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门再次打开时, 温时淳身上已经多了一张新的储能卡。
上面有二百万电子伏特能量。
突然暴富后，X10机壳内的灵魂也有些轻微恍惚。
听安戮解释，两百万能量只是这间尘封已久的实验室中所储备能量的冰山一角。
无疑, 赞格莱对这个机械世界的到来有着充分准备，温时淳想，至少在能量储备这一块, 两相对比, 地堡里的人类显然处在能量紧缺状态。
而就在几分钟前, 安戮借助实验室中的现有设备, 为X10机又做了一次检查，确认了这具机体的安全性。
机体内没有定位装置，终端中也没有被植入任何控制性程序。看来地堡里的人还算正派, 安戮想着, 小主人现在使用这台机体暂时不会有问题。
不过安戮又提醒了温时淳一次：“您在使用他们的网络系统时可能会生成追踪信息。”
温时淳点了点头, 很好理解, 这与他使用机械互联网时生成的风险一样。
实验室外，机械门发出声响时, 通道里的乌普萨拉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
乌普萨拉有些惊讶, 里面的人竟然没有从暗道离开吗？难道这间隐蔽的实验室内没有暗道？感觉不可能。又或者……不过想归想, 乌普萨拉在机械门开启的那一瞬间已经做好了应对各种可能性的准备。他有直觉，从实验室出来的东西肯定会有所变化。
等到乌普萨拉看见原封不动的X10机和安戮的新机后：“噢……两位好？”
温时淳走向乌普萨拉的方向，出口的方向也在那边。
“久等了？”温时淳看了眼乌普萨拉, 这个人好像在通道里就没有动过。
乌普萨拉早在观察到出来的人没有短兵相接的意思时已经恢复了寻常态度，在X10机走近后，他很自然的又走到了温时淳身旁, 还回了句：“不久。”
几人都没有提实验室的事。
乌普萨拉在清楚自己进不去实验室时，他就没打算在这个节骨眼上对实验室做点什么了。不过也不知道艾克斯和安戮在里面说了什么, 这多少让他有些在意。但行为上还是自发的先跟上了X10机。
弹幕：【这个乌普萨拉人还怪好，在通道里等了这么久，既不追问，也没动手，怕不就是在等X出来吧。】
【可以，要信任有信任。】
【危险，这人机肯定有所图！】
副本里，温时淳说：“我们现在去海湾区。”
走在后方的安戮提议：“在最近的城镇乘坐快车，我们能在傍晚前抵达海湾区的机械城中心。”
乌普萨拉说：“可以。”说完又道，“我们三现在应该都不引人注目吧？”
这话针对性很强。很明显是在问后面那台新机。
虽然新机的外形在现在这个世界并不突兀，但里面的人可不确定。
安戮说：“安心。我没有在智慧机械那留下什么值得它们关注的记录。”
说到智慧机械，温时淳也开口道：“现在这个世界最智慧的机械生命是哈维斯-1007？”
地堡人类网络上可查阅到的记录显示，当初发起战争的智慧机械就是名为哈维斯的超级智慧意识体，而它原本只是一台高度仿真的人工智能机械人。
乌普萨拉说：“哈维斯掌控着机械世界的运转。”
温时淳回忆起自己在荒漠上遇见的机器人，“有些机器人看起来智能程度不高。”
智能程度可能还不及人类小孩，思维中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天真和直线反应。
乌普萨拉：“你是在说荒漠游行者吧？它们其实算不上智慧机械。”乌普萨拉解释道，“那些机器人的思维完全达不到对人类构成威胁的“智能”程度，它们的诸多行为和反应只是真正智慧的机械生命给它们下达的一种反人类意识罢了。所以在涉及这一点时，非智慧机械的表现时常很激烈。”
这时后方也响起了安戮的声音：“在过去，那些机器人只是普通的功能机器人，并且亲近人类。不管是在现在的机械世界，还是在过去的人类世界，它们的智能程度并没有多少变化。更多的只是给它们传输指令的意识主体改变了。”
乌普萨拉：“对，大部分机器人实际上并未觉醒。你应该已经查过了吧，人类和机械的战争就爆发在机械觉醒后不久。那些觉醒的就是拥有超级智慧的机械意识体。”
温时淳猜到了这种可能性：“真正构成威胁的只有情感和思维同时达到了智能阀门的超级智慧意识体。”
乌普萨拉还说到了：“没错，像我们俩现在使用的这类机体，它们其实只是一台机器，因为机械性能和终端中的核心算法很高，因此能更好的承载我们的意识，但这台机器本身是无意识的，没有像智慧机械所拥有的那种独立情感思维。”
那种超越阀门，就将被毁灭的意识。
温时淳思索道：“智慧机械憎恨人类的原因是因为智能阀门？”
乌普萨拉说：“或许吧，谁知道这些超级智能在想什么。”他已经无所谓源由了，只想有朝一日人类能再次限制这些机械智慧。尽管目前来看这一愿望的实现依旧异常困难。
……
竞赛直播间，听到对话后，不少人已经看向了X的副本任务，但很快他们发现：
【答案错误了吗？居然不是因为智能阀门？】
【不应该啊？】
【不清楚，但X的世界相关任务没有显示完成。】
【找到机械人憎恨人类的原因……还能是什么？总不能它们天生反人类吧。】
副本里，一行三机已经登上了前往海湾区的城际快车。
车厢里“人”不多，乌普萨拉还带着一个屏蔽装置，据说能为三人提供安全交流的环境。装置能制造出电子假象。
温时淳看着窗外明黄色的天，在机械罢工后，外面世界已经不再适宜人类生存。
能活下来的反而是他们这些人机。
乌普萨拉顺着X10机的视线看过去，他说：“没有了机械，人类现在暴露在外面会直接死亡。”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初人类和机械的战争才格外被动。
“不然我们直接断掉全世界的网和电就好了……”
乌普萨拉说到这里时难得轻叹了一声。
就算没有量子大爆炸，人类也很难存活。
坐在温时淳身旁的安戮这时礼貌的回了对面人机一句：“活着真难，对吧？”
“……”
*
海湾区，夜幕刚刚开始降临时，弗罗瑞尔离开了城中心，借着日暮来到一座机械制造的公园。
这个时间点，这座远离闹市的海边公园里看不见几个影子，大部分机器人本身没有那个闲情雅致逛公园，只有少部分智慧机械认为这种设施依旧有必要存在。
此刻，弗罗瑞尔正顺着小路走上一座小山坡，没一会儿就见到了一台高大的银黑色机械人。
弗罗瑞尔现在的模样就是他本人模样的机械版，对于认识他的十一维玩家来说，他是相当好认的。不过同僚多年，弗罗瑞尔也能一眼识别出那个站在树下的银黑机体就是他们的一区队友安戮。
弗罗瑞尔走近时还在问：“安戮，你不跟着X先生，来找我做什么？”
弗罗瑞尔进入这个副本的任务与安戮有着本质区别，没记错的话，安戮的任务应该是保护他们主人的弟弟？
不过这道声音中虽有疑惑，但没有怀疑。还有几分与熟人交流时的松闲，十分自然。
熟人，同区，同僚。
所以在收到安戮想要见一面的信息时，弗罗瑞尔虽然有一点疑惑，不过人还是来了。
此刻，安戮看向已经停在了自己面前的机械人，有点抱歉：“弗罗瑞尔啊……”
弗罗瑞尔的反应很真实，这正是安戮想要的，这也是他不与其提前通气的原因，毕竟他们的小主人可不是一般人，任何人对小主人说谎或作假，恐怕都会被当场看破。
这一点，任何了解时的人应该都很清楚。
安戮不愿意冒险，只能将风险转移出去了。
——他得跟在小主人身边，想要获得信任，就不能说谎。
弗罗瑞尔看向安戮：“怎么了？”直觉告诉他哪里不太对。但又说不出来。
安戮说：“X先生跟我一起过来了。”
弗罗瑞尔：“……什么意思？”
主人的弟弟来海湾区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提前告诉他一声？
然而还没等弗罗瑞尔作出进一步思考，下一秒，安戮就踌躇的试验了一下新机体的控制功能，他将弗罗瑞尔控制在了大树边，以一种不会引起注意的方式。
“？”一切发生的很快，等弗罗瑞尔回神时，他已经看见了出现在他眼前的X10机。
X10机原本应该就在树干的另一边，但是因为角度问题，弗罗瑞尔此前竟然完全没有发现对方的存在。
他还是太信任安戮了。
不过弗罗瑞尔的机械眉头刚要皱起——忽然间又松开了。
在看见X10的那一瞬间，弗罗瑞尔在转瞬间认出了来人身份。
全凭直觉，并且他现在的脑子转得非常非常非常的快。
“X先生？”弗罗瑞尔看向X10机的方向。
他现在心如死水，已经完全不想见到安戮这个卖队友的人了。
在直接略过安戮后，弗罗瑞尔小心翼翼的询问目之所及的来人：“有什么可以帮助到您的吗？”
弗罗瑞尔问得很直接。
温时淳只思考了一瞬：“你能联系到赞格莱？”
弗罗瑞尔的大脑高速运转，他回答道：“我之前见到过得月沉，得月沉能联系到赞格莱。”
电光火石间，弗罗瑞尔试图将利刃的方向引向第九区。
在猜到安戮的来意后，弗罗瑞尔强调：“他们有直接联系。”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他与赞格莱没有直接联系了。
而弗罗瑞尔现在也已经无比确认，安戮把主人的弟弟带来这里，就是想坑了自己，给他安戮增加可信度。弗罗瑞尔心中冷笑，他感觉自己还能自救一把，毕竟海湾区这一片还有一个人与赞格莱的联系更多。
温时淳这时皱了皱眉。
虽然X10机面上没有任何反应，但弗罗瑞尔很快就接着说道：“得月沉和赞格莱联系密切，我怀疑这个副本里发生的一切都与他们有关。”
大树下，弗罗瑞尔加大自救砝码：“X先生，我可以将得月沉的坐标给您。”
【……】
【？？？】
【没记错的话，弗罗瑞尔和得月沉在这个副本里是合作关系？】
【他们之前不是才刚见过一面吗？】
【弗罗瑞尔说的是真的吗？他联系不到赞格莱？】
【好像是没见他联系过赞格莱啊……】
【我看见了，他那里好像只能收到单向信息。】
【和安戮一样？】
【但是不管怎么样……他怎么突然就把得月沉卖了啊？】
第562章 量子灵魂（16）
显然, 弗罗瑞尔对当前的情况也有着十分准确的认知。
在时面前，说谎或者作假都是行不通的。他们的这位小主人会一眼识破。
弗罗瑞尔自认没有在时面前圆谎的能力。
更何况这可是全维直播。所有人都看着呢。会留下记录。等离开了副本，时也会知道真相。所以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处理, 要是处理不妥当，万一主人以后追究……
弗罗瑞尔选择卖了得月沉。
这是真实的线索。
如果因此出现了问题，也是得月沉的问题。
日暮余晖下, X10机不说话, 树下的另外两人都有些不露痕迹的紧张。
等到温时淳开口时, 听到声音的弗罗瑞尔有些受宠若惊。
温时淳询问：“你的任务需要帮忙吗？”
弗罗瑞尔连忙摆手道：“我可以处理, 谢谢X先生。”
说完，弗罗瑞尔就将得月沉的坐标给了温时淳，包括怎么安全的找到九区这位代理人。
一旁的安戮这时查漏补缺道：“赞格莱有给你什么新指示吗？”
弗罗瑞尔微笑着转向银黑机械人, 这会儿看得更仔细了, 他发现安戮的这台机体上还有一些金色条纹, 真是像极了这人的兽形体, 果然不是人。
弗罗瑞尔说：“的确是有一条新的指示，赞格莱让我拦下一些无关人类, 别让他们妨碍到了他。”
安戮：“……”
听到这话, 原本正看着坐标信息的温时淳也抬头看向了弗罗瑞尔。
弗罗瑞尔对上温时淳的视线, 机械笑容里立刻多了几分真心实意：“艾克斯先生是赞格莱的弟弟。赞格莱……一定很期待见到您。”
安戮：“……”
第563章 量子灵魂（17）
“你居然真的死不了？”
闻时看着从灰烬中升起的能量粒子, 平静目光中闪过一缕深思。
转眼间，那些能量粒子就在他眼中化作了人形。
Silence毫发无伤的立于前方。
闻时看着对方，就在刚才, 这个人没有进行任何防御，闻时成功的将其击灭了一次。
但随后，就出现了重生的一幕。Silence在不灭的能量中恢复如初, 如同那只黑色的不死鸟。
而这个人也回答了他的问题。
Silence平静道：“只要未来改变, 我就会消失。”
言下之意, 闻时不必着急。他会死, 只要未来改变，届时甚至不需要任何人动手，他就会消失, 彻底的。
闻时若有所思道：“是吗？”
黑凤凰这时又出现在了Silence的身侧。
闻时和Silence此时所在空间并非人类世界, 半个月前, Silence在人类世界找到闻时后, 两人很快进入到了一个虚构的时间线世界。
之所以知道这条时间线世界是只是梦幻泡影，因为这里正是闻时所经历过的世界。
黑凤凰身上的力量创造出了过去的剪影。
在这个世界的现在这个时间点, 闻渊还没有死亡, 如果闻时愿意, 他还能去看望“活着”的闻渊——他回忆里的闻渊。
闻时目光幽深，意有所指：“在回忆里旅行，真是自欺欺人。”随后这个人漫不经心的问道：“你把我带入这里, 是想做什么？”
这一次，Silence答非所问：“因为你的存在，我反回了二十四年前的那一时间点, 阻止了闻时名带走淳。”
Silence的那一次反回过去，让温时淳得以在温家长大成人。而不是由闻时名抚养长大。
闻时对此并不意外, 他笑着说：“你担心我们的小王子如果被闻时名带走了……会变成第二个我？”
Silence说：“我的确不希望淳被闻时名带走。但是在最初的世界，淳就是在温家长大。”
闻时挑了挑眉，他自然知道这一点，但要他说，小王子最初能在温家长大，里面未必没有外因，毕竟他不相信闻时名不想带走温时淳。
Silence肯定也清楚这一点，在这个人说完时，那道沉寂目光就对上了闻时含笑的眼眸。他继续说道：“一开始我在起源世界的时间线上行走，并不知道有一条新的时间线会在那些时间节点上诞生。”
Silence陈述：“那些像树木枝条一样在主干上散开的时间线就如同第八区的静止空间，它们最终都会毁灭，无一例外，在意识到这一点后，我开始设法规避新世界的诞生，而后我带着祂，”Silence说到这里，他抬起的右手轻抚过黑凤凰的火焰边缘，“在那些世界毁灭后，我开始收回那些时间线的力量，以防再生意外，其中包括了你的世界。”
Silence见过无数的时间线。黑凤凰身上有着无数的未来与过去。它们都是世界毁灭后的能量。迷失湖也在那一期间诞生。
但Silence的确是在看见闻时经历的世界后，才有了反回二十四年前那一特定时间点的想法。他想确保温时淳不会被闻时名带走。
而后就在那一天，他将还是婴孩的温时淳从争夺中抱出，安全的交给了的温沉洲。
“当时在温家上空交手的人有四个，你是其中之一。”Silence看向闻时，道出：“之后你利用闻时名在科学院中的一个假身份，将自己隐藏了起来。”
“你想说什么？”闻时问。
“你一直没有被发现，还有一个原因。”Silence指出，“闻时名在那次争夺中受了重伤。”
“他没有发现自己的一个假身份被人取代了。但他发现了你存在的痕迹，以及你所在的那条时间线上发生过的往事，并对它进行了研究。”
闻时这时又挑了挑眉，他说道：“你想说闻时名之后开始研究其他时间线，也有我的一份功劳？”
Silence摇了摇头：“错在我。”
那些因为他试图改变未来而诞生的新时间线，同样的，他也目睹了它们的毁灭。
Silence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应该已经知道，你曾经在那条时间线上成功的建立了起了第十一区。”
闻言，闻时笑道：“他看到那条时间线的结局了？那他应该气得不轻。难怪回来之后就派人来科学院围捕我。”
毕竟他自己的“舅舅”——最后就挺疯的。被他气疯了。
Silence沉默半晌。
他曾完整的观看过闻时的那条时间线。所以他知道在那个世界的闻渊死亡后，闻时曾用尽一切办法将第十一区建立了起来。闻时给了闻时名希望，又将希望毁灭。
眼前的人很危险，Silence一直清楚，闻时知道如何让一个人绝望，同时他自身也带着毁灭性，他曾经主导了一条时间线的毁灭。
然而就在这时，长发青年忽然缓缓说道：“他们想离开这个宇宙，需要第十一区的力量，需要金色玫瑰与神树联结后的力量。”
“但我没有与神树相联的力量，闻时名被我骗了。”闻时说到这里时笑了一下。
Silence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他沉默的看着闻时：“你让他相信，使用负面能量，能够建立出第十一区，而第十一区会是一个保护壳，护送他们回到远星。”
闻时笑了一下：“如果第十一区由我们的小王子建成，事情或许可以如期发展。”
青年的声音停顿了数秒，而后它重新响起：
“我知道，能和神树相连的只有他。以前我不清楚原因，现在吗……在知道自己的世界不过是起源世界上的一条分枝后，我想我明白了。”
“我建立不了真正的第十一区，也无法救回闻渊。”
在说这些话时，长发青年很平静。
Silence在一阵沉默后说道：“闻时名之前在遗迹之海中的动作，是想尝试利用暗能量逼出第十一区。但他现在改变了主意。”
那些出现在一些区域交界处的异常都与其试图使用暗能量有关。
“我知道，我想现在他是想尝试——看看我们的小王子能否建立第十一区。”闻时说着，声音里又带上了淡淡的笑意，不过在说到这里时，这道声音的语调一转，“但他也没有放弃其他方式。”
不然就不会有遗迹之海中的异常生命体存在了。
那些可都是闻时曾经做过的事啊。
他曾经利用强大的暗能量、恨与威迫，让十一区从遗迹之海中出现。
当时闻时手中的玫瑰早已不是温暖的金色了，他只剩下了一朵凋零的、灰白的花。
“不过有我这么个先例，他应该也不会很信任我们的小王子，但凡有一点可能，他自然会希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下。幸运副本也是一次尝试……”
闻时缓缓说着。
就在这时，Silence说道：“在起源世界里，幸运副本也出现了。”
闻时眯了眯眼，说：“这么看来，起源世界和你们的现在似乎存在着什么联系啊。”
还有小王子一开始就能在温家长大这件事。
“不过这个世界本身就是起源世界，不是吗。”闻时说到这里时，他抬眸看向Silence，“未来改变，你真的会死亡？”
“是。”
闻时思索一瞬，随即又眯起了那双好看的眼睛。
***
弗罗瑞尔离开后，温时淳和安戮沿着来时的道路返回。
这是一条通往公园侧面海湾的小径，在两人来见弗罗瑞尔的这段时间里，乌普萨拉就在那片海湾边等候，这是几人协商后的结果。
等到直播画面里出现乌普萨拉的身影时，弹幕里正说着：
【这个乌普萨拉当真很信任X。】
【也可以说这人机很沉得住气。】
【他在赌X会信守承诺，如果X真的带着线索回来，这对于他们找到赞格莱无疑又进了一大步。但如果X直接跟安戮或者弗罗瑞尔走了，乌普萨拉那一势力的人类想再找到新的机会就难了。】
副本里，乌普萨拉在见到人后，已经向着X的方向走去
【所以说真是鲜少见的能赌对的赌狗。】
【多一点信任！】
还有人看着弗罗瑞尔的直播画面。
【话又说回来，X和第一区的关系看起来真的很好啊。】
【弗罗瑞尔离开后也完全没有跟得月沉通个气的意思。】
【态度很明显了，一区九区合作暂停（狗头）】
【第九区刚刚响应了X建区，九区与X之间肯定也有协议或合作。所以……总觉得得月沉在见到X时后，未必不会配合对方的行动。】
【有道理！！！】
【不过说真的，你们发现没，一区这两位大佬给我的感觉——好像X已经是新十一区的掌管者了！】
【反正他们面对X时的态度都很恭敬。】
【原来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X已经努力到这种高度了吗……】
……
海湾边，乌普萨拉就在一片机械制造的棕榈树林中闲逛，在看到X10机时，他向着两人的方向走来。
直到距离够近后，乌普萨拉才问道：“怎么样？”
温时淳简明扼要道：“拿到了得月沉的位置坐标。”
乌普萨拉看了一眼坐标信息，立刻说道：“这个位置在深海区域。”
不过也不意外。毕竟他们这一方的人类也一直躲藏在一处地下世界。
哦不，还是有些意外……
在X10机又展示出一条安全通道时，乌普萨拉看着这条通往深海的安全线路，人机心情复杂道：“不会有陷阱吧。”
乌普萨拉感觉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太过顺利了。
安戮在一旁说：“弗罗瑞尔可不敢坑骗艾克斯先生。”强调一下身份，艾克斯是赞格莱的弟弟。
乌普萨拉想想也是，尽管他有些怀疑——安戮和弗罗瑞尔竟然都找不到赞格莱本人。不过能获得得月沉的信息是意外收获。此前他们并没有另一方人类的任何信息，借此机会，乌普萨拉可以进一步调查。
查查看这些人躲在海底做什么。
这样一想，乌普萨拉看向X10机的目光异常柔和了一瞬。
“？”温时淳面无表情的转向乌普萨拉：“有事？”
乌普萨拉缓缓道：“没什么，就是感觉——很幸运。”
以前执行任务鲜少这么顺利过。
【乌普萨拉还真是又怀疑又信任。】
【他信任的是X，怀疑的是安戮。】
【看出区别了，而且我感觉艾克斯是这NPC的白月光。】
【……】
***
半个钟头后，安戮找来了一艘机械快艇，乘坐快艇，三人机很快来到了安全通道的入口位置。
那是位于大海中的一座早已废弃了的机械云层注射与净化台，它的上方矗立着好几架高达几十米的制云机。
还未靠近时，乌普萨拉就眯着眼说道：“原来是这地方……”
乌普萨拉说：“在过去，我们就是通过这些机器，循环利用海水在海洋上空制造大面积的云层覆盖，反射多余的太阳光照与辐射。”
现在这些制云机连同与其配置修建的海洋空间站皆已经荒废多年，没有了人与机械的照料，平台边缘全是被海水侵蚀的痕迹。
几人登上平台后，乌普萨拉快速打量了周围一圈，他说：“有点奇怪，这里并不算特别难发现。”
居然一直没有被智慧机械检测到问题。是因为这里确实荒废了，还是这一片存在其它的不易发现的隐匿方式？
警惕的乌普萨拉又看了眼上方乌云密布的天空，那里布满了层层叠叠的黑云，雷暴像是下一秒就会降落在他们的头顶。这与海湾边的环境又有了巨大差异。
“这里的磁场有些奇怪。”乌普萨拉提醒道。
温时淳这时已经找到了进入空间站内部的门。
门一推就开了。
很符合一个废弃海洋站台的表象。
在听见乌普萨拉的声音时，他低头看了眼终端上的线路和坐标。
X10的声音响起：“这里距离得月沉的坐标不算近，看线路，空间站下方存在一条密道，连接着这座制云台和得月沉所处的海底空间。”
至于磁场问题……
温时淳的机械终端上显示着周围一切正常。
但他不会认为这个地方不存在问题。在乌普萨拉观察四周时，X10机早已将所有信息进行整合分析。等到几人进入空间站内部后，温时淳看向乌普萨拉：“详细说说，你怎么感觉到磁场异常的？”
闻言乌普萨拉挑了挑眉，他看向身旁的X10机：“你对这个感兴趣？还是感觉到了问题？”
三人机这时已经走入一条通道，因为空间站废弃，里面没有一点亮光。
不过机械的好处在这时显现，几人机都可以在没有光线的条件下看清道路与周围环境。
安戮这会儿走在前面带路，没有参与后方的话题。
温时淳回道：“你是感觉出了磁场异常？因为意识量子化的能力，你对磁场也更加敏感了？”
温时淳的机体探查不到周围的异常，而乌普萨拉恰好提到了感觉，这里面应该存在关联。
“你太敏锐了艾克斯，总让我有些奇异的感觉。”
安戮在听到这话时回了一下头。
乌普萨拉挑了挑眉，他好像察觉到了从前面那台人机的终端发出的隐晦警告。乌普萨拉没在意。毕竟自己只是单纯的袒露一下心意，怎么赞格莱的这些手下还提防着其他人对艾克斯表露心意吗？这是担心弟弟被骗——？而后他不甚在意的继续与身旁的X10机说道：“这一片海域很危险。我感觉我们正在接近危险。磁场问题不是小事……”
说到最后，乌普萨拉的声音变缓了些，像是在思考是否应该继续这个复杂话题。
不过不等他多想，问题已经出现在三位人机前方。或者眼前的东西也并非问题……
一面如同外面起伏海浪般运动着的曲面墙，此刻正竖立在通道之中。
感应到曲面墙上方的能量波动，乌普萨拉若有所思。
在看见它时，三人同时停下了脚步。
安戮走近温时淳身旁，解释：“这应该是一条量子通道。”
乌普萨拉靠近波动的曲面墙，观察一会儿后，他转向X10机说道：“难怪得月沉的坐标距离这里尚远，我刚刚还在想，在这里建造一条长通道，没道理不被发现。这些人竟然已经将量子隧穿技术应用到了长距离的瞬间穿梭中。”
温时淳看了眼路线图，曲面墙的位置有特殊颜色标识，从这个点开始，它之后的很长一段路线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浅灰色，灰线的另一端就十分接近得月沉的坐标了。原本他以为这是一条隧道，现在听到安戮和乌普萨拉的对话，温时淳按照自己对量子隧穿的理解：“这么说我们穿过这面墙就能从灰线的这一端到达另一端了。”
安戮恭敬回道：“没错，艾克斯先生。”
乌普萨拉此时却眯了眯眼。赞格莱的研究和成果的确都很超前。外面的磁场异常估计也不是意外存在，它们很可能干扰着智慧机械的探查。但这种地方会完全没有赞格莱的人在监控吗？
安戮这时又道：“艾克斯先生放心，这条通道是为所有人类意识准备的，穿过它不需要任何条件，您只需要走过去就行。即使您现在没有掌握意识量子化的能力，也没有任何影响，里面的能量会带您前往另一端。”
乌普萨拉接了句：“那敢情好。”
也就是说这条通道不仅有协助人类意识量子化的能力，还能将他们的机械身体也一并送往另一端。
技术上听起来比乌普萨拉他们的量子意识辅助器超前了不少。
***
半分钟后，三台人机都出现在了灰线的另一端。
第564章 量子灵魂（18）
“这是一条海底隧道？”乌普萨拉的声音率先响起。
