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市里的要求,培训班要办五个月,金瑞安排了五个月的课程。
学习内容靠拢医学院开设的课程,市里的目的是尽快培养可以工作的医生。
这类培训课程与学校开设的课程没法比,但是没办法,临川市太缺医生。
今天是第一节课。
每个人都带着课本,基本没有新的,南栀的课本是向阮乔借的。
虽然这些内容她都已经学过,但她也没打算浑水摸鱼,再学一遍不吃亏。
金瑞慷慨激昂地讲医生的使命,讲医生的职责。
“治病救人,无私奉献,任劳任怨……”
南栀想起村里动员时也是这样喊的,就差在头顶拉横幅了。
金瑞开始上课,果然都是南栀学过的内容,其他人埋头做笔记,她只简单写两个字,主要记录和她学习的内容不相符的。
金瑞让看教科书时,南栀就快速翻阅,她想看看不一样的内容到底有多少。
台上的金瑞:气!炸!了!
南栀有一点儿想学习的样子吗?果然是要混到结业,然后去上班!庸医,绝对是庸医!
培训课时间有限,跳过了化学、物理、细胞等基础课程,直接从临床诊断开始学。
“常见症状有发热、皮肤粘膜出血,水肿、咳嗽……”
所有人奋笔疾书。
南栀唰唰唰又翻了十页,金瑞的脸都黑了。
他用粉笔敲了敲黑板,“翻书的同志,笔记都记好了吗?课程结束后有测验。”
南栀看了一眼笔记,上面已经整整记录了十八个大字。
她点头,“记好了的。”
金瑞不信邪,他根本就没看见南栀动笔!从上课到现在,她就没写过几个字,而且还一直翻书。
说不是翻着玩的他都不信!
金瑞大步走到南栀面前,拿起她的本子。
南栀用的是孟闵给的演草本,纸质一般,用钢笔写几个字就印到下一页,看起来像是胡乱写的。
“这就是你写的笔记?!”金瑞气成河豚,“人家和你一样走后门的,都知道装装样子,你连样子都不装?!”
其他走后门的同学们:“……”
咋还被一起骂了?
“医生是多么神圣的职业,肩上的担子有多重,你懂吗?学习怎么能马虎?!”
南栀忙说:“老师,我有在认真听课的。”
“听课不写笔记?!”
南栀说:“我都记在脑子里了。”
金瑞:“……”
金瑞眼中的南栀:不用功还喜欢吹牛。
南栀眼中的自己:真诚待人。
金瑞被南栀气笑了,“好好好,我不和你争,一会儿测验的答案收上来,看你能蒙对几个!”
他转身往讲台走,“有些同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就是想混个结业证,好让家里人给你安排工作。告诉你们,在我这,只有真正愿意学习的才能拿到结业证!我是为你们负责,也是为患者负责!真以为学医像砌墙那么简单?!”
底下的学生们:砌墙……砌墙也不会啊?
大家都默契地假装听懂,以免挨骂。
节约时间,一节课上了一个半小时,能早结束。
下课前十分钟,金瑞开始测验。
资金有限,资源也有限,金瑞当然没条件发打印的试卷,他口述题目,让所有人把答案写在纸上,再收起来统一批改。
一般情况下,老师都是课后批改作业,下节课再讲,但今天是第一节课,金瑞有心里来个下马威,尤其是对某位态度不端正还吹牛的同学。
他没让大家走,当场批改。
“超高热是71度……再高点儿直接烧开水得了!”
“热型分为好热、真热、太热……要不你出去晒晒太阳?”
“心绞痛的性质,有绳子擂着……擂?勒字都写错了!”
没一份答案是能看的!
他辛辛苦苦讲了一节课,他们就记住几个字!
金瑞飞速批改,好几张答案他都只是扫了一眼,然后直接打个大叉,脸色也跟着大叉一起越来越差。
同学们想笑不敢笑,想哭……没人想哭。
他们都刚接触医学,又都是成年人,记忆力哪有孩子好?一口吃不成胖子,他们才学多久?
真有人能立刻记住?
金瑞终于批到两个护士的答案,脸色稍有缓和,“还算有正常人。”
接着,他又拿到一份字迹工整的答案。
打眼一看,这个叉竟然打不下去。
金瑞看了一遍,又看一遍,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
同学们小声议论,“是不是有人写了骂人的话,咋看这么久?”
“那骂的还挺长的。”
“我听说咱们这些人里,还有混混流氓,唉,真乱,以后真能当医生吗?”
“大概就是金医生说的走后门的吧……”
金瑞看过答案,又去看名字。
南栀。
南……
金瑞嘴角抽动,起身走到南栀身边。
教室内议论声更大,“是她写的?”
“想不出答案骂人了吧,真不该,老师说的其实有道理,医生这行确实特殊。”
金瑞严肃道:“把你的课本拿出来。”
南栀不明所以,但她乖巧,她乖乖拿出《临床医学》。
金瑞板起脸,“其他的。”
“老师,只有这一本。”
“你写的答案一个错误都没有,怎么可能只有一本?你是不是带诊断学的书了?”
“哇,她抄了?”
“真过分,怎么能这样?为什么不带我一起?!”
“课堂检测而已,有啥好抄的,等到结业考试再抄多好。”
三观逐渐变歪。
这是金瑞最怕的情况。
南栀没意识到金瑞话中的含义,她解释说:“我提前学习过,所以都记得,肯定没有错误的。”
基础知识而已,怎么可能错?
南栀参加的任何一场考试,她都没在基础题上丢过分。
理科考试的难题,她也几乎不丢分。
只有语文写作文时,经常多扣几分,老师说她写的内容太天马行空,不像作文。
金瑞:“?”
还提前学习过??
南栀把书包那个金瑞看,“老师,真的只有这一本。”
金瑞不该侵犯其他同志的隐私,但现在他实在忍不住了,他绝对不相信南
栀能提前预习,他根本没来得及说这节课要讲什么,她怎么预习?!
金瑞将南栀的书桌翻了个底朝天,然而书洞里只有几本小学生的练习册。
金瑞:“……”
他看了练习册良久,忽然说:“五减三都能算错!”
然后转身回讲台。
旁边的同学惊讶道:“同志,你真是自己做的?这么厉害哦,才一节课就记住了?我啥都没记住。”
南栀如实说道:“我在医院工作,有提前学过的。”
虽说她平时上课也是听过就记住了,但现在的情况毕竟是她真的提前学过,做人要诚实。
同学们根本不听南栀的解释,“同志,你真牛,下次记得让我抄啊!”
“还有我还有我。”
“……”
当晚,金瑞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在他第十次翻身时,被妻子一脚踢下去,“把女儿吵醒我就弄死你!”
金瑞抱着枕头和被子,灰溜溜来到客厅。
南栀真的懂医学?
真没抄?
虽然都是些基础知识,真学过,能记住,很正常,但大概是提前给南栀写了走后门的标签,金瑞怎么都不相信……
他想到南栀来时,是带着盛昭云的介绍信的。
金瑞实在没忍住,给盛昭云打去电话,两人家中都装有座机,最早一批装座机的有优惠。
他们又都是儿科医生,偶尔有来往,互相留过联系方式。
电话接通,金瑞迫不及待问道:“你认识南栀?在你们医院工作?没文凭也能去,走得谁的后门?你为什么给她写介绍信,她是真学过还是只想混日子,她……”
那头没动静。
金瑞:“盛医生。”
短暂的安静后,金瑞听到阴森的笑容,“呵呵,呵呵,呵呵。”
金瑞:“?”
“半夜三点打电话,问一些无聊的问题……金医生,你想死吗?!”
*
南栀早早起床,想准备早餐。
黄春兰三人才来临川市,还不适应,南栀想让他们好好休息。
然而她醒来时,这仨人早就醒了,奶奶提起菜篮子,跟着附近的邻居冲向早市。南明杰一早就起来修一辆旧的自行车,是黄秋兰送给他们的。
黄春兰在准备早餐。
三人做事有条不紊,好像还在大桑村。
南栀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们明明害怕来临川市,但好像适应得很不错。
南栀站在厨房门口和黄春兰说话,“妈,我来做早饭就行,你多休息。”
“闲着也是闲着,”黄春兰把蒸好的馒头放进盆里,“你上班累,哪能用你做饭,再说了,你一向只会吃,会做饭吗?”
南栀:“……”
真不会做。
在福利院没机会做饭,后来上学都吃食堂。
黄春兰笑道:“赶紧去洗脸,面粉是你二姨拿过来的,都是精面,我都好久没吃过纯白面馒头了,今天得多吃几个!”
黄春兰和南明杰要照顾三个老人,黄岩虎又是吸起血来没数的人,他们家的日子一直紧巴巴的。
平时黄春兰只蒸窝窝头。
南栀看着黄春兰的笑容,心情很好,“妈,你好像很适应临川嘛。”
黄春兰笑得更开心。
在来临川市之前,她有很多顾虑,但真的过来的,这些顾虑烟消云散。
有时候人就是害怕往前走,但只要迈出一步,就可以看清所处的环境,才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现在黄春兰只想顾自己的小家庭,尤其是要为南栀考虑,其他都不想了。
南栀吃过早饭去上班,现在她白天上班,下班后去上课。
如果是夜班,还得和培训课请假。
刚进医院,南栀碰到阮乔和盛昭云。
这俩人的家在同一个方向,经常会在路上偶遇,阮乔为了不碰到盛昭云,宁可早走十分钟。
今天实在没起来,又碰到了。
看见南栀,阮乔眼泪纵横,抓住救星般躲在她身后,小声说道:“你可算来了,盛医生今天心情不好,千万别惹她!!”
盛昭云脸色奇差,而且还有黑眼圈。
南栀正想询问盛昭云发生何事,盛昭云先开口问道:“培训课上得怎么样?”
南栀如实道:“挺好的。”
“金瑞对你如何?”
“也挺好呀。”
“你给他的印象好吗?”
南栀想了想,肯定道:“都挺好的。”
她得了满分呢,哪有老师不喜欢满分的学生?她的表现可棒了。
盛昭云捏拳,骨头嘎吱嘎吱响,“该死的,都挺好居然还半夜给我打电话……他死定了!”
阮乔:“……”
怎么说呢,总觉得其中有些误会……
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位金医生大概死定了。
第22章 第22章不爽
戈玲的父亲被捕,路怀晶正在和他办理离婚手续。
戈远海不同意离婚,但路怀晶态度坚决,戈家老两口虽然还是舍不得亲儿子,但好歹支持他们离婚,还给了她一笔钱。
这笔钱是用来照顾戈玲的,戈玲和爷爷奶奶并不亲近,想跟她走。
农朔的情况也越来越好,再过几天就能出院。
卢思萌也好得差不多了,只不过父母实在太忙,儿科床位没那么紧张,就多住了几天。
现在是儿科难得的清静时候。
“没有井珧在,卢思萌还挺乖巧,卫天嘛,自从醒过来就拽拽的不爱说话,栀栀,我们的好日子终于来了!”
阮乔恨不得叉腰大笑庆祝。
然而她一推开病房的门就傻了,病房原本该有三人,现在……一个都没有。
阮乔:“……”
美好的生活提前结束。
南栀和阮乔一起火急火燎地找人。
“邵强!手指骨折的邵强!卢思萌!呆呆傻傻的卢思萌!卫天!招人烦的卫天!”
其他科室的医生从办公室探出头,“又在找人啦,刚刚好像看见卢思萌跑去楼外了。”
“不对不对,在楼上。”
“应该是去门诊楼了吧?”
南栀在厕所找到接连打哈欠的卫天。
她提着卫天的衣领往外走,“感冒发烧才刚好,又乱跑,你怎么也和他们一起瞎玩?”
卫天毫无挣扎的余地,他冷脸抱臂,“喂喂,我不是孩子,放我下来。”
南栀拽了拽卫天的小胳膊,又扯了扯衣服,“是孩子啊。”
“不是!”
南栀伸手揉他的脸,“是啊。”
卫天:“!!”
天天被欺负,还反抗不了,生气!
南栀把卫天抱回病房。
阮乔也在床底下找到满脸灰尘的卢思萌,“你有哮喘,别再乱躲了!”
卢思萌傻笑,“阮乔姐姐比邵强哥哥厉害多了,他都找不到我。”
阮乔扶额叹息。
家属们怎么就这么放心把他们单独扔下?!
她看向南栀,“卫天躲在哪儿?你真惯着他,熬夜照顾他就算了,还总抱着。背着也好啊,抱着多累……哎,这孩子脸好红,是不是病了。”
南栀低头一看,卫天的确满脸通红。
卫天:“……”
他又开始挣扎,“说了不要抱我,不!要!抱!我!”
卢思萌傻笑道:“小天好像个小孩子哦。”
平时都装得像个小大人。
阮乔:“赶紧放床上,量量体温,别又烧了,看这程度,估计有39度。”
卫天:“……”
躲在手推车里的邵强也被逮了出来。
南栀给卫天量完体温,奇怪道:“温度正常。”
阮乔凑过来看,“是哦,脸也不红了,退烧不能这么快。”
两人盯着卫天研究这个“医学奇迹”。
卫天:“……”
这当孩子的日子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打扫过病房,南栀还要去门诊,盛昭云答应带她一起坐诊。
当然她现在还只是学习的阶段,不能真给病人看病。
卫天从床上爬起来,“我也想去。”
“你还是好好休息,刚刚才发过烧。”
卫天:“……,我快出院了。”
南栀是唯一知道他身份的人,出院以后,他会彻底变成一个孩子,大概要等十几年后才能再次接触医学相关。
对卫天来说,变成孩子是一种折磨。
南栀点头答应。
去儿科门诊的路上,几个医生行色匆匆,小
跑着往前走。
医生只会快走,不会在医院跑起来,几个医生都在跑,说明情况危及。
最后一个跑过来的是箫珵。
看到箫珵,南栀眼前一亮,“萧医生!”
箫珵的笑容同样灿烂,“早,去找盛昭云?好好学,你肯定可以,马上就能做医生了!”
卫天斜眼看箫珵。
南栀去培训班的事情他也知道?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南栀问:“你们这是去哪?出事了?”
“前段时间救人的陆医生,原本一直是昏迷状态,这几天有点儿反应,好像有苏醒的迹象。”箫珵道,“他是心外科的医生,我得去看看。”
他着急去看陆随,没能和南栀多说几句。
在这个世界,南栀和箫珵不再是兄妹,没法经常在一起,只能下班后碰个面。
不过箫珵给她买了很多东西,还有两套新衣服,南栀蛮开心的。
等箫珵走远,南栀才重新牵起卫天的手,“陆医生就是救你的人?”
“恩,”卫天说,“带我离开时不慎从楼梯上摔下去,后背也有部分烧伤,不过面积不大,他现在还没醒,主要是脑子的问题。”
南栀问:“你要不要也去看看他,毕竟是救命恩人。”
“不去,”卫天加快速度往前走,“不喜欢他的长相。”
卫天当然不会因为长相否定救命恩人,他也曾去看望陆随,但很奇怪,每次看到陆随,他的头都很痛。
是难以忍受的剧烈疼痛,他好像无法靠近陆随。
若只是他头疼,还可以忍忍,只是他一靠近,陆随的各项指标也会变差。
在陆随清醒之前,卫天不打算再去见他。
南栀奇怪道:“乔乔说陆医生是医院里最帅的医生。”
卫天:“呵,奶油小生。”
已经许久没听到这个词的南栀有一瞬间的陌生,接着,她奇怪地问道:“你……不也是这个类型吗?”
念书时同学们都说简渊可以收拾收拾当爱豆出道啊??
卫天:“……”
才不是!
盛昭云的门诊已经叫了四五个号,门口还有四个小朋友在排队,都是因为发烧发热过来的。
其中两个哭声特别大,似乎是想吃糖,但家长没给,一个先哭,另一个也跟着哭了。
卫天走过去,面无表情道:“你们没听说吗,这里的医生专门吃会哭的小孩儿。”
戛然而止。
南栀感慨道:“学长真坏哦,竟然吓小朋友。”
她对两个小孩儿说:“放心吧,没有医生会吃人的。”
小孩儿表情好转。
南栀:“但长期哭泣可能影响神经递质平衡,影响认知功能哦。”
小孩:“……”
南栀进门诊时,除了一个患儿和家属外,还有个男人。
男人老实巴交地站着,旁边就有椅子,也不敢去坐。
盛昭云交待完家属注意事项,暂停叫号,让南栀过去。
她瞟了眼卫天,没理会他,只问南栀,“你在培训班的课程都能听得懂吗?”
南栀点头。
“和其他人相处得怎么样,尤其是老师。”
南栀想到金瑞的脸,再次坚定道:“老师肯定不会对我有意见的,我们相处得很好。盛医生,不是已经问过了吗?”
盛昭云点头,“那就对了。”
她看向男人,“看,都挺好。”
金瑞:“……”
相处得好?
都挺好??
这俩人还都同意?!
康宁医院又来了一个怪咖!!
南栀惊讶道:“金老师,您怎么过来了。”
金瑞有苦说不出。
他赔笑道:“盛医生,既然你说她是真有水平,那我相信,这件事就算了吧。”
“那可不行,”盛昭云平静的口气说着冷漠的话,“没有证据就冤枉我们医院的人,说句相信就算了?”
金瑞问:“那还要我怎么样?”
无论如何他都没法相信一个没学历的人能懂医学。
盛昭云道:“你还说她应该回家嫁人生子。”
金瑞:“……这不是每个女人都该做的?”
盛昭云勾唇微笑,“金医生认为男人该做什么?”
“养家糊口?”
“现在是新社会,双职工家庭比比皆是,金医生的大脑好像忘在上世纪没取回来。”盛昭云看向南栀,“你说呢?”
金瑞:“……”
南栀老实说道:“我不太清楚。”
金瑞:“我说的也是实情,我……”
南栀接着说道:“我是不会选择有这种想法的人做男朋友的,说实话他不太招人喜欢。”
金瑞:“……”
这俩人到底想怎样哦!
盛昭云正要赞同,诊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一个六十多岁的爷爷粗鲁地推开门,“医生在哪,给我家孩子看看病!”
南栀走过去,“我们这边是叫号的,您是几号?”
“啥几号?我家孩子病了,先给他看病!”
他抱着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往里走。
“您不能闯进来,您……”
爷爷一把推开南栀,“我家孩子情况严重,你们做医生的见死不救?和恩德医院的医生一个样!”
盛昭云问:“恩德医院怎么了?”
爷爷把男孩往前推。
男孩奇瘦,而且精神状态很差。
“给我孙子治病两年了,越治越差!就儿科的那个姓金的,没本事还出来害人!”
金瑞:“?”
爷爷盯着金瑞问,“你也是医生?不会和姓金的一样是庸医吧?”
盛昭云笑容古怪。
南栀打量孩子。
金瑞:“……”
他好歹是正经医科大学毕业的,这些年兢兢业业,经常自愿加班,还会帮助患者,怎么就成庸医了?!
还在康宁医院诋毁他,真以为他会害怕呀?
