇玑竟然和田里一条不明生物“搏斗”着。

    两人心中生疑,没多想就直接跳了下去,溅了满身的泥点子,异口同声说:“主人!是碰到妖怪了吗?”

    玉璇玑一转过身,头发、眉毛还有整张脸都花了,上面沾满了新鲜的泥点,整个人看起来倒是异常滑稽。

    一向庄重自持的玉璇玑不可能会做出如此出格,又不符合人设的事情,岸芷和汀兰死死抿着嘴唇,保持着肉笑皮不笑的状态。

    最后岸芷实在是忍不住了,见玉璇玑手里抓着一条裹满泥浆的长条,问:“主人,您这是抓了个什么东西啊?”

    玉璇玑的手臂被黑龙的尾巴紧紧缠住,两只后爪扒拉着她的袖口不放,她面不改色地说:“捡到一条泥鳅。”

    岸芷星星眼,开心地说:“哇!太好了!我就爱吃泥鳅!”

    话音一落,黑龙的尾巴缠得更紧了,四只龙爪也抓着玉璇玑的手臂,勒得又痒又痛,似乎是在向她求助。玉璇玑半边唇角缓缓勾起:“这是我拿来放生的。”

    玉璇玑拎着这条“泥鳅”走后,岸芷和汀兰两人站在稻田里面面相觑。

    岸芷挠挠头,问:“这泥鳅本来不就是生活在田里吗?主人拿到哪儿放生?该不会是趁我们不注意偷偷吃掉吧。”

    汀兰摇摇头,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她抱起一捆水稻苗丢给岸芷,笑着说:“别管那么多了,快干活吧,咱们今天的任务就是把这片田的水稻插满。”

    玉璇玑拎着苍婪回到洞府,迎面撞到蹦蹦跳跳出来玩的人参娃娃,它身后还跟着两个更小一点的娃娃,后背上长着两对五彩斑斓的透明翅膀。

    人参娃娃见到玉璇玑,马上站直立正,龇牙咧嘴地笑着说:“璇玑,这是我的两只小蝴蝶好朋友,我带她们出来玩。”

    玉璇玑弯了弯唇角,说:“好,注意安全,不要走太远。”

    人参娃娃看着玉璇玑手里的这根泥巴做的长条,好奇地问:“璇玑,你拿的是什么东西啊?”

    玉璇玑垂下目光,笑着说:“一条不听话的小泥鳅。”

    回去的路上,苍婪紧紧扒拉着玉璇玑的手臂,她睁开一双淡金色的眼睛,朝着玉璇玑吐了个黑色的泡泡。

    这个泡泡飘到玉璇玑的鼻尖,直接在她脸上炸开。原本脸上和头发上粘的那些泥点已经干了,结果这一个泥巴泡下来,玉璇玑又被溅了一脸的泥星子。

    岸芷转移话题,说:“你说主人是不是被夺舍了,她每日都笑呵呵地面对着这条龙,不管它做什么坏事都一笑置之,永远都向着她,有时候黑白不分的,主人她之前可从来都不是这种人啊。”

    汀兰想了想:“你有没有听过双标这个词?”“那我就先走了。”

    苍婪坐在沙发上,陪着玉璇玑聊了一会儿。

    她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已经将近晚上八点钟了,玉璇玑受了伤,需要好好休息。

    卫生间的苍繁一只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扶着门框,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你怎么回事?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苍繁摇摇头:“不用了姐姐,我是辣的吃多了,还吃了两根冰淇淋。”

    苍婪见苍繁走了过来,原本准备在她后脑勺拍一拍,最后又及时收住了手。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吃独食,都不知道给我跟玉教授来一根。”

    苍繁耷拉着脑袋,像一只被批评的萨摩耶。

    “姐姐我错了。”