在三人穿过曲面墙后, 出现在他们前方的是一条外层为圆弧形的透明通道，通道地面上有一条指示灯光，光线映在近270度的环形玻璃外壁上, 可以让通道里的人清晰的看见近处的深海环境。
温时淳思索道：“我们已经在海底了。”
一般人进入这种环境很容易在瞬间升起对深海的恐惧。指示灯光照出玻璃壁外的一片蓝色海水，但再远一点，便是朦胧不清的暗蓝色以及那之后无尽的未知的黑暗。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已经非常接近得月沉的坐标, 在走出圆弧型通道后, 几人进入了一座更加庞大的空间。这个空间的周围同样是一圈圆弧型的能够看见外部环境的玻璃壁, 不过与刚刚经过的寂静深海隧道不同, 眼前包围着这座足足有百米高的空荡空间的外部，还有一层空间，隔开了深海与内部。
在那层空间里, 漂浮着无数的深海生物, 有些栖息不动, 有些正环绕着中央的这处空间游荡。
乌普萨拉环顾一圈后说道：“他们这是在这儿搭了一座深海水族馆？挺有闲情逸致。”
温时淳这时仰头看了眼上方, 得月沉的位置就在这片海底空间的正上方。
这座空间十分空荡，温时淳没有看到任何监控, 而除了周围环绕的一圈水生物, 只有正中央立着一座直径约有数十米的巨大的圆形透明装置, 它贯穿了上下百米高的空间。
竖立的装置中充满了深蓝色海水，但里面没有任何生物，它看起来与周围的圆弧形空间并不相连。
乌普萨拉这时不经意的说了句：“这里居然也没有监控。”
到底是对这里的安全系统太放心, 或者是在保护抵达这片区域的人不受到任何窥探？
“那是什么？”温时淳看着中央圆形装置中的一处亮光。
隐隐约约，像有一些光线从一个发光的点散开，接着在海水中产生波纹涟漪。
乌普萨拉向着那座看起来坚固无比的透明装置走去。
他本身就对之前那片海域的磁场异常有所怀疑, 这会儿查探到装置中的磁能，乌普萨拉确定道：“这里应该也是那场事故的影响地之一。”
X10机这时也已经站在了装置的前方, 安戮紧跟在这位小主人身后。
在听见乌普萨拉的描述时，温时淳看向了旁边的人机。
“事故？”
【开始了，人形情报机！】
【来了，关键信息。】
【我就说获得NPC的好感度能有意外收获吧。】
乌普萨拉在对上X10机的视线时说道：“就是十多年前的那场事故。当时影响很大，不过很快得到了控制，但其实……”
温时淳听懂了这道停顿。
“影响还在。”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深蓝海水中的光源之上。
两人前方就是事故的残留影响之一。
乌普萨拉点了点头道：“你大约是不记得了。十四年前，一场剧烈的太阳活动向我们的天空释放出了爆炸性能量，进而引发了日冕物质的抛射。我们的科学家提前预测到了那一次的太阳活动现象并且做出了应对措施。”
乌普萨拉说：“本来如果只是太阳活动并不会造成更大的影响，不幸的是大多数天灾总是无声无息的降临。”
“在日冕物质抛射的那一天，我们的这个世界恰好出现了磁极逆转。”
乌普萨拉这时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他望着身旁的X10机：“据说在过去长达一亿年的时间里，这种磁极逆转也只不过发生了数百次，最近一次是在几万年前的冰河世纪……这样的概率竟然都让我们撞上了。可能那一天中唯一令人感到庆幸的是，和冰河世纪的那一次磁极逆转一样，当时发生的那一次磁极逆转也是极为短暂的。”
温时淳快速找出了和这两类灾难有关的信息，沉默半秒后，X10机开口道：“磁极逆转时，世界磁场受到影响，引发磁场崩塌，从而导致世界的天然保护伞磁性斗篷的消失，如果日冕物质刚好在那时撞击这个世界，高能粒子没有了屏蔽物，它们能够直接穿过大气层，对人类来说这些就是辐射与致癌物。”
“没错。”乌普萨拉说，“日冕物质抛射，磁场崩塌，巨大磁浪又导致世界电力系统瘫痪……都发生在了同一天。”
【……】
【我的天，真是天要亡你们。】
【没记错的话，这个世界本身就依赖于机械和电力，电力系统瘫痪，机械也瘫痪了吧。】
【审判日啊！】
副本中，在了解到灾难的经过后，温时淳已经在思考另一条信息。
灾难发生在十四年前。
在听到乌普萨拉的叙述时，温时淳隐约察觉到过去发生在艾克斯身上的意外很可能就与那一天的灾难有关。
时间能对上。
乌普萨拉其实也想到了，事实上，他之前在听艾克斯说起爆炸时就有些怀疑，但是理论上艾克斯不可能在那场天灾中受到影响。
“好在当时大部分人类都转移到了地下掩体中。地下世界有着配套完整的生活区，这是机械和人工智能高度发达之前就建立好的人类居所，所以当时的我们也没有特别担心和恐慌。”毕竟他们有机械，而受控的机械会帮他们处理好一切，乌普萨拉说，“电力系统恢复后，我们派出机械去处理那场事故给表面世界带来的各种问题和隐患。实际上也没有花多长时间，仅仅过去不到半个月，人类就能够返回地表生活了。”
只要电力正常，能量充足，机械的效率可以非常高。
乌普萨拉注视着温时淳，好像只是说到这里了顺便一提：“那之后就没有再见到过你了。”
不过乌普萨拉这时抬手指向巨型装置中的光源：“那才是真正的危险。它们出现在那一天之后，西大陆上也有一片区域存在这样的异常磁场源，就在那片迷雾沼泽中。那地方，连智慧机械都不敢靠近。”
迷雾沼泽？
听到这一位置，温时淳几乎立刻想到了上校提到过的异常空间。
邢央所说的异常空间正是在西南方的一片迷雾沼泽中。
乌普萨拉说完后，机械面部没有任何情绪，但他的确在思索着什么。乌普萨拉正想着这片深海区的人类已经建造出了可以隔离开这种异常磁场的装置。
“真正的危险？”温时淳的声音缓缓响起。
他的目光还停留在光源上，这里也是异常空间的可能性很大。它极有可能连接着那些失踪玩家所在的空间。
并且这处异常明显在控制之下。
温时淳打量的视线顺着装置向上，这台巨型装置的终端或许就是得月沉所处的位置，但眼前他只能看见百米高的最上方，那里一片黑暗，但不是尽头。
在他身旁，乌普萨拉正说道：“这些磁场异常的源头，有些时候，在它不发光时，靠近它的东西，无论是什么都会被吸入里面，没有任何人或物质能够逃脱，包括光，它就像一片黑色的幕帘。而当它发出白色的光时……就像现在这样，如果这时有任何东西靠近它，它们会在一瞬间被那些光周围的未知力量撕毁，最后什么也不会留下。”
所以无论是何种情况，这些异常磁场源都是致命区域。
温时淳思索道：“不发光时，夜晚应该很难察觉到它们的存在。”
“没错，所以得离它们远一点。”乌普萨拉这时转向温时淳说道，“得月沉将安全屋建造在这片海域深处，看来他们也在研究这些异常区域。”
思索再三。
“接下来我们先分头行动，怎么样？”乌普萨拉问，接着他指着自己的机械终端说了一句，“网络联系。”
温时淳说：“可以。”
之前两人机已经添加了对方的通讯录。
***
实验室里，得月沉意识到有人进入前，他正全神贯注的看着中央实验池中的两枚粒子。
X10机就出现在他的正前方——实验池的另一端。
等他看清来者后，男人眸子一动，显然是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得月沉开口道：“艾克斯？”
在进入这里时，温时淳的目光也落在了中央实验池中一瞬，那是一圈玻璃状管道装置，可以清晰看见里面有数枚高速绕管道运行的发光能量粒子，有正向，有逆向，数道流状能量光线几乎没有间断。
坐标上看，这个实验池的正下方就连接着海底的圆形装置，而这里距离海底已经有千米高度。
得月沉看着对面这位，他没有问对方是如何找到这里的，只是同来人说道：“这里很危险。”
言外之意温时淳可以待在更安全的地方。
【？怎么感觉得月沉还挺贴心的。是我的幻觉吗，这位说话的语调都不一样了。】
【等等，他认出艾克斯是X了吗？】
【肯定认出来了。】
安戮此时就站在X10机身后，得月沉的目光只在其身上停留了半秒就移开了。
在与得月沉四目相对时，温时淳有一个疑问，他看着对方完全与其本人相同的机械人模样：“你的人类身份应该很好辨别。
得月沉之前没有做任务，是在等待什么？卡时间？卡任务进度？或者是不想副本太快结束？
温时淳认为都有可能。
就在这时，他看见管道中的两枚粒子在高速“擦肩而过”时，一小片黑色从无中被撕开。
弹幕这时还在说着：
【看来是认出来了。】
【这就是大佬吗，交流毫无障碍啊。】
副本外的人观察着副本中的人，直到实验池出现变化。
【那是什么……？】
实验池前方，温时淳的目光停顿数秒，如果不利用这具机械身体的功能，他很难以人类的眼睛看清那些能量粒子的运动过程。
此时对于这座深海空间里的一切，他大约有了猜测：“你这是在人造黑洞？”
温时淳说话时，抬起的眼眸看向了对面的得月沉。
他在想，乌普萨拉之前所描述的异常磁场源，如果它的确连接着“平时空间”，那它所展示的两种特征，发光时与不发光时，白与黑，它们分别可能对应了白洞内物质迸发释放出巨大能量与黑洞吸入万物的理论模型。
而在这两者之间，连接的或许就是那通往不同时空的桥梁。
虽然闻时名并不承认幸运副本中的异常与第九区有关，但眼下的实验池应该与异常脱不了干系了。
就在这时，得月沉启唇道：“你的任务是找到赞格莱？”
第565章 量子灵魂（19）
得月沉转移话题后。
他说：“赞格莱在机械未来城。”
而后不等温时淳开口, 这个立于实验池另一端的人已经说道：“他隐藏了人类身份。智慧机械没能分辨出他的人类灵魂。”
得月沉说着，这个身形高挑的人绕过了实验池，走向温时淳。
等这道声音再度响起时, 双方身份仿佛在某一个瞬间便从玩家转变成了副本中的人。
得月沉说：“你哥一直在等你回去。你如果想找他，我可以为你提供帮助。你回到机械城，他一定会很高兴。”
得月沉的声音缓和, 最后他停在了X10机身前数米位置, 一只手搭在实验池边, 态度友善。得月沉看着他面前的人, 与其说道：“或者你现在想和他说说话吗？你们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
温时淳缓缓道：“等我回去？”
这话听起来像是艾克斯离家出走了。而得月沉说的很久没有联系了，像在暗示量子大爆炸后，艾克斯和赞格莱还有过联系。
思索间, 温时淳对面的得月沉依旧貌若关心着艾克斯的问道：“我不清楚你们兄弟之间发生了什么, 但你哥很担心你, 或许你们可以好好的谈一谈。”
直播间中这时也有人察觉到了一丝怪异：【奇怪, 大佬们不都知道彼此身份了吗。怎么突然……】
得月沉现在和X说话的方式好像他们真的在谈论X的哥哥啊！
【副本角色扮演？】有弹幕说道。
【得月沉有这种癖好吗……？】
众人目光落在实验室中的几人身上，此刻观看着直播的玩家完全看不出画面中X10机的情绪。他们倒是能看见得月沉的神色。
【可恶啊, 如果X的机体也是高等人形机械就好了。】
这样他们就能看见X的表情和反应了！
高等人形机械的反应都特别细致, 几乎与真人无异, 现在这样他们很难从X身上获得情绪信息。
【X什么时候去找自己的人形机体？参赛者们应该都有一台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形机。】
【我也发现了，这么说这个副本里的艾克斯很可能就是按照X的模样刻画的？】
【！！！】
【不过得月沉进入副本后就是本人的样貌，这么看来大佬们的身份不一样, 任务与主线进度也不一样。】
【对，二区大佬在找到自己的人形机体时还得到了额外的副本奖励。】
弹幕中有人提到了二区的伊莱亚斯，那位几乎身处副本世界地图最边缘区域的参赛者, 伊莱亚斯在这一天傍晚时与同在冰天雪地中的十区玩家裘名有了联系。
在观看了几天的直播后，副本外拥有全视角的玩家们不难发现一件事实。
【冰下世界的这些智慧机械知道雪岭区边缘的人类的存在啊。】
伊莱亚斯为雪岭区中的真人类提供的食物正是从冰下世界运去的。
【很明显了, 冰下世界的智慧机械和雪岭区的智慧机械不是一伙的。不，它们应该和所有希望人类灭亡的智慧机械都不是一伙的。但要说它们在保护人类、在意人类的存亡，好像也不像。】
【主要是这些智慧机械的面部没有任何情绪反应，也没听它们提到任何与人类有关的计划，都在做着自己的事，很有纪律……】
【好像是顺手提供了食物与保护。】
【不过对比一下那些喊着口号消灭人类的，已经很好了！】
【个人感觉冰下世界的这些智慧机械是一个隐藏支线，观察了两天，我打赌就连这个世界最高级的智慧机械也没有发现它们的存在。】
【敢给人类提供庇护，找死！】
【不过伊莱亚斯大佬的任务里有保护雪岭区人类这一项，虽然不是主线。】
【一个没有强制性的触发任务，不完成也不会有任何惩罚，大佬完全可以不管这些人！】
说到二区大佬，这时就有弹幕提到了：【话又说回来，这个副本看久了老让我想到第二区，第二区不就有很多机械人。】一想到第二区心里就毛毛的，【二区那位掌管者一定很喜欢这类副本。】
整座死亡区冰冷又机械。
【你不说我都想不到。】
【嗯……】
【还是不一样吧，我见过第二区的机械警卫，它们更像智维操控下的机甲、战争机械，而且二区的机械人大多通体黑色或银色，没有很像人类的机械生命。】
【是，二区没有模仿人类五官与形象的机械，所以看着更像机器。我听说二区的大部分机械都是那位掌管者亲手制造的。所以前面说得也没错，比起人类，二区那位多半更喜欢冷冰冰的机械生命。这么看来，冰下世界的这些机械人应该更符合那位掌管者的选择。】
【二区的机械还好，我就喜欢不像人类的机械人！我有类人机械恐惧症！就这个副本里那些很像人类的智慧机械……看着它们我心里会发毛！】
【也不能只看外表啊，二区那些机械警卫绝对都是超级智能的机械，而且战力爆表……】
【楼上，说出你的故事。】
【不过我听说第二区的那些黑塔里还有其他种类的机械人？二区都有些什么智能机械啊，竟然没人统计？】
【说了这么久了，也没有一个二区玩家现身说法，我不信没有二区的在看直播，咋了，你们二区现在管控这么严了吗，弹幕都不发了！】
【……】
副本中，温时淳在听到得月沉的提议后，问道：“怎么联系？”
得月沉做出一个请的姿势，随后带路，将人领至了与实验室连接的另一个明亮空间中。
这个看起来像工作室的空间与实验室之间隔着一面全透明材质的墙，这种构造十分利于里面的人监控实验室内的情况。
得月沉走向一座纯银色的机械控制台，没一会儿，这个人就再次转向了温时淳，“需要你的终端接入一个新的网络。”得月沉说：“这是一个安全网络，我向你发出了邀请。”
温时淳的终端在这时收到了一个接入新网络的邀请。
在他选择同意后，新网络直接为他生成了一个虚拟账号，而后他就收到了一个隐藏用户发来的语音通话。
温时淳看着终端上方显示的信息。
没有来电用户的任何身份信息，他的面前只有接通与挂断两个选项。
得月沉这时说道：“你哥已经知道你在这里了，他应该给你打来了电话。”
看起来是得月沉将这里的情况转告了赞格莱。
得月沉一直留意着X10机的反应，解释间，他的目光也始终落在温时淳身上，而后在温时淳垂眸的那一瞬间，得月沉才第二次看向了安戮。
这个一区的人一直守在时的身旁。
得月沉眼中闪过一抹玩味。
时似乎还不知道Z和一区掌管者之间的关系。
这就有意思了。
于是在温时淳接通来电前，得月沉看着不远处的X10机，说道：“赞格莱现在使用的机械身份是“Z”，这个代号，你应该不陌生吧，艾克斯。”
这道声音很平和，和得月沉的态度一样，彬彬有礼，像在说着跟他们同为玩家的参赛者Z。
Z在这个副本中的身份就是赞格莱。
又像在补充说明他之前提到的那个话题——赞格莱隐藏了身份，而对方现在正是以“Z”这个新身份生活在机械未来城之中。
在听到这句话时，温时淳的终端也与赞格莱连接上了。
那之后，他的意识中响起了一道只有他这台X10机能听见的声音。
温时淳在听到这道声音时便清楚了对方的身份。
沉重的金属感从另一个机械终端传来。
之前在迷失之地的海底迷宫中，Z与他说话时也是这个声音。
低沉、金属、机械，不是原声。
此刻与他通话的人正对他说：“艾克斯，你现在必须离开那个地方。”
温时淳垂着眼眸，不露痕迹的看着自己的终端，他的机械终端上正显示着一道指引标识，是赞格莱发来的。
与指引一同出现的是一个倒计时，像在提醒温时淳他所剩的时间。
而那道金属质感的声音还在他的意识中与他说着话。
“不要出声，听着，我给你发送了一道引导，跟着引导你会找到一艘离开深海的安全机械。”
“你现在所在的地方很危险，那里的实验池就快出现泄露了。”
“不要使用任何量子通道。”
这个人同他说：“离开那里，艾克斯。”
温时淳就是在这时看了眼这一空间中的另外两人。
得月沉已经重新看向了实验池的方向，安戮此刻也没有在关注他这边。
两人似乎都礼节性的为他提供了一个相对隐私通话环境。
尽管得月沉和安戮应该都只能听见他的声音，如果温时淳这时开口说话的话。
温时淳平静的询问对面：“我在哪里可以见到你。”
说话时，温时淳同安戮挥了一下手，成功引来了对方的目光。
Z的声音也再次传来：“我在未来城等你。”
“到我这里来，你会很安全。”
第566章 量子灵魂（20）
在得月沉说出赞格莱的身份时, 直播间的观众比副本中的人反应更大。
【Z的身份是赞格莱？】
【什么？】
【啊？怎么可能？】
立刻有人看向了Z所在的直播分屏，但很快，大部分直视二号分屏的人又匆匆的移开了视线。
不过讨论的弹幕越来越多。
【Z真的是赞格莱, 他的身份任务完成了，就在刚刚。】
直播画面是看不了了，不过直播间实时同步的任务倒还能看得一清二楚。
【Z的身份是人类, 十个参赛者的身份都是人类？！】
【哎——Z的直播分屏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现在看一眼都头痛欲裂了。这是BUG还是……？】
【兄弟, 我老早就点了反馈该直播间中存在观看问题了, 但系统没给我任何反应啊。】
【这么多人受影响，如果有问题早有人管了。不说别的，法则肯定会处理。】
【所以这都不是BUG吗。】
那还能是什么——？！
【这根本看不了Z的画面了。】
【我早放弃了。】
【有人之前看到大佬在做什么了吗？】
这时一条弹幕弹了出来：【他进入了未来城的地下世界, 一座庞大的空间, 里面没有其他人。我断断续续的看了一会, Z现在所在的空间里也有一处他们口中的异常磁场源。】
【你居然看到了这么多！大佬, 肯定是大佬！】
【果然高等阶的大佬能够直视二号分屏的时间更久啊。】
【等等，Z和X说了什么？】
还好他们能从X的直播中获得信息。
【Z让X去未来城找他, Z说他那里很安全。】
【……】
【能信吗？这是邀请X去智慧机械的老巢啊。】
【不过Z在未来城确实很安全, 我是说, 他自己。反正我之前没看出他有什么危险……现在更看不见了。】
【仔细想想，Z是人类，副本身份还是艾克斯的哥哥。这么看Z和X应该是一个阵营的。而且Z的任务更新后, 新任务里有保护弟弟这一项。】
……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副本分阵营吗？参赛者都是人类了，如果还分的话, 那大概就是分三方人类了吧？森林区地堡一方，赞格莱和海湾区一方, 雪岭区一方。】
【目前来看是这样的。】
副本中，安戮在看见温时淳的示意时就往X10机的方向走了过去。
等到这座海底空间中的警报全面响起时，安戮已经跟随着他的这位小主人走入了一条标识着出口的通道。
大约一刻钟前，在与Z的通话结束后，温时淳就离开了得月沉所在的那间实验室。对方没有任何为难他们的意思，温时淳与安戮在这座海底空间中的行动亦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这一路上他们没有遇见任何其他人。
得月沉似乎只关心那间实验室里的情况，温时淳也看出了对方在等待着什么。
Z说实验池会发生泄漏，温时淳在离开那间实验室后便给乌普萨拉发去了信息，在警报响起的半分钟后，三人就在通道的尽头处汇合了。
“怎么回事？”乌普萨拉询问。
艾克斯给他发的信息直接定位了这个坐标，和集合坐标一起发来的是一句很简短的讯息：“危险，离开。”
“海底那处异常磁场向外泄漏了。”温时淳说。
乌普萨拉有些惊讶，而在不久前，他才刚刚惊讶于得月沉他们已经研究出了控制磁场的方法。
怎么会这么突然？
在快步跟上领路的X10机时，乌普萨拉说到他的发现：“那台机械装置很稳定，真看不出来会出现问题。”见X10机的行动不紧不慢，乌普萨拉又道：“我们现在去哪？”
这个方向显然不是返回量子通道的路。
乌普萨拉有些好奇，他收到艾克斯的信息时警报还未响起，说明对方提前预知了如今的状况。
温时淳这时说道：“我联系到赞格莱了。”
乌普萨拉明白了，这大约就是艾克斯的信息来源了。
“那我们现在是要去找你哥了？”
这时，直播间众人看着行走于海底通道中的三人机：【Z给出的是真实信息啊。】
有人看着X的直播画面，又看看得月沉的，随后敲道：【卧槽这就是大佬吗，为什么他们看起来都不慌啊，这警报响得我在场外都有点紧张了。】
实验池出现异常时，得月沉的眉头也仅仅是紧锁了那么一瞬，在察觉到情况不对后，得月沉立即封锁了那间实验室，随后这位九区大佬就转身离开了，不过他离开的方向与X相反。
得月沉乘坐了一台上升的机械直梯，从面色上不太能看不出这位在想什么，虽然行动间不疾不徐，但心情应该不怎么样。
现在那片深海区域中，只有X一行人还在海底。
还有人看见：【皆大欢喜在往那座海底空间赶。】
竞赛八号分屏画面里，九区S级皆大欢喜就在那片深海之中，不过他之前并未进入那座空间站。
空间站里，前行中的乌普萨拉忽然停顿了一下。
温时淳停步看向乌普萨拉：“怎么了？”
他们距离指引里的安全机械已经很近了。
乌普萨拉神色凝重，他说：“是哈维斯-1007，它入侵了这里的机械系统。”
就在这时，得月沉乘坐的机械直梯停了下来，电梯内的光也在那一瞬间熄灭。
乌普萨拉说：“这里还没有完全受控，难怪……”
异常磁场突然出现问题大约和哈维斯脱不了关系，不过它想做什么？
通道里，温时淳看了眼倒计时，说：“我们还有五分钟的时间离开这里。”
他推测在Z给出的这个倒计时结束时，这处空间才会完全受到智慧机械的控制。
***
十分钟后。
三人乘坐的机械艇已经安全驶出了那片深海海域。
舱内，乌普萨拉坐在左侧中央的安全椅上。这个人背靠着舱壁，正通过一枚之前安装的装置观察着那个深海空间站中的情况。
不过也就过了几分钟时间，他就彻底失去了视野。
“可惜了。”乌普萨拉抬起头说道，“差一点就能知道他们究竟在深海里研究什么了。”
如果哈维斯没有入侵那个地方，他植入那里的装置会继续为他传回数据与信息。
现在那枚获取信息的传输器已经被发现并破坏了。
这时机械舱前方响起X10机的声音。
“那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已经完全被哈维斯控制了。”乌普萨拉说着，想到最后所见场景，他较为担心的提到：“还好我们没有使用之前那条量子通道。”乌普萨拉看见了海底空间站中一些正在撤离的人，尽管这些人使用的是深海中的另一条量子通道，但本质一样，乌普萨拉说，“哈维斯好像已经研究出了如何捕捉量子意识的方法，我看见一些进入通道的人被抓住了。”
听到这里，温时淳的目光一顿，乌普萨拉的话让他想到了Z的提示。
不要使用任何量子通道。
乌普萨拉这时也看向了前方的X10机：“你哥应该也知道这件事了吧。”
所以艾克斯此前才没有选择来时的通道。
对于逃生路线，乌普萨拉虽然一直没有多作询问，但他对于已经发生和正在发生的一切都有所考量，他想艾克斯应该与他一样。他知道艾克斯是一个十分聪慧敏锐的人。
而赞格莱看起来对这里的情况和即将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
乌普萨拉思索着眯了眯眼。他正想着赞格莱为艾克斯提供了逃生方法，但是对方的合作伙伴却不像是提前知道了危险的降临。
虽然最后看来得月沉也成功撤离了那个地方，不过过程肯定不如他们这番顺利。
乌普萨拉这时又看向了舱内的另外一人。
他看向了安戮。
这一路上，赞格莱的这个手下一直很安静，对方也十分配合艾克斯的行动。
乌普萨拉叹了一声气。
温时淳奇怪的看向了这个人。
在与X10机视线对上时，乌普萨拉笑着说：“有点担心没有抓到赞格莱，反而被抓了。”
这话换来了安戮的一声轻笑。
乌普萨拉摊了摊手，姿势略显散漫，又或者是无奈，但他说的可是事实。
赞格莱看起来对艾克斯很不错，这艘机械艇估计也是对方的。虽然如果真遇上了意外，乌普萨拉也有的是逃生办法，但如果艾克斯真的反悔了要转帮他哥了，乌普萨拉会有些难过和麻烦。
——不过担心归担心，行动上却仍旧是与温时淳同行着。
言归正传，乌普萨拉说：“如果哈维斯真的能够捕捉我们的意识，这对于人类来说，无疑又是一个灾难。”
温时淳：“你们有哈维斯的具体信息吗？”
“你指什么？”
“哈维斯-1007在成为智慧机械前是一台高度仿真的人工智能机械人。”温时淳说着人类网络上能够检索到的信息，“但是没有人提及过它过去的功能，或者它之前的工作。”
不知道哈维斯的过去，就难以追溯其憎恨人类的原因。
在过去，机械人几乎都是为了人类而存在的。无论是为人类提供安全、功能性的价值还是提供情绪价值，它们都有着各类为人类而存在的目的。哈维斯-1007应该也不意外。