金瑞说:“咳,盛医生肯定比他强,我也看这姓金的不爽。”
第23章 第23章闹一闹
男孩叫邢飞,今年12岁,这两年经常往医院跑,都是母亲带着,爷爷第一次来医院,不认识盛昭云,也不认识金瑞。
爷爷絮叨道:“这孩子一直嚷嚷着疼,腿疼,膝盖疼,这段时间瘦了好几斤,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哪有突然变瘦的?你快给看看。”
没有减肥的人暴瘦是不好的信号,只有身体出现问题,才会没有缘由的暴瘦。
邢飞的身体肯定出现了问题,但门诊不是急诊。
南栀重复道:“如果你想插队,得和其他取到号码的家属商量,我们不能让你插队。”
在外面排队的患儿有好几个高烧的,对孩子来说,高烧也很危险。
爷爷指着邢飞说:“这孩子都这样了,还要排队?”
盛昭云点头,“她说的对。”
“不治了!庸医!去找金瑞还是银瑞的治!”
金瑞喜提新名。
盛昭云意有所指,“金瑞是男医生,按照他的说法,男医生应该都比女医生厉害。”
爷爷暴躁道:“他?里里外外看了好几次病了,挂号费没少交,每次查都说得了什么什么病,每次都治不好,他还厉害?!”
金瑞汗流浃背。
爷爷说:“对,不能去找他,不就是排队吗,排就排,小飞,我们出去排队!”
爷孙俩离开,盛昭云慢悠悠道:“看来我们要给金医生擦屁股了。”
金瑞:“……,我只是说,男生先天比女生聪明些。”
“聪明没看出来,”盛昭云说,“但挺会给自己贴金。”
南栀感慨道:“金医生,像你这样活得自信真好。”
南栀很真诚,好像真的很羡慕。
盛昭云骂得也很真诚,满脸写着——就是在骂你。
金瑞:“……”
不是,这俩人是要把他气疯吗??
叫过几个号后,终于轮到邢飞。
金瑞没走,他
想看看邢飞到底又有什么状况。
他对邢飞的印象不深,依稀记得他都是些小毛病,他的诊断不该有问题。
金瑞好歹做了这么多年医生,这点儿自信还是有的。
爷爷把邢飞按下来,然后拿出两本病例,“孩子他妈让我带过来的,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用。”
盛昭云翻开病例,看到金瑞的字,“丑。”
卫天:“真丑。”
南栀看了看,“确实丑。”
金瑞:“……”
爷爷在心里琢磨——难道“丑”是啥医学专用术语??
“两年前无明显诱因,出现面色苍白、纳差,金医生诊断为小细胞低色素性贫血。”
爷爷说:“对对对,就是贫血,好好的孩子咋会贫血呢,我说给他做猪血吃,孩子他妈不乐意。”
缺啥补啥,缺血就喝点儿血嘛。
金瑞道:“你看,他的血红蛋白在80和100之间波动,没诊断错。”
爷爷说:“孩子他妈让他喝什么铁,不过没一直喝,医生还是说贫血。”
盛昭云继续往后翻,“双足红色斑丘疹,无痛感,波及双肘、双膝关节……这是一年前?”
“对,一年前,反正就是缺血这毛病还没好。”
“有检查项目和报告吗?”
爷爷从拎包里掏出一堆叠起来的纸,“我也不懂,都是孩子他妈领他看病,她最近太忙,过不来,让我把这些都带过来。”
盛昭云找到报告。
金瑞说:“你看,还是贫血嘛。”
他肯定没看错!
南栀抱起卫天凑上前看。
南栀:“血清铁降低,血沉增快……还有炎症吧?”
卫天:“前白蛋白也降了,营养不良。”
金瑞震惊地看着二人。
他现在都没功夫想南栀到底是不是真懂,这个小男孩是怎么回事?!
卫天耸肩,“这里氛围好,我住院时间长,当然能学会一些。”
南栀有样学样,“这里氛围好,我工作时间长,当然能学会一些。”
金瑞:“……”
这是康宁医院吗?是越来越差的康宁医院吗?是康宁医院最差的儿科吗??
曾几何时,金瑞一直在劝盛昭云离开康宁医院,康宁医院没前途,换个医院,她肯定能有更好的发展,但盛昭云不理他。
现在……康宁医院的小孩儿都能看懂检查报告了??
盛昭云道:“这次的诊断依然是贫血。”
金瑞:“本来就是啊。”
“再就是四个月前,出现双膝、关节肿胀、疼痛的症状,无腹痛腹泻便血,胃纳差,体重下降10斤,住院七日,诊断还是贫血?”
金瑞忧愁拧眉。
他记起来了,四个月前邢飞的确来过,根据他的经验,邢飞的一切表现都是贫血,但治疗效果一直不好。
他曾建议邢飞去首都医院,首都医院比恩德强得多。
金瑞道:“我怀疑他还有其他问题,你们来康宁医院也没用,还是今早买张火车票去首都,富雅医院是最权威的。”
爷爷一听就不乐意了,“还没查,就说治不了?”
“我是为孩子着想,不想耽误他的病情,我记得你们家没有慢性贫血病史,孩子是足月生产,没有任何问题,突然开始贫血,治疗效果极差,现在体重迅速下降,不能再耽误了。”
“有这么严重?康宁医院也查不了?”
金瑞说:“绝对查不了,我们医院都查不出原因,更何况康宁?我绝对不是骗你,赶紧去首都,只有首都能治他的病。”
盛昭云探头看向二人,“金医生什么时候来我们医院就职的,我的诊室,你看病?”
南栀说:“恩德医院治不了的,康宁不见得治不好,这其中没有关系呀。”
卫天嗤笑:“自视甚高。”
金瑞:“……”
康宁医院的人改走团结路线了??
金瑞道:“盛医生,咱们之间的问题私下解决,不要拿患者的生命开玩笑,我摸着良心说,刚刚绝对没有任何贬低康宁医院的意思。”
南栀迅速理解到位:“你是说康宁医院是真差,不是你贬低。”
盛昭云道:“本来以为只有你自信,原来你们医院也很自信。”
卫天嗤笑:“井底之蛙。”
金瑞:“……”
他只不过说了句男生比女生聪明,他做错了什么??
金瑞看向卫天,哭笑不得道:“小朋友,我刚刚可没惹你。”
卫天抱紧南栀,“姐姐,他好吓人哦,我是你这边的。”
金瑞:“……”
不太想来康宁医院了……
盛昭云指着报告说道:“腹部超声显示,末端回肠肠壁肿胀,结肠肠壁稍厚,这些因素不能忽视。我记得前年看到过两篇论文,里面提到一种疾病……”
盛昭云一时没想起来,她对邢飞说道:“来,先检查。”
南栀看向卫天,卫天低声道:“八成是。”
南栀说:“我想也是,症状都符合。”
卫天:“八十年代以前,我们对这种病的认知确实不到位,不能怪金瑞。”
“但现在是八十年代以后,学医不能与时俱进,和谋财害命没区别。”
金瑞:“……”
这俩小屁孩是在批判他吗??
金瑞瞪着眼睛看二人。
卫天:“是的,就在说叔叔你。”
金瑞:“……”
生气,但不能打患者。
金瑞捶自己的胸口释放情绪。
南栀虽有猜测,但要确诊,还需要进行一系列检查。
身高体重、血压、脉搏、肺部、心脏无一例外。
盛昭云先检查方便查的项目。
“体温37度3,脉搏97,”盛昭云拿出听诊器,听邢飞的肺部,“呼吸音粗,没有啰音。”
心音正常,肠鸣音也正常。
表面看,邢飞最明显的症状是红色斑丘疹,关节和下肢都有,而且关节肿胀的程度已经限制邢飞的活动。
盛昭云给邢飞开检查,“还要做血常规、尿常规……医院刚进了CT,拍个肺部CT,胃镜和肠镜一定要查,这俩不太舒服,和小朋友说清楚。”
南栀问:“是纤维内镜吗?”
盛昭云道:“去年已经换成电子的,以后会是主流。”
金瑞又看了南栀几眼。
不得不说,这小姑娘该知道的还真都知道。
真有人只是在医院帮忙,就能学到这么多东西?
金瑞看向卫天。
嗯,真有可能。
这么小的朋友都开始看报告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金瑞已经偷偷掐了自己好几下,很疼,不是幻觉,是真的,小朋友和帮工一起看报告了!
爷爷关心孙子的身体,都出现体重快速下降的问题,当然不会在意要做多少检查,他只恨不得全都做一遍,只要查出病因。
他俩离开后,金瑞提醒道:“盛医生,我再说一遍,我绝对绝对没有私心,你给他们开这么多检查,最后没有结果,去了富雅医院是还要再查一遍的,这是在浪费他们的钱,患者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
盛昭云说:“金医生对康宁医院的歧视根深蒂固。”
南栀道:“他在认真地瞧不起我们。”
卫天:“固步自封。”
金瑞:“……,你这小朋友,你……”
三人一齐看向金瑞。
金瑞缩回头,“这小朋友……会的成语挺多。”
盛昭云道:“如果查也查不出结果,我不会开这么多检查,不是只有金医生你有医德。相反,恩德医院医生吃回扣的事发生过很多次,倒是康宁医院从没听说过此类事件,应该轮不到金医生担心。”
金瑞:“……”
虽然他一直坚持原则,但盛昭云说得没错,恩德医院虽然厉害,可乱七八糟的事情挺多,他其实挺不喜欢这一点的。
金瑞说:“我是担心……”
盛昭云道:“都是医生,我不需要别人教我如何做医生,没有把握的事我不做。”
她冷淡地表完态,起身走向文件柜翻找曾看过的论文。
盛昭云的气场十分强大,饶是金瑞年纪比她还要大上几岁,现在都
不敢触她的霉头。
金瑞看向南栀。
这位……嘴也毒,不能惹不能惹。
金瑞又看向卫天。
这位嘴毒心黑还是小孩儿,更不能惹。
终究是错付了!!
部分检查需要一些时间,盛昭云给检验科打了好几个电话催结果。
后面还有两个病人,盛昭云忙着找论文,直接让南栀给他们看病。
金瑞:“这行吗?不好吧,我可以帮忙的,我……”
南栀已经兴奋地坐在盛昭云的位置。
卫天同样两眼冒光。
金瑞很纠结。
说吧,要挨骂。
不说吧,又可能挨患者的骂。
上次觉得这么难还是孩子刚出生,家里一分钱都没有的时候。
接下来几名患儿都是病毒性感冒,高烧发热。
南栀有条不紊地询问症状,给出治疗方案,甚至拿起听诊器。
金瑞震惊,“你们医院还教这个?!”
南栀说:“嗯,在医院学的。”
卫天:“我也会。”
金瑞:“……”
他还浪费时间上什么大学,直接来康宁医院多好!
盛昭云对此没有任何反应。
金瑞忍不住走过去和她“嚼舌根”,“是你教的?”
“不是。”
“你不好奇他们怎么会的?”
盛昭云觉得金瑞很奇怪,“会,有人帮还不好?你真闲得无聊,就回忆回忆看过的论文。”
金瑞:“……”
今天他的三观持续被刷新,弱小的身躯已经快接受不了。
南栀送走最后一对母女,对盛昭云说道:“盛医生,你找的论文,我可能知道一些。”
金瑞神色复杂,“你还看医学论文?”
南栀点头,“国内的国外的都看过一点。”
“还看国外的?!翻译的不多吧?”
南栀奇怪道:“直接看就好了呀,不需要翻译。”
金瑞瞳孔地震,他上学时成绩最差的就是英语。
“医学论文!很多专业名词!”
南栀说:“多查几遍词典就好了,有专业词典。”
金瑞:“……”
他想逃跑。
金瑞不死心,“你倒是说说,盛医生想找的是哪篇论文?”
“具体是哪一篇我不清楚。”
这个世界和南栀的世界虽然进展相似,但不完全相同,南栀早就发现,她那个世界的医学泰斗,在这里都不存在。
所以她看过的论文很可能也是不存在的。
金瑞松口气,“我就说……”
南栀道:“不过我想盛医生要找的可能是和区域性回肠炎有关的论文。”
1932年,国外医生在杂志期刊上发表了对该病的研究,命名为“区域性回肠炎”。
盛昭云眼中难得露出吃惊之色,“克罗恩病!”
金瑞:“?,这是一种病吗?”
发表该论文的第一作者是Crohn,所以又称克罗恩病。
看来这个叫法没有改变。
八十年代以前,国内对该病知之甚少。
现在的研究也不多。
金瑞不知道这种病很正常,这不是常见疾病,而且从邢飞的状态来看,他还有其他问题,不易判断。
南栀侃侃而谈,“克罗恩病是慢性肠道炎症疾病,与遗传、免疫系统异常等有关,无法治愈,只能改善生存质量。”
金瑞知道这些话编不出来。
这一刻他终于能确认,康宁医院已经不是从前的康宁医院,他们一定是在偷偷引进人才。
该不会是怕被其他医院发现,故意搞的吧?
南栀对克罗恩病的了解好像比盛昭云还多。
至于他金瑞,早就出局了,现在可能还要两个小姑娘给他擦屁股。
幸好他没当着患者的面表明身份,否则真的会挨打。
金瑞抱着一丝幻想忐忑等待——兴许不是克罗恩病呢?
下午,报告、片子陆陆续续出来。
盛昭云:“还是贫血。”
南栀:“关节周围已经有软组织水肿。”
卫天指着胸部CT说道:“左肺上叶好像有结节。”
金瑞:“!”
这小祖宗就别展示了!!
盛昭云对卫天的“神童”之举恍若未闻。
年龄不重要,能帮忙就行。
康宁医院放射科有一位经验丰富的医生,能在CT引导下活检,可应用于更深的肺部。
虽然图像分辨率和实施成像能力与后世没法比,但已经是一大进步。
南栀说:“看肺部结节活检结果,是凝固性坏死,坏死周围有类上皮细胞增生……我认为是肉芽肿性病变。”
金瑞:“打扰一下,这技术可是最近两年才有的,你也懂?”
南栀语重心长道:“做医生要时刻关注国内外的突破和成果。”
盛昭云跟着说:“必须时刻关注。”
卫天:“如果是肉芽肿性病变……”
金瑞:“你别说话!!”
这小屁孩要再说出几句他没听说过的话,他就要跳楼了!!
卫天闭嘴。
盛昭云着重看的是肠镜和胃镜结果。
“慢性胃炎,胃底部有纵行炎性增生,肠粘膜糜烂。”
南栀说:“基本可以确定是克罗恩病。”
金瑞下意识询问:“肺部结节怎么说?”
问完后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现在和南栀说话的口吻已经不是质问,好像变成了请教。
想想上午他还坚称男人比女人更适合做医生……脸疼得都想丢了。
南栀道:“贫血、关节炎、肺部结节都是存在的。最先的诊断没错,的确是贫血,这是以贫血起病,合并肺部肉芽肿病变的克罗恩病。”
金瑞掏出小本本记下来。
争不过,不争了,他选择加入他们。
人生贵在放弃。
放弃后才会发现,人生就是一片坦途。
坦途!
卫天提醒道:“我们是有经验,但常规检查还是要注意分辨,肺部结节可能是感染导致,也可能是结节病,关节炎可能是……”
金瑞:“求求你真的别说了!!”
这个真不能忍,五岁的小孩再来上几句,他都要以为康宁医院招鬼了!
卫天:在做回小孩子之前过过当医生的瘾的梦破碎。
“先别高兴得太早,”盛昭云说,“怎么治是个问题。”
金瑞努力从自己的知识库中寻找解决方案,“其实我也听过这个病,似乎可以手术?”
南栀说:“在引起肠梗阻、脓肿等并发症时,才需要手术。克罗恩病没法根治,只能控制炎症和症状,现在有的药……硫唑嘌呤?”
南栀对这方面还真不了解,三四十年后的用药和现在完全不同。
盛昭云点头,“硫唑嘌呤可以治疗免疫性疾病。”
金瑞感慨,“我是真该多努力用功了,说实话这几年光忙着出诊,真没看什么论文。我运气也不好,没接触过这类病例。”
卫天揭穿他,“接触了,但没看出来。”
金瑞:“……”
从现在开始他讨厌小孩子了。
盛昭云说:“别这样说,男人确实比女人适合当医生。”
金瑞:“……”
盛医生他也不喜欢。
南栀道:“其实金医生很实在,而且勇于承认错误,是个好医生。”
金瑞:“……”
他讨厌康宁医院!!全部!所有人!
几人讨论完毕,才把爷爷和邢飞叫进来,盛昭云将结果告诉他。
还不等她多说几句话,爷爷便急了,“我们做了这么多检查,你告诉我治不了?是真治不了还是假治不了,你们是不是查不出来,随便糊弄我?!”
盛昭云经常遇到这类家属,家长们在遇到和孩子有关的问题时,更难保持冷静。
她不怕这些人,直接说道:“你把邢飞母亲的电话给我,我和她谈。”
这句话点燃了火药桶。
“你瞧不上我?我也是正经读过书的,你敢瞧不起我?!为什么让她来,有什么话和我说!”
“我看你们就是查不出来,随便糊弄我!黑心医生,就为了赚检查的钱,亏我还相信你们,带着孩子去受罪 !”
“你们院领导呢?我告诉你们,我认识二院的院长,我上面也是有人的!”
邢飞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他实在没什么力气,而且他争不过爷爷,他也不懂自己得了什么病。
邢飞只知道他不舒服,他没法和朋友们继续跑跑跳跳。
原本固定的篮球小队都加入新成员了。
爷爷不顾邢飞,嚷嚷着要见领导。
盛昭云便给领导打电话,她满足患者的一切要求。
下午来看门诊的家属们都在门外,爷爷吵闹声不停。
很快,祁念珍带着助理赶来,一同来的还有箫珵。
卫天一见箫珵,眉头便拧起,他拽拽南栀的衣服,朝她伸手。
南栀把卫天抱起来,然后习惯性捏他的脸。
平时捏脸,卫天一定会抗议,毕竟他不是真小孩,不想被夸可爱。
但现在的他格外乖巧,任由南栀蹂躏。
卫天搂着南栀的脖子,盯着箫珵看。
箫珵笑眯眯地伸出手,“真可爱的……”
手被卫天打掉。
他生病了似的,虚弱地靠在南栀肩膀上。
箫珵道:“他可真粘你。”
南栀:“小孩子嘛,缺乏安全感。”
“一会儿你带他去看看陆随?陆随运气不错,我感觉能醒过来,不过我是心外科的,只能说是直觉。”
南栀也觉得卫天应该去看看陆随,毕竟是救命恩人。
南栀和卫天商量道:“一会儿我陪你去看看他?说不定他看见你就能醒过来了。”
卫天翻白眼。
能醒过来才怪。
第24章 第24章道歉
祁念珍和邢飞爷爷的谈判不出所料的失败了。
老人家听说孙子的病无法治好,情绪激动,直接抡椅子,差点儿砸到盛昭云。
也就盛昭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才显得局面没那么混乱。
儿科门诊外聚集一大帮人,几个其他科室的医生赶来拦着爷爷,怕他伤到盛昭云。
盛昭云气定神闲,还有心情慢悠悠地喝水、看病例。
祁念珍额头青筋跳起,康宁医院的医生护士患者家属,就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忍住,忍住——
祁念珍摆出和善的笑容,“我理解您的心情,也请您相信,我们做医生的,只会希望孩子赶紧好起来。您先坐下来,我们详细解释给您听。”
爷爷大手一挥,“我就没听说过这种病,还说不能治?我们换家医院治,恩德治不了就去儿童医院,儿童医院治不了我就带着孙子去首都,临川坐火车直达首都,我就不信还能被你们骗了!”