    走之前,苍婪拿出手机,打开外卖软件,给玉璇玑点了个蒸蛋。

    现在的外卖,大多都是预制菜,就连蒸蛋都不例外。

    苍婪刚下完单,又把订单给取消了,她觉得玉璇玑不像是会吃这种东西的人。

    万一外卖不干净,给人家吃拉肚子了,那可不就是雪上加霜。

    苍婪之前吃过一次外卖蒸蛋,又咸又腥,一点都不好吃。

    那现在该怎么办呢,苍婪冥思苦想,脑子里突然有了一个主意。

    来到车库,苍繁依旧不死心地想试试开车,结果又遭到了苍婪的一记眼刀。

    “你不是肚子疼?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开点药吃。”

    “不用了不用了!”

    苍繁老老实实坐在后座,摇摇头说:“赶紧回家吧,我最怕去医院。”

    苍婪唇角勾起:“那今天陪玉教授去医院,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那不一样好吧。”

    苍繁嘟囔着:“要不是你走路不看路,玉教授怎么可能扭到脚啊,你说她还能上课吗?”

    苍婪也不知道。

    “像玉教授这么身残志坚的人,就算是推着轮椅也要去教室。”

    “姐姐你怎么知道?”

    苍婪一脚油门:“我猜的。”

    其实苍婪是想让苍繁多练习一下开车的,只不过现在这个时间点,正是堵车的高峰期。

    这两个地址离得虽然只有几公里,苍婪硬是被堵了二十多分钟才到家。

    回到家,打开门,叶文竹正笑嘻嘻地坐在沙发上逗狗。

    见到苍婪姐妹俩开门进来,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收敛了起来,她绷着一张脸,似乎是一副兴师问罪的表情。

    “你们两个终于回来了,只知道跟新欢出去吃饭,忘记我这个苦守璇窑的叶宝钏!”

    苍婪直接奔向厨房,叶文竹见状站起来跟上去,被苍繁给拉住了手臂。

    “文竹姐姐,我姐姐是去给玉教授做饭呢,你不要打扰她。”

    叶文竹一脸诧异,目光在苍繁空无一人的后背徘徊。

    “玉教授?她在哪呢?你们不是去吃晚饭的吗?”

    “我们刚进餐厅,结果我姐姐不小心摔倒了,正好砸到玉教授身上,脚扭伤了,动都不能动。”

    叶文竹摩挲着下巴:“那确实该赔礼道歉,毕竟伤筋动骨一百天,怎么好端端吃个饭搞出这种事情?”

    苍繁猜测:“也许是我姐姐跟玉教授八字不合?”

    叶文竹肯定地点点头:“我觉得也是,你看她替你去上课,被玉璇玑给抓了,吃个饭,玉璇玑又扭到脚了,她们也许真的是八字相克呢。”

    厨房里,苍婪快速打蛋搅蛋蒸蛋,然后还抽空做了一碗香喷喷的鸡汤肉丝面。

    闻到气味的苍繁直接飘了过来,扒拉着厨房门,一脸惊讶:“姐姐,你真的要给玉教授送饭啊?”

    叶文竹站在一旁,耷拉着脸没好气地说:“看看,这就是五年的好朋友,还没有认识两天的女人重要呢。”

    苍婪把蒸蛋和汤面,分开装进饭盒里,走到叶文竹面前,捏了一下她的耳朵。

    “你眼睛出气用的,看见那两碗面了吗,做给你跟苍繁的。”

    叶文竹一下子就笑得谄媚起来:“哎哟,我刀子嘴豆腐心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路上注意安全。”

    苍婪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给玉璇玑发消息。

    苍婪:【玉教授,你睡了吗】

    苍婪:【先别睡】

    玉璇玑洗完澡,用毛巾擦拭着还在滴水的发梢,见手机闪了又闪,拿起来一看,是苍婪发的消息。

    她没顾得上擦头发,捏着手机开始打字。

    魔鬼玉:【还没有】

    苍婪见玉璇玑秒回,终于松了一口气,把做好的蒸蛋和肉丝面装进饭盒,拿好钥匙,提着包就出了门。

    去的路上倒是畅通无阻,苍婪十分钟就到了别墅。

    她打开门,玉璇玑正坐在沙发上拨弄一只花瓶,两人恰好四目相对。

    “玉教授。”

