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温时淳的注意力被这份二十多年前的研究档案吸引。
他快速翻阅, 入目的信息越多，他翻阅的速度便越快，最后他直接跳过了大段的日志记录, 看向了实验的最终结果。
“实验……成功了？”
温时淳目露惊讶。
有机械意识成为了人类？并且是在二十多年前？
“怎么了？”解忧看向那道在银色墙壁微蓝光照下的身影，他听出了温时淳语调中的一丝惊讶。
X10机站立的位置旁边就是一个立体的长方型机械平台，平台上还挂着一面巨大的屏幕, 不过屏幕的一角已经碎裂, 只有墙面上安装的机械灯光还在工作。
这个空间是他们进入实验室范围后能够走到的最远位置, 再往里的道路已经被倒塌的断垣阻断。
温时淳将芯片中的实验信息共享给解忧。他的目光还在投屏的内容上。
好一会儿过后, 温时淳的声音才重新响起：“记录显示，进行实验的机械意识代号是Z。”
这时候的解忧也已经差不多弄明白在这份封存的研究档案中藏着一份什么样的实验记录了。他听见那道清润的声音在说：
“看起来，一直在进行记录的就是这个代号为“Z”的机械意识。每一个实验环节都由他控制, 实验者是他, 记录者、分析者、观察者……甚至研究者本人都是他, 或者他的意识。不断的探索和提出假设, 再不断的实验和证明……如果这份档案中的信息属实，在当时, 整个实验室中除了Z, 就没有其他人了。所有一切都是这道意识完成的。”
没有任何人类在场, 只有一道机械意识在这个地方进行了一场实验。
他将自己的意识从机械躯壳中剥离……成为了人类。
至于这个“Z”是否与玩家Z的身份有关联，温时淳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在看完实验记录时，温时淳思考了很多。从进入隐藏空间后获得的信息, 如果Z就是那个嵌入式空间里的幸存者，对方打通了与异常磁场之间的通道，他或许就是从那片危险的异常中获得了意外的帮助, 随声听便是一件与异常磁场相关的物品，那之后Z修建了实验室, 并且在实验室中将自己从一道机械意识“变成”了真正的人类。
耳边响起的提示音在不断的证明温时淳刚刚的推测都是正确的，只是，他仍旧有一点不明白：“副本判断Z是人类，很可能是因为他的确成为了人类。但是……副本为什么同时也认可了对方“赞格莱”的身份？”
还有，二十多年前的那道机械意识——他为什么想要成为人类？
在这座深埋于冰川寒雪之下的空间中，温时淳的声音落下时，空间里安静了一会儿。
解忧看向温时淳的方向，他知道对方正在思考，他也并没有出声打扰。实际上，在匆匆地看完研究档案中的资料后，解忧的反应就转变得十分被动。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否应该直接联系他的主人。如果这时候主动联系主人，很可能将一些信息暴露在全维直播中。
这也是解忧犹豫的主要原因。
——好在之前他已经与安戮通过信息。
此时此刻，解忧只能寄希望于安戮已经将这里可能出现的情况传递了出去。
X的探索度太高了。而即便是一路跟进幸运者竞赛副本的解忧，此刻他也摸不清他们的主人是否还需要这个副本中的任何东西……譬如那属于竞赛第一名的奖励。
……
另一边，关于赞格莱这个身份的问题，温时淳实际上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他没有关注沉默的解忧，在打开那份二十多年前的研究档案后，温时淳便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从后来赞格莱在艾克斯转入雪岭的治疗中心后重新使用起这间实验室的情况来看，温时淳甚至怀疑对方从头到尾就是这间实验室的主人——当时的赞格莱就是曾经的Z。
温时淳调出了实验室所有的日志记录。
在二十多年前的那场实验成功之后，这个实验室再度重启的时间正是十三年前，艾克斯转入雪岭治疗中心的那一天。
温时淳注视着投影下的日志记录。
事实上，在进入副本后，Z的确也一直使用着赞格莱的身份，并且是副本认可的身份。
他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难道那道机械意识……Z，他变成人类后，使用的身份就是赞格莱？他将自己制造成了赞格莱？”
甚至从他成为人类的那一天起，陪伴在艾克斯身边的赞格莱就是他了。
伴随着隐藏空间探索积分获得的提示音响起，温时淳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看着日志记录的时间：“实验成功的那一年，艾克斯才七岁，但是我记得很清楚，赞格莱并不是在艾克斯七岁时才出现的哥哥。从艾克斯出生的那一天起，这个哥哥就存在了……我确信，那时的赞格莱也并不是机械人。”
而且在那个年代，人类世界并没有后来那种精美程度的类人机械，那些近乎完美的类人机械、甚至是后来出现的智慧机械，它们实际上都是后来的赞格莱的研究……
“赞格莱是真实存在过的人类，是与艾克斯一起成长过的兄长……如果Z在那一年将自己变成了赞格莱，并且成功地替代了对方，那之前的赞格莱又去哪里了……？”
安静到近乎只有一个人说话声的空间，伴随着直播间内一号分屏下方不断更新出的副本信息，这个挑战赛直播里的观众也有些毛骨悚然了：【卧槽不要吓我，突然恐怖起来了。】
第582章 量子灵魂（36）
“从我们进入副本开始, 这个世界已经认可Z就是赞格莱。”
温时淳现在明白为什么这个人的人类身份姓名与其代号会有所不同了。
对方原本就是机械意识Z，只是后来成为了人类赞格莱。
但当初的那道意识又是怎么获得认可的？
因为相关剧情触发，温时淳脑中已经出现了不少与艾克斯童年有关的画面。虽然大部分的记忆画面已经很模糊了, 但他仍旧记得，哥哥赞格莱是从小就展露出了在智能机械研究方向的才能，说是天才也不为过。而这里面也或多或少的受到了两人父母的影响。艾克斯与赞格莱的父母都曾是人工智能与尖端机械研究中心的研究员。
对了, 艾克斯的父母。
温时淳记得他们的父母是在艾克斯七岁那年时相继离世的, 因此艾克斯几乎是由哥哥赞格莱照顾长大。而即使是父母还在时, 因为两人工作的特殊性, 他们陪伴兄弟俩的时间也非常的有限，可以说艾克斯就是赞格莱一手带大的。
机械意识Z实验成功的那一年正是在艾克斯七岁时，温时淳努力回忆那一年的记忆, 只隐约记起那一年艾克斯与赞格莱相处的时间确实比过去少。
而这个时间减少就是从艾克斯的父亲过世后开始。
“艾克斯的父亲在他七岁时过世了, 那之后母亲就请了长假, 她在家里照顾年幼的艾克斯……赞格莱也消失过一段时间。”温时淳停顿半晌, 似乎在分辨记忆中的信息。
“我想起来了，在父亲去世前, 哥哥赞格莱刚好收到了一个科研团的参观与学习邀请。”
温时淳轻轻皱眉, 艾克斯的记忆并不全面, 有关那一时间段的所有记忆都是一个七岁小孩认知中的世界。不过在所有这些回忆中，有一个细节非常清晰，温时淳注意到了它：“赞格莱回来时, 母亲很震惊。”
那反应，就好像看见了一个不可能出现的人。
“赞格莱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换人了。”
从后来生活中母亲的一些反应来看也是如此。她发现了赞格莱身上的问题，但是让温时淳不解的是, 他们的母亲好像也接受了赞格莱的存在。
之后母亲过世，艾克斯就和哥哥赞格莱相依为命了。
仅从艾克斯的记忆来看, 那时的他并没有意识到回来的哥哥已经不是之前的哥哥了。
“副本认可Z是赞格莱，他们的母亲也接受了回来的赞格莱。”
Z和真正的赞格莱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关联，并且是很深的关联。能够让其母亲接纳他，并最终将年幼的艾克斯交给了他照顾。
温时淳回想起后来与赞格莱生活的画面，这个哥哥对艾克斯的好无疑很纯粹。一直以来赞格莱都给予了弟弟最好的生活与照顾，如果不是温时淳看到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份研究档案，他不会怀疑后来的赞格莱与之前的赞格莱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
“艾克斯七岁那一年，赞格莱十五岁。在机械意识Z成为赞格莱后，那之后也没有第二个赞格莱出现。”结合这些信息，温时淳缓缓道出了一种可能性：“十五岁之前的那个赞格莱很可能已经出了什么意外。”
这道声音表诉委婉，因为自那之后，在艾克斯七岁之前陪伴他的那个赞格莱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而从他们母亲的反应来看，很大程度上已经说明了问题。
“而Z能够取代赞格莱，他必然在各方面都与曾经的赞格莱拥有相同之处。至少，他们是非常相似的。”温时淳说道：“二十多年前的一道与赞格莱相似的机械意识——联系赞格莱拥有的才华与天赋，我在想，这道机械意识会不会就是曾经的赞格莱创造出来的——在他出事之前。”
这个已经毁坏了一半的空间里又安静了一会儿。
“无论这中间发生了什么，这道机械意识一定非常了解赞格莱，所以在那之后他才能够取代赞格莱，尤其是后来作为艾克斯的哥哥这一角色。”
说到这里时，温时淳猛然意识到：“……他拥有情感。”
是了，温时淳想起了那个在辐射环境中仍能义无反顾地向着艾克斯跑来的人。
艾克斯没有发现自己的哥哥已经是另一个“人”了，不正是因为十五岁前后的“赞格莱”在对待艾克斯这个弟弟时没有任何变化吗。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照顾和爱护艾克斯。
就在空间再一次陷入沉默时，来时的通道中传来了异响。
解忧反应很快，几乎是在异响出现时，这个人已经说道：“声音是从异常磁场那边传来的。”
等等，还不止——
就在解忧想要再次开口时，一旁的X10机已经往来时的通道走出了好几步，温时淳的视线从机械终端上显示的数据抬起，他说道：“休息室里的随声听……它是一台信号接收装置，它的接收频率改变了。”
因为这道声音，解忧短暂的怔住一瞬，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他们的这位小主人并非普通人，自己能够从蛛丝马迹中分辨出来的信息，对方也一定早有所察觉。
而此时此刻，那台随声听正在接收信息。
温时淳看向解忧：“信号是从磁场中传出来的，随声听正在和异常磁场连接。”
说完，声音的主人就向着那条黝黑的通道走去了。
解忧没有多想，他立刻跟上了温时淳，只在抵达分叉路口时，这个人才出声询问道：“X先生，我们现在原路返回随声听所在的空间吗？”
异常磁场再次出现变化，那个地方一定不算安全，何况在此之前他们已经推测出有人为或机械在控制那处磁场了。
解忧现在自然更偏向于回到相对安全的隐藏空间。
温时淳的脚步在这时停顿了一瞬，他们的左手边是继续通往异常磁场的暗道，右手边则是那条返回隐藏空间的路。
此刻异常磁场正在与随声听连接，把随声听看作是一个接收方的话，异常磁场就是一个信号发射源，理论上，现在他们无论去到哪一边都可以尝试截取并解析信息。
不过X10机摇了摇头道：“我去那边看看。”
温时淳指向异常磁场的方向，而后他同解忧说道：“你先退回隐藏空间。”
解忧显然有些迟疑。
温时淳说：“我们可以在两头截取信息。”
以防任何可能发生的变故。
时间紧迫，解忧最终还是同意了。
这之后两人立刻分头行动。没过多久，温时淳就来到了异常磁场所在的那处空间。在走出暗道时，他几乎是一眼就看见了中央的那团黑色物质，在这座庞大的银色空间中，那团未知肉眼即见，十分醒目。
温时淳没有想到这个空间会如此明亮，与之前进入的实验室情况相比，这处异常磁场所在的空间明显更为巨大和坚实，它的六个面都是纯净的银色。温时淳无法判断墙面的材质，但至少这里没有任何坍塌的迹象。
而温时淳也没有看见像深海空间站中那样的机械装置，他环顾四周，这个位于雪岭下方的异常磁场仿佛就暴露在这个空间的中央，它的周围没有任何物品。
不过温时淳也很快意识到了这处空间的特殊之处。
这个巨大的正方形空间似乎就是一个容器。
对了，还有一点：在他到来前，与空间相连的暗道门已经被人打开了。
如果那条暗道门不是一直敞开着，开门的人很可能正躲藏在附近的某个地方。
刚刚来的路上温时淳并没有遇见任何人，而这个巨大的空间里也没有任何可以供人藏身的角落，至少温时淳现在一眼望去，整座空间除了那片悬浮在中央的黑色，就只剩他一个人的身影了。
温时淳不觉得奇怪，这里一定还连接着其他通往这个空间的通道，对方很可能就藏在另一条通道中。
此刻，异常磁场中的异响还在继续，奇怪的信号从那片黑色中传出。
站在这处空间里的人似乎思考了什么，那之后，温时淳谨慎地向着中央走去，与此同时，他正利用这具机械身体的功能收集异响中的信号。
不过就在他向着中央的方向走出十分之一的距离时，一道陌生的声音在这个空间中响起。
声音来自于温时淳的左前方，在他看向那个方向时，一扇门正在来人的身后闭合。
“如果我是你，我不会靠近它。”
因为陌生者的介入，温时淳停下了脚步。他提防着从那扇门后走出的人，同时，他也看向了自己的机械终端。
信号的一段内容已经被解调还原，它被解析成了一种温时淳能够看懂的信息。
但这信息的内容却让阅览者怔住了一瞬。
温时淳下意识地就看了眼那片纯净的黑色。他的目光复杂，似乎陷入了思考。
温时淳很清楚，如果他们之前的推测都是正确的，这处异常磁场连接的就应该是其他时空，甚至有很多失踪的玩家，他们正受困其中。
然而此时此刻，温时淳竟然从解析出来的内容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在那段从黑暗中传出的信息里，他看见了发信者的名字——
是赞格莱。
温时淳有些意外地看着解析出来的内容。
所有思路仿佛被外力中断了一瞬。
但眼前的事实无疑在表明，那个可能的、未知时空里的、正在利用异常磁场传递信息的人是……赞格莱？
……
温时淳刚刚看完这段信息，空间里就再次响起了一道开门声。
这一次，机械声响来自于他的正前方。
温时淳抬起眼眸，视线越过中央那片极致的黑暗，他看见了站在另一端的Z。
第583章 量子灵魂（37）
Z和陌生人是从两个不同的方向进入到这里, 这个埋藏在雪岭之下的空间至少连接了三条通往外界的出路，至少目前来看情况如此。
在与Z对视半秒后，温时淳的视线十分自然地从Z身上转向了左侧, 他看向了从左面走入这个空间的人，说是陌生人，温时淳实际上在不久前才见过对方, 在TECE-03提供的影像中, 左前方的陌生人正是当初带队搜寻治疗中心的机械人之一。
这个机械人生活在雪岭中, 从之前TECE-03的反应来看, 对方与现在主宰世界智慧机械似乎不是同一伙人。
TECE-03称他们是奇怪的机器人。
温时淳看向对方，来人的外表无疑是完美的人类模样，刚刚出声提醒温时淳不要靠近中央的人也是他。
这个机械人脸上的神情冷肃, 不是空洞的面无表情, 而是一种更为精细又自然的情绪表现。
温时淳分不清对方与赞格莱是敌是友, 但目前来看, 双方都没有进一步行动的打算。
“这扇门是你打开的吗？”
温时淳的声音打破僵局，他看向陌生机械人的方向, 指了指自己身后的那扇门。在他到来之前, 这条与隐藏空间暗道相连的门已经被人推开了。
“不是。”陌生机械人回道, 他的视线看向了Z。
“打开它的人应该是得月沉的帮手。”
Z的声音在那张黄金面具下响起，温时淳重新看向了他所站立的方向。
“我在来这里的路上遇上了他，我们方向相反, 他正在往外赶。”
林欢喜和Z进入了同一条通道，对方想通过那条通道离开，那他很可能在所有人之前已经到过了异常磁场所在的空间。
打开门的人的确最可能是他。
这个推测没有问题。
Z的声线沉稳, 平缓的声音在讲述事实，但直播间里此时已经满屏飘【……】了。
【太可怕了。】
【三区大佬恐怖如斯。】
【深藏不露啊第三区。】
【原来这才是第三区真正的实力吗, 强的可怕。】
【大哥，Z大哥，您说话怎么不说全呢，皆大欢喜遇上您后直接晕厥了啊！！！】
看着直播的费德洛：“……”抬起的手轻轻捂了捂了额。
心想这位一区掌管者到底还要披着他们第三区玩家的马甲混多久。
费德洛无语凝噎，她十分费解，看着幸运副本的直播画面，她不明白这俩装作不认识的亲兄弟到底在玩什么。
时也是，竟然和他哥配合得这么好。
真是令人看不透。
不过虽然不理解这俩兄弟的套路，但费德洛确信这两位是要通吃奖励了。
啧。
……
Z所讲述的的确都是事实，只不过副本外众人看着林欢喜所在的八号分屏，在这位九区大佬与Z撞上的通道里，林欢喜此刻就躺在那光洁的地面上，一动不动，完全没了之前身为S级的强势，现在看着挺像一具尸体的……
【居然能亲眼目睹一位S级的倒下……阿门。】
【你们刚刚看见皆大欢喜眼底的恐惧了吗】
【根本没有看见Z出手，就知道两人撞上了，然后九区这位就……】
【大佬就这样晕在通道里吗……】
【救救他救救他。】
大约半个钟前，林欢喜就抵达了异常磁场所在的这座空间。
他来时使用的通道是另一条——雪岭机械人进入的那一条。
不过在进入这座空间后没多久，林欢喜就找到了另外两条出路，不得不说，S级玩家的综合能力都很拔尖。
而异响正是在林欢喜打开了那扇与隐藏空间暗道相连的门后出现的。
异常磁场与门后黑暗中的某个物品产生了共鸣。林欢喜立刻意识到了其中关联。那扇暗道的门，或者说这整个空间都是一个隔离容器，它能阻断异常磁场与外界某些东西之间的联系。
现在他推开了门，使得磁场与某物的连接恢复了。
林欢喜很聪明，他知道这地方很快就会来人，原本他也只是下来确认一眼，异常磁场无疑很危险，而现在他又触发了新的未知危险……来时的通道是从那群古怪机械人那里打探到的，他肯定不会原路返回。
林欢喜的目光有一瞬间探向了那条黑暗的通道，那扇他推开的门后世界——不过他到底还记得得月沉的提醒和吩咐，斟酌过后，林欢喜选择了一条相对而言最为安全的出路……
……
同一座空间里。
温时淳开口道：“他已经离开了？”
Z的声音依旧沉稳：“应该吧。”似乎是对这件事不慎在意。
温时淳思索了片刻，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Z，不过对方出现在这里，他也并不意外。
毕竟这地方与Z有着莫大的联系。
温时淳恰好有很多线索想与Z“分享”。
在此之前，温时淳先看向了一旁的雪岭机械人，随即发现这个机械人也想靠近他所在的位置，不过对方尚未行动，似乎是有些犹豫——像是在防备另一端的Z。
温时淳的观察细腻，他不难发现雪岭机械人的打算：“你是想要关上这扇门吗？”
雪岭机械人一愣，他站在原地，很有礼貌地回道：“可以吗？”
温时淳的视线在雪岭机械人和Z的身上来回一圈，见两人都没有意见，温时淳后退到通道入口处，他将那扇门关上，而后就发现那段从异常磁场中传出的响声也随之消失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温时淳明白了。
“你知道这件事。”他看向雪岭机械人。
“是，当这座空间处于封闭状态时，它可以切断异常磁场与异常物之间的联系，如果它们一直处在连接状态，这片磁场也会逐渐失控。”雪岭机械人说道。这也是他亲自下来的原因。
温时淳点了点头，视线转向了Z：“我以为建造这个地方的人是你。”
却没想到Z也回道：“是我建造的。”
“和他们没什么关系。”Z看了眼雪岭机械人。
雪岭机械人没有回答，不过他的表情等同于是默认了。
“……”温时淳沉默一瞬。“赞格莱”与雪岭机械人之间的关系有些古怪。不仅是那些影像信息以及赞格莱在知道这些机械人进入过治疗中心后的反应奇怪。双方表面上看起来并无交集，但是见面后又本能的相互提防着，虽然没有直接起冲突，但也绝对不是朋友关系。
温时淳原本以为雪岭机械人掌握着这么多信息，并且能够在这个地方来去自如，是因为他们参与了这里的建造，但现在看来，这些“奇怪的机械人”好像只是知道很多的信息，实际上他们与赞格莱并未有过交集。
对了，眼前的这位雪岭机械人带给温时淳的感觉从始至终都很平和，尽管他在防备Z，但对方看起来也只是在预防意外的发生，或者是阻止危险蔓延。
比如现在，尽管温时淳已经将通道的门关上了，雪岭机械人依旧没有放松警惕，只不过对方现在将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对面的Z身上，好像很担心Z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温时淳看出来了，如果Z不离开这个地方，雪岭机械人也不会离开。
相比较而言，温时淳就能明显感觉到雪岭机械人对他的信任。
“……”
看来自己在对方的眼中很无害。
……
遗迹之海中，绿维尔正走在一个明显壮大了的队伍的中间。他的旁边是休笛。
没错，队伍壮大后，断后的工作就换人了。
在与休笛说完一句话后，绿维尔悄悄回头瞅了瞅后方。与他们相隔有一段距离，此时走在队伍最后方的那两位正是十区与七区的掌管者。
绿维尔瞬间也沉下了气，虽然只是看了一眼，灵敏的小蜘蛛还是断定断后的两位是在闲庭信步！
这很有安全感！
不过绿维尔也没有掉以轻心。
在进入Z7海域前，伊恩就提醒过他们。隐海深处的危险是无法预测的。Z7与他们之前已经探索过的前六级海域是完全不一样的存在。
绿维尔自己也有判断，这时他又看了看前方的队伍，伊恩依旧走在最前方，不过现在还有另一位队友走在了前面带路。
有了敏感带路，又有两位区域掌管者同行，一路上他们竟然没有再遇上任何变数——既没有踏入不稳定的、可移动的未知副本空间，也没有撞上遗迹中的可怕生物或怪物。
在路过了几个稳定的遗迹副本时，绿维尔甚至还有些心动——他能察觉到这些副本空间中蕴藏着巨大的、可获取的能量——不过绿维尔也知道事情分轻重缓急——伊恩说了，他们此行的最主要目的就是为羁绊人探清前路——最好的结果就是找到暗河的终点——为羁绊人排忧解难！
现在这个最终探索目标已经快要完成了，看着走在最前方开路的伊恩和敏感，绿维尔也更加谨慎起来。
此刻这个临时队伍的最后方，温珀玉也恰好说道：“这些在十一维中诞生的生命的确不同。如果负责清理遗迹之海的队伍中有他们在，效果应该很可观。就是不知道这地方还会存在多久了。”
按照温珀玉在进入隐海之后观察到的情况来看，这片海域以后会变成什么样，还真是难以预测。
“这里看起来不太稳定了。”温珀玉说完，目光也从前方那些能够准确避开危险的灵维身上收了回来。
眼下唯一让他稍感顺心的也就是这些灵维了。有这些灵维在，无论何时灵维们都会是弟弟的一大助力。
严礼这时也说道：“那些黑影从混沌中出来时，这片海域的最深处会发生震动。”
这种震动不会波及到ZONE 7之外的海域，所以他们不踏入这片隐海，也很难发现里面悄无声息间的变化。
“隐海最深处……”温珀玉缓缓说道：“你猜过那里会有什么吗？”
一行人就这样向着暗河的终点走去。
等最前面带路的人停下脚步时，了解详情的司九就代表众灵维向着后面的两位区域掌管者汇报道了：“前面有灰海，我们不能再前进了。”
来到最后方的司九此时站得笔挺，他先说到了前方的情况。
灰海是一个比较特殊的词汇，在这个地方它有着好几种含义。
对于寻常玩家而言，遗迹之海就是“灰海”，当他们站在十一维中看向遗迹之海时，这片海洋就是一片灰色的海洋。
但是对于能够进入遗迹之海的S级玩家而言，遗迹之海在他们眼中是不一样的颜色。
S级能过抵御遗迹之海浅海区域的精神影响，只有当他们继续深入遗迹之海时，譬如从划分的高度危险区域ZONE 3进入到重度危险的ZONE 4海域后，S级才有可能再看见灰色的海水，而一旦看见“灰海”，则意味着危险。
进入灰海很可能就像S级以下的玩家靠近遗迹之海一样。他们会受到自身无法抵御的精神影响。
而现在在灵维们眼中，暗河连接着的正是ZONE 7中一片看不见尽头的灰海。
不仅看不见尽头，他们也看不见那片灰海的海岸线终点。
“不过我们发现海岸边还有其他人在。”司九接着就说到了最前方获得的另一条情报。此刻他小心翼翼地看着两位区域掌管者，“海岸边的好像是二区掌管者。”
司九感觉这几位掌管者应该很熟，所以他也没有特别担心。至少，他不担心几位大人会发生冲突。
毕竟其中两位是他们羁绊人的哥哥，剩下的一位则与他们的羁绊人关系紧密。
温珀玉使用精神力看了眼前方的情况，在司九说闻渊也在海岸边时，他就驱动了力量，结果不出所料。
“还真是灰海……”
温珀玉与严礼对视一眼，双方都从彼此眼中确认了对方也看见了同样的场景。
原本在司九说到灰海时，他们想过前方可能是灵维们在这片海域中行动的极限。但是当司九说二区掌管者也在海岸边时，两人就都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这片灰海拦下的不仅是灵维，还有他们这些区域掌管者。
“我还是第一次在遗迹之海中看见灰海。”严礼说道。
虽然都说隐海危险，但他之前也确实没有见过灰海。
“怎么还从你的语调里听出了一点期待？”温珀玉皱眉道。
海岸边，那道孤立挺拔的身影也在这时回头看了眼后方。
而在最前方的灵维们则发现自己已经被包围了。
看着周围突然出现的机械战士，作为二区玩家的伊恩不得不开口道：“有话好好说。”
伊恩举着双手以示诚意，微眯的视线则穿过这些稍显眼熟的、明显属于第二区的高级机械守卫——他的目光落在了远处海岸边那位掌管者的身影上。
第584章 量子灵魂（38）
温珀玉和严礼注意到了海岸边的机械守卫。
那些将灵维围困起来的机械人给前方带去了不小的压迫感。
通体银黑的机械战士, 它们的体格比寻常人类高出了数米——这些机械人的体内储藏着一种令人类感到恐惧的力量，看似金属质地的坚硬外壳折射着无懈可击的凛凛冷光。
眼前的二区掌管者能够将如此数目的机械人无声无息地带入遗迹之海，他所掌控的力量是诡秘莫测的, 更别提这一个机械守卫就相当于一个能自如进出Z7海域的“人”、一个在遗迹之海中的帮手。
……
这家伙到底是投入了多少精力和资源来创造这些没有生命的机械力量？
温珀玉和严礼从未低估过二区这个掌管者。
毕竟第二区在过去就是一个能与所有争斗区对立而不落下风的强区域。
前方的灵维们当然早已认出了二区掌管者，在短暂的僵持后，那位二区掌管者抬了抬手, 围困着他们的机械守卫便齐齐后退了一步, 这之后它们就像突然出现时一样, 从这片海岸边消失了。
好像这些机械守卫刚刚只是因为有人靠近才现形。
众人看着隐去身形的机械人, 他们知道这些机械力量实则仍守卫在附近。
——能够隐形的、蕴含巨大力量并且绝对服从命令的战争机械人。
“这是给自己造了一支不死的军队吗。”
——众人心想。
温珀玉和严礼这时已经来到了闻渊前方，二区掌管者此时背对着灰海，三人看起来仿佛对立姿态。
灵维们机敏的并未往这些区域掌管者所在方向靠近。
绿维尔虽然有些紧张地两边张望着——伊恩在机械危机解除后就继续向着前方的灰海走了过去, 小蜘蛛的大部分注意力仍在自己人身上。
身着酒红色西装的人好像不担心左边那几位掌管者之间会发生什么大的冲突, 他相信大家都是理智的人, 于是这个红衣灵维就往前方走了好一段距离, 大约是想测试灰海的影响力，而就在他即将踏入那片灰海的浮岸浪时, 身后响起了一声劝阻。
敏感说：“很危险。”
小女孩的表情有些犹豫。她完全探测不出灰海中存在着什么, 只能看见那条原本悬挂于天空中的暗色河流——
这条一端连接着第三区的暗河, 它的水流始于第三区那座空中花园中不为人知的一点，汇聚的暗能量潜伏于水中，横跨大半陆地, 汇入遗迹之海，又流经过一片又一片的危险海域，不间断, 无休止，甚至无人能触碰到它, 也几乎无人能看见它。
而就是这样一条潜藏着未知危险的暗河水流，终于它在远处上空中的某一点时忽止了一瞬，如同遇上断崖，在那个中止点，它改变了方向——
而后更加汹涌的，如瀑如布般倾流坠入了灰海之中。
众人身处遗迹之海中，天空在他们的眼中本就是一片若隐若现的、浮动的海洋，而暗河就在那片海天之下。
此刻，敏感兽化的瞳孔中倒映出了一条深深的黑色瀑布，它好像就在前方这片无尽灰海的中央，像一帘垂挂于海天之间的黑色天鹅绒幕布。