爷爷扯着邢飞离开。
祁念珍——忍住。
她催医生们回各自的诊室,又让患者散开。
祁念珍看向盛昭云,“检查过程没什么问题吧?”
盛昭云道:“都是正常的检查,检查结果也没问题,已经提过是克罗恩病,他拿着报告去其他医院,其他医院也能查出来,不会耽误孩子。”
祁念珍叹气,“那就好,以后不要冲动。”
盛昭云看向祁念珍。
祁念珍:“……以后尽量不要让患者冲动。”
她看向南栀,“你……”
祁念珍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儿科似乎有个懂些医学的,昨天盛昭云还和她说要让南栀去参加市里组织的培训课程。
临川市只是小城市,医疗资源匮乏,能多一个医生当然是好事。
有希望成为新牛马的苗子也不能凶。
祁念珍又看向卫天。
卫天原本还冷若冰霜,一和祁念珍对视,小脸就垮了,眼泪吧唧吧唧往下掉。
很凶的在哭。
很凶地哭??
祁念珍:“……”
好的,这个也不能训。
祁念珍最后看向金瑞。
金瑞,她认识,恩德医院儿科医生,目前是副主任医师,前途无量。
无缘无故出现在康宁医院,而且……
这个可以撒气!
祁念珍目光炯炯,好像在沙漠中迷失方向的人寻到绿洲,也像连续加班一个月的打工仔终于看到加班费。
金瑞:“?”
怎么感觉不太妙……
*
康宁医院的食堂是各科室的“交流中心”。
平时大家在各自的科室忙碌,很少有机会碰面,甚至彼此之间都不认识,只有在食堂才能见到其他科室的人。
邢飞一事第二天就传遍医院,中午食堂开饭,不同科室的医生围坐在一起,讨论的都是此事。
医生护士工作忙,吃饭速度都很快,但飞速往嘴里塞饭的同时还不忘八卦——
“我回家以后给我的导师打了电话,咨询克罗恩病,大城市的医生比较了解,咱们这种小地方的医生都没听说过。”
如果患者病情复杂,医生会建议往省会或者首都医院转。
临川市省份偏僻,省会的医院在全国也排不上名号,所以遇到无法处理的疑难杂症,都会建议患者去首都。
“真是这种病吗?听说恩德医院都没查出来,恩德医院的水平不错了,还是他们的副主任医师金瑞查的。”
恩德没查明白,康宁确诊,听起来怪玄乎的。
另一人问:“你对自己的工作单位就这么没信心?”
对方反问:“你有?”
“……”
韦初雪几人也来食堂吃饭,听到这话,她眼中露出鄙夷,“恩德医院,没有医德,我们怎么就不能比他们强?儿科的盛医生水平很不错。”
韦初雪是医院的“红人”,人长得美,刻苦努力,家世还好,院长也要给她留几分面子。
她开口表达观点,其他人便自觉地摒弃相反观点。
“盛医生虽然不好相处,但确实蛮厉害。”
“盛医生留在咱们这里是屈才了。”
“听说盛医生的爷爷也是咱们医院的,五十年前的事吧,后来中风了,病情严重,她来咱康宁也是因为爷爷。”
大家对盛昭云的医术赞不绝口。
韦初雪四处寻找盛昭云,可惜食堂里一个儿科的人都没有。
无妨,她也是只是想问问克罗恩病的情况而已,只要打败的是恩德医院,不管是谁,她都开心。
患者没有治疗直接离开,对康宁医院来说也有影响,他们原本可以借此机会做个报告,既是分享病例,也能告诉其他医院,他们康宁的实力还在。
可惜了。
旁边的人忽然说道:“儿科的人来了。”
韦初雪看向食堂门口。
南栀、阮乔还有韦宁雨,领着一个小男孩一起进来。
仨人有说有笑,只有小男孩看起来情绪一般。
韦初雪的眉头一拧再拧,转身往前走。
“你不找他们啦?他们……”
韦初雪冷冰冰道:“我对没实力的人不感兴趣。”
来的全是水货,嗯。
阮乔一进食堂,就发现氛围不太对,隐约听到昨天儿科闹起来的事,还谈到金瑞没查出来的克罗恩病。
所有人的语气都很兴奋,他们康宁医院落寞太久,现在只剩下“历史悠久”一个特点。
因为战争期间曾被敌方攻占,还被恩德医院几个气人医生嘲讽。
如果邢飞真是克罗恩病,他们就能扬眉吐气了!
阮乔听明白了,这是在夸儿科。
这一刹那,完全不想当医生的阮乔昂首挺胸,还拍了拍南栀和韦宁雨。
韦宁雨和阮乔一样,鼻孔朝天,谁都不放在眼里。
南栀……南栀不用做特别的反应,她平时看起来就脸皮厚,喜欢夸自己。
南栀忙着和卫天谈判。
“你不能一直跟着我们,这边的食堂不对外开放,你可以去提供患者三餐的食堂。”
卫天恍若未闻。
南栀拽住卫天,“我要动武了哦。”
卫天挑眉。
学长还和以前一样,总以为自己无所
不能,但实际上……
南栀拉住卫天的小胳膊,卫天就走不动了。
她轻轻松松把他薅起来,“去隔壁食堂。”
卫天手脚乱飞,“南!栀!”
南栀微笑,“学长,等十五六年之后,你说不定就能打得过我啦,现在先忍忍吧。”
卫天:“!!”
他其实也不是非要跟着南栀,只是从昨晚开始,他就一直不太舒服,和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一样。
卫天本身是医学生,今天上午也主动提出做了几项检查,但没有任何数据异常。
他担心自己又会离开。
在原本的世界,他和南栀遭遇火灾、爆炸,很有可能已经送命,再回去不是好事。
所以他要跟着南栀,万一出什么事,南栀好歹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
南栀最终没能犟赢,因为其他医生都用古怪的目光看着她,好像在说她时虐待小孩。
在某种程度上,“孩子”就是免死金牌。
阮乔和韦宁雨的鼻孔已经快飘到天花板,他们在康宁医院从来没这般受关注过。
马明艳也在食堂吃饭,她对南栀的记忆已经模糊,所以主要是问阮乔。
“昨天的事是真的?”
阮乔:“当然啦,说实在的,我们儿科有盛医生和栀栀,不比心内心外差。”
马明艳甚至没意识到“栀栀”指的是南栀,她说:“听说恩德的金瑞也在,患者从前就是在他那里看病,如果他们能留下就更好了,狠狠地打恩德医院的脸。”
阮乔说:“不管他去哪,病都是我们给看出来的。”
“就是就是,”韦宁雨帮腔,“我们科很牛的。”
韦初雪坐在斜对面,旁边两人听不下去,呛道:“你们也就是靠盛医生,再说了,你们只是检查出克罗恩病,还没治疗,没治疗就是没验证,说不定查错了呢。”
阮乔正要把南栀拉过来吹嘘她的厉害,韦初雪冷声道:“没见过贬低自己医院的,要不你去恩德医院上班?”
阮乔赞道:“韦医生难得说人话。”
韦宁雨轻哼一声,不想理会。
韦初雪回头看了韦宁雨一眼,略有嫌弃。
韦初雪道:“儿科再厉害,也是盛医生厉害,你俩……”
阮乔道:“瞧不起我可以,瞧不起我们南栀??”
韦初雪根本没算南栀,“哦,上次对萧医生示好的那位。”
她起身,“奉劝你们,如果真想靠这个病例出成绩,最好还是把患者求回来。”
阮乔无语,“他们都要动手打人了,我们还得上赶着去?你们这么厉害,倒是去挖掘点儿疑难病例。”
阮乔这刀扎得厉害。
他们要是有这水平,康宁医院还会一落千丈无法翻身吗?
韦初雪匆匆离开。
阮乔说:“他们几个真是够了,不就是家里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哦?”
韦宁雨道:“就是就是,医术一个比一个烂。”
阮乔问:“你刚刚怎么不帮我说话,每次遇到韦初雪,你都不说话,就事后来劲。”
“我……”韦宁雨憋了一会儿,说,“好男不跟女斗,我是给她留面子。”
阮乔深表怀疑。
南栀和卫天无动于衷。
阮乔气道:“他们讽刺我们,你俩怎么不说话?还是不是儿科的人了。”
阮乔默认卫天等于儿科,毕竟这死小子折腾的是他们。
南栀惊讶道:“她在讽刺我们?”
卫天也惊讶,“是讽刺?”
曾经的二位第一名同时发出疑问。
南栀问:“什么叫讽刺?”
卫天:“没经历过。”
曾经只被表扬的二位陷入困惑之中。
阮乔:“……”
就算天塌下来,这俩人都有一种天下第一的淡定感。
不是,他们怎么敢的??
南栀老老实实说道:“一般我只被表扬。”
卫天补充,“别人提到我只有佩服。”
阮乔:“……”
死不要脸。
总算知道他俩为啥能玩儿到一起去了!
阮乔和韦宁雨都在怄气,他们想把邢飞找回来,如果他能在康宁医院治疗,盛昭云和南栀就可以好好研究病例,将来市里开学术会议、病例讨论会时,不就能露脸了?
但他们都知道盛昭云的脾气,也不想低声下气的去求人家,儿科医生绝不低头!
“算了,只要你留在儿科,迟早会有新突破!”
阮乔对南栀很有信心。
南栀听到的:留在儿科。
恩……恩??
当天下午,邢飞的母亲白秀莹带着儿子再次挂了康宁医院的号,还带着饼干礼盒。
铁盒包装,绘有牡丹花图案,是临川市最火的礼盒。
除了饼干礼盒,还有一大束鲜花。
她找到盛昭云,“盛医生,昨天的事情很抱歉,我带着飞飞看病两年了,我自己也查过很多资料,您是第一个提出克罗恩病的医生。我昨天找了很多文献,症状很符合,我想还是您来给飞飞治病最妥当。”
住院部的阮乔接到消息,懊恼不已,“这么快就来了!不能打他们的脸了!”
南栀表示疑惑,“打脸?”
阮乔:“就是让全院都知道咱们儿科要给邢飞治病了!”
堵住所有人的嘴,看谁还敢说儿科最烂!
南栀说:“让大家都知道?很简单呀。”
*
克罗恩病的治疗目标是改善患儿生存质量。
“药物上,要先使用糖皮质激素,根据邢飞的身体状况决定时长,最短也要一个月。诱导缓解以后就可以使用免疫抑制剂维持,比如硫唑嘌呤。我先给你开泼尼松,手术就不必了。”
“邢飞体重降得多,营养跟不上,全肠内营养要做鼻胃管……你刚刚说不想做是吧?先用小百肽试试看。”
白秀莹欲言又止,点点头,“我都听您的。”
盛昭云道:“邢飞的情况最好能留在医院观察几天,先办住院手续吧。”
盛昭云刚说完,阮乔和南栀打开门,鬼鬼祟祟探出头。
盛昭云:“?,打劫?”
阮乔:“……”
盛大医生的冷笑话她都不敢接。
阮乔赔笑道:“我们听说邢飞妈妈带了东西来……”
白秀莹抱着鲜花和饼干礼盒。
盛昭云道:“礼物不能收。”
“当然,当然,不能让邢飞妈妈破费,不过……可以借用吗?”
白秀莹好奇地看向阮乔。
南栀说:“还得借您用一下。”
五分钟后,医院各个科室门前都响起南栀和阮乔的声音,“您也太!客!气!了!看病嘛,是我们该做的,您看您还送东西,这可不行,一定要拿!回!去!这个克罗恩病啊,我们拿手得很~”
在食堂和阮乔斗嘴的医生们:“……”
可显着她们了!
第25章 第25章生活习惯不健康
邢飞被收入儿科住院部。
病情特殊,盛昭云格外重视,每天都要来住院部看望他几次。
不过……
阮乔和南栀嚼舌根,“盛医生每次来都跑到我的办公室,她是不是想借机训我?”
南栀说:“盛医生不是这种人。”
“不是?”
南栀坦然道:“她想训你,不需要找机会和借口。”
阮乔:“……”
实话但伤人。
阮乔换了个人嚼舌根,“宁雨啊,盛医生天天过来,我害怕,怎么办?”
“害怕?”韦宁雨惊讶道,“你还能做得更糟糕?”
明明已经糟糕到底了。
阮乔:“……”
她决定和南栀还有韦宁雨单方面绝交一分钟。
幸运的是,邢飞是个乖巧的孩子。
他生病两年,好好吃饭都做不到,身体一直不舒服,没精力闹。
无论是打针还是吃药,邢飞都很配合,还不会和卢思萌、卫天一起胡作非为。
碰到乖巧的小朋友,阮乔都会感慨自己上辈子做好事太多,才能遇到他们。
南栀被耳鼻喉科借去送报告,在两栋楼之间来回跑了四五次。
他们做杂活的最卑微,谁都能冲他们喊几句,阮乔挺心疼南栀。
这方面还是儿科好,盛医生根本没闲心吼人,只要能完成任务,盛医生甚至不在意方
式方法。
南栀回来,阮乔揽住她,“以后就好了,等你做了医生,谁都不能看不起你。”
南栀纳闷道:“没人看不起我呀。”
“你去帮忙,他们没吼你?没嫌你慢?”
南栀摇头。
阮乔说:“唉,你的感知不太灵敏,估计是没察觉到。”
说不定人家吼了,南栀还觉得对方是在夸她呢。
南栀说:“真没有,他们还说我可爱。”
她拿起镜子,嘀嘀咕咕,“哪里可爱了,我以为我是漂亮的类型呢。”
阮乔:“……,你别说话了。”
南栀打算去看看邢飞的情况,用阮乔的话说,邢飞是他们儿科飞黄腾达的突破口。
阮乔抢着跟去。
韦宁雨刚给几个小朋友打完针回来,嫌弃道:“你总跟着栀栀跑。”
阮乔道:“你不懂,人要犯懒,就得躲在勤快人身后,这是南栀吗?这是我未来的大树,是靠山!”
韦宁雨:“我鄙视你。”
他先一步追上南栀,“栀栀最近怎么样呀,有没有遇到困难?都可以告诉我哦,以后我就是你哥,我为你做什么都行!”
阮乔:“……”
都!不!要!脸!
“你们两个,别当着我的面结盟,南栀只能是我的!栀栀,你去当医生,当主治医生,当主任医师!以后谁都不敢惹你!”
阮乔边说边走到病房门口,“现在能安慰我的只有住院的小朋友都还算正常……”
戛然而止。
病床上空无一人,所有人都在床下……疯跑。
卢思萌在前,邢飞在后,邵强举着骨折的手指跑得满头大汗,就连卫天都站在窗前。
白秀莹笑着看着几个孩子。
阮乔:“……,都给我回床上待着!”
病房里六张病床,不大,他们居然都跑的起来!
邵强和卢思萌不是不对付吗?
邢飞不是乖孩子吗?!
阮乔绝望道:“栀栀啊,这间病房是不是风水不好……”
白秀莹道:“抱歉啊,小飞好久没这么开心了,所以没阻止他们。”
卢思萌跑得满头大汗,“阮乔姐姐,我们在玩老鹰捉小鸡呢。”
“你有哮喘病!还有你,邵强!手指头都骨折了,还能抓得到小鸡?!卫天!你……”
卫天淡淡道:“看小朋友玩游戏也不错。”
阮乔:“!”
明明自己只是小屁孩!
南栀走向卫天。
他这两天怪怪的,话越来越少,昨天还和南栀说了几句莫名其妙的话。
如果他死了,原主父母留下的财产……
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死?
南栀揪着卫天的衣领,把他拎起来。
卫天没和南栀计较……主要是真打不过她。
他照旧板着小脸看南栀。
病房很乱,阮乔还在训卢思萌和邵强,南栀低声问道:“你这几天身体指标一切正常,是不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你偷偷告诉我,我偷偷查。”
卫天头痛、心脏痛、后背也痛。
偏偏一切正常。
卫天道:“查了,查不明白,可能和来这里的事有关。”
南栀捏捏卫天的脸,又捏捏他的小手,“状况真的很差诶,都不躲了。”
卫天:“……”
但凡老天公平些,让他穿成一个正常的成年人,都不至于被南栀欺负成这样。
卫天没力气反抗。
南栀趁机多捏了几把。
万一以后还能回到自己的世界,也好吹嘘她捏过学校大红人的脸嘛。
南栀道:“我再去看看你的检查结果,你别太担心。”
*
下班后南栀还要去培训班。
箫珵在医院一公里外的商店等她,他们说好了今天要一起过去。
他们现在毕竟不是兄妹,总见面会引来不少闲言碎语,上次他们在食堂一起吃饭,就有好几个人说南栀在追箫珵。
八十年代嘛,大家还是保守些,箫珵怕给南栀带来麻烦,就在下班后约她。
平时南栀总期盼着能见到箫珵,今天却心不在焉。
两人都骑自行车,箫珵的车铃按了十几声她都没听见。
箫珵拉住南栀的车把,强行让她停下,“一会儿骑到大马路上你都不知道。”
后面已经有出租车在滴滴。
南栀道:“是卫天的检查报告,我实在没找出问题,可他总说疼。”
箫珵问:“儿科那个小朋友?”
南栀还没将卫天的身份告诉箫珵。
她对箫珵完全信任,告诉他也无妨。
南栀如实说道:“他其实是你的舍友简渊,我怀疑你失踪和他有关,一直在跟踪他,后来发生火灾,我俩都过来了。”
“是他?!”箫珵惊呼,“难怪看见他就想揍他。”
简渊,他最不爽的人之一。
南栀道:“你说过不是他害你的。”
箫珵耸肩,“只能说他都不稀罕害我,我对他毫无威胁。”
他们本科是同学,研究生也是同学,简渊一直是他们这届最优秀的。
可惜箫珵和简渊的观点总是相反,在导师面前都争论过好几次。
“我们是经常吵,不过和私人的事无关,都是因为病例,他怎么会对我下手?不过我真没想到他也在,还变成了……小朋友?”
