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栀不穿白大褂时,穿衣服很随意,只按照在后世的习惯穿。
时尚是个轮回,南栀在后世的穿衣风格放到现在也挺时尚。
最重要的是,平时的她看起来更像是学生,不像医生。
护士看了她好半天。
南栀道:“我以前来这里做过手术。”
护士:“哦哦,你是来复查的?龙主任现在不在,你叫什么,我记一下告诉他。”
“不是啦,”南栀,“我是来这里给病人做手术的。”
护士:“……”
啥?
南栀乖巧道:“麻烦你帮我找一下龙主任,我们约好了来谈事情。”
护士顶着震惊脸,一步三回头。
南栀来富雅医院,不仅是要讨论他们自己的课题,她还想见见肿瘤科的医生,康宁医院目前还不能赶超富雅,富雅在肿瘤方面仍然是权威。
十分钟后,一堆中老年人聚在会议室,南栀显得格格不入。
偏偏龙潭还格外隆重地介绍了她,“这位就是南医生,外科天才,手术的水平我都赶不上。”
南栀迅速回忆陆随帮她整理的《职场人情世故》,然后说:“您太谦虚了。”
这样能最大程度地避免得罪人。
不过陆随整理的只是初版,终版是韦宁雨定的。
韦宁雨拿到陆随的稿子,和阮乔一起研究,两人心里只有一个疑问——“这俩人的嘴,真能安稳活到现在?”
没被打死啊?
南栀提出建立小儿肿瘤组织,汇集全国病例,讨论治疗经验,通过组织做必要的宣传。这些只靠儿研所办不到,她希望富雅医院能帮忙,今后她将以此为工作目标。
往后几个月,南栀就在儿研所和富雅医院之间转悠。
研究课题和基因有关,有了不小的进展。
这倒是方便陆随,偶尔他还能顺便把南栀接走。
一直到来年二月份,小儿肿瘤组织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成得差不多,各个省市的儿童医院都在关注,接下来就要确定名单,召开第一届会议。
南栀作为发起人,还顶了个会长的名头,不过行政方面的工作都是其他人做的。
南栀的事情太多,周末也经常加班,这天还被拉到诊室帮忙看一个情况严重的患儿。
患儿是多激素性垂体腺瘤,比较少见,从地方调过来的。
神外的几个副主任都去开会讨论患儿的情况和治疗方案,会议还没结束,沈玫又敲门走进来,“南主任,来了一个患者,没挂号,说是你的朋友。”
南栀的号不容易挂,很火爆。
主任笑道:“现在已经过下班的时间,不想去就算了,如果每个人过来都要求加号,咱们就真下不了班了。”
南栀道:“我没有本地的朋友,他是从外地来的?”
“说是刚下火车。”
南栀收拾好东西起身,“主任,我过去看看,人家都从外地赶过来了,总不能把人赶走。”
主任笑笑。
对于这种情况,大家都习以为常,他们每天都是超负荷地工作,但工资上体现得并不明显。
有的时候看看信封里的工资,再看看每个月加班的时间,都觉得这工作还不如不做,纯纯赔钱。
南栀曾经安慰过他们,“虽然我们现在加班多、工资一般,但是只要我们努力……以后还是会这样的嘛。”
后世正经做医生的,都是一个人当三个用,工资不算太少,但也谈不上很多。
整个科室都有被安慰到。
未来真是充满希望!
南栀来到诊室,看到一个抱着孩子的老人。
老人衣着朴素,她们刚下火车,拎着大包小包直接来医院,孩子在她怀里睡着了。
南栀觉得老人眼熟,但没认出来,最多是曾经见过的关系。
叶秀英抱着孩子走到南栀面前,“南医生?可算是见到你了,我们听说你在首都,赶紧过来看看,他们是没什么办法了,我只能靠你了。”
南栀疑惑道:“我们认识?”
叶秀英费劲地托着孩子。
孩子有七八岁,她身材矮小,抱着孩子有些困难。
南栀想把孩子接过来,叶秀英后退一步,拒绝道:“她不舒服,好不容易睡一会儿,等会儿再叫她吧。”
沈玫无奈道:“不叫醒她,也没法看病啊。”
叶秀英为难地看着孙女。
南栀道:“不着急,先看看情况吧,她有什么问题?”
叶秀英手忙脚乱地从蛇皮袋里找出一个纸袋子,里面是女孩全部检查结果。
南栀找出女孩的病历,看到首页上的名字,怔住,“卢思萌?”
叶秀英笑道:“我们萌萌以前哮喘,经常去康宁医院看病,你经常上报纸,她看到以后特别开心,说是认识你,还说以后要和你一样做医生上报纸。”
南栀迅速翻开病历。
卢思萌,步态不稳三个月,左侧面瘫、嗜睡已有两个多月。
病发后不爱活动,精神比较弱,已经有两个月没去学校。
南栀对卢思萌记忆深刻,她有哮喘,但最喜欢跟在井珧身后,井珧可是混世大魔王,不管在哪里都能把其他小朋友“带坏”。
后来井珧如愿和妈妈生活在一起,去医院的次数才少了些。
南栀问:“只做了CT?没做MRI?”