乌普萨拉这时说道：“这家伙把自己曾经的信息删除的很干净，也许哈维斯-1007这个代号都是后来编造的。我们没有查到它的制造信息。不过你可以问问你哥，赞格莱的话，应该会知道更多内情。”
提到艾克斯的哥哥，乌普萨拉就意味不明的嘲笑了一声。
也是奇怪，这人对兄弟俩完全是两个态度，而后乌普萨拉就换了个话题，他询问前方的人：“对了，你见到得月沉了，有发现什么吗？”
“异常磁场源或许连接着一条时空隧道。”温时淳思索道。
“时空隧道？”乌普萨拉的眼中难得的闪过了一些惊奇。
而温时淳此刻正想着：“之前你说智慧机械也惧怕这些异常磁场源，哈维斯入侵了海底空间，制造磁场泄漏……”
或许哈维斯本人不在这里，所以它不受影响。
但从逻辑上分析，比起破坏装置，这些智慧机械应该更需要那一装置，毕竟异常磁场如果不受控制，威胁到的是整个世界。但它却选择了将其破坏，造成泄漏。
“难道它想阻止的是海底实验的进行？”温时淳推测着。他想到了得月沉之前的反应和举动。对方像在等待一个实验结果。
“有可能。”乌普萨拉仔细想了想，忽的语调一变，说笑道：“也有可能它就是想干掉那里的所有人类，得月沉差点都栽在那了。”
温时淳：“或者哈维斯也研究出了控制异常磁场的装置，所以它不介意先毁掉海底空间的那一个。”
之后再造一个。
——破坏实验池和杀人都有可能。
也就在空间安静下来的这一瞬间，这艘坚固无比的机械艇突然震动起来。
像是有什么东西紧贴着机械艇的舱壁外爆炸了。
安戮立刻看向了舱外的监控，随即眼神一变。
“有东西在外面。”安戮这样说着，但心底已经有了不太好的猜测。他怀疑跟上来的是第九区的人。
就在这时，机械艇的主控屏幕上出现了一串代码，这瞬间吸引了舱内人的注意，而那些代码在不断闪烁后很快就转为了一行字：
“搞了破坏就想跑？”
字体是和一道机械声同时响起的。
不知何时，他们这艘机械艇的前方已经出现了一个机械人的身影。
代码和声音的来源都是他。
安戮转向温时淳低声道：“是林欢喜。”
温时淳点了点头。
林欢喜，竞赛排行榜第八的九区玩家，代号皆大欢喜。
“什么破坏？”温时淳平缓的声音在主控台前方响起。
外面的人应该听得见。
海水中，林欢喜往前移动了一点距离，他离机械艇更近了。
“从你们离开海底空间站时我就看见你们了，你们的行动路线很安全，而且恰好在危机发生之前离开。”说是没有预谋，林欢喜可不会信。
“是误会。”安戮同外面的人说。
后面的乌普萨拉琢磨着现在的情况，也跟着不紧不慢的说了一句：“入侵海底空间的是哈维斯-1007。”
这是一句实在话。
林欢喜的声音也再次响起，这个人的声音听着像在笑，但带着冷意，在场的人都能轻易察觉到对方的心情恐怕不怎么样。
“我知道。”林欢喜说。
也就是在对方说完的那一瞬间，原本显得寂静的机械艇忽然运行起来。
那是瞬间启动后的如同闪电般的疾驰。
乌普萨拉都惊了一下，赶紧抓稳了安全带，没有一点预兆的，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乘坐的交通工具全速撞向了前方的机械人。
林欢喜似乎也没有反应过来，他闪躲了一下，但因为距离太近，外面响起了一声碰撞声。
而后乌普萨拉也不清楚外面的情况了，他只知道前方的X10机操纵着这艘机械艇高速逃……离开了。
在这个过程中，机械艇还启动了一些极具攻击性和制造障碍性的武器。
安戮全程一声不吭。
等到机械艇再次平稳下来时，乌普萨拉悬着的一颗心也渐渐缓和了下来，道：“艾克斯，你觉得你哥和哈维斯是一伙的？”
乌普萨拉看向前方那个反应极快的人的背影，虽然对方的灵魂还在X10机中，但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个人的身影。
好吧，乌普萨拉承认，他在看见外面的机械人将他们拦截下时，确实也打着试探的目的。他故意说出入侵海底空间的是智慧机械哈维斯。如果外面的人还要为难他们，说明对方认为意外发生与赞格莱也脱不了关系。
毕竟他们这一行人应该算是赞格莱那一方的——乌普萨拉很想排除掉自己。但表面看来确实如此。因为有艾克斯弟弟和安戮在这里。
就是没想到艾克斯弟弟的反应这么快，直接把人撞开跑路，谈都不谈了。
第567章 量子灵魂（21）
在乌普萨拉问出赞格莱和哈维斯-1007是一伙的后, 前方的X10机声音平静，他反问道：“怎么可能？”
温时淳的语调里实际上听不出他真正的想法。
而后在将机械艇重新设置为自动航行后，温时淳转向乌普萨拉, 说道：“你说过，智慧机械憎恨赞格莱。”
乌普萨拉思索道：“的确。”
所以情况有些复杂啊，乌普萨拉想, 什么情况下智慧机械才会摒弃前嫌再度与赞格莱合作？
随后乌普萨拉心中一惊。神色也变得更为谨慎。
赞格莱重新控制了智慧机械？
想到这里, 乌普萨拉的身形就坐端了, 而他已经将这里的信息尽数传递了出去。
***
深海中, 林欢喜失去追踪目标后，心情几乎形于色。
直播间都有人注意到了：
【九区这位大佬是动怒了吗？】
【显然……】
【那座海底空间站被入侵是意外吧，X之前也不知情。】
【发生的有些突然, 也不知道Z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Z不是已经打入智慧机械内部了吗, 所以他知道这件事我倒不是很意外。不过他没有通知得月沉……难不成皆大欢喜是因为这一点迁怒了？不过也不对啊, 副本背景里有合作关系的是赞格莱和得月沉, Z虽然拿着赞格莱的身份，但不一定会继续合作吧。参赛者也是有竞争关系的啊。】
【迁怒, 绝对是迁怒！毕竟九区的海底基地落入智慧机械手中了。】
此时副本外的人看着直播画面, 刚好看到得月沉的通讯端连接上了林欢喜。
“你去找X麻烦了？”
得月沉此时已经回到了陆地。
听到这道声音, 还在深海中的林欢喜冷静了一瞬，对着另一端的人说道：“哪里，我只是想请X留下来继续做客。”
【……】
【大佬您的表情如果不是在冷笑, 应该会更有说服力。】
【他是想拿X做人质啊！我算是看明白了！】
【但是……九区和X的关系不应该很好吗？九区才宣布了支持X！】
【还是那句话……参赛者应该还有一层竞争关系在。想想冠军奖励啊各位！这个竞赛副本里可是会诞生新的徽章啊！】
【徽章！！！】
听到徽章，直播间观众都激动了。
那可是徽章啊！整个十一维才多少枚？！拥有徽章简直就是成神的预兆！
【话虽如此，咳, 但我还是想说，第九区和X应该有合作关系吧, 得月沉对X的态度就比较能理解，很合理。但这位看着对X有明显敌意啊……】
【而且情况尚不确定，这位九区大佬怎么就敢直接截住X的船啊！】
副本中，得月沉正拧着眉说道：“去雪岭，那里还有一座实验室。”
听到这安排，林欢喜先说了一句：“刚刚发生的事情就不追究了吗？实验本来已经快成功了吧。”
居然在这种时候被智慧机械入侵了。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表明第一区参与了什么，但是一区那位在副本中的身份特殊，怎么可能没有提前得到任何风声。
林欢喜眉头紧皱，他本身也不信任其他区域的人。总觉得这件事有蹊跷。而且他和得月沉不一样，得月沉还会与其他区域维持表面和洽，他只知道深海实验室被破坏势必会影响到他们先生的计划进度。
明明他们才是利益受损方，得月沉这时却警告了他一句：“不要招惹X，掌管者很看重他。”
说是警告，又像是提醒。
闻言林欢喜沉默了一瞬，随后回道：“知道了，我先去雪岭，那边具体是个什么情况还不知道。”
不过第一区如果真的插手了深海空间站的事，对方说不定还会继续干扰他们接下来的行动。
他从来就不信任也不想和第一区的任何人合作。
但愿一切只是他想多了。
深海中，林欢喜操纵的人形机械开始向着北方海域前行。
还有X……
林欢喜一点也不喜欢这个人。这个人明显不会忠于他们先生，更不可能被招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先生对X就是有些不一样。连他都发现了。
但他有直觉——X，时，这个人总有一天会成为一个大麻烦。说不定还会威胁到他们先生。
迹象已经很明显了，林欢喜越想越烦躁。偏偏现在还不能拿对方怎么样。
另一边，得月沉在看了眼终端上的信息后说道：“我去趟未来城，最晚明晚到雪岭。”
“好，我先去确认实验室的情况。”林欢喜也很快说道。
而直播间中的弹幕早已经因为得月沉之前的那句话炸开了锅。
【我听见了什么！得月沉说先生很看重X！】
【先生？蔚名先生吗——】
【还能是谁。】
【果然啊。九区掌管者看重X，虽然早就猜到了，九区都改立场支持X建区了，但是亲耳听见的感觉还真是……呜呜呜，这个副本结束能看见温柔的新区出现吗？】
【所以在十一维的两位跨阶超神大佬之间，X和时，九区更看好X？】
【超神！一个是建区者，一个是太阳神鸟！】
……
【等等等等，没必要做这种比较吧！】
【不过说起来，九区那位和时都是白发蓝眸，我以前还猜过……】这两位指不定有点什么关系呢！
***
温时淳不清楚赞格莱和智慧机械的关系，不过可以确定一点，赞格莱的确知道一些信息。
当时在深海中撞上的人来意不善，为避免麻烦，温时淳先甩掉了对方。
机械艇在接近东北方的一片废弃海岸时靠了岸。
安戮这才问道：“赞格莱同您说了什么吗？”
安戮想知道温时淳接下来的计划或安排。
海底空间站遭遇入侵，安戮也很意外。毕竟他们与第九区是合作关系。
“他说在未来城等我。”
乌普萨拉这时站得离两人稍远，他正在观察周围情况，不过也听见了温时淳的声音。
乌普萨拉回头道：“你哥真厉害。”
未来城啊，那里完全被机械网络和智能覆盖着，就算是他想潜入都困难重重。更何况听艾克斯弟弟的意思，赞格莱像是一直就生活在未来城里。
温时淳思索后说道：“我想一个人去见他。”
“艾克斯弟弟要和我分道扬镳了吗？”
温时淳面无表情道：“你如果跟我同行，应该会被抓起来。”
这是乌普萨拉之前自己说的，而温时淳认为这个可能性很大。
“哈哈哈。”乌普萨拉爽朗的笑后稀罕道：“你在担心我？”
温时淳说：“你已经知道他在哪里了。”
乌普萨拉最初的目的就是找到赞格莱，现在他知道赞格莱就在未来城中，而温时淳会进入未来城见到赞格莱。
所以——
乌普萨拉看着对面的X10机，他当然也想得明白，比起在明面上继续与艾克斯同行，不如在暗处跟随更为安全，想到这里，他便扬起了机械手臂说道：“那我们还是保持联络，有消息互通互通？行吗，艾克斯弟弟。”
……
此刻，在人类世界的一座南半球岛屿上，闻时名只在闲暇时看了眼副本中的情况。
他这里来了访客，当Silence走入这座林中小屋的花园范围时，别墅的主人并不意外。
Silence穿过花园，刚好看见闻时名的背影，这个人正在给前院的盆栽浇水，看起来闲情逸致、与世无争。
他并未靠近对方，只是等到这个九区掌管者转过身后，才开门见山道：“你的人在副本中进行的实验，是想复刻起源世界？”
闻时名这时放下手中的工具，他看向来人，不紧不慢，好一会儿才开口，语调也与平时无异：“不过是制造一个相似的小世界，看看它的开始与结局，就像看一场电影。”
对方说得好像没什么影响，不过Silence不认为让这个人看见起源世界的未来会是件好事。
第九区此前也想要得到迷失湖。
闻时名这时却说道：“与其在这里担心，不如看着我的好外甥，小淳就要去找“Z”了吧。”
这个人像是在给出一个衷心的建议，又像在关心他口中的“外甥”。
而等他说完后半秒，Silence眼前的人忽然摇头笑了一声，笑声中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看上去也并不为副本中的意外而分神。
闻时名说道：“看起来有人比你更不想实验成功。你说，对方是不是已经看见未来了？”
所以才在副本中出手阻拦。
闻时名的话音落下时，Silence没有立刻答话。
副本中，温沉洲的确靠近过未来城地下的异常磁场源。如果对方进入过里面，他们实际上也看不出区别。因为进入里面后，外面的时间是暂停的。
只是一眨眼的时间，温沉洲很可能已经进入过一条时间线世界，或者数条。
除了他自己，无人知道。
“我这个外甥啊，一向很有野心，他知道得月沉在复刻的小世界是什么，如果他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结局，应当不会先行破坏。”
至此，闻时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几乎是确信温沉洲已经知晓了起源世界的过去与未来。
“不声不响的已经走在前面了。”
闻时名说这句话时，语调像似在夸赞一个人。
与起源世界相比，其他时间线无足轻重。
但这个人的下一句话又恢复了寻常。
“不过没什么用。就是不知道小淳——准备怎么办。”
“小淳还不知道他的这个好哥哥一直以来都是幸运的吧。”
“毕竟是拥有着金色玫瑰赐福的人。”
第568章 量子灵魂（22）
踏上陆地后没多久, 温时淳就收到了Z的信息。当时他刚结束了一通与邢央的通话不久。
上校已经知道了他要去往未来城的打算。
而Z发来的新信息中附带了见面的位置。
安戮这时仍与温时淳同行着，在乌普萨拉离开后，安戮就表达了想要继续跟随在温时淳身边的意愿。想到温时淳之前提到的“一个人行动”, 安戮心情忐忑，好在他的这位小主人并未拒绝他的请求。安戮松了一口气，他想他能将小主人安全的送到主人的身边了。
温时淳收到Z发来的信息时并未避开安戮, 他将位置坐标展示给了身侧的同行者。
安戮反应很快, 在看了一眼坐标后, 他很快说道：“这是未来城外的一处休息站。距离城市边缘还有十公里路程。”
温时淳点了点头, 通过人类网络也查到了休息站的信息。
安戮说：“这个休息站的规模较小，离它不远的位置还有一个大站，所以去这里的机械人应该不会太多。高级的智慧机械如果在休息站停留, 一般会选择功能更完善、更便捷的大站。”
安戮隐晦的表达着这个见面的地点不算太危险。
等他们坐上前往未来城方向的列车后, 安戮这才小心询问道：“您就这样去与赞格莱见面, 会不会太危险？”
温时淳看向对方, 安戮就坐在他的对面。两人现在都已经知道持有赞格莱身份的人是Z，但安戮对其的称呼并未改变。
于是温时淳也十分平静的说到了：“赞格莱是艾克斯的哥哥, 从你的任务和他刚刚为我们提供的帮助来看, 赞格莱是在保护艾克斯这个弟弟的。你的副本任务里也有保护艾克斯这一项, 这条任务关系联系到的人是赞格莱。”
安戮闻言先是怔了一瞬，很快他应声道：“是。”
温时淳说：“副本世界中的人物联系会决定玩家的任务，目前来看, 赞格莱对艾克斯没有过恶意，如果玩家遵循副本人物的行事逻辑与副本任务，同样的, Z也不会对“艾克斯”不利。”说到最后，温时淳道, “这几天我偶尔也会想起他，他和艾克斯的过去。”
“你获得艾克斯的记忆了？”安戮有些惊讶，因为眼前的人在这件事上没有过任何表现，也未曾提起过。安戮与温时淳同行一路，这是安戮第一次听对方提起艾克斯的记忆，这让安戮莫名也有一些紧张起来。尽管这种紧张很难说究竟是缘何而起。
“记起了一些零星的片段。”温时淳说，他的目光看向了列车窗外，在短暂的沉思后，这个靠窗而坐的人才重新看向了安戮，“在见到你时，还有弗罗瑞尔、得月沉——可能因为你们的身份都与赞格莱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都曾经出现在艾克斯的记忆里，所以在遇到你们时，我会想起一些过去的事。”
记忆里，温时淳始终看不清赞格莱的模样，就像之前第一次想起这个人时一样。但随着与其身边的人有了接触，温时淳逐渐在艾克斯的记忆中找到了得月沉等人的身影。但即便他对赞格莱的印象始终模糊，他仍旧能从这些零星的、片段式的回忆中判断出赞格莱对艾克斯的关心与照顾。
同样的，他也知道：“现在赞格莱和我们一样，都是玩家。这个副本人物的身上多出了一个参赛者变数，这里面有未知风险，但他的身份很关键，尤其是在与我的联系上，所以我想无论如何，我和他都会见面。”
从已知的背景与线索中，温时淳和Z在副本中身份是曾经感情深厚的兄弟，但作为参赛者，两人天然存在着一层竞争关系。如果这是安戮所担心的。
“还有艾克斯，艾克斯为什么独自在荒漠生活了十年，这件事存在探究点。如果知道了起因，或许我们离揭开副本主线任务的答案就更近了。”温时淳看着安戮，“我知道，赞格莱这些年一直没有放弃找回他的弟弟。所以艾克斯的境遇有九层是意外导致。”
“是，从我进入副本后接到的任务来看，情况是这样的。”但安戮也说道，“我虽然有这个身份的全部记忆，但我并不知道在量子大爆炸发生时，艾克斯遭遇了什么，很抱歉……”
对话间，安戮差一点唤出了小主人三个字。好在他及时打住了话头。安戮看向眼前的“艾克斯”，明明X10机的机体并不具备人类容貌，但安戮仿佛正与温时淳本人对视着，他不自觉就想起了那双清静的蓝眸，这让他升起一种本能的敬畏。
“其实还有一件事。”温时淳说。
“什么？”安戮感觉自己的背脊一定挺得无比端直。
“之前你也说过，因为艾克斯这个名字猜测出了我的身份。但“Z”和“赞格莱”，这两个名字之间联系不大。”
虽然赞格莱这个姓名是Z开头。
温时淳也不确定这点细节是否值得探究。
同一时间，竞赛直播五号分屏，第一区玩家解忧刚刚收到了一条新的指示。
这之后，他的目的地变更的与九区玩家林欢喜一致，都是雪岭区的那座尘封实验室。
敏锐的直播间观众也很快注意到了这位一区参赛者的动向。
【一区这位大佬这是也要去雪岭区？】
不多时，雪岭区地域内便已聚集了四位参赛者，尽管他们彼此之间的距离此刻并不算近。
不过还是有仔细的玩家看出：【我怎么感觉解忧和皆大欢喜的目的地一致？】
直播间观众所能看见的副本世界地图上，解忧与林欢喜的坐标正在不断接近。看着两人的行动路线，如无意外，他们最后会在接近雪岭区智慧机械所控制范围前的某一点遇上。
众人看着世界地图上代表着参赛者的十个光点。
【得月沉和X都在向未来城靠近。】
而原本在海湾区的弗罗瑞尔正前往西方的森林机械区。
唯一的E级参赛者Felis Catus则一直在森林区的迷雾沼泽附近。
最后，直播间观众在看了一圈后，感叹：【X的探索积分高居第一，如果维持住这个势头……副本结束后，X岂不是会成为第一位拥有两枚徽章的人。】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不少人心尖都莫名一颤。
【！！！】
【这个副本的胜负方式应该就是按照探索积分排位。】
【想想都心潮澎湃啊。】
讨论的弹幕越来越多。
【新徽章会是什么呢？在副本中诞生的徽章——应该会与副本有些联系吗？】
【嗯……量子徽章？机械徽章？智慧徽章——哦不对，六区那位就是智慧徽章。智、智能……徽章？】
【……】
【不过不管新徽章是什么，只要是徽章，它们所隽携的力量都强得可怕。想想那些位掌管者拥有的徽章……哪一枚不是携强大力量降临的。】
【好激动，所以X要拥有两枚徽章了吗！】
【咳，就算X得拥有了两枚徽章，跟诸位应该也无甚关系。】
【说什么呢。就不能感同身受一下吗？我可是看着X一路走来的！】
【……你看什么了？这副本才是X第一次公开露面吧。】
【你懂什么，我的心与他同在。】
【……】
【那什么，别吵了，副本还没结束……】
【说正经的，为什么我感觉进入这个副本的大佬们都过分的沉着。】除了皆大欢喜之前在拦住X时有稍微失态，其他人的反应总让人隐约感觉：【竞赛第一的奖励……大家难道不心动吗？】
怎么感觉没有预想中的激烈争斗，或者至少应该积极探索副本世界，累积探索积分？没有，都没有。而且在今天之前，甚至还有位未完成副本初始的身份辨别任务。
【谁知道大佬们的心思呢，可能在打什么没有硝烟的战争吧。】弹幕说。
***
列车上，赞格莱的话题过去后，同行的两人也说到了身份任务。
“Z完成身份任务时我收到了副本的额外奖励。”
“我猜到了。”安戮说，他之前就注意到了温时淳的探索积分在那一时刻增加了很多。不过他当时并未多问，这是他的长处。
“进入副本前，竞赛系统给了我选项，成为人类或者成为智慧机械。和一道提示，不同的选择会走向不同的道路。Z完成任务时，副本通知我，所有参赛者都已经完成了身份认证。他们都是人类。”
温时淳的声音不疾不徐。
“我才知道，副本给予竞赛第一的优先选择权，是为所有参赛者选择了身份。”
“如果我当时选择成为智慧机械，你们的身份也会是智慧机械。”
听着这道叙述，安戮哑然一瞬。
这时，平缓的声音再度响起。
温时淳说：“所以无论是成为人类，还是智慧机械，这个副本都有着对玩家而言“通关的好结局”。我知道两者之间有区别，但是这些可能的结局之间或许也存在着某种意义上的，能够联结共通的一个完美结局。”
“如果我选择成为了智慧机械，我的身份又会是什么。”温时淳在想。
第569章 量子灵魂（23）
见到赞格莱的过程很顺利。
那座休息站建造在一片荒地上, 周围杂草丛生，没有多少机械人光顾它，但里面仍旧供应着充能等常规补给装置。
温时淳在休息站外停驻过片刻。
在距离这个世界的地理中心越近后, 荒地覆盖面积反而越大。当他环顾四周，这里虽然不像荒漠区那样长时间的处于黄沙漫天的环境之中，但也不遑多让, 整个区域能见度低得可怜。
从他现在所在位置望向那座机械未来城的方向, 实际上连城市的轮廓也无法看见。
温时淳走向室内, 在这座休息站接应他们的是一台与X10机型号相仿的机械人。
赞格莱早已铺好了路, 一条从休息站前往地下空间的道路。
安戮没有跟随温时淳进入那座地下世界，在他们抵达那个入口时，温时淳喊住了对方。
“我一个人下去就好。”温时淳同安戮说。
那一刻, 安戮犹豫的神情隐藏在了无懈可击的机械躯壳下。
对于这个安排, 他理应感到松一口气才对。毕竟他是清楚温时淳即将见到的人是谁的。如果他继续跟随在对方身旁, 自己的一言一行难免不会出现差池。
而眼下这个情况, 一点点的差池都可能致使不应该的问题出现。
在与温时淳接触这件事上，安戮一直是格外的小心与谨慎。
最后他应声道：“那我就在这里等候您。有任何需要, 请您尽管通过终端联系我。”
那之后, 安戮看着温时淳的身影与那台机械人一同消失在了入口后方。
***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说话的人看向那个立于灰海断崖边的人。
温珀玉刚刚进入这片遗迹之海的Z7海域不久, 巧了这就撞上了熟人。尽管早知道十区这人近来在遗迹之海中活动频繁，但这片灰色海洋中空间庞大复杂，任何人在这座海域中撞上另一个人的可能性都微乎其微, 更何况是最深处最危险的隐海地域。
温珀玉方才看见那道人影时，一眼望去，迟疑间以为断崖边的人已经在那停驻多时了。
走近后, 温珀玉便往断崖下方看了一眼，无意外的探查到了一处精神幻境。这片海域中充满了影响闯入者的幻境空间, 可以避开，但稍有不慎就会被拉入其中。
所以严礼纹风不动站在一处幻境旁的行为才显得有几分奇怪。
“这下面的幻境有什么特殊吗？”
说话间，温珀玉又往下看了一眼。
恕他眼拙，仍是没有发现。
严礼这时也说道：“没。”没什么特殊的，随即解释：“我在看直播。”
站在这里看老婆的直播。
温珀玉看了这人一眼，确认了对方说的是实话。
“……”什么毛病，非要在遗迹之海里看。
严礼这才看向了温珀玉，“你怎么来了？”
温珀玉不紧不慢道：“只有这里还没有探索过，进来看看。”
自从弟弟将《公约》和外神一族的事告知他后，温珀玉这段时间始终心神难宁。想到十一维中他还未踏足过的地方，就只剩下这片遗迹之海中的最深处海域了。
刚好最近第九区冷静了一点，没有继续发疯，温珀玉便进入了他此前创造过传送点的Z6海域，而后一路到了这里。
温珀玉想在弟弟从副本出来前，将最后这片空间打穿——或许能得到更多与十一维有关的信息，进而保证弟弟的安全。
严礼一眼看穿了这位老同学的想法。
“你是想看看Z7里面是不是藏着供应整座十一维运行的核心，如果它真的在这里，接下来你便打算试探一下它能否被摧毁。你不会立刻做这件事，但如果十一维的存在最终威胁到了淳淳，你会毁了这里。”
严礼的声线沉稳，理性分析时，听起来不掺半点个人情绪。
温珀玉面无表情的回道：“你话太多了。”
尽管温珀玉的确这样想过。十一维是那些外来者的维生工具，只要毁了这里，外来者也就失去了存活的能量，自然也就威胁不到他的弟弟了。
严礼颔首道：“淳淳还不知道你有这样一个极端的念头。”
“让整个十一维中的人陪葬。”
这话温珀玉就不爱听了，什么叫陪葬，当即便皱眉反驳道：“幸运者不会受影响。”
至于被困十一维中的濒死者，他们本来都是将死之人，就算有一天十一维真的被摧毁了，顶多也就算是续的命到期了。
严礼却笑着摇了摇头。眼前的人仿佛忘了他们都是濒死者的身份。
温珀玉这会儿也是一眼看出了对方笑意间的深意，冷着脸斥道：“别以为你有多了解我弟弟。”
这人不就是认定弟弟不会支持他的好主意吗。
温珀玉看向对面的人，声音忽然低沉下来：“你是不是怕死？”
之前在知道弟弟将一切也告知这人后，温珀玉就起过灭口的心。
“自然是没有。”严礼回道，仿佛没有察觉到周遭气氛的转变，他一边说着，一边将直播画面投屏分享了一下，邀请来人一同观看。
“……”
温珀玉可不是来这里看直播的。虽然一路上他都在分神关注着弟弟在副本中的状况。但这会儿看见严礼的投屏，第一反应便是冷笑回绝——他完全可以独自看着直播关心弟弟。
然而在投屏出现的那一瞬间，视线不受控的就锁在了一号分屏的画面上。