    苍婪不知不觉就放缓了嗓音,把手里的提包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拉链拉开,里面是一只保温袋,两个可爱的米老鼠陶瓷饭盒,一大一小,圆乎乎的。

    苍婪把两个饭盒摆放在桌子上,拿出崭新的筷子和勺子。

    “玉教授,这是我做的,蒸蛋和鸡汤面。”

    苍婪淡红色的唇瓣微微抿起来:“没有放辣椒,你应该吃得习惯。”

    玉璇玑坐着,她盯着那两个饭盒良久,抬起头注视着苍婪的眼睛,唇角弯了弯。

    “谢谢你。”沐言回胡雪一句说:“是。”一眼瞥见旁边的男人,冷哼一声,亲热地挽着胡雪的胳膊,说:“走,我们换个地儿聊,别什么垃圾都搭理。”

    那男人当即拉下脸,说:“沐言,你说谁垃圾呢。”

    沐言说:“谁搭腔谁垃圾。”

    那男人说:“好歹我也是你前男友。”

    沐言冷笑:“你一个人渣也配?”明明有女朋友还装单身来追求她,害她遭人当众掌掴打小三,脸都丢尽了。

    旁边又凑过来一个二三十岁模样的男子,说:“吵起来了啊,沐言,你不是没跟许晗睡过吗,这才交往几天,至于嘛。”他说完,又看向苍婪,轻佻地吹了个口哨,盯着苍婪问:“这是你妹妹啊?你好啊,小妹妹,我叫傅天,大家都叫我傅大少。”

    苍婪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们,对沐言说:“走吧。”她刚转身,那叫傅天的大步一迈,挡在了她前面。她满脸玩味地看着这叫傅天的,大庭广众之下,到她跟前找茬,是跟沐言有过节呢,还是冲她来的呢?还是来找抽呢?

    傅天笑呵呵地说:“我听说你家股票大跌,资金链也断了。言董事长想要力挽狂澜,有点困难吧,要不要我们帮帮忙?”

    沐言不想跟这几个渣滓说话。她左手拉着胡雪,右手拉着苍婪,抬腿就要走,又让傅天拦住。

    傅天说道:“沐言,你以为你们沐家还是以前的沐家啊。言江死了,沐山死了,你家到头了。”

    苍婪说:“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遇过敢拦我路的。”

    傅天说:“哟,吓唬我呀。我现在就拦你路了,怎么,咬我呀?来呀。”他伸手指向自己裆部,贱嗖嗖地说:“来咬哥哥这儿啊。”

    胡雪的目光在姐妹俩身上扫过,又落在苍婪身上。

    孙妍见傅天他们几个把沐言姐妹围在中间,沉下脸,说:“这几个人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抬腿就要过去给姐妹俩解围,却让言澜一把拉住。她说:“你拉我干嘛?当着我的面,还能让她俩叫这几个混账给欺负了。”

    言澜说:“小孩子家家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

    她的话音刚落,傅天和许晗突然曲膝跪在地上,紧跟着头抵在地上,叫得跟杀猪似的。傅天更是双腿夹得紧紧的,脸胀成猪肝色,只差没痛昏过去。

    惨叫得惊动周围所有人,院子里的人纷纷看过来,不少人围上来看热闹。

    孙董事长当场呆住:这是怎么了?闹的哪一出?怎么突然就跪了?