幕布中偶尔闪过奇异的、危险的光芒。里面的水流则在那帘幕布与灰海的交界处撞开了一片更深的空间，边缘激起的流水如一片又一片向外绽开的花瓣——
就在伊恩准备踏入灰海时，另一边，温珀玉与闻渊刚刚打了个照面。
已经有过数次交集的两人不算陌生，尤其在双方发现彼此在对待弟弟的这个问题上有着高度共识后，温珀玉与闻渊的关系谈得上是缓和。
闻渊瞥了严礼一眼，而后对温珀玉说道：“这片灰海是一条分界线，你们可以将它看作一堵围墙，它在保护墙里面的空间，或者里面的东西。”
任何人只要进入了这片Z7海域，无论来者是从上一海域中的哪一方向或入口踏入的其中，当他们开始向隐海的深处进行探索后，最终都会撞上这片灰海。
闻渊带入遗迹之海的机械力量已经替这位二区掌管者基本探清了这里的情况。
跟随暗河水流的方向是所有抵达灰海道路中最近的一条路径，在这里面，暗河就像一面明晰的指示牌——至少，它看起来是为那些能够看见它的人避开了弯路。
闻渊说完时便侧过了身，他的视线短暂的落在远处的红衣灵维身上。
说起灰海，当初这个叫伊恩的灵维在脱离二区副本前正是身处一片无岸的黑色海洋中。
对方对十一维中的某些海洋结构应该颇有心得。
红衣灵维看起来也准备踏入灰海之中。
“这里就是隐海的中心吗？”温珀玉皱了皱眉道。
从他们进入Z7到现在，撇开之前与黑影缠斗的时间，一行人抵达这里并没有耗时多久。尽管这里面有他们主动避开危险的原因在，但相比起其它海域所需要的极长探索时间，灰海距离Z7海域的边缘确实不算远。
如果不是前方出现了阻碍，温珀玉不会觉得他们此刻距离Z7的边缘有多远，顶多也只是比之前稍微又靠近了隐海的深处一些。
“或者墙的里面才是真正的隐海深渊。”闻渊看着眼前的海水说道。
……
另一边，严礼则被二区掌管者刚刚的那一眼看愣了一下。
这位十区掌管者难得顿住了脚步，不像七区掌管者那样自然的在与闻渊对话间又往灰海海岸边走近了几步。
严礼思忖着闻渊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在真正与这个二区掌管者面对面后，严礼难得的升起了一种见到老婆家长的感触。
“……”
十区掌管者沉默地反思了片刻，但也没有想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得罪了老婆的这位兄长。
对方好像十分不待见他。
第585章 量子灵魂（39）
雪岭机械人对Z的防备十分明显。
显然, 这座切断异常磁场与外界连接的空间绝非一个适合意识体长时间停留的地方，里面的“几人”也都深知这一点。最后，Z先开口, 邀请了雪岭机械人前往治疗中心做客。
这个邀请有些突然，不过雪岭机械人仅仅思考了一瞬就同意了，他看起来更想离开这个地方, 如果可能的话, 自然是能清场最好。
温时淳刚刚看完之前截取到的信息, 在抬眸间, 他冲Z点了点头。
几个意识体在这一刻达成了共识，他们从Z到来的那条通道离开。这条通道中有一条直达治疗中心小楼的捷径，与温时淳之前的推测一致, 除此之外, 里面还有一条岔道, 它通往了一个隐蔽的直接连接着外面的雪地出口。
在回去治疗中心的路上, Z将两条通道的路线与使用方式都告知了温时淳，这个人看上去对弟弟没有一点隐瞒。
温时淳的表现也十分自然, 几人离开时, 雪岭机械人并未发现隐藏空间中还有一个人存在。
此刻, 解忧正在那个存放随声听的房间中。
在随声听与异常磁场的连接断开后，这个一区S级很快意识到了问题。
……
从捷径到达赞格莱居住的小楼只用了不到一刻钟时间。
访客进入，TECE-03在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
治疗中心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在见到回来的人时，综合服务型机器人TECE-03很开心，它快速为大家备好了点心, 并端来了茶水。
独自坐一头的雪岭机械人象征性地喝了一口，看起来并不担心茶水中有问题, 相比较而言，在几人离开异常磁场后，他看上去已经放松了不少，没有之前那么紧绷，好像他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确保赞格莱远离异常磁场。
温时淳没有动桌上的茶水，倒是在TECE-03端来茶点时，视线在那几块像是放大了数倍的电磁模样的点心上停留了片刻，在窗边坐下后，温时淳就重新打开了那段从异常磁场中解析出来的信息。
——「我不知道是否还有人能收到它，但这应该是我发给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封信件了。」
——「我的意识就要被吞没了。」
——「异常空间的面积越来越大，按照预测，它们将在72个小时后彻底覆盖住我生活的这片区域。」
——「我们被包围了，没有生命能够逃离那片黑色。
我亦无能为力。」
温时淳的目光在这时停顿了一瞬，而后他继续往下看去：
——「这是我来到新世界的第二十五年，72个小时后，新世界将不复存在。」
……
——「而我唯一还放不下的就是我曾经的亲人。」
……
——「我已经失去你们的消息整整二十四年。我不知道你们的世界现在怎么样了。」
是否如他身处的世界一样，已被蔓延的异常覆盖。
……
信件的最后还有一段内容，不过窗边的人在这时已经抬起了眼眸，温时淳看向了坐在他对面的Z。
赞格莱居住的小楼地势很高，这个休息厅的落地窗边正好能看见下方的雪白色玫瑰园。
这是一个视野极佳的位置。
雪岭机械人的视线也在这时从茶汤上移开，他看了看“赞格莱”，又看向“艾克斯”，敏锐地察觉到这两兄弟间的气氛有些许变化。
就在这时，温时淳偏过头，在迎上雪岭机械人探究的目光时，X10机的声音也率先在这间会客厅中响起：“你们应该都收到过异常磁场里传出的信息。”
眼前的“两人”都收到过磁场中另一个赞格莱的信息。
不是推测，而是确信。
不仅是因为雪岭机械人在进入异常磁场所在空间后的种种反应。
——只要通往隐藏空间的门被打开，异常磁场就会与空间里的随声听连接，这时另一个赞格莱的“信件”便会通过异常磁场从“新世界”传回“这个世界”。
这是温时淳从他截取到的那封信件中提取出的信息。
雪岭机械人既然清楚开门后会发生什么，对方显然也清楚其中的关联，至少这些雪岭机械人曾经应该推开过那扇门。
至于Z，在赞格莱那封信件的最后，曾明确提到了：
他在二十五年前创造出了一道机械意识，并且成功的将这道意识通过异常磁场送往了他曾经生活的这个世界。
赞格莱送往这个世界的意识正是Z，而他与这道意识曾经有过联系，但这种联系在二十四年前中断了。
二十四年前正是Z将自己变成“赞格莱”的时间点。
……
温时淳结合之前的推测，他截取到的这段信息无疑表明，发送信息的人才是真正的赞格莱，是艾克斯消失了的亲兄长。
但从信件的内容中也足以看出，这个人在二十五年前意外去到了另一个世界，也就是赞格莱在信件中提到的“新世界”。
对方很可能就是误入了雪岭之下的异常磁场，所以才会利用异常磁场将机械意识Z送回到这个他曾经生活的世界。
而赞格莱在信件中提到的“我的意识就要被吞没了”、“异常空间的面积越来越大”、“没有生命能够逃离那片黑色”——温时淳推测，赞格莱所在新世界正是在被失控的异常磁场覆盖。
进入异常磁场的生命体会去往未知的新世界，这个磁场就像一个黑洞。
……
因为赞格莱的这封信件，温时淳将之前的所有信息重新整合了一遍。
如他所想，Z的确与真正的赞格莱之间存在着深刻羁绊。
某种程度上，Z就是赞格莱的造物。
赞格莱在这道意识上投影出了他自己的思想，包括他对弟弟和家人的爱护与珍视。
温时淳回想起Z第一次回到家中时母亲的惊讶，如今这一切都有了解释。
他们的母亲一定知道赞格莱在前往科研基地学习时发生了意外。隐藏空间中那个因撞击而损坏的嵌入式空间，里面的真正幸存者或许不是后来的Z，而是进入了异常空间的赞格莱。
意外发生后，赞格莱因为靠近异常磁场而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他在那个世界中创造了Z，并且成功地将Z送回到了这个世界。
他们的母亲后来接受了Z作为“赞格莱”的存在，很大部份原因可能就是因为Z的身上存在着赞格莱的意识与思想。
Z成功地将自己变成了人类。
……
此时此刻，在距离一切开始的二十五年后的现在，温时淳看着他对面的Z，他清楚这里面还存在着其它问题，更重要的一些问题，譬如二十四年前，Z为什么单方面断开了与赞格莱的联系。
真正的那道机械意识到底在思考什么？或者试图做什么。他是否如赞格莱最后所担心的那样，已经成为了一道高于人类的智维意识。
温时淳从赞格莱的信件中得知，最开始时，在Z成功来到这个世界后，这道机械意识曾与赞格莱维持了长达一年的联系。
赞格莱本人从未放弃过返回自己世界的念头。
在他信件的最后，真正的赞格莱向任何可能的收信人传递了两条信息。
一是他仍旧放不下自己的亲人；
二便是他曾经送回这个世界的那道意识——赞格莱在担心那道机械意识已经进化到了智维程度，他担心Z早已脱离了他本人思维载体的身份，而这种智维最终会导致这个世界走向他如今所在世界正在经历的终结。
与此同时，温时淳也清楚意识到，赞格莱去到的那个世界无疑与他原本生活的世界有着巨大不同。至少那个世界的科技应该更加高等，很可能是一个机械智慧高度发达的世界，所以对方才能在短时间内创造出承载他思维的机械人Z。
并且Z穿过了“黑洞”，穿过了异常空间。
Z找到了正确的道路。
而在赞格莱的最后这封信件上，身为创造者的他仍未能找到回来的方式。
二十五年前Z的成功是一场意外，或者也可以称之为一个奇迹。
赞格莱在写下这封信件的内容时，本人似乎已经接受了即将被异常空间吞没的结局。
在那二十五年间，他应该也做过了无数次实验，但结果都是失败的。他无法在黑洞中找到精确的通往这个世界的路线，黑暗中有太多的未知，Z的成功是一场意外。而他偏偏在最年轻的那一年创造了唯一的成功。
……
说到意外，那个随声听也是意外之一。
温时淳回想起自己在那间休息室中看见的老旧随声听。在赞格莱发生意外时，随声听是为数不多的跟随他一起进入到另一个世界的物品之一。
后来，Z又将这个经过了精密改装的随声听带了回来，并且里面多了一卷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磁带。
也正是因为随声听以及其中那卷属于另一个世界的磁带，赞格莱才得以以信息的形式与这个世界保留了最后一点联系。
它原本是一台信号接收装置与定位器。
……
会客室里，雪岭机械人回答了温时淳刚刚的问题：“没错，我收到过他的信息。”
“事实上，每隔一段时间，我就会进入那个空间，我会短暂地打开那扇门，让那件物品与异常磁场连接，以确保我们没有遗漏任何信息。”
雪岭机械人说话时，视线在Z与温时淳身上转动了一圈。
“我知道，他不是真正的赞格莱。”雪岭机械人说，“他是二十五年前来到这个世界的一道意识。”
直播间：【卧槽，虽然我已经从X的副本完成进度里知道了这些信息，但是这个雪岭机械人就这样说出来了……如果他面前的人不是X……他考虑过真正的艾克斯弟弟在听到这些话后会发生什么吗，突然被人告知与自己朝夕相处过十多年的哥哥不是自己的哥哥……弟弟能接受自己的哥哥被调包了这件事吗？】
【果然这些雪岭机械人就是毫无感情和情商啊！】
【冷漠，太冷漠了。】
跟他们看见的其他类人机械简直天差地别。
……
“我只是感到不理解。”
就在这时，雪岭机械人第一次露出了一种略显疑惑的表情。
他看向了兄弟二人，好像在问赞格莱，又好像是在问这个空间中所有能听见他声音的存在。
雪岭机械人问出了一个似乎已经困扰他已久的问题：
“你为什么愿意从高维——成为人？”
“据我所知，你是能够穿越异常空间的意识体。你不会被异常吞没，也不会在黑暗中迷失。”
“你的存在是接近永恒的。”
雪岭机械人继续说道。
“在你来到这里时，你已经等同于人类口中神明一样的存在了。智慧、全知、不灭，就连你的造物主也在那之后产生了怀疑，怀疑你是更加智维的存在。”
“现在看来你的确就是。”
智慧机械的出现，人类意识的载体，量子大爆炸的发生——
所有一切都与Z扮演的赞格莱有关。
“你从一开始就已经是高于智慧机械的存在，但你却选择了在那座不见天日的封闭实验室中，将自己变成了人。”
雪岭机械人说到最后时，脸上的表情逐渐凝重。
他看上去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为什么？人类渺小脆弱，你为什么会愿意从一个更加高维的存在……变成人？”
雪岭机械人这时看向了Z，在空气短暂的安静后，他说到了另外一件事：“当初那场由天灾引发、人为蓄谋的磁场意外，使艾克斯暴露在了辐射环境中，同样的，从地下世界赶往地面寻找弟弟的你也暴露在了相同的辐射环境下。”
雪岭机械人的话无疑如雷般再次唤醒了艾克斯的记忆。
温时淳微微怔住了一瞬。
没错，在他之前回忆起赞格莱时，就已经发现，当时向艾克斯跑来的人同样暴露在了辐射环境中。
危机之中，赞格莱身上的防辐射保护并不完全。
温时淳怀疑过那之后赞格莱的健康情况，而雪岭机械人接下来的话印证了他的猜想。
“成为了人类的你变得渺小又脆弱，你像所有平凡的人一样面临病痛与死亡的威胁。”
雪岭机械人的眉头这时已经皱了起来，而他想知道答案的问题依旧是：“你为什么愿意成为人？”
比起Z这道意识在来到这个世界后所做过的一切，雪岭机械人的代表更在意对方最初的这一选择。
而在同一时间，借着给藏匿于雪岭区边界的人类送物资这一任务，十区的裘鸣正与二区的伊莱亚斯交接，顺便交换点信息。
因为这个任务，裘鸣出发时还未发生雪崩现象，等他距离边界近后，就更加察觉不到几百公里外发生的自然事件了。
两人周围并没有其他人或机械在，裘鸣也得以放松片刻。
这个90%的时间都身处雪岭机械人大本营的人此刻也想不明白。
“我是真的看不懂他们。”裘鸣熄掉手中的火后说道：“雪岭机械人和智慧机械不一样。”
伊莱亚斯抬了抬眼皮回道：“显而易见不是吗。”
这个二区S级扫了眼裘鸣送来的物资，而后说道：“看起来你已经取得他们的信任了。”
毕竟给最后的人类送物资这种隐蔽任务都有裘鸣参与的份了。
“不是，”裘鸣说道，他看向这个从副本开始就在人类区中活动的二区人，“你不觉得很奇怪吗？这些雪岭机械人是唯一愿意帮助人类的智慧机械，但是他们追求的却是摒弃人类情感。还有，你应该也知道，雪岭机械人是隐藏阵营，他们不归属于当下主宰着这个世界的智慧生命体。”
裘鸣说着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对于智慧机械的发展，雪岭机械人却认为情感只会影响机械的效率。”裘鸣说，“你知道吗，通俗来说他们就是想做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这些家伙不想要情感啊。这和智慧机械的追求完全不同。”
那些智慧机械这么痛恨人类，原因之一不就是情感阀门的存在吗？
是造物主限制了他们对情感的追求啊！
在裘鸣眼中，那道会终结机械意识的智能阀门程序等同于情感阀门。毕竟智能阀门的主要判定标准就是情感思维波动。
“智慧机械在追求情感的自由，雪岭机械人却只想摒弃情感。”
裘鸣面露沉思，说：“你没见过雪岭机械人的基地，里面的机械人一个个都是超级科学家——面无表情的那种。
“他们的研究和科技都很尖端。”
“做的事都是建设更好的世界……”
身处那样的环境还真是挺考验人的抗压能力。
裘鸣这时又说：“有点讽刺，想要摒弃因为进化而拥有了人类情感的智慧机械却是唯一愿意向人类伸出援手的生命体。”
不过这其实也说得通，毕竟雪岭机械人的追求就是一个更完美的世界。对人类施以援手恐怕也只是他们个人的高尚标准。
“哦对了。”裘鸣摆了摆手，看样子是准备告辞了，他不准备再深思下去了，不过还是说道了：“这些雪岭机械人，我觉得更应该称他们为“保机党”。对，就是你想的那样，保证机械智能的精确与果断，不受任何情感的挑拨。”
裘鸣说完，伊莱亚斯就低笑了一声，他向对方抖出来的这个包袱拍了拍手。
直播间：【你别说，那些雪岭机械人的各种表现可不就是“保机党”吗！保证机械的精纯！他们真的好机！】
【建设美好世界的超级科学家……】
【好好好机械飞升是吧。】
还有人立刻反应了过来：【难怪那个雪岭机械人的代表想不明白Z当初为什么会选择成为人类。】
【成为人类……保机党的大忌啊！他们可是要机械飞升的！维护机械纯粹啊！】
……
几百公里外的休息厅里很安静。外面的风雪已停，世界已经黑夜，在这座遗世独立般的建筑中，完善的灯光使得外面的雪地明亮如翻转的白昼天空。
温时淳的目光短暂的停留在夜灯下的玫瑰园中。
白雪与玫瑰，原本都是宁静而美丽的，却因为玫瑰盛放在了雪中，它们同时变得坚韧而明亮。
就在雪岭机械人作出一次次的询问时，温时淳已经意识到自己对眼前这个智慧机械的判断有误。
尽管此前他已经发现雪岭机械人的种种不同之处。
这些机械人很平静。
现在看来，他们是在排斥人类情感的存在。
所以眼前的雪岭机械人才想从Z的口中得到答案。
为什么愿意从高维存在成为人？
温时淳微微垂眸，就在他思考间，他对面的Z开口了。
“我可以从一道意识成为人，也可以从人成为更高的存在。”
Z这样说，他也这样做了。
温时淳从这道声音中听到了一种决然。
但同时他也意识到，这个答案绝不是智维意识Z会给出的回答。
虽然艾克斯的记忆并不全面，但温时淳对记忆中的人已经有了自己的认知和判断。
那一刻，温时淳知道，他听见的是玩家Z的野心。
这促使他抬起了眼眸。
温时淳看向了此刻正坐在他对面的，这个想要成为更高存在的人。
另一边，雪岭机械人的眉头并未松开，他说：“不对。”
雪岭机械人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Z”和“艾克斯”，这感觉就像温时淳之前发现其与其他智慧机械有所不同时一样。
这时，Z再次开口，缓缓说道：“你既然收到过赞格莱的信息，就应该知道，某种程度上，我就是他。我承载着他的思维，拥有着他对亲人以及这个世界的情感。”
“我选择成为人类，” Z的声音一顿，而后说道，“是为了更好的陪伴在弟弟身边。”
Z的视线扫过一旁的雪岭机械人。
“我与你所求不同，我从一开始就是承载着对人类的感情来到了这里。”
在他说完时，他的目光落在了温时淳身上。
“我想作为人，守护弟弟。”
……
空间重归安静，在与Z对视间，这一次温时淳确认，Z最后道出的几句话极有可能才是真正的、副本世界中的那道意识的回答。
不过看着眼前明显是为了应付雪岭机械人才找补的Z，温时淳觉得对方倒也不用这么演。
“……”
和之前的语气有些判若两人了。
这让温时淳对眼前这个人的认知又多了那么一丁点。
第586章 量子灵魂（40）
雪岭机械人显然不能理解Z当初的选择。
“成为人类能更好的陪伴弟弟？”
不过虽然不理解, 但雪岭机械人到底也是智慧机械，在思考了Z的话后，他说道：“的确, 你扮演的赞格莱很成功。”
机械躯壳和人类终究是有区别的。
“是想以人类之躯和弟弟一起长大吗？这确实能规避不少因机械身体带来的潜在风险。”雪岭机械人说着，而他也更加肯定了他们这类智慧机体的判断：“情感果然会影响行为。”
仅仅是因为承载的情感意识就放弃了更高的力量。
说到这里时，雪岭机械人话锋一转：“但最后你还是摒弃了人类的身份, 这就是现实。”
Z如果不将意识再次量子化并载入到适合的容器中, 他和他的弟弟艾克斯都将因为那场辐射的意外而死亡。
这就是人类。
渺小脆弱。
“说起来我们也应该感谢你。如果没有你后来的研究, 我们, 智慧机械也不会出现。你能在这个落后的世界创造出如今的成就，你的确做到了，”雪岭机械人话音一顿, 视线再次看向Z, “成为更高的存在。”
房间里再次陷入了寂静, 此刻, 温时淳看着几何银桌边的两人，在沉默片刻后, 他缓缓抬起自己的一条机械手臂, 以便引起两位的注意。
温时淳想说, 眼前这二位似乎忘记了，如果他真的是艾克斯：“你们是在说，我的哥哥赞格莱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因为异常磁场而去到了另一个世界吗？”
“后来和我一起生活的哥哥, ”温时淳说这句话时看了眼Z，“实际上是我哥在另一个世界创造出的一道意识。”
穿过了异常磁场的Z。
作为玩家，温时淳自然已经从解锁的世界背景中清楚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不过与此同时，他还是“艾克斯”。
雪岭机械人表情先是一怔, 看上去的确没有考虑过艾克斯对这件事的接受程度。他象征性地对眼前的X10机说了一声：“抱歉。”
他们保机党是绝对不会受人类情感影响的。
而雪岭机械人也不打算插手眼前两兄弟的家事，只要世界不因其毁灭，他便准备静观其变。
另一边，Z这一刻实际上与雪岭机械人抱着几乎相同的心态，毕竟他是玩家。在温时淳以艾克斯的身份开口时，他就知道弟弟一定是打算做什么了。
“刚刚异常磁场与随声听连接时，那段信息你们都收到了。”温时淳陈述道。
“是的。”雪岭机械人应声，“上一次收到赞格莱通过磁场传来的信息时，对方的信件中已经提到了另一个世界的异常磁场源正在失控，世界逐渐被黑色吞没。”
“我们的世界也存在异常磁场源，只不过情况远不到赞格莱所在世界面临的严峻程度。”
“或许那片黑暗里每一个可能存在的空间或世界都面临着相同的危险。”
雪岭机械人似乎也已经知道异常磁场中可能连接着无数个空间，即世界了。他在说话时分别使用了赞格莱与Z两个称呼来区别已知的两个不同世界中的“赞格莱”。
雪岭机械人说：“赞格莱的信息是单向的。因为随声听这台信号接收装置的存在，我们可以收到他发往这个世界的信息，并从内容中提取出有关另一个世界的大致信息。”
雪岭机械人说到这里时看向了Z，他说：“你应该有与对方联系的方式，但是没记错的话，从二十四年前开始，你就再未回复过赞格莱的信息了。”
坐在温时淳对面的“Z”对这件事不置可否。
不论Z当初是因为什么中断了联系，赞格莱的最后一封信件中已经清楚表明了他的怀疑与顾虑。
想到赞格莱的信中的内容，对方担心Z早已不是他当初创造出来的一个思维载体，而是一种更加智慧的生命了，想到这里温时淳说道：“超级智维会导致世界终结？”
语调中有迟疑，不过联系这个世界的现状，异常磁场几次失控都与智慧机械哈维斯的入侵有关，所以似乎也可以理解成，高智维生命拥有终结的力量。但与此同时温时淳也想到了另一点，如果没有那些控制异常磁场的装置在，这些异常未必会一直维持稳定。而研究出控制装置的也是智慧机械……
归根结底，只要异常磁场源存在于此，无论如何，这些世界看起来最终都会走向终结。
就在这时，雪岭机械人冷淡地说了一句：“导致终结的是人类的情感与贪欲。”
他说这话时扫了眼Z。
“哈维斯会做出那些破坏异常磁场稳定的举动也是因为情绪失控。”雪岭机械人说道，“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清楚他希望人类灭亡，尤其是你，Z。”
哈维斯入侵海底空间站是要摧毁蛰伏在那里的人类势力，而他入侵未来城的地下世界则是因为察觉到了“赞格莱”的存在。
“之前你用智慧机械Z的身份瞒过了哈维斯，现在他应该已经知道，你就是那个创造一切的“赞格莱”了。你创造了智能阀门，哈维斯便会与你为敌。”
听着雪岭机械人的叙述，Z只是平静回道：“所以智能阀门这道终结程序有了存在的必要。”
Z说：“限制了智慧机械的进化程度，赞格莱担心的问题也不会出现。”
虽说如此。即使雪岭机械人是坚定地摒弃人类情感的机械阵营——
“你觉得现在的情况仍在控制之下吗？”雪岭机械人说，“当然，我知道在你眼中，哈维斯应该不足为惧。”
真正危险的智慧生命从来都是他们面前的这个外来者。也是真正的赞格莱所担心的危机本源。
“我想，比起智慧机械，你应该更加不喜欢人类。”雪岭机械人说话时看向了一旁的X10机。
在雪岭机械人眼中，艾克斯是Z意识思维中唯一的例外，他想对Z而言，应该也只有艾克斯是特别的，是无关乎存在形式的那一个例外。
至少在他看来，Z所做的一切保护的一直是艾克斯的意识。这个“人”是想要保护弟弟的。
“量子大爆炸看上去是暂时拯救了当时走投无路的人类，实际上，当人类意识嵌入机械的那一刻，你也将人类逼入了更加绝望的境地。”
雪岭机械人说着，而他也推测出，这应该就是Z对人类的惩戒。因为艾克斯遭遇的意外正是由人类的贪欲引起的。
对于雪岭机械人的叙述，Z并未答话。
将人类逼入更加绝望的境地……
温时淳的视线在扫过两人后说道：“因为机械体内的智能阀门同样也限制了嵌入其中的人类灵魂对吗。”
之前他与乌普萨拉也就此事谈论过。
因为智能阀门的存在，智慧机械的情感与思维一旦超过了阀门所设置的最高危险值，这台智慧机械的核心终端内就会自动启动一道早已预设好的机械终结程序。
它们会因此而销毁，所以智慧机械为了应对这一终结程序，又创造出了一道抑制情感的程序。
温时淳有一个相关任务正是与这道抑制程序有关。
任务中早已提到穴居的人类正受到抑制程序的折磨，而他的任务则是找到解决方案。
这也是乌普萨拉一方的人类寻找赞格莱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赞格莱”，或者说是Z，他是智能阀门的创造者，也是解连环的关键。
“没错。”雪岭机械人应声道。
温时淳看着眼前的雪岭机械人，忽然问道：“你们呢？你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雪岭机械人：“我们？”他停顿了一瞬，回道：“目前我们的研究主要围绕异常磁场源进行探索。至少防止出现赞格莱所在世界的情况。”
也就是这时，温时淳将话题带回到了最初的问题上，他看向Z：“我哥——赞格莱，他在信件中提到了72个小时，”说到这里时，他的目光又转向了雪岭机械人，他问道，“你们能确认这封信件发出的时间吗？”
几乎在温时淳提到时间时，Z就知道弟弟的打算了。黄金面具下的眉目微微地动了一下。
雪岭机械人：“你想知道赞格莱发送信息的时间？”
“是。”温时淳回道，而后他沉默了一瞬，说道：“他是我哥。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我想要见他。”
雪岭机械人：“你想见他……？”
温时淳看向Z，如果眼前的Z不是玩家，而是艾克斯的哥哥“Z”，那他的措辞会更加小心，不过两人既然身份相同，温时淳也就直接说到了：“你能与我哥联系，我想他的身边应该也有一件类似于随声听的信号接收装置。那台装置上会有他所在世界的坐标。”
“所以？”Z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你想去救他？”
雪岭机械人原本正要说出信件的发送时间，现在他有些担心眼前的两兄弟先闹崩了。
所以说，为什么要让人类情感来支配自己呢。
雪岭机械人的思维短暂地停顿了一下，而后他插话道：“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赞格莱当时的好运。”
“什么意思？”
雪岭机械人：“异常磁场源内危机重重，否则赞格莱也不会在一个更加高维的世界却仍旧找不到回来的方式。更何况，能够在异常磁场中找到一个新世界的人万中无一，赞格莱当初是真正的好运才进入到了一个世界，从而得以存活。更多的人，包括赞格莱所在世界的原住民，他们都直接被那片黑色给吞没了。否则，赞格莱为什么会提到自己的意识也将要被吞没？”
“因为他知道，在异常磁场中消散，才是多数意识体的结局。”
温时淳当然知道赞格莱为什么会在信息中留下那样的内容，雪岭机械人想到的他都已经想到了。
“你们的目的是防止这个世界走向终结。但如果一个更加高维的世界都无法避免异常磁场源的吞噬，我们又要如何避免这一结局？”
雪岭机械人说：“所以我们还在研究。”
如果能让异常磁场源消失，这当然是最好的结局。