叶秀英道:“孩子已经不在临川市了,我是想带着她去找你,才带她去康宁医院,阮医生给看的,只做了CT,她说什么颅内有占位?我也不太明白,她让我直接来找你,到这边再做检查。”
南栀把叶秀英带进诊室。
“MRI必须要做,CT只能看到有占位,可能是脑脓肿,也可能是其他问题,看占位大小,估计要做手术,需要准备治疗费用。”南栀看向叶秀英的行李。
她记得卢思萌家里条件不错,每次都把她送去住院,花销其实不小。
但叶秀英的行李却很简陋,南栀注意到,她的衣服甚至还有补丁。
在城市,成人穿带补丁的衣服的,其实不太多。
南栀问:“有心理准备吗?”
叶秀英局促道:“我知道治病要花钱,我也准备了一些,现在手里有五百块,肯定不够吧?”
南栀轻轻摇头,“我记得萌萌的爸妈赚得不少?”
叶秀英叹气,“可别提他们了,他们啊,就没管过萌萌。”
两年前,卢思萌的爸妈离婚,她最开始跟妈妈过 ,后来妈妈再婚,又去跟爸爸。
爸爸的对象一直没断过,平时不怎么管她,偶尔给点儿零用钱就算了。
她爷爷奶奶本来对她不错,但是最近爸爸有了结婚对象,对方已经怀孕,爷爷奶奶就顾着新儿媳肚子里的大孙子了。
南栀想到,卢思萌住院时,她的父母的确不太上心。
南栀问:“妈妈也不管她了吗?”
“我的女儿我了解,”叶秀英说,“她最不愿意吃苦,说是男人不同意她带孩子过去,怎么都不愿意把孩子接走,我就只能先照顾着。我呢,没太多钱,我女儿生活也不容易,我做妈的不能给她拖后腿,没管她要过钱。到现在就攒下五百块,不过我还有厂里分的房子,回去和人家商量商量换钱,应该够给萌萌做手术。”
叶秀英省吃俭用惯了,活了一辈子,兜里却没什么钱,不是她赚得少不努力,其实是补贴女儿太多。
女儿赚得不少,花钱也大手大脚,一点儿都没有攒钱的意识,不够了就去找叶秀英要。
叶秀英没多想,反正是自己的女儿,给她钱还能有什么问题?
没想到现在叶秀英需要用钱,女儿却翻脸不认人。
南栀意识到,卢思萌是被父母抛弃了。
她轻声道:“费用方面我们尽量节省,没关系的。”
叶秀英道:“该用什么药就用什么药,我还有嫁妆没动,怎么说都得把孩子的病治好。”
十分钟后,卢思萌才醒过来。
她身体不舒服,一直没精神,但看到南栀后还是惊喜地叫道:“南瓜姐姐!”
沈玫茫然问道:“南瓜姐姐?南栀?这是外号?”
卢思萌认真地掰着手指头算,“傻瓜姐姐姓南,所以是南瓜姐姐,这是井珧说的。井珧是我的老大哦,他很聪明的,说得肯定是对的。”
沈玫不可置信道:“南栀傻?”
是在说她认识的南栀吗?
如果南栀是傻子,世界上还有聪明人吗?
卢思萌点头,“卫天是这样说的,卫天比井珧更聪明!他是我们的军师!”
他们还和她一起管南栀叫南瓜姐姐呢,多好听。
卫天被小姨带走,南栀已经有很久没见过他,猛然听到这个名字,还有点儿陌生。
仔细想想,当时的卫天应该是陆随吧?
哦,原来陆随说她是傻瓜。
南栀把卢思萌叫过去,“姐姐给你做检查。”
卢思萌乖乖地爬上椅子坐好。
来都来了,南栀打算给卢思萌做全身检查,她有哮喘病,身体不如其他小朋友。
她拿出好久没用的听诊器,掀开卢思萌的衣服。
诊室偶尔会有其他人挤进来,南栀一般不会掀太多,但今天她刚掀开一角便看到卢思萌腹部有瘀青。
南栀迅速解开卢思萌的扣子,脱掉衣服后看得更加清楚,她身上有大大小小十余处瘀青。
南栀敛起笑容,严肃道:“这是谁打的?”
叶秀英慌张地把卢思萌的衣服放下,“不是打的,真不是打的,是她不小心摔的。”
南栀声音平静,“这类伤痕我最熟悉,我从小就接触,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叶秀英怔住,不太明白什么叫从小就接触。
“这是被人打的,看痕迹,应该是掐的,”南栀问卢思萌,“是姥姥打你吗?你不要害怕,说实话,我在帮你。”
卢思萌轻轻摇头,她说道:“没关系的,已经不痛了。”
“有关系,”南栀认真道,“这是你的身体,你有责任保护好它,你要告诉我,是谁在伤害你。”
卢思萌看向叶秀英。
南栀神色渐冷,“如果您不想说,我现在就报警。”
沈玫很有眼力见,立刻把电话推到南栀面前,南栀顺势拿起电话听筒。
“别报警!”叶秀英按住南栀的手,无奈道,“报警也没用。”
南栀看向叶秀英。
叶秀英说:“是她妈,她妈和她继父吵架了前段时间闹离婚,闹得挺凶,回家住了一段时间,就……你报警也没用,警察还能把她妈抓走?”