    苍婪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们,伸手把沐言挽在胡雪胳膊上的手刨开。

    胡雪丝毫不受面前两个公子哥的狼狈惨状影响,对苍婪笑道:“哟,小妹妹好凶哦。”笑得温婉妩媚说不出的动人,眼波流转,似会勾人。

    苍婪心说:“你还有心情看热闹。”她轻声说了句:“玉璇玑在我那。”抬起右手,摊开掌心,一个巴掌大小巧玲珑的鼎出现在她的掌心。

    胡雪瞬间失去表情管理,当场变色。

    苍婪收了乾坤鼎,拉着沐言绕过跪在惨叫的两人,往言澜身边去。

    孙妍问手拉着手回来的姐妹二人:“怎么了?许晗跟傅天出什么事了?”嘴上问着,脸上的表情也没崩住,满脸的兴灾乐祸,只差没拍掌叫好了。

    沐言问苍婪:“胡雪认识玉璇玑?还认识你熬粥的鼎?”

    苍婪说:“胡雪跟柳赤练是一道的。”

    沐言问:“狐……狐狸精?真……真狐狸精?”

    苍婪“嗯哼”了声,对围住傅天和许晗的人群连看都没看一眼,指向旁边的椅子,说:“去坐会儿,我估摸着陈晾的靠山应该快出来了,等着就成。”

    孙董事长“哎哟”了声,满脸看好戏的样子,问言澜:“你家今天是来砸场子的啊?”

    言澜笑吟吟地问:“想凑热闹?”

    孙董事长说:“言姐要是肯带上我,我当然乐意凑这热闹。”

    言澜轻轻拍拍孙董事长的背,说:“今天只看热闹,旁的,我俩回头聊。”对着花坛旁的桌椅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

    苍婪跟沐言刚坐下,旁边又来了一群女人,年龄在二三十岁之间,穿着一个比一个漂亮好看。

    一个女人笑盈盈地贴上来,说:“言言姐,好久不见。”抬腿就要往沐言身边的椅子坐下。

    沐言伸手把椅子一拽,拉开了,说:“这里不欢迎你,滚!”

    那女人顿时沉下脸,趾高气扬地俯视沐言,说:“沐言,别给脸不要脸。别以为你有个懂点道行的妹妹出来就了不起,我告诉你,我叔叔请了森罗天的高人来对付你们,你们等着吧。”

    沐言说:“森罗天,没听过。”

    苍婪扭头看向站在跟前的六个女人,问:“你们有事?”

    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站出来,说:“苍婪,你把我哥怎么了?”

    苍婪扭头问沐言:“她哥谁呀?”

    沐言说:“就是那姓许的人渣。”见苍婪不明所以的样子,又补充句:“他有女朋友,装成一副单身的样子来追我,约我出去吃饭,害我被人当众扇了一耳光,还让路人拍下来发到网上,丢了一个大脸。”

    苍婪没忍住笑,勾了勾嘴角,说:“姐,你好锉啊。”可打她姐,让她姐出丑,有点过分了哦。这会儿,这几个女人是觉得她爸爸和舅舅死了,家要倒了,都来欺负人打落水狗?

    她瞥了眼人群方面,掌抬聚炁,猛地往下一压,将那两人的膝盖牢牢地焊在地上。

    跪在地上的傅天跟许晗叫得更惨了,那声音跟过年时,她四师兄杀猪,把刀子捅进猪的血管,猪扯开嗓子嘶声力竭地嚎叫差不多。

    苍婪摸出自己打包的奶茶,分给沐言一杯,说:“不喝仇人家东西,喝我的奶茶。”

    旁边的叫声太惨,把面前的几人吓了一跳。

    许暖暖气势汹汹地问:“苍婪,是不是你搞的鬼!”说着话,就要去扯苍婪的头发。

    苍婪扭头,问:“你也想跪地忏悔吗?”

    明明她的脸上带着笑,声音也很温柔,拿着奶茶的模样有点小生女样,还有点气定神闲,却偏偏让许暖暖莫名觉得害怕,抬手的动作也顿住。

    一群人簇拥着一个三十来岁模样的女人从主楼里出来,直奔围成圈看热闹的人群。

    看热闹的众人见状,纷纷让开路。

    过了一会儿,那女人又快步朝苍婪走来,来到她跟前,问:“煌道天弟子?”