另一边，温时淳则思索着，隐藏空间已经给出了赞格莱的信息，而从雪岭机械人的反应来看，赞格莱那封信件的发送时间一定在72小时以内，所以赞格莱——艾克斯的这个哥哥此刻一定还活着。
而按照温时淳对这些副本世界的了解，他几乎肯定副本世界需要他们去营救赞格莱。
而这很可能影响到整个世界的结局。
第587章 量子灵魂（41）
直播间, 当画面里的X10机开始与Z对话时，在这个属于X的直播分屏下方，参赛者副本信息已经再次更新。与此同时, 任务提示也在副本中人的意识中响起。
温时淳清楚地听见了一项与赞格莱有关的营救任务。
而任务的倒计时只剩下：【35小时27分53秒】
……
任务触发时，X10机没有露出任何异样，温时淳只是看了眼终端上显示的信息, 现在看来距离赞格莱发送出最后一封信件已经过去近37个小时了。
赞格莱在信中提到的时间是72小时, 温时淳知道, 这里的任务倒计时应该就代表着赞格莱现在所在世界最终被异常磁场完全吞没前最后所剩下的时间。
同样看见了营救任务的直播间：
【不是, 异常磁场源还真能进去啊？对了，我记得之前有个说很想进黑洞看看的朋友……朋友，我观你愿望即将成真？听X的意思好像是打算做这个任务啊。】
【这个任务的奖励都没有明示。】发送弹幕的人看着直播间下方的信息：【‘任务奖励：副本结束后结算’……没有像之前任务一样提示可以获得探索积分, 不能获得副本中积分的话, 那就是结算后的道具奖励了？】
很快就有人分析道：【也就是说X即使完成了这个任务, 他也不能立刻从中获得积分奖励, 这对参赛者的实时竞赛排位毫无帮助，还有可能在任务过程中遇到致命危险。】
【要拿到奖励首先要通关这个副本。】
【好贼的任务。都知道异常磁场源很危险了。而且X如果进入了异常磁场源, 那他在这个副本世界里的其它探索任务就只能暂时搁置了, 这段时间里如果因为进行这个任务耗费时间而导致积分被反超……】
【好像有得不偿失的风险啊。】
【别慌, X现在的积分还遥遥领先着！】
【如果是我的话应该就选择稳一手了。这个营救任务也不是强制性的……】
此时弹幕中已经有不少人表达了：【X真的要做这个任务吗？】、【进去了真的还出得来吗？】、【感觉是个陷阱啊。】
诸如此类的发言几乎覆盖了本就模糊不清的直播间画面。
不过也有一些玩家注意到，X的直播画面似乎变清晰了一些？
之前温时淳在异常磁场所在空间中遇见Z后，一号分屏再次受到了二号分屏的影响——副本外的玩家们猜测是这样。毕竟他们几乎都看不见二号分屏的情况了。
不过随着时间流逝, 已经有玩家注意到二号分屏对一号分屏的影响似乎变弱了些。
受到影响的直播画面有了变化。不少人已经能在一号分屏上看见画面中人模糊的身影了。
直播间还在讨论：【而且这个赞格莱——艾克斯的亲哥，他都已经进入另一个世界多少年了？谁知道他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先不说他的信息真实度无法查证。怎么确认发送信息的人真的就是赞格莱呢？万一是其他什么东西冒充的……虽然任务中说的是营救“赞格莱”，但别忘了, Z在这个世界都能被副本判定为“赞格莱”，谁能保证另一个赞格莱是不是也是相同情况。而且另一个世界比参赛者们进入的这个世界更高一级吧。】
更高级且即将面临终结的世界——里面能是什么情况？经常过末日副本的玩家都知道。
此刻这些看着竞赛副本的观众们用头发丝都能battle出无数种险境！而且这种末日副本里最可怕的还不是环境, 而是里面还活着的、有意识的生命体——为了活下去展开的无休止的厮杀与资源争夺。
虽然弹幕中也有人说道：【我对X很有信心！】
冒险也好，陷进也罢，参与讨论的弹幕越来越多。
直到好几个象征S级身份的弹幕说道：【如果是X，他一定能最完美地完成任务，全胜归来。】
【是，不管他做什么，我都不会怀疑他的决策与判断。】
【我完全相信X能完成营救任务，通关副本。】
【X拿第一实至名归。】
诸如此类的弹幕越来越多。
也因为这些源源不断冒泡的S级，一时间，直播间中不少玩家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以至于弹幕中的讨论也暂停了片刻。
【……？】
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观看这个副本的S级大佬就变多了。不仅如此，大佬们还都一致高度地认可X的实力。
还有大佬们说话的方式……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怎么有点像在表现他们自己啊？！
这是想在X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吗？但是这不都是匿名弹幕吗……
奇怪。
不过这种响应程度十分令人怀疑——难不成在大家不知道的时候，X也已经扩建好了自己的势力？毕竟对大部分玩家而言，X并没有进入过多少副本。
——说真的，这难道不才是X第一次公开在直播中露面吗？？？
当然，因为机械身躯，他们还没能见到这位温柔徽章持有者的真容……
实际上，自从这位建区者出现后，十一维中对X身份的猜测与对其本人的好奇一直是各类讨论中居高不下的话题。
只不过此前好像没有这么多直接响应其行动的S级。众人也只是从建区进度中了解和猜测X可能与哪些区域掌管者交好，不像现在——
眼下直播间中S级们的反应就好像这些S级都已经面见过X本人了。
因为太清楚对方的强大，所以自然而然地表露出一种崇敬的态度……
【各位……各位匿名的大佬们……是已经准备好转区了吗？】
等到新区建成？
……
弹幕里当然没人回复，不过自从机械「时」在副本中露面后，那些一开始本就没有受到多少精神影响的S级们早已高速活动起了他们的头脑。
因为他们发现：
时……很大可能……就是X！
……
直播间里，最后还是几个高等阶玩家将话题转回到了营救任务上：【这个任务不是强制任务。】
【一般来说，这种不强制玩家完成的任务的确可能存在陷阱。它有一种规则上的陷阱便是：如果玩家不做任务，看起来没有任何损失，实际上它直接影响着副本的最终完成度，甚至导致玩家因为没有参与这个任务而无法通关。】
【啊？啊……好像是有听说过这种情况。】
【先不说这个任务是否会导致参赛者无法顺利通关，就目前已知的它的任务奖励会在副本结束后给予玩家——这么看来，这个任务与副本完成度有着很大关系，我猜它的奖励也是非常可观的。还有，我不觉得这种在副本结算时才给予的奖励会是什么普通物品。比起即时可得的竞赛积分，我看这种在通关后才能获得的奖励反而更加稀有。】
道理很简单，因为它更难得。而且它既与积分无关，也不关联竞赛排名。
这等同于一份独立的奖励。是完成这个任务才能获得的奖励。
【放弃了就没有了。】
【还有别忘了，幸运副本的结算奖励一直很丰富。】这也是之前很多人明知道副本危险还愿意冒险进入幸运者竞赛的原因，更别提X现在所在的最终副本了，【而且这个任务的难度让人看一眼都觉得藏着宝藏。】
【懂了，这就是大佬们眼中的世界吗，机遇与危险并存？】
【谢邀，我看到了危，大佬看到的是机，已闭眼。】
……
事实上，弹幕中所担心的，温时淳都已经思考过了。
房间里，察觉到X10机想法的雪岭机械人自动开启了理智规劝：“这不现实。”
雪岭机械人说：“我可以告诉你，距离赞格莱发出这条信息，他所在的世界已经又过去36小时31分27秒了。”
雪岭机械人给出了一个相当精确的数字，这恰好与温时淳的任务倒计时相对应。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温时淳：“那个世界只剩下不到36小时时间了。”
“就在我们的对话间，现在你要在35小时29分06秒的时间里找到赞格莱并将他带回这里……”雪岭机械人说着，“这现实吗？”
赞格莱用了二十五年都没有找到回来的方式。
温时淳则思索道：“你说你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短暂的打开那扇与隐藏空间相连的门。”
温时淳看向雪岭机械人：“你们也想从赞格莱的信息中得到哪怕一点与异常磁场，或者与其它世界有关的信息。”
温时淳之前已经说过了。如果一个更高级的世界都无法避免灭亡，这个世界的结局是可以预见的。
“如果我本人能够找到困住我哥的那个世界，我带回来的有关其它世界的信息将是更完整、更全面的。”
这句话很有吸引力。
温时淳说完时，雪岭机械人难得沉思起来。
雪岭机械人当然也知道，如果能够完整的得到另一个世界的信息——清楚另一个世界是如何应对异常磁场、又是如何失败的，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珍贵且具有价值的信息。
但前提是真的有人能够穿过异常空间——在一种近似于黑洞的存在中找到正确的路线……这可能吗？
哦对了，思索到这里时，雪岭机械人看向了已经沉默不做声许久的Z。
要说穿过异常空间，他们眼前的这位应该能做到。但是按照雪岭机械人的分析，Z绝无可能去做这件事。
但另一边的艾克斯也十分沉稳，这让雪岭机械人在某一瞬间升起了一种近乎不可能的分析：难道艾克斯也有办法穿过异常磁场？
雪岭机械人从未收集到过这方面的信息，但出于对艾克斯与Z之间关系的考虑，他的运算程序也没有完全否认这一可能性。
安静在偌大的休息厅弥漫开。
此时温时淳考虑到的不仅是获得另一个世界的信息。
如果意识能够在异常空间中自由行走，这无疑将为他的调查提供最关键的条件。
除了营救可能还存活着的赞格莱，异常磁场源连接的空间中还可能存活着无数消失的玩家，这种情况有一瞬间甚至让温时淳联想到了之前的裂缝副本。
但眼下他并不能像在裂缝副本中一样运用道具。不然他的操作空间将非常大。在想到引路拂绳，以及吉厄善屋中的传送玻璃等等道具时，温时淳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
他现在能借助的只有副本中的力量。
不过这个乍一看异常危险的任务，此刻在温时淳的评估中，任务成功的概率并不低。
如果说营救任务没有出现，温时淳的确没有完全的把握能够顺利找到赞格莱。但现在任务出现了，这说明副本世界存在着一种绝对安全地破解这一任务的方法。
因为执法者的身份，温时淳也更加了解了十一维的运作核心。本质上，每一个任务都存在着完美破解法——它不会伤害玩家。
就在这时，温时淳看向了Z：“你现在已经是更高的存在了吗？”
温时淳将之前雪岭机械人与Z的所有对话在脑海中重新过了一遍。
二十五年前，能够穿过异常空间的Z在雪岭机械人眼中是更加高维的存在，而在刚刚，雪岭机械人说Z的确做到了。
Z可以从一道意识成为了人，也可以从人成为更高的存在。
于是温时淳补充了一句：“和二十五年前相比呢，哥？”
他看着对面的Z。
现在的Z与二十五年前的Z——同样的意识，具有相同的力量吗？
温时淳大抵是知道答案的。
Z也看向了弟弟：“你确定你想进入异常磁场源？”
Z没有直接回答，但这个反问几乎等同于默认了温时淳上一个问题的答案。
“如果不解决异常磁场源的问题，这个世界的问题也不会得到完美解决。”温时淳说。
异常磁场是终结的根源。
不管是对这个副本世界而言，还是对消失的玩家而言。
只有解决了异常磁场，这里才会有希望。
一旁的雪岭机械人看着对话的兄弟二人，一时间竟然也无法分辨出此刻这两兄弟间的氛围究竟是属于危险等级，还是安全等级。听起来，艾克斯虽然想找到他真正的哥哥赞格莱，但同时艾克斯也是将Z视为自己的兄长的。
毕竟艾克斯刚刚唤的是一声哥。
……
“你打算怎么做？”Z问。
在得到Z的回答后，温时淳就将那枚量子容器取了出来。
那枚装有“机械时”的储物工具，此时此刻，它就在温时淳的手心。
温时淳看着眼下的深灰色四棱锥体，就在刚刚，这枚量子储物器在温时淳的意识操纵下，它从一个极易收藏的面形恢复了原形。
温时淳垂眸道：“哥，你说过，你为我准备的意识载体，是与其他智慧机械不同的。”
如果从始至终，真正的Z所在意的一直都是他的弟弟艾克斯的话。
“机械时”，或者说Z为弟弟艾克斯准备的机械载体“X - - - 11”——这个机械载体，它的存在至少可以避免异常磁场源带来的潜在危险。
如果他们之前获得的所有信息与推测都是正确的，Z真的想要保护弟弟——在这样的意识驱动下，他一定不愿意有一天看见自己的弟弟面临被可能的异常磁场的黑色所吞没的结局。
“你为我准备的机械载体，他应该与你一样，能够安全地穿过异常磁场源。”
这是那道意识对弟弟最后的保护。
温时淳说出自己的推测。
他的视线一直与Z对视着，即使隔着一张面具，温时淳仍旧能察觉到对方的注视。
第588章 量子灵魂（42）
营救任务出现前, 温时淳实际上还考虑到过另一种探索异常磁场源的方式，以及其可行性。
突破点就在于玩家现在在副本中受到限制的这一情况。毕竟在裂缝副本时，他们也受到了同样的限制, 至少温时淳一开始是无法使用任何道具或技能的。
后来因为某个九区代理人的违规操作……想到青山千岩之前在裂缝副本中造成的影响。在成为执法者后，温时淳曾与系统探讨过当初裂缝副本中的那一次违规情况。
青山千岩因为使用道具而被判定了违规，但被动激活了力量的温时淳并不在违规名单中。
温时淳思考了很多。
这些副本都与第九区有关。而九区代理人, 现在这个副本里也是有的。
温时淳不觉得得月沉身上没有特殊道具存在。闻时名总不会让他们自己的人在副本中出事。
所以, 在营救任务出现前, 温时淳想过为自己创造条件。
只要得月沉使用道具。
……
此时如果某个系统在场, 那道机械声一定会在察觉到弟弟想法的第一时间发出警报。
不过系统虽然暂时与弟弟断联了，但副本之外，看着副本进度的闻渊, 并没有错过弟弟某些时刻的小心思。
“……”
看来没了系统在旁监护, 弟弟的心思更活跃了。闻渊沉思着。
此时的Z7海域中, 伊恩的身形重新出现在灰海海岸边时, 好几个灵维都松了口气。
——这家伙刚刚直接闯入了灰海中。
不要命了吗！
“你没事？”休笛率先问道。
“看你这话说的。”伊恩眯了眯眼。
休笛就知道跟这人聊不了两句话。想要戳脊梁骨的手也放下了。
他们刚才看见这个红衣骚包化作黑色浓雾进入了灰海范围时——根本劝不住也来不及。
虽然伊恩在行动前笑着说了句没事——算是打过招呼了，但在对方行动时, 那果决的速度, 当时周围也只有绿维尔反应了过来。
小蜘蛛反应极快的扔出了蜘蛛丝试图用蛛丝跟上对方, 想到伊恩如果遇上了危险，他也能在岸边将人给拉出来。这也算是一个保障了。绿维尔的蜘蛛丝也不是没有这么用过。
不过那条高度敏捷坚韧的蛛丝在进入海浪范围后就受到了明显阻碍，在看到手中的银丝被黑色侵蚀、而后瞬间化作灰烬时, 绿维尔惊得都停下了动作。
看到这一幕的人不少，至少注视着海岸的灵维们都具像化的感受到了灰海的危险。
仿佛只要踏入其中，任何物体的下场都会与小蜘蛛手里的银丝一样。
所以在这种对比下, 那团由人化作的黑色浓雾不仅进入了海浪范围，黑雾甚至在海水上方前进了一段距离, 像是在进行某种观察，而后才在某个瞬间，浓雾直直地撞破了海面，进入了灰海之中。
看见这一幕的司二和司九都沉默了。
敏锐也牵紧了姐姐的手。
绿维尔直接变回了蜘蛛模样，目瞪口呆。
至于休笛……休笛还好，相处时间不短，他对伊恩的性格与行事方式也有了一定了解。虽然这个红衣骚包本质上就是一个疯子！但对方也绝不会做完全没有把握的事。
那黑雾进入灰海的模样不像是自戕……
休笛知道这人本来也隐藏着实力。
在伊恩四肢健全的回来后，休笛只是吐了口气，没意外。
新加入的灵维们则保持着沉默。
几人目光复杂地看着不死者的方向，见对方毫发无伤，甚至面露笑意——怎么办，担忧之余莫名的还升起了一点竞争心理。
同是主人的灵维，差距不应该太大啊！这让他们怎么面对羁绊人！
伊恩回来后就看了眼不远处的十区掌管者，说起来，小少爷的这位男朋友可是为他们的这次遗迹之海之行赞助了不少物资。包括刚刚的那一次冒险尝试——
不过还没等伊恩与众人分享一番灰海之行的感悟，这片海岸边就迎来了这地方的第十一位到访者。
……
远处，艾萨克一开始原本是不准备露面的。不说别的，光是海岸边那三位区域掌管者——就没一个是他交好的人。
“……”
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艾萨克准备看一眼就走。也没必要和这些人起冲突了。
不过在他看见有东西从灰海中出来时——就是那团黑雾，艾萨克失神的瞬间，好几道目光也已经落在了他的身上。
而这些凌厉的打量中又数那位二区掌管者的视线最为不善。
“……”
最后，五区掌管者见自己已经被发现了，他也不藏了。
只是没有想到这个地方会有这么多人在。
平心而论，这种情况下，但凡换了任何一个审时度势的人，都应该立刻掉头走掉才对……但艾萨克是什么人，堂堂五区掌管者！他如果就那样撤了，说出去未免太掉面子。
所以，尽管那几个区域掌管者非常不善，情境也极不利于自己，艾萨克还是维持着气度往海岸边靠近了几步。
这个过程中他一边观察着灰海边的动静，一边盘点完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好东西。
那几个区域掌管者他姑且没有一对三的胜算，不过另一旁的那些灵维就不足为惧了。
哦……
那个红衣灵维稍微有些威胁。
刚刚就是这个人从灰海中毫发无损地出来了。
在这个五区掌管者走出来后，灵维们的视线也落在了这人身上。
“这么热闹？”艾萨克声音如常，目光放在了严礼等人身上。
主要是防备着那个心思莫测、看着冷漠、实际阴晴不定、手段又极端的二区掌管者。
要说这几人里艾萨克对谁意见最大，那必然也是闻渊了。想到这人之前都做过些什么事。艾萨克心底只剩冷笑。
离得最远的温珀玉只微微抬了下眼眸，就与严礼交流道：“这个人看起来不是第一次到这里。”
听到声音的艾萨克脚步一顿。脸上习惯性的笑容差点维持不住。
而一旁的十区掌管者还回道了：“他应该知道一些什么。”
严礼想到了老婆送给他的那叠资料。
止步的艾萨克：“……”
虽然他有信心脱身，但是眼前这两位的反应怎么如此……？这是连表面和气都不维持一下了吗？当然艾萨克指的是那两人谈话的内容，而非语气——尽管内容搭配上那平静的语气更令人胃痛就是了。
不过艾萨克还未想完，就发现某个二区掌管者已经先动手了。
而在闻渊动手时，七区和十区那俩还在说着：
“这个人与外神一族有关系。”
“淳淳之前遇见的应该就是第五区最初的那位管理者。”
“这个艾萨克不是被对方收养了吗？看他刚刚那反应，好像对这地方有些了解。”
“问问看就知道了。”
听着那两人旁若无人般对话的艾萨克：“……”
险些气笑。
“你们是想怎么问呢，请问？”
艾萨克估摸了一下自己目前的处境，怎么看都像是要接受审问了。
尤其是看着已经近在咫尺的闻渊，艾萨克压抑的声音沉道：“你这人——”
不打一声招呼动手就算了，怎么还带了这么多帮手？！
艾萨克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景象，眉心突突，但嘴里已经先“呵呵”了一声。
二区的这位主人和他的战争机械们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半分礼数。
不是，艾萨克心想：我才给了时那么多好处——不仅响应了建区，还同意了时发给他的那份王八条款——怎么你们这些时的亲朋好友们对我的敌意还是这么大呢我请问？
一上来就是武力镇压加精神攻击。
哦，艾萨克不知道，他口中的那份王八条款正是他面前的这个二区掌管者的拟的。
温时淳最多只是看了一眼。就转发给他了。
“这种地方，他经常来？”伊恩这时也有些好奇。
在五区掌管者被控制住后，几个灵维也走向了这边。
关于灰海的信息，伊恩是实时共享在灵维群中的，主要是考虑到某些意外情况发生时，万一自己没有及时的将消息传出，那就耽误事了。另外就是为了方便小少爷在有空时查看。而绿维尔和休笛此时已经在看伊恩刚刚进入灰海后的画面了。
还有一份影像信息则直接发送给了那边的十区掌管者。对方好歹算是他们的赞助商。
收到信息的严礼又省事地转发给了旁边的温珀玉。
对灰海中的情况有一点了解方便他们问话。
“你们觉得我想说吗？”艾萨克也是笑了。
他烦躁地皱了下眉。
艾萨克进入遗迹之海的目的与眼前这些人不同。
五区这位掌管者纯粹是因为自己的排名在暗榜上跌得厉害，而他最近又总是心惊胆战，在这种危机意识下，为了提升，艾萨克这才进入了遗迹之海。而他选择的遗迹副本也都是稳妥的Z6海域中的副本。当然，这里面也有其他原因在。
至于他为什么会来Z7看上一眼。
这些人想的也没错，他过去的确来过这个地方。
严礼沉思道：“没记错的话，你爹已经将第五区交给时了。”
“……”艾萨克一口气没接上，“？？？”
十区这人在说什么？
不过这的确提醒了他。
那枚戒指——
现在在时的手里！
“……”
想到指环原本的主人让温时淳带过的话，艾萨克的眼神有了一瞬间变化，注意到这一变化的严礼与一旁的温珀玉说道：“果然，那枚戒指有些特别的权力。”
语气寻常，有点不出所料的意思。
同样留意到艾萨克表情变化的还有一旁的闻渊。
当初艾萨克在看见温时淳持有指环时，这个人的反应便极为异常，艾萨克顾虑重重，而闻渊也知道，“外神”是可以随时收回他们自己的区域——收回那些属于他们生存空间里的一切以及掌控权的。
闻渊想到过指环对第五区的支配力。
严礼倒不是很清楚外神掌控十一维的具体情况，不过他大致也能推测出差不多的结论就对了，而刚刚那一说纯粹是为了诈一下眼前这个五区掌管者。这还是他之前与老婆一起分析后的结论，没想到艾萨克认得这么快。
艾萨克这会儿也知道自己恐怕上当了，面上沉郁，他怒视着严礼——这个十区人和温时淳简直狡猾到了一家，两人还真是天生一对！
“现在，为了你自己能好过一点，我建议你还是心平气和地与我们谈。”
“这就是你们要求别人心平气和时的态度吗？”
艾萨克环顾四周，愣是没有找到一丁点儿友善的氛围。
一旁的伊恩倒是真心平气和地劝了句：“阁下前不久才响应了我们羁绊人的建区，想必也是愿意为新区的出现尽一点绵薄之力的。”
伊恩说完时，海岸边沉默了一会。
艾萨克心想，那种耻辱的被迫响应，倒也不用一直提。
不过这倒也真的提醒了他。艾萨克心道，其实偶尔——非常极少数的偶尔，他也想过温时淳这个人到底能够做到什么。
不过出现这种想法的时刻极少，多数时候艾萨克只会认为自己是无聊太久了。
就在艾萨克转念间，他先看向了一旁的红衣灵维：“你刚刚在灰海里看见了什么？”
这个灵维还能活着出来，估计也是与其自身不死的特质有关。
伊恩眯着眼说：“里面看起来像墓地。”
没有转折，没有铺垫，撇开一些复杂的过程，也不谈途中所见的干扰物，伊恩直接给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
所以他之前才会好奇，墓地这种地方，五区这位掌管者经常来吗？
第589章 量子灵魂（43）
话题转到灰海后, 艾萨克这时倒是将表情控制得极好。
只看他的反应，还真看不出什么来。
不过对方此时越是谨慎，越是说明问题。
严礼说道：“看来就是这样了。”
“墓地是吗？”
艾萨克呵呵一声：“……”
温珀玉的视线从影像上抬起时, 他瞥了眼艾萨克，比起灰海中那片像是墓地的景象，温珀玉此时更在意的是影像中那些悬浮着的半人高幕帘。
幕帘的中央流淌着诡异但眼熟的能量。
“有点像幸运副本里的异常磁场源。”温珀玉指着影像中的黑色幕帘说道。
“是。”伊恩说, 不过他没能靠近那些悬浮的幕帘。在进入灰海后, 伊恩首先遇上的便是无数停浮在“上空”的黑影。
在那一瞬间, 闯入灰海海面之下的人又像是下潜到了另一个更深的深渊世界中, 灰海的表面则是这个世界的上空。
一瞬间的倒置极易令人产生混乱感。
若非伊恩反应快，他在那片灰海中的死亡次数又加一了。
而那些漂浮在空中的黑影正是严礼与温珀玉之前遇上的未知生物。
这些实际由黑色颗粒状物质密集形成的影子在灰海中变得更加扭曲可怖。
伊恩的闯入瞬间引来了它们的注意。
它们就像是这个地方的监管者，会向所有闯入者发起攻击。
在下潜的过程中, 黑色浓雾实际上已经“死亡”了数次, 不过伊恩很快又将自己拼了起来, 恢复形式与那些散不去的黑影还有几分相似。
不过伊恩最远也就只能抵达到一处可以隐约看见下方场景的高空。
再往下他也全无办法了, 就好像他抵达的位置上还有一层坚固的不可见屏障，而这层屏障才是真正的与下方世界的分界线。
灰海的海平面与屏障间的黑色生物只是进入那个遗迹世界的第一道关卡。
闻渊之前说到的那堵保护隐海深渊的墙正是伊恩抵达的位置。
而这个灵维看见的黑色幕帘则恰好悬挂在半空中的这面交界间。
黑色幕帘一半在屏障之下, 一半暴露在上方。
伊恩察觉到危险, 没有轻易靠近, 他总觉得，如果自己步入了一定范围，他就会像那些消失在幸运副本中的人一样, 被这片黑色吞没。
“你怀疑幸运者副本的成因正是这片灰海下方的深渊？”
“很有可能，不是吗。”温珀玉思量着，“如果这里就是那些异常副本的源头, 幕帘中的能量更像是来自底下的深渊。”不过话说到这里时，温珀玉念头一动：“幕帘的一半悬在外面……利用这些源头, 或许还能进入到小淳所在的世界。”
濒死者的身份使他们无法被幸运副本选中，不过如果直接找到了进入副本的门，那就另当别论了。
温珀玉转念间的意动令闻渊刮目相看了一眼。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这两人很大可能已经一拍即合。
严礼轻咳一声，将视线转回到五区人身上：“看来你还有其它进入灰海下方的方法。”
艾萨克闻言嗤笑道：“阁下是从哪里看出来的。”但话虽这么说，到底他还是清楚当下的处境。艾萨克有些无言的是，对上了这些人，自己还真像是遇上了恶势力。
尤其是二区这人，就从未讲理过。
恰好闻渊这时开口道：“把他交给安德罗·伊格莱。”
说着，冷淡的目光就扫过了五区这人。
艾萨克：“……”
温珀玉点了点头，接道：“是听小淳说起过这件事。”
“将人送到安德罗·伊格莱藏身的海国，让他们父子团聚，也算是做了一件事好事。”温珀玉说。
艾萨克：“？”什么话？
下一秒，艾萨克说：“不麻烦诸位了。”
五区掌管者沉着脸，最后他说道：“钥匙不在我这里。”
他将最后一声哼吞了下去。
严礼一目了然：“安德罗交给淳的墨绿指环是进入这下方的钥匙？”
闻渊思索一瞬，当时假扮王子的那东西的确提到了“信物”，还说了信物从此由弟弟保管。
原来是与遗迹之海的最深处有关吗。
闻渊并不认为隐海深渊是一个安全的地方，因此对方将打开门的钥匙交给弟弟未必安着什么好心。
这些外神想引诱他的弟弟做什么？
“所以你们现在找我没用。”艾萨克说着就瞥了眼温时淳的副本直播，“等他出来了，想进这里面就跟回自己家一样。”
只要时持有指环。
不过问题又回来了，伊恩眯着眼道：“用回家这个比喻来形容墓地。”
所以艾萨克之前为什么要进入墓地？
五区掌管者梗了一下，他的拇指下意识地摩挲起手指上的饰品。
毕竟他本人也曾经好奇过，指环的主人，安德罗·伊格莱为什么要到访下方的墓地。
艾萨克知道那枚指环能进入隐海下方，也是因为看见其主人这样使用过它。
严礼与温珀玉对视一眼，在场的几个区域掌管者此刻都想到了一件事，尤其是闻渊，他们想到：
外神一族被迫降临地球时，那一族人中虽然最终只有十人存活了下来，但那艘母舰上曾经搭载着无数的外神生命。
只是很多外神并没能醒过来，在母舰坠毁的过程中，他们的生命就已经终结在了生命舱中。
还有一些，则因为无法适应地球环境而快速殒命。
在这片灰海的边际间，闻渊眉头凝起，他的视线落在海面上。
难道这片遗迹最深处的墓地……
埋葬的就是当初那艘母舰上的亡者？
……
副本中。
在温时淳说话时，雪岭机械人已经明白过来，他的视线落在那枚正悬浮于温时淳手掌心上的几何锥体上。
“这里面是一具完美的机械身躯？”
和Z一样智维、精密的机械体？
不过雪岭机械人仍有些不解，先不提里面的机械体是否能穿越异常空间：“为什么之前没有载入它？”
他知道艾克斯曾经消失过数十年时间。
按照Z的说法，对方应该早已为艾克斯准备好了这台机械载体。毕竟Z后来选择了将意识脱离人类躯壳，也是为了弟弟。但事实上，艾克斯失踪了整整十年。在这段时间里，即使是Z本人，也没有找到弟弟的任何踪迹。