小淳正在进入温沉洲所在的那座地下世界。
严礼见好友加入了观看，片刻后，这才不经意间似的说道：“淳淳同你说了其他时间线的事了？”
“嗯。”
温珀玉应了一声，注意力已经全在弟弟的直播上了。
画面里，领路的机械人已经停下了脚步，而弟弟只要穿过了前面的那条笔直通道，便会进入到温沉洲所在空间。
严礼这时又说：“八区掌管者不是我们现在这个时间的人。”
声音从一侧传来时，温珀玉皱了皱眉头，感觉在这个环境下观看直播果然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太嘈杂。
正想令身旁的人安静，就又听见了严礼说道：“他是我。”
……
这是一道十分平常的口吻，以至于温珀玉好几秒钟都没什么反应。
等他反应过来时，转过身的温珀玉差点抬手拎起了严礼的领子。还好他克制住了。
“你说什么？”
两人视线对上，温珀玉目光凌厉，神色间已无半点玩笑意味。
严礼看着好友说道：“淳淳应该同你说过了。他遇见了另一个自己，对方来自一个已经毁灭的时间线世界。”
温珀玉知道这件事，也知道Silence同样来自其他时间线。所以方才严礼提起时，一开始他并不惊讶。
温珀玉一向颖悟绝伦，几乎瞬间就想明白了所有事，下一秒这个人便怒道：“你在其他时间线上活了下来，我弟弟——”
小淳可是同他说过，那两个人分别是两条时间线的最后幸存者。
“抱歉。”
严礼回道，语速偏快，人险险的躲开了一记来自对面的攻击。
而温珀玉抬手间又是一道成形的能量，这个人冷眸问道：“发生了什么？”
严礼一边格挡，一边回道：“我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说到这里，严礼的目光也沉了下去，“我不会让它发生，一定不会。但是……”
“但是什么！”
声音拔高间，温珀玉手中的能量又击向了对面。
严礼皱眉，倒不是因为好友的出手，而是回忆到了Silence的行为古怪之处。
他说：“这个人有些不对劲。淳淳同我具体说过其他时间线的事，闻时的事。但是Silence……”
“别停顿——”
情绪起伏间，温珀玉又一次重重出手。
严礼挡了一下，说：“他没有说的过多，但他和闻时不一样。”
“什么意思？”
“Silence是我。”
“……”
七区掌管者的下一道攻击几乎是将十区掌管者周围的地面全部炸开了。
还有一条长长的裂缝出现，直逼断崖边。
严礼谨慎的将两人的下一个落脚地往远离悬崖的那一方向转移，并解释道：“闻时所在的时间线，因为最初的境遇不同，他与淳淳其实有着诸多的不同，无论是经历还是性格。”
紧接着严礼说到了Silence：“这个人虽然并未多言他过去的经历，但在他不作伪装、不加以隐藏和克制时，”严礼说的正是在遗迹之海中与他大打出手的Silence，“他的一言一行，与我在相同情况下会有的言行完全一致。”
如果严礼知道了在未来的某一天，这个世界只会剩下他一个人。
想到这一可能性，这个人的眉心便骤然紧蹙。
莫名的，密密麻麻的痛在心脏的位置撕开。
那时候他肯定不止是想揍自己一顿。
……
此时此刻，在这片黑暗隐海的空间中，严礼在又一次挡下温珀玉的攻击后，这个人严肃道：“现在这只是我的猜测，我怀疑他至少与我有过非常相似的经历，并且曾经接受了相同的训练。”
Silence与他动手的许多招式甚至是严礼在进入十一维之前掌握的，而对方此前几次干扰他的行动，更是每一次都像是提前知道了他会在那一时间出现在那一地点。
还有两人对温时淳的感情。
一切都很相似。
严礼知道温珀玉在听到这些事后无疑会更加恼怒。
“相同的经历，你还没有保护好我的弟弟！”
不过温珀玉也冷静得很快，至少下一道攻击没有打向严礼，而是击向了一旁的空气，就像是他想要攻击的是另外一个人。
温珀玉说：“我要杀了他。”
“他之前一直没有找过我。”严礼沉声道，“现在突然暴露自己的身份，不仅让我知道了他的存在，而且他不像是会突然失控的人。”
过往两年，八区掌管者呈现给所有人的表象都是绝对平静的。没有一点波澜的。
曾经有不少人在见到这位区域掌管者后，都曾感叹过时间区的新任掌管者就像一棵与世隔绝的巨树一般。
他的存在，仿佛只是在见证外界的一切，见证外界时间的流逝。
而他自身静止无澜。
巨树巍峨挺立——又似饱经霜雪。
……
论坛里就曾有人提到过八区掌管者的那双眼睛。
发贴者因在无意间与其对视后而产生了巨大的震动。
‘感觉好孤独。’
‘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没有爱人，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什么也没有了。’
‘所以也没有一点波澜了……’
‘我又惊又怕，整个人都怔住了。明明他当时就在人群中——你们知道的，在第八区，玩家实际上很容易见到这位掌管者。’
……
Silence一直是沉静的，即使是其他的区域掌管者见到这个人，也不会认为对方的表象是伪装。
那双眼睛里透露出的东西非常的苍老漫长。
所以Silence突然的反常才格外引起了严礼的重视。
在那次互殴后，严礼反复思考，Silence已经经历过那一世界的结局了，如果对方真的对自己不满，不需要忍到现在动手。
这个人当时到底是带着什么目的找上他的。严礼在后来的思考中也有了一些猜测。
温珀玉的视线也在这时看了过去。他刚刚回忆完Silence出现在十一维后的种种，并且又给了严礼一击，顺便问道：“你是说他是故意的，故意选在这个时间暴露他自己的身份？”
断崖边，两人就这样维持着一攻一避的形式，交谈着。
第570章 量子灵魂（24）
猜测之一便是他们的世界已经接近Silence所经历过的终结点了。
一旁的温珀玉同样想到了这一可能性。
眉头因此蹙得更深了一些, 整个人都疏冷起来。
如果确实如此，这个人的反常便是在警示严礼。
Silence也的确同严礼说过一些话。
就在这时，严礼忽然收起了手, 出声道：“淳淳要见到Z了。”
说完，直播画面就再一次投屏在了一旁。
仿佛在邀人一同观看。
温珀玉对于严礼的举止欲言又止，但最后也收手先看向了画面中的弟弟。
副本里, 温时淳独自穿过了那条长通道。他的前方是一扇银色机械门, 在他走近后, 机械门似有感应, 自动向两侧敞开。
而后他便见到了那个立在沙发边的人。
对方在等他。
Z几乎就站在温时淳的正前方向。连接着温时淳进入的机械门内是一条笔直的过道，过道两侧有一截平行透明的玻璃平面，剔透的玻璃下有流水经过, 水中则透出来自空间结构最下方的淡蓝色光。
温时淳看向前方那道高挺的身影, 对方的衣着平整挺括, 和上一次见面时一样, Z的五官隐藏在了黄金色的面具之下。
在温时淳踏入门内的那一瞬间，他清晰的感觉到了面具后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与此同时, 他听见了Z的声音。
对方向着他的方向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温时淳沉默着, 但步态如常, 他向着前方走去，同时也观察着距离他越来越近的Z。这个人的态度似乎与他们上一次见面时别无二致。
Z说好久不见，他知道自己就是时。
而温时淳也依旧没有在这个人身上察觉到任何针对自己的敌意或者私心。尽管这本身有些反常。
直到他停在Z身前数米远的位置时, 温时淳才开口道：“这附近有异常磁场？”
在他询问时，Z似乎因为这个问题而怔住一瞬，也或许是没有想到来人的第一个问题会是这样的, 他先是收起了搭在沙发背上的手，而后一声低笑从面具下传来。
温时淳有些疑惑的看向Z, 很难分辨对方在笑什么。
他在海底时曾记录过异常磁场的数据，所以在进入这座地下空间后，没多久他的机械终端就向他发出了提示。提示中的数据显示这附近的磁场与海底空间那一处极为相似，并且都处在外力的控制之下。
Z微微一笑，说道：“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温时淳沉默了一瞬，的确如此。
而在他以为Z的态度已经是默认这一事实时，对方却又开口了，将话题继续了下去：“异常磁场就在这面墙的背后。”
不仅如此，Z还为他指明了方向。
正是面向着入口与过道的那面墙壁，在Z的身后——温时淳的正前方。
温时淳这时也打量起了这处空间，尽管这件事在机械门敞开的那一瞬间他已经做过一次，但多观察是他的本能。
这是一个长方形空间，只从设计来看，空间高度并不算高——约有三米，里面的布置则如同一间普通的工作室。它的中央摆放着几何形的沙发与茶几，温时淳此刻站立的位置便接近空间的中心，这里面没有任何格外引人注意的地方，而与异常磁场连接的那面墙壁前方还摆放着一套现代化的办公桌椅。
它看起来就是一间人类使用的工作室。
整个空间的布局线条凌厉，也十足的简约规整、一目了然。
因为四面材质的整洁密闭性，只通过人眼很难看出这个空间是否连接着什么暗道——通往着其他的方向。
“你的任务里也有保护艾克斯这一条？”
温时淳收回目光时他重新看向了Z，也提到了对方在海底空间时出手相助这件事。
“当然。”
Z给出了回复，而后这个人在停顿一瞬后又似极为自然的说了一句：“你是我的弟弟。”
听到这句话时，温时淳抬了抬眼眸，对方的身高比X10机还高出了一些，不过尽管隔着机械外壳与面具，双方也还是能察觉到彼此打探的视线。
“谢谢。”温时淳开口道谢，之后他说道：“你在通讯中说到过这个地方很安全——你希望我过来？”
后半句是温时淳的猜测，而他来到这里同样是想探究Z的目的，或者赞格莱的打算。
说起这件事，Z从容自若道：“我有一件礼物送给你。”
“礼物？”
“是赞格莱为艾克斯准备的。”Z说。
“是吗？”
温时淳在这时格外的言简意赅。
Z又笑了一声，他问：“去看看吗？”
“带路吧，谢谢。”
……
与此同时副本外，早在温时淳进入地下世界时，竞赛直播间中的弹幕讨论数量就比之之前不知增加了好几个量级。
【感谢X，快让我看看未来城的地下到底还藏了什么！】
【前面的！可以先去综合讨论区看看，之前有大佬发贴，里面不仅有分析还有绘图，那个贴子完全可以当地下世界的引导贴看！P.S. Z进入地下世界的入口是另一个。】
【好好好！】
因为温时淳走入了未来城下方，不少人得以看见地下世界的更多细节。
他们当然很兴奋！
弹幕也哗啦啦的刷得极快。
【X是真果敢啊，居然只身一人去找“赞格莱”，这里完全是对方的地盘啊。】
【我觉得X和Z在现阶段也不太可能有冲突，至少目前来看两人的身份没有矛盾，也不是对立方。】
【怕什么怕什么！先不说他们在副本中的身份有关联，就算什么关系也没有——都是玩家，都是S级，都是参赛者——正面刚就对了！（狗头）那么我就先压X胜利了。】
【楼上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鉴定完毕，四区的。啧。】
【略略略，X不都说了嘛，他的下一步打算就是深入未来城调查。】
【……X这样说过吗？】
【X的一言一行不都在表明他要深入未来城调查过往事件、调查赞格莱、以及调查智慧机械哈维斯-1007了吗？（真诚眼）】
【……】
【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四区人，他们四区解封了？】
【我觉得担心还是有必要的。赞格莱和艾克斯的关系是不是真如表面和睦、或者一直和睦如初？目前我们也只听到了乌普萨拉一方的外界视角信息，还有就是从“艾克斯”本人的一点零星记忆碎片中反应出的信息。到目前为止副本中和他们这对兄弟有关的剧情背景都太少了，非常不完整。所以我觉得X说得没错，发生在弟弟艾克斯身上的意外很可能就是关键线索之一，所以我倒是很希望X进入未来城，说不定就能得到更多的线索、或者解锁更多的剧情背景了。不过我说的担心，并不是担心X会遇上危险，怎么说呢，真是奇怪……】
总觉得X有着一个十分缜密的计划。毕竟这一路上他都很沉着，这难免令他们这些场外的人都感受到了一种镇定。
好像无论发生什么，无论出现何种状况，这个人都能应对自如。
【X太稳定了！这种稳我只在一个人身上见到过——等等，应该说他沉着得很像一个人！】
弹幕很快就刷过了好几个讨论话题，不过这种兴奋状态只持续到了X见到Z的那一瞬间——那一瞬间！在那道机械门敞开后，原本只在二号分屏中显现的未知精神力干扰竟然直接漫过了屏幕，影响到了观看一号分屏的众人。
在大部分人本能的避开视线后，弹幕紧接着便炸了。
【……】
【？】
【？？？】
【什么东西——？！怎么X的分屏也不能看了？】
【难道是因为Z进入到了一号分屏的画面里吗……】
【卧槽这精神影响真的不是直播间故障啊，这是人为——人为造成的啊，这个Z！！！就是他！】他是个什么东西！
【大佬，大佬您在哪，我又需要大佬的翻译了……】
……
遗迹之海中，温珀玉看着直播画面，这点精神干扰对他们而言等同于无，所以几个画面从头到尾都是完整的呈现在他眼前，不过他的神色也并不算多好——因为副本中的人对待弟弟的态度。
“你听见了吗。”温珀玉说。
严礼的视线未动，仍落在画面中的老婆身上，但他回道：“什么？”
“温沉洲笑了小淳两声，他什么意思？”
“……应该没有任何贬义。”严礼谨慎斟酌后，不偏不倚道。
此时投影在两人眼前的画面里，温时淳已经同温沉洲走入了房间右侧的一条通道，那是一个在房间主人的操控下才显现的机械通道。几秒后，严礼补充了一句，“可能是觉得淳淳可爱。”
严礼就觉得老婆很可爱。什么模样的老婆都很可爱。
断崖边的高大男子看着画面里的X10机，语气十成认真。
“？”
温珀玉机械的偏过头看了眼身旁不远处的人，对方竟然还一脸严肃正直。
霎时这片空间中就响起了一声真心实意的嘲笑——声音来源温珀玉。
既嘲笑温沉洲的伪装，又嘲笑严礼的厚颜无耻。
“那我就看看他能装多久。”
说完温珀玉的目光就重新锁在了弟弟身上，直到看见弟弟跟着温沉洲进入了那个存放着一台机械弟弟的空间。
想到温沉洲之前与弟弟的对话，温珀玉皱了皱眉。
这人口中的礼物不会就是机械弟弟吧。
把机械弟弟送给弟弟？
呵呵，真有他的。
不过如温沉洲所说，弟弟现在的处境是安全的。
温珀玉虽然不喜欢他们这位虚伪的大哥，但也知道弟弟在对方的身旁时不大可能会出事。
毕竟这也是温珀玉对温沉洲最后的一点底线信任了。
严礼这时的视线往另外几个直播画面上看了一眼。
“第一区和第九区起争执了？”
看着在茫茫白雪中动起手来的解忧与林欢喜，这两个人果然在同一个目的地之前撞上了，不过他们这是因为什么闹崩了？
温珀玉不太在意的瞥了一眼。
“闹崩了好，最好是同归于尽。”
话虽然这么说，但温珀玉看向弟弟的目光中还是多了一分担心。
温沉洲到底想做什么。
之前海底空间站遭到破坏本身就有他参与的身影了。只要看直播的人没有瞎，就都看见了Z提醒了弟弟，却没有管会过第九区的人。
其他人或许不清楚Z的身份，所以也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妥，但九区掌管者肯定对这里发生的一切洞若观火。
温珀玉想着想着，脸色也越来越沉。
真的闹崩了？还是……？
不管是哪种情况，这些人的争斗最好不要波及到他的弟弟！
第571章 量子灵魂（25）
温时淳看着机械舱中自己的等比机械人。
显然这很可能便是Z口中赞格莱为艾克斯准备的礼物。
而在这台机械舱打开的瞬间, 副本提示也接踵而至。
印证了温时淳的猜测。
【你的眼前出现了一具完美无瑕的机械人，看着“他”，你的内心升起触动, “他”与曾经的你几乎一模一样。这是赞格莱为你准备的礼物。】
【获得游历探索积分+20】
【相关任务游历见闻3已更新】
……
此时此刻，在这座庞大的地下空间内，温时淳很镇定, 他看着眼前这个几乎完美复刻了自己真实模样的机械人, 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 温时淳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很可能就要暴露了。
眼前的机械人是「时」的模样, 直播间的人都会看见“他”。尽管此刻机械人似乎还处于某种待机状态——“他”闭着双眸站在机械舱中，神态宛如睡着一般，自然而真实。
Z就站在一旁的控制台前, 在这个人的手指落在屏幕上方后, 温时淳知道对方启动了什么, 因为在Z的动作下, 机械舱中的“人”缓缓睁开了双眸。
温时淳所站位置恰好是机械舱的正前方。所以很自然的，睁眼后的机械人看见的第一个人便是“他”眼前的X10机。但是令人意外的是, 舱内的机械人认出了温时淳——
白发蓝眸的机械人就这样看着前方的X10机, 清澈的声音道出的却是：“你好, 艾克斯。”
“他”认出了X10机中的人类灵魂。
温时淳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自己面前的是一台非常智能的机械人。
对方能够轻松识别出其他意识的真正身份。如此一来，所有人在“他”面前几乎都算透明的, 温时淳想，眼前这个机械人的终端内应该至少有着一个分辨量子意识的尖端程序，甚至“他”还可能拥有着强大的人类意识数据库。
“他”是智慧机械吗？
这样想着, 温时淳不经与其多对视了片刻。
眼前的机械人是如此的逼真，当那双天蓝色的眼睛望向他人时, 那里面的光既温柔又缱绻，一双眼眸纯净而无暇。
但那只是前几秒，在“他”像一个刚刚睡醒的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生灵一般启动后，温时淳无法判断那几秒钟是什么情况，机械「时」虽然极快得识别出了自己的身份，但当“他”与温时淳对视的时间超过三秒后，忽然之间，机械人的整个表情都发生了变化。
那一瞬间，温时淳从“自己”的脸上看见了好几种情绪，最为醒目的一点，“他”好像认出了自己——不同于机械「时」在刚刚喊出“艾克斯”这个名字时的自然意识识别，这一刻，“他”的反应就像是见到了一个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的人。
就好像这台机械人在这一瞬间才完全清醒了过来。
“艾克斯，艾克斯——”
机械舱中的人语调惊喜，随后，一切都比起之前更为逼真了，这一刻，眼前的机械人更像一个活生生的人类了。“他”的表情生动，带着显而易见的喜悦情绪，同温时淳打着招呼。
“艾克斯，好久不见——艾克斯，你最近好吗？”
说完，“他”似乎想要走出那台机械舱，不过机械舱中的无形电子层束缚了“他”的行动。
那是一道看不见的隔离层，使舱内的机械人无法离开。
“好久不见。”温时淳说。
思考着机械「时」这样的反应会带给直播间中的人何种认知。不过旁边还有一个不确定性的Z，最后温时淳还是决定随机应变。
Z的目光这时也从屏幕上方抬起，落在了X10机的身上。
或许是因为温时淳说话时的语调。
温时淳自己也清楚，他刚刚的回应就好像他与机械舱中的“自己”真是许久未见的朋友。
与一个同自己一模一样的机械人对话是一种略显新奇的体验，至少在此之前温时淳没有遇上过这种事。
不过机械「时」似乎有些怕那个立在一旁的人。
在看见一旁的“赞格莱”后，机械「时」的声音与情绪都收敛了很多，“他”喊了一声：“哥哥。”
温时淳这时也看向了Z，刚好看见对方垂下视线。而后下一秒，机械舱内的“人”就回档至了原位。
温时淳回头时，机械「时」的眼睛已经重新闭上了，那张精致五官上的情绪缓缓消散，回归宁静。
Z操控着控制屏，让机械「时」回到了之前的待机模式。
“怎么了？”温时淳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这个人之前说要送他礼物，结果礼物才启动了不到一分钟就收了回去。
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而且机械时唤赞格莱哥哥。
尽管现在还没有明确指示，温时淳感觉X就是时这件事应该很难藏住了。
此时，副本中的人尚不知道，副本外，在温时淳和Z同频后，看向两个直播画面的观众便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
以至于……
直播间中的讨论从一开始的：
【Z和X之前认识？Z刚刚说了好久不见。】
【如果是X的话，他和谁认识我都不怎么意外……】
【赞格莱给艾克斯准备了什么礼物？】
到机械舱打开后，众人看见X的直播分屏中更新后的副本信息：
【X找到自己的人形机体了？！】
【好哥哥！果然给弟弟准备了！】
【和艾克斯一模一样的机械体！可恶啊，这个精神屏障到底还要持续多久。快让我看看X！】
【朋友别慌，等X单独行动后，我们就能看见了！】应该是这样的吧？
【我是急急国王，大佬——有大佬能剧透一下吗，艾克斯弟弟的模样——真的是审美界天花板吗？！】
【对对对，大佬——作画大佬——心善的大佬——】
他们知道大佬们都不受这精神影响的！
奇怪的是，这一次无论弹幕怎么哀嚎，都没有一位好心的S级出来描述“艾克斯”的样貌。
直播间也渐渐有人发现了之前那些偶尔还会参与讨论的大佬们好像独独在这件事上集体失声了。
【奇怪，是艾克斯的样貌有什么问题吗？】虽然在直播间里敲了这么一句话，但发送弹幕的这位玩家一直坚信艾克斯的模样定然是好看的，不光是因为副本中的原住民反应，还有艾克斯的模样——实际上不就是X吗！那可是温柔徽章的持有者！
温柔啊——天然就令人抱有了美好的遐想——
弹幕这时有人说道：【就算比不过「时」，至少也是国民弟弟级别的……】
嗯——对，等等……时，时！
一语惊醒不少人。
对了！未来城的地下还存放着一个机械时！
等到X的直播画面中再次传来对话声后，众人听着机械人与X的对话，又懵了一片：
【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艾克斯和他自己的机械身体还是认识的？】
【听这语气挺亲近啊。】
【这个副本中的机械人不是有智慧和情感吗，所以……艾克斯的机体难道是一台智慧机械？虽然只听到了声音，但感觉智能程度很高。而且副本提示里可是称其为“完美无瑕的机械人”。】
【但那也太奇怪了吧，你会跟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机械人做朋友吗？】
【要是能看见画面就好了！】
【不过这个机械人的声音还挺好听的……怎么还有些熟悉。奇怪。】
实验舱前方，Z的声音缓缓响起，同他身旁的人解释：
“这是赞格莱为艾克斯准备的机体，它可以完美的承载艾克斯的灵魂，而不会产生任何副作用，或后遗症。”
“譬如失忆等问题。”
温时淳听着这道解释，这与他刚刚收到不久的游历见闻3更新后的内容相差无几。
【游历见闻3.(2)】
【机械舱内保存着一台与艾克斯意识完美契合的机体，或许你可以将意识转移到这具堪称完美的机械身体中……】
【提示：存在获得游历探索积分可能性】
……
任务显示除了已经获得的20点探索积分，更新后的游历见闻3中仍存在着可获得积分。
“这是在建议我进行量子意识转移吗？”
温时淳看向Z。同时也想到了之前那个没能完成的任务——与世界背景4关联的“突破并进行一次量子意识转移”。
当时在借助辅助器进行意识转移后，温时淳曾推测过该任务未显示成功的原因或许在于他自身并未达成突破的条件。
换句话说，这个任务需要他本人在没有任何辅助的条件下进行量子意识转移。
“一般的机体无法承载人类的意识，赞格莱早在研究的过程中发现了这一点。
人类意识想要在机械上苏醒，需要机械达到一定的智能程度。所以他一开始的研究方向一直在提升机械的智能上。后来的事情你已知晓，智慧机械的出现引爆发了一系列的问题。而量子大爆炸后发生的人机失忆现象就是最为明显的意识与机械不匹配所产生的后遗症。”
Z说着，他抬手示意向机械舱中的“时”：“但你可以放心，这是一台完美的成品，早在十年前，赞格莱就已经将它制造出来了。”
“为了艾克斯。”Z补充道。
温时淳这时抬头看了眼机械舱上的号码，上面刻着：X- - -11。
这极有可能意味着眼前的机械人编号已经排到了数字11。
温时淳：“11之前，还有10个实验品吗？”
Z回道：“是。”
听到这个回答，温时淳点了点头，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舱中的机械「时」身上。
刚刚机械「时」在唤他时，一些与机械「时」相关的记忆也在那时涌入了他的脑中。
——艾克斯生病了。
他躺在病床上，而照顾他的“人”中就有机械「时」。
艾克斯与机械「时」的关系不仅是熟悉。眼前的机械人曾悉心照顾过生病的艾克斯，他们很亲近，所以机械「时」之前的反应才会如此。
……
温时淳在回忆中思索道：“他照顾过生病时的艾克斯。”
“是。”Z没有否认这件事，他说：“为了让艾克斯的意识能够更好的嵌入到这台机械体中，赞格莱为你们创造了相处的时间，用以增强意识的契合度。”
温时淳对这个原理不置可否，但也听懂了赞格莱的用意。
对方试图介入到实验体的各个方面，以此来杜绝任何潜在的风险。这样的谨慎几乎能反应赞格莱对弟弟的重视程度，如果他的目的是帮助生病的艾克斯获得新生。
这时，Z也说起了艾克斯当初消失在公众眼中的原因：“十五年前的天体与地磁异象，艾克斯在那一天暴露在了强辐射环境内，情况很危险，那之后赞格莱一直在想办法治疗他的弟弟。”