南栀问卢思萌,“是妈妈打的吗?如果是姥姥,你也可以告诉我。”
卢思萌小声说:“真的没关系的,妈妈虽然打我,但是也会回来看我,是我不听话,妈妈才打我的。”
南栀终于能肯定,卢思萌的父母不仅抛弃了她,还会动手家暴她。
沈玫听着便难过,“小朋友,就算是爸爸妈妈,也无能拿你撒气,这都是犯法的。”
南栀看着卢思萌,恍惚间好像看到自己。
她爸爸妈妈对她生气时,也是同样的迁怒吧?
沈玫带叶秀英去给卢思萌办理住院手续。
儿研所的床位不够,卢思萌只能挤在多人病房里。
她回到诊室,唏嘘道:“这孩子真可怜,明明是挨打,却还因为能见到妈妈而高兴。”
南栀没说话。
沈玫说:“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真的难以理解。”
南栀轻声道:“或许就是很想见到他们吧。”
“啊?他们?谁?”
……
晚上陆随不忙时,会来接南栀下班。
两人经常去街上解决晚饭,首都到处都有小摊。
陆随带着南栀去吃卤肉面。
明明多加了一份肉,南栀看着却没什么胃口。
陆随又给南栀去买汽水,“太累了没胃口?”
南栀没精打采地摇头,吞吞吐吐道:“你还记得卢思萌吗?”
陆随:“记得,喜欢钻床底。”
南栀强调,“是喜欢拉着你一起钻床底。”
陆随:“……”
那段历史简直是他的案底。
“她生病了,明天做MRI,情况不太好,看CT结果,应该需要开刀。”
陆随和卢思萌相处的时间可不短,有一段时间他们一直在一个病房。
井珧闹腾,卢思萌听他的话,两人经常找陆随“出谋划策”。
谋的都是怎么对付医生和护士。
在陆随的印象中,卢思萌虽然有哮喘,但一直是很活泼的小姑娘,脑部也没问题,应该是最近两年的事。
陆随安慰道:“你只要好好做手术就好了,复杂的手术只能你来做,也许她等的就是你能做手术的这一天。”
南栀说:“手术当然要我来做,只是……她爸妈的态度不太好,不想给她治病,不想再花钱,她妈妈还会打她。”
下班之前叶秀英又去联系了女儿,想找她要点儿手术费用,但被一口回绝。
卢思萌的妈妈态度强硬,这刀他们不开,她也没钱,想要钱去找卢思萌她爸。
叶秀英只能给卢思萌的爸爸打电话,得到的答案一样。
这一点,夫妻俩的想法倒是一致。
陆随问:“你是想到你爸妈?”
南栀再次摇头。
她现在有亲人有朋友,每个人对她都很好,她对以前的事早就释然。
不是下意识地选择忘记,而是记得,但不在意。
南栀说:“我想帮帮卢思萌,但不知道该怎么帮她。”
南栀都能想象到,有这么一对父母,就算卢思萌手术成功恢复健康,未来的路也很难走。
她知道这种感觉,所以不想让卢思萌重蹈覆辙。
陆随安慰道:“起码她的姥姥还想救她的命,现在最重要的是给孩子治病,其他事……等做完手术再说。”
现在也只能如此。
第二天一早,叶秀英借来轮椅推卢思萌去做检查。
南栀与两个副主任聚在一起讨论卢思萌的病情。
“右侧颞顶枕多囊腔巨大占位,有钙化,是肿瘤?还是脑囊肿?又不像是普通的肿瘤……这孩子什么情况?”
“不管是什么病,这个体积都必须做手术切掉,找好入路,确定手术方案,她脑袋里到底长了什么,做个病理就知道。”
手术时间定在三日后。
叶秀英带的钱不够,想回老家卖房,和南栀商量晚一点儿交钱。
南栀肯定是同意的,沈玫有点儿担心叶秀英会跑,把重病的孩子扔在医院的家长真不少。
沈玫劝她让叶秀英找人来送钱。
南栀想到尹安安。
当初张琪做手术,尹安安背着他们给张琪签字,她现在的心情大概和尹安安一样。
南栀道:“不用了,就算她真的跑路,这台手术也得做,最差的结果是我来出费用,没关系。”
她起码要先给卢思萌找一条活路,再谈以后。
沈玫不太赞同。
医生这点儿工资,没法帮助很多人,如何在众多需要帮助的患者中做取舍都是问题。
但南栀对卢思萌,好像有不一样的情感。
沈玫道:“好,我帮你。”
叶秀英没离开首都,卢思萌确定需要做手术的第二天,她的父亲卢勇便赶到医院。
卢勇和卢思萌的母亲在一起时才十九岁,现在年纪也不大,穿一身西装,说是在做生意。
“我是真不知道孩子生病的事,不然怎么也得来看看,唉,你说这老太太也是,这么大的事才通知我,这多不好。”
南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卢勇说:“这病要治,肯定得治,您放心,我们必须治!”