南栀苦恼道:“以后恐怕没机会查清了。”
箫珵说:“你刚刚说他不舒服?明天把他的检查结果给我看看。”
南栀点头。
南栀上课要一个半小时,箫珵将南栀送到学校,还要赶回家。他运气不错,原主家世挺好,父母一个在体制内,一个偷偷做生意,不缺钱。
可惜家教也严,他每次晚回去都会被念叨。
箫珵留给南栀二十块,他的工资要上交,二十块是从牙缝里攒下来的。
他对南栀总有愧疚,当初母亲给了他一个好归宿,却想带南栀走,这件事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恐怕都是无法治愈的伤痛。
一旁的云博艺盯着南栀看了很久了。
他足有一米九,体重达到两百斤,肌肉和肥肉兼具,一看便是不好惹的。更神奇的是,他左手夹了根烟,右手拿着冰棍。
冰棍是从老大爷手里买的,夏天一到,就会有人在自行车后座上装一个保温箱,骑着车子到处卖冰棍。
所谓冰棍,其实就是糖水做的,云博艺最喜欢。
等箫珵离开,云博艺才跟上南栀。
南栀停下来,直到云博艺追上她。
她好奇地打量对方。
云博艺一口气嗦完冰棍杆,随手一丢,又把烟收起来。
嗜甜、抽烟、肥胖,每个指标都在南栀心里蹦迪。
南栀的表情越来越严峻。
云博艺有些得意。
早听孟闵抱怨他家来了个“祖宗”,孟闵的亲妈为了小祖宗没少让孟闵吃苦头,他竟然和小祖宗一起去了培训班。
如此巧妙的缘分,他必须替好兄弟出口气!
云博艺听孟闵的描述,还以为对方会是个凶神恶煞的女人,没想到是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模样还挺可人。
小姑娘也好,看她现在的表情,估计是被他吓到了。
云博艺更得意,他咳了两声,吸引南栀的注意力,然后说道:“知道害怕就好,我可是……”
南栀蹙着秀眉,干巴巴道:“不正常。”
云博艺:“?”
南栀盯着云博艺的眼睑看,“确实不正常。”
云博艺左右看去,“啊?啥?”
南栀问:“你的生活习惯一直不好吗?”
“啊?我没啥不好的习惯啊,就是爱吃东西,稍微胖了点儿,不过男人胖点儿咋了,这叫结实!吃的嘛,也就比较喜欢喝汽水,还有……等等,你真当自己是医生了?!”
他怎么就顺着她的话说了?!
云博艺重新捡起气势,“我告诉你啊,我知道你上次测验肯定是作弊的,我还不知道你?从
山沟沟里出来的,那边还能谈教学质量?你弄虚作假,最好赶紧改正,不然金老师饶不了你!”
南栀道:“你还是去医院看看,手肘、眼睑发黄,这是不正常的。”
云博艺:“……”
他不够凶神恶煞吗?
说的不够吓人吗??
可恶的南栀,难怪孟闵因为她被欺负,真是个爱耍心机的人!
云博艺说:“你给我等着!”
南栀担忧地看着云博艺跑远。
生活习惯不好,手肘异常的黄,真为他的健康状况担忧……他刚刚是不是还说其他话了?
走进教室,南栀再一次看到云博艺。
她这时才想起,好像培训班里的确有这么一号人。
课桌上放着上次测验的题目以及正确答案,都是金瑞抽时间整理的,为了让他们记住。
南栀小声道:“金老师真的好负责。”
云博艺拿着铅笔和本子,换到南栀座位前,“你还拍老师马屁?别以为你说几句好听的,金老师就会被你蒙蔽,金老师火眼金睛,不是这种人!”
南栀:“?”
金瑞姗姗来迟。
他拎着黑色的公文包,刚进教室便看到南栀,无比惆怅。
怎么说呢,康宁儿科那几位,每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邢飞的事已经传到恩德医院,连院长都找他谈话,询问他为何没看出来……
为何为何,还能是为何?金瑞真想问院长一句,他为啥不去首都富雅医院去做院长,是不想吗??
金瑞慢吞吞走到南栀旁边。
云博艺坏笑道:“你就等着挨骂吧。”
金瑞道:“南栀,今天下课后别走。”
云博艺期待地问:“是要体罚吗?我可以帮忙!”
金瑞莫名其妙,先白了眼云博艺,然后对南栀说:“我得摸摸底,如果你学的差不多了,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我会和祁院长说明情况,有盛医生在,我很放心。”
金瑞的意思是,一个真有水平的人,继续留在培训班只会浪费时间,其他人的进度太慢。
真要上完所有课程要几个月,太浪费时间。
他要摸南栀的底,了解她到底懂多少知识,如果没什么问题,他愿意做担保,向领导申请,提前发结业证。
云博艺恍然大悟,“明白了,您是要多给她几张卷子,累死她!”
金瑞:“……”
他教了一班傻子吧?!
第26章 第26章要看脑子
课后南栀被金瑞单独留下。
云博艺抱着装书本的布口袋,喜气洋洋跟在二人身后。
金瑞看了眼云博艺。
孩子脑子不太好,挺辛苦了,算了。
他取出提前准备的试卷。
试卷是用演草纸写的,正反面都有题,共有十五页,是金瑞一笔一划写出来的。
他字迹工整秀气,整整十五页,一个错字都没有。
云博艺吃惊道:“要做这么多题??这真能累死人!”
南栀也吃惊道:“您手写的?没有错字?!”
云博艺:“?”
这是重点吗。
云博艺当然不会理解南栀的震惊,她还停留在用电脑和打印机都很方便的年代。
金瑞能一笔一划写出来,还要保证没有错字,着实要费些功夫。
南栀真挚道:“金医生,谢谢你愿意帮我,你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前几天还看不上南栀的金瑞:“……”
总觉得南栀在讽刺他……
金瑞用咳嗽掩饰尴尬,“总之这些都是我出的题目,都是大学课本上的基础题,但是注意,这些题,各个科目内容都有,范围广,题目杂,如果你有哪一科的内容还没学习过,可以告诉我,我把课本借给你,你再来考试来得及。”
“靠,”云博艺说,“你要当全科医生?学那么多干嘛?等等,已经学过,你这都学过了?老师,我举报,她完全是靠作弊!”
金瑞忍无可忍,“你的随堂测验总共才对三道题,闲就去背书!!”
云博艺:“……”
题目的确都是基础题,南栀对自己的水平很清楚。
“金医生,我现在就可以考试,这些题目……应该不会耽误您太久。”
云博艺:“?”
他上学时做一张试卷能花三个小时。
“她吹牛,”云博艺说,“她一定是想让咱俩等着,饿死咱俩,您别上当。”
金瑞无奈,“云博艺,你为什么来培训班?”
“还能为啥,当医生啊。”
“既然喜欢做医生,就端正你的态度,认真完成任务,我上节课让你们回去背的,你到现在都没背过。”
云博艺撇嘴,“我才不喜欢当医生,是我妈想让我做医生,她生病了,我拗不过她才……老师你放心,我今天一定陪你一起饿着!”
金瑞:“……”
云博艺和金瑞一起“监考”。
偌大的教室,考生只有南栀一人,排面很大。
天色已经完全黑透,树枝从教室的窗户伸进来,缝隙之间,隐约能看到月盘。
头顶的吊灯摇摇晃晃,南栀把试卷放好,从第一页开始做题。
金瑞已经和家里打过招呼,他今天会晚回去,很晚。
这场考试不正规,题量很大,金瑞也不知该给南栀留多长时间,但为了能全面地考察南栀,只能如此。
金瑞对云博艺道:“你既然喜欢留下来,那就干脆当个见证,南栀的卷子批改完之前就别想走了。”
云博艺:“……”
他只是留下来看笑话的,不想真的留几个小时??
云博艺幽怨地打哈欠。
他想着南栀肯定要磨蹭几个小时的,便把长课桌拉到一起,打算给自己找个能睡觉的地方。
云博艺的“床”还没拼起来,就听到哗啦啦翻卷子的声音。
金瑞和云博艺同时抬起头。
前面几张试卷都是选择题。
她每翻到新的一页,先一目十行看完,然后一个接一个的写答案,笔没停过。
眨眼的功夫,四页选择题已经做完了。
云博艺:“……”
金瑞:“……”
云博艺问:“老师,你说实话,是不是出了一堆1+1等于几的题目,想给她放水。”
金瑞:“怎么可能!!”
他的目的是摸清南栀的底,出的都是课本上的基础题。
部分题目有些小难度,但只要认真学习,都能答得上来。
但……也不是这么个答法啊??
金瑞敢保证,就算是他坐在南栀的位置,看题目都要一定时间,不可能做得这么快。
金瑞琢磨道:“是不是题太难了,她胡乱答的?”
“肯定是,”云博艺唾弃道,“真有心机,难怪孟闵玩不过她。”
金瑞:“……乱答成绩不高,我不会给她结业证。”
“对哦,”云博艺才反应过来,“那她在干嘛?”
金瑞从演草本上撕下一页纸,“这个号码是恩德医院神经外科主任的电话,你去找他看,就说是我推荐的。”
云博艺:“?”
金瑞很担心南栀的状态。
最开始他的确认为她只是想混个工作,但邢飞的事让他明白,的确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打心眼里希望南栀真的是天才,哪怕只是学医生的好苗子也好。
金瑞提出提前考核南栀时,院长有问过几句,说是如果南栀真的可以,希望金瑞能把南栀拉去恩德医院。
恩德医院的规模比康宁医院大得多,招一个小医生完全没问题。
但金瑞不关心这事。
只要南栀是真有本事,她在哪个医院工作都行。
南栀可千万别掉链子。
半小时后,南栀举手,“金医生,我写完了。”
金瑞面如死灰。
整整十五页题,正反面都有,他的字间距还不大……毁了毁了,南栀是真不见得会。
这事对金瑞来说其实没有损失,但他就是开心不起来。
云博艺才刚在“床上”躺十分钟,他爬起来叫道:“你吹牛要有限度,这么多题,这么快就做完了?你糊弄鬼呢。”
南栀说:“没有糊弄你啊。”
“我说你糊弄鬼!”
南栀:“真的没有糊弄你诶。”
云博艺:“……,你说我是鬼?!”
金瑞被云博艺蠢得头疼。
他皱着眉头走过去,拿起卷子,“确定不再好好看看?”
南栀乖巧道:“都已经检查过了的。”
金瑞:“……”
他只看见她在刷刷做题,何时检查过??
金瑞扫了一眼答案,没敢细看。
他在心中安慰自己:还行,南栀写的都是汉字,起码说明她真识字。
标准在不知不觉中降低。
金瑞已经提前把答案写在笔记本上,他从公文包里掏出笔记本,和南栀的答案比对着看。
第一页是选择题,金瑞五个一组念答案,“BCCDB……”
“呃,全对。”
金瑞和云博艺同时看向南栀,表情已经不能用错愕来形容。
南栀习以为常,“题目很基础,不可能错的。”
金瑞:“?!”
俩人又一同继续往下看。
“AACDC……都对。”
金瑞越对越兴奋。
云博艺越对越头痛,“我好像不认识ABCD四个字母了,这是D吗?这是O吧??”
金瑞对得飞速。
南栀说:“应该是都对的,我没有检查出错误。”
这会儿金瑞已经知道,南栀绝对不是在吹牛。
十分钟不到,金瑞对完所有答案,他笑容满面的在试卷上打了一个大对勾。
题目太多,总分有两百多分。
金瑞习惯性写了一百分,“哎呀,忘了忘了,光想着写一百庆祝庆祝了。南栀啊,回头我就和领导们说明白,你也和祁院长说一声,以后就跟着盛医生,我相信你肯定能成为优秀的医生!”
云博艺:“?,老师你是漏题了吧?”
没人理他。
南栀道:“其实我……想做外科医生。”
金瑞说:“这就看你们院长怎么安排了,外科医生要做手术的,只会这些题目,做不了外科医生。”
南栀忙说:“我看过很多手术录像,能找到的都学过。”
对南栀来说,她看过的手术视频是数不过来的,后世查找资料很方便。
但在金瑞看来,就算看也看不了几条,部分医院的手术室还都没有录像设备,哪有那么多手术视频可看?
金瑞说:“听我一句劝,你想换科室可以,但外科要学得还很多,不如去个轻松的科室,既能做医生,也不会有人揪着你的学历不放。”
南栀道:“我可以去考研究生。”
金瑞笑着摇头,“研究生可不是普通人能考上的,研究生的题目和我出的题目不一样,好了,咱们都走吧。”
只有云博艺还在原地自言自语,“对对,就是这样,肯定是这样,南栀花钱买通金老师,金老师故意出了题目,题肯定事先给她看过,还把我留下来做证!等等,好像是我自己想留下来的,我……”
云博艺看向旁边,“金老师,你说……”
空荡荡的教室只剩下云博艺。
云博艺:“……”
“金老师?南栀?你们别丢下我,这学校晚上闹鬼啊啊!!”
*
第二天,南栀将通过考试的好消息告诉卫天。
卫天脸色红润,但莫名虚弱,“……好事,现在的流程都不规范,能钻的空子多,能早点儿做医生挺好。”
南栀愁眉苦脸道:“你还不舒服哦?我很担心你,但你的检查报告,我确实没发现异常。我还回忆了看过所有的关于儿科疾病的论文,你的症状好像完全不符合。”
卫天闭上眼睛,既是安慰自己,也是安慰南栀,“说不定哪天就回去了。”
回到属于他们的世界。
南栀更愁了,“我估计咱们是出事才来到这里的,回去恐怕只能看见尸体……可惜我学的不是法医,不能帮你验尸。”
卫天:“……”
真是谢谢她了,还惦记着帮他验尸。
两人正说着话,走廊传来阮乔夸张的声音,“萧医生来啦!萧医生来找谁?农朔已经出院了,他恢复得很好,前天来过来看我们,多亏萧医生一双妙手!”
自从南栀认真表态说对箫珵绝对没有非分之想后,阮乔又开始“萧医生”日常。
没一会儿,阮乔跟在箫珵身后走进来,“栀栀,萧医生来看卫天啦。”
卫天睁开眼。
箫珵的笑容意味深长。
卫天费解地看着他。
箫珵不许南栀告诉卫天他的身份,说是担心两人又起冲突,南栀很听话,没和卫天说。
箫珵脸上的笑容藏也藏不住。
他走到病床旁,阮乔立刻递来一个圆形椅子,箫珵道谢后坐下,“卫天小朋友最近不舒服哦?”
南栀说:“他总说身上疼,后背最疼。”
箫珵说:“我看过他的报告了,确实没发现问题,如果可以,我们联系首都,把人送过去再好好查查?”
卫天看向南栀,黑着脸,“你把我的报告给他看了?”
南栀心虚道:“萧医生经验丰富,大家一起看看嘛。”
“就是,”箫珵伸手捏住卫天的左脸,“小朋友这么可爱,别和我客气,我很乐意为你效劳。”
卫天:“?”
南栀摸摸卫天的右脸,“我没骗你吧,小朋友的脸摸着可舒服了!”
卫天:“??”
阮乔站在一旁跃跃欲试。
卫天:“不许摸!”
箫珵给卫天顺毛,“小朋友要乖,不能太任性,要听大人的话,知道吗?这样吧,你管我叫声哥哥,我去给你买糖吃。”
卫天像见了鬼,“你疯了?”
箫珵说:“叫爸爸也行,听说你爸妈都走了,以后就把我当成亲爸!”
卫天:“?!”
遇到了神经病!!
箫珵:终于能占简渊的便宜了,这种快乐谁懂!!
阮乔抢着说:“把我当成妈妈就行。”
一下子占了两个人的便宜,耶。
南栀犹豫道:“那我是姑姑?”
卫天挣扎着从病床上爬起来,险些被这三人气过去。
箫珵道:“怎么样,乖儿子想不想去首都看病,我出钱,不用担心钱的问题。”
阮乔问:“能帮我也出份钱吗?”
她想占便宜,但没钱。
南栀其实不太理解占便宜的乐趣,但看到卫天像气鼓鼓的河豚,心情也很好,“你别害羞,以后我一定把你当成亲侄子。”
卫天忍无可忍,“谁要当你侄子!!”
把他的情况告诉箫珵就算了,竟然还带着箫珵一起嘲笑他!
如果老天爷给他一个机会,他一定让南栀付!出!代!价!
为防止卫天被气晕,箫珵依依不舍地收回手,“唉,手感真不错,怪可惜的。”
阮乔提议道:“其实卫天现在的情况挺好,就是他小姨比较忙,没时间一直守着他,我听他小姨提过,他出院后要去新家,还没收拾,不如我们一起帮忙收拾收拾,也顺便带卫天去散散心?”
卫天:“不去!”
箫珵:“好主意。”
南栀:“我可以呀,今天不用值夜班。”
阮乔:“那就今晚!”
卫天:“?”
他不是说不去吗??
*
八十年代的娱乐方式实在太少,尤其是临川市,连个正经的游乐场都没有,南栀决定先带卫天去公园逛逛。
公园可以划船,还能放风筝,箫珵坚持要去滑滑梯。
他意味深长道:“卫天需要滑梯,他现在正是喜欢玩滑梯的年纪。”
卫天的小脸拧巴得像麻绳。
不知是不是错觉,箫珵好像话里有话??
卫天被迫塞进滑梯里,他面无表情滑下来。
嗯……还挺有趣。
卫天自己又走了上去。
阮乔去买汽水,箫珵和南栀在旁边等,箫珵感慨道:“谁能想到我们简渊有朝一日会被滑梯爱不释手?可惜了,没有手机,不能拍下来。”
话音刚落,南栀便看到一个移动小摊。
小摊前贴着很多洗出来的照片,台面上放着胶卷相机,是公园里拍照的摊位,价格很贵。
南栀朝摊主招手,摊主立刻抱着胶
卷相机走过来,“拍照?”
箫珵和南栀走到滑梯旁边。
卫天见情况不对想逃跑,却被南栀和箫珵一左一右按住。
箫珵笑盈盈道:“给我们仨拍。”
摊主笑道:“一家三口出来玩哦,小朋友真幸福。”
卫天:“?!”
箫珵道:“不是一家三口,这是我妹妹。”
他一顿,揉揉卫天的头发,“这是我大儿子!”
南栀在心里祈祷,希望卫天不会发现箫珵的真实身份。
如果发现了……这得打个你死我活吧??
*
考试后的一个星期,金瑞联系康宁医院,让南栀再去一趟培训课。
他已经和盛昭云、祁念珍都打过招呼,市里的听到听说培训课真挖掘出有实力做医生的人,都挺高兴。
南栀要去拿结业证,拿到以后,很多事情就都好办了。
其他同学都正常来上课。
南栀考试的事,只有云博艺一人知道,其他人以为南栀是太忙,没时间过来。
“你一定要按时来呀,前两次课堂检测你都考了满分,坚持下去肯定能拿到结业证,以后就能做医生了!”
另一人低声嚼舌根,“混混都能进来上课,你说说……”
说的就是云博艺。
云博艺正捧着饭盒大吃特吃。
他吃的是蛋炒饭,放了很多油,肉眼能清晰看到。
“他来不来不重要,反正南栀得来,再这样下去拿不到结业证的。”
正好金瑞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红本本,“巧了,今天我就是叫她来拿结业证的。”
同学们震惊,“我们才刚开始上课。”
“没办法,人家都会了,”金瑞掏出南栀的试卷,“这是她考试的内容,你们有谁认为自己会这些,都可以提前考试。”
试卷很快传遍。
原本心里有想法的人,看到试卷后都选择沉默。
这卷子出题范围太广,他们根本没学过。
就算是学过的部分,怎么说呢,每个题目都眼熟,每个都说不出正确答案。
这谁能考得过!