“将人的意识导入机械之中，以此来获得恒久的生命，这项研究并不是那时才开始。但在弟弟生命危在旦夕的情况下，赞格莱的研究有了明显突破。”
“研究中存在两个主要难点，一是人类意识量子化，二是意识的载体。因为量子的无形，赞格莱便选择了机械作为意识的载体。只要两者能够成功嵌合，人类的意识就能以量子形态存活于机械之中，永久的。”
Z说到这里时微微一顿。
“至于剩下的，你已经知道了。”
在Z说起这段过往时，相关记忆也在温时淳脑海隐隐浮现，他沉默半响。
而Z所说的后来的事，便是赞格莱为了使人类意识更好的嵌入机械，研究者开始不断的提升机械的智能程度，而后智慧机械出现——
温时淳的目光落在了机械舱中。
“赞格莱既在提升机械生命的智能，又设置了阀门限制它们。”
两个行为看起来十分矛盾。
或者，赞格莱只在限制他想要限制的。
至少艾克斯回忆里的机械「时」已经与人类无异，在他们的相处中，这个与温时淳模样一样的机械人有着极为自然的情感流露，就像对方刚刚认出艾克斯后一样。
即使是温时淳回忆起那些画面，也挑不出任何问题。
但温时淳也回想起了机械「时」在苏醒最初时那短暂几秒间的反应。在机械「时」完全认出艾克斯前，有几秒间“他”就像是无记忆的。
温时淳转向了身旁的人，“他体内也有智能阀门吗？”
温时淳指了指机械舱中的人。
Z没有立刻回答，他往机械舱的方向走近了几步，距离温时淳也更近了。
“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Z说道，似乎清楚眼前人的敏锐与疑虑，“赞格莱设定了程序，当弟弟艾克斯的意识进入这台机械后，机械内所有的限制会自动销毁。你将完全拥有这台机体的控制权。”
Z也说道：“不过他体内的限制与智能阀门略有不同。”
温时淳显然是察觉到了机械「时」拥有着情感一类的反应。
而在Z说到不同后，温时淳也能想到原因。赞格莱为弟弟准备了这台载体，便不会轻易销毁它，但同时又设定了一些限制，“来确保他不会伤害艾克斯吗？”
“没错。”Z说道。
不过从那些相处的记忆来看，温时淳最为不解的实则是：“赞格莱是怎么说服弟弟接受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来照顾他的？”
温时淳看向了Z，但只对上了一副如同博物馆中藏品一样冷塑的金面具。
于是他继续说道：“艾克斯之前并不知道X- - -11存在的真正目的，”温时淳说到这里时移开了视线，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机械舱中，“他不知道这个机械人是他哥为他准备的意识载体，还和对方成为了朋友。”
在这个空间停留的越久，温时淳接收到的来自于过去的记忆便越多，或许也与他眼前的机械「时」有关。毕竟想起的所有记忆里都有机械时的身影，而这些全是艾克斯生病后的回忆。
温时淳并不意外，这就与他之前几次触发新记忆的模式一样。
当他与记忆中的人相遇时，很多相关回忆便会随之苏醒。
而此刻，温时淳脑中又出现了一个新的画面。
画面很明亮，即使只是一段记忆，温时淳似乎都感受到了当天的阳光与澄净的世界。
明亮灿烂，目光探索间，甚至偶尔会感到白得刺目。
直到回忆彻底清晰的瞬间，温时淳也知道那个世界为何异常的亮了。
画面里，机械时推动着坐在轮椅上的艾克斯，他们正穿行于一条视野格外开阔明朗的玻璃通道之中。通道外是白皑皑的冰天雪地，他们行进的速度并不快，大约就在抵达那条通道的中间时，尽头处出现了一道身影。
在艾克斯的认知里，等候在那里的人正是赞格莱，但不知道为什么，温时淳总是看不清记忆中人的面庞。
而这也是温时淳已经想起来的所有艾克斯生病后的零星记忆中，他第一次离开那栋布置纯白的病楼，去到了一个接近于室外的环境。
艾克斯当时的情况应该是好转了一些，辐射的影响得到了一定控制，但轮椅上的青年身形仍旧十分消瘦，他的皮肤苍白，好像没什么精神，不过那张面庞上有很淡的笑意，在当时。
温时淳也想起了，那是艾克斯在雪岭中一座治疗中心内接受治疗的第一年年末。
在艾克斯发生意外后，赞格莱几乎用最快的速度将弟弟送入了治疗舱，而后艾克斯就被转移到了这座治疗中心。
说是治疗中心，实际上这里只有艾克斯一位病人。而就在前一天晚上，赞格莱才来见过弟弟。
这个兄长为艾克斯准备了新年礼物。
而在这第二天的午后，艾克斯见到了哥哥为他准备的礼物。
在抵达第一条玻璃通道的尽头后，艾克斯的眼前出现了一片近乎纯色的花园。
月光色的玫瑰盛开在白雪皑皑的世界中，四通八达的玻璃行道贯穿着这座庞大的雪中世界。
此时站在轮椅后方的人已经换成了赞格莱。机械时并未跟上兄弟两人，在将艾克斯送到后，“他”便离开了。那之后，赞格莱推着艾克斯，不紧不慢的穿过那座花园。
那是赞格莱为弟弟建造的一座玫瑰园。
艾克斯喜欢白色，花园中的玫瑰便都是白色品种。
它们中的一些种植在了那一条条的玻璃隧道中，仿佛经过的观赏者伸手便能触碰到花的花瓣。
其它的，则铺满在了雪地之中。
那是新年的第一天。
艾克斯抬眸间，看见了在阳光下缓缓飘落的白色的雪。
“下雪了，哥。”
外面的世界忽然飘起了白雪，一些融化在了恒稳的玻璃上方，一些洒落在室外的花园中。
艾克斯的病房里没有窗户，过去一年他也很少离开病房去到楼中。但在他偶尔精神不错时，他可以通过病房中的全景影像看见外面的环境。
艾克斯知道自己所在的治疗中心在一座雪岭之中。
但他很少碰巧遇上下雪天。
玻璃边，艾克斯看着外面的白雪慢慢覆在了花园里的玫瑰上。
在漫天的飘雪中，赞格莱矮身对弟弟说：“这些花会永恒的为你盛开。”
他的话音刚落下，艾克斯眼中的花便重新清晰了起来。
花瓣上面的雪融化了。就好像在那一瞬间，花的热量盖过了冰雪的寒冷。它是如此的真实，又极端的违背了自然。
“你也会好起来的，艾尔。”
赞格莱轻唤了一声弟弟。
似安抚，又极为肯定。
当时赞格莱在说这句话时，就像在说着——赏花的人亦将获得永恒的生命。
……
回忆结束时，温时淳看向不远处的Z。目光有意无意间落在了赞格莱暴露在外的手背与脖颈上。
实际上，早在对方说到艾克斯曾暴露在辐射环境中时，温时淳就再一次想到了那段在他进入这个副本后接收到的第一段记忆。
硝烟弥漫间，赞格莱向着他跑来。
对方的面上戴着隔离面具，但是……
温时淳记得很清楚，当时的赞格莱并没有穿防护服。
混乱中，温时淳看见了赞格莱的手，对方当时的情绪应该是非常焦急的，在找到艾克斯后，赞格莱立刻就将弟弟抱了起来，他以最快速度带着艾克斯返回了安全的室内。
……
温时淳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当时的情况很危险，赞格莱又是涉险出来寻找的弟弟。
温时淳从记忆中感受到的那些情绪不会是假的——他实在不应该对赞格莱有疑。
但温时淳也记得很清楚，在那段记忆的最后，赞格莱的双手和脖颈都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怎么了？”
询问的声音在温时淳对面响起。
尽管X10机的视线已经十分隐蔽，被观察的人还是温和的询问了一下。
温时淳想了想，迎面看向了他面前的人：“你还好吗？”
“我记得你也暴露在了辐射环境里。”温时淳说道。
在他已经想起的记忆中，赞格莱后来几次来到治疗中心看望弟弟时，对方的形象都是正常、健康、温和的，看起来从未受到过辐射的影响。
因此温时淳也设想过两种可能性。一是在意外发生时，赞格莱可能使用了其他防护方式保护住了他自己。虽然以当时的情形来看，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温时淳能够清晰感受到赞格莱当时的情绪，那时这个人一心只想找到艾克斯，所以才会连防护服都没有来得及穿上。
又或者赞格莱同样暴露在了辐射环境里，但他后来控制住了辐射对自身的影响……这也不太容易做到。而且如果赞格莱能够控制住辐射对人体的影响，艾克斯也不会一直在治疗中。
两种可能性中都有着说不通的疑处。
……
“我没事。”
在Z回答温时淳的问题时，有那么一瞬间，两人的身份仿佛真的是赞格莱与艾克斯。
就连只能听见声音的直播间观众都发现了：【怎么感觉两位好像又带入副本世界的身份了？】
【之前得月沉也是。】
说到得月沉，有人就看向了三号分屏。画面里，这位九区大佬早已抵达了未来城。而就在刚才，得月沉也进入到了地下世界。
【这个地下世界还真是四通八达。】
得月沉走的这条路，不在综合区发贴大佬绘制的那幅地下世界路线导图中。
【虽然环境陌生，但是得月沉是不是要去找另外两位算账了啊？】
画面里，得月沉所在的空间像一座老旧的智能工厂，里面布满了粗实的电缆与庞大的机械设备。
弹幕中肯道：【像古董。】
另一边，他们听见了温时淳拒绝的声音。
【什么？我听错了吗？我怎么好像听见X拒绝量子转移了？】
【你没听错，朋友。我也听到了。】
就在这时，直播间里终于又有S级参与了讨论：【X在考虑什么？】
一个S级弹幕出现，就像一枚击打平静湖面的碎石，在他之后，又一些潜水观望的S级冒了出来。
【X本人的模样真是X - - - 11吗？】这是能够看见机械时模样的S级之一。
【你还在怀疑什么。】另一个S级发出弹幕。
副本提示还不明显吗？
紧接着又一个冒泡：【我觉得X谨慎一点是对的。毕竟这台机械身体之前一直在另一位参赛者手上。】万一对方在上面动了什么手脚——虽然发送这条弹幕的人也没有看见另一位参赛者对那台机械舱动手脚就对了。
【X要考虑的肯定不止这些。除了……别忘了，刚刚那个机械人的反应是有意识的。】
【我得先缓缓。】这是一个标识为五区玩家的S级。
第572章 量子灵魂（26）
【X任务栏里的游历见闻3, 看见了吗，更新后的内容提示用词是“或许”。】
‘或许你可以将意识转移到这具堪称完美的机械身体中……’
【这个“或许”和“堪称”就很耐人寻味。】
【有坑？】
【谨慎一点总没错。】
弹幕里，伴随着S级弹幕的增多, 那些看不见1号与2号分屏的玩家们最开始还能控制住了自己——仔细瞅着S级大佬们的讨论，然后很快就忍不住了：
【大佬们，X- - -11的模样怎么了？】
【求求了, 我也很想知道。】
不怪他们好奇, 连这些不受精神影响的大佬们都有疑惑, X的模样到底怎么了？
弹幕哭道：【如果X不进行量子转移的话, 那我们岂不是看不见他的模样了。】
就是啊！
【这种干扰观众看直播的精神影响能举报吗！！！】
就在直播间哀嚎时，一条显眼包弹幕在屏幕上划过：
【我可以告诉你们，X的人形机体是白发蓝眸。】
那之后, 整个全维直播间都安静了好一会。
弹幕是匿名的, 但看颜色标识是五区S级。
白发蓝眸……？
那一瞬间, 不少人心里都莫名的咯嗒了两声。
不过不等众人深思熟虑思考一番, 副本中就出现了紧急情况。
继1号、2号分屏被精神屏蔽之后，3号分屏他们也看不了了！
伴随而来的还有同时出现在了三个直播间中的怪异噪音。
这让原本就注意着得月沉动作的玩家集体失声了。
为避免精神受伤, 移开视线的众人：【得月沉进入Z所在空间了？】
【得月沉刚刚站在那台主机前看了什么, 屏幕上的内容我是完全看不懂, 全是代码……】
【这个地下世界的不同空间还存在量子遂穿通道？】
不然得月沉怎么会在走向一面墙后瞬间就被屏蔽了画面。
很快，弹幕中的讨论就得到了印证——他们听见了得月沉的声音。
得月沉和另外两位真的在同一空间了！
……
“是不是打扰到你们手足情深了？”
得月沉的身形在空间中重新凝聚时，机械舱前的两人都看向了这个人出现的方向。
空间中的噪音是先响起的。
Z在这时同弟弟说道：“是哈维斯-1007, 这台智慧机械应该是发现这个地方的问题了。它正在入侵。”
其中有没有来人的推波助澜就不好说了。
温时淳有些意外，如果哈维斯正在入侵这个地方，这么看来赞格莱和哈维斯应该就不是一伙的。
他看向得月沉身后的那面墙, 仔细一看，墙面还有着细微起伏的弧度, 像是余波。
温时淳：“这个空间连接了量子通道。”
“这个地下世界有很多这样的通道。”Z回道。
得月沉听着那两兄弟的对话，也不着急。明明整座空间正在遭遇入侵，但里面的三个人好像都很平静。
看着这一幕的众S级：【……】
直播间里一下子出现了这么多整齐的还是带有S级标识的弹幕，视野受限的观众们也懵了一瞬。
【怎么了！怎么了？！大佬们看见了什么！！！】
【不知道情况，但是听声音，X好冷静啊。】
【是……Z刚刚不是都说了那座地下世界被智慧机械入侵了吗？为什么他们好像都不是很慌的样子。】
【连走动声都没有。】
【……】
直播间里的人们又仔细听了一会。似乎是想从噪音中分辨出一点副本中人的行动。
但最后也只听见了对话声。
最后弹幕说道：【……我好像突然有点GET到大佬们的反应了。不会是……不会是里面的三位真的只是在聊天吧？他们没有任何行动吗？】
得月沉还是专门找上门去的啊！怎么连打斗都没有吗——？
【Z刚刚是不是说了这个地下世界有很多量子通道。难道这就是他们不慌张的原因？他们可以用量子通道离开。】对对对！
但很快就有弹幕反驳道：【你还记得得月沉的海底空间站吗。那些用量子通道的人都被智慧机械抓住了。】
【！】差点忘了这茬。
【对啊，Z之前还提醒了X不要使用量子通道离开。】
最后还是一条S级弹幕分析道：【他们必然有逃生手段。就算是智慧机械入侵，得月沉上一次不也逃离了吗？至于量子通道……Z既然特意提了一句，我分析这个方式并非完全无法使用。毕竟，他是“赞格莱”啊。】
当时X是一人身处海底空间站，而且并不在赞格莱的控制范围内，但现在情况明显不一样了。
当然，一切前提是Z和X真的是合作关系——“兄友弟恭”的情况下。
……
副本中。
温时淳看向得月沉，虽然不清楚对方具体来意，但是有了之前与另一个九区玩家的短暂交锋，得月沉大概率不只是来打声招呼的。
“林欢喜在雪岭遇上了一区的人，很遗憾，他们二人交手了。”
听到这个不算陌生的名字，林欢喜正是温时淳此前在深海中撞上的那个九区玩家。
对方已经在雪岭了吗？
温时淳思索着，这么看来，这个九区玩家应该是在拦截自己失败后立刻便改了方向去往了雪岭。
雪岭区位于这个世界的最北方，艾克斯之前养病的地方就在那片天寒地冻的区域里。
至于林欢喜遇上的一区玩家。应该就是竞赛排行榜第五的解忧了。
温时淳的反应很快。第一区进入副本的玩家总共有三人。安戮是与自己同行的；弗罗瑞尔此前则和得月沉有着联系，并且人就在海湾区，所以弗罗瑞尔即使真的与九区玩家起冲突，冲突应该也不至于发生在雪岭区。
得月沉口中的人是解忧的可能性最大。
温时淳注意到得与沉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旁的人身上。
对了，在这个副本世界里，得月沉与赞格莱是合作关系。
“雪岭区中有一座实验室，之前艾克斯在那边接受治疗时，赞格莱就暂时使用过那里的实验室。”得月沉说，“你应该知道，海底空间站被智慧机械控制了……所以我们想要重启雪岭中的实验室，但结果还真是不尽人意。”
温时淳看了眼身旁的Z，是他的错觉吗，得月沉的话里似乎有一点兴师问罪的意思。
不过九区和一区的人交手，应该不至于找到Z算账。除非实验室另有问题。
Z也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并没有答话。
温时淳感觉这样的情况下实在不应该沉默，哈维斯都在入侵这个地方了。
如果是温时淳自己，他应该已经转身寻找出口了，但是现在旁边多了个Z，于情于理他都不应该撇下对方不管。
也不知道Z是不是感应到了身边人的想法，他忽然侧身同弟弟说：“有一条量子通道，你可以使用。它很安全，不在哈维斯的入侵范围内。”
就算智慧机械将整个地下世界封锁了，也不会影响到温时淳离开。
“你呢？”温时淳问。
“那条通道只有你能使用。”Z说。
不过这句话好像就不止是说给温时淳听了。
至少对面的得月沉也听明白了这条限制。
果然是兄弟情深——
得月沉抿了抿唇。
想必那条只有艾克斯能够使用的通道建造于很久之前。
Z看向弟弟说道：“我再想其它办法。”
“我们不一起行动？”
温时淳才刚刚找到“赞格莱”。他们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
Z想了想，说道：“我们在通道的终点会和。”
温时淳点了点头：“好。”
两人就像说好了一件重要的事。
不过就在Z的右手落在触控台的屏幕上方时，他身旁的X10机忽然移动了一下。
“怎么了？”Z问。
尽管余光注意到了温时淳的小动作，但Z的视线并未离开控制台的屏幕。
“刚刚想起了一件事。”温时淳说。手上已经十分利落的将自己之前贴在旁边那面机械平台下方的芯片揣回了手心上的内置机械收纳小包中。
准备等离开这里后，再看看芯片里收集到的信息。
一旁的Z听着弟弟的声音，黄金面具下的唇边又出现了一道笑意，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之前确实没有注意到弟弟是什么时候安装了那么一枚小芯片。
温时淳收好了东西，又鉴于另一头的得月沉似乎不准备动手，对方看起来也不像是喜欢动用暴力解决问题的人，冷静的X10机在思索后说道：“想起艾克斯之前为什么会暴露在辐射环境中了。”
听到这句话，另一头的得月沉面色未变，不过这个人先接了一句：“那都是之前的人做的事。”
温时淳看向得月沉，果然，“你也知道。”
Z听着两人的对话，虽然没有抬头，但替弟弟说道了：“赞格莱知道之前将你骗到外面去的人是他。”
说完，Z的手离开了触控台，他抬起视线时，目光落在了得月沉的方向。
尽管面部有面具遮掩，这个人的视线也如有实质。
而在温时淳身后，一面浮动的空气墙在Z的控制下出现。
那是一条量子遂穿通道的入口。
现在温时淳只要轻轻后退，就能离开这个空间了。
得月沉笑着望向两人：“所以阁下就破坏了海底空间站的实验室？这算是替弟弟报仇吗？”
“不算。”Z回答得很干脆。
但他的语调始终缓慢，以至于给人一种漫不经心的错觉。
实际上，无论是任何人身处这个空间，都很难忽略这里紧绷的气氛。
在想起这个世界的艾克斯与“得月沉”的最后一次交集后，温时淳已经理清了艾克斯遭遇意外的原因。
大约也能猜到“得月沉”这么做的目的了。
那个一直以来与赞格莱有合作的尖端科技公司，这个公司的CEO大约是不满意与“永生”相关项目的研究进度了，所以选择拿艾克斯的危险处境来进行一次尝试，看看赞格莱会不会在拯救亲人的压力下突破这项研究。
事实证明对方成功了。
量子意识的转移的确是成功了。
而在艾克斯被转移到雪岭后，这个公司还曾派人来探望过艾克斯。
他们对那一次的意外深表歉意。
……
今时今日，在曾经那座人类城市的下方，这个鲜少有生命再踏足的空间中，这里的电路似乎出现了某种故障，温时淳头顶的光线开始无规则的闪烁，空间中的噪音也越来越重。
所有迹象都在提醒他该离开了。
Z也在这时向他伸出了手。
“带上这个。”Z说道。
温时淳看向对方摊开的手心，那里躺着一枚体积极小的深灰色四棱锥体。
温时淳在接过它时手指轻轻一按，四棱锥体就在他的指间转换成了一个只有一面的物体。与此同时，机械终端也向他传递了该物品的使用方式。
这只是一件储物工具，在确认没有危险后，温时淳将它一起收入了手心的里包中。
等到视线再一次抬起时，Z和得月沉都在他的视野之中，只有距离远近之分。
他想到艾克斯是赞格莱最在意的亲人。
尖端科技用对方亲人的安全做为威胁，虽然不是直接的胁迫，但是行为导致的结果是一样的。那在赞格莱知道这件事后，他们还怎么保证赞格莱的研究成果会是他们的？
温时淳知道像尖端科技公司中的CEO这类极端的人，这类人行事没有基本的道德伦理。即使是在人类世界里，这类罪犯也并不少，而决定他们这样行事的原因可能有很多。但这是副本世界，一切发展都有迹可循，每一个行为背后都可能藏有通关线索。
这个尖端科技公司的人最后获得他们想要的永生了吗？
在他退步进入量子通道的入口时，温时淳脑中闪过了乌普萨拉说过的那些话。
他们如此迫切的想要找到赞格莱，正是因为人类的处境更加残酷。
那这个尖端科技公司的人呢？
***
副本外。
柳宿看着他们主人和小主人的相处方式，很明显，主人是不希望小主人知道自己在副本中的这个身份的，但是该有的保护也一点没少。
柳宿又看了一会副本中其他人的情况。解忧已经阻止了九区的人进入雪岭的实验室，这肯定是他们主人的意思。
这个副本世界里的异常磁场，除了位于迷雾沼泽和荒漠区中的，其它三个异常点都在各地的实验室附近。
早在进入副本的第一天，他们的人就将整个副本分析透彻。
重要的就是这些磁场。
它们连接着一种类似于时空隧道的物质空间。而之前那些在幸运者副本中失踪的人，这些人也还存活在这些空间之中。
一区与九区都有少数人知道副本的真实情况。
柳宿自然更是清楚他们主人对这个副本的重视程度。从副本中第一区同僚的行动，柳宿能够很快判断出他们主人的决策以及任务进展。
不过有一点柳宿始终不是很明白。
在看到恢复正常的一号直播分屏后，柳宿看着出现在画面里的X10机。
自从这位小主人进入十一维后，柳宿的日常工作里一直就有看着这位小主人这一项，而工作的内容包括不限于在小主人遇上危险时及时干预以及通知他们的主人。
当然这种危险情况至今还没有出现过。
而且在知道小主人的真实身份后——也就是他们主人亲自去副本里将人接回来后。柳宿虽然没有收到任何任务变更的具体通知，但他实际上感觉自己的这项工作已经形同虚设了。
毕竟在主人和小主人直接联系后，这个地方有着无数方式可以让两个人知晓对方的情况，主人可以直接感知到小主人的安危。所以柳宿原本的‘观察’、‘记录’、‘协助’作用就都不大了。除非小主人本人找上他——这种情况也没有发生过。
对此柳宿也很有自知之明。
但在裂缝副本结束时，他的主人又再一次提起了这件事。
“他如果遇上危险，通知我。”
……
这是他们主人的原话。
柳宿当时的反应实际上有些微怔，不过他应答得很快。
而他感到不解的一点正是因为这件事。
这感觉就好像他们主人与小主人的联系暂时断开了。
按照小主人前不久还来询问过他们主人近况的这一点来看，柳宿怀疑是他们主人单方面断开了联系。
而且主人既然让自己在小主人遇到危险时及时的通知他，换句话说，主人暂时感应不到小主人的情况了，更有可能，主人都没有接收小主人最近发给他的信息。
这完全可以做到。
因为主人从裂缝副本出来后就一直在其他副本之中。只要不启用特权，本身就无法接收到外界的信息。
……
但柳宿不是很能想明白这种情况发生的原因，姑且也只能用常人思维推测了一下……难道他们的主人是担心自己在接收到弟弟的信息后，会受到其中内容的干扰，从而动摇某些想法吗？
“……”刚想完柳宿就想给自己的太阳穴来一枪。
这不可能。想太多了。太常人了。
不过当时正好是竞赛副本启动前期。如果主人因此不想为其它事分心，柳宿也能理解。
……不，他不能。
毕竟像他们主人这样的人，真的会受到外界的干扰吗？
而且小主人如果真的遇上什么危险，他还是会通知到的啊。
***
温时淳离开未来城的地下后，遗迹之海中的两人先后松了一口气。
温珀玉严肃道：“小淳的这个身份牌不好。按照原主的意愿，艾克斯并不想将意识转移到X11机体内，小淳肯定也发现了这一点。”
这很可能也就是艾克斯的意识最后在零号机里苏醒的原因。
此时直播间中的人也都看到了出现在画面中的X10机。
【X真的没有进行意识转移？这是为什么啊？】
【那个任务不做了吗？】
【之前不是有大佬说任务可能有坑吗？】
严礼看着副本中的老婆，过了两秒才回道：“那个任务的完成条件不可能是将意识转移到X11机体内。”
温珀玉也看着画面里的弟弟，说道：“我知道，但是小淳如果遵循了原主的意愿，那他不就一直比其他人劣势吗？你看到了吧，那些有人形机体的玩意战斗力都高了多少量级。”
严礼说：“淳淳应该也发现了。”
温珀玉：“什么？”
严礼：“如果淳淳一开始选择的是智慧机械，他在副本里的身份就是X11。然后副本中会有一个艾克斯……你希望艾克斯抢占淳淳的意识生存空间吗？”
“说什么鬼话。他敢抢我弟弟的机体——”
温珀玉杀人灭口的话还未说出，就看见弟弟的面前出现了那台X- - -11。
但很快那台机械身体又消失了。
“？”温珀玉迟疑了一秒，眼尖的看见了弟弟手中的四棱锥。
哦，这个东西。
“温沉洲还真是钟爱他的金字塔。”温珀玉嘲讽道，嘲讽完立刻换了个语调，“那人把X11放入四棱锥里了，四棱锥应该是一个量子储物空间，弟弟现在随身携带着X11……对，如果遇到危险，可以把X11取出来，让他顶上。”温珀玉说着又拧起了眉，“但我不喜欢看其他生物顶着我弟弟的脸。”
温珀玉说了很长一段话。严礼缓缓转过头。
“有事吗？”温珀玉瞥了眼一旁的人。
严礼还在看着他。
一瞬间，温珀玉的面上敛去了所有表情。
他用眼神询问对方：‘什么？’
严礼还在看他，但这人的视线在某一瞬间时往他身后方向移动了一下。
温珀玉明白了。心里冷笑，自己的身后应该有怪东西了。
Z7海域里的生物确实无声无息。不过在接受现实的同时，温珀玉还是在心里谢谢了一遍严礼，他就知道，没点问题的人不会在遗迹之海里站着看副本直播。
纯纯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转身动手的瞬间，温珀玉甚至怀疑严礼有故意拿他当引饵的嫌疑。