卢勇态度积极,南栀反而不太放心。
她找出卢思萌的片子,打算和卢勇详细解释,“你来看看,这是卢思萌的片子,她的右……”
“不用看不用看,南主任的医术我放心,不会有问题。”
南栀:“……,她需要做手术,费用方面,叶阿姨应该和你聊过。”
卢勇只点头,“明白,我都明白。”
卢勇不给南栀详细介绍的机会。
南栀只能叮嘱他如何照顾卢思萌,卢勇看起来也不太上心。
卢
勇走后,南栀还在看卢思萌的手术费用单。
沈玫好奇道:“怎么还在研究手术费?卢勇不是说他会付钱吗?”
南栀道:“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对卢勇好像没那么放心。”
尤其是看到他敷衍的态度,南栀就更没办法相信他。
现在她能做的,就是做两手准备,手术要正常进行,如果卢勇那边出问题,她要及时补上费用。
接下来两天卢勇倒是没作妖,每天都去医院看望卢思萌,还会和叶秀英一起照顾她。
最开心的是卢思萌,她好像不知道卢勇曾想抛弃她,每次见到卢勇都开心地叫“爸爸”。
南栀现在倒是很怀念跟着井珧瞎混的卢思萌,现在的卢思萌,好像在习惯性讨好别人。
南栀把这事告诉陆随和箫珵。
箫珵总喜欢跟在他们后面,三人一起找烧烤摊吃烧烤。
“你多心了吧,卢勇如果不想负责,就没必要来首都,从临川赶到首都费时费力,他没必要。”
南栀挑了最瘦的羊肉串,烧烤太香,咬着羊肉说道:“他看着就不像好人。”
箫珵问:“卢思萌是你刚去医院时就在的孩子?”
南栀点头。
“难怪你上心,”箫珵道,“反正你已经打算给她出钱做手术,人在医院,做不做手术在于你,最坏的结果就是卢勇跑了,你出钱。”
南栀心里轻松不少。
箫珵说得对,最坏的结果就是她出钱而已,没什么好担心的。
卢勇就算真不想要卢思萌,也只能抛弃她而已,他还能怎么样?
心里轻松后,南栀想到一件事。
她看向陆随,问:“听卢思萌说,你告诉她我是傻瓜?我还为此得到一个绰号?”
陆随:“……”
他无辜地坐端正。
火怎么烧到他这边了?
陆随讨好道:“我不会说你的坏话,你了解我的。”
南栀更无辜,“但你是卫天时,很不听话。”
箫珵:“可不,他仗着自己是小孩子,故意和我作对,我都记得。”
陆随:“……”
最近总是被兄妹俩联手欺负。
陆随很感慨,他怎么就没带个哥哥一起穿过来?
他主动说:“以后下班你先洗澡,洗手间你先用,我绝对不和你抢。”
箫珵煽风点火,“本来就该我们南栀先去,难道你平时都和南栀抢洗手间用?”
陆随:“……,其他要求也可以答应。”
南栀问:“你还有筹码吗?”
陆随:“……”
知道了,工具人不配谈判。
第122章 第122章家属
翌日,南栀被主任叫过去,她现在有新的任务。
“康宁医院儿科组织架构完善,值得全国医院学习,小南啊,医生们是最需要保持学习的,你看看,两家医院搞搞合作,互相学习,如何?”
南栀敏锐道:“儿研所缺人?”
主任:“……”
她最近没看《职场人情世故》吗?
主任:怀念那位不知名护士的一天。
其实儿研所不是缺人,而是缺人才。
也许南栀自己都没意识到,在她的带领下,康宁医院小儿神外的手术团队无论多复杂的手术都能做,南栀在时,水平比儿研所都要高。
南栀带出来的几个医生,都是手术台上的好手,比如阮乔和韦初雪。
但他们离得太远,彼此不能通消息,也无法分享病例,实在不利于发展。
所长这才让他们互相学习,最好能组织医生去进修。
南栀在儿研所,儿研所的医生就不必去康宁,所以主要是组织康宁医院的医生来儿研所学习。
这对康宁医院来说是好事,全国各地的医院都想和首都医院合作。
主任让南栀拟名单,南栀第一时间把阮乔和韦初雪的名字填上,这都是她们外科的人。
其他人也得抓住机会,南栀郑重写上盛昭云的名字。
主任问:“这些都是外科医生?”
南栀摇头,“盛医生很优秀,需要这样的机会。”
主任没再多说。
除了康宁医院,南栀还挑了其他医院的医生,都是过去有过接触,办事牢靠脑子清楚的。
他们医院还好,大部分人都有正经学历,办起事来还算明白,有的人真是一点儿事都办不了。
南栀定好名单,主任再交给领导。
主任又想起南栀手里的病人,“听说有个颅内占位大的,什么时候开刀?”
南栀道:“明天下午做手术,出病理报告后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
“你开刀我放心,”主任轻咳一声,笑容和蔼,“小南啊,最近来的几个实习生,你有没有看中的?能带几个是几个,你虽说学历方面有问题,但水平可没的说,你要学习舒教授嘛,带几个学生出来,对不对?”