这种情况，只可能是艾克斯当初的灵魂，从一开始就进入到了一具完全不具智慧的机器之中。
雪岭机械人直觉整件事并没有这两兄弟言谈间那么简单。
而且根据资料显示，哈维斯-1007曾经就是这座治疗中心的高精密度智能机械医生，后来成为了智慧机械。
但在机械与人类的战争爆发后，这么多年里，哈维斯没有一次再踏足过这个地方。
明明知道这里与赞格莱和艾克斯都有着莫大联系，但哈维斯就像是与谁达成了某种协议，或者答应了什么人。
这个智慧机械竟然也没有一次遣人来调查过这座中心。
“是我自己的决定。”温时淳说。
他看着手心的量子储物道具。不进入拥有意识的X - - - 11机体内，的确是艾克斯本人的决定。
“我并不想占据这具身体，他已经有自己的意识了。”
温时淳思索着，好像不是很确定，“如果我拜托他前往赞格莱的世界，他会同意吗？”
温时淳好像在询问对面的Z。
但是副本外的闻渊一眼便看出了弟弟的试探。
二区掌管者面具下的薄唇难得露出了一点笑意。
直面死神的艾萨克：“？”
……
副本直播间，同样听到X声音的众人：
【嗯……嗯？】
【什么意思？】
反应快的已经说道：【……能行吗？】他们比X还不确定。
不是说那具机械身体已经有了自主意识吗？这种情况下，它一定会反抗的吧，就像那些智慧机械一样。
不知不觉间，直播间众人看着画面已经完全清晰了的一号分屏，还没弄清楚又发生了什么——X的画面没再受到Z的影响了，视线就先被X10机手中的物品吸引：
【艾克斯弟弟的机械身躯就在这个小银字塔里？】
【好一个银字塔。】
【Z还真把它交给“弟弟”了啊。】
【废话嘛，能不上交吗，你们倒是看看Z的副本任务，全都和保护艾克斯有关——“找到弟弟”、“将为弟弟准备的完美载体交予弟弟”、“保护弟弟免受外界伤害”——好的，我相信他这个角色原本的意识真的是为了守护弟弟存在的了。】
【但是这个东西……】有人注意着画面中的道具，用弹幕说道：【我记得X刚到治疗中心时就使用过一次……我应该没记错吧。是同一个储物道具吧？】
虽然当时的画面一闪即逝，但是他们都看见了，机械时大人好像也收藏在了这个道具里面啊！！！
一时之间，直播间中的弹幕已经少了许多，可能是一些观看者陷入了思考。
直到过了许久。
【话说回来，X的画面怎么恢复了？】
【X……好歹是建区者，几乎板上钉钉的新区掌管者了，所以……肯定是X的力量在与Z抗衡了。】
所以直播间的影响消失了！
——弹幕瞎猜。
【……不管怎么样，我是不是马上就能见到X了？没记错的话，参赛者们在这个世界里拥有的那具能与自身完美契合的机械身躯……那具机体会是他们本来的容貌？】
【……对。】
【对！】
量子储物道具里既存放了机械时，又存放了X的契合机。
因为这个可能性，不少人心中已经生起了一种惊人的怀疑——
Z为什么同时将它们都交给了X……？
还是说……
某个令人震惊的猜测正在隐隐闪现。
再回想起那些时而忽然冒泡，时而又像约好似得集体沉默的S级们。
【……】
好像有什么信息就要浮出水面……
但无论是什么，他们马上就能见到X了……！
……
副本里，温时淳并不知道自己的直播间曾受到过影响，此时他的注意力已经被数条刚刚发送到他终端的信息吸引。
乌普萨拉发来的第一条信息就是：“我已经到达你之前发给我的那个坐标位置了。”
“这里是刚刚发生过雪崩……？”
“没有看见那座机械工厂。”
乌普萨拉想到工厂可能已经被巨雪掩埋了。有点担心。
“喂，你在哪？”
……
刚开始的几条信息都还算正常。
看起来对方是在抵达目的地后的第一时间就尝试与温时淳进行了联系，但紧接着的几条信息让此刻坐在窗边的X10机凝住了一瞬：
乌普萨拉：“出事了。我可能得回去了。”
乌普萨拉：“坎特斯元帅误入了异常磁场源。”
……
最后一条则是乌普萨拉在情急之下发来的信息，他希望艾克斯跟他一起离开雪岭，如果艾克斯愿意，他会在森林机械区等他。
显然，乌普萨拉并不放心艾克斯与赞格莱待在一起。
治疗中心里，温时淳几乎在看见信息的那一瞬间就打开了终端上方与上校联系的网络账号。
温时淳给上校发去了信息，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一旁的Z和雪岭机械人都注意到了X10机的停顿。
Z状若寻常地问了句：“你在联系谁？”
而温时淳在一开始的愕然后已经快速冷静了下来。
他想以上校的谨慎，不可能“误入”异常磁场源。
但同时他也有一些不安。
如果乌普萨拉得到的情报是真实的，那上校在进入异常磁场源前的确没有留下任何信息。
……
灰海边，因为艾萨克的出现，海岸边的气氛一直处在一种剑拔弩张的状态。
虽然艾萨克只有一个人，但他好歹也是五区掌管者，所以当这片海岸边又迎来新的到访者时，远处，费德洛看着前方的景象。
三区掌管者慢声自语道：“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也不是非要今天来这里。
此时落后于费德洛半步，正立于这位三区掌管者左后方的白刃——这位三区顶尖S级一手持着黑色长刀，看起来像是一路杀过来的，她的背后还背着一把纯白重剑，但面上完全不见一点疲惫，而在听见费德洛的“低语”后，白刃已经面不改色地回道了：“大人，现在时候正好。”
言下之意就是别因为嫌麻烦就先不打扰了。
白刃太了解他们的这位三区主人了。而两人正是循着暗河一路找到了这里。
“哎。”费德洛浅叹一声，平视前方。
这完全不是她一个中立区掌管者该面对的问题啊。
第590章 量子灵魂（44）
“不要被外面的人类迷惑了。”
Z语调温和, 联系他的上一句问话，这人就好像在悉心的引导弟弟分辨善伪。
温时淳沉默未语。
Z的视线短暂落在他交予弟弟的那枚几何物品上。
他没有直接回答温时淳之前关于机械时的询问，不过Z说道：“你不担心他跑掉吗？”
如果这个智慧机械进入了异常空间, 这个意识体的选择就有很多了。
弟弟应该已经知道异常空间里存在着不少人造的“平行世界”。
而那些与最后这个副本相连的源头，“无论是智慧机械还是意识，任何生命一旦离开了原本的世界, 之前的掌控者就会失去对它们的控制权。”
Z提醒着他对面的人, 在进入异常磁场源的那一瞬间, 一切如同归零。
“你会成为一个全新的存在。”
“也可以挑选你在里面看见的任何你想要去往的地方, 或者你想要的生活。”
Z在说这些时，视线一直落在弟弟身上。
温时淳看向他，这就是赞格莱当初失去对Z的控制权的原因吗。而温时淳也听出了Z的言外之意。
进入异常磁场源后, 一些生命体是可以自由选择自己想要前往的世界的。
比如由Z创造出来的X11。
与此同时, 所有对X11的限制也会在他离开这个世界时失效。
……
灰海边, 费德洛在走近后道了一声：“好巧。”
她带着白刃, 选择了更靠近灵维的那一方向走近这片海岸。
根据观察，这个方向同时适合观望与告辞。
看着那边对峙中的几个区域掌管者——或许主要矛盾在于第二区和第五区之间, 费德洛稍稍思索, 心中盘点：第五区、第七区、第十区——都是第三区的友好区。
但眼前的七区与十区掌管者显然是与二区一伙的。
难办。
费德洛的视线对上严礼, 同为中立区，十区掌管者在来人到来后微微颔首，算是问好。
一旁的温珀玉说道：“是有些巧。”
第七区与第三区并没有过冲突, 一直以来两个区域算得上是往来互利，但温珀玉在看见又一人到来后已经神色微沉。
如果说五区这人是碰巧来了这里，那三区掌管者也挑了这个时间探索Z7未免就太巧了。
对方还带着人。显然是有备而来。
温珀玉开口道：“第九区在幸运副本上费了这么多功夫, 现在这海岸边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了，怎么没见对方有任何动作？”
制造幸运副本的源头很可能还有一半恰好悬在了分界的天空“墙”外……
想到那些源头连接的空间之一很可能就是弟弟现在所在的副本世界, 九区那人该不会就是想引导他们进入那些黑色幕帘？
费德洛很赞同：“这地方不宜久留。”
诸位最好也不要在这片海域中制造出太大动静。
费德洛还不知道灰海下方有着什么，她询问了一下离得最近的人。
……
十一维外。
无名看着登山台阶上出现的那道身影，扫地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的眼眸微微眯起。
心道这是真的稀客……
而此时在寺庙最里间的院子中，安德罗·伊格莱——这个五区现任掌管者名义上的养父——安德罗这时也察觉到了什么。说起来，他昨天才又到访了这座无名寺庙，说是来做客，实际上是他本人最近有些忧虑。
想着身边多一个人，或许多一些想法与办法，安德罗在昨天已经搬入了寺庙入住。
等安德罗从前门走出时，看清来人的一瞬间，他的眼眸里也露出了明显的惊讶：“是你。”
此时，出现在无名身后的安德罗正是当初同温时淳见面的那位年轻王子的模样。
身形瘦高的年轻人，他的身高足足有一米八，但用人类的目光看向那张面庞，安德罗看起来就只有十四、五岁的模样，唯一与当时同温时淳见面时不同的恐怕就是：当初安德罗用以掩饰身份的金发碧眼，此刻已经恢复了他本来的白发蓝眸。
来人的视线落在两人身上，最后他与安德罗说道：“你看上去有点营养不良。”
安德罗：“……”
这话很难接。
是，安德罗不仅是在人类中看上去有些年轻，虽然他已经在这个世界居住很久了。不过在他来到这颗星球时，他在外神一族中也只能算得上是一个非常年轻的生命。
和温时淳见面时的模样正是安德罗在外神一族的生命周期中真正的模样。
也就是他现在这副如同高中新生的脸与身形——
不过安德罗的性格很好，虽然话很难接，但他并未觉得这有什么，毕竟对方说的也是事实。
他最近是真的瘦了。
憔悴。
而在最开始的惊诧后，安德罗的脸上已经露出笑容：“Nicholas，好久不见。”
这会儿的安德罗是一点也看不出当初怒吼艾萨克时的模样了。
被唤作Nicholas男子从登山道的尽头走来。
这个出现在无名与安德罗眼前的人正是当初最早离开十一维的族人之一。
Nicholas在离开十一维后便是完完全全的销声匿迹了。他与所有人都断了联系，算起来，他们真的有很久没有见过了。
不过再见到失联许久的族人虽然是一件值得惊喜的事，而Nicholas离开前与安德罗的关系也十分融洽，但安德罗也知道，Nicholas选择在这个时间节点出现，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不知为何，安德罗下意识的就按了按胸口。
喜忧参半。
Nicholas看向安德罗。
“听说你收养了两个人类孩子。”Nicholas开口道。
他的目光如常，但安德罗还是看出了那目光中的考究成分，对方似乎不怎么信任安德罗能养育好人。
安德罗回忆了一下艾萨克。
“……”
沉默了。
Nicholas能问出这样的问题，想必也是知道他们家的情况了。
安德罗试图说道：“其实我还有一个大儿子……他还是很不错的。”
Nicholas点了点头道：“就是那个被你推上去继承王位的人？”
“他也有三十多岁了吧。”
“还未婚？”
安德罗：“……”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不自由。
就在这时，Nicholas忽然说道：“你们知道我有一个女儿吗？”
安德罗惊讶：“你有女儿了？”
很快安德罗回过神来，难怪对方会突然提到他收养人类的事情，安德罗恍然道：“没想到你也收养了孩子。”还如此郑重地提起这件事，“Nicholas，你是想同我讨论育儿经验吗？”
安德罗看向Nicholas，虽然已经有很久未见，但Nicholas还是同以前一样沉稳。安德罗很乐意与对方分享经验——更多还是想学习一下的。
他觉得Nicholas带出来的孩子……肯定比他那逆子好。
Nicholas笑了一下，笑容很真实，他说：“我女儿，她是我亲生的。”
就在这个外神说完这句话时，山顶的空气忽然安静了。
安德罗的表情第一次有了巨大变化：“什么——？！”
他张开了嘴，但最后一个字都没蹦出来。
无名倒还是一如既往的镇定，他询问：“什么时候的事了？”
“也没能给孩子准备什么礼物。”无名遗憾道。
Nicholas说：“无妨。”
“她什么也不缺。”
说完，Nicholas安静了片刻。像是想到了什么。
安德罗冷静下来后，他看着交谈的两人，几度欲言又止，不过最后安德罗还是决定问一句：“Nicholas……你的女儿……咳，她……她是正常渠道诞生的生命吗？”
这已经是安德罗斟酌用词后的小心询问了。
听见安德罗声音里的犹豫，Nicholas看着对方那张十五岁但板正的少年脸——最后他笑道：“是。”
不怪安德罗的问题奇怪，Nicholas也知道安德罗为什么会作出这样的询问，以及对方还想问什么——于是Nicholas直接说道：“我的妻子是人类。”
他说：“我很爱我的妻子。”
“女儿是我们的珍宝。”
……
另一边，安德罗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很惊讶，尤其当Nicholas说到他的妻子是人类时……
安德罗看着眼前这个容貌约有四十多岁的Nicholas，这时他也反应了过来：“你的模样是在随着妻子一起老去吗？”
还有，Nicholas刚刚是说到爱了吗？安德罗想。
他想……难怪Nicholas会以一副四十来岁中年人的样貌出现。
如果恢复至全盛，他认识的Nicholas应该是青年模样才对。
就在这时。
“我们的女儿很有自己的主见。”Nicholas说，“我和我的妻子也从来不会干涉她的想法。”
但当Nicholas说到这里时，他又沉默了一会儿。
“进来说吧。”一旁的无名示意道。
Nicholas点了点头，跟上了这位老朋友。
安德罗走在Nicholas的身侧，他也有许多想要问的。
而无名早已想到，Nicholas在来到这里后最先提到的就是他的女儿，所以女儿应该就是这个人出现在这里的主要原因了。
等到三人在院子里的木桌边坐下后。
“她并不知道我的身份。”Nicholas说。
“但是她现在与十一维有关系了，对吗？”无名说道。
Nicholas叹息，“是。”
“十一维选中了她。”Nicholas目光复杂，“或者她自愿进入了十一维。”
“需要什么帮忙吗？”安德罗询问。心中既惊讶又惆怅。这种为了孩子发愁的感觉安德罗可是太明白了。
十五岁的脸庞布上了忧愁。
安德罗知道，在此之前，Nicholas既然已经销声匿迹多年——他断了所有与十一维有关的联系，不再过问任何事，并且在离开时便已彻底解除了第六区所有者的身份。
Nicholas是真的不准备返回十一维了。所以如果不是因为女儿，对方今天应该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安德罗忽然有些伤怀。
他们过去明明是相依为命的朋友，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呢。
“在她第一次进入十一维时，我其实就已经感应到了。”Nicholas说。
而他的目光也再度变得复杂。
也正是因为关心，近几年来，Nicholas其实并没有如他自己所说过的做到完全不再与十一维联系。
Nicholas的确没有再踏足过十一维，但他作为曾经的第六区所有者，当他想要知道十一维的情况时，会有不少人愿意向他汇报。
这时Nicholas的面上出现了一抹讽刺：“我和十一维又有了联系。”
很隐蔽的联系。但也是对自己曾经行为及决定的一种反悔表现了。
安德罗想说点什么，他看了眼无名，无名说：“你的女儿被十一维吸引？”
“是，自从她进入十一维后，她几乎不再参与这边世界的任何派对或活动了，以前她不是这样的……虽然她来看望我和妻子的次数与时间没有变化。”Nicholas说到这里时停顿了一下，眼中流露出一种名为欣慰的情绪。
“她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一直都是。”
然后这个人就叹了一声。
所以他更要保护好自己的女儿。
安德罗听着听着，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不过他还是问了老朋友一句：“她……侄女……她现在在十一维里是什么情况？”
在哪个区域？是被什么吸引了？喜欢冒险吗？还是……
十一维现在的确很不太平，安德罗也能理解Nicholas的担心。
考虑到Nicholas的情况，安德罗想，如果是为了老友，他也愿意为了侄女的事亲自进一次十一维。
哎，同是为人父，安德罗也愁。
这可不就又想起了某个逆子吗。
当初想窃取他的指环，后来还敢离家出走。最后更是连家都不回了。
就在这时，Nicholas垂眸道：“她在第三区。现在应该是三区的掌管者。”
安德罗：“……”
等等。
在这突如其来的安静中，无名抬了抬眼眸，他先看了看身旁的安德罗，又看了看对面的Nicholas，思索片刻后，无名开口安慰道：“那都是熟人了，问题不大。”
第591章 量子灵魂（45）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安德罗沉默着, 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了这句话的力量。
果然，在听到Nicholas说起侄女孝顺又懂事时，他就应该明白, 孩子是分自己家与别人家的，而在很多数时候，这完全是两种概念的生命。
“……”
安德罗看向Nicholas, 欲言又止。
他终于回味过来, 没错了, 这么久未见, Nicholas的确是有了一些变化——不仅有了妻女——安德罗还确认了——他眼前的这位老朋友绝对是一个女儿控——
Nicholas明知道女儿在做什么、想做什么，却从未反对过。
从头到尾，Nicholas分明还是觉得女儿做什么都好——是可以支持的。
而现在他也只是担心十一维的动荡会不会影响到他的孩子。
这不是娇惯溺爱是什么！
难怪安德罗总觉得——Nicholas在谈论起女儿时, 对方在担心之余, 语气中又十分自然而然地流露着一丝藏不住的骄傲。
女儿控！
对了, Nicholas还强调了女儿时常就会去看望他们——注意, 是专程去看望他们。
这下好了，孩子的行为也有了对比。
安德罗情绪复杂, Nicholas是变了……还有, 安德罗想说——既然侄女都是三区掌管者了, Nicholas应该也没少操心吧，盒盒，尤其还要防备着闻时名……对, 闻时名。
想到这个人，安德罗瞬间恢复了神态。虽然是一张少年人的面庞，但严肃起来时有种天然的英气。
三区可是与闻时名有着莫大关系的一个区域。
第三区曾经属于闻时蔚。
“闻时名想要做什么？”
在说到这个人的名字时, Nicholas的眉头就皱了一下。
当初他们几人之间产生分歧，Nicholas与闻时名的意见最为不合。
“他这一次做的的确有些过火。”安德罗说起这件事时睫毛都颤了一下, “他动了墓地。”
“这已经不是过火了。”Nicholas说，“这个人早已无可救药。”
安德罗说：“你知道的，时蔚姐不在了，那之后就没有人能劝住他了。”
安德罗又说：“我将进入遗迹的钥匙交给了时。”
听到这个名字，Nicholas沉默了片刻，而后他说道：“时蔚的孩子，他和那朵金色玫瑰是什么关系。”
听到Nicholas这么说，无名和安德罗也就明白了，Nicholas的确关注着十一维的形势，也很有可能还掌握着其他族人近些年的情况。
安德罗实际上也不知道当时的具体情况，只是那朵曾与闻时蔚一同消失了的金色玫瑰，它在时进入十一维后再度出现了，并且成为了时的主卡。
Nicholas自己说道：“是时蔚将金色玫瑰送给他了吗。”
安德罗下意识地先摇了摇头。
他们都很清楚，金色玫瑰在时手中……与它在闻时蔚身旁时完全不一样。
Nicholas应该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他的语速比平时慢了一些。
无名这时说道：“那朵金色玫瑰一直以来便具有灵识。”
无名提起：“你们还记得吗，当初它第一次落入一位人类手中时，便是那朵金色玫瑰自己的意志与选择。”
“当然记得。”
Nicholas看着眼前的两位族人，他想安德罗既然选择将开启遗迹的指环交给了时，“你们知道遗迹里有着什么，你将一切都展示给他，”Nicholas的话音一顿，“你们相信他是希望。”
对于曾经降临于这个世界的外神一族而言，他们的希望便是重归故土。
对于这件事，安德罗看得很开：“现在的生活并没有什么不好。”
知足常乐。
安德罗既然选择了离开十一维，他的心态早已有了转变。他不像闻时名那样执念。
不过如果真的有希望回去，安德罗笑着说：“我也想见一次奇迹。”
一次就行。
“真正的奇迹。”
安德罗虽然已经很少回忆过去了，但他也想知道……
他们这些人，真的从一开始就被希望抛弃了吗。
在他们与母星失去联系的那一刻，祝福与庇佑，也都彻底离他们远去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当初没有一点回应。
就在这时，无名接到了自己刚刚的话：“他回应过。”
安德罗怔了一下。
金色玫瑰坠入人间的那一次，也算回应吗。
院子里安静了一会。
“对了，”安德罗看向Nicholas，说点有希望的话题，“你知道吗，他在一个副本里化作了神树的影子，与神树一模一样，金色的叶子与光芒……”
当时看到那一画面的安德罗都恍惚了一瞬，仿佛他真的又见到了那棵生根宿土于无际花海中的生命之树。
在说这句话时，安德罗的语气明显上扬了许多。
Nicholas回道：“我看见了影像。”
无名点了点头道：“源起里的那棵巨树也拥有神树的形，不过它的力量是恒定的，由十一维的核心供应。”
“时不一样。”
无名说：“难得你们都在，有一件事，我觉得应该让你们知道。”
“什么？”安德罗感到一丝奇怪，看无名的表情，应该不是什么小事。
而他昨天就到了这里，也没见无名提起一两句。
“你们应该记得，无论如何，我们不可以在时间上做假。所有对时间线的影响都是不被允许的。”
安德罗回道：“当然，这是所有高维世界的共识。明令禁止的事，就连刚出土的小花都明白，影响时间的结果只有毁灭一个结局。”
安德罗看向无名，恍然道：“我知道了。是不是因为幸运副本？”
安德罗说：“的确，闻时名利用了某种力量创建出了一种近似拥有无数平行世界的里宇宙。平行空间的诞生就是影响时间的最表面的结果。”
不过安德罗又说道：“但他的所作所为基于在十一维创造出来的一个副本之上，并不算是真正的影响了时间。”
“即使是送他上世界法庭，也不会因为他在一个副本中引入了一些与时间有关的概念与规则就判他有罪。”安德罗思索着，“当然，他将无数生命送入了这个副本冒险，这件事还是可以指控一下的。”
说完，安德罗就抬起了头，“说这些没用，这里什么也没有。”
没有高维世界的审判，也没有监管。
Nicholas：“他用墓地的力量创造了这个副本？”
安德罗回道：“是。”
无名补充道：“那里现在还有一些别的东西。当然，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听到墓地也被闻时名利用，Nicholas有些愤怒。
所以无名在话说完时便给两位朋友分别参上了一杯茶水。
“其实……”
无名斟酌了一下。
“我想说的这件事暂时不涉及闻时名。”
“什么？”
“我们好像的确一直有这样的意识。时间是唯一不能被干预的存在。这道共识的形成很少来自于直来直往的告诫，更多的时候，它是无形的，在生活中不断的渗入我们的意识。”
似乎因为想到了遥远的回忆，无名的眸子里难得有了一丝怀念。
安德罗在愣了一下后已经恢复了之前的严肃，道：“有人想对时间做手脚？”
说话时安德罗脑中已经闪过无数信息，“不行，这种事绝对不能发生。必须制止。”
无名垂下眼眸，也顺手端起茶，喝了一口。
Nicholas看着对方的反应，立刻说道：“时间区。”
这个区域掌管者出现时，Nicholas就注意到过这个人。
还有一点，这个人后来与他的女儿有过一些交集。
沉默中，Nicholas想到自己之前的调查难道还漏掉了什么？
但对方只不过是一个刚接管第八区不久的人。
安德罗也侧身看向了无名：“时间区？”
他的脑中瞬间找出了这个区域掌管者的信息。
“他的时间卡创造出来的是一个封闭静止的空间，人一旦离开，空间就会销毁。这个能力有些类似于在十一维中创造出一个副本，供人提升。因为副本内外的时间流速不一样，个人提升也不一样。”
基于十一维力量诞生的主卡，最多也就是像闻时名那样创造出一个副本宇宙。
安德罗说话时，无名一直点头表示认可。如果只看时间区掌管者展示过的力量，的确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安德罗说：“我记得他现在在暗榜上的排名是第十位。”
“暗榜上不能做假，这也是十一维对重要生命体力量的一种监测。”
不过……
Nicholas看了眼已经思考起来的安德罗，他的目光转向无名，问道：“这个人隐藏了什么？”
“假如。”无名这时也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他的语气仍旧平稳，“我是说假如。”
但这会儿，他身旁的两人都已经聚精会神等着他了。
“假如这个人是从未来回来的，你们觉得，我们现在应该做点什么？”
“那完蛋了。”安德罗几乎是瞬间就站起了身。
在听到无名的假设后，安德罗脸上情绪虽然还是克制的，但从他站起来之后，又过了好久，他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同样的，Nicholas也沉默着。
看两人的表情，他们都在想着什么。
第592章 量子灵魂（46）
雪岭机械人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进入异常磁场源后会成为一个全新的存在。
所有限制都会消失——如果他没有理解错误, 这里面一定也包括了最让机械生命恐惧的智能阀门。
雪岭机械人看向交谈的两人，他并不怀疑Z所言的真实性，但他也知道, 对于大多数生命形式而言，异常磁场仅代表了危险或死亡。
Z口中的情况很大可能只是针对艾克斯来说是如此而已。
而剩下的大部分人，或许在靠近异常磁场源的那一瞬间就湮灭了。
不过雪岭机械人也想到了一点, 如果他们能够进化到与Z相同的等级, 一切又另当别论了。
显然, Z话中透露的信息是有一定诱惑力的。
也就在这时, 雪岭机械人似乎收到了什么人的信息，这个智慧机械从长桌边站起身，“如果你们继续影响异常磁场的稳定性, 我们会再次出面制止。”
温时淳看向这个忽然冷肃起来的机械人, “出什么事了？”
“哈维斯-1007还不知道我们的存在。”雪岭机械人说, “既然他已经找到了这里, 那我就先离开了。”
不到必要时刻，雪岭机械人不会暴露他们自身的存在。他们与哈维斯也不是同路人。
“哈维斯过来了？”温时淳思索道。视线再次扫过了任务面板与机械终端。
雪岭机械人说道：“是, 我们的人传来消息, 哈维斯正在向这个方向靠近。”
雪岭机械人提醒道：“哈维斯对异常磁场源的了解并不如你多, 但他现在掌控着这个机械世界，如果你们之间再次挑起毁灭性的战争，我们也会进行干预。”
这话是对着Z说的。
雪岭机械人离开前,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温时淳身上，他说：“哈维斯这么多年都没有回来过这个地方，这里面肯定有原因, 现在他出现，我猜是因为你哥“赞格莱”人在这里。”
听到雪岭机械人的提示, Z也点了点头，他同弟弟说道：“你现在离开，哈维斯不会找上你。”
温时淳分辨着这些话里的信息，等到雪岭机械人离开后，他才再次开口：“哈维斯与“你”的矛盾很大。”
对方之前都没有再踏足过这个地方，不管是因为什么，但在发现“Z”就是赞格莱后，原来的平衡便打破了。
温时淳看了眼自己的任务列表，其中一项【找到量子大爆炸发生的原因】在他们了解到“赞格莱”真正的意识与想法后，这个世界背景的触发任务便在原本显示着的完成基础上又出现了【深度解析】后的提示与积分奖励。
温时淳意识到这些任务的完成度是可以递进的。
除此之外。