    苍婪抬眼望向打量起面前的女人。

    “本来就是我的错,你来的时候还好好的。”

    苍婪说完,晃了晃手里的钥匙圈:“玉教授,那你吃饭吧,我先走了,有什么需要就给我发消息,我随时都在。”

    她出了门,却没直接离开,而是坐在后花园的秋千上,拿出手机打开了分贝。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倒霉,喝凉水都塞牙,还让玉璇玑平白无故遭受到了无妄之灾。

    苍婪觉得自己真该找个先生好好算算,她跟玉璇玑是不是八字相克。

    软件的图标变了,之前是一个粉色爱心,现在这个爱心变成了一个红色唇印,看起来成熟了许多。

    不过苍婪点进去看的时候,却发现弹出了一个维修公告。

    公告上显示,系统出了bug正在维修,有一些基础功能暂时无法使用。

    苍婪点开冬日的头像,发现自己和她之间的距离消失了,应该就是这个实时距离暂时看不到了吧。

    她坐在秋千上晃来晃去,鞋底和飘零的枫树叶摩擦出声音。

    苍风:【老婆,我错了】

    苍风:【我没看清楚路,害得我朋友摔倒了,还扭伤了脚】

    苍风:【我送她去了医院,医生说至少要一两个月才能痊愈】

    苍风:【她家离得太远了,我就让她住在我家之前的老宅了】

    她一个字一个字地敲打,感觉这样太慢了,想给冬日打电话,却发现语音t聊天功能也暂时不可用。

    【对方正在输入……】

    冬日:【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苍风:【我没有,她正好给我当了肉垫,否则我现在就头破血流了】

    苍婪看着别墅窗户透露出来的暖色光线,继续打字。

    苍风:【我给她做了吃的,现在的外卖太脏了】

    冬日:【做了什么好吃的】

    苍风:【蒸蛋,还有一碗鸡汤面】

    苍婪盯着冬日的头像,眼底的笑容逐渐浮现。

    她弯腰捡起一片枫叶,借着路灯看清了树叶的纹理脉络,浑身上下充斥着孤寂的味道。

    苍风:【我好想见见你呀,等我们见面了,我也做给你吃好不好,我会做很多好吃的,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做不出来的】

    冬日那边编辑了很久,苍婪盯着上面的那个“正在输入中”看了将近一分钟。

    冬日:【好】

    岸芷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主人只是对除了苍婪之外的其他人冷脸,原来是我们不配。”

    汀兰抬头看着淡金色的结界,叹息说:“这种事情咱们评论不了,主人这么多年都熬过去了,为的不就是能再遇到这条龙么。倘若没有这个执念,说不定早早地就随这条龙去了。”

    岸芷躺在床上,伸出双手朝着上方抓了抓,说:“你说主人到底是被仇人追杀掉进蛮荒的,还是她自己进来的?”

    汀兰摇头说:“不知道,主人的实力你我不是不知道,被仇人追杀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我认识的人中,还从未有人敢招惹主人。”

    岸芷又说:“那就是主人自己进来的,可我听苍婪说,她捡到主人的时候,主人身受重伤奄奄一息,还剩下一口气,你说这到底是谁干的?待我找出来这个混蛋,定要将它碎尸万段。”

    汀兰听到这番话,眼神中的情绪有些许复杂,她心中隐隐约约有一个不好的猜测,却不敢随便乱说:“不知道。”

    翌日清晨,涂山白来到龙潭送菜籽的时候,发现这里一片寂静。她赶了个大早过来,却没看见玉璇玑的影子,便进了龙潭的洞穴,朝着里面喊:“喂!太阳都晒屁股了,怎么没人起来?”