金瑞说:“南栀可是满分通过的。”
大家齐声感慨道:“南栀真不是人!”
不是普通人!
云博艺终于吃完蛋炒饭,他向南栀抗议道:“以后对孟闵好一点儿,我会继续监督你。”
南栀愣了一下,问:“是我认识的孟闵?”
“还能有谁?你就知道欺负他。”
“我欺负他?”南栀无辜道,“我柔柔弱弱的,能欺负谁呀。”
云博艺:“……”
她这张嘴,什么时候柔弱过?
其他人也帮着南栀说话,“南栀才多大,多可爱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欺负别人,八成是你的朋友欺负南栀,呸。”
云博艺:“……”
都说了南栀就是心机多!
他猛地起身想反驳,却突然眼前一黑,又跌坐在座位上。
金瑞问:“怎么了?不舒服?”
“哎呦,起猛了,”云博艺揉了揉眼睛,“头晕眼花的,没事,我坐一下就行,我……”
云博艺忽然闭嘴,一直用力地揉眼睛。
几秒钟后,他惊恐地喊道:“我左眼怎么看不见了?!”
短暂的安静后,教室里炸了锅。
金瑞焦急道:“什么叫看不见了?突然就看不见了?还有其他症状吗?”
其余人也像试着判断云博艺的情况,但……没学那么多。
南栀盯着云博艺的手肘看了两秒钟,突然冲到云博艺面前,拉住他的手,呵斥道:“不要用力!”
南栀先检查云博艺的眼睛,余光看到金瑞公文包里塞着听诊器,一把抢过来,放到云博艺的颈动脉处。
其他同学议论纷纷,“颈动脉也能听诊呀,我以为都是在胸前或者背后听呢。”
“不知道哦,我都不知道该听什么。”
“南栀会听?她怎么什么都会?”
不一会儿,南栀放下听诊器,让云博艺闭上眼睛,然后用指尖轻轻按压眼球。
每次按压持续10秒钟,突然松开,再次按压。
南栀一边按摩一边说道:“金老师,得把他送到医院,离这里最近的是康宁,可以去康宁的眼科,可以处理这类疾病。如果有车的话,直接拉过去更方便。”
金瑞现在百分之百相信南栀的判断,“学校食堂有货车,我让他们开过来!”
南栀低头对云博艺说道:“从现在开始,不要用力揉眼睛,记住了吗?”
云博艺可怜巴巴地仰着头,“你,你是不是想把我的眼睛揉瞎,你想报复我。”
南栀看向金瑞,“大概还得看神经外科,他脑子不太好。”
云博艺:“……”
第27章 第27章像一个人
云博艺被紧急送到康宁医院急诊科治疗。
等候过程,云博艺紧张地抱着南栀的胳膊。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拉南栀在身边,好像只要南栀在,他就还有救。
但他足有一米九,身材壮实,南栀不到一米七,柔柔弱弱,场面有些滑稽。
急诊科医生慢条斯理地询问情况,值班医生见惯大场面,相比之下,云博艺的情况都是小问题。
“突然失明,没有任何征兆?”
云博艺说:“只有左眼。”
医生先检查云博艺的左眼,“视网膜已经是灰白色,缺血啊,有红点了,恐怕……先测眼压吧。”
云博艺抱着南栀不肯撒手。
医生好奇地打量南栀,“女朋友?”
“我是儿科的,”南栀解释,“刚好遇到,送他过来。”
医生对儿科没有很深的印象,他只记得儿科有一个难以相处得美女医生。
南栀说:“我只是帮忙的。”
“哦,既然你也是医院的,流程都懂,你们送来的比较及时,或许还能恢复一定视力。有做紧急处理吗?”
医生只是随口一问,他不能指望一个在医院帮忙的小年轻会处理眼睛方面的问题。
南栀说:“有做眼球按摩,视力有一定恢复。”
“呦,这都懂?”
南栀继续说:“患者突发性无痛性视力丧失,颈动脉狭窄,有杂音,心脏没有问题,如果检查结果为视网膜中央动脉阻塞,可以考虑是动脉粥样硬化导致,他年纪小,一般不会有心血管问题,但生活习惯不好,而且眼睑、肘部泛黄,可能有家族性胆固醇血症。”
家族性胆固醇血症是常见的遗传性代谢疾病,可增加早发动脉粥样硬化和心血管疾病的概率。
医生:“……”
这都懂??
医生不得不再次打量南栀,嘀咕道:“你们儿科是要飞黄腾达了,上次送病人来,提醒是肺栓塞的也是儿科……儿科主任上香成功?”
急诊的处理目标是尽量恢复视力、明确病因,具体治疗还是要眼科来。
巧的是,今天眼科刚好有一位比较有声望的医生值班,急诊处理后,直接将人送到眼科,急诊医生再三保证,“这个真的是活的,绝对还能活很多年,不是瞎活!还能好好活!能喘气,真的能喘气!”
云博艺:“……”
他的病已经严重到需要强调还能喘气了??
云博艺被送到眼科住院部。
金瑞有云博艺家里的联系方式,打通电话后,对方称是带公共电话的商店。
商店老板帮忙去云家找人,但云家的灯还黑着,没人在家。
南栀担心云博艺还会出现其他状况,便和金瑞一起留下等检查结果。
云博艺的视力仍然没有完全恢复。
一系列检查做完,他的心就如左眼所见,被黑黢黢的空洞填满。
云博艺紧紧抓着金瑞和南栀的手,唇色苍白,“我才二十岁,我不会瞎了吧?我不会死吧?我……”
卫天听说南栀带了病人回医院,特意过来看他们,刚来就看到云博艺和南栀的状态。
卫天盯着云博艺的手。
这对吗?
对吗??
卫天双手一撑,坐到
走廊的休息椅上,“看不见了?”
“单眼,”南栀说,“应该是视网膜动脉硬化,打赌吗?”
卫天打量云博艺的情况,抓起他的手,看过手肘后顺便丢到一旁,然后挤到南栀和云博艺中间,“不赌,我看也是。”
南栀说:“眼中风预后不好,以后都要注意了。”
卫天说:“看起来生活习惯不太好,有苦头要吃。”
云博艺:“……”
试问天底下谁还有被五岁小孩看诊的经历?
金瑞:“……”
他就说不想听卫天说话,太可怕了!
云博艺成功领取一个床位,金瑞协助他换好病号服。没多久,值班的眼科医生走过来。
康宁医院的眼科与耳鼻喉科还未分开,住院部和儿科在同一楼层,眼科的医生也认识南栀。
医生和南栀打招呼,“又回来加班了?你们科就你干活最积极,可惜了,要是读过高中就好了,咱们医院还有高中毕业分配过来的。”
住院部二楼的几个科室都挺喜欢南栀。
小姑娘干活勤奋,而且特听话,理解力还好。
医生说:“听说你们儿科又出奇人了,还没检查就推断患者是动脉粥样硬化导致的眼中风,还可能有家族性胆固醇血症?是盛昭云还是阮乔?”
视网膜动脉狭窄,俗称眼中风。
儿科就这么两个医生,只能往这两人身上猜。
金瑞和卫天一起看向南栀。
医生:“……奇人该不会就是你吧?”
南栀很谦虚,“这很简单的。”
真的不难,起码她念书时用功学习的同学都能想到。
医生:“……”
问题的关键不是简单与否,而是她一个儿科帮忙的,到底为什么懂这么多啊??
“你还真是神童,”医生摸摸鼻子,调整心情,“他的情况已经控制住,晚上有些检查做不了,最佳矫正视力测量还得等明天,至于他的家族遗传病,等眼睛的情况控制住再治疗。”
他说完,下意识看向南栀,“你觉得呢?”
金瑞:“……”
到底谁是正经医生?
不过他现在能理解眼科医生的想法,南栀好像看过很多最新的资料,搞得金瑞不确定时,也想问问南栀的意见。
这时,云博艺低冷的声音传来,“我……还能当医生吗?”
*
第二日也没人来照顾云博艺。
云博艺的父亲来过一趟,但很快就走了。
询问之后才得知,是云博艺的母亲在其他医院治疗,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
云博艺的父亲担心他不好好看病,还没将此事告诉他。
阮乔唏嘘道:“听说他妈妈是心脏方面的问题,医生都不建议继续抢救,可能就这两天了。”
南栀说:“或许和遗传有关。”
“唉,他这次出院,很可能再也见不到妈妈了。但他的情况确实也不好,眼中风很严重。”
南栀想起在培训班时云博艺说过的话。
他不想做医生,但母亲期望他能成为一名医生,他才去培训班学习。
生了一场病,视力可能无法完全恢复,可能做不了医生,可能再也见不到母亲。
南栀叹气,“云博艺好可怜。”
阮乔问:“真的不能出院了?哪怕再看一眼?”
南栀从前看过很多新闻,孩子高考前,家里老人离世,为了不影响孩子的状态,家长选择隐瞒至高考结束。
每个人的选择都有道理,高考很重要,对普通人来说是会影响一生的大事。
但如果是南栀,她会选择去见亲人最后一面。
走廊忽然吵闹起来。
韦宁雨站在办公室门口喊道:“快来看,极速追击,疯狂的轮椅!”
南栀走过去向外看,一个年轻男人正推着轮椅飞走,身后还有两个护士在追。
阮乔激动道:“没想到我还能等到这一天!”
南栀:“?”
阮乔说:“我居然能看其他科室的热闹!”
以前只有儿科有热闹可看!
南栀:“……”
所有她想去外科的。
韦宁雨同样兴奋,“快,我们帮着去抓人,抓到以后好好嘲笑眼科,他们竟然也有看不住病人的一天!”
南栀闻言仔细看向狂奔的两人,片刻,她惊呼道:“孟闵!”
推着轮椅狂奔的人正是孟闵,坐轮椅的人则是云博艺。
南栀三人加入混战。
孟闵平时不靠谱,跑起来还真挺快,还推着轮椅,还能与他们周旋。
云博艺抓紧轮椅,“兄弟,谢了,你的恩情我不会忘记。”
孟闵畅快道:“我永远都站在你这边!”
话音刚落,孟闵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孟闵!我给二姨打电话了!”
孟闵:“……”
云博艺:“……兄弟?”
孟闵说:“好兄弟,我觉得还是你的安危更重要。”
云博艺:“……”
呸,什么兄弟情!
孟闵亲自推着云博艺回病房,“咳,博艺啊,我替你去看看阿姨,你安心养病。”
医生训斥道:“他昨天才入院,还有很多项目要检查,还要去心内科,你怎么能推着他逃跑?”
云博艺低声道:“我想去看看我妈。”
刚刚来了个亲戚过来照看云博艺,说漏嘴了。
云博艺得知母亲病危,无论如何都想再见一面。
“平时都是我妈照顾我和我爸,我爸是知青,我妈是农村的,她跟着我爸一起回城里,姥姥、姥爷都不在,只有我和我爸。她总是在干活,家里从来都没脏过,她还能记得我和我爸喜欢吃什么,每天都变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
云博艺从没想过自己的妈妈究竟有多好,说起这些事,一气呵成,竟没有停顿。
他越说越崩溃,“我妈才不到五十岁,她怎么就病危了呢?是不是我总是不听话,惹她生气,她不放心我,她……”
云博艺捂住脸嚎啕大哭。
病房内只能听到他的哭声。
方才还在训他的医生听得难过,“我知道情况特殊,但是你现在……”
南栀忽然说:“可以打车去一趟吗?”
医生:“?”
“全程用轮椅推着,只去一趟ICU,看完就回来,我可以跟着去,全程看着他,而且目的地是医院,如果出现意外,也能第一时间治疗。”
孟闵眼前一亮,“或者直接叫救护车拉过去,这不就保险了?我刚从家里偷……啊不是,刚从家里找到压岁钱,我出钱!”
*
薛盼晴昨日昏迷后一直没有醒来。
她的身体各项指标都不好,心脏、肾等器官已经衰竭。
一整晚的抢救没能挽回她的性命,医生建议家属将人带回家。
患者弥留之际,都希望能回到熟悉的家中。
云梁不想放弃。
他做知青那几年,最幸运的事就是能认识薛盼晴,她比他大两岁,知青点的位置不够,他被分到薛家借住,她不嫌弃他的饭量大,总是偷偷给他留窝窝头。
云梁是个不会说话的人,薛盼晴生病后,他一直医生、家里两头跑,从没露出半分疲惫倦怠,只有他自己知道,如果薛盼晴走了,他从此以后就只会是行尸走肉。
云梁坚持要救薛盼晴。
薛盼晴已经被推到ICU,简陋的机器维持着生命的数字,但仅仅只是数字。
云梁一直守在ICU外。
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ICU的医生都于心不忍。
像云梁这样至始至终不曾想过放弃妻子,宁可倾家荡产也要救人的,真不多。
医生和几个护士低声讨论,“再坚持也没有意义了,人可能都醒不过来,其实不如带回家里,患者还能舒服一些。”
“唉,咱们是旁观者清,哪有人能轻易接受家人离开的?而且你看他不言不语的,其实这种人最难熬,他没有发泄的渠道,就会一直憋在心里,可怜。”
“我听
说薛盼晴的儿子也出事了,今天早上云梁赶到康宁医院去了。”
“康宁?什么医院,临川市还有叫康宁的医院?”
“以前挺有名的,这些年不太行……我估计她儿子也来不了了,她一个人嫁到临川,父母都赶不过来,兄弟姐妹也赶不过来,临了只有丈夫守着,唉。”
虽然已经救不了薛盼晴的性命,但医生们都希望能尽量减少患者的遗憾。
薛盼晴的仪器突然出现波动。
经过薛盼晴病床旁的护士高声喊道:“主任!她睁眼了,醒了!”
所有人都怔住。
下一秒,医生护士冲向ICU门外,“云梁在哪?叫他进来!还有没有其他亲属,能进来的都进来!”
薛盼晴能清楚感觉到生命的流逝。
昨日抢救时,她好像就漂浮在手术台上,看着医生、护士围着自己,看着云梁守在门外。
她想说话但说不了,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
薛盼晴这一辈子过得挺好的,在乡下出生,有疼爱自己的父母和哥哥,还遇到了相互扶持一辈子的丈夫。
云梁勤快、老实,下班后会和她一起做家务、照顾孩子,还不会逼着她去见讨人厌的婆婆。
薛盼晴生云博艺时难产,从鬼门关回来后,云梁便打定主意只生这一个。
周围人都劝他们再要两个孩子,连薛盼晴都有所动摇,只要云梁拒绝。
对他来说,孩子没有妻子重要,更何况他们已经有云博艺。
虽然儿子不成器,但也是儿子。
薛盼晴最挂念的就是儿子。
当初他们想让儿子读重点中学,然后读高考、考大学,可惜儿子不愿意学习,只想疯玩。
初中毕业后,薛盼晴想让他念中专,有一技之长,将来也能分配。
但云博艺连中专的门槛都碰不到。
他零零散散打过不少工,最长的坚持了两个月。
薛盼晴的身体越来越差,逼着云博艺去培训班,云博艺才不情不愿的去了。
也不知他现在学的怎么样,能不能顺利结业。
薛盼晴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她只知道眼皮很沉,呼吸很重。
身上插的管子让她无法挪动身体,她也没有力气乱动。
薛盼晴看到穿着探视服的云梁,她知道他一直都会在。
可除了云梁,周围就只有医生。
博艺去哪了?
他昨天就没来,今天也没来……
薛盼晴发出“呜呜”的声音。
云梁好像知道她想说什么,轻声说道:“博艺昨天留在金医生家住,金医生说他很有天赋,想着重培养他,以后咱儿子就是医生了。”
薛盼晴渴望地看着云梁,不肯闭眼。
云梁道:“他可能……”
“来不了”三个字还没说完,护士忽然惊呼道:“有人来了。”
云博艺穿好探视服站在门口,两个护士偷偷扶着他。
他摆摆手,整理好衣服,坚定地朝薛盼晴走去。
*
南栀和卫天坐在ICU门口等。
“我知道做医生会经常看到生离死别,但每次看到他们告别,还是会难过。”
卫天说:“难过是人之常情。”
南栀问:“你还要做医生吗?”
卫天点头,“如果可以。”
南栀比卫天幸运,她起码还有健康的身体。
她起身说道:“我们还有一个任务。”
卫天:“?”
南栀说:“这家医院真比康宁要好,康宁也是历史悠久的老医院了,怎么会变成倒数?我们得想办法让康宁医院好起来!”
卫天:“……”
他以为她还要伤感一会儿。
卫天道:“你留在康宁,康宁会好的。”
南栀笑容很甜,“我也觉得。”
卫天忍不住笑了。
南栀很不客气,卫天也没说假话,这是医学院所有老师、学生的共识。
哪个医院能招到南栀,那真是走鸿运了。
至于他,将来会面对什么,都是未知数。
卫天说:“小姨来看过我,我可以出院了。”
南栀一怔,扯出笑容,“我会经常去看你的,毕竟我是你的姑姑。”
卫天:“姑……”
等等,他爹是谁??
卫天十分嫌弃总帮箫珵说话的南栀,他说道:“走之前,我想去看看陆随。”
“可你不是说一接近陆随就不舒服?”
卫天道:“如果他醒不过来,以后可能没机会再见了。”
毕竟是救过他性命的人,他应该去道谢,也该向陆随的家人道谢。
南栀点头,“我陪你去。”
*
云博艺的运气不太好,他遗传母亲,患有遗传性疾病,可怕的是薛盼晴的家人都不知薛家的家族病,他们只知道很多亲人都是英年早逝。
他的运气也不是完全不好,他看病及时,南栀按摩得也及时,他的视力正逐步恢复。
在未来几十年里,他都需要注重饮食健康,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抽烟、喝酒,吃高热量食物。
医生叮嘱云梁时,云博艺没有任何反应,母亲去世后,他整日躺着,不哭也不吵。
孟闵每天都来陪他,想逗他开心。
云博艺倒是会笑,但孟闵看得出,他只是在配合他而已。
住院的第五天,云博艺突然从噩梦中惊醒,然后找到心内科的住院医师,目光坚定道:“我一定要学医。”
住院医师:“恭喜你找到目标,但……你知道现在是凌晨两点吗?!”
让不让人活了!
*
周五是卫天出院的日子。
住院的小朋友们已经换了一批,卢思萌也被家人接走,卫天是五个小魔头中最后一个出院的。
按照约定好的,出院前,南栀和卫天一起去看望陆随。
看望陆随需要箫珵带路,箫珵比较熟悉。
穿着白大褂的箫珵十分潇洒,“我的乖儿子真是知恩图报,保持住哦,长大以后也要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
卫天:“……”
他怎么这么想打死这个人。
南栀强行抱着卫天往陆随的病房走,“以后都抱不到了,小孩子的身体真软,舍不得。”
箫珵说:“换个小朋友抱着好了。”
“这不一样,”南栀认真解释,“卫天的身体特别软,而且皮肤超级嫩,还很可爱。”
最重要的是,还能欺负以前欺负不了的学长。
箫珵趴在卫天身旁盯着他看,“脸好红,又发烧了?先去量量体温?”