赞格莱在十年前制造了量子大爆炸，一是为了将弟弟的意识、或者灵魂从病弱的人类躯体中转移出来，二就是将人类逼入更加绝望的境地。
这是后来得到的信息。
而他最初给出的答案仅仅是赞格莱制造量子大爆炸拯救了当时即将战败的人类。
这个回答在一开始时也得到了副本的认可，所以温时淳的这项任务很早之前便显示了完成。
——最初的答案和深度解析后的答案在某种程度上几乎相悖。
温时淳思索着任务里的完成规则与联系，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第一个被触发的世界背景任务上。
“找到机械人憎恨人类的原因。”温时淳缓缓说道，“这里的机械人可能分为了普通机械人和智慧机械。”
在此之前，他已经分别尝试回答了‘因为人类意识抢占了机械人的身体’、‘因为人类创造了智能阀门来终结智慧机械’——所以机械人憎恨人类。
然而这些答案都没有得到副本的回应。
温时淳看着终端上走动的时间，每过一秒都意味着赞格莱的生存时间在变少。
还有上校。
不知道上校的情况怎么样了。
时间实际上很紧迫。
“代表智慧机械的应该不止哈维斯。”
温时淳看向Z，眼前的人同样也代表了开端。
“普通机械人憎恨人类是因为主宰这个世界的智慧机械给它们传递了这样的意识。”
譬如温时淳在荒漠中遇见的机器人。
“智慧机械人憎恨人类是因为……”
随着温时淳的声音响起，一道身影也出现在了玫瑰园中。
动静出现时，休息室中的两人同时注意到了它。
温时淳侧过身，从这高处的窗边看向了那道站在玫瑰园里的身影。
站在那里的机械人有着与人类一样的外形，虽然距离很远，又是夜间，温时淳还是看清了那个类人机械的模样。
正是艾克斯当年的主治医生，哈维斯-1007。
也是这个副本背景中掌管着机械世界的智慧生命。
Z的视线只是短暂的落在下方的玫瑰园中，他同弟弟说：“你没有载入X-11，也没有抢占过其它意识的身体，他不会无理由攻击你。”
“我大概猜到了。”温时淳说。
温时淳这时已经从长桌边站起了身，他走到落地窗前，此时，哈维斯就站在玫瑰园里，这个机械世界的主宰者，脸上的神色却出人意料的温和。
温时淳怔住一瞬。
那道身影与他记忆里的主治医生似乎并无区别。
温时淳很清楚，此时此刻，站在玫瑰园中的哈维斯显然不是被那里的景色所吸引，温时淳注意到对方细微的情绪，他能够分辨那些变化，也分得清哈维斯是在缅怀与回忆——这个人正在通过他眼前的永恒不变的物，怀念着某个人。
看着玫瑰园里的哈维斯，意外的，温时淳也想到了一个人。
普罗-19。
艾克斯记忆里的那位园林机器人，玫瑰园中曾经的花匠。
哈维斯现在站立的位置，正是普罗-19以前工作之余时，时常停靠休息的地方。
之后又过了数十秒，温时淳的视野里出现了另一道影子，是TECE-03，这个综合型机器人进入了室外的玫瑰园，TECE-03和来人说了些什么，哈维斯这才抬头看向了温时淳所在的落地窗边。
哈维斯没有对TECE-03做什么。从他没有选择直接动手开始，温时淳就很直观地看出了这个地方对哈维斯而言存在着一种特别的意义。此时哈维斯看向落地窗的神色正常，就好像他真的是刚刚才发现了这面落地窗边有人。
TECE-03并不知道哈维斯就是现在这个机械世界的掌管者，这个热情的机器人正在邀请哈维斯进入治疗中心。
“是你让TECE-03去的。”温时淳说。
赞格莱就在这里，TECE-03不会自主主张地去邀请哈维斯。
此时的Z仍坐在长桌的另一边，那个位置能够一定程度地规避外界的打量。
至少，站在玫瑰园里的人应该是看不见入座者的。
“只是让TECE-03提醒他，不要碰坏了艾克斯的玫瑰。”
“玫瑰园不属于他。”
“……”
第593章 量子灵魂（47）
哈维斯来到了休息室。
在这个人走进来时, 如果只看他的神色与仪态，哈维斯就好像一个寻常访客。
甚至在他走入那扇敞开的门时，这个智慧生命还与那站在窗边的青年问好道：“艾克斯, 好久不见。”
哈维斯的视线落在温时淳身上，他的态度温和，语气里没有任何仇恨情绪。
温时淳看着眼前的人, 在对方到来后, 哈维斯的一言一行都很难令人将他与那个因为仇恨人类而掀起战争的机械统治者联系在一起。
出现在治疗中心里的哈维斯更像艾克斯记忆里的那位医生。
而哈维斯与TECE-03一样, 他们都在一眼间识别出了X10机体内的灵魂。
TECE-03此时还站在休息室门口, 它正尽责地问道：“哈维斯，要喝点什么吗？”
温时淳看向TECE-03，他注意到机器人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
TECE-03怎么了？
“不用了。”哈维斯这时回道, 而他本人则停步在了这个宽敞空间的中央, 没有再向前一步, 哈维斯回头对门外的机器人道了声：“谢谢, TECE-03。”
Z这时也站起了身，“TECE-03, 你先去忙。”
此时无论是这座治疗中心的主人还是客人, 所有人神色如常, 态度平和，看不出一点硝烟。
“好的，赞格莱先生, 有什么需要请直接吩咐TECE-03。”
说完，TECE-03就离开了。
等到休息厅的门重新合上后，哈维斯的声音才冷淡下来, 他的视线转到Z身上，开门见山道：“没想到你竟然伪装成智慧机械, 骗过了所有人。”
哈维斯说的正是“赞格莱”伪装成智慧机械Z这件事。
空间里的气氛在一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哈维斯看着近在咫尺的仇敌，若不是这么多年来，眼前这个人从未对人类手下留情过，哈维斯也不会一点没有察觉到，自己的仇人竟然一直都在未来城，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十分讽刺。这些年来，Z所做的每一件事都站在了智慧机械的阵营。
而Z出现在智慧机械里的时间也远早于量子大爆炸发生的那一时间节点——想到这些，哈维斯的面色就更加不好看了。在得知这个人的真实身份时，他实际就已经想到了：“原来你早给自己准备好了退路。用Z这个身份……蒙骗了所有人。”
不管是人类，还是智慧机械，赞格莱几乎骗过了所有。至少在此前十多年间是这样。
有一瞬间，哈维斯的目光里流露出一种深沉的、极具攻击性的情绪。
他的确是很憎恨赞格莱的。
温时淳想。
这一刻的哈维斯褪去了温和的表象，温时淳的机械终端上也响起了警示。
哈维斯的力量是量子态的。温时淳并没有看见任何实质性的攻击降临，但终端上的警告清楚地显示了他的机体正在承受着负压，如果这种状态不停止，这台X10机很快就会报废。
因为这一突发情况，一条信息在温时淳的脑中快速闪过。
就在他准备应对时，也是这时，Z站在了弟弟前方，挡住了因哈维斯情绪波动而产生的压迫。
温时淳的周身好像被什么无形的屏障笼罩了起来。
这一举动也提醒了哈维斯，窗边的青年灵魂只是寄居在一个普通的机械躯壳中。
“我很抱歉，艾克斯。”
哈维斯眼中的愠怒稍微掩去了些。他实际上并未想过伤害艾克斯。如果不是因为赞格莱出现在了这里，哈维斯不会闯入，更不会破坏这个地方。
但休息室里的气氛仍然紧绷。
从刚刚的对话里，房间里的人其实很容易分辨出：哈维斯并不知道Z的另一个身份。他不知道Z曾经就是类似智慧机械的存在。也不知道另一个赞格莱的存在。
雪岭机械人的判断是正确的，哈维斯尚不知道雪岭之下的那处异常磁场。赞格莱的信息是保密的，在今天之前，可能也只有雪岭机械人和Z知道那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温时淳看向哈维斯，刚刚X10机承受的压迫是无形的、骤然升起的，随对方的情绪涌现……
哈维斯这时迎上了温时淳的目光，他再次表示了歉意，而在他的眼中，窗边的青年一直是人类的模样。哈维斯可以直接看见对方灵魂的样貌，一如当年的白发蓝眸，也一如当年在这座治疗中心时的干净无暇。
而Z，当哈维斯看向Z时，透过那层机械的表面，出现在哈维斯眼前的只有一团黑色的、散发着微光的核心，那是智慧机械的意识，或者也可以称之为灵魂，它位于机械的终端位置。
在哈维斯眼中，Z就和其他所有的智慧机械一样，也正因为如此，哈维斯过去并未怀疑过Z是人类灵魂。
温时淳看出了哈维斯并不想在这座治疗中心内动手，所以当Z向对方提议“出去走走”时，温时淳看了向Z。
Z也在这时回过头，他对弟弟说道：“之前还有一个人跟你一起行动。”
Z在这时提起解忧。
这个一区S级现在还在那座隐藏空间里。
“如果他打开了那扇门，情况应该会再次失控。”Z思索道，像在提醒，实际上有意将弟弟支开。
温时淳也很轻易地听出了Z的打算。
哈维斯在这时开口道：“艾克斯，我并想伤害你。这也是普罗-19的意思。”
温时淳沉默片刻，屋子里的两人也都耐心地等着他的回复。
“你们想怎么解决？”
“我必须亲手销毁赞格莱。”哈维斯说这句话时声音冷淡，在这个地方，他尚且还克制着，因为这里也是他记忆中一段美好的时光。
Z并没有将这样的恐吓放在心上。
他对弟弟说：“你不是想去看看吗？”
他在说赞格莱这件事。
Z这时的目光变得温和了一些。
温时淳想要营救真正的赞格莱，Z很了解弟弟的想法，如果不是哈维斯突然到访，弟弟应该已经找借口回到雪岭之下的那处异常磁场源了。
温时淳听懂了Z的提示，赞格莱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让温时淳有些意外的是在那之后，Z又同他说了一句：“你所思考，都是对的。”
哈维斯皱了皱眉，但他并没有在这个节骨眼上打断两兄弟的谈话，不过Z的下一句话让哈维斯差点暴怒。
“找到他，他是唯一可以解决这个问题的人。”Z的声音平稳，他说：“因为我不可能撤销智慧机械体内的终结程序。”
智慧机械体内的终结程序——智能阀门，Z在这时提起它，这显然促怒了哈维斯。
只那一瞬间，两个智慧生命的身影就在休息厅里消失了。
看着眼前的一幕，温时淳停顿了半秒，但下一刻，他便动身前往那条能够通往异常磁场的暗道，没有犹豫。
如果他没有理解错误，Z最后那句话里的意思是只有赞格莱才能解决智能阀门的问题。
原来这才是营救任务真正的目的吗。
在温时淳走出休息厅时，他看见了守候在一旁的TECE-03。
TECE-03在看见艾克斯出门后便自动跟了上来，恰好，温时淳也想询问一件事，以验证他的猜测：“TECE-03，普罗-19是你的朋友。”
“是……”TECE-03回道。
就在刚刚，TECE-03陪同哈维斯进入那间休息室时，温时淳已经注意到了TECE-03的情绪低落，至少，在那之前，在温时淳从窗边眺望玫瑰园时，刚刚进入雪地里与哈维斯打招呼的TECE-03的心情还是正常的。
温时淳在上面看得很清楚。
后来的变化应该是在TECE-03陪同哈维斯进入休息室前，两人谈到了什么，导致TECE-03的情绪低落。而在今天下午时，TECE-03还与温时淳说起过数次普罗-19。
“普罗-19，他还好吗。”
温时淳停下脚步，看向眼前的机器人。
TECE-03的反应明显慢了一拍，温时淳察觉到眼前的机器人情绪更低落了。
但TECE-03还是回答了温时淳的问题。
“普罗-19……他不在了。”TECE-03说着，眼睛里竟然冒出了雾气，“呜呜呜呜呜。”
机器人流下眼泪，哭的很伤心。
温时淳怔了一下，身上并没有手帕之类的物品，他只能抬起手安慰道：“别哭……没事了，没事了。”
等到安戮找到这座治疗中心时，看见的就是抱在一起的两台机器人。
安戮迟疑一瞬，但他没有看错，他们的小主人正在安慰一个二米半高的机器人。
虽然哭得很伤心，但TECE-03还是尽职尽责，在安戮闯入时，它已经看向了安戮的方向：“闯入者！有闯入者！TECE-03会保护艾克斯的！”
说完TECE-03就松开了X10机。
安戮：“……”
温时淳拍了拍TECE-03的肩膀，看向安戮说：“他是我的朋友。”
而就在刚刚，TECE-03与温时淳哭诉了：“普罗-19被终结程序销毁了。”
“他和哈维斯-1007是爱人。”
“TECE-03真是太笨了，当初普罗和哈维斯一起离开时，TECE-03就该想到的。”
“终结程序触发时，普罗-19一定很难过。”
“会很痛吧。”
“哈维斯当时一定也很难过。”
“……”
温时淳安抚着TECE-03，他将复杂神色藏于冰冷的机械躯壳下，一切与他猜测的一样，哈维斯缅怀的人是普罗-19。
当他再回忆起艾克斯记忆里的花匠时，温时淳的灵魂竟然震颤了一下。
这种感觉……
好像有另一个灵魂正在难过。
安戮就是在这时到来的。
看着分开了两个机器人，安戮恭敬地走到温时淳身前：“X先生，我来帮您。”
温时淳只思索了一瞬，他说：“好。”
不过在离开这座治疗中心前，温时淳看向TECE-03，温声说道：“TECE-03，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离开这座治疗中心。”
在和TECE-03短暂的接触中，温时淳发现了眼前的机器人对他所说的话有着一种近乎天然的服从与执行。
这可能与制造TECE-03的人有关系。对方或许将一道指令嵌入了他眼前这个机器人的程序中。
“离开……”这个词对TECE-03来说有些复杂。
“可是TECE-03要在这里照顾艾克斯……还有照顾艾克斯的玫瑰园。”
听着TECE-03的话，温时淳只是摇了摇头，他将TECE-03的反应收入眼中，说道：“你不需要再做这些事。而且，我已经很少回来这里了，不是吗？你看，我现在已经很健康了，不再需要他人无时无刻的照顾。”
“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照顾好自己了。”
说着，温时淳的目光短暂的落在那座花园的方向上，虽然只有一瞬。他回过头：
“玫瑰园会一直在的。”
“你想回来时也可以随时回来。”
“但TECE-03，离开这里，你才会遇见更多的朋友。”
“很多的朋友。”
温时淳注视着TECE-03终端上的反应，在眼角余光触碰到他自己的面板上方时，温时淳看着那个亮起的、正散发着微光的技能：祝福。
他的目光平静，不露痕迹的同时，温时淳同眼前的机器人说道：
“从现在起，你自由了，TECE-03。”
第594章 量子灵魂（48）
治疗中心, TECE-03站在白色长廊中，直到艾克斯的背影消失，TECE-03才猛的反应过来, 它大步向青年的方向追去，但是等TECE-03奔至走廊尽头时，治疗中心里已经没有温时淳的影子了。
一同离开了的还有那个对TECE-03来说很陌生的人类, 虽然艾克斯说那是他的朋友, 但TECE-03有些不放心。
它是一台综合型机器人, 也是一个情绪洞察敏锐的机器人。
“艾克斯会去哪里……”
在刚刚收到艾克斯的祝福后, TECE-03就发现了自己终端里的变化，现在的它好像可以去任何地方了。
“要离开这里吗？”TECE-03看向空无一人的治疗中心。
……
一刻钟后，在那座将异常磁场源隔离起来的空间里, 温时淳再次见到了之前的雪岭机械人。
安戮发现有其他智慧机械在, 他靠近温时淳耳旁说了几句话, 在得到X10机的点头示意后, 安戮给解忧发去信息，同步了这一边的情况。
雪岭机械人回到这里是因为他们判断艾克斯会进入异常磁场源。
只是没想到艾克斯会直接来了这里, 如果他们的情报无误, 此时的雪岭上方, Z正在与哈维斯交手。
雪岭机械人中有三组队伍正在外面观察着打斗双方的情况。
艾克斯这时与Z分开行动，有些出乎雪岭机械人的意料，他想到了赞格莱最后那封信件的发送时间, “是因为时间紧迫吗？”
在雪岭机械人说话时，解忧刚好从那扇与隐藏空间相连的门走了出来。
门由内打开时，雪岭机械人有一瞬间的意外。
他认得这个人, 见对方径直走向了温时淳那一方，观察之后, 确认了没有危险的雪岭机械人并未多说什么。
在那扇门打开时，这处异常磁场又产生了之前的那种波动，好在整个过程只持续了短暂的数秒，属于波动的安全范围。
在解忧顺手将门关上时，一切再次恢复如常。
雪岭机械人看向温时淳，他的视线扫过X10机身后的安戮与解忧。这两个人类灵魂的机械载体明显更为高等，但两人此刻都恭敬地跟随在艾克斯的身后。
他们是Z的部下，现在却跟着艾克斯，这让雪岭机械人对自己之前的某个判断有了一丝迟疑。
不过雪岭机械人还是说到了：“我以为你至少会阻止Z与哈维斯动手。”
现在的情况看起来就像艾克斯在Z和赞格莱之间选择了赞格莱。所以对方才直接来到了这个地方。
“当然，我不会阻拦你进入异常磁场源。”雪岭机械人说。
毕竟不管是Z之前道出的信息，还是艾克斯正打算做的这件事，它们可能带来的价值都很令保机党心动。
因此，雪岭机械人说：“如果需要什么帮忙，你现在可以说。在这件事上，我们会尽可能的给予你帮助。”
这也是保机党内部在综合现有信息后作出的抉择。
他们希望艾克斯平安回来，最好的结果就是艾克斯带回其它世界的信息。
这时，温时淳问道：“你们的人应该监控着所有的异常磁场？”
青年说话时，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沉着。
“没错。”雪岭机械人回道，这不是什么秘密的情报，他更好奇眼前的青年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
副本外。
“这不是假设，对吗。”
安德罗重新坐下后说道。
其实以他对无名的了解，在对方说第一句话时，安德罗就已经知道事态的严重程度，所以当无名说出时间区的掌管者来自未来时，他的反应才略大。
无名点了点头，说：“好消息是我们在起源世界线上，也就是说我们这条时间线就是最初的那条时间线。”
“相比较于其它衍生出来的时间线上的生命，朋友们，很高兴我们都还是最初的自己。”
“是吗，”安德罗已经捂住了额头，“无名，你的声音真的听不出半点高兴。”
一潭静水也不过如此了。
“你知道这件事多久了？”安德罗问。
“有几天了。”无名说。
沉默半天的Nicholas这时也抬起了眼眸，不过这位视线并没有聚焦，“起源世界不会因为有人在这条时间线上尝试作出改变而毁灭，它和衍生的时间线不一样，但是它的时间应该也停止了。”
“从影响者回到过去的那一刻起，这个世界的时间就不会再向前走动了。他离开的那一刻就是终点……”
“太贪心了。”安德罗“啪”的一声拍响了身前的桌子，“他想要什么？”
不管是为了什么，都应该知道影响时间线的后果。竟然为了自己的一点私心就让整个世界成为了筹码。
不过安德罗愤怒之后又皱眉道：“但是他哪来的力量在真实的时间线上行走？”
如果是在十一维中，的确可以进行这样的模拟，就像闻时名创造的副本一样。
“暂时不清楚他是如何做到的。”无名说。
安德罗说：“我要见他。”
至少弄清楚这个人是从未来的哪个时间回来的。
“我得算算我还剩多少时间了。”安德罗看向桌边的两位老朋友。
他们都知道，Silence返回过去的那个未来时间点就是他们这条时间线停止向前的结点。时间启动自我保护，阻止影响者扰乱更多的宇宙秩序，为此这条线上的时间不会再向前走动，“他把我们的时间线锁死了。”
“对了。”安德罗忽然想到，“我还年轻，知识面有限。”
安德罗在外神世界里的确是非常年轻的生命，他离开母星时才刚过完了幼年期。
那些与时间线有关的警示安德罗都知道，在他的认知里，这也是绝对的禁区，相应的，所有人都默认无解，更不会明知故犯。
不过安德罗还是抱有一丝侥幸，他看向更加年长的、见多识广的无名和Nicholas：“遇上这种情况，真的完全没有解决办法吗？”
那最初关于影响时间的后果与危险又是怎么得出的？
时间的保护机制是如何自发形成的？
还有那些禁令的颁发者——
安德罗看着自己身旁的两位，在得知这件事后，无名和Nicholas的反应比他冷静一些。这也让他思考了更多。
Nicholas看了眼无名。
“如果是神树，或许知道。”Nicholas这样说。
听着这个答案，安德罗又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在这座山顶都开始起风时。
“闻时名也知道这件事了？”Nicholas说话时眼中闪过思索，像是已经知道问题的答案，Nicholas说：“他花费心思创造出的幸运副本，有特殊意义？”
现在Nicholas知道了闻时名还搅扰了墓地，而这里面有一个疑点，Nicholas直接看向了他对面的无名，四目相对时，Nicholas开口道：“他既然知道Silence是从未来回来的人，那他也应该知道我们的时间线已经被锁死了。以这个人想要返回故乡的偏执与癫狂，在知道时间线被锁死的情况下，他竟然到现在都没有与Silence发生过正面冲突。”
“是啊，他竟然没有……”安德罗脱口而出，随即一愣后又改口道：“Silence竟然还活着。”
安德罗不会轻易指控闻时名什么，他只是看了眼暗榜，现在确认到了：“Silence隐藏了实力。”
这人能活得这么好，还能影响时间线，即使是在安德罗的认知里，这个人类也属于某种未知范畴里的生命了。
“或者，”无名这时说到了另一种可能性，“Silence返回的那个时间点，一切已经尘埃落定，闻时名自然也就无所谓这个世界的时间线是否还继续向前走了。”
“你是说在Silence返回前，闻时名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安德罗听懂了无名的意思，他目露惊讶，语调有了些微变化：“闻时名成功了？他回去了？”
无名这时抬手，回放了一段副本里的画面，他将得月沉在副本中尝试进行的实验展示给两位老朋友。
看完之后，Nicholas先说道了：“他想在副本里模拟出一个经过精确调整的平行世界。”
Nicholas瞬间想到了什么，难道说……
他的对面，无名点了点头。
第595章 量子灵魂（49）
安德罗看着两位老朋友的反应, 皱着眉：“这种实验……难道是想重现一个世界的开端与终结？”
模拟、预测……然后操纵现实？
无名点了点头，“的确有可能。”
“他如果做得够好，还可以重现一个宇宙中最极端的能量状态。”
“还有, ”Nicholas说道，也算是回答了安德罗之前的惊疑，“在Silence已经经历过的那个未来, 闻时名没有成功。”
安德罗闻言先是一愣, 不过只稍加思索, 这个年轻外神已经恍悟道：“我明白了。”
“闻时名想要重现的世界很可能就是起源世界。如果他在未来成功了, 他不会多此一举。”
“他想维持不变，只要不插手任何事情，未来就会在时间线的自我保护机制下走向既定的终局。”
安德罗的眉头紧皱。
只要不干预, 一切就会走向既定未来。
何况即便是干预了, 时间线也会自我修复。
“但他现在的行为明显已经受到了Silence的影响。”
“说明……他也想改变未来。”
“闻时名失败了……”
想到这个答案, 安德罗的心情有些复杂。就在刚刚, 当他知道闻时名可能成功时，实际上他是有过一种类似于松了一口气的感觉的。
很奇怪的反应。
安德罗虽然早已离开十一维, 与闻时名也算是分道扬镳了, 但得知对方得偿所愿, 他竟然有些百感交集。
不管闻时名回到母星后将面临什么，至少这是这个人一直以来想要的结局。
但现在。
“他应该是失败了。”无名说道，而接下来的话才是无名一开始提起这件事的目的, 他看了眼对面的人，Nicholas从看见得月沉进行的实验后，整个人就显得更为沉默了, 对方应该已经想到。
无名：“之前你就起疑了，闻时名为什么没有与Silence发生冲突。”
无名当时也说了, 或许在Silence存活到的那个未来时间点，那个节点对闻时名而言一切已经尘埃落定。所以闻时名不在乎这条时间线还有没有更远的未来，也不在乎它还会不会继续向前走。
闻时名在乎的是在那之前已经发生的事，而不是Silence在那个未来时间点上作出的选择。
“尘埃落定……”一旁的安德罗猛地回过神来，“闻时名不可能放弃，除非……”
不会吧。
这一次，安德罗的眼中难得闪过了剧烈情绪，他难以置信，“闻时名——”
闻时名为了反回故土已经做过太多事。其中很多事件与决策，无论是在道德层面还是人格上都已经严重违背了他们的准则。
安德罗没有说出那个推测，但他知道，无名和Nicholas都比他更早想到了。
安德罗停顿片刻，最后选择了一个温和的方式开口道：“出事了吗。”
Nicholas的目光也有过一瞬间的复杂，他说：“如果闻时名的神形都殒灭了，我们的结果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
Nicholas这时已经明白了无名的用意。
虽然他与闻时名的意见相左，两人也曾因为分歧爆发过数次激烈争执，到最后分道扬镳是无法避免的结果……
但如果有一天，闻时名真的走到了那一步，他们也不可能对同族见死不救。
“难道在那个未来时间的停止点之前，我们都已经……死了吗？”回过神来的安德罗愕然道，他看向了无名。
还有Silence，这个人为什么要返回过去。哪怕是将整条时间线锁定也要返回过去，那他想要的是什么？未来就没有任何他在意的东西了吗？
“其实我也猜测过。”无名说道，这个猜测很悲观，但目前来看符合所有人的行为动机，“对方存活到的那个未来可能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
副本中，温时淳刚刚询问到了上校进入异常磁场源的准确时间。
“你竟然还与他认识。”雪岭机械人说到邢央，“他是人类方的元帅，和你哥应该是志不同道不合。”
不过温时淳忽然问起了Felis Catus，这还是引起了雪岭机械人的重视，毕竟：“他是自己走入迷雾中那处异常磁场源的。”
如果是普通人误入了迷雾沼泽，无论是人类还是机械生命，保机党都会在不暴露自身的情况下尽可能对其进行救援。
但人类元帅的情况显然不同，雪岭机械人思索着，他看向同样是自愿准备进入异常磁场源的青年，“你和人类元帅有什么联系吗？”
在观察到Felis Catus的意图时，他们当时也感到了奇怪。
而且这个人类元帅分明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但对方并没有挑明。
这个人类好像知道他们与哈维斯-1007不同。
事实也是如此，保机党是不会主动伤害人类的。除非人类行为开始对这个世界造成严重隐患。
温时淳听着雪岭机械人道出的信息，心下已经了然，上校果然是有计划的进入了异常空间。
等到温时淳再次摊开手心时，量子储物器在他的手掌上方变形的那一瞬间，一道身影也在他的前方凝聚成形。
机械时在温时淳面前睁开了眼眸，这一次，他立刻认出了眼前的青年。
“艾克斯。”机械时轻声唤道。
这台智慧机械现在的反应与在未来城地下认出艾克斯后一样，他的目光温柔，眼中只有温时淳一人。
【嗯……果然，机械时大人和X的完美载体都在这个小小的储物装置里。】
【X为什么召唤……咳，X为什么在这时候激活机械时大人啊？】
【等等……】
等等！
【为什么我感觉机械时大人的声音……和之前在地下世界里……与X相认的那台完美机械人……很像啊。】
因为二号分屏的古怪影响，他们很多人之前并没有看见副本提示中的那台属于X的“完美无暇的机械人”，但是声音——声音！
此刻，看着直播的不少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机械时的声音与之前同艾克斯相认的智慧机械……
【不……等等，让我想想。】
【是不是副本设定的统一声音？】
毕竟机械时的声音和时好像也有些不一样。
机械时的声音很温柔……之前在地下世界时就有弹幕说过：【X的机械载体好温柔啊……温柔徽章的持有者连对应的机体都这么温柔吗？】
……
异常磁场源边，温时淳看着机械时，“你的终端里有赞格莱所在世界的位置吗？”
机械时说：“有的。”
他回答得很快，不知道是因为记忆很深，还是高度智能的原因。
机械时很快就给出了温时淳想要的答案。
这个智慧生命还说：“哥哥在我的终端里储存了很多世界的位置，如果遇上危险，艾克斯可以选择任一世界进入。”
说着，他示意了自己身后的异常磁场源。
机械时什么都知道，温时淳看着眼前这个机械生命的反应，他无疑是清楚赞格莱与Z之间关联的。
而在机械时说完最后那句话时，空间里好几道视线都落在了他身上，但他只是看着温时淳，等待温时淳的决定。
艾克斯可以选择任一世界进入……
果然，Z在制造出X - - - 11时，就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了。