南栀当然不会拒绝,如果不是舒映阶在人生最后阶段一门心思找学生教,她现在不见得能做好神外的手术。
和主任商量妥,主任直接分给她两个实习生,“这两个都是聪明的,我可是真惦记你,聪明的都给你。”
南栀天赋高,让她带几个有天赋的,争取多培养几个优秀医生。
南栀反应平平,好像没多感激。
主任:“……”
算了,她应该体会不到学生的聪明。
卢思萌的手术定在下午。
陆随作为卢思萌的“朋友”,带了果篮和玩具来看望她。
大部分小女孩喜欢过家家和洋娃娃,卢思萌不同,她跟在井珧身边太久,喜欢玩具枪和坦克。
陆随买的就是坦克模型。
在卢思萌惊恐的目光下,陆随把模型放到床头,然后用熟稔的语气说:“睡一觉就醒了。”
卢思萌:“!!”
这个叔叔怎么会知道她喜欢坦克的事?!
只有井珧他们知道啊!
爸爸妈妈好几年没给她买过玩具了,他们都不知道!
陆随看到卢思萌的反应,故意微笑道:“我不仅知道你喜欢坦克,还知道你曾经把姐姐送的洋娃娃的头弄丢了,你现在还不敢告诉她。”
卢思萌:“?!,叔叔,你是谁啊?!”
陆随:“我是大师,会算命,我可以帮你算命。”
卢思萌歪着脑袋问:“什么都能算吗?”
陆随笑道:“可以,比如我能算到,你的手术会非常顺利,你能长命百岁。”
卢思萌却摇摇头,“叔叔,你帮我算算我妈妈去哪了,她好久没来看我了。”
陆随微怔,沉默良久,却什么都答不上来。
陆随来病房时,卢勇和叶秀英都不在。
他不知该如何安慰卢思萌,也不知她是否需要安慰,便叫来护士看着她,先离开病房。
卢思萌下午就要做手术,按理说叶秀英应该一直守着。
陆随打算去找南栀,说说卢思萌的情况。
他来儿研所的频率和去富雅医院差不多,对儿研所各个楼梯小门都了如指掌,平时都抄近路,不和患者抢楼梯。
陆随走到楼西边的楼梯间,这边人比较少,去南栀的办公室还方便。
他刚走了两步,就听到楼下传来激烈的交谈声。
“我都跟你说了,你女儿都不想要她,你还留着干什么?早就让你送福利院,你就是不听。”
“福利院不收,你直接扔火车站不就得了?什么厂子里的人看到会说闲话,听几句闲话算什么?你一个老太太还能活几年,你死了她怎么办?能活?”
“你知不知道动手术要多少钱?芸芸是不会同意我家来出钱的,芸芸肚子里是我们卢家的大孙子,我爸妈现在也只认他一个!”
“你就别管卢思萌了!”
陆随不动声色地走过去,交谈的人是卢勇和叶秀英。
南栀担忧得没错,卢勇的确只是敷衍她,真没打算给卢思萌治病。
叶秀英神色悲痛,“你们都不
管,我老婆子管,天底下就没有丢了自己孩子的说法。”
卢勇显然很无语。
他吼道:“卢思萌是我女儿,你别管了!”
卢勇转身往楼上走,陆随先往楼上去,避开卢勇,等他和叶秀英都回到走廊后才跟下来。
卢勇是往卢思萌的病房走的,叶秀英脚步不如他快,落在后面,被护士叫住,“阿姨,萌萌马上就要做手术了,你们别再走了啊,多陪陪她,小孩子都会害怕的。”
眨眼的工夫,卢勇已经不见了。
陆随没管叶秀英,快步往卢思萌的病房走。
两个护士推着推车过来,陆随被挡了一小会儿,到卢思萌病房时,卢思萌已经不在了。
陆随问同病房的患儿家属,“萌萌去哪了?”
家属道:“刚刚她爸过来,带去厕所了。”
陆随问:“孩子要去还是他要去?”
家属听不明白。
继续问也只是浪费时间,陆随先出去找人。
他先去护士站询问,护士们没看到卢思萌被抱走,接着他又找女护士去厕所找人,同样没人。
陆随愈发不安,“我听到卢勇和叶秀英谈话,卢勇不想让卢思萌动手术,如果你们有时间,我们分头去找找?”
在儿研所,护士们本不应该认识陆随,他不是儿研所的陆医生。
但因为南栀,整个儿研所没有不认识陆随的。
任何人看到陆随都能脱口而出——“南主任的丈夫!”
因此护士们很给陆随面子,毕竟儿研所挖到南主任很不容易。
几个人分头行动,去找卢思萌。
南栀上午也有手术,下了手术台后,回办公室吃了几口沈玫帮她打的午饭,接着又去准备卢思萌的手术。
她忙得连饭都吃不上几口,对儿研所的骚动也一无所知。
经过一楼时,她隐约听到有人议论,“倒下来了,头上都是血,特别吓人。”
南栀看到一群人聚在楼外,急诊的医生正往这边飞奔。
这在医院并不少见,南栀见有医生过去,便没再过去看情况,下午的手术也很重要。
手术团队其他人已经到齐。
麻醉医生是陆敬玮的学生,和南栀磨合得不错,“栀栀,我老师说了,如果有身体状况很差的患儿,你就直接叫她,她过来坐镇。”
好的麻醉医生很难得。
南栀道谢。
奚阳华看着默默准备手术的南栀,有点儿不高兴。
这死丫头上次见还很显小,现在却很有主任的气势,哼。
他的烤鸭,他的零食,通通错付了!她终究是回来了!