    岸芷和汀兰两人揉揉眼睛从洞内走出来,见到涂山白后,说:“主人和恶龙昨天夜里忙活了许久,估计不到日上三竿起不来。”

    涂山白听得牙酸,皱了皱眉:“之前在我家就这样,回了家更是肆无忌惮了,我看门口的地也不用种了,她们两个连饭也别吃了,就每天缠着在床上滚来滚去吧。”

    话糙理不糙,岸芷也觉得她们两个做的太厉害了,苍婪是龙,可以说身子是玄铁打的,怎么弄都不会坏,可是主人她又不是龙,也不是妖怪,一直这样下去可怎么吃得消啊。

    涂山白将手里那一大袋蔬菜种子往岸芷怀里一丢,说:“告诉你家主人,这些种子种下去以后记得每日浇水,可别每天都睡到太阳晒屁股了还不起床,丢死人了。”

    话音刚落,苍婪打着哈欠从洞内走出来,见到是涂山白,便没有了好脸色:“大早上的吵什么吵,本王和娘子才刚刚睡下。”

    岸芷不可置信地指着苍婪:“你……你们做了整整一晚?”

    苍婪假装不经意间露出手腕和脖颈上的咬痕,笑着说:“是啊,娘子热情似火,我本想让她好好休息休息,谁知她缠着本王不放,非要一口气做到底,本王实在是没办法。”

    岸芷大惊失色:“不可能!主人绝对不是这么轻浮的人!你休要诽谤她!”

    苍婪抚摸着脖颈,将脖子上的咬痕露出来,说:“本王有必要跟你们说谎话么,看见我身上的印子了吗,这都是娘子对我深深的爱意,你们没有娘子不懂,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谁让本王有娘子呢,真是一场甜蜜的烦恼啊。”

    本来短短一句话就可以说完的内容,苍婪却重复着“有娘子”这三个字不知道多少遍,听得三人牙酸,恨不得给她狠狠来一梭子。

    涂山白一听可就不乐意了:“我也有。”

    苍婪高傲地指着脖子炫耀说:“你娘子会亲你的脖子吗?你娘子会把你的嘴亲肿吗?你娘子会——”

    涂山白气急败坏地打断苍婪的话:“住嘴!”

    苍婪得意洋洋地靠在石壁上,笑着说:“你们这群人可别嫉妒本王,谁让我娘子爱我心疼我,这些抓痕咬痕都是娘子爱我的表现,本王要用法力将这些痕迹保留下来,你们可不要嫉妒哦。”

    涂山白看着厚颜无耻的恶龙,听到她这番挑衅炫耀的话语,差点再度昏厥过去,又狠狠地掐了一把人中。

    苍婪开心地晃着脑袋走进厨房,说:“娘子昨夜辛苦了,本王今日要亲自下厨,做美食让她多补补身子。”

    岸芷和汀兰梗着脖子,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她要亲自做菜了,我们现在是跑还是逃?”

    涂山白听着这番话,忍不住问:“你们跑什么,又不是拿你们两个做菜,有什么好跑的?”

    岸芷哆嗦着说:“你不知道啊,这条恶龙做菜简直和炼毒药没什么区别,毒药喝完就死,她这个鬼吃完都能再死一次。”

    涂山白震惊:“不会吧?”

    汀兰也点点头:“你信我,如果还想见到你娘子,就趁现在赶紧跑,跑得越远越好,千万别回来了。”

    涂山白愕然:“别骗我,玉璇玑跟我说苍婪做饭很好吃的,我一直没吃过。”

    岸芷见劝不动,便勾唇一笑,说:“既然没吃过,那就留下来试试吧,保准让你吃得满意,死得痛快。”

    涂山白越听越玄乎,听着听着就觉得这顿饭非吃不可。她来到厨房门口,见苍婪穿着围裙在里面忙来忙去,看样子还挺像模像样的。

    汀兰温馨提示说:“你真的想好了吗,留下来就彻底回不了头了。”

    涂山白正准备说话,就听到苍婪说:“喂,门口那几个,没事干就进来帮本王洗菜,光站着等吃,一点都不像样子。”

    涂山白走进厨房,岸芷和汀兰见状撒腿就跑,抱着还剩下一些电量的手机来到洞外的菩提树下,坐在树底下玩着单机小游戏。

    苍婪切着一根胡萝卜,涂山白正准备夸她居然还会做菜,定睛一看,她切的哪里是萝卜丝啊,明明就是萝卜块。她掀开锅盖一看,里面煮着一锅黑不咙咚的东西,闻起来似乎还散发着一股怪味儿。

    涂山白愕然道:“你这是在干什么?炼毒药?”