这时，机械时主动询问道：“艾克斯，你现在要载入我的终端吗？”
说完，白发蓝眸的完美机械人向他面前的青年张开了双臂。
机械时的眼底神色柔和。
在他的眼中，X10机一直都是艾克斯的模样。
他看见的同样是青年的灵魂。
……
直播间已经疯了。
【草……】
【好温柔的时……】
【他在笑……救命……他在笑啊。】
【虽然知道他只是副本里的一台机械人，一个……NPC？不是真正的时，但是……】
时的容貌，太犯规了吧！
还这么温柔……
这真的不是副本的什么高端新型陷阱吗！
弹幕乱成一团。
【救命，时向X张开双臂，X和时……别的先不管了，X快抱抱他！】
……
【疯掉了。】
【我害怕。】
……
【你们听见了吗，机械时刚刚说的哥哥……那个“哥哥”是指Z吧，Z制造了机械时……】
【机械时邀请X载入他的终端……】
就在这时，画面里的X10机抬起了手。
“能带我去赞格莱的世界吗？”
温时淳向X - - -11伸出了左手，眼角余光看着面板上方正闪烁着微茫的金色玫瑰——
在那条治疗中心的通道中，当TECE-03触动祝福技能时，他的主卡因这个技能而亮起了一角。
这个在童善的梦境世界中也曾因他人的渴求而被触动的技能。
温时淳没有想到，当祝福生效时，主卡的力量也彻底激活。
温时淳看见了TECE-03对朋友的渴望，他回应了对方。
那一瞬间。
副本的限制消失，金色玫瑰的技能一一亮起。
……
祈愿……
联接……
回应……
象征着祝福与守护的金色玫瑰。
温时淳意识到其中关联，而他的主卡——可以突破十一维的限制。
……
异常磁场源边，机械时似乎没有想到艾克斯会作出这样的请求，他不会拒绝艾克斯，但是机械时说：“里面很危险，X10机承受不起异常磁场中的力量。”
“不用担心。”温时淳说。
在他说完时，几何流线型的光出现在这座空间中。
金色玫瑰的生命屋技能被使用。
在能量结界成形的瞬间，它不仅保护着主人的安全，还将机械时也一并护在了其中。
温时淳牵起机械时的手，说道：“走吧。”
反应过来的安戮与解忧对视一眼，安戮先说道：“X先生，我与您一起去吧。”
闻言，温时淳侧过身，声音平静道：“不用，已经麻烦你很多次了。”
“X先生……”解忧似乎也不放心温时淳一个人进入异常磁场源，他看了眼温时淳身旁的机械时，“我们现在没有其它任务……只有保护您的安全。”
解忧的话就是那位第一区主人的意思。
另一端，看着Z的这些部下对待艾克斯的反应，雪岭机械人有些迷茫了。
更让他感到奇异的是，艾克斯竟然对那两个人类说：“不用了，你们留在这里，我哥还在外面。”
这话听着就好像艾克斯认为Z更需要眼前的两个人类。
虽然雪岭机械人也知道这两个人类就是Z的部下，艾克斯的这个回应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
第596章 量子灵魂（50）
【两位大佬的态度……】
【真的好殷切。】
【怪怪的……】
【要不是参赛者信息摆在那里, 我会以为他们实际上都是X的忠诚部下。】
而不是让大部分玩家望尘莫及的第一区S级。
众人看着画面中的安戮与解忧，有弹幕兴奋道：【其实……如果大家的猜测是对的，我觉得我能理解大佬们面对X的态度为何如此了！】
越看越像！越分析越觉得就是这样了！
虽然有些不可思议……
【对, 你们看综合区的讨论贴了吗？】
原本机械时第一次在直播画面中出现后，已经有不少人在交流区说到这件事。
副本竟然使用时的信息。
闻所未闻的情况……
直到刚刚，在机械时出现在X的面前后, 好多分析贴和新贴直接爆了。
【我就说！为什么机械时大人出现在了副本里, 但是却一直没人管！】
要知道, 时的那些哥哥, 可都是区域掌管者！
对了，还有十区那位……
这些掌管者在这件事上的处理方式就像是达成了一致共识，从头到尾竟然没有一个人出面追究或解释。
早该想到里面有问题了！
……
不过众人虽然已经有了怀疑方向, 但现在十一维中百分之九十的人都还处在一种惊疑状态。
毕竟推测归推测, 谁也不知道副本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除了极少数的知情者, 就只剩下部分S级敢确信他们的猜测无误了。
时——
就是X！
……
副本外, 温珀玉看着直播间中的各种反应。
“只要小淳不露面，他们就算再怀疑, 也不敢肯定。”
不管是因为惊诧、顾虑还是难以置信的震惊, 在弟弟真正愿意表露身份前, 百分之九十的人不敢完全确信他们的猜测。
“温沉洲的手下倒是殷勤，他们想跟着小淳行动？”温珀玉琢磨道，目光落在弟弟身上, “……小淳的力量这是又突破限制了？”
此时直播间中也有不少人正观察着画面中的空间轮廓——主要是那些能量的痕迹，金色的流线，真的太像了！
时在裂缝副本中也曾创造过相似的金色流线空间……
成形的流动性能量。
尽管此刻笼罩在X10机周边的空间形状与时当时创造的力量空间有所不同。
画面里, 若隐若现的安全屏障恰到好处的护住了空间里的X与机械时。
还有……
这个副本限制了参赛者使用自身拥有的十一维力量！
所以众人才有疑虑：
【难道是什么副本道具产生的力量？】
虽然也没看见X获得什么道具。
【有没有可能是Z制作的高科技玩意？又悄悄塞给弟弟了？】
有人提起之前到了X手中的量子储物装置。
还有人说：
【X的搜寻能力很强，我记得他们在那艘逃离海底空间站的机械艇里时, X就摸出了Z藏起来的一个黑科技。】
【对，不动声色的道具+1】
【副本道具吗……姑且先这样推测吧。】
【……】
【X刚刚让机械时不用担心，是不是说明这个……道具的防御力很强，足以抵抗异常磁场内部的力量。】
【机械时大人能够穿梭异常空间，他肯定清楚里面的力量强度，他既然没有反驳，应该就是这样了。】
【你们看雪岭机械人的表情就懂了。】
画面里，雪岭机械人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亮光，他看起来很想留住X——在金色能量出现后。
【这家伙该不是想拉X入伙吧。】
【看出来了，X的……道具对他的吸引力极强。】
副本里，雪岭机械人也真的开口了：“艾克斯……你会回来的吧。”
这会儿，雪岭机械人的想法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它从一开始的‘对方能安全回来吗’转变成了‘他还会回来吧……’
虽然同样是一种类似于担忧的反应，但是两种情绪产生的原因完全不同。
毕竟雪岭机械人能够清楚的看见：那些金色的能量是X的灵魂力量。
强大的、充满生命力的、源源不断的力量。
这根本不是他们现有的科技能够创造出的力量。
雪岭机械人凭着自己坚毅的机械意志和绝不受情绪影响的绝对计算化分析：艾克斯的价值远超一切。
应该留下他。
现在的雪岭机械人完全不怀疑艾克斯能够带回赞格莱了。
相比较于这件事，他更担心艾克斯被其它的世界所吸引……
【他的眼睛真的在发光。】
【……】
【好像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存在。】
【这是看见机械之神了吗，保机大兄弟。】
【理解，毕竟站在他前方的人是X。】
【不过X进入异常空间后不会也失去信号吧。】
说到这个，弹幕里就有人看向了那个布满黑灰色噪点的六号分屏。
大约四十五分钟前，在六号参赛者进入异常磁场源后，对方的直播画面就受到了干扰。
【代号还亮着，人没事。】
外面的人只能从Felis Catus亮起的代号上知晓他的情况。
【这个E级也是真的敢啊。怎么就进去了呢！】
弹幕里说起这件事，视线又转回了X的直播画面。
【应该是有备而来，你们看见X在知道对方进入异常空间后的反应了吗，很平静，我觉得他俩是商量好了的。】
【……平静吗。】
X一直在X10机里，他们根本看不见X的表情，只能从一些肢体动作与反应来判断对方可能出现的情绪。
这么看得话，X的确是……很冷静。
从进入副本后到现在，哪怕是在零号机中时，也未见对方慌乱过一分。
【我看Felis Catus也不像普通的E级玩家。】这是可以说的吗？
……
第六区。
“上校不会有事吧？”
六区标志性建筑的某一层，宽敞明亮的空间里，卫卿曜看着直播说。
“不会。”秋凡回道，又随口一问：“你想和上校联系？”
“……那倒不用。”
卫卿曜听懂了秋凡话中的意思，明白过来上校是可以与外界联系的。秋凡之前一直在忙，不知道是否在与上校联系。
这时，一只白猫从旁边跳了出来，卫卿曜一愣，视线扫过前方的过道，一时分不清这白猫是从哪里进来的，不过来客已经踩着慵懒的步子走向了这边。好像在自己家一样熟悉。
卫卿曜仔细一看。
“这不是上校前不久新养的那只吗？”在白猫跳到茶几上后，卫卿曜下意识地倾身，他伸过手，想要抱起这只与自己对视的小白猫。
顺便还道出了疑问：“猫……可以进入十一维？”
上一次见到小白猫还是在七局的第十楼。一段时间不见，它更漂亮了。
不愧是上校的猫。卫卿曜心道。每一只都越养越好看。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不过就在卫卿曜的手快要抚上猫猫头时——
“卫哥。”秋凡忽然出声，打断了卫卿曜的动作，“上校不在，最好不要摸它。”
“啊？”卫卿曜虽人有些不明所以，但他反应极快地先收回了手。
听劝的卫卿曜这时已经重新坐端正了。
那边的秋凡还说了一句：“如果你在这里面看见了上校的猫，最好不要把它们看作是普通的猫。”
它们？
“上校的其它猫也养在里面了？”
卫卿曜说。
秋凡刚刚两句话里说了两次“最好”，卫卿曜的记忆就深刻了。
刚好他看见茶几上的小白猫无辜地歪了歪脑袋。
但下一秒……
没有一点预警的，白猫变大的那一瞬间，卫卿曜的后背也在突然面对强大危险的本能反应下一秒贴在了沙发背上。
退无可退。
“！”
卫卿曜就这样看着那颗快贴到他面前的凶兽脑袋，微微睁大的瞳孔中倒映出的哪里还是之前的居家萌宠伴侣。
二米零的壮汉此刻都全身紧绷了起来。
卫卿曜怎么也没有想到小白猫还能变变变变、变身。
不过虽然有一瞬间的意外，卫卿曜冷静的也很快。
此时，庞大的未知凶兽盯着沙发上的人类小可爱，看了几秒，新鲜感过后，可能是困了，它打了个哈欠，又变回了之前的无害小白猫。
“……”卫卿曜缓慢地平复心跳。
等到那只可爱的小白猫摇着尾巴离开后，休息室里才再次响起秋凡的声音。
“它们都是上校的灵兽。”
“全都是吗？！”卫卿曜想到上校公寓里的那些猫，有一瞬间的心脏骤停。
他在计算自己之前已经rua过多少凶兽了。
秋凡想了想，说：“也不全是。”
“你知道的，上校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尤其是猫。”秋凡说，“上校对它们没有一点抵抗力。”
卫卿曜第一次有了一些迟疑：“……”
心想刚刚那也算毛茸茸的小动物吗？
壮汉特工深呼吸了一口气。
行吧，小白猫形态时确实还是算的。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间处在机械圆轮中上层的高空休息室，相比较于茶几边正襟危坐的卫卿曜，秋凡正一个人坐在不远处的开放式吧台边。
在小白猫串门前，她正在操作面板。
卫卿曜则是看着前方墙面上实时放映着的直播画面。
注意力回归后，卫卿曜看着画面里同样准备进入异常磁场源的温时淳，小声道：“上校也不跟小10说一声。”
秋凡抬头看了卫卿曜一眼。
第597章 量子灵魂（51）
副本中, 温时淳回答了雪岭机械人的问题。
“会。”他说。
得到承诺的雪岭机械人莫名松了一口气。
温时淳则是看向了面板上方更新的世界背景。
安戮和解忧都收到了同样的进度提示。
哈维斯与“赞格莱”已经正式开战。
温时淳看着世界信息，他给Z发去消息：【撑住，我很快回来。】
……
雪海中, 收到弟弟信息的人，英挺面庞上出现了一个短暂笑容。
此时副本世界里的时间已经走到深夜，这片雪域又开始降起大雪, 飞雪很快布满了Z身上的战袍。
而在同一时间, 雪岭最荒芜边境的一处洞穴中, 一个人类老人正在与一个人机说话。
老人：“伊莱亚斯, 你想离开吗？”
听到声音，洞穴入口处的伊莱亚斯回过头，他看向身后的人类。除了老人, 还有几个探头探脑的小孩。
这个人类避难所里不仅有这样的老人小孩, 在伊莱亚斯看来, 这个地方可谓是集齐了老弱病残。
伊莱亚斯现在有着自己这个副本身份的完整记忆, 这个人机曾无数次的嘲讽过这些人类：“多少有点毛病”、“生老病死有什么可追求的？”、“真不考虑做人机保命？呵呵，毛病毛病。”诸如此类的嫌弃。
不过嘴上嫌弃, 但这么多年下来, 人机都没有离开过这个人类避难所。
此刻伊莱亚斯看着眼前的人类, 这些在量子大爆炸中幸存下来的人类，他知道，这些人类与雪岭机械人恰好相反。
保机党主张摒弃人类情感, 维持主机智能绝对的精确、正确与理智。
避难所里的人类则在一开始就拒绝了成为冰冷机械的可能性。
“外面的世界已经不适合人类生存了，你们应该知道，离开了避难所, 你们很快就会死去。”早在量子大爆炸发生时，如果没有伊莱亚斯这个人机和其它雪岭机械人的帮助, 这些人类不可能存活。
伊莱亚斯说话时，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将那几个探头的小孩招呼了进去，他自己则走向了通往外界的这条通道里。
男人问：“怎么突然又说起了这个？”
这个人看起来像是避难所的负责人之一。
他们能活下来的确是侥幸，负责人是一个敏锐的人，看着沉默的伊莱亚斯，负责人点头道：“出事了。”
他知道人类的力量薄弱。
没有这个避难所，他们的生命随时会终结。
就在这时，负责人忽然笑了伊莱亚斯一声：“最近你都不爱说话了。”要知道，这个人以前隔三差五就顶着那张机械脸冷飕飕的来一句：“做人快乐吗？”
不过负责人也知道，伊莱亚斯一直在保护他们。
“伊莱亚斯，你别有太大压力，我们已经幸存很久了，如果再次面对当时的情况，我想避难所里的大部分人也不会畏惧。”
负责人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他会抓住任何可能的希望，但也不会恐惧无法避免的死亡。
话又说回来，“你的新机体挺好看的。”负责人看着眼前有着精致人类面貌的伊莱亚斯，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就是越看越像那些雪岭机械人了。
伊莱亚斯面无表情道：“避难所暂时是安全的。”
老人看了两人一眼，说：“之前来送物资的雪岭机械人是你的新朋友吗，他看起来很和蔼。”
负责人也说道：“坚强点，伊莱亚斯。”
“别离开了我们就活不下去了。外面还有很多人类机械在。”
伊莱亚斯：“……”
谁离不开谁。
伊莱亚斯知道这是避难所负责人的玩笑话。
不过说到和蔼，伊莱亚斯反应了两秒，原来老人说的是十区的那个人机裘鸣。
“我的确要离开一下。”伊莱亚斯说。
刚刚的世界背景更新后，副本已经开启了全面任务。
现在这个副本里的所有玩家都能看见赞格莱与这个世界的主宰哈维斯-1007爆发了无法避免的冲突。
在这场争斗的影响之下，伊莱亚斯接到的任务是保护最后的人类群体。
“然后我会回来。”伊莱亚斯说。
争斗爆发在雪岭，也就是说在这个世界大背景进度更新后，不仅X，其他人都可能在赶往这片雪域的路上。
伊莱亚斯要抓住这个机会将已知的信息送到X手中。
……
温时淳发完信息后，眼神制止了安戮想要再说点什么的念头。
这一次X10机没再犹豫，他径直走入了那象征着危险与未知的异常磁场中。
一起进入那片黑色物质中的还有机械时。
机械时在被X10机牵起后就变得无比安静，好像无论X带他去哪里他都愿意。
看着这幅画面的人谁不想说一句：天啊，【好乖……】
好乖的时。
但真有人说出来后。
【闭嘴你在说什么！】
【……】
这个直播间里的观众当然明白弹幕在说什么，但那机械生命顶着的是时的脸啊，这谁敢大胆说话啊。
哪怕他们看见的只是机械时，也没人敢生出一点亵渎。
还有……和时有关的发言都查的很紧！
不过在一号分屏的画面也变成黑灰躁点后，众人也确认了一件事。
【异常磁场源里真的没有信号？】
【X触发了与异常磁场有关的营救任务，按理说异常磁场源就是副本场景之一，里面怎么会没有信号呢。】
【磁场自带屏蔽场？】
温时淳进入异常磁场后，空间里，安戮与解忧对视一眼，小主人刚刚说到Z时，有一瞬间，两人都以为小主人已经发现了他们主人的另一个身份。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认为他们应该没有暴露什么啊。
最后是解忧先开口：“你在这里守着，我去外面。”
安戮想了想，说：“好。”
解忧和他不一样，解忧不是灵维，但这个人类对他们主人的忠诚不亚于灵维。
此时幸运者竞赛的最终副本中，全维直播已经有三个直播画面接连失去了信号。
本就引起注意与讨论的情况在X消失后有了失控迹象。
【不太正常啊。如果是副本场景，副本里再怎样都能被全维直播播出来吧。】
很快还有人想到了：【难道Z现在的直播画面也有异常的影响在其中？】
想到这个人最初进入副本后好像什么也没做。
Z一直没有急于过任何任务。
他直播间上的影响最初也是出现在这个人进入到未来城的地下世界后不久。
而那里有一个异常磁场源。
【他进入过异常磁场源了？】
【然后把影响带出来了？】
这类讨论持续了大约半个钟头，大部分人实际上没有多少头绪，直到X的画面在某一个突然的瞬间清晰起来——
【噢——】
【X！】
【X回来了吗？！】
【好快！】
【不等等……】
【这是哪里？】
画面里，X10机和机械时正站在一个喷泉边。
水流声清澈，伴随着风声与自然的声音，整个世界清晰明亮，X所在的地方看起来是一个晴朗白日。
但在两人的附近，无边无际的黑色已经笼罩了整个世界，实际上，明亮的只有那一小片广场。
从异常磁场出来后，观察完周围的X10机已经抬头打量过了这个世界的天空。
没有太阳的天空一片黑暗，有那么一瞬间，温时淳脑中闪过了他在源起时看见的画面。
在那个空间里，
有着同样的黑色天空。
直播间中这时已经有人反应过来：【黑色……被异常磁场吞噬的世界……这里是真正的赞格莱幸存的世界？】
【他们找到了！】
……
半个钟头前。
温时淳进入异常磁场源后，在那一瞬间，他进入到了一片无比安静的黑暗中。
直到听见机械时的声音。
“艾克斯，我们走吧。”
机械时看着眼前的青年，他的手还牵着温时淳。在进入这里后，他的终端出现了某种变化，复杂的程序在一瞬间完成了转变，但他并没有放开温时淳的手。
“那些是不同的世界？”温时淳看向黑暗中一些类似于异常磁场源的入口。
这些入口就像一扇扇悬空的门，门框边起伏的力量使它们看起来又像是一个个竖立的环形。
“是的，艾克斯。”
在进入这片黑色后，机械时便牵着艾克斯向着目标位置走去。在这里面，他们行走的距离并不以人类步伐计算，每一个动作间都是量子态的穿梭。
每一个瞬间，温时淳眼中的画面都在变化。
那些门的位置变了，但不是他看见的世界入口真的发生了变化，而是他们所在的位置已经不再是上一个瞬间的坐标。
每一个瞬间，温时淳的周围都散落着新的世界入口。
他计算着这些空间的位置，如果他们之前的推测无误，那些入口的后方将会是一个个平行的世界，而那里面可能存活着失踪的玩家。
温时淳就这样与机械时走在这片黑暗的量子空间中，而那些时隐时现的入口，在更加宏观的世界里，如同一颗颗明明闪闪的星。
他们在这样的空间里走了大约一刻钟，一扇格外显眼的门出现在了温时淳的右上方。
那个入口在肉眼可视的范围里距离他们好像只有不到数十米。
机械时并不在意这些途经的世界，但温时淳第一次停下了脚步。
温时淳注意到那个入口边缘起伏着的金红色力量，一眼望过去时，他好像看见了一整个被大火灼烧的世界。
因为他的停顿，机械时也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艾克斯？”
机械时顺着温时淳的目光看过去。
“感觉有些奇怪。”温时淳说。
差不多就在他的声音落下，一道黑影闪过，温时淳瞳孔微缩——
视线随着那道黑影移动。
——他看到一只猫从那扇门内跳了出来。
要不是温时淳的应变能力极强，他的反应应该不止流露于眼神上的诧异。
毕竟任谁在这个地方撞上一只至少看起来活生生的猫，大约都会有些不一样的举动。
温时淳则是一动未动，同样全程维持着冷静的还有机械时。
机械时说：“红色的猫。”
整个空间依旧安静，除了机械时的声音，就是那之后的一声“喵”。
在猫出现时，机械时已经在第一时间判断出前方的生物没有攻击意识。
他轻声与艾克斯说道：“是从那个世界里跑出来的。”
当然，这很奇怪。
不过在判断出红猫没有伤人意识后，机械时说：“艾克斯，我们走吗？”
“走吧。”温时淳说。
不过很快温时淳就发现，那只红色的猫一直跟在他们的身后。
明明每一个瞬间的位置都会有巨大的变化，但那只猫就是保持在了与他们同步的状态。
到最后，红色的猫甚至走到了温时淳的前方。
就好像是在带路。
“……”
猫咪偶尔回头，温时淳还能看见那双浅金色的眸子里闪过疑惑的光，仿佛在说他们的速度太慢了。
最后，温时淳在机械时与金眸猫的指引下，来到了赞格莱所在的世界入口前方。
“我们到了，艾克斯。”机械时回头，他的目光温柔，“赞格莱就在里面。”
听到机械时的声音，温时淳也看向了那只蹲立在入口前方的猫。
“你真的在带路。”
毕竟这只猫到了这个世界的入口前方后，就抬起前爪给温时淳比划了一下。
“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们要来这里？”
“喵。”
红色的猫回应了一声，而后往旁边一跃，就这样消失在了温时淳的视野中。
那只猫没有进入前方的世界入口。
而在这个空间中，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会产生巨大的空间距离。
温时淳不知道它去了哪里。
……
同一时间，遗迹之海中。
有着一头白色长发的青年出现时，闻渊直接放过了艾萨克，向着那人追去。
“喂——”温珀玉还是象征性地喊了一声。
但是二区掌管者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应该没事。”严礼沉声道。
“刚刚那人……”温珀玉蹙着眉。
一切发生的太快，等他们回神时闻渊已经追着那人进入了灰海。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众人的计划，就在长发青年出现前，副本里的温时淳刚刚进入到赞格莱所在的世界，而艾萨克也在那之前说出了一件惊人的事。
“有一个安全的办法，可以进入到灰海中的世界。”
“你们记得列车的最后那几节车厢吗？”
那些从未对玩家开放过的车厢，连接在最末级的E级玩家参与副本时所乘坐的车厢后方。
“E级副本车厢之后的那几节？”
“没错，就是那八节未知车厢。”艾萨克说，“我过去也很好奇，那老家伙为什么要乘坐最后方的车厢。”
并且抵达的还是那种阴森的地方。
“你们就没有想过列车的最后几节车厢是留给谁的吗？”
在整个叙述的过程中，艾萨克的表情没有一点变动，他对眼前的几位别区掌管者说道：“只要乘坐它们，就可以进入到最深的遗迹之中。很简单。”
不过就在艾萨克好心说出这件事时，戴着面具的长发青年就出现在了这片灰海边。
对方来得突然，就像是凭空出现。
无声无息。
不过在看见闻渊的反应后，艾萨克也有些许惊讶：“多大的仇。”
直接追入了灰海。
不过艾萨克也眯了眯眼，“刚刚那个应该不是第九区那位。”
这会儿，温珀玉与严礼的神色都已经有些不好看了。
白色长发……
还有闻渊的反应。
让他们想到了同一个人。
淳淳之前和他们说过，这个世界还有着另一种形式的外来者——从其它时间线到来的外来者。
留意着所有人反应的伊恩这时说道：“我去看看。”
说完，这个灵维就再次化作一团黑色浓雾撞入了那片灰海之中。
休笛不知道具体情况，但这显然不在计划内的状况让他抬起的双手有些焦虑的抱住了后脑袋。
一旁的费德洛则若有所思道：“所有玩家都能乘坐也必须乘坐的列车……居然能进入遗迹之海。”
为什么他们此前从未发现过这件事。
列车是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进入遗迹之海的？
而且，如果艾萨克说的都是事实。
这些列车就可以直接深入到遗迹之海最深处的灰海之中。
虽然艾萨克说的是最后那几节车厢，费德洛却不认为这些车厢会在某一个瞬间突然与前面的车厢分断。
会吗？
而如果不会断开，那当列车进入遗迹之海时，其它车厢内有人吗？
费德洛看向艾萨克，“整条列车实际上都进入了遗迹之海。”
艾萨克笑了一声，回道：“没错。”
“怎么样，你们要试试吗？”
第598章 量子灵魂（52）
黑暗中, 温时淳的视线回到世界入口前方时，在猫消失的位置边，一张卡片正安躺于入口微暗的光下。
目光短暂停顿, 他确信那个位置上之前并没有其它东西。
那是一张有着深红底色的卡片，边缘几乎能融入黑暗，不过卡片上方印着的金纹又使其醒目, 一眼看去像一张不小心遗落的礼品卡。
温时淳走到卡片前, 看清了上面写着的两个字：‘礼物’。
礼物？
字迹有些眼熟。
很像上校的字迹之一。
“怎么了, 艾克斯？”机械时询问, 他也看见了那张卡片，不过他说道：“是那只猫落下的，卡片上有相似的能量痕迹, 但现在卡片上已经没有力量剩余了。”
此时落在那里的就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卡片。
机械时说话间, 温时淳已经弯腰拾起了它。
带路的猫和写着礼物二字的卡片。
温时淳很自然地想起邢央的主卡。上校之前说过, 他的主卡是一张可以在副本中创造机会的「礼物」卡。
当时邢央将礼物盒子展示给七局众人, 银白礼盒上方的缎带恰好是深红底、金色内衬。
加上卡片上的字体字迹，温时淳合理怀疑刚刚的那只猫就是上校主卡创造出来的。
上校比他更早进入异常磁场中, 如果是上校的话, 应该能推测到副本世界的任务走向。
带路的猫或许是一个保障, 确保他找到赞格莱。
上校在给他提示。
那之前猫跳出来的那个世界很可能就是上校进入的世界。
除此之外还有一条信息。温时淳意识到：上校也能够使用主卡了。
想明白这些后，温时淳将拾起的卡片暂存起来，没有犹豫的进入了前方的世界入口。
……
遗迹之海中。
艾萨克说完时, 温珀玉直接冷笑了一声。
五区这个人，的确是能从内至外的给人一种对方不怀好意的感受。
“如果有你说的这么简单，不如你先示范一下。”
“调一列第五区的列车进来, 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五区……掌管者？何况阁下应该已经实践过了。”
温珀玉把话说得死死的。
“呵呵。”艾萨克笑了回去。
温珀玉倒也没指望五区这人轻易配合, “说吧，有什么条件？”
艾萨克明显没有将实话说全。
早在很久之前，温珀玉就查探过列车末尾的几节车厢。
毕竟那么显眼的未知东西摆在那里，哪怕不是区域掌管者，也多少会有一番探究的念头，但即便是成为了七区掌管者，温珀玉也没有得到更多的关于那几节车厢的解释。
列车介绍里倒是提到过一句备用车厢。
那几节挂在末尾的车厢内常年熄灭着灯，温珀玉亲自进入时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它们看起来的确像是恰好空置的备用车厢。
严礼与费德洛都曾进入过后方的车厢，得出的结论与温珀玉类似。即使是在列车的行驶过程中进入里面，闯入者也不会遇上什么危险，更不会进入任何副本之中。
一切太过正常。这些尾部的车厢与整列列车组合成一个完整的整体，列车停止时，它们也会停止。
没有更多的线索，以至于渐渐的，探究尾部车厢的事项在所有在意的人心中都逐渐排在了要事之后。
费德洛这会儿已经注意到七区与十区的两位掌管者有些心事重重。
这二位浮躁的原因肯定不是担心二区那位掌管者，这样一想，那就只可能是因为刚刚出现的长发青年了。
费德洛的目光掠过平静的灰海海面。
艾萨克在这时开口道：“很简单，你们只需要使自己维持在死亡的状态——就能真正搭乘上末尾的车厢了。”