沈玫安静地帮南栀准备手术前需要用到的工具。
奚阳华唠唠叨叨,“如果没有南栀,我现在就是副主任了。”
沈玫终于被他念叨烦了,“没有南栀,你现在也只是普通的主治医生,很多手术都不能主刀,你再唠叨,我就去告诉南栀,让她派你去洗尿布。”
这都多久了,还不能接受现实?!
洗尿布给奚阳华带来巨大阴影。
遥想当年,他还是个天真无邪的学生,被困在病房洗了两天的尿布。
小孩子的尿布可真是洗一次就“上瘾”,那种感觉,这辈子都难以忘怀。
奚阳华瞬间变乖巧。
只要不让他去洗尿布,做什么都行。
南栀准备完毕,示意他们去把卢思萌带过来。
做手术一般需要提前排队,但南栀上一台手术拖得时间太久,还去吃了午饭,护士就没立刻把卢思萌带过来。
在南栀准备的过程中,护士已经把人推到门外等候。
卢思萌被推进来,她脸色很差,见到南栀就开始掉眼泪。
生病以来,卢思萌虽然时常不舒服,但始终没哭过。
不管吃多苦的药,她也是闷头就吃,一次都没犹豫过。
南栀示意麻醉医生先等等,她问卢思萌,“是害怕了吗?”
卢思萌摇摇头。
南栀奇怪道:“不害怕为什么要哭?这台手术姐姐做过很多次,是很成熟的手术了,相信姐姐好吗?”
卢思萌小手拽住南栀的无菌服,“我不是故意的……”
南栀不太明白。
护士说:“我刚刚出去的时候,听到外面挺乱的,有警察过来了。”
“是哦,来手术室的路上,我也看到警车了,”沈玫说,“听说有人受伤。”
卢思萌瘪着嘴流眼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沈玫茫然道:“警车和你没关系啊,什么不是故意的?”
奚阳华一在南栀面前就像变了个人,控制不住地煽风点火,“人家可能就是不敢让南栀主刀。”
沈玫:“……奚阳华你不说风凉话是不是能死?你怎么一见到南栀就像坏人?!”
奚阳华愣了一下,又思考了好一会儿,大惊失色道:“还真是!”
他得了一种靠近南栀就变成坏人的病!
像极了电视剧里主角身边的坏人小配角!
沈玫把奚阳华推开,耐心引导卢思萌,“萌萌,我们都相信你不是故意的,但你要先告诉姐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姐姐才能帮你呀,对不对?”
卢思萌哭得更凶了。
手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主任出现在手术室门口,“还没开始?南主任,你跟我出来一趟。”
南栀的心七上八下,怎么都无法保持平静。
南栀跟在主任身后。
等走到没人的地方,主任才说:“这种情况我们都能理解,这台手术我来做,你去看看吧。”
南栀的心跳声愈来愈大,几乎要盖过主任的说话声。
南栀强装镇定,“出什么事了?我在手术室,不太清楚。”
“你还不知道?”主任叹气道,“小陆……小陆来医院了,正好遇到一个家长要把孩子带走,不知怎么的就打起来了,他人现在在急诊,我去看了,单侧瞳孔放大,硬膜外血肿,需要手术。”
南栀脑中轰然巨响,她看了主任好一会儿,扶住围墙,慢慢道:“您是说,陆随需要做开颅手术?”
一个小时前,陆随和护士们一起去找卢勇,陆随最先在天台找到他。
卢勇当时抱着卢思萌站在天台边缘,口中念念有词,“你不能怪爸爸,
都怪你妈,当初是你妈非要和我在一起,才有了你,现在只要你还在,阿姨就没法和爸爸好好在一起,为了弟弟,你就忍忍吧。”
卢思萌不知道爸爸在说什么,她只知道爸爸难得抱她出去玩,虽然头很晕、身体也不舒服,但她还是很开心。
南栀用身体靠着墙,问:“他从天台摔下去了?”
楼有六层高。
摔下去,活不了。
就算能急救,重度颅脑损伤,活下来也可能是植物人,在病床上挺几年,然后撒手人寰。
这种事为什么会发生在陆随身上?
很多重度颅脑损伤的家属都会面对一个问题,救了可能是植物人,一辈子醒不过来,不救,人就彻底没了,救还是不救?
南栀通常只会把情况告诉家属,她很庆幸自己不必做选择。
在患者情况很糟糕,家属还坚持要救人时,南栀其实也有过无奈,对患者来说,可能体面地离开更好。
但现在,南栀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也要把人救回来,万一呢?
有多少就是为了这个玩意呢?
南栀说:“救,我一定救,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就算是植物人也要救。”
主任微怔,摆手,“不不不,没那么严重,他是在一楼受伤的。”
南栀:“我一定会照顾他……哦,一楼?”
“他是追家属追到一楼,两人打起来了,他被推倒,撞到地面,伤得不轻,现在还不清楚有没有伤到脑组织,我的意思是,如果及时开刀,情况可能会好很多,这手术你可以做。没必要非把人送到富雅医院去,万一在路上耽误了呢?”