卫天:“……”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箫珵。
箫珵挑眉,“小朋友气性太大不好,不利于健康成长。”
卫天冷漠道:“是你欺负我。”
箫珵笑眯眯道:“你欺负回来喽。”
他提起卫天的小手,“可惜力气太小了哦。”
卫天露出诡异的笑容。
箫珵:“?”
下一刻,卫天忽然放声大哭。
南栀:“……”
学长哭得真是越来越熟练了。
很快便有病患家属和医生围过来,卫天指着箫珵说道:“医生哥哥骂我,他说我的病治不了,说我一辈子都会生病!”
箫珵:“……” ?!
简渊永远都是可恶的简渊!
箫珵迅速被围住。
卫天擦干眼泪,拍拍南栀的肩膀,“去陆随病房。”
南栀:“……”
亲哥哥从前玩儿不过简渊,现在玩不过一个小孩子。
南栀现在相信,对箫珵下手的人绝对不是简渊,他根本没必要下药嘛!只要动动手指,她哥就被气死了!
陆随住的是单人病房。
听箫珵说,陆家是医生世家,在各个医院都有关系。
陆随一直在接受最好的治疗。
他昏迷太久,家人不能时刻守着,病房没有其他人。
南栀说明来意,护士通情达理,允许卫天去看望陆随。
踏进病房的一瞬间,卫天又开始心跳加速,这是他无法控制,而且已经习惯的。
卫天慢慢走向病床。
南栀站在门口等,看到病床上的人后微微一愣,“好像一个人……”
她话音刚落,卫天忽然向后倒去,陷入昏迷。
第28章 第28章醒了
康宁医院虽不如从前辉煌,
但毕竟也是临川市的大医院,科室齐全,除了儿科,每个科室都起码有十几人。
祁念珍刚接到金瑞的电话时,听到“南栀”的名字,还茫然了一瞬。
她记得医院似乎有个还不错的小姑娘,但具体叫什么、长什么模样都已经记不清。
金瑞提到培训班,祁念珍的记忆才慢慢复苏。
“想起来了,看出肺栓塞的小姑娘。”
金瑞:“……”
他不想再听到任何人吹嘘南栀和卫天了,他弱小的心脏受不住。
祁念珍挂断电话,将助理叫进来。
“儿科最近有动向吗?”
助理:“啊?儿科?”
就儿科那么两个人,想折腾都折腾不起来吧?
祁念珍道:“前段时间有一个叫南栀的,听说是马明艳找来的。”
“噢!是她!”助理兴奋道,“我见过她,模样特别秀气,五官长得那叫一个标致,和画报上的人似的,声音也好听,还有个头……”
祁念珍:“……”
忍,继续忍,人在医院当领导,不得不忍。
助理吐吐舌头,“抱歉,我就是记得她长得好看,所以……还有一件事,听阮乔说,也和南栀有关。”
“说。”
“前几天儿科收了一名克罗恩病患者,听说当时南栀和金瑞也在,金瑞在恩德没查出病因,是盛医生和南栀一起查到的。”
祁念珍道:“这病我听说过,国内是最近几年才开始研究克罗恩病,去经济发达的城市查会好一些,咱们临川的医院查不出,确实不奇怪。”
盛昭云就算了,她一向聪明,还肯下功夫。
南栀竟然也知道?
普通人光是背医学书籍都能背晕,她还要额外再找资料?
祁念珍道:“给儿科打电话,把南栀叫来。”
*
卫天短暂晕厥,醒来后除了不爱说话外,没有其他异常。
他本身有糖尿病,体弱多病,阮乔担心还有隐疾没能查出,和盛昭云商量后又给他做了几项检查,但一切数值都在正常范围。
他的姥姥已经可以出院,小姨昨日刚办了出院手续,今天还要接卫天出院。
卫天目前来看没有异常,盛昭云准许他出院,南栀帮忙收拾东西。
小姨带来两个蛇皮袋,卫天一股脑把东西都丢进去。
“全都乱了,”南栀说,“你休息,我帮你收拾。”
她细心的把袋子里的东西都整理好,然后在卫天耳边轻声说道:“如果你还会疼的话,就给阮乔办公室打电话,我可以去看你,再帮你想想办法。”
卫天抱紧枕头,躲开南栀。
南栀摸摸卫天的头发,“学长真是喜欢闹别扭。”
箫珵听说卫天出院,特意过来送他。
他给卫天买了一大堆零食。
果丹皮、麦乳精、无花果丝、泡泡糖,还有一袋刚做好的爆米花。
箫珵露出老父亲般的欣慰笑容,“乖儿子,康复就好,以后我会和姑姑一起去看你的。”
卫天先是惊恐,然后小心翼翼接过箫珵手中的袋子,小手直奔爆米花。
箫珵:“啧啧。”
简渊根本就是个小孩子嘛。
等哪天玩够了,他一定要将此事告诉简渊,好好笑话他。
南栀忽然咳了一声。
箫珵看过去,见南栀朝他挤眉弄眼,示意他看身后。
小姨站在病床旁,惊恐地看着箫珵。
箫珵“唰”地站起来,“没爹,没爹,哦不是,我的意思是……卫天小朋友很乖,招人喜欢,我们都很舍不得他。”
小姨的目光像是在看变态。
卫天不理箫珵,南栀能理解,但现在卫天也不喜欢搭理她。
昨天晕倒后,他只和她说过一句话,他渴了,病房的暖壶没有水,请南栀去帮忙打水。
多让人惊悚,卫天居然会“请”南栀去打水!
办好出院手续,小姨带着卫天离开。
卫天一次都没回头。
南栀莫名其妙的开心不起来。
这时,院长办公室才打来电话。
阮乔兴奋道:“栀栀!祁院长有请!”
*
南栀刚来医院不到两个月,祁念珍亲自找她谈话,上一个有这待遇的还是阮乔。
不过阮乔是因为沉迷种花才被点名谈话。
祁念珍恨铁不成钢,“你母亲是我的同学,她是个很优秀的女性,你……你喜欢种花,可以,下班后想种就种。关键是,你不能把花儿都种死啊??”
患儿和家属本就因病情抑郁寡欢,去阮乔的办公室一看,嚯,一床台的死花,想死的心都有了。
祁念珍都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有人找她投诉说住院医师办公室全是死花。
好不容易来了个南栀,祁念珍终于能谈谈正向内容。
祁念珍和蔼可亲的请南栀坐下,“听金医生说,你的基础十分扎实,他已经许你结业,你应该知道,他们读过大学的,正式工作前都实习过,你就先跟着盛医生,也算是实习了,如何?”
能做医生当然好,但……
南栀试着问道:“祁院长,我可以去其他科室吗?”
“阮乔欺负你了?”
“不是的,只是我一直都梦想去外科,所以……”
祁念珍和颜悦色道:“明白,你说的我理解,但咱们医院现在儿科太缺人手,心外、神经外科人手正好,如果你喜欢外科……”
祁念珍眼睛转了好几圈,“其实儿科也不错嘛!儿童医院都有小儿外科,你应该知道,儿童做手术,和大人做手术是不一样的,我们国家的儿外才刚刚起步,如果有一天,咱们医院的儿外是你带着建立的,你瞧瞧!”
祁念珍很自豪,她画饼的功力已经炉火纯青。
当年她来康宁医院做院长,就是被她的老师画饼画来的!!
南栀有些动摇。
儿外的确才刚开始发展,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
但……
祁念珍接着说:“和小朋友们相处,心态也能变得年轻,一个个生命垂危的小朋友,经你的手,能更好的活下去,不好吗?小朋友们可还有个好处,精力足、恢复快,而且咱们儿科啊,马上要进大批设备,还要对外招人,儿科还缺个主任……总而言之,儿科就是你仕途的新方向!”
南栀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点的头,饼吃得太多,晕晕乎乎的就把头点了。
等她回过神来时,祁念珍已经兴奋地拉着她谈未来的工作问题。
“回去以后,有不懂的就问盛医生,她虽然年纪不大,却比很多老医生都老成,懂得也多,你跟着她能学到很多东西。如果遇到困难,也可以来找我!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帮你解决困难!”
南栀还真想到一件事。
她问:“您能教教我吗?”
祁念珍笑容温和:“你说。”
南栀的大眼睛闪烁着期盼之光,“听说您打架特别厉害,能教教我吗!”
祁念珍:“……”
快忍不住了。
当年她也是打遍天下无敌手,患者家属都不敢招惹的!
自从做了院长,变了,一切都变了,再也不能肆意妄为了!!
呸!
*
黄春兰和南明杰来临川市已有十几天,两人都已经适应城市里的生活。
黄夏兰给南明杰找了份保安的工作,现在各大厂子、医院没有正经的保安,但凡出事,都是后厨掌勺的大厨们提着锅铲上阵,亦或者是其他后勤人员。
这其实是很大的漏洞。
南明杰工作的地方是家私人开办的幼儿园,政策放开后才建的,还没开几年。
临川市更多的是公立幼儿园,政府机关有机关幼儿园,工厂、矿山有厂矿幼儿园,私人幼儿园很少。
但园长的思路倒是很清晰,标准超高,专为有钱人服务,大多是做生
意的商人。
给出的工资也不低,一个月五十块,上班时间和小朋友们的上学放学时间一致,休息时间很宽裕。
至于黄春兰,她原本也想打工,但黄夏兰坚持要她去夜校读书。
她都一大把年纪了,书还有什么好看的?
不过南栀已经有正经工作,黄春兰去夜校转了两天,看看书、写写字,还真挺有趣。
傍晚,黄春兰去了一趟菜市场,回来时菜篮子满满的。
路上正巧遇到接她的南明杰,两人有说有笑的往家走。
“城市也有不好的地方,就这么一点儿菜,要我这么多钱,这要是在家里,地里种的就够吃了,还有多余的能拿去卖钱,真浪费。”
南明杰道:“来都来了,咱得接受,实在不行我去买点儿种子,在小院子里种点儿辣椒、茄子,我看其他人家都有种的。”
“成。”
奶奶正坐在家门口听人家唠嗑。
南家一家人刚搬过来,邻居们还不眼熟他们。
“刚搬过来那家,住的是老宋家的房子,可真是稀奇了,听人家说是从村里过来的,他家闺女想做医生,一家人就过来了,医生是想做就能做的吗?我亲戚家的闺女读的卫校,现在都没分到医院去。”
“这你就不懂了,你真以为人家是来当什么医生的?其实人家是投奔亲戚的,黄夏兰你们没听说过?是个厂长嘞,这人啊一发达,穷亲戚就喜欢往上靠。”
奶奶转身回院子里找扫帚。
黄春兰忙跑过来拦着,“妈,随他们说吧,咱们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
“那能行?”奶奶提着扫帚走出去,“一天不打就上房揭瓦,让他们张嘴乱说,还能有好?让我看看,是哪家被穷亲戚贴上了?!”
邻居们拎着小马扎狼狈逃窜,有人边躲边喊道:“你说是来当医生,谁信哦,医生是你想当就能当?认识字吗?”
奶奶提着扫帚跑得飞快。
黄春兰担心奶奶被欺负,只好跟过去,南明杰作为男人,当然不能怂。
于是一家人在好战分子奶奶的带领下,和邻居们“大打出手”,奶奶还偷偷把折下来的草塞进人家的衣服里。
“痒死他们!”
南栀骑着自行车姗姗来迟,看到这混乱的场景有些懊恼,该早点儿和祁院长学打架的!
她都帮不上忙!
黄春兰连忙叫停,“妈,小栀回来了!”
奶奶气喘吁吁地收起扫帚,“告诉你们,我家南栀,那是被下乡医疗队的医生看中的,是她邀请南栀过来的!我家南栀早晚能做医生!”
南栀笑容灿烂,“奶奶,祁院长今天找我谈话,我明天就可以和盛医生一起看诊了。”
方才还在嗤笑的邻居们轮流惊悚。
“看诊?”
“盛医生?”
“真做医生了?”
一直在战场中央的侯燕嘀咕道:“哪个医院的,我可得躲一躲。”
“不来拉倒,”奶奶吼道,“我孙女还不想给你看病呢!”
侯燕直摇头。
这做医生啊,最重要的是学识,没有真本事就去做医生,是要出人命的。
邻居说道:“侯燕,我听说她家孙女在儿科,要不带你女儿、儿子过去看看?说不定能帮你找个好医生瞧瞧。”
“他们……唉,儿童医院都看不好的病,还有哪个医院能看?我和孩子他爸商量着,俩孩子的情况一直不好,干脆带着孩子去首都看,但是这两年给他俩看病,家里已经没存款了,还得再攒攒钱才能去。”
邻居安慰道:“给孩子看病要紧,实在不行就借点儿,咱们都是看着俩孩子长大的,能帮的都会帮,我家还有三四百存款,需要的话先借给你。”
侯燕苦笑着摇头。
女儿和儿子反复发烧、腹泻已经有一年多,严重时还会便血。
他们带着俩孩子去过临川市大大小小的医院,还去省会看过病,但都无法医治。
有的医生说是结肠炎,也有的说只是肠胃病,听起来就是在敷衍人。
他们的病,怕是治不好了。
侯燕说:“明天再去一趟恩德医院,听说恩德医院最近几年挺好的,最后一次,实在不行就去首都!”
总之,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两个孩子!
*
南栀穿上白大褂的第一天,在镜子前臭美了十分钟。
好在还没到门诊时间,她还能再欣赏一会儿。
盛昭云走过来洗手,“现在穿着新鲜,过两年就腻了。”
南栀心潮澎湃,“白大褂是医生的象征,怎么会腻呢!盛医生,你不觉得白大褂是最好看的衣服嘛,比百货大楼的衣服都好看!”
盛昭云叹息道:“小栀,审美不好,也得治疗。”
白大褂都能和百货大楼的衣服相提并论了,这审美还能好?
很快,南栀迎来自己的第一个患者。
九点钟进来的是个年轻女人,看模样也就二十多岁,她一进门就开始掉眼泪,抓着南栀的手泣不成声,“盛医生,我一直盼着见到你,我的儿子真的撑不住了,只有你能救他!”
南栀指了指盛昭云。
女人说:“盛医生!我一直关注你,知道你的本事,你就是我心目中最好的儿科医生!”
盛昭云淡淡道:“我不认为。”
女人反驳道:“你怎么能诋毁盛医生?亏你们还是同事!”
盛昭云说:“我诋毁自己,还需要报备吗?”
女人:“……”
她看向南栀。
南栀笑容和善,“这位是盛医生。”
女人:“……”
不是说康宁医院儿科门诊只有一个盛医生吗?!
女人尴尬扯笑,“是这样的,我怀疑我儿子得了克罗恩病,听其他医院的医生说,咱们康宁医院有治疗克罗恩病的经验,所以才想过来治病。”
盛昭云问:“孩子在哪?”
“……还在其他医院,我就想先来问问您,孩子不舒服,不方便过来,您这边要是能治,我就带他转院。”
盛昭云和南栀对视一眼,道:“报告也没带吧。”
“……忘了。”
南栀说:“孩子的基本情况知道吗?”
女人支支吾吾道:“就是腹泻、食欲不振……咳,盛医生,我想问的问题已经准备好了,您能不能帮我写上答案?”
女人递过来一个本子。
本子上列了十几个问题,想当专业,像极了医学生的期末考试。
盛昭云看着本子沉默不语。
南栀起身走向门诊外走廊。
走廊里一个孩子都没有,只有四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男女都有,四人聚在一起,不知在谈论什么。
见南栀开门出门,四人默契地闭上嘴巴。
这时一位母亲抱着正发烧的孩子小跑过来。
南栀回头说道:“有人。”
盛昭云把本子还给女人,“我不知道你是哪个医院的,学术交流再正常不过,不需要用这种手段,我们还有病人,请你带着你的人离开。”
女人还想再求,发烧的小孩儿已经被南栀请进来,她只好尴尬地退出去。
孩子是风热感冒,盛昭云检查过后,让母亲带着孩子去输液。
一时没有患者进来。
南栀道:“可能是他们占了其他人的号。”
盛昭云冷笑:“真亏他们,竟然想出这种方式,无聊。”
南栀也想不通原因。
想知道克罗恩病的情况,有很多种途径,需要伪装成患者来打探?
阮乔趁着不忙赶过来。
南栀一走,住院部又只剩下她一个,虽然偶尔也能耍韦宁雨解解闷,但韦宁雨到底不如南栀好玩。
阮乔顶着被盛昭云骂的风险来找南栀,心意天地可鉴。
阮乔一进门就嚷嚷起来,“太逗了,刚才有好几个其他医院的医生去见祁院长,说要问克罗恩病的事。也就是咱们临川市太小,这病在大城市也挺容易确诊的,结果他们说找不到相关论文资料。”
几年前临川市和其
他城市还在靠发电报联系。
小城市,落后,没有先进的通讯,消息闭塞。
一个克罗恩病,这几年硬是没查出一起,找相关病例、文献也是真困难。
南栀问:“医学杂志不是会写一些病例吗?”
“舍不得买呗,”阮乔道,“学医的也不都是有钱的,几个人能合伙买一份杂志就不错了,而且临川才多大点的地方,积极用功的人没那么多,很多人有稳定的工作后就得过且过了。”
盛昭云道:“这不就是在说你。”
阮乔不服,“我哪有得过且过?我有很努力很认真的在研究!”
“研究种花?”
阮乔心虚。
盛昭云问:“研究把花种死?”
阮乔:“……”
奇耻大辱。
侮辱她的人是盛昭云,阮乔选择吞下屈辱。
“总而言之,咱们医院治疗克罗恩病还挺轰动的,好多学医的都在打听咱们医院,还有专门跑过来看的,你俩努努力,争取在报纸上占据头版头条,咱们儿科不就起来了吗?!”
南栀没想到邢飞的病例会引起其他医生的关注。
她若有所思道:“文献难找啊……”
*
侯燕结婚二十年,有两个孩子。
大女儿胡恬美十四岁,小儿子胡鸿方十三岁。
侯燕的身体不好,怀这两个孩子时吃了不少苦,结婚头两年因为怀不上孩子,没少被人嚼舌根。
孩子生了,健康长大,她和丈夫是双职工,婆婆家能帮衬帮衬,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就在一年五个月前,女儿、儿子先后生病。
这一年多,侯燕几乎把医院当成家,可孩子的症状始终没有好转。
侯燕把希望都放在恩德医院上。
恩德医院在临川市颇有名气,医院的医生经常上报纸,某种程度来说,恩德医院就是临川市的权威。
侯燕曾带孩子来看过病,当时的结论是溃疡性肠炎,用了一些药,但是症状没好转,后来她就主要去儿童医院了。
今天再带孩子过来,是听说儿科的金瑞医生比较有水平。
侯燕排上号,催孩子们进去。
胡恬美今天读初二,马上升初三,接着就要准备考高中。
胡鸿方才初一,正是喜欢疯玩的年纪,但因为症状严重,一直没精神。
最近连最喜欢的足球都不踢了。
胡恬美没有起身,她低声说道:“妈,弟弟的情况比我严重,我还要准备考试,太忙了,我……”
“别说胡话!你俩都得看病,”侯燕粗声道,“我都已经陪你们过来了,还想跑?快进去!这里不行,就去首都,首都不行,就出国,我就不相信没人能治得好你们的病!”