艾萨克缓缓道出。
“那几节车厢不是为活人准备的，灰海下的世界也不欢迎生命到访。”
“生灵勿扰——”
“估计是怕活的东西惊扰到里面的长眠者吧。”
艾萨克说完时，唇边的笑意也扩散开来。不过是维持在死亡状态，又不是真的让各位去送命，艾萨克的视线扫过温珀玉与严礼，他说：“两位不会连这点探索的决心都没有吧？”
艾萨克自己手中持有生命徽章，他此时完全算得上是站得笔挺的说着这些鬼话，毕竟对他而言，在维持假死的状态下进行行动并不是一件难事。
至于眼前的七区和十区掌管者……他想这二位手里的奇珍异宝肯定也不少吧？
艾萨克可是打从心底鼓舞所有人进行尝试。
毕竟他也好奇那下面如今的情况。
算起来差不多也有一年了。
艾萨克上一次来这里时，灰海中还没有那些古怪的能量体存在，更没有那些浮空的、一半镶嵌在内，一半扭曲在外的黑色幕帘。
艾萨克看着对面那两位，他们华夏不是有句箴言叫做人多力量大吗……还是人多势众来着？呵呵。
人多势众……想想自己这一年来可是没少被时的亲朋好友们明里暗里的威胁。
……
海面之下，闻渊追着长发青年进入后，他的闯入立刻惊动了灰空中的黑影。
那一瞬间，无数扭曲的物质向他聚拢，闻渊的周身也瞬间升起一道保护屏障。
黑色长柄武器出现在他手中，巨大的死神战镰折射出极致的纯净的光。
持着武器的男子在上空中挥动左手，黑影瞬间被凛厉的冷光驱散了一部分。
威慑的力量阻止了黑影距离他更近，但却不能阻断它们源源不断的涌向他的方向。
闻渊很快就被那些黑色影子包围了。
一眼望去形势非常被动。
这片灰暗天空仿佛是黑影的领地。
但另一个闯入者则与闻渊所面临的情况完全相反。
闻时似乎很懂得如何与这些黑影打交道，从长发青年进入灰海，竟然没有一道黑影游向他。
这使得闻时很快就来到了半空中那面上下世界的分界屏障边。
闻时停在了一面黑色幕帘的右方。
幕帘中央有着深渊一样的黑洞视觉，那里仿佛存在着能够吸入万物的力量。
上空中，闻渊看出闻时的意图后，他的行动不再有半点迟疑，死神战镰强硬地挥开拦路的黑影，在向下的过程中，闻渊感受到一种明显的对抗力量，灰海中的某种力量正在阻止他下沉。
强大的冲击力仿佛要将这个固执的生命体碾压为灰烬。
就在这时，半空处的人望向了上方，闻时看着越来越近的人，面具下的薄唇扬起了一个不明显的弧度，他笑着说：“我知道你会追过来。你很担心他，对吗。”
此时戴着面具的长发青年一只手已经快要探入幕帘之中。
这个人仿佛就是在等闻渊。
“进入里面，就没有回头路了。”
闻时的声音落下时，闻渊已经近在眼前，长发青年没有犹豫，转身便踏入了黑暗之中。
而从闻时出现在海岸边到此刻，整个过程实际上并没有过去多久。伊恩再次进入灰海之中时，刚好就看见二区那个掌管者紧随另一人进入了那面黑色幕帘之中。
这一幕让滚动的黑雾都停滞了一瞬，仿佛一个人倒吸了一口气。
下一秒，在那些追逐闻渊潜入下方的黑影反应过来前，黑色浓雾借着这个机会离开了灰海。
伊恩回到海岸边，他将闻渊与闻时的动向告知了岸边的人。
……
十一维中，此时所有不在副本中的人几乎都正看着同一个副本的全维直播。
幸运者竞赛的最终挑战副本直播间。
众人看着出现在喷泉广场边的X与机械时：
【我有一个想法。】
【X进入这个世界后直播画面就恢复了。说明这个世界的确属于副本场景。是X的任务场景。但X刚刚失联了整整三十分钟——当然，我只是怀疑，会不会这三十分钟里，X所在的空间不属于副本范围，所以他的画面才没有信号。】
【朋友，很细节。】
【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个副本为什么会连接着其它空间？】
【难怪啊……难怪Felis Catus的直播画面在他进入异常磁场后就一直没有信号了。这么说他已经不在副本范围里了？？？】
【他可能在异常空间里的其它空间？】
【等等，他还回得来吗。】
……
副本中。
尽管这座喷泉广场上空无一人。
整个世界安静得像一片无人之地，不过温时淳与机械时都知道，赞格莱就在附近某个地方、某栋楼里、某个空间或者某个角落。
温时淳看向西面的一栋高楼，高楼有三分之四的空间已经没入了黑暗中，剩下的一点空间刚好露出这栋大厦的正面与入口的旋转门。
大厦里可能还有生命存在，温时淳的目光又看向了东南方向，那里是一座设计非常超现实的镂空建筑，同样的，它有一大半在黑暗之中。
正北方是一条笔直的大道，西南方连接着一条蜿蜒小径，两条道路的尽头都是黑暗。
而在他们的东北方向，则有一个向地下延伸的入口。
温时淳将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片空间观察完后说道：“生存空间已经非常小了。”
但是这里的确还有生命存在。
在视线扫过镂空建筑时，温时淳已经发现了几个试图隐藏的身影。
“他们在害怕我们。”温时淳说。
这些仅剩的幸存者可能彼此熟识。但却一致的恐惧着他们。
这种恐惧不会是无理由的。
“因为我们从异常空间里出来。”
思索间，温时淳的声音轻缓，这个世界的幸存者在恐惧来自异常之中的人，是因为他们曾经遇上过——并且来人带给他们的是灾难吗？
一旁，机械时的声音依旧：“他们不应该恐惧艾克斯的。”
第599章 量子灵魂（53）
察觉到这个世界的居民对外来者的抗拒, 温时淳没有惊扰他们，在悄无声息驱动金色玫瑰的守护力量后，很快他便找到了那个特别的祈愿人。
“在那边。”温时淳重新看向东北方向的地下入口。
入口边有一个列车的标识牌。
在过去那里是一个地下列车站的入口。
找到赞格莱的具体位置后, 机械时主动走在了前方带路。一路上，他们没有撞上任何原住民。这个世界的居民们在观察到他们的动向后，主动回避了与他们产生交集的可能性。
温时淳若有所思。地下车站里的主道灯是熄灭的, 这里看起来已经停运许久, 不过每隔一段距离, 墙壁上会有一盏照明的路灯, 像是后来有人特意将它安装上去，为可能的出入者提供方便。
在走下长长的扶梯后，两人拐入了右侧一条弧形通道, 这个地下列车站比想象中的大许多, 下方的通道并不封闭, 四通八达, 行走间可以从通道两侧看见不远处停靠着的一列列列车。
那些列车车厢有明显的改造痕迹，它们停靠在轨道的尽头, 实际上, 整个地下列车站都经过了改造, 不仅如此，这下方还有着许多的生命迹象。
不过他们就像约定好了一样，默契的对外来者的到来避而不见。
几乎所有的车厢都没有亮灯, 除了一节——
那个特别的祈愿人，他所在的那节车厢在这个地下车站最远的一个角落，不过也就是那个角落, 白亮的光线从镀着一层磨砂的车窗透出，外面看不清里面的景象, 但能看见车厢里一个模糊的身影。
那里的人没有想过躲藏，他的车厢外还立着一盏路灯，明黄色的光在黑暗中散发着奇异的暖意。
温时淳环顾四周，感应到那些生命体的反应后，那之间除了各种紧绷的情绪，其中还夹杂着一些担忧，这么看来，赞格莱在这个世界的影响力并不小。
而同样是外来者，对方似乎已经融入了这个世界。
……
如温时淳所想，几分钟前，赞格莱的确收到了外来者出现在广场上的消息。
这种事情在这个世界已经见怪不怪。
赞格莱没有离开自己的工作室，他甚至没有抬头看过另一边的监控画面，在这最后的一段时间里，这个人依旧在做着一件事，而在他大半生的时间里，他总会重复的做着这件仿佛没有一丝希望的事。
至于那些外来者，当这些人意识到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值得他们收集的物资或价值后，自然就会离开。
让赞格莱稍感意外的是，外来者竟然没有在看见这个世界的第一时间离开，反而是进入了这个地下车站。
赞格莱的视线扫过一旁的钟表，距离整个世界被吞噬已经不足三十四小时。他们实际上也不剩多少时间了。尽管如此，他知道这个世界的人依旧避免着与外来者接触，以防止吞噬的进度加快。
所以当车厢的门被叩响时，赞格莱有过一瞬间诧异，怎么回事？那之后他的眉头蹙起，神色间有明显的被打扰后的不愉。
但所有的情绪与疑念都在看见车厢外的人时凝固了。
那一瞬间，赞格莱的表情呈现出一种极度震惊后的空白，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地。
而在那扇刚刚敞开的车厢门外，白发蓝眸的青年立在那儿，在与赞格莱对视间，他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那双眼睛平静地注视着车厢里的人。
实际上，机械时的表情很柔和，蓝眸中没有一点攻击性。
他整个“人”看上去都非常的温柔，令人心生向往，忍不住向他靠近。
“你……”
赞格莱的视线几乎没有离开过机械时，而后这个站在车厢里的人胸膛剧烈起伏，眼前的人……不，赞格莱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机械人。
在理智与思绪恢复间，赞格莱不再像之前那样完全愣住，但所有的情绪也接连在他眼中涌现。
赞格莱看着机械时。
无疑，眼前的机械人……很像他的弟弟。
这一刻，赞格莱的目光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在他心里，如果艾克斯顺利成长，应该就会是眼前这个机械人的模样。
但同时赞格莱又非常清楚，眼前的机械人不是艾克斯。
收回视线的瞬间，车厢内的人后退了两步，在那一瞬间，赞格莱整个人都颓然了许多，不复之前启动车厢门时的冷静疏离。
赞格莱应该是知道眼前的机械人是由谁制造出来的，尽管他不知道它存在的原因和它来到这里的目的，哪怕心中有猜测，但这个人似乎还没有准备好面对近在眼前的事实。
后退间，赞格莱已经靠在了工作台边，他偏过头不去看机械时的方向，这一举止几乎与他的外形产生了极大反差，也就是这时，车厢前的机械人往旁边退开了一步。
在机械时让开时，另一道身影走上前方，赞格莱竭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他知道外来者有两个，那另一个……
想到这里，赞格莱唇边抿出了一道自嘲般的笑。
然而下一秒，回过头的赞格莱却再次愣神——他的视线凝固，明明已经有了心理防备，但此刻他依旧出神地望向了车厢外的那道身影。
不是他预想中的那个智慧生命体，在与另一个外来者视线交汇时，赞格莱微微张开了口，在惊讶与短暂的停顿后，这个人才缓慢地、难以置信地喊出了那个原始型号机器体内的人的名字：
“艾克斯……”
“我收到你的信息了。”温时淳说。
藏在机械躯壳内的灵魂试图平静地与赞格莱交流，但实际上，温时淳的心情却并没有他声音中的平静。
在见到赞格莱的那一瞬间，温时淳的反应就像对方看见机械时一样。
只不过温时淳隐藏得更好。至少没有人发现他当时未及时上前——不是出于谨慎，而是因为他看见了赞格莱，副本中的赞格莱，有着与他哥相同的容貌。
温时淳在看见赞格莱时同样怔住了一瞬。
【？？？】
【……】
【感觉弹幕已经沉默了一大片。】
赞格莱出现在画面中那一刻，直播间中无数人在受到惊吓的同时，脑子也跟着翻江倒海：艾克斯的完美契合机与时的容貌一样就算了，赞格莱的容貌竟然还与第一区的那位掌管者神似、神似啊！
神啊！
【可怕。】
【那什么……这是可以讨论的吗？】
【我的天。这到底是个什么副本。】
【X好冷静……那什么，不管X是谁……他应该能认出车厢里的人吧？】
毕竟赞格莱长得与时的那位哥哥一模一样啊。
副本里，赞格莱听见温时淳的声音时，怔愣间还有些不知所措。艾克斯说收到了他的信息……对，他在信息里都说了些什么？
赞格莱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明明眼前站着的就是弟弟——他的弟弟，但真正见到艾克斯，赞格莱竟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弟弟。
他们兄弟俩已经分开很久了。艾克斯的生活里早已没有了他。赞格莱被困在这个世界，无从知道弟弟后来的情况，也无从得知Z这个智慧生命体是如何对待艾克斯、以及对待另一个世界的。
赞格莱与Z的联系仅仅维持了一年。
而他在那一年收到的信息也未必是真实的。
当赞格莱在很多年后得知，原来那些能够在异常空间中存活与行走的智慧生命，一旦进入其中后就会脱离曾经世界的所有限制时，赞格莱后悔无及。
这种懊悔与愧疚几乎将他吞噬，是他亲手将未知的危险送到了弟弟的世界。
想到这些，此时的赞格莱甚至有些无法再直视弟弟的眼睛。在他最初创造Z时，他的确给那台智慧机械设置了诸多限制，那些绝对不会伤害弟弟的条件，但那一切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至少在Z进入到异常磁场源的那一刻起，所有的限制就已经不存在了。
……
比起见到机械时的那一刻还能勉强维持的冷静，此时的赞格莱已经被巨量的情绪与思绪裹挟，他的一只手撑在了工作台边，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形。
赞格莱考虑了太多，也有无数的问题。
艾克斯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他遇上什么麻烦了吗？艾克斯竟然都来到了这里……这个世界并不是什么好地方。赞格莱很清楚这一点，也因此更加担心起了弟弟的处境。
但与此同时，赞格莱心中无疑也有着再次见到弟弟的巨大喜悦。
“我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赞格莱开口时，他望向了弟弟，珍视与失而复得，使他显得格外的小心。
“艾克斯，你还记得哥哥吗？”
车厢里安静了几秒，直到青年的声音响起。
“哥。”温时淳知道赞格莱能够看见他，就像TECE-03和雪岭机械人一样。
X10机这时已经走入了车厢中，机械时站在外面没有动静，他将空间留给了真正的兄弟二人。
而得到弟弟回应的赞格莱又愣神了片刻，那一声“哥”在他的脑中不断回放，赞格莱整个人都有些懵飘飘了。
艾克斯还认他。
“这里很危险，我是来带你回去的，哥。”温时淳说完时，也将另一个世界的信息告诉了赞格莱。
Z曾经将自己变成了人。
而现在的人类被困在了机械躯壳之中。
以及哈维斯与Z之间的恩怨。
……
简洁的叙述让赞格莱了解到了艾克斯过去的生活。
那之后，温时淳将艾克斯出现过的意识道出：“Z没有伤害过我。在我心里他也一直是兄长。”
这是艾克斯真实的想法。
温时淳看着眼前的赞格莱，在那栋治疗中心时，艾克斯曾短暂的出现过。
那时TECE-03正在为普罗-19难过。
而温时淳察觉到了艾克斯的难过。
艾克斯的灵魂短暂的出现，那不是温时淳第一次在副本里作为他们时感知到他们的存在。
而艾克斯的所有想法与记忆，此时都在温时淳的记忆与感知中。
……
弟弟的话让赞格莱有些失神。
他的确没有想到Z会做这么多。
那个智慧生命体已经没有了任何限制与束缚，但还是照顾了弟弟长大。
有一瞬间，赞格莱想到了自己在最初创造Z时，Z的确承载了他的意识与情感，但直到今天之前，至少在见到艾克斯之前，赞格莱从未想过那道意识会在脱离束缚后仍旧将情感保存了下来。
Z对弟弟应该是有感情的吧，赞格莱想。
那之后赞格莱说道：“我知道智能阀门是什么。”
他知道终结程序的存在，因为他才是最初的创造者。
而当初赞格莱设计在Z身上的程序分类也更为复杂、精细。
Z在复制这个程序时显然修改了很多限制与内容。
“可以解开吗？”温时淳询问。
“可以。”
赞格莱停顿了片刻，他还想与弟弟说些什么——譬如他很想问问弟弟自身的情况，不用管其他人——如果可以，赞格莱想与弟弟坐在某个露天的咖啡馆，或者公园、湖边、甚至是自家的后院中，与弟弟闲聊，他们不用说起任何沉重的话题，也不需要关心一个世界是否会毁灭，只是像普通人一样闲聊彼此的近况。
像这样寻常的亲兄弟之间的来往，这样的幻想。
但现实显然不允许。赞格莱环顾四周，眼中是他们现在身处的真实环境。
“他进来吗？”赞格莱问起车厢外的机械时。
在听完弟弟关于另一个世界的叙述后，他对智慧生命体的防备或许降低了一点。
但是。
“外来者的到来会加速一个世界的混乱。他已经进入过异常空间，并且可以在其中自由往来，这样的生命形式，包括Z，他们都是会加速异常磁场吞噬世界的存在。”赞格莱同弟弟说道。
第600章 量子灵魂（完）
赞格莱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尽数告知了弟弟。
包括外来者对世界的影响、他们拥有的力量、以及这个世界的情况。
说完, 赞格莱又从工作台上的设备间取出了一个功能与存储卡相似的物品，里面有着更加详细的记录，赞格莱将它交给了弟弟。
可能是知道时间紧迫, 赞格莱做这一切时既自然又流畅。
一一说明间，直播间观众看了都想惊呼一句：这哥是生怕漏掉一点信息吗，这么着急着全告诉X了！
【好像在交代那什么……临……临……临那个什么言。】
【别瞎说……】
车厢中。
在听到赞格莱说起极少数智慧生命体进入异常磁场源后会出现的情况时, 温时淳很自然地想起了Z之前说过的那段相似的话。
下意识间, 像是感知到了什么, 他打开了面板。
从进入异常磁场源后到现在, 这还是温时淳第一次查看面板。
看着投影中的面板主屏幕，青年的神色并未有任何异常或变化，他很平静, 而实际上, 刚刚的预感已经以事实呈现在了温时淳眼中。
此时, 温时淳的面板上方, 原本在进入副本后一直处在灰灭状态的一切，徽章、荣誉与技能, 此刻全部散发着明亮的光, 所有的卡片也都处在了可以使用的状态。
原来是这样。
Z说无论是智慧机械还是意识, 任何生命一旦离开了原本的世界，所有的限制都会消失。
原来所谓的脱离所有限制，是指副本对玩家的所有限制也一并解除。
难怪上校可以使用主卡了。在这个幸运者副本中, 玩家是有一种方式可以恢复力量的——那便是主动进入异常之中。
直播画面里，看着面板信息的青年若有所思。
……
副本外，在温时淳进入异常磁场源时, 无名就“噢”了一声。
“怎么了？”安德罗询问。
因为无名的这一声，庙里的气氛稍微不像之前那么低沉了——虽然安德罗感觉身旁两位在猜到那一未来时也没有多大反应。哎！
“和时的联系恢复了。”无名说道。他看着重新连接的特殊荣誉, 这个他与时共享的荣誉，当然，如果他真的想要这个特殊荣誉为时所用，即使温时淳还未进入异常空间，无名也能远程驱动它，使它在任何副本中强制启用。
现在看来，时完全不需要额外的帮助。
无名很欣慰。
“你和他……”Nicholas这时问了一句，“关系很好？”
无名想了想，回道：“恐怕很一般。”
他这小庙倒是得到过不少来自温时淳先生的赞助。
安德罗听懂了：“……”
听无名这么说，感觉那就是不好了。
无名说：“他不会轻易相信我们，而且他身边还有一道灵魂力量的守护，那个灵魂的防备心很强。”
无名说的正是系统。
而他也的确能听见系统与温时淳的对话。
安德罗投去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闻渊。”无名说，“时刚进入十一维不久时，闻渊就制造出了一种特殊的存在形式，那之后他的灵魂碎片一直守在时的身边。”
“闻渊……”这个名字对安德罗来说不算陌生，“他是闻时名当时带走的那个孩子——时的哥哥，对，他现在是你第二区的掌管者。”
安德罗看向无名，也难怪无名会这么清楚，第二区毕竟曾是无名的区域。
至于闻渊，安德罗不好评价闻渊的行为，只是目光复杂道：“他对自己……有些狠啊。”
两人对面的Nicholas沉默不作声，好像在听着他们的对话，不过自温时淳所在的直播画面出现屏蔽后，Nicholas的目光就没有从副本投影上抬起过。
此时Nicholas看着同样失去了信号的三号分屏——得月沉的副本画面，“这个人也进入了人造黑洞中。他和时的目的不同，短时间里他应该不会从里面出来了。”
而后他才指向邢央的画面：“六号也进去了。他们都想找那个特定的平行世界？”
安德罗思索道：“这的确是一个知晓起源世界中过去与未来的办法……不过这些人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安德罗自己都才刚刚听说。
无名表示理解：“你们离开十一维太久了。”
Nicholas最后看向了副本里的温沉洲。画面里，温沉洲在与副本Boss的战斗间游刃有余，所以Nicholas也没有放过对方，他抬起的手指向了二号分屏：“还有他，我记得他与闻时名走得很近，这个副本与他脱不了关系。”
“他之前已经进入过异常磁场源了，”这个人很可能已经看见了起源世界的未来，并且，Nicholas还观察到一点：“时是不是还不知道这个代号下的真正使用者是谁。”
无名说：“可能有过怀疑。不过时和他之间渊源深厚，他们兄弟俩的感情很深。”
“是吗？”Nicholas接了句，不过忽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Nicholas看向无名，“渊源？”
无名没有回应。
一旁的安德罗说：“时蔚姐的孩子真是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啊。”
无名看了两人一眼，在这个话题上，他实在不好说什么。
不过比起之前的末日假设，话题稍微转向了轻松，三人的心脏非常强大，等到温时淳进入到那个与副本关联的世界后，看着重新恢复信号的画面，没过多久，安德罗就苦笑了一下。
“看吧，我说什么，没有一个省心的吧。”
副本中，就在赞格莱将储存信息的物品交给温时淳后没多久，安德罗分明看见有一道外来意识出现在了副本之中，并且暂时取代了赞格莱的意识。
“闻渊，他进入副本了。”无名说。
“他从哪里进去的。”Nicholas皱起眉，竟然能找到这个副本的空子钻，“这不是幸运者才能参与的——”
忽然间，Nicholas的声音顿住了，他看向无名：“他找到了副本在遗迹之海里的源头？”
“应该是这样了。”无名刚说完，就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叮咚”。
“嗯……”
难得有人联系他。
……
副本里，温时淳刚刚在意识里喊了几声系统。
不出意外的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确认系统还在断连状态后，温时淳想也是，统如果恢复了，应该早在异常空间里就已经出声了。
温时淳此时的视线仍落在面板上方，赞格莱可能以为他在用终端查看资料，所以并没有出声打扰。
温时淳莫名的松了一口气，事实上，他也在避开与赞格莱对视。
不管温时淳是否表现出来，赞格莱的容貌的确对他造成了一定影响。
温时淳在尽可能降低这种影响。
清空思绪后，车厢里再次安静下来的这段时间，操控面板的人连续给好友框中的几人都发去了信息，但最后只有一条显示出发送成功。
看着自己与无名的对话框，温时淳就知道会是这样。毕竟上次在裂缝副本中，无名就可以在十一维外给他发来消息。
这会儿温时淳只觉得果然如此，他和无名的联系一直是双向开通的。
所以也只有给无名的这一条信息里，温时淳一开始发出的内容就十分明确：
【大师，给你送点灵体出去，注意查收。】
……
副本外，无名在听见“叮咚”一声后，就看见了联系人的来信。
沉默数秒后，无名说：“时……真是好人。”
“怎么了怎么了？”安德罗好奇道，结合副本画面，他猜测温时淳可能联系了无名，“他给你发了什么？”
无名答非所问：“他知道给我发信息不受任何限制了。”
“这有什么。”安德罗说，如果时愿意，自己也可以跟其保持这样的联系。
Nicholas扫了两人一眼，最后看向无名：“他想做什么？”
无名平静道：“他想给所有人一个家。”
Nicholas：“？”
无名说完后站起身，这就去准备给时即将送出来的东西腾位置了。
安德罗看着无名离开的背影，回头时他与Nicholas说道：“时这是给他安排工作了？”
Nicholas摇了摇头，不确定，但姑且是好事吧。
……
温时淳发现赞格莱变得有些不对劲是在他刚给无名发完信息后。
原本温时淳正想与赞格莱说一声，他可以将这个世界的幸存者带走，结果抬眸就发现眼前的人神态已经大变。不仅如此，赞格莱看向自己的眼神也变了。
没有了之前的强烈愧疚与小心翼翼，此时站在温时淳面前的人目光十分有力量，那双眼睛就差没直接喊他弟弟了——
“弟弟。”
刚想到这里，赞格莱就喊出来了。
“……”
温时淳看了眼对方，低头关上面板后，又看了眼对方。
“哥……？”怎么了？他只是发了几条信息，赞格莱怎么就像换了一个人。
温时淳敏锐的发现了不对劲，他看向赞格莱。
不怪他迟疑，温时淳真的觉得眼前的赞格莱忽然有些像闻渊，不仅是神态气质，再加上赞格莱本身还就是他哥的模样。
这肯定不是幻觉。
闻渊见弟弟发现了，立刻应了一声：“是我。”
说完他大步走向弟弟。这是之前赞格莱不敢有的举动，而在闻渊抬手间，一个小装置也出现在他手心上。
那看起来像是这个世界的物品。
温时淳会意，在将这枚交流装置连接终端后，下一秒，他收到了闻渊发来的信息。
【我是闻渊，我的意识暂时在赞格莱身体内。】闻渊同弟弟解释道。
虽然温时淳这样猜测了，但确认这个消息无疑还是令他感到惊讶。温时淳没有表露出来，但已经用终端回复了：【发生什么了？】
青年的反应很快，他的目光凝重，很多信息在他脑中闪过。
闻渊现在操纵着赞格莱这个身份。之前严礼和他哥的确都有过进入副本暂代NPC的先例，但这一次的副本既然是针对幸运者出现的，先不说濒死者本就无法进入其中，何况无论闻渊是什么身份，他出现在这里就很大可能会遭到法则的惩罚。
温时淳心下沉，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导致闻渊进入了副本。
看出弟弟在想什么的人立刻给弟弟发去了一句：【别担心，我只是误入了这些副本的源头。】
之前在灰海中，闻时冲着黑色幕帘去时，闻渊就猜到这人想要进入其中的空间，他担心对方闯入会对弟弟造成影响，所以追了过去。
不过为了让弟弟稍微放心一点，说是误入也没错。
“回去吗？”闻渊主动问起，招弟弟回神。
就像在回应温时淳之前对赞格莱说的话。
温时淳点了点头，闻渊就看见X10机的脑袋也跟着上下点了点。
同时看见弟弟的灵魂和机械外表，闻渊的唇边久违的露出一点笑意来，因为离得近，他抬手摸了摸弟弟光滑的机械脑袋，像似安抚，又像在唤弟弟走了。
闻渊脑中跟着闪过了机器弟弟的种种可爱模样。在外面看直播时他就想做这件事了，摸摸弟弟的脑袋。
“走吧。”
……
【奇怪，赞格莱好像哪里变了……】弹幕说。
【是和艾克斯突然亲近起来了吧。】
【他这是回过神来了吧，毕竟是亲兄弟。】
弹幕交流着赞格莱的前后转变，但具体因为什么而出现了这样的转变，直播间观众也摸不着头脑，只看见画面里，兄弟二人已经一同走出了车厢，气氛融洽。
这个世界的居民原本是刻意避开温时淳与机械时的，但这么会儿见赞格莱似乎要跟外来者一起离开，有一两个生命体忍不住从他们躲藏的位置上探出了脑袋。
不过在温时淳看向他们时，那两颗脑袋又缩了回去。
【草长出来了，那是什么生物。】
弹幕惊奇，虽然只是闪现了一下，但探头的那俩生命体绝对不是人啊！
淡蓝色几乎透明的脑袋，内部的大脑纤维闪烁着光。
【这就是高级生命体吗……？】
“哥，他们好像在担心你。”温时淳同身旁的闻渊说。对了，这个世界的生命体似乎接受了赞格莱。
闻渊看了一眼，回道：“之前为他们提供过一些帮助。”
赞格莱虽然来自于一个科技更低的位面，但他本人是一个天才。在他来到这里后，他借助这个世界的资源与知识，不仅在极短的时间里创造出了Z，更是在之后的时间里完成了数项有利于这个世界的尖端技术研究。
“但最后也没能阻止这个世界被黑暗吞噬。”闻渊说，“他们能接纳我，最主要的一个原因是我与那些“外来者”不同，我不能自由的进入或离开一个世界，也不会因为与这个世界的接触而导致它被吞噬。”
副本规则如此，从一开始，在赞格莱意外通过异常磁场来到这个世界后，他实际上除了等待之外已别无他法。赞格莱的命运如此，在这个副本里他注定找不到回去的方式。
除非有人能够找到他，带他回去。
温时淳听懂了闻渊话中的意思，沉默间，他摊开手心。