    苍婪斜着眼睛,一脸鄙夷地说:“你会不会说人话啊,真是没见识,这明明就是本王做的蔬菜粥,里面还加了仙草,我娘子最爱喝了。”

    “爱喝?”涂山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用勺子搅了搅这一锅黑漆漆的东西,不由得好奇:“这看着真的能好喝吗?闻着味道有些怪怪的,该不会吃起来味道还不错吧。”

    苍婪两手叉腰,说:“真是没见识,这个粥是我独创的,名字叫做芙蓉玉露汤,虽然颜色看起来有些显黑,不过味道肯定是不错的,你要不要尝尝?”

    涂山白越来越好奇,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说:“真的吗?你可别骗我。”

    苍婪把勺子往锅里一丢:“你爱喝不喝。”

    涂山白实在是忍不住了,便拿出一只小碗,舀了一勺这所谓的“芙蓉玉露粥”,端着放在唇边,然后浅浅地喝了一口。

    入口微辛,舌尖仿佛被刺猬身上的刺狠狠碾过一样,涂山白想吐出来已经来不及了,滑腻腻的汤水已经顺着食管流进了胃里。

    苍婪微笑着看她喝了一口,啪嗒一声响,涂山白手里的瓷碗掉在地上碎成了几半,紧接着,整个人直挺挺地往后一倒。

    苍婪原本想向玉璇玑求助,不过还是生生地忍住了,假装一切都好地把头卡在原地,盯着玉璇玑用手捏面团。

    玉璇玑其实早就发现苍婪的头被通风口掐住了,可这条小龙却故作镇静,脸上还保持着笑意,便假装不明地问:“阿婪,你一直这样盯着我看,是想让我给你捏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饼干么?”

    苍婪不知道什么叫饼干,她的两只手撑在外面,使劲儿地将头往后顶,笑着说:“是啊是啊,娘子说的正是我心中所想。”

    玉璇玑弯了弯唇角:“好,那你就再坚持一会儿,我很快就捏好了。”

    岸芷和汀兰两人在外面和人参娃娃玩跳绳游戏,却看见不远处的山洞顶上趴着一个黑衣人。定睛一看,这个人似乎没有头,吓得人参娃娃吱哇乱叫:“姐姐们!那有一个无头人!”

    汀兰眯着眼睛看了看,见这个“无头人”的手还在动,看着衣服倒像是那条恶龙所穿的,便松了一口气,说:“嗷,没事,这是龙大王,估计又在和主人搞什么情趣play,懒得理,我们继续玩吧。”

    最后的最后,苍婪还是变成龙的形态,才彻底挣脱了这一方狭小的通风口。

    玉璇玑原本是想将饼干做成曲奇饼的样子,不过转念一想,她又想出了一个更好的主意,将面团捏成动物的形状。

    首先,玉璇玑心中想到了苍婪,便信手拈来地捏了一只活灵活现的小龙崽,长着一对胖乎乎的小角,还有一对大眼睛。

    捏着捏着,玉璇玑突然福至心灵,按照龙的不同形态,变着法地捏出了好几个姿势的龙。有飞起来的,有趴在地上的,有盘起来的,还有一只头上长犄角,身后有尾巴的小龙人。

    玉璇玑捏着捏着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她又捏了几只狐狸头,还有熊猫头和狼头。

    玉璇玑想了一下黄鼠狼的模样,照着黄六原形的模样,捏了三个类似形状的饼干,准备放进锅里烤,一抬头就看见洞口已经空了。

    饼干刚放进锅里,玉璇玑才盖上锅盖,从身后就出现了一只手,悄悄地放进了锅盖当中,被玉璇玑逮了个正着。

    玉璇玑在苍婪的手腕上不轻不重地捏了捏,说:“做什么?饼干还要烤一烤才能吃,现在不行,里面还是生的。”