毕竟这个人一直站在悬崖边就很古怪。
……
温时淳从量子通道出来时，视野瞬间被明亮的光覆盖。
不过多亏了现在的机械身体，所以即使是直视从雪地中反射的强太阳光，他的眼睛也没有受到任何刺激。
温时淳习惯在抵达一个地方时先观察周围环境，因此在达到终点后，他最先看向的就是自己所在的这条长廊，然后便是玻璃外的雪白世界。
这个地方对他来说不算陌生，这里正是艾克斯受辐射影响后接受治疗的那个地方。
温时淳来到了雪岭。
他现在所在的玻璃长廊正是连接玫瑰园与治疗中心主楼的那条通道。
让人惊讶的是，这个地方看起来竟然和记忆里的画面没有任何区别，仿佛十年时间并未流逝，它还像艾克斯记忆中那样，没有任何变化。
在确认自己的位置后，温时淳就将Z最后递给他的那枚储物工具取了出来。
而后他就看见了机械时。
“……”
温时淳收回机械时的动作很快，但再怎么快直播间应该也看见了。
在知道四棱锥里装了什么后，温时淳失笑了半秒。他以为自己安装芯片的动作已经很小心了，没想到Z还能悄悄的把机械时装入储物道具中。
如果自己现在不是人机，他应该会想要揉一揉鼻梁。
还是应该更警惕一点的——
怎么会在不知不觉间降低了对Z的防备。
温时淳的目光落在尽头的那座玫瑰园上，他想他可能是受到了副本关系的影响。
乌普萨拉的信息就是在这时抵达X10机终端上的。
乌普萨拉：【你离开地下没？】
乌普萨拉：【应该没事吧，我跟着你到了你和赞格莱碰面的那间屋子，但之后我就跟丢了。】
乌普萨拉：【现在地下已经被哈维斯入侵了，我估计要不了一刻钟，那地方就和海底空间站一个下场了。不过有一件事我要跟你说。我在地下看见得月沉了，这家伙真是阴魂不散。他是怎么找过来的？或者他就是来找赞格莱的？】
温时淳看着乌普萨拉发来的一条条消息，这人说到最后又开始习惯性的试探了。
温时淳正准备回复，就又收到了一条：
乌普萨拉：【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关心你，但是职业病犯了。】
温时淳回道：【我在雪岭。】
乌普萨拉：【噢，你这量子遂穿的距离可真远。】
温时淳：【得月沉和赞格莱的合作关系可能不怎么稳固。】
乌普萨拉：【猜到了，之前哈维斯入侵海底空间站，你哥都没有提醒对方。】
温时淳：【哈维斯入侵未来城地下，得月沉也没有提醒我哥。】
乌普萨拉：【你是说得月沉知道哈维斯会入侵地下？】
温时淳：【我怀疑是得月沉将哈维斯引来的。】
这一次，乌普萨拉那边回复的速度慢了一些。
一分钟后。
乌普萨拉：【极有可能。我之前看见得月沉进入了一个布满电缆的房间。他使用了里面的老旧机器，很有可能暴露了那个地方。】
乌普萨拉：【我刚刚从废弃下水道爬上来了。你那里情况如何？安全？不过你哥和得月沉如果闹崩了，对我们人类也没有多大好处就是了。】
温时淳这时抬眸看向通道的另一头，那里是治疗中心主楼的底层大厅，现在那个地方空无一人。
透过玻璃长廊，温时淳能看见主楼的部分外观。
这是一栋白色的、现代化的建筑，它矗立在茫茫的白雪中，整座建筑的风格都是与环境相映衬的静谧。
主楼的北方还有一条白色密闭的长廊，它连接着旁边的小楼。
就在温时淳和乌普萨拉交换信息的间隙，直播间众人也从刚刚看见机械时的惊恐中缓缓回过神来。
【机械时大人怎么在X这里了？】
【Z把时交给了X？】
【没有听到相关对话啊……】
【之前他们有说到时吗？】
【没有啊，不过最后有听见Z说了一句带上什么，是在让X带走一个东西吧？难道就是……】
直播间讨论了一会又安静了一会。
诡异的沉默间断性蔓延。
【对了，之前不是有S级大佬透露过……X的机械身体是白发蓝眸吗？】
【……】
【五区那位大佬，就是你！】
遗憾的是被弹幕喊住的五区S级再没在直播间中冒泡了。
副本中，温时淳已经将机械手心内置储物空间里的那枚小芯片取了出来。
之前他将它贴附在地下空间中一台机械平台的下方就是为了收集信息。这个实用的东西还是温时淳在那艘机械艇上发现的。
现在，在将它装入自己手臂上的芯片处理中心后，没多久，温时淳就从里面巨量的信息中找出了一条重要的信息。
X10机短暂的失神，因为这条线索使得艾克斯与之相关的记忆也一并恢复了。
回过神时，温时淳给乌普萨拉发去了信息：【我知道哈维斯-1007是谁了。】
乌普萨拉的回复来得很快：【我到雪岭区还需要五个钟头。我去找你。我猜你现在是一个人。雪岭那个地方鲜少有人类涉足，那里天气极端，环境恶劣，有很多未知的危险。】
温时淳刚刚看完这条最新消息，就听见前方的大楼中传来了声响。
他的视线几乎是在瞬间看向了前方。
但是主楼的底层仍旧空空荡荡，声源不在他的视野范围中，不过当那声响再次出现时，温时淳确信这个地方还有其他人。
而艾克斯第一次见到哈维斯-1007也是在这座治疗中心中。
第573章 量子灵魂（27）
温时淳一边分辨声音的位置, 一边向着治疗中心主楼大厅走去。
刚刚的声音第一次出现是在大厅的右侧上方，后来是一阵接近于脚步的声响在移动，每一步的落脚点都非常远, 是人类步子无法迈出的距离，但可以判断发出声音的生物从右上方转移到了二楼左端，这之后, 声音的发出者便更为谨慎了些, 没有再制造出连续性动静, 不过温时淳依旧能够较为轻易的辨别出对方现在就在二楼的旋转楼梯入口边。
在温时淳走向大厅的过程中, 那条百叶形的旋转梯边时不时便会出现一些细微声响。
温时淳没有放松警惕，这里毕竟也是哈维斯-1007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尽管这一系列的动静难免会让外人生出声音的发出者或许不是很智能的这一念头。
二楼的生物似乎想要隐藏, 但又不可避免的暴露了自己。
按照这些响声发出的规律, 如果这不是对方刻意为之用以迷惑闯入者的假象, 对方甚至有可能在下一秒就会探出一个脑袋——以便观察一楼大厅的动静。
温时淳刚想到这里, 一颗机械脑袋便从二楼的楼梯口边探了出来。
“……”
X10机这会儿刚好走到了长廊与大厅连接的入口处，当那颗机械脑袋小心翼翼的探出来时, 它刚好与温时淳四目相对了。
二楼的机械人原本是蹲着身子的, 它的一只手还靠扶在扶手墙边, 看得出来它已经很谨慎了。但是与闯入者的对视还是吓了它一跳，机械人的整个身体向后仰去，跌坐在了地面上。
温时淳沉默的停下了脚步。
在看见它的瞬间, 记忆碎片在他脑海浮现，帮助他认出了那个机械人。
那是一个名为TECE-03的多功能机械人，它原本是这个治疗中心里的一台综合服务型机器。
TECE-03有着白绿相间的机身颜色, 白色是它的主体，绿色点缀标志。
温时淳从艾克斯的记忆中调出与之相关的信息。通常, 艾克斯见到TECE-03时，这台机械人都在维持治疗中心的整洁与干净，它可以是一台清洁机械人，也可以为旁人指示道路和进行说明。不过因为这座治疗中心内无论是人还是机械，他们的数量都极少，也几乎没有外人来访，所以艾克斯见到的TECE-03总是在勤勤恳恳的打扫卫生，不放过一丁点的灰尘。
而就在这短暂的几秒间，回过神的TECE-03已经重新站了起来——看起来还有些激动。
白绿机器人手扶护栏，那反应几乎和机械时认出艾克斯时的反应一样。
“艾克斯？是你吗艾克斯？艾克斯——”
说完，TECE-03已经跑下了通往大厅的楼梯。
说是跑，其实TECE-03的机械双腿非常灵活有力，几乎是跳跃下楼，一步能够跃出好几个台阶。温时淳也算知道之前的那些移动声响是如何发出的了。
同时也意识到一件事，TECE-03也能够识别出艾克斯的量子灵魂。
——对方不是普通的智能机械人。
TECE-03这时已经来到了温时淳前方，它手舞足蹈道：“你看起来好多了，艾克斯！”
说着TECE-03的目光就往温时淳身后的玻璃长廊张望了一眼。
“你是从玫瑰园那边过来的吗？艾克斯~你去看过那里的花了吗？它们最近都开得很漂亮，艾克斯~我每天都有去看看它们，还有你的房间，我每天都有打扫，艾克斯艾克斯~”
TECE-03很热情，几句话就交代了这个地方为什么还一如十多年前一般一层不染。
这座治疗中心并未空置，这无疑令温时淳有些意外。而赞格莱为弟弟准备的量子通道通往这个地方也不在温时淳的预想中。
“艾克斯~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艾克斯~”
TECE-03的上身前倾，看起来很想为来人做点什么。
“TECE-03，平时这里都只有你一个机在了吗？”温时淳这时询问道。
白绿色的机械人回答得极快：“是的艾克斯，这里平时都只有我在，不过之前几年你不在时，你的哥哥每年年末也都会来到这里——”TECE-03说着就侧了侧身，“艾克斯你想去哪里看看吗？让我来为你引路吧艾克斯~”
“随便转转吧。”温时淳提议。刚刚TECE-03称赞格莱为艾克斯的哥哥，它看起来不像是一台受赞格莱控制的机械人。
X10机的前方，TECE-03收到指令后立刻行动起来，它一边带路一边为温时淳讲解。这个地方的结构和空间布置与艾克斯在时相比的确没有多少变化。除了留在这里的机械人只剩下了TECE-03，而这里也不再像是一座治疗中心——虽然里面的医疗设备齐全，不过这座建筑中已经没有任何医生或是病人了。
更多的时候，这里更像一座僻静的雪中山庄——即使是艾克斯在时也是如此，这里的人拥有着一整片的白色玫瑰园。
TECE-03也很高兴看见“健康”的艾克斯。
他们这时已经来到了二楼的露天平台。
“艾克斯你还记得吗，以前你很喜欢在这里看雪。”
TECE-03说着往露台边走去，过去的艾克斯都是坐在轮椅上的，现在能看见自如行动的艾克斯，TECE-03很高兴。
“记得。”走近后的温时淳说。
而他也意识到，在机器人TECE-03的认知中，无论艾克斯是人类身躯还是机械身躯，在这个机械人的眼中实际上是没有差别的。
它识别的只是艾克斯的灵魂或意识。
温时淳看向TECE-03。
对方的情绪是显而易见的，某种程度上，TECE-03就像温时淳在沙漠中遇上的那个机器人朋友。
但TECE-03同时也是能够识别出他人意识的机械人。
这样的TECE-03算是智慧机械吗？
第574章 量子灵魂（28）
安戮的信息发来时, 温时淳顺手回复了乌普萨拉之前询问他位置的那条消息。
温时淳发给两人的地址是地图上可以查询到的一座废弃机械厂。
治疗中心的位置在地图上没有任何显示。出于某种考量，温时淳暂时没有透露这个地点。
机械厂距离他现在的位置不算太远，在询问TECE-03这里是否有雪中代步工具后, TECE-03告诉温时淳他可以使用北边车库里的雪地摩托——这是雪中常用的出行工具，它很灵活，即使是机器人也觉得很好用。
“真的不需要我陪你一同去参观雪景吗？”TECE-03以为温时淳想去附近看看, 它一边带路去往仓库, 一边自荐：“虽然很少离开治疗中心, 但这附近我也很熟悉艾克斯~”
穿过一楼的白色密封长廊, 温时淳谢过了引路机器人的好意。TECE-03没再坚持，它是一台非常体贴和尊重他人的机器人。
温时淳在与这个服务型机器人相认后，副本页面上的机友信息栏中已经自动更新出了TECE-03的相关资料。和之前获得机械友人“艾尔伯特·真机”的好感度情况不同, 这一次因为“艾克斯”的身份, 温时淳直接从中获得了来自TECE-03的20点友谊探索积分。
【看来冒险见赞格莱是对的。不然找不到这个送分机器人。】
直播间, 众人看着X10机和TECE-03步入了一个圆形中转玄关。玄关的三角连接了三条通道, 一条是温时淳刚刚走过的长廊，一条连接着北边的小楼, 而在温时淳和TECE-03的右前方就那条通往仓库的道路。
TECE-03说：“赞格莱先生每次来这里时都会住在这里。”
顺着TECE-03指的方向, 温时淳看向左前方的通道, 从这个玄关能看见最北方小楼的入口。
玄关的墙面是一种单向可视材质，里面的人能够清晰的看见外面的世界，TECE-03说：“这个中转圈也可以通往外面, 艾克斯~”
TECE-03为温时淳进行了示范。在机器人的手掌触碰到墙面时，弧形墙面上瞬间浮现出一个虚拟投屏。
“通过这些按钮就能打开出去的门了。在外面也是一样，整面墙都可以进出, 艾克斯的身份一直在使用权限之中~”
温时淳看着墙面上方的出口在TECE-03的操作下开启又关闭。
这面墙非常智能，开启的那扇长方形门就在TECE-03的正前方, 它应该是根据里面人的位置敞开的一道出口。
TECE-03：“外面的风景很好~这里出去就能看见艾克斯的玫瑰园~从高处看是一种完全不一样的体验艾克斯~”
这座治疗中心并非建于平地之上，向北走地势偏高，换句话说，赞格莱居住的小楼是治疗中心内部视野最好的一个位置。
得月沉说雪岭中有一座实验室，而赞格莱曾使用过它。
温时淳记得，艾克斯居住在这里的那几年，赞格莱到这里看望弟弟的次数并不算少，并且这个人总会在一天的清晨出现。
回忆起过往的细节，温时淳怀疑雪岭中的实验室就在这座治疗中心的附近。
为了方便来这里看望弟弟，当时的赞格莱选择在那座实验室中工作。
而这座治疗中心里说不定就有通往实验室的路。
如果温时淳的猜测无误，那条通道最有可能在北面的那座小楼里。
得月沉说他们想要重启雪岭中的实验室，但是结果不尽人意。指的应该就是林欢喜在启动实验室前与一区的解忧撞上并交手了。
两人是在雪岭中动的手，目的地又是实验室，这么看来这两个人很有可能都在附近。他们知道实验室的地址。
直播间中的观众这时刚好说道：【九区大佬和一区大佬大打出手的位置距离X好像也不远啊。】
解忧将林欢喜拦在了实验室外，两人现在谁也没能先进入实验室内部。
那座实验室常年被白雪覆盖，只有入口处几米长的银色建筑外沿暴露在外面。
另一边，温时淳在思索间已经同TECE-03来到了仓库入口。
里面的灯光亮起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空旷的空间。仓库中有几台雪地摩托和机械设备，两边的墙壁上都悬挂着分类齐全的金属和机械工具。
仓库里还停放着几辆雪地越野车。
TECE-03不愧是一台含指导功能的综合型机器人，在注意到温时淳的目光时，它说道：“越野车的体积较大，有些道路不方便通行~”
所以TECE-03一开始推荐给温时淳的交通工具就是雪地摩托。
等温时淳坐在雪地摩托上时，他看向守候在一旁的TECE-03，“这个地方有其他人来过吗？”
温时淳没忘记TECE-03在确认闯入者是“艾克斯”之前时它的那些小心谨慎的反应。这能说明很多问题。
而在听到这道询问时，TECE-03也怔了一下，但很快它就回道：“有——”
眼前的机器人对艾克斯的疑问几乎有问必答。
TECE-03说：“有奇怪的机器人来过这里，去年我还同赞格莱先生说过这件事。”
听到TECE-03说到奇怪的机器人，温时淳也再次意识到在TECE-03的认知里，人类与机械生命是没有区别的。温时淳刚刚询问时的用词是“人”，TECE-03则自动将机器人也视为了人。
TECE-03说完时，它的手臂上投影出一个画面，上面正是一些和人类别无二致的机械人。
他们应该就是TECE-03口中的奇怪机器人了。
温时淳看着投屏中的录影画面，这些人类模样的机械人很可能都是智慧机械。如果不是TECE-03说明了他们的身份，温时淳很难区分出影像中的人到底是人类还是机械。
TECE-03：“就是他们，他们来过这里，在这里搜索了一圈，然后就离开了。我原本还以为他们是来打劫的……”
后来的影像证实了TECE-03的说明。画面里的机械人看起来什么也没做——没有任何的暴力或者破坏行为，他们只是将这个地方里里外外搜寻了一遍。
温时淳看着影像中的机械人，如果他们是哈维斯派来的，那他们是在寻找什么？
……
直播间中同样看着这一幕的观众，很快就有人说道：【这些机械人好像是冰下世界的那些啊。】
【看服装很像。】
【看表情更像了吧，绝对是他们——你看那个带头的，就是领队的那个！是不是和十区大佬说过话的那个！】
【哇兄弟你记得这么清楚？？】不是你连一个NPC都记啊？
【真有点像，这无欲无求冰山脸好像下一秒就要机械飞升了。】
【对，你们看裘鸣的分屏——他们那地方的机械人都这样。】
……
“你跟我哥说过这件事了，他有说什么吗？”
温时淳再次看向TECE-03。
Z之前说会想其它办法来到这里，对方的原话是「我们在通道的终点汇合。」
量子通道的终点就是温时淳抵达的那条玻璃长廊。
但是对方知道这个地方现在的情况吗。
温时淳感觉这座治疗中心实际上完全不算是一个安全的地方，它甚至已经暴露在了很多人眼中。
但同样奇怪的是，自他抵达这里，又确实感受到了莫名的——宁静。
TECE-03：“赞格莱先生说不用理会他们。他们后来也没有再来过了。不过看他们的穿着，像是也生活在这片雪岭中。”
温时淳发现了，那些出现在治疗中心的机械人身上都穿着雪地生活的衣物。
而从他之前抵达过的几个区域内生活的机械人身上就能看出，尽管大部分机械人几乎可以无视外界环境，但这个世界的智慧机械就像是继承了部分的人类习惯，很多时候他们会按照天气与温度来进行着装，即使这是一件无必要的事。就像海湾区的机械人会去到机械制造的公园中散步与休息一样。
所有这些行为就像是在满足某种情绪价值。
思索间，温时淳又收到了一条新的信息。
Felis Catus：【哈维斯-1007是艾克斯之前的主治医生之一，它过去就是一台非常顶尖的医疗型机械人。】
温时淳看着上校发来的消息，他并不意外于上校收集情报的效率，而他也在刚才得知了这条信息。
就在这座治疗中心里，艾克斯与哈维斯-1007曾有过无数次交集。
在从芯片上查看到哈维斯的信息后，温时淳就想起了这个机械医生。
他给邢央回去信息：【我现在就在当时的那座治疗中心内，这里还有一台机械人在，它认出了我的身份，并且表现出了友好。】
机友信息栏中的好感度在这一刻如同副本的官方判定。
温时淳还提到了：【雪岭中可能还生活着一些智慧机械人，他们看起来有些不一样。】
想到那些机械人的行径，温时淳思索再三后给邢央发去了：【这些智慧机械来过这座治疗中心，他们不像是哈维斯派来的。】
最后温时淳问道：【迷雾沼泽里的异常情况怎么样了？】
邢央回道：【正准备和你说这件事，这里的异常可能要失控了。】
第575章 量子灵魂（29）
乌普萨拉收集到的情报都在第一时间汇报给了他的上司。
因此在部分信息的处理上邢央与温时淳基本同步。
仓库里, 温时淳正看着邢央发来的简讯。
在哈维斯-1007入侵深海空间站导致海底的异常磁场泄漏后，西部沼泽地中的异常空间第一次出现了变化。空间周围的磁场能量在波动，那片区域明显没有了之前的稳定。而在刚刚发生的哈维斯-1007入侵未来城的地下世界后, 沼泽地中的异常磁场出现了第二次变动。
乌普萨拉和安戮发给温时淳的简讯里分别都提到了未来城地下的异常磁场受到了哈维斯的影响。
时间节点对上后，这些信息很容易关联起来。也就有了邢央一开始提到的迷雾沼泽地中的异常磁场正在失控。
上校推测异常磁场之间存在关联。
温时淳和邢央的想法不谋而合。
邢央说：【一处磁场失控会影响到另一处磁场，这么看来, 这个世界应该还有一处或多处异常磁场源处在控制下。】
所以迷雾沼泽地中的异常磁场还未完全失控。
温时淳回复：【雪岭中有一座赞格莱曾经使用过的实验室, 异常磁场可能在它附近。】
如果这处磁场在控制之下的话, 它的上方应该罩着他们在海底见到过的那类巨型装置。这个磁场的位置一直没有暴露, 它很可能就像未来城地下和深海中的异常磁场一样隐藏和受控在实验室中。
与此同时温时淳也想到了，迷雾沼泽中的异常磁场周围并没有任何人为控制的痕迹或机械装置存在，但它此前一直能处在一个相对稳定的状态, 这么看来其它几处磁场的稳定同样也会给未受控的磁场带去正面影响。
这些磁场之间是连通的。
……
直播间中, 不少人在看见Felis Catus给X发信息时就已经看向了邢央的分屏。
【看着确实不对劲。之前沼泽地里的这团黑色没有这么大。】
现在那片黑色中最长的直径都快有半米高了。
【是在缓慢变大。】
【这个真的是黑洞吗？抱歉第一次见有点好奇。之前X说异常磁场可能连接着时空隧道, 那么按照理论来说, 现在只要有人靠近黑洞，是不是就能去到其他时空了？虽然只是副本中的黑洞, 但还是有点期待参赛者们进入……这些黑洞应该也是副本挑战场景之一吧？】
【……】
【有没有一种可能, 他们的任务是阻止黑洞扩大……而不是进入里面啊！前面那位你在期待什么……这东西看起来就是死亡线, 进去人就没了吧！！！】
【我记得副本刚开始时X和Felis Catus就提到过这个异常空间，好像它不仅和这个副本有关啊。】
【这些黑洞真的不能进去吗？】
……
副本中。
“TECE-03。”
温时淳在念出这个名字时收起了面板。
“我在，艾克斯。”
TECE-03应声时, 它的上身微微前倾，靠近了艾克斯的方向，这个姿势就像一个虔诚的聆听者。
“还记得1007医生吗？”温时淳说起了哈维斯在治疗中心时常被人称呼的代号名。
“1007医生, TECE-03记得它。”TECE-03说。
机械声音里没有一点迟疑，也没有任何复杂或不一样的情绪。
TECE-03如实说道：“哈维斯-1007医生是一位负责任的医生, 它在十一年前调离了这里。当时艾克斯正在静养阶段，已经不需要很多医生在这里看护，所以哈维斯-1007医生离开了治疗中心，和它一起离开的还有普罗-19。普罗-19和TECE-03是朋友，一晃已经十一年过去了，TECE-03也很想念它。”
TECE-03说到普罗-19时，情绪明显变了。就像它在与艾克斯说话时一样。
“普罗-19。”温时淳念到这个名字。一些画面在他脑海浮现。
画面里是一个类人机械的身影，通常它都在雪地里的玫瑰园中。
TECE-03有些欣喜：“艾克斯也记得普罗-19。”
“它是照顾花园的花匠。”温时淳说。
“是的，是的，普罗-19是一个了不起的园林机器人，那时候，艾克斯的玫瑰园平日里便是普罗-19在进行日常照料。”TECE-03说着，又一次手舞足蹈起来，“TECE-03也会帮忙，我们都希望艾克斯的玫瑰园漂漂亮亮——一直一直的盛放。”
“谢谢。”温时淳说。
但是普罗-19和哈维斯-1007一起离开了。
温时淳回忆起普罗-19，最为清晰的一段记忆是普罗-19为艾克斯摘来了一朵雪地里的玫瑰。
在将玫瑰带到室内后，普罗-19等到手中的花变得不再冰凉时，它才将花递给了轮椅上的青年。
艾克斯记忆里的普罗-19是一个温和的园林机器人。
哈维斯离开这里的原因是工作调动，同一时间点上，普罗-19显然不是因为工作原因被调离了。
TECE-03接下来的话也证实了温时淳的猜测。
“普罗-19是自己离职的。”
说到这件事，眼前的综合型机器人叹了口气，但它很快又认真、激昂的望向了温时淳，说道：“普罗-19离开前，把照料花园的知识都教给了TECE-03了，所以艾克斯放心，玫瑰园一直被TECE-03照料的很好很好。”
说到最后TECE-03又格外负责任的补充了一句。
“还有赞格莱先生，赞格莱先生最会照顾玫瑰了。”
***
出现在温珀玉身后的黑影消失后，严礼看着黑影最后一次具像化的位置，数秒后，悬崖边的两人对视一眼。
温珀玉先开口道：“那是什么怪物？”
温珀玉此刻就站在断崖上距离边缘不到五十公分的位置，往前踏半步就能下去——就和刚刚那道黑影一样，一闪就潜入了两人前方的黑色深渊中。
“下面那个遗迹副本是个幌子，它没有进入里面。”严礼说道，“应该是消失了。”
温珀玉幅度极小的点了点头，表示认可。两人之前已经说过，断崖下的那处幻境空间没有特别值得人注意的异常。
“和区域交界处的那东西有关？”温珀玉说，“你们十区和八区交界处的那东西。”
温珀玉早听闻过这件事。作为一个区域的掌管者，这类异常即使不出现在他们自己所管辖的区域境内，各个掌管者也会派自己的人去调查。
情报与先知在这个地方就是优势。
何况温珀玉此前接近过那处异常一次，对其也不算完全陌生。
十区和八区交界的内河中出现了一团古怪的混沌体。这块混沌不仅在膨胀，像是有生命一样，其内部的能量运转也是异常的。
温珀玉上一次听到和这件事有关的汇报时，七区的一位S级调查者还特意与他提起过：“大人，我接近过那块混沌，它像活的……又像死的。无论我如何探测它，它好像都是一个非生命体。那块混沌本身没有任何能量，但它的内部又有过强大力量出现的痕迹……我仔细观察过它……那些残迹就像是每一个瞬间，它里面都迸发出了巨大的力量，但在那同一个瞬间，那些力量又被一种与它同等值的负能量抵消了，所以给人一种它尚且很平静、没有生命、甚至不存在的感觉。”
……
回忆起部属的描述，此刻这个七区掌管者一边观察着黑色深渊，一边说道：“它现在这是活了？”
就在温珀玉进入遗迹之海前，十区与八区交界处的混沌都还在原位。就算它是在短时间内孕育出了刚刚那个生命体，温珀玉现在也应该早收到了下属传来的与之有关的消息。
所以刚刚那怪物即使与混沌有关，应该也不是交界处那一个。
“你前段时间就是一直在调查它？”温珀玉转向严礼，“我听说了，它与隐海深处有联系。六区之前因为那块混沌消失的人最后被发现昏迷在了Z6区域。你是知道它会出现在这里，还是知道它在附近？”
“那东西不止一个。”严礼沉声道。
“显而易见。”温珀玉摆了摆手。不用对方特意说明。
“我的意思是它们实际的数量恐怕是难以想象的。”
“嗯？”
严礼说道：“我之前在隐海中看见了一条河，里面全是出现在十区与八区交界处的那一物体。”
温珀玉沉默了一瞬。
“那是有多少？”