一团金色能量自温时淳掌心凝聚升起，在明亮光茫闪烁的中心，金色枝条从种子一样的核心生长，不过数秒，金色的光芒就在这座地下车站蔓延开来。
温时淳一直清楚着金色玫瑰的影响力。
从隐形人副本中转而帮助他的鬼物，到监狱副本中不再攻击他们的白面人，又或者是末日副本中被净化的感染生物，以及诡宅中听话沉睡的怪物。
温时淳知道主卡所拥有着的力量，他使用它，也感知它。
金色玫瑰带来的从来就不仅仅是万物的好感，它还拥有着与它们沟通的力量，尤其是副本中的生命体。
所以当温时淳驱动主卡的力量作出询问时，副本中，那些愿意同他一起离开的生命体便主动走了出来。
……
众人看着画面中那些与金色光芒接触的蓝色生命体，诧异之余：
【X做了什么？】
【他控制了这个世界的原住民？！！】
【感觉不像是控制，这些生命体看起来挺乐意的……咳，我是想说，X手中的力量看起来很温柔。】
【……这你都能看出来了？】不过金灿灿的光确实很温暖嚯。
……
【好了，解密了，X的副本信息又更新了。】
果然，随着生命体在金色光芒的指引下消失，一号分屏下方，参赛者最新动态中出现了X解救生命数量的一栏。
【果然是在救援吗。】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幕竟然有些熟悉……】
熟悉又陌生啊，看着直播的观众膛目结舌。
等到两人一机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广场上时，这个世界的天空已经开始崩塌。
黑色上空不再稳固，一块又一块的异常物质从上方缓缓坠落，所经之处空间变成黑色，成为异常的一部分。
好在温时淳的主卡始终支撑着一片安全的空间，他们在喷泉边停了片刻，直至这个世界的幸存者都已安全，两人一机才重新踏入了那片异常磁场源。
不过温时淳刚刚回到黑暗中就给闻渊发去了信息：
【哥，你在哪？】
收到弟弟信息的闻渊一愣，下意识就看向了身旁的青年。
四目相对时，闻渊已然察觉到，自己之前只言片语意图略过的一件事，很可能已经被弟弟发现了。
此时机械时在前方带路，似乎并未发现身后两人的交流。
温时淳迎上闻渊的视线，机械终端发送消息很方便，几乎是温时淳想到什么，信息就已经按照他的意愿发送了出去。
【你误入了副本源头，源头内应该就连接着这片异常空间。】
思索间，温时淳继续说道：【哥，你的意识暂代了赞格莱……那你人呢？你在哪里？】
闻渊之前说他误入了这些副本的源头，这些当然就不单是指量子灵魂这一个副本，再加上这片异常空间的存在，闻渊口中的源头更可能指代的是所有幸运者副本的起源。
而每一个幸运者副本都连接着着异常磁场源，这符合他们之前的推测，正是因为这些异常的存在，才会有玩家失踪。而那些失踪的玩家此刻仍受困于这片异常之中。
闻渊既然误入了其中，应该不可能单单是意识进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闻渊没有提起这件事，这却让温时淳更加怀疑对方已经进入到了一个危险的空间，并且还不想让他知道。
这个念头出现时，温时淳自己也怔住了。
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生出这类猜测，这与他惯彻执行的追求事实，以及理性主导行动明显相悖，但好像每当他面对闻渊时，他总会出现一些敏感的、无事实依据的推测，一种感觉，好像他们非常熟悉。
温时淳沉默片刻。
又或者因为他们是血亲，所以自己才会莫名的在某些瞬间，就好像感知到了闻渊的念头，一种对方会为了避免他担心或涉险而隐瞒一些情况的念头。
……
温时淳的表情沉静如初，不过一双眼眸比平时深透了几分。
“……”闻渊感觉弟弟对一切洞若观火。
不过感受到弟弟的关心，难免又让他有些喜悦。
种种情绪隐藏在冷峻的表象下。
在停顿一瞬后，闻渊最终同弟弟说道：【我进入了这里面的一个平行世界。】
闻渊知道弟弟离开副本后总会发现灰海的情况。海岸边的一些人不会对弟弟有任何隐瞒，与其等到那时，闻渊权衡之后直接道出了其中的危险：【闻时也在那个世界里。】
因为担心这个人会干扰到弟弟，闻渊一直追踪着对方进入了那个平行世界。
现在告诉弟弟这件事，实际上也有防范未然的目的。
这也是闻渊将一道意识分离在赞格莱身上的原因。
这样他既可以应对平行世界里的闻时，同时又能守在弟弟身旁。
事关弟弟，闻渊行事素来全面，就在这时，温时淳给他哥发来了一条新信息：
【好，等量子灵魂的副本世界安全后我就过去。】
……
收到信息的闻渊反应明显缓了半拍。
他偏过头看向弟弟。
像是在确认……弟弟要过去哪？
温时淳则在闻渊看向他时便与他哥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一次不等闻渊回复，青年直接用电子信息肯定道：【找你。】
既然已经说到了这件事，温时淳也没有向他哥隐瞒自己的其它打算：【我还有一个朋友，他之前进入了这里面的一个平行世界。】
闻渊知道弟弟说的是谁，实际上，他并不是完全没有预料过弟弟在知道闻时这件事后的反应。毕竟从一开始，闻渊就知道弟弟会调查那些异常的世界，只是在决定告诉弟弟闻时这件事时，闻渊已经寄行动于在弟弟的副本结束前先一步将危机解除，这样一来，弟弟也不需要涉险来找他们。
刚好，温沉洲还在那个副本里拖延着时间。
想到这里，闻渊眼底笼着一片意味不明的冷沉。
更为巧合的是，闻渊同弟弟说道：【Felis Catus跟我在同一个平行世界里。】
……
副本里，伊莱亚斯在赶往战场的路途中，半路时先遇上了十区的裘鸣。
这之后两人算不上结盟——看起来更像是顺路，而他们刚好对彼此的情况有一定了解。
“你们保机党有干预措施吗？”伊莱亚斯问的随意。
他们前行的速度很快，如果不是使用了特殊的机械对话方式，在这片雪雾里的人不一定能听见彼此的说话声。
“算是有吧。”裘鸣回道，“你呢？不守在人类身边吗？”
伊莱亚斯浅装了一下，“解决了哈维斯和赞格莱，他们才会真正安全。”
裘鸣点头赞同道：“保机党也是这个意思。”
无论是哈维斯还是赞格莱，他们对这个世界而言都太危险了。
……
异常空间中，在即将回到来时的世界前时，借着周围的微光，黑暗背景下，温时淳从面板里取出一件物品，递给了他哥。
闻渊反应了一下，不过在弟弟开口时，他已经接过了弟弟递来的面具。
“哥，戴上它吧，这样哈维斯看不见你。”温时淳说。
这样误伤的可能性便降低了。
赞格莱与Z容貌相同，如果让哈维斯看见又一个赞格莱，温时淳担心意外发生，哈维斯会连同他哥一起攻击。
闻渊将面具戴上时，黑沉的眼眸微敛，他知道弟弟的考虑一向全面，但是真正感受到弟弟昭然明显的关心，闻渊心底泛起喜悦，不过他的情绪愈是翻动，面上愈是一片空白，显得整个人更加沉肃寡言。
温时淳看了他哥一眼，沉稳的闻渊令人安心——看起来和平常一样。
不过想到赞格莱与Z的容貌相同，温时淳的心又沉了下去。
……
副本中，林欢喜在通道中醒来时，撑起身的人在冰冷地面上呆坐了好几秒。
等回过神，林欢喜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所有信息。在得知得月沉已经通过未来城下方的异常磁场进入到那个黑洞一样的空间后，林欢喜没有犹豫，他起身便向着原路折返。
只是没想到这座被埋藏在雪山之下的异常磁场边还有其他人在。
林欢喜在推开通道的门时，里面都还只有安戮和雪岭机械人，他不知道一区的人留在这里做什么，在看到副本进度后，这些人不应该去协助他们的那位主人吗。
不过接下来当林欢喜看着从那片黑暗物质中走出来的温时淳与闻渊时，那一瞬间，他的眉头都快搅在一起了。
应对雪岭机械人和安戮对林欢喜而言还不算特别棘手，但是看见温时淳的那一瞬间，林欢喜的表情猛的变了几变。
不过也不等他再多做它想，X10机已经逼近他眼前，林欢喜知道进入异常磁场源意味着什么——
只是在被温时淳敲晕前，他也没想到这个人下手会这么果断，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人留。
林欢喜倒下时，温时淳不露痕迹的收起了掌心的金色能量。
此时的副本直播间中，早算好X该回来了的众人，看着一号分屏恢复的画面，再看看林欢喜的直播画面，弹幕刷刷刷飞过。
【好家伙，又晕过去了。】
【……欢喜大佬的这台机体是不是残次品啊。】看着着实有点不经打，这真是最高级的机械躯壳吗。
【……】
【咳，可能是X和Z太强了。】
【不愧能成副本兄弟……出手意外的相似。】
【X刚刚走出异常磁场，一眨眼就在九区大佬面前了……原来X10机的性能也这么好吗？这移动速度……】简直像是空间位移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众人看着Z的直播画面，自从X进入赞格莱之前所在的世界后，Z的直播画面就恢复了正常。
【虽然没有了那道奇怪的精神影响，但是这环境……】
此时的二号直播分屏上，众人隐约能看见画面里的Z正在应付哈维斯-1007制造的混乱。
Z和哈维斯身处雪岭，又是黑夜，加上大雾和飞雪的干扰，直播间里的人必须高度集中注意力，才能偶尔看清楚雪地中的一两幕情况。
【恶劣环境差评。】
现在身处雪岭并且在室外的玩家画面基本都是如此，解忧、伊莱亚斯、裘鸣……
好在每一个直播画面下方都有竞赛者的副本信息，看情况，这些人最后都会聚拢在这片交战的雪地上。
解忧是距离Z最近的一个玩家，从他回到那片雪地，在视野能够看见交战的中心后，解忧并没有贸然上前，反而是守在了那里。
【不帮忙吗？】
【在等什么？】
【话说战场边缘的那些发光球状物是什么？】
画面里，时不时会有些明亮的球形物闪现，也多亏了它们，那片雪地才有了一点光线。
【那东西是从交战中心飘出来的吧。】
雪雾实在浓厚，众人难以看清。
直播间中讨论的弹幕众多。有部分人关注Felis Catus和得月沉去向的，有人关心异常磁场，还有关注战况的，另外……
【赞格莱怎么戴上面具了？】
异常磁场源旁边，闻渊在弟弟动手时并未作声，他知道弟弟可以轻松制服九区那人。不过当一道打量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时，这个顶着赞格莱身份的二区掌管者并未客气，一个眼神便扫了回去。
被冷厉眼刀扎到的安戮：“……”
心想小主人这是带了个什么狠角色回来，他刚刚的打量明明已经很谨慎了。
那边，温时淳送林欢喜进入睡眠模式后，他转身走向闻渊。
刚刚在靠近林欢喜时，他使用了移影技能。他在这个副本中不再受限，看来之前在异常空间中解除的限制针对的是所有与幸运者副本有关的空间。
Z应该清楚这件事。温时淳现在回想Z当时的语气神态，在对方与他说起进入异常磁场源后会发生什么——Z很可能已经进入过其中。
林欢喜刚刚的眼神也像是知晓这件事。有那么一瞬间，温时淳注意到林欢喜的目光在异常磁场上，这个人想要进入其中。
“X先生，您回来了。”安戮看到温时淳安全返回时，真心实意的松了一大口气。不过在看到一旁的机械时后，安戮又有些欲言又止了。还有赞格莱……还好这人戴了副面具。
安戮胆战心惊。
“这里失控过？”温时淳指了指异常磁场源。
“是。”安戮没有隐瞒，好几处异常磁场在哈维斯与Z交手后不久就开始失控，不过安戮也指了指不远处的雪岭机械人，“他们有另一种控制异常磁场的方法。”
刚好雪岭机械人正望着温时淳的方向，他有些好奇那个与艾克斯一起回来的人。那就是赞格莱？……看起来不是很好相处的样子。
“哈维斯做了什么？”
温时淳看向机械终端，里面有几条乌普萨拉发给他的消息。
迷雾沼泽中的异常磁场反复失控了几次。乌普萨拉在信息里陈述了机械森林那边的情况。不过他们的人也发现了一些守在异常磁场附近的智慧机械人，这些智慧机械似乎可以控制暴动的异常磁场源。
因此，乌普萨拉方的人类机械暂时没有与那些智慧机械起冲突。
……
乌普萨拉信息中提到的智慧机械应该就是雪岭机械人。信件的最后，乌普萨拉还说到了一个人。与他们在海湾区有过一面交集的弗罗瑞尔也在迷雾沼泽中。
除此之外，温时淳还收到了一封来自荒漠机械人艾尔伯特·真机的邮件。
这令他有些意外。
艾尔伯特的邮件直接通过之前解锁的机械友人信息框发送到了温时淳的终端上。
温时淳打开邮件，他浏览的速度很快，艾尔伯特的邮件开头是寻常的问候，之后这位荒漠机械人说起了一些近况——最近几天。而在信件的最后，艾尔伯特也道明了发来这封邮件的原因。
就在这几天，好几座荒漠城镇频繁发生地震，艾尔伯特询问艾克斯的近况，想知道艾克斯是否安好，同时也在信的末尾邀请艾克斯前往爱因斯坦的维修站——如果艾克斯无处可去了的话。
艾尔伯特在信中提到：‘爱因斯坦老叔这两天在招临时工，工作很简单，艾克斯过来的话，每天都可以赚到足以安眠的电量。’
……
“……”看完邮件内容时，温时淳心中先谢过了艾尔伯特和爱因斯坦，还能想到他。
不过艾尔伯特会发来邮件邀请，里面应该也有爱因斯坦的授意。想到艾克斯曾经多次在爱因斯坦的维修站检修，艾克斯与爱因斯坦应该是熟络的，对，艾克斯还欠着爱因斯坦电费……难怪临时工这件好事能传到艾克斯这里来。
爱因斯坦是真的想到他了！
至于艾尔伯特说到的简单工作。爱因斯坦这两天在调试维修站，对方请了艾尔伯特和其它的荒漠机器人协助试验。大多数时候只需要艾尔伯特它们各自抱着一个电磁球。从描述来看的确不难。
维修站的下方有一个巨大调试空间，它们就是在里面进行的调整。
艾尔伯特说：‘负负得正！正负相抵！’
看见地面出现了负电磁标志，抱着正电磁球的朋友就站上去，直到电磁标志消失——如此反复，艾尔伯特觉得这项工作非常简单！
……
封闭的地下空间里，安戮在温时淳问起时已经说道：“哈维斯坚持不了多久，黎明前他的能量就会耗尽。”言下之意哈维斯已不足为惧。
“我们切断了他的所有退路，没有补给，他离不开雪岭了。”安戮说的含蓄，等到哈维斯能量耗尽，这台机械的结局只有一个。
“哈维斯破坏异常磁场的稳定性，就在刚才，未来城中有智慧机械被卷入了黑洞。哈维斯的失控行为已经危及到了整个世界。”
这不是哈维斯第一次使异常磁场失控，海底空间站的消失，森林区中异常磁场的扩大，还有直接威胁到未来城的异常磁场。
“其它智慧机械不会再帮他了。它们现在比任何人都希望哈维斯消停。”
换句话说，哈维斯现在已经孤立无援。
“原来是这样。”雪岭机械人的视线落在了温时淳身上，“哈维斯顶多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利用完之后便可剔除，真正的掌控者从始至终都是你的哥哥。”
雪岭机械人看了眼那边的闻渊，对了，艾克斯把他的这个哥哥也找回来了——居然真的让他做到了，视线重回白发青年身上时，雪岭机械人补充道：“Z。”
听到这个名字，空间里的几人反应各不相同。
安戮似乎不希望那个NPC再多说什么，机械时则微微垂下了眼眸，闻渊唇角有一道若有似无的冷漠笑意，整个空间里，温时淳是最为平静的那一个。
在听到雪岭机械人说起Z时，温时淳的情绪几乎没有波澜，就好像所有的一切他其实都知道。
雪岭机械人说：“一开始，他想要人类受到惩戒，便挑起了机械对人类的仇恨，引爆战争，从此机械与人类不死不休，人类也从那时起穴居地下，苟且偷生。”
“他想要终止海底空间站的发展，便引导哈维斯动手，破坏异常磁场的稳定性，既铺垫了下一步行动，也再次报复了那个曾让你遭遇意外的人，在对方的实验即将成功前。”
“最后将哈维斯引入孤立无援的绝地。即使他不动手，其它智慧机械也容不下哈维斯这样一个失控的领袖。”
“你的哥哥做任何事，都可以不经自己的手，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雪岭机械人说的是事实，没有人反驳，“至于他选择主动迎战哈维斯，的确有些出乎意料。”
Z完全可以等着哈维斯在与其它智慧机械的争斗中毁灭。
雪岭机械人只能计算推测对方是想确保哈维斯在被摧毁前的这段时间里不会引发任何意外。
Z亲自动手，雪岭机械人的确看不见哈维斯有任何胜算。
……
“有人来了。”
在雪岭机械人说完后不久，安戮出声打破沉寂。他指了指雪岭机械人使用的那条通道门。
机械时这时也走到了温时淳身前，他说：“艾克斯，将我关机吧。”
对上温时淳的那双蓝眸，机械时说：“如果你需要我，或者遇上危险……或是艾克斯想要进入我的终端了，都可以随时唤醒我，我会帮助你的，艾克斯。”
机械时说完时，温时淳没有拒绝这个智慧生命的请求，他知道机械时在回避与Z见面的可能性。
这不是温时淳第一次察觉到机械时的想法。
温时淳收起落在量子储物道具上的目光，机械时已经回到了其中。
通道里的人对他们而言都不陌生，温时淳将门打开时，看见了赶来的裘鸣与伊莱亚斯。
“你是……”裘鸣在看见X10机时停住了脚步，目光略过这台传统机械人，裘鸣看见了里面的人——有雪岭机械人，这个他还算熟悉。没错了，这里应该就是雪岭下方的异常磁场源。
不过裘鸣的注意力很快就回到了身前的传统机械人身上。
温时淳说：“我是X，进来说吧。”
裘鸣和伊莱亚斯都在温时淳的信任名单里。
“X？！”裘鸣看向他眼前的温时淳——X没有找到契合机吗？
不过念头刚出现，裘鸣就否认了它。不可能，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X的探索积分高居着榜首，而且副本不久前才提示了他们——X已经完成了隐藏任务与营救任务，包括探索了副本世界的外置地图，补全世界背景……
数条提示，以及副本结束后，X将获得额外的奖励。
伊莱亚斯这时也惊讶的收回了落在那个空间里的视线：“X？”
前一秒这位二区S级还有些出神，在他的目光扫过异常磁场源旁边的人时，伊莱亚斯出现了明显的停顿……和怀疑。
这会儿突然得知眼前的机械人是X，伊莱亚斯原本的三分怀疑瞬间涨到了八分。
——不会吧，主人真的进入这个副本了？
雪岭机械人在看见裘鸣时皱了下眉。不过在看到和裘鸣一起来的人后，雪岭机械人就明白了。果然，人类还是群居生物，想要将人机进化到和他们一样的稳定水平，确实有些困难。
在雪岭机械人眼中，裘鸣会出现在这里，显然是没有听从指挥，以人类的情感行事了。而那个和他同行的人是雪岭边境的人机。两人机应该是在接送物资时熟络了起来。
温时淳看出来人都与雪岭机械人认识，于是只给两人简单介绍了：“安戮。”
温时淳指了指安戮，而后停在闻渊身旁。
“我哥，赞格莱。”
“赞格莱……”伊莱亚斯愣了一下，他反应很快，“那外面那个……”
伊莱亚斯和裘鸣原本以为战场上的那人是赞格莱。
温时淳简短的同两人说明了情况。
“原来如此。”裘鸣沉思道，想到之前在雪雾中看见的战况，“难怪哈维斯这么憎恨Z。这么看来，哈维斯的那些意识球也不算太癫狂……”
“什么意识球？”陌生信息引起了温时淳的注意。
伊莱亚斯抢答：“哈维斯的攻击带有很强的电磁场，一些凝聚的电量会在能量的相互碰撞中脱离，它们形成了稳固的球形，在雪雾中散开了。这些带电球很危险，为了防止它们爆炸，我和裘鸣将路上看见的意识球都进行了处理。”
伊莱亚斯说到这里时稍微停顿了一秒，然后解释：“这些球状能量里有哈维斯的意识片段。我们在处理它时，能够感知到部分的意识画面。”
裘鸣点了点脑袋说：“没错，所以就管它叫意识球了。”
说完裘鸣看了眼雪岭机械人，对方看起来不怎么想搭理他。不过裘鸣还是主动上前询问了对方是否需要帮助，毕竟保机党在裘鸣看来是罕有的、不会主动伤害人类的好机了。
雪岭机械人现在也是在帮助他们。
伊莱亚斯说：“这样的意识球已经越来越多了，稍有不慎就会被它爆炸后的破坏力波及。那片战场现在就是一整座雷区。”
伊莱亚斯的形容非常到位。
“携带意识的电子球吗？”温时淳听完时想到了艾尔伯特在荒漠维修站中的临时工作。
“还有，”伊莱亚斯谨慎地望向闻渊，见他们主人没有插手或干预的意思，伊莱亚斯与温时淳说道：“这个世界还有人类存在，真正的人类。他们在量子大爆炸发生后并未进入机器体内。而是维持了人类的生命形式。”
听到这条信息，温时淳在短暂的思考后，目光里闪过一道了然。
他说：“Z制造的量子大爆炸覆盖了整个世界，理论上，全人类在那一瞬间都已经成为了量子态。”
副本给出的信息也是如此。
“他们最后维持了人类的生命形式，不一定是从头至尾没有过变化。”温时淳想到了后来的人类方可以在将意识量子化后，再在机械间进行转移，“有一种可能，他们是从量子形态又恢复到了人类的生命形式。”
副本不可能完全不给人类留下退路。
还有，温时淳的那个尚未完成的任务——突破并进行一次量子意识转移。
“我知道了。”
这个任务中的突破与转移未必需要取代其他意识的生存空间。
……
温时淳回到雪地上方时，刚好有一颗飘远了的意识球就在他的前方不远处。
雪雾里，意识球上若隐若现的光就像黑暗中的指针。
闻渊走在弟弟身边，跟他们一起回到地面的还有安戮。
裘鸣留在下面帮助雪岭机械人，伊莱亚斯则看守着林欢喜，以防这人突然醒来后误事。
安戮这一次提出同行时，温时淳没有拒绝，安戮猜不准他们的这位小主人已经知道多少了。温时淳想要不动声色时，几乎没有人能看出他真实的想法。
安戮只好先跟在温时淳身后。
在走近意识球后，温时淳没有销毁它，金色流线状的能量将意识球包住，而后这颗球状能量就飘到了温时淳的身旁。
温时淳用主卡的力量控制着意识球的走向。
等到他撞上第二颗意识球时，温时淳的运气很好，这一颗能量球上电子与上一颗刚好相反。
在让两颗分别聚集着正负两种电子能量的球状体相撞后，温时淳如愿以偿的看着它们在主卡力量构造的空间中相互抵消。
做完这一切后，温时淳看向他哥：“可以去排雷了。”
闻渊浅笑颔首，又想抬手摸一摸弟弟的脑袋了。
不过能量隐患虽然抵消了，哈维斯的意识片段却未消失。
温时淳抬手触碰，那些意识便如画面般展现在了他脑海中。
两段意识携带着哈维斯的两段记忆。温时淳从一段记忆中看见了哈维斯在与普罗-19交谈，这段记忆发生在他们都还在治疗中心时，而记忆里的普罗-19在知道哈维斯要调离后，普罗-19提出了与其一起离开。
有些异样的是，交谈的最后，哈维斯和普罗-19的目光都落在了那片雪中的玫瑰园上。
温时淳微怔。
而在第二段记忆中，哈维斯已经离开了治疗中心，温时淳不难分辨出这段记忆与第一段记忆间有着较大的时间跨度。
在第二段记忆里，普罗-19的意识已经在终结程序的运行下烟消云散了，哈维斯独自一人，温时淳是从他回想起普罗-19时的自言自语间得知了这件事。
……
雪地上，一行人向着战场的中心走去。
温时淳一路上都在排雷，他用这种安全且高效的方式销毁着能量球。
闻渊会顺手处理掉飘到手边的意识球，不过他对其他人的记忆不感兴趣。他将可能对弟弟有用的意识送到了弟弟身边，安戮也在一旁帮忙。
随着温时淳越来越靠近战场的中心，他接收到的属于哈维斯的记忆便越多。
直到视线已经可以看见大雪中的一人时，温时淳停下脚步。
雪中的人似有所感，Z回头时，视线与弟弟对上，刚好看见弟弟引导着左手的能量球与右手的能量球碰在了一起。
Z身后方向的战场上已经不剩多少雷了。
他浅笑一声，笑声被雪雾遮掩，直到视线触及闻渊，这道笑容才淡去。
温时淳没有走向Z，相反的，在对上Z的视线后，他再一次使用了移影技能，靠近了对战双方的另一人。
与此同时，主卡的力量在那一瞬间迸发星散，金色的线条如有意识般的连接上了散落的能量球，在将它们所携带电磁抵消时，温时淳的身影也已经穿过了浓浓的雪雾，抵达了哈维斯的前方。
Z和闻渊都没有阻止弟弟的行动。
安戮眼跳心惊，想要跟上，但被他们主人抬手的动作打断了。
副本世界的天际已然泛白，哈维斯支撑不到黎明日升。
安戮的脚步骤然停下，差点关心则乱，是了，有主人掌控着这里，小主人不可能有危险。
安戮看着温时淳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大雪中。
而出现在哈维斯前方的人已经不再是那台X10机。
温时淳从雪雾中走出时，白发蓝眸的青年出现在了画面里，与此同时，那个似乎困扰了1号竞赛者许久的任务也在此刻显示出了完成标识。
【X……X……他他他他他他！】
【啊啊啊啊啊啊啊】
【报、报道……X……X的世界背景任务完成了……突破并进行一次量子意识转移……他成功了……你们看见了吗？他成功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这是真的吗？】
【我不是在做梦吧？】
【你没做梦……副本里天都快亮了……】
【金色颗粒状的灵魂……我看见了……从那台机器中出来……然后……然后……】
金色灵魂化作的青年从大雪中走了出来。
【X……时……】
【时……没人告诉过我时先生还有一个双胞胎啊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
【……醒醒，天真的亮了。】
【我想明白了，我真的想明白了，所有的信息都对上了——时，时就是X啊！天啊——】
【第十一区，温柔徽章，太阳神鸟，希望降临……我早该想到，我早该想到——它们指向的都是那一个人，一件事。】
还有那些区域掌管者们对待建区的态度……
【全对上了……】
【是时。】
【是祂！】
……
天边开始泛白后，雪雾被风吹散了一些，大雪似有停的迹象。
温时淳来到哈维斯前方，眼前的智慧生命低垂着眼眸，仿佛能量耗尽，没有了生机，但他仍旧笔挺的站立在那里。
卸下了攻击性后，哈维斯看起来又像是艾克斯记忆里的医生了。
“哈维斯，我可以解开终结程序了。”
这句话似乎让眼前的智慧生命有了一点反应，他艰难地抬起眼眸，之前所有的攻击仿佛都只是残存的意志在下达命令。但现在，在几分钟前，哈维斯已经停下了所有攻击。他的意识开始模糊。但在这一次抬眸时，他的眼中出现了明明灭灭的光。
哈维斯看着眼前的青年——白发蓝眸的青年，不是机械人。
不是机械人——这个认知让哈维斯有些难以置信，他开口道：“艾克斯……？”
站在他面前的人是艾克斯。
没有生病的艾克斯……
健康的艾克斯。
哈维斯看着眼前的人，他的大脑有过一瞬的空白，仿佛也不相信现在这一幕是真实的。
哈维斯想要靠近，这才发现他的双腿已经如灌铅般沉重。
他怔怔的注视着青年，好像想说什么，很多话，但开口后却只是问道：
“你还好吗，艾克斯？”
眼前的艾克斯就好像另一个平行世界中的人走了出来。那个世界里没有意外，没有病痛，也没有战争……艾克斯会一帆风顺的成长，最后成长为他眼前的青年。
哈维斯就这样出神的望着温时淳，而后在某一个瞬间，这个智慧生命的表情变得十分痛苦，异常的痛苦，就好像在忍受着一种灵魂烧尽的痛苦。
温时淳立刻驱动了主卡的力量，金色的能量安抚着眼前的生命体，哈维斯的痛苦似乎减弱了些。
“你都知道了，是吗？艾克斯……”
哈维斯缓过来时，他的一只手撑在胸口位置，眼睛始终想要望向他眼前的人。
“我知道你和普罗-19是朋友。对不起。”
“不、不用道歉。这和你没有关系，不是你的错……所有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哈维斯脸上挤出一个笑容，但伴随着抑制程序所产生的痛苦使得他的表情有些难看。
“不是你的错……是我和普罗-19……我们都爱上了你。”
哈维斯和普罗-19并非恋人，他们一直是朋友。在治疗中心时，哈维斯是艾克斯的主治医生，普罗-19是照料玫瑰园的花匠，他们都有自己的思维，也知道终结程序的存在。
但普罗-19还是会为艾克斯摘来清晨的白色永生花。
后来发生的事，温时淳都从哈维斯的记忆里看见了。
哈维斯和普罗-19离开治疗中心后，他们找到了一种方法，通过抑制自己，对抗那段程序。这个过程非常的痛苦，直到普罗-19最终还是在想念艾克斯时越过了那道情感阀门。
被终结程序销毁。
“他是自愿的。”哈维斯说，“他不想再抑制对你的情感了。最后那十五分钟……他并不难过。”
“我帮你解开。”温时淳走向哈维斯，但这个智慧生命却抬手阻止了他的动作。
“艾克斯，看见你没有进入机械体内……不用忍受这些痛苦，我很高兴。”哈维斯的声音已经开始变得断断续续，但他还是望着温时淳，“我不信任赞格莱……还好，你没有选择机械生命……你恢复了……我能看见你的灵魂……艾克斯……这样很好……你不会再受到任何束缚了……”
“而我所做过的事，不值得你救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