诊室内,金瑞笑着请他们坐下。
侯燕道:“前年我领他俩去海边玩儿,他们的婶婶在海边,那边的人都坐船去打渔,我带着他们吃了很多海鲜,吃完之后就开始拉肚子。”
“频率如何?”
“当时特别吓人,一天能去个四五次,而且有血,还发烧。”
“多少度?有其他症状吗,比如咳嗽、头晕。”
侯燕说:“38度多,其他症状倒是没有,也不恶心,当时就去医院了,说是感染,要治疗,结果出院后还是发烧、拉肚子。”
金瑞一边记录,一边盯着手里的杂志。
杂志是他托曾经的老师找来的,报道了国外治疗克罗恩病的病例。
自邢飞一事后,金瑞便开始研究国外的病例。
听侯燕描述的症状……很像。
金瑞跃跃欲试,“先去做检查。”
侯燕带着孩子离开后,金瑞偷偷从书中拿出一张照片,这是邢飞的肠镜结果,金瑞瞒着其他人偷偷照的。
成像不清晰,但已经能说明一些问题。
金瑞这几日一直在分辨不同的肠炎症状,已经烂熟于心。
他急于知道结果,给胡恬美和胡鸿方的检查开了绿灯,很快拿到结果。
结合肠镜所示和结肠病理结果,两个孩子的症状符合克罗恩病。
金瑞:“!!”
侯燕神情复杂:“……医生,您这么高兴吗?”
“哦不不,”金瑞的笑容根本盖不住,“我不是在高兴。”
“那你是?”
金瑞说:“我是开心。”
侯燕:“……”
金瑞道:“是克罗恩病的可能性很大。”
侯燕神情茫然,这是她从没听说过的病。
金瑞强忍笑意,期盼地问道:“您需要我为孩子们治病吗?”
侯燕:“……不然我来治吗?”
“哦不,不是这个意思,”金瑞良心过意不去,还是提了一句,“其实在临川市第一个治疗克罗恩病的是康宁医院,康宁医院儿科的盛医生和南医生都不错,你也可以带孩子去康宁医院看看。”
侯燕怔了两秒,“康宁?南医生?”
好像有点儿耳熟??
金瑞笑容如春风般和睦,“是呀,南栀南医生,很厉害的小姑娘,读过的书可能比我都多。”
侯燕:“?!”
不是,她昨天刚骂完人家啊?!
*
中午箫珵来找南栀一起吃饭。
有阮乔和韦宁雨在,几人坐在一起没那么奇怪。
心外科的人习以为常,办公室的几位倒是唠唠叨叨。
“萧医生怎么又坐过去了。”
“儿科比以前强了,前几天还出名了。”
“人家大医院早就能治了,只不过咱临川市太闭塞而已,这就出名了?你看儿科那几个人,打麻将都只能凑齐一桌。”
韦初雪已经不唠叨箫珵,她面色如常地吃饭。
其他人很清楚,韦初雪已经放弃箫珵。
被韦初雪放弃,就等于被他们的小圈子舍弃,他们替箫珵惋惜。
明明是有前途的外科医生,非得几个莫名其妙的人混在一起。
“你们还别说,我听说南栀通过了什么什么培训,现在已经跟着盛昭云一起看诊了。”
“呸,培训才几个月?才学多少东西?根本就是糊弄事的。咱们在医学院受了多少苦,她随便糊弄糊弄就当医生了?也不知道祁院长是怎么想的,还是咱们汤院长靠谱。”
相比这边的热烈讨论,南栀这边一片和气。
阮乔和喜欢的男人坐在一起,开心。
韦宁雨能看戏,开心。
南栀、箫珵兄妹俩能凑一起,更开心!
南栀提出自己的想法,“我想根据邢飞的病例,写一写克罗恩病的情况,可以给其他医院的医生看,一起学习。”
阮乔不乐意,“他们以前都不拿正眼瞧我们,还帮他们?不行!”
箫珵和南栀都是从课本上学到的相关知识,后世计算机发达,文献、论文、杂志期刊都能在网络上看到,只要肯下功夫,就能学好,和现在是不一样的。
现在的临川市,即便愿意下功夫,可能都没有那么多东西可学。
箫珵说:“也好,可以共享。”
阮乔无奈,“我不能和你俩做朋友,我这人心眼小,喜欢报复。”
南栀道:“可没人欺负过我呀。”
“还没有?”阮乔指了指韦初雪的方向,“那帮人都把你说出什么样了,还不是欺负?”
“他们?”南栀困惑道,“他们比我还聪明吗?是在欺负我?”
南栀发出真诚的疑问。
阮乔:“……”
韦宁雨憋着笑说道:“明白了,你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南栀哪里是任由别人欺负,她根本是打心眼里认为自己绝对优秀,其他人还不如她。
出门在外能有这份自信,一定经常挨揍。
鉴于南栀目前还没有挨揍,可见她是真有点儿水平。
箫珵说:“想写就写,我认识一个报社的朋友,到时候帮你发出去,不过最近心外科比较忙,可能没太多时间陪你。”
阮乔说:“你们科缺个陆医生,肯定忙。”
箫珵笑道:“以后可能就不忙了。”
“难不成又来新的医生了?”
箫珵说:“陆随醒了。 ”
第29章 第29章镇院之宝
陆随,康宁医院的“镇院之宝”,家中世代从医,多数都在首都或者经济发达的城市工作,只有陆随一人留在临川。
他是在首都医学院读的大学,研究生毕业后回到家乡临川市。
首都医学院年年评选优秀学生,每年一人,是医学院学生的最高荣誉,陆随念书时,所有奖项都是他获得的。
陆随能在康宁医院工作,完全是陆嘉述念旧情,她想留在家乡,陆随便陪她一起留在临川。
他受伤时,全院震动,几位院长如坐针毡。
一方面是担心陆随的安危,另一方面则是……担心上面有人问责。
据说那几日办公室的电话都没人愿意接。
后来陆随昏迷,病房来了十几个各个领域的专家,全院再次轰动,纷纷跑来看这些只能在报纸上看到的人物。
幸好陆随已经清醒,院领导们宛如重获新生。
这几日医院各科都在讨论陆随。
阮乔拿来最新情报,“陆随正在做康复训练,还没法和正常人一样生活。”
韦宁雨扎完针趁机摸鱼,“陆随醒了,以后姓韦的就不用缠着箫珵,她的复兴康宁医院计划又能继续了。”
南栀问:“她会缠着陆随?”
“呵呵,恨不得捧着书给他读,夸张到我们一度以为韦初雪暗恋陆随,院领导还想给他俩牵线结果韦初雪特别嫌弃他,好惨。”
“哎,陆随就不能支棱起来?”
韦宁雨表扬道:“你要再接再厉,继续挖掘新的情报。”
阮乔:“我也认为这方面我做得很好。”
话音落下,两人同时看向盛昭云。
盛昭云面无表情道:“是很好,但为什么要来我的办公室?”
阮乔和韦宁雨一左一右揽着南栀,“没办法,你把南栀从我身边抢走了。”
盛昭云问:“你为什么不来门诊,是不喜欢?”
阮乔:“……”
她就说盛昭云不是好人!
盛昭云,一个把“不好惹”写在脸上的女人。
天生臭脸,生活顺遂,从不会有人招惹她,再难缠的家属看到她的臭脸后都会收敛三分。
阮乔不敢和盛昭云硬碰硬,心虚道:“我和宁雨是过来看南栀的,没人能把我们分开,我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韦宁雨躲在阮乔身后为她呐喊助威,“我们永远是朋友!”
盛昭云笑容和善。
阮乔:“……其实我是来学习的。”
韦宁雨:“?,一辈子的好朋友?”
阮乔坚定道:“我绝对不会和韦宁雨同流合污,以后我要和南栀一起奋斗!”
这话也不完全是假话,以前她和韦宁雨聚在一起,聊得最多的是医院八卦,比如哪个医生出轨被抓了,哪个医生偷偷谈了两个女朋友。
自从南栀来医院,阮乔连闲聊的次数都少了。
身边人都在看书,她也忍不住摸摸书本。
韦宁雨和阮乔“大打出手”。
儿科办公室还是第一次如此吵闹。
盛昭云没赞同也没反对,她慢悠悠地继续看病例。
电话铃响起。
南栀接起电话,“您好,康宁医院。”
话筒中传来金瑞的声音,“是南栀吗?你们准备准备,我让一个患者去你们那边看病,情况挺严重的,我一会儿也过去,记得转告盛医生!”
盛昭云看向手表,“这个时间?”
午休还没结束。
阮乔对盛昭云的手表情有独钟,“卡西欧G-Shock?有钱真好,我的工资不够花,家里都不肯给我零用钱。”
韦宁雨翻白眼。
阮乔一个月工资有九十块,吃住都在家里,一个人不够花,还敢说穷!
盛昭云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馒头,放在阮乔旁边认真比划。
阮乔:“怎么啦,我不饿,谢谢盛医生关心。”
盛昭云小心翼翼撕下一块馒头,塞住阮乔的嘴,然后心满意足地笑了。
阮乔:“……”
变态!
目前为止,南栀还是蛮希望见到不一样的病症的。
这当然不是盼望有人患重病,只是想挑战更高难度,毕竟这两天她看的所有病例都是感冒发烧。
金瑞所说的患者很快赶到康宁。
侯燕用丝巾遮住脸,站在胡恬美和胡鸿方身后,偶尔露出眼睛,和盛昭云说话,“金医生说是克罗恩病,这几天一直在治疗,但是一点儿起色都没有,他让我带着孩子们过来看看。”
南栀负责帮盛昭云记录,阮乔和韦宁雨都是来“学习经验”的。
南栀探头看去,“患者姓名?”
侯燕向后躲去,然后捏了捏儿子的腰。
胡鸿方疼得龇牙咧嘴,“胡鸿方。”
胡恬美说:“我是胡恬美。”
阮乔道:“您往前走走,躲那么远干嘛?我们医生又不会吃了你们。”
当然,如果是盛医生的话,也保不齐……
侯燕就是不肯往前走。
她不愿意上前,但医生还得看孩子的状态,胡恬美和胡鸿方被阮乔和韦宁雨拽过去。
遮挡物一走,侯燕被完全暴露。
她尴尬地看向南栀。
南栀愣了一下,然后说:“你是……”
侯燕再次试图用丝巾挡脸,她向内心祈祷,希望南栀不要记得她。
虽然前些日子她和南栀的奶奶起过争执,还说她当不了医生,但也就这一次。
而且南栀似乎经常加班,还要上夜班,作息和她不一样,她们最多只见过两面。
两面而已,又没面对面吵架,她应该记不住。
南栀语调欢悦,“你是侯阿姨吧?我记得你,刚刚听孩子的名字就觉得耳熟,我记得你丈夫是胡蒋,孩子的爷爷奶奶留在家里给你帮忙,还有……”
侯燕:“……”
她查过她家的户口??
阮乔好奇道:“这位是?”
南栀说:“是我的邻居,和我奶奶吵过架,奶奶提过一次。”
侯燕:“……”
这老太太!
阮乔道:“街坊邻居有什么好吵的?”
她和邻居们的关系可好了。
韦宁雨意味深长道:“你没吵,说不定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
谁家吵架还通知小朋友的?
阮乔的爸爸和奶奶一定将她保护得很好。
阮乔:“这……”
韦宁雨:“不要太感动。”
阮乔懊悔道:“吵架居然不叫我,耍赖!”
韦宁雨:“……”
盛昭云:“……”
这仨人的关注点,没一个正常的。
南栀说:“似乎是对我做医生有意见,好像说我很难当医生。”
阮乔和韦宁雨立刻叉腰,“谁说的?谁!说!的!”
胡鸿方和胡恬美吓得不敢说话。
侯燕欲哭无泪,“不是,这也不能怪我啊,我哪知道没学历都能做医生,这不是草菅人命吗?这……”
盛昭云道:“认为我们草菅人命,还过来?”
侯燕:“……”
金瑞说,如果要评选,盛昭云和南栀一定是临川市最好的儿科医生。
侯燕真是想破脑袋都不明白,连学历都没有的人怎么就成了最好了??
侯燕哽咽道:“我知道,你们要是生气的话,我就不烦你们了,恬美、鸿方,我们走……”
南栀眼疾手快拦住人,“别走,金医生写的病例给我们看看。”
阮乔和韦宁雨在盛昭云面前,也不敢太放肆,忙说道:“做医生哪有挑病人的?只要你相信我们,我们就得给孩子看病。”
阮乔为自己说出如此有哲理的话而自豪。
她看向盛昭云,试图求得表扬,却看到……一脸兴奋的盛昭云。
难题
来了!
阮乔:“……”
南栀和盛昭云的“挑战心”在看到病例后便消失了。
胡恬美的症状稍轻,胡鸿方比胡恬美还要严重。
长达一年多的时间,他们反复高烧、腹泻、便血,最近两个月体重下降八公斤左右。
金瑞诊断为克罗恩病,予泼尼松联合硫唑嘌呤治疗,胡恬美的情况已经得到控制,但胡鸿方的症状没有任何缓解,仍然反复腹泻、发热,腹泻次数最高达到20次。
金瑞赶到后,对盛昭云道:“开个小会?”
盛昭云点头。
南栀抱着检查结果给他们腾地方。
金瑞道:“你得留下。”
南栀又坐了回去。
侯燕刚走到门口,听到这话又神色复杂地看过来。
韦宁雨拽了拽阮乔,阮乔佯装要走。
金瑞没挽留。
阮乔:“……”
她索性直接坐下来,“我也得留下。”
金瑞:“?”
他发誓,没有任何看不起阮乔的意思,现在的他根本不敢乱说话,就怕卫天那样的小朋友给他上一课。
金瑞诚心问:“你留下的作用是?”
阮乔面无表情,“监督你,防止你欺负我们康宁的医生。”
韦宁雨也坐回来,“监督你!”
金瑞:“……”
人多力量大,都是医生,多听听也行。
金瑞说:“他们二人是五天前来医院的,根据检查结果,我判断是克罗恩病,给他们用了药。胡恬美用药后效果显著,但胡鸿方非但没有好转,症状反而更加严重,我毕竟刚开始接触克罗恩病,担心误诊,所以让他们过来找你俩。如果确认是克罗恩病,胡恬美可以慢慢治疗,至于胡鸿方……情况就严重了。”
人命关天,自信不可取。
金瑞第一时间想到盛昭云和南栀。
尤其是南栀,真是莫名其妙地懂医术。
两个孩子做的检查很全面。
“肉芽增生明显,结合病理结果看,可以确诊。”
听到南栀的话,金瑞松口气,他真担心是误诊。
阮乔道:“我记得金医生前不久还让栀栀赶紧嫁人,现在倒是挺相信栀栀的嘛。”
韦宁雨配合道:“没本事的人就该早点儿嫁人,男人也该嫁。”
阮乔为韦宁雨肮脏的骂人话竖起大拇指。
金瑞苦笑道:“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你们就别拿我打趣了。”
“这可不是打趣,是抨击你陈旧的观念,”阮乔挑眉,“什么年代了,女人的定位还只是男人的附属品,呸。”
韦宁雨:“呸!”
金瑞:“……”
盛昭云道:“好了。”
金瑞感激地看向盛昭云。
还是盛医生好,愿意给他解围。
盛昭云说:“聊完再批判,办公室让给你们,慢慢批判。”
金瑞:“……”
康宁医院儿科,刀山火海的代名词。
金瑞说:“我就是想不明白,既然是克罗恩病,为什么症状一直没缓解?我没有发现他有其他并发症。”
“的确,有轻度贫血,但和便血有关。皮肤粘膜弹性较差,中度脱水,和腹泻有关。其他的倒是没什么了。”
金瑞问:“你们见过类似病例吗?”
盛昭云摇头,“有关克罗恩病,我也只是在期刊上见过,最近两天我翻找过去的期刊,富雅医院的医生倒是发表过有关克罗恩病的论文,但用药后基本都能控制。”
金瑞愁道:“我们该不会是中奖,遇到疑难杂症了吧?要不还是让侯燕带孩子们去首都一趟,说不定富雅医院的医生有办法。”
盛昭云沉默。
现在的医疗条件,还有太多无法攻克的难题,她也没有头绪。
一直没开口的南栀忽然问道:“现在能做全外显子检测吗?”
金瑞茫然道:“外显子?指的是基因组中编码蛋白质的部分?这是什么检查,没听说过。”
盛昭云道:“是指基因测序?国外的期刊上也没提到过。”
南栀猜到可能会如此。
她说:“既然不能检测,我建议留在医院用药观察,我们再讨论如何控制病情,送到富雅医院也没用。”
盛昭云问:“你是不是有想法?”
“我需要再找资料看看,”南栀含糊道,“证实后再讨论。”
盛昭云点头。
阮乔抢着说道:“有啥好资料给我一份。”
韦宁雨:“虽然我不是医生,但也可以给我一份,感觉能卖个好价钱。”
金瑞无语,“盛医生,你们儿科都是什么人啊。”
盛昭云轻咳,“也给我来一份。”
金瑞:“……”
四人看向金瑞。
金瑞:“……我,我能要吗?”
商量好后,阮乔带胡恬美和胡鸿方办理住院手续。
盛昭云问金瑞,“现在临川的医院应该都挺想研究克罗恩病,这样的病例舍得让给我们?”
金瑞想到主任和院长,他扯出笑容,道:“肯定是病人的安危更重要,放心吧。”
*
南栀之所以没将想法和盘托出,不是故弄玄虚,她需要找人一起讨论。
以前她可以去病房找卫天,但卫天已经出院,而且出院后的卫天对她爱搭不理,南栀只能去心外找箫珵。
箫珵说:“你怀疑是基因有缺陷?”
“没错,姐姐和弟弟都患有克罗恩病,可以考虑是基因问题,但是现在似乎没有能检测的手段。”
箫珵叹气,“现在的基因检测,只能查查地中海贫血,研究遗传病的基因突变。”
南栀道:“如果是基因问题,后续治疗更没办法进行了。我记得有XLP-2患者,最后启动了异基因造血干细胞移植。”
箫珵来的时间长,对现在的技术更了解,他摊手,“完全做不到,不只是我们医院,富雅医院也做不到,国外更做不到。”
南栀闷闷不乐。
她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她学过的知识会毫无作用。
在后世常见的技术,放到现在,难如登天。
南栀离开心外往回走,脑子里想的全是基因检测一事。
科技发展落后,医疗设备落后,就连查阅文献资料都不方便,或许她应该做点儿什么。
身后忽然传来护士的叫声。
“等等,陆医生,等等!”