虽然南栀给儿童开刀更多,但通常情况下,现在的神外医生既能给成人开刀,也能给孩子开刀。
南栀明白主任的意思。
陆随现在的情况可能很危险,也可能开了刀就能处理。
儿研所最好的神外医生是南栀,陆随又是南栀的丈夫,所以他来问南栀的意愿。
主任说:“你的性格我了解,别说是给陆随开刀,就算是亲爸亲妈来了,你也绝对不会感情用事,你在手术台上是最冷静、反应最快的,你去给陆随做手术,就算开进去情况危急,也能处理好,这个患儿的手术我来做。”
南栀沉默片刻,道:“陆随的手术您来做吧。”
主任再次愣住,“你不担心?”
“担心,但是卢思萌的情况我最了解,现在换人,对患者来说不是好事。”
她虽然很担心陆随,但也要对手里的病人负责。
主任:“小南啊,其实吧……”
南栀低声道:“陆随会理解我的,您的技术……我也放心。”
主任:“听起来不是很放心。”
南栀悲伤不已。
主任就差直接叉腰,“小南,你能不能听我说几句?”
南栀尊敬道:“您说。”
主任:“那孩子连麻醉都没做,你现在跟我去看看陆随,她的手术推迟几个小时不就得了吗?事情本就是因她而起,她现在的情绪也不稳定,等她平复平复再说。”
南栀:“……”
哦,是哦。
主任想到南栀的不信任,试图报复,“呵,我看你也不算特别冷静,这都想不到。”
南栀:“……”
南栀跟着主任来到陆随的手术室。
儿研所的部分设备是根据儿童的身体条件定制的,有缩小版。
但经费有限,为儿童研发设备的公司实在不多,绝大多数设备工具都是成人版的。
主任曾经就是普通的神外医生,是在舒映阶的邀请下才来小儿神外。
主任来主刀,南栀在旁边等。
如果情况严重,南栀可以给出意见。
陆随被推进手术室。
他没有流血,但脸色极差,在进手术室之前已经是昏迷状态。
南栀走到他身边,心一直揪着。
“受伤后短暂昏迷,中间有清醒期,估计是血肿扩大,再次昏迷。有呕吐,一侧瞳孔散大,需要轻触血肿。”
主任看向南栀,“他的情况,开颅最好,你能行吗?”
白花花的脑子也挺吓人。
南栀已经恢复冷静,她点头,“主任,及时手术预后很好。”
“好,开始手术。”
陆随的血肿未压迫脑干和功能区,情况良好。
主任手稳,手术进展顺利。
南栀放下心来,盯着陆随的头研究了好一会儿。
瞧瞧,不是每对夫妻都能真正了解对方的“内在”的。
陆随的脑组织也很好看嘛!
半个小时后,沈玫来找南栀,“卢思萌情绪稳定,可以开始手术了。”
南栀又看了一眼陆随,对主任郑重道:“我就把他交给您了。”
主任头都没抬,“恩,保证不会偷他脑子藏起来。”
沈玫:“……”
神外医生的笑话真可怕。
南栀回到病房给卢思萌做手术。
奚阳华很想讽刺南栀,但想起沈玫的话,为了不继续当“配角”,他只干巴巴地抱怨了几句。
卢思萌的手术正式开始。
卢思萌行右侧颞顶枕开颅病变部分切除术。
麻醉后,手术正式开始。
奚阳华虽然很会抱怨,但南栀做手术时,他比谁看得都仔细。
南栀做手术有诡异的和谐感,她好像能和血糊糊的场面融为一体。
沈玫也很认真,“右侧颞顶枕叶情况严峻,病变太多了。”
“你们听说没,孩子都这样了,她爸还不想给她做手术,表面上答应得好好的,其实想把孩子偷偷带走,被人家发现,还殴打人家,人就在咱们医院做手术。”
说话的是巡回护士。
奚阳华道:“巧了,挨揍的还是南主任的男人。”
“呀,那个帅哥?”
奚阳华:“……你只会看脸吗?”
“陆医生我认识,他的长相最突出嘛,不然咱南主任能看上吗?南主任你放心,你刚才去看过了吧?他的情况应该还好。”
南栀说:“的确。”
巡回护士笑道:“我就知道你最冷静。”
南栀:“长相的确很突出。”
奚阳华:“……”
瞧瞧他们不要脸的副主任。
南栀虽然搭话,但表情一直严肃,卢思萌的情况不太好。
囊壁新生细小血管密布,弹性极差,而且血供丰富,这意味着止血有难度。
“囊液都成米汤了……这是什么?”沈玫指着一块白花花的东西,这东西她没见过。
南栀看了一会儿,平静道:“虫卵。”
奚阳华几人惊悚地抬起头。
南栀说:“寄生虫性肉芽肿,看,虫卵周围还有纤维结缔组织增生。”
沈玫听到虫卵有点儿反胃,“为什么会这样?”
“血吸虫虫卵,脑寄生虫病,也可以寄生在身体其他部位,她的刚好在脑袋里。”南栀说,“干活吧,不管是什么,都得先切了。”
几人低下头,手里忙个不停。
手术室外,警方正在给叶秀英做笔录,叶秀英情绪激动,一直在痛骂卢勇,“他还是人吗?他还真想把孩子带走?!护士找我说了两句话,他人就没了!你们去抓他,把他抓进监狱!!”