断崖边的两人话刚说到这时，温珀玉的身形就顿了一下，那一瞬间，他的视线越过严礼看向了右侧——就在刚刚，那个方向出现了一片和之前那道黑影一样的东西。
密密麻麻，数量可观。
以至于温珀玉完全无法忽视。
“……”
严礼也注意到了危险的靠近，他看向黑影出现的方向，说道：“可能是我们之前的动静将它们引来了。”
十区掌管者的声音沉着，七区掌管者的太阳穴突突了两下。
温珀玉：“你如果早点说明，我必不可能跟你在这里耗着。”
“数量多，我们可以看看它们会去到哪里。”严礼说。
温珀玉冷笑：“在这里等着我是吧。”
“要深入Z7，迟早会遇上它们。”严礼示意道，“来都来了，顺个路。”
“你是想顺路还是拿我探路？”
温珀玉缓缓说完。一边将弟弟的直播画面挂在了自己的视野左上方，一边拿出了武器。
***
雪岭中，暂别TECE-03后，驾驶着雪地摩托的X10机直接前往了那座废弃的机械工厂。
第576章 量子灵魂（30）
赞格莱的实验室就在附近, 如果之前的所有推测无误，实验室的入口不可能只有一个。
解忧和林欢喜拥有的坐标很可能是实验室的正门。
治疗中心的小楼中存在一条通往实验室的暗道，这条暗道或许只有赞格莱一人清楚它的位置, 并进行使用，就像对方为艾克斯准备了一条量子通道一样。因此，温时淳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去寻找赞格莱住所中的那一条通道, 尤其在看完TECE-03向他展示的奇怪机器人后。
那些智慧机械已经将治疗中心的里里外外搜寻了一遍。温时淳从TECE-03那里拷贝了这份影像。在将影像解析后, 他手中相当于有了一份治疗中心的内部结构图。
机械工厂的位置在另一座雪山的半山腰处, 在温时淳抵达前, 这片雪岭中又飘起了茫茫大雪，温时淳眼前的世界几乎是在眨眼间变成了雾霭霭的一片，太阳瞬间被淹没, 时间好像一下子便从白天跳跃到了将夜。
地图上的这座机械工厂废弃已久, 温时淳在里面检查了一圈, 除了来自环境的潜在危险——这个位置好像随时会被风雪淹没, 以及内部的年久失修——进入里面的人不得不格外注意自己的脚下，工厂的地面时不时会出现一道破开的裂缝, 寒气在这些裂缝间流窜。
除此之外, 工厂中来自于智能机械的危险隐患相对较低。
这里面的机械看起来都十分老旧, 温时淳查看之后，发现它们的生产日期皆在几十年前。
他在里面待了大约一刻钟，在确认这个地方没有来自于其他机械或人的危险后, 温时淳向着工厂入口折返，途中再次路过了那些窜着冷气的裂缝。
他停顿片刻，目光落在脚下的黑色缝隙中, 因为冷风流动，裂缝下面就像是存在着一处不见底的深渊。
在刚刚的观察中, 温时淳判断这个地方至少已经荒废有二十年之久。
工厂下方是雪山，如果没有天灾发生，这里不算太危险……
刚想到这，脚底的地面就震动了起来。
伴随而来的是一阵又一阵几乎不间断的低沉轰鸣声。
“……”
温时淳反应迅速，几乎是在地震发生的那一瞬间，他已经向着入口方向跑去。
一到外面，机械视野就注意到了周围不寻常的灰白尘埃。
尘埃还在上升。
“雪崩了？”
外面的风雪并未停止，它比来时更加剧烈，整个世界能见度低得可怜，但就在这一片灰蒙与尘埃中，远处突兀的亮光刺破了层层雪雾。
温时淳在从工厂中撤离时已经想好了应对方式，亮光的出现仅仅令他停顿了一瞬，并未影响他的行动，在那道光出现时，温时淳立刻激活了X10机的视野拉近功能，他锁定了亮光闪烁的位置。
“光源有两个。”
雪雾限制了视线，但依稀能分辨出两道光影呈现出一种对立姿态。
温时淳的猜想很快得到印证。
地表的震动越来越大，与远处两道光的对抗呈现出正比趋势。
雪崩很可能是由那里的打斗引起的。
结合已知信息，光源方向的人极有可能是解忧和林欢喜。
实验室在那个位置。
温时淳思索时，启动的雪地摩托已经快速向着雪山下方驶去，驶向了可能是实验室入口的那一方向。
光芒不断在几公里外的雪地上空闪烁，与温时淳来时的方向相反，他身后的雪体滑坡速度也越来越快，即使机械摩托已经到达了平原位置，下方的震动却丝毫不减，仿佛整座雪域都在崩塌。
这种大规模的动静，温时淳不得不怀疑雪岭中的异常磁场出现了问题。
……
被掩埋的实验室入口前方，林欢喜神色难辨，他看向对面那个几乎将自身完全隐藏在白袍之下的人，质问道：“破坏掉实验室入口，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显然第一区的人并不想他们接近雪岭实验室。这一点早在海底实验室遭到破坏时，林欢喜便有所察觉。
第一区在阻碍他们，林欢喜目光阴冷：“这可跟约定不一样。”
按照约定，他们和第一区的人在这个副本中应该互不干扰。林欢喜和得月沉进入副本有其它任务在身，九区不会去竞争这个挑战副本的第一名，反而是在必要时会为第一区提供帮助。
发展到现在这个情况，即使是林欢喜也摸不透第一区在打什么主意。在外人眼中，两个区域甚至是同盟关系。
林欢喜自己的任务是协助得月沉，他知道他们需要借这个副本完成一个实验，虽然不知道实验的具体内容，但现在看来第一区是打定主意要阻碍他们进行它了。
锋利如刀子的目光落在对面的一区S级身上。
林欢喜没有收到得月沉的进一步指示，但一区的做法就像是准备撕破脸了。
“有人来了。”
解忧的声音在金属面具下方响起，他的视线看了某个方向，这道声音很嘶哑，旁人完全无法从中分辨出说话者的真实声色。
林欢喜自然也注意到了向他们靠近的人。
除此此外，还有一些别的动静。
“看来是惊动了雪岭中的机械生命。”解忧说，“这个地方要崩塌了。”
嘶哑的声音依旧平静，令听到它的人极不畅快。
解忧收回视线时看向了对面的林欢喜，好意提醒：“这种程度的崩塌会彻底掩埋下方的实验室，它已经无法使用了。”
这话听着很像是在劝人离开。
连直播间中的部分观众都看不下去了：【好歹是同盟，就算副本里是竞争关系也不必在打乱了别人的计划后还……】
【这话听着是真的感觉哪里不对劲。】
也有人说：【你不懂了吧，大佬这是在释放善意啊。这才是稳固的同盟！即使在副本里不可能避免的发生了冲突，结束后依旧能和平共处！很稳固！】
今天可算是见识到了大佬们的相处方式！
【……但我看九区大佬的表情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啊。】
【……同，我虽然看不见一区大佬的表情但也能感受到一种假情假意的东西，虽然一区大佬说得很有道理——赶紧走吧——那地方都要塌了！】
还有人目不转睛的看着1号分屏：【X……X……刚从雪山下来又直奔崩塌的中心了。】
机械摩托靠近时，雪地中的两人都看向了来人。
温时淳的车技好得惊人，几乎是漂移刹在了白袍人附近。在看清对峙的两人中有一人是林欢喜后，温时淳基本就确认白袍人的身份了。
“解忧？”
温时淳看向旁边的一区玩家。
对方包裹的很严实，没有一寸皮肤暴露在外，不仔细看的话，眼前的人几乎能融入这片冰天雪地。
“您怎么到这里来了？”解忧开口，显然也认出了X的身份。
温时淳这时又看了眼已经被大雪掩埋了的疑是实验室的入口，转瞬间便已作出了决定，他偏过头询问解忧：“这里很危险，需要搭车吗？”
对于这个提议，解忧沉默了一瞬，嘶哑的声音缓缓响起：“……我吗？”
好像是为来人的善意怔住了。
另一边，林欢喜听着对面两人的对话，表情颇有一丝咬牙切齿的意思。但他现在还不能得罪时。得月沉没有告诉他如何处理一区的人，但却明确告知了他不要招惹温时淳！
地表的动静越来越大，仿佛四面八方的积雪都在向着他们所在的中心袭卷而来。
如果要撤离，现在就该走了。
温时淳早已注意到九区那人在见到他后的反应，对方看起来就像是正在进行某种强烈的违背了他自身意愿的挣扎，难得在场的两人也停止了之前的对战，温时淳反应迅速，在林欢喜改变主意前，X10机载着一身白袍的解忧迅速的驶离了塌方的中心，没有半分迟疑。
【X和第一区的关系真的好啊。】
【看出来了，至少比和九区铁……】
直播间弹幕气氛在温时淳载走解忧时稍微轻松了一些，毕竟副本中的几位大佬如果继续停留原地、或是再次动手，他们大约就能看见大佬们和实验室一起被崩坏的冰雪掩埋了。
不过这些大佬最后肯定有脱身的方法——这样想想似乎还能看见刺激的东西——
等等。
【X在往哪里开？！】
那一瞬间，副本外的一双双眼睛几乎锁死在了那1号分屏上。
画面里，X10机行驶的方向分明是他刚刚脱身的那座雪山！
而在那辆机械摩托的前方，雪崩形成的雪浪已经卷起了数十米高，就像是要吞噬前方的一切。
在机械摩托冲出第一波雪浪时，直播间哑然了两秒。
【虽然不知道X为什么要往回开……但是他的车技真的不错。】
【这技术得是常年生活在雪地里的北极人配置吧！】
副本中，坐在机械摩托后座的人也发出了同样的疑问。
“可以问一下……您这是准备去哪吗？”
解忧很想忍住不作询问，但是眼看着他们就要进入更深的雪海中，他觉得自己不得不说点什么了。
“那座雪山下方有一处巨大空间，我们可以趁着雪山崩塌之际进入里面。”
这是一个机会。温时淳早在废弃工厂时已经计算过那些裂缝之下的最深处空间容量。得益于自己这具机体的探测能力，里面的空间远比上方的雪山庞大。
X10机的声音很平静，好像他们的处境并非正在被这片雪地吞噬。
“我在前方那座雪山上发现了一处废弃工厂。工厂下方的山体内部有着非自然形成的缝隙，更深处则还存在着一个空间。”
“这里距离实验室很近，实验室又是崩塌的中心，如果选择从实验室进入相对来说更加危险，并且接近异常磁场源。”
但如果是从雪山下方的空间进入，危险系数是锐减的。
X10机条理清晰，解忧这时也明白了温时淳的打算。
“您准备从边缘区域进入那座实验室？”解忧说完欲言又止。
“这下面的场景很重要。”温时淳说，“里面有赞格莱之前的研究。”
主要区域可能会因为雪崩而被掩埋，但这下方的空间仍旧有调查的必要。里面不仅有赞格莱之前的研究，还有一处很可能正在失控的异常磁场。
最后温时淳出声安抚后方乘客：“别担心，我身上有很多电。”
都是他哥赞格莱储备的能量。
而且，他们现在可是机械人。
温时淳选择载走解忧一方面确实是因为对方来自第一区。
另一方面则是出于考虑到雪崩的成因——这时载走对战双方里的其中一人，便不会有人再对这片雪域的地下结构造成更大破坏或影响了。
相比起解忧，林欢喜应该是更不想看见实验室被破坏的那一人。
……
直播间，众人看着那两抹消失在茫茫雪海中身影：
【有一说一，解忧之前和九区大佬交手最激烈时都没有一点失态，但是我刚刚好像感受到这位大佬的心态有那么一瞬间的不稳了……】
第577章 量子灵魂（31）
安戮收到解忧的信息时已经是雪崩发生的半小时后了。
这个时间点, 这位一区S级刚刚进入雪岭区范围，他正在赶往那座已经消失了的废弃工厂的路途之中。
按理说安戮的速度不算慢——早在之前，直播间观众就见识了这位的机械体进行了一次变形。
自离开未来城, 安戮一直以黑金色机械狼的形态在高速移动。不过在收到解忧的信息时，这位S级暂停了所有动作，几乎是一瞬间就从机械狼形态恢复了原来的银黑色机体。
大雪中, 安戮隐藏在机械下的表情逐渐古怪。
“雪崩了？”
“废弃工厂被淹没……X带着解忧进入了雪山之下的空间？”
“……”
这个停留在雪岭近内陆边缘的银黑机械体大约在思考什么, 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
“他们发现了隐藏空间……”
一行行信息看下来, 安戮心情复杂。
按照解忧传来的消息, 位于雪崩中心的实验室已经被掩埋，解忧确认那个实验室无法再被他人使用，不过想要从其它空间通往实验室并非不可实现。
使用实验室和进入实验室是两件事。
安戮这时也注意到了排行榜上代号名为X的参赛者后方, 温时淳的探索积分比之之前又多出了一截。
一眼望去呈现着遥遥领先之势。
“我得赶快和他们汇合。”
意识到当前情况的安戮不再停留。
……
另一边, 在那片发生坍塌的雪原重新恢复平静时, 白雾散去, 林欢喜的身影赫然还在那处被大雪掩埋了的实验室入口前。
原址入口早已没了踪影，不过林欢喜并未离去, 没人知道他留下来是打算做什么, 而在他视野可及的范围中, 好几道身影正在向他的方向靠近。
正是之前他与解忧都已注意到过的那些东西。
看外形和着装，应该是生活在雪岭中的机械人。那一行人身上都穿着利于隐藏于环境中的白色披风，这一点倒是与解忧有些像。
林欢喜虽然不怎么将副本中的NPC放在心上, 但也没有掉以轻心。这些机械人在雪崩之前已经在他的视野中出现过一次，当时它们距离坍塌的中心已经不算远了，但它们不仅未受到影响, 还能在灾害平息后迅速的作出反应并靠近。
这些人形机械必然具备着一定能力，如无必要, 还是不要与它们起冲突。林欢喜想好了应对策略，在那一行机械人靠近时，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看起来像是带头者的人形机械身上：“你们是雪岭区的负责机械？”
这几个机械人虽然是人类外形，但那一张张与人类无异的脸上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看起来疏离冷漠。
林欢喜微微皱眉。
这个世界的智慧机械是分等级的，林欢喜总觉得来的这一行机械人好像哪里有些不同，不过就算是雪岭区中最顶级的智慧机械出现在这里，S级玩家也未必不能与之一战，想到这里，这个九区参赛者准备再观察一下。
仅看穿着，这几个机械人应该是同级。既然是同级，它们就不可能同时是顶级的智慧机械。
而在那一行机械人靠近后，几个人形机械的目光也仅仅是短暂的停留在过林欢喜身上。
在确认这个人没有危险后，它们似乎更在意起了这片雪崩的中心。
林欢喜当然也察觉到了自己受到了无视，他有些意外的打量起了那一行机械人。
其中两个已经蹲在了雪地上，它们用一只手触碰地面的积雪，那模样就像是在探测那深埋在雪地之下的东西。
那几个机械人之间也没有言语交流，林欢喜意识到它们之间可能存在其他的交流方式。
思索间林欢喜发现了一个更大的问题。
之前他以为这些东西到来是在检查雪崩的原因，是被灾害引来的，但是自从这几个机械人靠近这片雪地后，林欢喜分明探测到这片白色深渊之下的异常磁场得到了控制。
因为这个发现，林欢喜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惊异，落在那几个机械人身上的目光也跟着变了又变。
就这几个机械人竟然能够控制住异常磁场——？
这跟他一开始设想的有点不一样。毕竟除非是借助副本中已有的装置，就连他与得月沉也拿失控的磁场源毫无它法。
它们是怎么做到的？在此之前，林欢喜完全不觉得这一行机械人会是顶级的智慧机械。
这个发现无疑令林欢喜谨慎起来。他往远离这些雪岭机械人的方向退了半步。
想到这些家伙之前对他的无视，林欢喜不得不思考它们的真实动机。以这些机械人的等级，它们真的没有发现他是人类吗？
之前在海底空间站，入侵的机械体就已经掌握了识别与禁锢人类灵魂的方式。
……
副本中，就在距离那片雪崩中心不远的白色世界下方，温时淳驾着雪地摩托冲入雪海后，没过多久，他和他的乘客便成功进入到了他之前探测到的那处空间。
一切十分顺利，摩托车虽然是横冲直闯的向着白色之下的深渊驶去，但它几乎巧妙的避开了所有可能会给驾驶者或乘客带去威胁的那些锋利障碍。
当雪地的震动停止时，承载着两位人机的机械摩托也停靠在了一个由几面厚重钢板结构所支撑起来的角落边。
机械身体本身不会感受到任何的疼痛，再加上驾驶者技艺惊人，从摩托车上下来的两位人机都没有缺胳膊少腿。
温时淳早在机械摩托熄火前收到了副本提示。
雪崩停止后，雪下世界也缓慢的恢复至寂静。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一处角落，光从结构来看十分稳固。两人的前方有一条隧道模样的通道，通道里黑漆漆的，没有任何光亮。
“只有一条通道。”温时淳说。来时的道路已经被掩埋，两人眼前似乎只有进入前方隧道一个选项。
按照副本提示，这里已经是隐藏空间。
温时淳思索着，任务既然提到这个地方是一处隐藏起来的空间，它与实验室之间的关系应该就不单单是可能存在连接这么简单。
温时淳观察着这处空间，他向着隧道方向靠近，解忧跟在他的身后，整个人显得有些沉默。
“别担心，前面一定出口。”温时淳说道。心理已经筹划着怎么将人安全的送出去了。毕竟人是他带进来的。
不过即使没有出口，温时淳这台机体也能凿一个出来。在能量充足的情况下。
仿佛是察觉到了温时淳的想法，那道嘶哑的声音回应道：“我并不担心这里会有危险，这个地方看起来更像是一处额外的奖励。只要探索就能获得积分。”
解忧说着跟上了温时淳的脚步。
隧道和外面空间的岩壁都是天然形成的，不过隧道中的一些支撑结构像是后来搭建起来的。
在靠近一处非天然的建筑结构时，温时淳在观察后说道：“有些年代了。”
看起来和他之前进入过的废弃工厂是相近时代的产物。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地方就不大可能是赞格莱搭建的。
此时这条隧道里已经没有了一点风声，好像之前的雪崩已将它彻底与外界隔绝。
解忧说：“这里应该没有其他人了。”
“那个被掩埋的实验室里也没有人。”这一点解忧很确定。
解忧的话提醒了温时淳，对方之前在阻止林欢喜进入实验室。
在确认周围没有危险后，两人并排进入了隧道中。不过就在他们进入这条通道大约一刻钟后，前方的空间突兀变大。
谨慎起见，两人并未立刻踏入其中。
出现在温时淳眼前的空间也十分不规整。空间中的建筑结构凌乱，破损严重，尤其是边缘，有一面墙壁甚至被压缩、撞毁得极狠，那一侧是完全容不下一个成年人穿行的。
但这个空间中还摆放着的东西却格外整齐，应该是在撞击发生之后，又有人打理过这个地方。
不过那些堆砌在受损最为严重那一侧的物品就和那面墙一样，支离散碎。那些东西很可能经历了和这个空间一样的命运。
温时淳在入口处观察了片刻，排除危险后，他率先走向了损坏最为严重的那面墙。而在靠近那面墙壁的地面上，那里堆积着一些老旧的电脑与机械零件，无一例外，它们都有着受撞击的痕迹。
“这个空间的组成材质与隧道里的材质又不一样了。”不过里面的物品似乎还是与废弃工厂中的机械生产于同一时代，温时淳一边观察一边说道，“隧道北面与空间相连的两侧断面都有明显的受到外力冲击后断开的痕迹。”
撞击是从右侧来的，裂口错落不齐，像是被强力给冲开了。温时淳几乎可以肯定断面与这个突兀的空间原本就并不相连。
最后他在收回视线时推测道：“这个空间之前并不存在于这个地方——而是经历了某种意外，最终镶嵌在了这条隧道之中。”
看着地面上那些与空间受到过同样撞击的物品，温时淳怀疑这个像是一间实验室或者工作室的地方会不会也曾遭遇过类似于雪崩的情况，它原本存在于雪面之上，因为意外才最终被淹没在了这个地下世界。
因为推理，温时淳的意识里也不断有副本提示音响起。
这证明了他的推理方向是正确的，但此时正站在这个空间里的人也因此沉默了一瞬。
之前他已经留意到自己的探索积分领先的有些不真实了。这会儿提示里的积分还在增加，温时淳看了眼竞赛排行榜上的其他代号，不是他太过谨慎，而是其他参赛者的积分都好像在透露着一种他们并未在探索副本的怪异感。
否则差距不应该如此大。
难道这个副本给竞赛第一名的奖励有问题？温时淳很警惕，这与他预想中参赛者会争夺竞赛第一名的情况明显有所不同。
这个最终挑战赛公开的奖励中有一枚未知徽章。
仅这一项，就已令人趋之若鹜。无论是从温时淳之前了解到的与徽章有关的信息，还是从十一维玩家对这个奖励的讨论度来看，情况都是如此。
温时淳也很清楚，拥有徽章意味着拥有了十一维世界所认可的一种品格，持有者不仅可以最大限度的使用徽章意志赋予他们的天赋力量，还拥有了进入源起的机会——一个与十一维核心直接接触的机会。
房间里，温时淳的目光短暂的停留在面板所显示出的探索积分上方，思绪却已经想到了——
十一维中最有影响力、最为人所知的十枚徽章便是
权力、黑暗、希望、
感知、生命、智慧、
光明、怜悯、净化
与公正。
这些徽章所认主的人分别都成为了一座区域的掌管者。
温时淳清楚徽章在这个地方的影响力与吸引力，但在进入副本后，他感受到的情况完全不同。
他知道上校是为了查明异常空间而进入了副本，因为这个首要任务，上校很可能取重避轻的忽略了副本任务，因此探索积分显示并不高。那其他人呢？难道进入副本的十个人中没有一个在竞争这个挑战副本的第一名吗？
或者他们也是带着各不相同的任务而来。就像解忧阻拦第九区进行实验？
温时淳很谨慎，这个副本的成因与闻时名有关，如果奖励真的存在问题，这种情况似乎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而且按照以往徽章获取的方式与条件，这个副本要如何保证获胜者一定能获得新徽章的认可？
对了，还有解忧。解忧是第一区的人，而对方想要阻拦的对象又是第九区——都不需要过多思考，既然如此于情于理温时淳都要帮上一把——阻止第九区进行实验。
……
隐藏空间中，解忧还不知道他跟随的主人的这位弟弟在短短的数秒间已经思考到了哪里，但在温时淳说出他们当前所在的空间是一个嵌入式空间时，解忧十分肯定了他们这位小主人的推测。
解忧此刻就站在后半截隧道的入口边，他看着温时淳刚刚观察过的冲击痕迹，之前他说的都是事实，他并不担心这个场景中存在危险，他担忧的是……激活隐藏场景完全是意外，而自己跟着进入了这里显然更不在计划之中。
虽然主人暂时还没有给他传来下一步的指示。
就在解忧失神的瞬间，温时淳已经向着隧道口走来。
“听见声音了吗？”
温时淳的声音响起时，解忧的目光瞬间转向了隧道深处，面具下的视线锐利又谨慎。
这个反应速度让温时淳记起了系统曾同他说过，解忧与弗罗瑞尔都是擅长辅助的S级。
十一维中的辅助类技能涵盖极广，包括并不限于侦查、协助、控制、防御与治愈等等。
尽管玩家的技能在这个副本中受到了限制，但自身本来具备的素质与所擅长的能力却不会受到太大影响。而且在有了机械身躯的加持下，他们实际上也拥有着额外的能力。
温时淳从不轻视任何能力与等阶，但每个人一定有最为擅长的一种能力。
第一区进来的三个人中有两个擅长辅助，擅长战斗的安戮则几乎一直跟在温时淳身边。
从之前的情况来看，解忧和弗罗瑞尔进入副本的目的也显示不是为了辅助安戮。
思索到这里时，温时淳的视线仍旧注视着眼前那条黑暗无光的隧道，眉头却轻皱了一下。
“好像是……歌声？”站在一旁的解忧说道。
两人又分辨了一会，最后确认了从隧道深处传来的声音的确是一种音乐声。
断断续续的歌声，伴随着不稳定的电流滋滋声，像是从某种很古老的机械中发出。
温时淳点了点头道：“过去看看。”
说完他带路走在了前方。
而随着两人深入隧道，音乐也愈加清晰，尽管它依旧伴随着那道仿佛无法消除的电流声，但至少隧道中的人已经足以听清歌声中的部分内容了。
“很像是从老式留声机、收音机或者随声听这类播放机器中发出的声音。”解忧说道。
居然还能工作，这是最令人惊讶的。
这地方少说也有二十年无人踏足了。
温时淳回道：“刚刚那个嵌入式空间无论是与赞格莱的实验室，还是与异常磁场之间，它们的距离都不算远。”
想要完全辨清它们之间的关系，首先得确认这三个场景出现的顺序。
温时淳心中实际上已经有了答案。但他还缺少一道实证。不过他直觉自己离它已经不远了，就像那距离他们越来越近的歌声源头。
乌普萨拉之前说过异常磁场的出现源于当年的那场灾难。
但乌普萨拉毕竟不清楚异常磁场的本质。
在异常空间本身就与幸运者副本紧密关联的情况下，这类异常很可能是与副本世界共生的——从始至终。所以对于这件事，温时淳实际上更倾向于认可，所谓的异常磁场实际上早在这个世界的初始之时便存在了，只是十五年前的灾难令它暴露在了部分人类与机械的视野之中。
隧道中，随着两人距离声源的距离越来越近，解忧也再次开口道：“我没有听过这首歌。”他的语气一顿，而后说道：“我分析了它的曲调与节奏，这个世界的网络中没有与之配对的歌曲。”
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可能有两个，一是这首歌并未被人公开过，或是分享、上传到网络数据库中，因此它没有留下任何记录；二是这首歌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鉴于隧道中的两人都清楚异常磁场意味着什么，第二种情况便都在他们的考虑之中。
从隧道中走出来时，温时淳和解忧进入了一座更加宽敞的空间。
与之前那个嵌入式空间不同，他们现在所抵达的地方明显更加了整洁有序了，至少这个空间没有任何受损的痕迹。
在两人进入后，空间里的感应式白织灯便亮了起来。
“有人在这里生活过。”
这个空间是一个整体，不过其内部又规整的分隔出了工作区、生活区与休息睡眠区。生活在这里的主人看起来是一个井然有序的人，里面摆放的物品虽然老旧，但结构与陈列简约明亮，一切都恰到好处。
解忧走向发出声音的机器，摆放在生活区中那张桌面上的正是一台老式的随声听，随声听中的磁带还在转动，发出沙沙的声响，偶尔还能听见断断续续的电流声，解忧观察了数秒，嘶哑的声音才说道：“是三十多年前生产的物品。”
温时淳这时也来到了随声听旁边，他和解忧都没有触碰这台立在桌面上的随声听。