南栀回头看去,一个年轻护士正着急地朝她的方向招手,她向左右看去,拐角处走来一个男人。
男人身姿笔直,如冷冽寒风中的松柏,风饕雪虐中仍旧气宇轩昂。
他的五官和气势不太匹配,眉眼深邃,精致秀气,足够好看。
他走步伐缓慢,目光落在南栀身上,戏谑勾唇。
护士吓得几乎要心脏骤停,陆医生苏醒后脾气一般,很难接近。
他接近南栀明显另有目的,走得很慢,分明是故意给对方施加压力。
这位小医生……
南栀盯着陆随的腿,困惑道:“走得这么慢,是瘸了吗?”
护士:“……”
陆随:“……”
第30章 第30章约会
护士跑过来解围,“这是陆医生,正在做康复训练,腿……”
护士看向陆随。
陆随轻轻拧眉。
护士低声说:“确实不太好用。”
陆随:“……”
南栀热情道:“陆医生要去看看腿吗?我去帮你找个轮椅,推你过去?”
陆随原先的想法烟消云散。
与南栀相处,是不能按照正常人的思维考虑的。
陆随从前总被称为“奇葩”,他遇到南栀,算是奇葩聚会,终于碰到自己人。
陆随对护士说道:“我再走一会儿,会自己回去。”
护士为难道:“汤院长嘱咐我一定要跟着您。”
陆随看向南栀,“这不是有人?”
南栀:“?”
阮乔和韦宁雨口中的医院“大红人”,居然指名道姓要她陪着锻炼?
南栀神色激动,“没想到……”
陆随:“有问题?你不想?”
她如果不想,那他就一定要她陪了。
南栀说:“没想到你居然能看出我是做护理的料!其实我也很想做护工的!”
陆随:“……”
护士有点儿怕陆随。
以前的陆医生其实挺好相处,某种程度来说甚至有些软弱。
医院和学
校总是流传他是靠家人才拿到学校最高奖,还有人质疑他留在康宁医院是与院长有不可告人的交易。
猜测很多,没一条是对他有利的。
很长一段时间,就连和陆随一起工作的医生护士都对他有意见。
饶是如此,陆随从未为自己辩解过。
但生病后又苏醒的陆医生现在不一样了,他变得难以接近,气势比以前翻了好几倍。
护士嘱咐道:“一定要按时回来啊,护士长知道会骂我的。”
护士长,一个让护士和医生都害怕的岗位。
护士离开后,陆随上下打量南栀。
南栀惋惜道:“虽然我的能力被发现很让人开心,但我已经是医生,不能做其他工作了。陆医生,你想去哪儿逛逛,我可以陪你走一走,不过时间不能太长。”
她是趁休息时间去见箫珵的,还要回去看胡鸿方的情况。
陆随看向四周。
康宁医院连消防通道都没有,陆随示意南栀跟他走。
最东边的走廊经过的人比较少,陆随拉开门走进去。
他堵住门,回头看南栀。
南栀满腹疑惑——陆医生喜欢走廊的景色哦?走廊旁只有护士们的休息间,里面堆满上下铺,原来陆医生……
咦。
南栀含蓄道:“陆医生,我们就在走廊站站吧。”
陆随:“?”
他看向两旁。
“……”
忍住。
陆随道:“叫南医生来,只是有件事要办。”
南栀对陆随知道她名字一事没有反应。
主要是从前习惯了,学校里不管是谁都能喊出她的名字。
南栀说:“您有需求尽管提,您救了卫天,我们还没来得及感谢您。”
陆随笑笑,俊俏的脸过分好看,连南栀这种对外貌不敏感的人都多瞧了两眼。
陆随说:“不用客气,我可以做我的事了?”
南栀觉得这人蛮怪的,他做事还需要征求她的同意?
“您请。”
陆随的笑容愈发怪异,他缓缓伸出手,然后握住南栀的小臂。
南栀:“?!”
她第一反应便是甩开,偏偏陆随一个刚苏醒的人力气还不小,她刚抬起胳膊便被他压了回去。
陆随示意她别动。
南栀:“……”
莫名其妙对她胳膊下手,还让她别动??
陆随抓起南栀的胳膊,在南栀瞠目结舌的注视下,摇了摇。
他又抓起另一只胳膊摇了摇。
南栀毫无反抗之力。
最后,陆随同时抬起左右手,罪恶的手伸向南栀的……脸。
他两手同时捏了捏南栀的脸。
力道不大不小,刚刚好。
南栀:“……”
被称为“天才”这么多年,南栀头一次感觉到万条思绪在大脑中毫无方向的冲撞。
在她惊悚时,陆随朝她客气的笑笑,“再见。” ? ?? ???!
*
胡鸿方和胡恬美被安排在同一个病房,已经住下。
胡恬美继续用药,胡鸿方的情况复杂很多。
南栀回到住院部时,盛昭云和阮乔都在,正讨论如何减轻胡鸿方的症状。
阮乔见南栀进来,问:“你这什么表情,撞鬼了?”
南栀艰难地点头。
“真撞鬼了?”阮乔害怕道,“别开玩笑啊,每次值夜班我都觉得医院阴森森的。”
南栀沉默良久,问:“陆医生……”
“他醒了,正在做康复训练,听说状态很不错,恢复神速,很快就能回来继续工作。”
南栀问:“如果一个男人莫名其妙地捏你的脸,代表什么?”
阮乔毫不犹豫道:“他喜欢你。”
“我不认识他。”
阮乔说:“他是变态。”
南栀明白了,陆随是变态,要离他远一些。
阮乔问:“陆医生怎么了,他捏你的脸?就他的性格,能主动捏你的脸?”
南栀决定给卫天的救命恩人留点面子,“没,我是随口一问,刚刚看到陆医生了。”
“哦,很帅吧?不过我还是更喜欢萧医生的模样,而且……”
盛昭云看向两人。
阮乔:“而且但是然后说到底……我还是最喜欢工作的,工作使我成长,我爱工作。盛医生,您看胡鸿方的情况,还继续用糖皮质激素吗?”
“恩,起码要试一个月,现在时间太短,不能说明什么。我托导师联系首都那边的医院了,如果有进展,会通知我们。”
病床上,胡鸿方脸色苍白,他刚刚又跑了两次厕所。
十三岁的小男孩,性命好像已经丢了一半。
南栀想到他可能的病因,心情渐渐沉重。
*
金瑞将人送到康宁医院后,又赶回恩德医院上班。
他是儿科的副主任医师,要出门诊,要做各种报告研究,要值班,还要应付领导和其他主治医师,经常忙得连轴转。
从康宁回恩德,金瑞最大的感受就是——还是这边的设备好,连椅子都比康宁新。
康宁就是太穷太偏。
金瑞刚回到办公室,儿科其他医生就问道:“胡恬美和胡鸿方怎么样了?还是金主任厉害,康宁靠克罗恩病冒头,咱金主任就拉来两个典型病例。回头查房时叫上我,一起研究。”
二人转院一事,金瑞还没对其他人提,只有住院部的人知道。
金瑞沉默片刻,说:“他们去康宁了。”
几个医生同时愣住。
最先开口的人捧着装了热水的搪瓷杯走过来,“你没拦着?唉,就这么让他们走了,太可惜了,咱医院还没有克罗恩病治愈的病例呢。”
有些事是瞒不住的。
金瑞说:“是我让他们走的。”
几人再次愣住,“主任……”
“胡鸿方的情况没有任何好转,我开的所有药对他都不起作用,咱们经验比较少,为患者考虑,康宁医院更合适。”
儿科主任走进来,“金瑞!来我办公室!”
办公室内一时间没人敢吭声。
等二人都离开,他们才凑到一起,“金主任吃错药了?谁都知道主任正因为康宁医院的事生气,好不容易来了两个病例,他居然把人送走?”
“说是康宁医院那边更了解,但谁不知道康宁的儿科只有盛昭云一个人撑着,以前还有主任,现在连主任的空缺都没补上,我看她们只是瞎猫碰到死耗子。”
“金主任完喽,主任肯定要把他的皮剥下来,康宁也真是的,什么病例都敢收,金医生治不好的,他们能有办法?不自量力。”
“……”
办公室,主任连续戳了好几下木桌子,“你把人送过去,是在救他们?你分明是害他们!康宁医院什么水平,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金瑞,你太让我失望了!”
金瑞一言不发。
他的行为的确违背恩德医院的利益,他没法辩解。
但康宁医院究竟会不会让人失望……
以前金瑞敢肯定康宁的儿科不如恩德,以后嘛,不好说。
*
最近几天,南栀和盛昭云闲暇时间都在研究胡鸿方的病情。
中午休息时间,难得儿科的三位医生一起去食堂吃饭,再加一个韦宁雨。
南栀说:“硫唑嘌呤效果不好,先换成甲氨蝶呤试试,目前除了用药物控制,找不到更好的办法。”
阮乔问:“手术呢?”
“治标不治本,他的情况不需要手术。”
南栀:“现在最要紧的就是稳住指标,最起码体重不能再降了,只能慢慢调理。”
箫珵端着餐盘坐过来,“那两个克罗恩病的怎么样了?”
郤文曜几人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情感上来说,他们还是希望能够团结,心外和心外的一起吃饭。
但谁都知道儿科的几人和韦初雪他们闹得不太愉快,现在坐过去,好像会得罪韦初雪。
韦初雪就在两个桌子前。
权衡之下,他们选择开辟新道路——找个没人的桌子。
南栀低声对箫珵说道:“生物抑制剂还没有被做出来。”
“连阿达木单抗、英夫利昔单抗都没有,确实难办,用沙利度胺了吗?”
“金主任用过,效果不好。”
箫珵加入讨论,阮乔安心地犯了会儿花痴,又觉得无聊。
做医生无聊,种花也无聊,就连保温杯里
的汽水都没那么好喝。
阮乔也不知自己想做点儿什么。
不远处,韦初雪几个同伴频频看向箫珵几人,“儿科最近出风头了。”
韦初雪道:“对康宁医院好的事,谁做都可以。”
“可箫珵总和他们来往,我和他说话时,他总是爱搭不理的。”
韦初雪轻轻摇头。
箫珵看起来没什么上进心,她对她已经失去兴趣。
现在更重要的是……
同伴忽然说道:“咦,陆随来了。”
对,更重要的是陆随。
韦初雪起身走过去帮忙,“你行动还不是特别方便,怎么不找人帮忙打饭?”
她接过陆随的餐盘。
“庆祝你康复,我请你。”
韦初雪没有询问陆随想吃什么,她按照自己的意愿,请大厨帮忙打菜。
点的大多都是青菜,没什么油水,不是她小气不舍得花钱,她认为吃青菜更健康,而且她不吃荤。
陆随看着餐盘中一团团鲜艳的绿色,眉头拧成了疙瘩。
韦初雪想把陆随叫到他们的桌子,陆随挡住她的去路,伸出手。
韦初雪有些困惑。
相比较之下,陆随是听话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陆随不耐烦地抢走餐盘,冷淡道:“我吃什么,和你无关。”
但菜已经打满了,陆随没机会再换。
现在的粮票、粮食都金贵着,作为医生,更没有浪费的道理。
陆随黑着脸去找桌子。
韦初雪不知陆随为何态度大变,她茫然道:“我们在……”
陆随当着她的面坐到箫珵对面。
箫珵:“?”
两人是好友。
准确说,从前是,现在绝对不是。
尤其是陆随,看箫珵的目光极为冷漠,南栀有种错觉,他们好像更想打一架。
陆随是变态,家世还好,哥哥不是对手。
南栀主动调和二人的关系,她试图吸引陆随的注意力,“陆医生找谁?”
陆随声音冷硬,“儿子。”
“哦,你找儿子啊,儿子他……啊?儿子??”
一整个儿科的人都惊呆了。
箫珵想骂街。
这人有病?
陆随放下餐盘开始吃饭。
一桌子的人安静如鸡。
韦初雪:“……”
淡定如她,此刻有点儿破防。
儿科的人有什么魔力,能把人一个两个都吸引过去?!
还是说,陆随只是想和朋友一起吃饭?毕竟箫珵在,箫珵……
陆随都没用正眼看箫珵一眼。
他只说过两三次话,每次说话对象都是南栀。
韦初雪的目光落在南栀身上。
她到底是什么来历?
今天的食堂格外热闹,祁念珍和两个助理竟也来打饭。
祁念珍工作忙、琐事多,要管理几个科室,要参与病例分析会,还有各种行政工作。
她一般都让助理来食堂打饭,自己凑合着在办公室吃。
韦初雪看到祁念珍,调整好心态走过去,“祁院长。”
祁念珍笑容和善,“好几天没见到初雪了,你的论文我看过了,不错,很有想法,再修改修改,让汤院长帮你递给医学期刊发表。”
韦初雪笑盈盈道:“谢谢祁院长,祁院长今天怎么有空来食堂了,一起吗?”
祁念珍道:“不了,我来食堂有点儿事。”
韦初雪道:“您先忙。”
两分钟后,场景重现。
祁念珍打好饭,环视一圈,和助理一起朝儿科的桌子走去,自然而然地在空位上坐下。
原本只有四人的儿科,吃饭队伍已经壮大到九人。
韦初雪:“……” ?? ?!
破大防了。
祁念珍是为胡鸿方的事来的。
今天她去开会,恩德医院儿科主任冷嘲热讽,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金瑞把恩德的病人送到康宁。
儿科主任说康宁想抢功。
祁念珍道:“恩德医院的儿科主任今天找我了,胡鸿方情况如何?”
各个医院间的门道韦宁雨最懂,他不屑道:“肯定是不甘心我们出风头,所以想有自己的病例,结果被金主任送到康宁,很生气吧?”
阮乔紧张道:“我们要把病人还回去吗?”
盛昭云和南栀也有些紧张,她们摸不清祁念珍是如何想的。
胡鸿方现在的情况真的不好,恩德医院现在有气,万一急功近利,岂不是害了孩子?
金瑞倒是可以相信,但他只是副主任医师,上面还有儿科主任,主任的意思,谁能反对?
祁念珍却说:“我担心的是胡鸿方的情况,恩德医院都跑到我这里阴阳怪气了,病情是不是真的很糟糕?”
南栀点头。
陆随问南栀:“是什么病?”
南栀:“……”
自从陆随表现出“变态”倾向后,南栀便觉得他怪怪的。
他总和她说话,这也怪怪的。
南栀琢磨良久,小心问道:“陆医生,你是真的想知道胡鸿方的情况?不是借机和我搭话吧?”
全场安静。
陆随一怔,看向箫珵和祁院长,难得磕巴了两声,“我……是想知道胡鸿方的情况。”
南栀:没说实话。
陆随总招惹她,还故意和她说话,她虽然不太喜欢处理感情上的事,但她可不是傻子,陆随肯定是……喜欢她!
她可是要努力工作的,绝对不行!
南栀一副看穿一切的表情,“行吧,你说是就是。”
陆随:“??”
“行了,我就是来给你们提个醒,给胡鸿方用药要谨慎,最重要的是孩子的身体,咱不怕病人被抢走,如果情况不对,一定要建议他们去首都医院。”
韦宁雨没想到祁念珍是来说这话的,他问:“恩德医院那边怎么办?”
祁念珍挑眉,“小小儿科主任,还想给我施压?我的工作就是让你们能安心工作,医院之间的这点儿破事不是你们该考虑的。”
韦宁雨和阮乔带头鼓掌。
祁念珍笑着摆手。
儿科桌在刹那间成为全食堂的焦点。
心外的医生们:“……”
韦初雪和她的小伙伴们:“……”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医生吃饭速度都快,今天是新加入的人太多,才拖慢了他们的速度。
吃饭的功夫,盛昭云还逼着祁念珍答应给儿科招人,儿科实在太缺人手。
吃好饭,祁念珍嘱咐陆随一定要找人送他回去,“我还有事,没法送你,你可不能自己走,你……宁雨,你送他一趟吧。”
韦宁雨点头。
陆随却道:“不用。”
祁念珍:“说了你不能自己走,你……”
陆随把南栀扯到前面,“她送。”
陆随个头高,一米八五往上,南栀个头虽不矮,但在陆随面前真算不上大高个,陆随提溜她就像提个小孩子。
等等,提个小孩子??
箫珵不满道:“你干嘛?松手。”
陆随没理会他。
箫珵:“陆随你别太过分,一会儿我送你回去就是。”
陆随气定神闲,“你?用不着,我不喜欢当爹。”
箫珵:“??”
祁念珍看着这场面,忍着没笑出声,“南栀很有魅力嘛,才来多久,就引得两个大才子为你打架了。”
南栀……深以为然。
陆随果然对她有想法!
她现在就是烤熟的鸡腿,陆随是恶狼!这很危险!
祁念珍发话道:“箫珵,你和陆随不是朋友吗?他现在还没恢复好,你就别和他争了,就让南栀送送他。下次你住院,我让南栀送你。”
箫珵:“……”
谢谢祁院长对他的美好祝愿。
南栀被迫跟着陆随。
陆随虽能行走,但走得很慢,南栀要把他送到病房才能离开。
一路上,南栀的表情都很沉重。
陆随问:“祁院长提到的胡鸿方,也是克罗恩病?”
南栀:又在找借口聊天,她懂。
陆随:“金瑞最近一定有研究过克罗恩病,他没法医治,大概率很
严重。不仅是现在,可能放在未来也很严重。”
南栀:借口还蛮好。
陆随:“照现在的情况看……”
南栀沉痛道:“陆医生,你这样真的不好。”
陆随:“?”
南栀说:“你的变态行为我实在无法理解,你不该这样。”
陆随再次捏住南栀的脸,“指这个?”
南栀:“?!”
又来了!
南栀把他的手打开,“有人在!”
陆随说:“行,下次找没人的地方。”
南栀:“……”
南栀捂住脸,离陆随一米远,“总而言之,我对你不感兴趣,希望你也不要对我感兴趣。”
陆随莫名其妙。
南栀吃错药了?
他做什么了?
不就是把他们对他做的事重演了一遍吗?
南栀道:“我的意思是,麻烦你别喜欢我,真的很让人困扰!”
陆随:“……”
他的脸颊迅速飘红。
不对,不该脸红的。
陆随咬牙切齿道:“你倒是会说话。”
恰好陆随的姑姑陆敬玮走过来,“小随,不是说了我会帮你买饭,怎么自己跑去食堂了?咦,这位是?”
难得在陆随身边看到女孩子,还是个模样乖巧地女孩儿,怪讨人喜欢的。
南栀正要解释,陆随便把她拽了过去,“我也不清楚,听说是我喜欢的人,别问我为什么,我也是才被通知的。”
陆随表达的:他很委屈,超委屈。
陆敬玮听到的:……,喜欢的人,……
陆敬玮:“是你女朋友?!”
南栀吓得摆手。
陆敬玮露出意味深长的目光,“明白,还在接触,不错不错,小随醒了,你们也算是苦尽甘来。我给你俩安排个局,你们好好接触,这叫什么?哦,相亲!”
南栀:“……”
陆随:“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敬玮:“明白!照你们年轻人的说法,是约会!”
南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