    苍婪假装不经意地把手缩回来,说:“可是还没烤熟我就已经闻到它们的香味了,娘子真是厉害,什么都会做。”

    玉璇玑笑了笑:“只是简单的烤个饼干而已,你若是想学我教你,以后不要自己独创这些奇形怪状的美食了,有的食物之间相生相克,吃着会死人的。”

    苍婪愣了愣,非常好学地问:“娘子说的可是真的?平常这些食物还能吃死人?”

    玉璇玑说:“你可听说过神农尝百草?这世间许多植物都是相生相克的,不能放在一起吃,否则碰撞在一起会激发出毒性来。你是神龙,吃着没事,可是我们这些凡人吃了就会一命呜呼的。”

    苍婪一听可不得了,急忙抓住玉璇玑的手腕,说:“娘子,那你每次都把我做的饭全部吃光了,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啊?你吃的时候有没有觉得不舒服呢?”

    玉璇玑想了片刻,说:“舌头和喉咙稍微有些不舒服,不过还好啦,你做的正合我胃口。”

    苍婪委屈地问:“那为什么涂山白她们吃完倒头就睡?”

    想到前几天那条莫名出现的恶龙法相,苍婪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她总觉得玉璇玑有事情瞒着她。

    那条龙也是黑色的,巨大无比,凶性十足,大概应该和她长得很相似。

    洞外电闪雷鸣风声呼啸,不多时便下起了倾盆大雨。

    玉璇玑被雷声惊醒,下意识伸手往边上一摸,可到手却是冰凉一片。

    按理来说,每回玉璇玑只要半夜醒来,要不是被苍婪蹭醒的,要不就是被她的尾巴勒醒的。

    可今天玉璇玑一觉醒来,却没有发现苍婪的身影,甚至连床榻都是冰冷的,说明人已经离开很久了。

    苍婪孤零零地在外面飞了很久,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何去何从,也不知道如何消化那个残酷的事实。她觉得自己很可怜,她也觉得玉璇玑爱的不是她,而是另外一条龙。

    那条龙有可能和她长得很像,所以玉璇玑才会喜欢她,才会和她有肌肤之亲。

    如果换做是以前的苍婪,定会将欺骗她的人大卸八块挫骨扬灰,可是她从未想过把这些事情放在玉璇玑的身上。

    苍婪一头撞向一座大山,刹那间山崩地裂乱石飞出,整座山轰然倒塌。

    玉璇玑找到苍婪的时候,这条小龙蹲坐在菩提树下,手里捏着一根细细的树枝,正垂头丧气地在沙土地上画着圈圈。

    慢慢靠近一看,苍婪的头上隐隐约约有道道血迹,已经干涸在了肌肤上。她扭过头,对上玉璇玑的眸子,半张脸上全是血,把玉璇玑狠狠地吓了一跳。

    玉璇玑两腿一软半跪在地上,颤抖着双手,捧起苍婪的脸颊:“阿婪,你……怎么回事啊……怎么受伤了?是谁干的?快让我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伤口……”

    苍婪不让她看,眼圈红了一大片,淡金色的眸子里闪烁着泪花,委屈地哭出声音来。

    玉璇玑的手在苍婪的身上摸着,发现暂时没有其他的伤口,慢慢地松了一口气,开始小心翼翼地检查她额头上的伤。

    苍婪死死地盯着玉璇玑的眼睛,抓着她抚摸自己的手不肯松开,哽咽着问:“娘子,你跟我说实话,你爱的究竟是我,还是……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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