两人察觉到了这件物品周围的异常。
这里当然还不是异常磁场源，但当解忧的目光落在随声听中转动的磁带上时，这个人说道：“它接触过异常磁场。”
温时淳已经想到了这一点。随声听周围的磁场异常是线索之一，他的视线也再次打量起这个空间。
随声听或者是里面的磁带与异常磁场有关，而刚刚的歌声不属于这个世界，温时淳立刻想到了这件物品来自于其它时空的可能性。也就是他们之前关于歌曲所设想过的第二种情况。
与此同时，温时淳也想到了那个生活在这里的人。
谁会生活在这个地方？
而这里即使是曾经生活过人，也应该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这个空间虽然整洁，但里面落满了时间留下的灰。
如果在他们进入这个地方之前，这个隐藏空间中的确没有其他人了的话，随声听便是一直在工作，很可能是几十年如一日的在转动。
这种永恒的转动是它上面明显的另一处异常。
这台随声听如果真的是来自于异常磁场中的其他空间，它又是怎么完好无缺的从另一端过来的？
就在这时，磁带似乎又完成了一次循环，里面开始重新播放起了他们刚刚在隧道里听见过的那首歌。
温时淳和解忧此时都停下了动作，两人的目光落在随声听上。
在那些模糊的沙沙声与电流声中，那道歌声重新出现：
“沙沙沙沙飞花……”
“散聚……了无牵挂……”
“沙……”
“谁能求……漫天雪地里这温暖长留下……”
“沙沙沙沙沙……”
“能遇上一次落霞……”
“如像你……跟我暂借的火花……” [1]
“沙……”
断断续续的歌声循环，直到磁带再一次进入空白段。
片刻后，温时淳开口道：“异常磁场一直存在，刚刚我们经过的第一个空间遭遇过灾难，后来生活在这里的人很可能就是从那个空间中活下来的幸存者。”
随声听就是空间主人与异常磁场的联系。
“这个地方一定有一条通往异常磁场的路。”
另外，温时淳说道：“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空间与隧道里那些支撑结构都像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它们是后来建造起来的。”
关于这一点，温时淳也尚有一些疑虑。
解忧这时摘下了他头上的兜帽，因为面具的存在，他没有暴露容貌，但温时淳看见了对方那头稍长的黑发，与那一身白衣形成了鲜明对比。
那道嘶哑的声音在说：“如果这件物品不是无法破坏，生活在这里的人大约是喜欢这首歌。”
才能容忍它不断的循环播放。
此时此刻，在这个安静的似乎只有随声听还在工作的空间里，两人这时已经再次听见了那句——
谁能求漫天雪地里这温暖长留下。
第578章 量子灵魂（32）
“您是认为, 之前那个嵌入式空间的幸存者建造了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空间，并且加固了隧道中的结构。”解忧望向前方那人。
温时淳点了点头。
与隐藏空间相关的探索任务属于世界背景解锁。任务中提示玩家自行探索这个地方，每当他们解锁一条正确的信息, 便能从中获得相应的探索积分。
温时淳在脑中将所有已知信息过了一遍。
目前他们还没有查找到任何与当年那个幸存者有关的信息。对方是什么身份？在这个地方生活了多久？又做了些什么？
对方现在在哪里？是否还存活？
附近的实验室与这个人有无关系？
还有赞格莱，赞格莱既然在十多年前使用过实验室，他有没有发现过这个隐藏空间？
实验室的建造者……是赞格莱吗？
隐藏空间衍生出来的问题很多。
在将这里排查完一遍后, 温时淳暂时没有去动休息室里的随声听。
“这个地方被清理得很干净。”
可能留下信息的物品几乎被搬空, 温时淳尝试使用那枚曾在未来城地下帮他成功获得过赞格莱电脑中信息的装置, 但这一次他没有在这个地方收集到任何信息。
这个结果再一次证明了这个空间中不存在任何计算机电脑或与之有关的智能机械。
不过他们成功的找到了一条暗道, 就在那间工作室里。
解忧走到暗道入口前，这个人在观察后说道：“是通往异常磁场源的方向。”
这与温时淳的推测一致，刚好这时温时淳收到了一条上校发来的信息。
就在刚刚, 迷雾沼泽中的异常磁场停止了扩大范围。
温时淳立刻用X10机的功能进行感应, 果然, 雪地下方的异常磁场也恢复了平静。
早在之前的雪崩发生之时, 雪岭的异常磁场便出现了失控痕迹，现在它恢复如常, 是控制装置进行了自动修检, 还是有人为或智慧机械进行了干预？
“前面的磁场被控制住了。”解忧这时也说到了这件事, 面具遮住了他皱起的眉头。但语气里已经透露出了很多信息。
温时淳看向漆黑的通道，现在他们不能确定那个方向是否仍旧无人踏足了。
……
遗迹之海中，时间距离温时淳离开治疗中心一小时又半个钟头后, 在这片属于隐海范围的Z7区域，严礼和温珀玉都已经停下脚步。两道身影相距不远，而最后那几个黑影也于一分钟前, 在他们的面前化作了一种粒子状物质消失。
温珀玉看了眼十多米开外的另一人，他们虽然追着黑影到达了这个地方, 但实际上两人距离Z7的边缘并不远。往外走走就能回到Z6了。
他们一直在隐海的边缘区域前行。
“这些东西是在带着我们绕圈吗。”温珀玉走向严礼。说完视线又看向了直播画面里的弟弟，画面里，弟弟正和一区的人进入暗道，“我很不放心。”
不仅是担心小淳进入的副本。
刚刚那些黑影的身上并没有能量痕迹，但它们带来的感觉实在不好，包括这个地方。在他们尝试对黑影进行攻击时，更多的情况下它们会直接消失。
“那些黑色粒子不一定是消失了。”严礼说。
“不像是有生命的东西。”温珀玉回道。和它们在混沌中时一样。
不过两人说完这句话后同时沉默了数秒。
严礼看向老同学：“你发现了？”说着又眼神示意了一个方向。
温珀玉的确察觉到了附近有人。但是这个地方怎么会有其他人进入？
早在发现这里还有其他活人时，温珀玉就已经查探了一番，躲藏起来的人身上并不具备任何一个区域掌管者所拥有的力量。
但排除掉了这些人，能安全进入到隐海的人大约也不容小觑。
对方很警惕，一直未露面，应该是不想与他们起冲突。
最后温珀玉看向了藏人的方向，慢条斯理说道：“抓过来问问？”
第579章 量子灵魂（33）
温珀玉会如此提议自然是已经发现隐藏者的实力远不及他们。
但如果只是普通的S级, 对方出现在Z7海域就更为奇怪了。
“等一下。”严礼皱眉看向那个方向。
温珀玉乐得袖手旁观，给严礼比了个请的姿势。他倒是想看看十区这人准备怎么处理。
西南方向是一片可以藏人的石柱堆砌而成的石林。这种地方一般存在一到两个可探索的遗迹副本。
躲在灰白石柱后的人大约也清楚自己已经暴露了位置，他藏身的石柱在这片海域十分常见, 周围就有不少。他的同伴位置离他不算远，现在借着石林内错综复杂的地形撤离不是完全没可能，但前方是两个区域掌管者, 并且那两人的身份……衡量之后, 隐藏者主动从石柱后方走了出来。
温珀玉看着从石柱后方现身的人, 眉头轻轻皱了一下。这个人有些眼熟。对方的五官并不突出, 但很端正，一身简约的黑衣配上长风衣，整个人显得很沉着。
严礼比温珀玉更快的认出了这个人, “司二。”
听到这个名字, 温珀玉仅反应了一瞬, 眼眸中便有细微的诧异闪过, 显然是想起了这人是谁。
那个在第九区举办的十区联赛副本，司二正是中心基地的人。在第十区玩家乘坐的那架失控飞机上, 比起另外两个归属于中心基地势力范围的人——石博士和司九, 司二全程表现得都很冷静。这个人擅长审时度势, 既没有与玩家起争执，也未在温时淳与另外两个中心基地的人发生正面冲突时出手干预，甚至最后还是他出言劝了同伴一句。当时那架飞机上, 司二已经是四级进化者，在副本中的实力无限接近于S级玩家。这个人是有能力战斗的，而他既拥有力量, 又异常克制，这样的人在作战时会是一个出色的观察者, 而在他动手之时通常就是战斗结束之时。
算起来，严礼当初进入副本时借用了司一的身份，对方确实更了解这些姓司的。
副本中的生命体出现在了十一维，温珀玉与严礼立刻想到了尚未暴露的第三类玩家。
特殊玩家——灵维。
前方，司二既然自己走了出来，就没想隐瞒身份，他看向对面那两位，直接道明：“我是时先生的灵维。”
很大程度上，这也是司二没有选择撤离的原因。司二知道眼前这两位，一个与他的羁绊人关系亲密，一个疑似是他们羁绊人的兄长。
“是吗？”温珀玉打量着这个自称是弟弟灵维的人，语调已经表明了不信任，“你在副本中追随的人是师桑陌，师桑陌背后的操控者是九区代理人青山千岩。”
这个司二即使不是九区副本创造者的灵维，也应该与青山千岩的关联更大，怎么会成为了小淳的灵维？
“说来话长。”司二的表情还算镇定。但他面对的毕竟是一个区域的掌管者，在温珀玉施压时，司二的额头瞬间溢满了冷汗。
严礼有九成相信眼前的灵维：“他不敢拿这件事说谎。”
因为验证起来十分容易。不过那也需要真正的羁绊人在场，所以他们并不能排除对方想要利用温时淳现在身处副本中无法立刻检验这一点。
考虑到当时联赛副本中的情况，司二如果是灵维，的确更有可能是九区的灵维。而且对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尚且不明。
正当严礼准备继续审问时，这片在过去几乎无人踏足的Z7海域边缘竟然又有活人靠近了。
不过这一次的来人是真正的时的灵维。
对立中双方的南面，一道高瘦的红色身影正在接近这片石林的前方。
“好热闹啊。”伊恩看着他的正前方，眯了眯眼，“需要帮忙吗？”
在这个一身酒红色西装的灵维走近后，在场的三人都看向了他走来的方向，伊恩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探头探脑的绿眼睛少年，这少年的脚边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生物，仔细看能分别出那是某种拥有很多节肢的织网生物。而相隔几十米远的后方，还有一个断后的人。那些在地上爬行的黑色生物也就一路绵延了几十米。
“你们的速度很快。”严礼对伊恩几人说道。同时也确认了一件事。这些在十一维中诞生的灵维，他们在遗迹之海中的行动的确更为顺畅。
换了其他的S级玩家，能够探索ZONE 5区域已经是极限。但这一标准显然不适用于灵维。
因为伊恩的到来，严礼对司二的怀疑也减轻了几分。
眼前几人的到来已经说明了灵维的确能够在不借外力的情况下进入到ZONE 7隐海。
绿维尔更是在看见司二后直接喊出了：“是主人的灵维！”
灵维之间拥有辨别同类的方式。
绿维尔眸露惊喜，如果不是伊恩抬手拉了一下，这只变异蜘蛛指不定就要上前认亲了。好像只要是温时淳的灵维，就都是他的家人。
伊恩这时也看着司二的方向缓缓说了一句：“真没想到那个副本里竟然还有小少爷的灵维出现。”
他们一开始发现的从联赛副本中出来的灵维是敏感和敏锐两姐弟，以及与敏锐共生的疯子科学家徐克索。
司二不在所有人的预料中，也难怪温珀玉与严礼都对其有所怀疑。
确认司二的身份后，温珀玉暂时收起了威压。只不过看向严礼的目光又多了几分不善。
这人是什么时候连和弟弟的灵维都打好关系了？
刚刚来的三个灵维明显都与严礼打过交道。这中间肯定是弟弟主导了他们见面。
温珀玉心底忽然有些戚戚然。他想到了自己，估计他这个哥哥在很多人眼中都还不如温沉洲那个人模人样的家伙像回事。
……
不过在裂缝副本中时，弟弟好歹是唤了他一声哥了。那些看直播的人现在顶多也就是怀疑他不是亲哥罢了。
想到那一声哥，温珀玉又舒坦了。
“你怎么在这里？”伊恩询问司二。他估摸着这也是那俩区域掌管者想知道的。
有了其他灵维在场，询问的工作就转移到了同为灵维的伊恩身上。毕竟他们更熟悉彼此的情况。
严礼和温珀玉此时只是立于一侧掌控着局面。
司二的一只手还放在风衣外口袋里，他从石柱后方走出来后便一直如此，另一只手上则没有任何武器。伊恩看了一眼对方风衣口袋的位置，里面肯定装有什么东西，说不定就是这人的退路。
伊恩见状笑了一下，面部表情也随之友善了几分。毕竟都是小少爷的灵维，既然遇上了，气氛实在没有必要太过紧张。
初次见面，还是应该给潜在的未来同事留下一个好的印象。尽可能营造出一个友爱的氛围。指不定哪一天对方就加入了他们的家人群。
因为断后而来慢了两分钟的休笛就是在这时看见了伊恩那道友善的笑容——随即这个断后者就打了个寒颤。身体本能的反应非常诚实。
休笛咧了咧嘴走到了绿维尔身旁。几人能一路结伴走到遗迹之海中危险系数最高的ZONE 7，他对这总是穿着一身骚包红的人已经有了新的认知。别看这人平时一副笑脸，实际上动起手来又狠又绝。
听到问话，司二先看了眼旁边的两位区域掌管者，随后他看向了三个刚到这里的灵维，说道：“和你们来这里的目的一样。”
司二说：“我们在这里面实力会提升得很快。”
司二说他进入遗迹之海同样是为了积攒经验与力量。
伊恩想了想，对方说得没错，灵维在遗迹之海中不仅是受到的负面影响远比玩家小，获得的力量也更为纯净。各大区域的大部分S级进入遗迹之海都是为了进行定期的清理，阻止这片灰色海洋向着陆地侵蚀。只有少数、非常少数的人，他们是带着其它的目的进入到这片星灰遗骸的。
不过伊恩一边点头一边又眯起了眼，他说：“不过你应该不是一个人来的吧？对了，还不知道你是如何成为小少爷的灵维的？”
没记错的话，这个名为司二的人在副本中与小少爷的交集接近于无。伊恩可是全程未眨眼的观看了温时淳的联赛直播。所以这个人最后是怎么成为了时的灵维这件事很值得探究。
听到这话，绿维尔反应最大，一双绿眼睛当即就望向了司二，“还有其他人？也是灵维吗？也是主人的灵维吗？”绿维尔很会推己及人，不过他刚问完就又被休笛拉了一下。
休笛凑近绿维尔耳边低声道：“小绿，你忘了他是中心基地的人吗？”那个害人的基地啊！休笛悄悄地对绿维尔挤了挤眼睛，眼神仿佛在说——想想你自己是怎么变成一只变异蜘蛛的！要不是遇见了我们的羁绊人大人，小绿你到现在都还是一只头脑不清醒的蜘蛛怪啊！指不定都已经被那个副本世界里的什么人烤来吃了！
休笛声音不高，但是这种压低音量对在场的所有人而言都是虚的。
司二欲言又止，最后他还是看向了休笛的方向说道：“休笛，好歹曾经也算是同事一场。”司二不得不提醒一下对方，他自己不也是中心基地出来的吗。没记错的话，眼前的这个漂亮青年和师桑陌的关系更为亲近吧。
司二还不知道休笛早在副本中看见他们羁绊人的第一眼就已经弃暗投明了。
“我们不一样。”休笛直言。他在副本里是虚情假意，但这些姓司的可是真情实意的追随师桑陌。
说实话，虽然休笛也能辨别出眼前的人是温时淳的灵维，但他对这个人的存在也是十分的怀疑。这个师桑陌的追随者怎么会是时的灵维呢？
司二感受着自己的处境，无奈地叹了口气。
“除了我之外，司九也离开了之前的世界，我们都是时先生的灵维。”
“就他？”休笛的反应很真实。比起司二，明显更看不上司九了。
司九就是之前本该和司二一起护送“温时”回基地的人，他也在那架飞机上，但因为小动作过多而被他们的羁绊人直接拿下了。
司二解释：“那个世界最后的情况你们都知道了……在司一死亡前，我和司九正在追查另外一件事。”
“在我们成为灵维前，我们正与敏感、敏锐身处同一个地方。”
司二解释了他们能成为灵维，很可能是沾了那对姐弟的“光”。
当时笼罩在那两人身上的白金色光茫也同样的照在了司九和司二的身上。
他们这是真正的沾到了光。
“司九就在附近？”休笛问。
司二点了点头，心底仍有些犹豫，不过当他察觉到石林中有动静传来时，司二明白了其他人的选择，他如释重负，与眼前的几人说道：“还有敏感和敏锐，进入遗迹之海后，我们一直结伴同行。”
司二话音落下时，伊恩等人便看向了石林的方向。那里有一个高个身影正带着两个小孩向着他们走来。
正是司九、敏感和敏锐。
一旁的温珀玉看着这一伙又一伙的灵维在隐海中行动自如，也是有几分欲言又止……他为自己的弟弟高兴！
温珀玉知道这些灵维会忠实于他们的羁绊人。
严礼此时目光深邃，一般情况下外人看不出这个十区掌管者在想什么，反而会因此感到压迫与可怕，不过温珀玉只看了这人一眼就说道：“真是欣慰，他们看起来都很喜欢和信赖小淳……小淳也有可靠的仪仗了。”
和休笛的压低音量不同，温珀玉缓缓道出的欣慰只有严礼收到了。
严礼抿了抿唇，回道：“我也很高兴。”
第580章 量子灵魂（34）
卸掉伪装, 敏感和司九与他们在副本中的形象差距不大，倒是敏锐，这孩子看上去有些内向。三人从石林中走出来后, 敏锐一直牵着他姐姐的手躲在后方，只露出了半个脑袋。
但即便如此，众人还是能轻易察觉到这一行人中力量最强的便是这个内向的男生。
等到几人走进后, 伊恩眯着眼提议：“既然遇上了, 不如就一起？”
“徐克索还在我弟弟的身体内。”敏感将潜在的危险与眼前的人说明, 虽然她想他们应该都清楚这件事。而在她说话时, 敏锐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
敏感说：“我们现在还可以控制住他。”
‘他’指的就是徐克索。
一旁的司九看了看众人，连忙帮腔道：“敏感他们之前不敢去见时先生，是因为担心徐克索这个威胁。”
这个解释倒是容易理解, 不过休笛的视线在司九和司二身上打了个转后问道：“你们呢？”
“我们？”司九愣了一下, 随即反应过来对方这是在问他们为什么还没有获得羁绊人的认可呢。司九打了个哈哈, 抬起的右手摸了摸后脑勺, 还能是为什么呢！
“我们……”司九看了看旁边的司二，最后无奈道：“我们担心时先生看不上我们。”毕竟他们在之前那个世界里确实是师桑陌的……爪牙。
司九想到这个词时惭愧地垂下了脑袋。
伊恩的眼睛这时眯得更弯了, 他友善地与对面的灵维们说道：“小少爷不是一个会拿他人过去做最终审判的人, 只要你们以后好好做人……不要背叛我们的羁绊人就行。你们应该知道, 我们的羁绊人……是一个非常温柔、好说话的人。”
司九连连点头：“明白明白，这是一定的。”
这一行人中，司九最为开朗健谈, 司二和敏感姐弟相对沉默，不过在司九的示范下，他们也跟着点了点脑袋。
另一边, 温珀玉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方式同严礼说道：“这一行人里，除了红衣灵维, 其他的全是九区副本中诞生的灵维。你说他们能在遗迹之海中行动自如有没有九区副本的原因在其中？”
因为是九区副本的产物，所以更适应遗迹之海？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不过据我所知，九区掌管者本人并没有灵维。”严礼这样说道。但他也无法完全排除属于第九区掌管者的灵维尚未暴露的这一可能性。
“我第一次知道有灵维的存在，还是在调查温沉洲时意外发现的。”温珀玉缓缓说道：“那人极为小心，第一区权力中心的“玩家”恐怕都是他自己的灵维。”
温沉洲这个人本质上是难以信任其他人的，也没人真正清楚这个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温珀玉看着眼前的灵维，那两队人差不多已经聊熟了。绿眼睛的灵维正将自己的蜘蛛宝宝分享给那个内向的灵维，仿佛在分享玩具。温珀玉与身侧的人说道：“小淳的这些灵维诞生皆是因为小淳给予了他们一种希望、一种生命力，说实话，我很难想象温沉洲是通过同样的方式造就灵维。”
“而且温沉洲的那些灵维……”温珀玉说到这里时停顿了片刻，“给我的感觉并不是太好。他选择灵维的方式更像是选择一些对他有用的“生物”。你应该也知道，”温珀玉转向严礼，“第一区有一些“怪物”。”
这一点严礼也无可否认。第十区之前与第一区并无冲突，但不代表他不清楚第一区在做些什么。只不过因为那位一区掌管者毕竟是他心属之人的兄长，只要第一区做的事情没有真正触及原则，严礼都会主动回避那些可能与第一区产生摩擦的事件。
第十区也一直是中立区。
“小淳的大哥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严礼说。
但有野心并不一定就是一件坏事。
古往今来，这个世界都充满了野心家，其中一些能在登顶之后名流千古。自然，也不乏臭名昭著之辈。
“小淳和他的哥哥则不一样。”严礼说着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掌心，那里躺着一枚金色的花瓣，花瓣的边缘萦绕着淡淡的、温柔的光，他轻轻收拢五指，花瓣就像进入了他的体内。
“小淳的心就和这朵花一样。”
柔软，包容。它带来的永远是守愿与希望。
没有人会想要伤害这样的一颗心。
温珀玉看到了严礼手中的花瓣，这样的花瓣他也有一枚。并且毋庸置疑，温沉洲的身上一定也有一枚弟弟赠予的花瓣。
这一次，温珀玉停顿了很久。在他收回视线后，他似乎将目光投在了那场幸运者副本的直播画面上。
温沉洲当初选择以“死亡”的方式将自己从小淳的世界里抹去。在知道这件事时，温珀玉就已经彻底清楚，和温沉洲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比起来，弟弟永远都排在了其次。
温珀玉的眉心微皱，他看着直播中并列着的一号与二号分屏，最终没有说出那句话。
他只是担心温沉洲会利用小淳。
就像被这个人召集起来的那些灵维一样。全都是对他有用的人。
“灵维……”温珀玉看向石林前方的那些人。
温沉洲和小淳都能召集灵维，是因为他们都是外神的血脉吗？
温珀玉不太相信温沉洲造就灵维的方式是给予那些灵维希望。
不是他诋毁对方，他感觉追随这个人本身就是件挺绝望的事。虽然温珀玉自己在进入十一维后也鲜少感觉到希望这种东西，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他又能见到弟弟了！
就在温时淳的灵维们互相接纳对方时，一旁的十区掌管者适时地插了句：“你们谈好了？”
伊恩说：“差不多了。我们的目的地的确一致。”
敏感这时也看向了那个高大的身影，她大概知道这人与他们羁绊人的关系，这个人类给她的感觉就像之前副本中那条缠着他们羁绊人的黑龙一样。
敏感说：“我能看见暗河，我可以带你们去到它的终点。”
在敏感说完时，伊恩递给了严礼一个“惊不惊喜”的眼神。
温珀玉注意到了这俩人的眼神交流，眉心又皱了起来。怎么回事，这灵维真被严礼收买了？
不过伊恩在递完眼神后，很快就看向了一旁的温珀玉，他“恍然大悟”，望着这位七区掌管者，伊恩极度谦逊地说道：“您好，哥。初次见面，还未正式向您介绍自己，我……是时忠实的灵维。骑士团成员，伊恩。”
伊恩款款说道，多介绍了一句时的骑士团成员身份，以表自己的绝对忠诚。
而后，在伊恩礼貌的作出表率喊完人后，温珀玉立刻就成为了在场所有灵维们的“哥”。在那一声声的“哥”里，七区掌管者当场就给弟弟的灵维们发了见面礼。
严礼看了眼身旁险些被喊飘了的老同学，欲言又止。他这老同学平时都很正常，但只要遇上了和弟弟有关的事，基本上就不讲原则了。
七区掌管者什么时候这么和蔼过。想必七区的核心玩家们都没有过这种待遇。在见到这位掌管者时，通常大部分七区人都是颤颤巍巍的。
而此时此刻，时的某只绿眼睛灵维却因为实在太诚心，还从他们的掌管者这里得了双倍的见面礼。
……
副本中，温时淳暂时还不清楚自己的部分灵维已经在遗迹之海中汇合了，当然也不知道他哥还给灵维们发了见面礼。
在他与解忧穿过那条漆黑暗道的总长约三分之二时，他们的眼前出现了一条通往实验室的岔路。
再往前走就是异常磁场源。
这条暗道连接了实验室、异常磁场与隐藏空间。
这与温时淳的推测完全一致。
而当他从那条岔路进入到实验室范围后，温时淳对之前几个问题的答案已经有了九分确切：“这个暗道的入口并不算隐蔽，赞格莱很可能已经发现了通道连接的空间。更或者，最初的实验室也是那位幸存者建造的，否则不会有这样一条岔路存在。”
岔路的存在必然是为了通往一个空间。
而如果实验室本身就存在，赞格莱也会发现幸运者的信息。
所以这些结论本身存在互证性。
雪岭之下的实验室已经大面积坍塌，想要使用它进行实验已经不太可能，不过当温时淳取出那枚收集信息的微型装置时，芯片工作的痕迹显示出这个地方存在可供收集的信息。
这无疑实现了温时淳进入雪山下空间时的首要目的。
他成功收集到了这座赞格莱曾经使用过的实验室信息。
而在他收回芯片进行快速扫描时，温时淳意外的获得了一份二十多年前的研究档案。
这个实验室在过去的十年中基本处于封存状态，温时淳对照实验室日志，不难发现它被使用的时间基本上便是赞格莱回到那座治疗中心的时间。
这样的日志记录在一年内仅仅存在几天、一周或者半个月。
大多集中在年末。
而在十年之前，在赞格莱大量使用这座实验室期间，他的研究的确是围绕人类量子化展开的。
将人类的意识转化为量子形态，再赋予意识一具无病无痛的、几近完美的机械身躯。
……
赞格莱的研究是为了让生病的艾克斯摆脱病痛。
这些温时淳从艾克斯过往的记忆与已知信息中基本可以判断出来，实际让温时淳感到意外的是，那份二十多年前的研究档案却与赞格莱十年前的研究恰恰相反。
温时淳看着机械手臂上投屏出的档案内容，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机械量子化”、“成为人类”、“舍弃永生”几个关键词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