警察无奈道:“您冷静冷静,我们的人正在找他,您现在必须和我说说当时的情况,他为什么要攻击受害人?”
叶秀英语无伦次。
她惦记着卢思萌,实在没法平静地回答这些问题。
刚刚手术室里有护士出来,她隐约听到什么虫。
虫子在萌萌的脑子里?她得多疼啊。
叶秀英一想到卢思萌可能受的苦,就控制不住地流泪。
又想到卢思萌的爸妈没一个愿意管她的,就更难过了。
警方没办法在叶秀英这里得到答案,只能等手术做完。
手术结束,南栀和沈玫先走出来,南栀急着去看陆随,只说道:“手术过程顺利,等病理报告出来,再安排后续治疗。”
警察拦住南栀,“你是主刀医生?”
南栀点头。
警察说:“卢勇和卢思萌是什么情况,你和我们说说,这家属情绪太激动,说不出什么来。”
听到卢勇的名字,南栀脸色一沉,问道:“抓到卢勇了吗?”
“还没,”警察低声道,“你这时候就别添乱了,配合配合我们吧,都是为了工作嘛,我们真是头都大了,这些家属,哎。”
南栀看向警察,“巧了。”
警察:“?”
南栀说:“我是受害人的家属,你抱怨的家属之一。”
警察:“……”
啊?
第123章 结局章(上)气人精
来医院的有民警也有刑警,和南栀对话的是民警。
听到南栀的话,他本来就大了的头彻底爆掉。
在里面手术的卢思萌,是犯罪嫌疑人的家属。
给犯罪嫌疑人家属做手术的是受害人的家属。
……
他就说不想去派出所!
他重新端正态度,真诚道:“这位医生,犯罪嫌疑人的确还没抓到,但请你相信我,我们在努力了!”
警方要问的无非是卢勇为什么打人。
“陆随和卢勇有过节吗?听护士说,他去看望过卢思萌,他和卢思萌认识?”
南栀说:“陆随是富雅医院的医生,卢思萌是我们在临川市的朋友,她要做手术了,陆随去看她很正常。他不会无缘无故和卢勇起冲突,我们问过卢思萌,是卢勇要带卢思萌走,陆随去追。”
警察不太理解,“他女儿就要做手术了,为什么要把人带走?”
南栀一直觉得自己脾气挺好的。
但涉及陆随,她的耐心显然不多,她神色复杂地看着警察,“马上就要做手术,他要把卢思萌带走,您说是为了什么?”
警察:“……该不会是不想让卢思萌做手术吧?”
南栀把卢家的事简单讲了一遍。
她强调道:“陆随伤势严重,必须做手术解决,我们绝对不和解,卢勇必须坐牢。”
警察:“……明白。”
和警察谈完话,南栀才有机会去看陆随。
陆随的手术早就结束,麻药劲还没过,他还没醒,但好消息是手术成功,连ICU都不用去,直接去普通病房。
急性硬膜外血肿干预及时预后极好,主任已经通知过南栀,陆随不会有后遗症,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南栀推了接下来的工作,守在陆随病床旁。
她把陆随的脸擦干净,又去买了些生活用品,他还要住几天院。
一个成人住在儿童病房有些奇怪,主任特意给他申请了单人病房。
单人病房数量少,很紧张,主任提了南栀的名字,人家才答应给他。
主任很是感慨,为了把南栀留在儿研所,他们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南栀盯着陆随愣神。
沈玫给她送盒饭来,“这是我妈妈做的,炖的排骨,还有炒青菜,她手艺很好,你尝尝。”
南栀头一次觉得没什么胃口。
沈玫在她身边坐下,“很少见你这样,你应该知道,他的情况没那么糟糕。”
南栀慢吞吞道:“是挺奇怪的,明明知道没问题,但是……”
还是会紧张。
明明知道这在神外是小手术,但还是会幻想出现各种问题。
沈玫笑道:“看来你真的很喜欢陆随。”
南栀怔了怔。
有吗?她没觉得。
她一直认为,不管有没有陆随,她的生活都是一样的。
她和陆随在一起很开心,但这绝对不会影响她做其他事。
原来陆随对她而言这么重要啊。
南栀问:“父母在看孩子时,也是这样的想法吗?平时再冷静的人也会担心,这就是对我们而言重要的人?”
南栀说得有点儿乱,但沈玫能听懂。
她独来独往惯了,可能确实不太懂。
沈玫把排骨递给南栀,“陆医生会一直陪着你,我们也会陪着你呀,哦,还有那个莫名其妙的萧医生。”
箫珵,医术不错,但天天掺和陆医生和南栀的事。
这是沈玫对箫珵的全部印象。
箫珵:名声莫名其妙的就不好了哦。
十分钟后陆随才醒过来。
沈玫拍了拍南栀,笑道:“陆医生麻醉后没乱说话,太可惜了,我还想来听听。”
陆随在睁眼之前只能感觉到痛。
麻药劲儿过了,真痛。
他睁开眼,看到南栀。
南栀握紧他的手,激动地看着他。
陆随:“……你是?”
南栀大惊失色。
难道陆随大脑受到撞击后,又和身体原来的主人换过来了?!
南栀起身往外冲。
陆随赶紧说:“回来,我想起来了。”
南栀不敢掉以轻心,“我是谁?”
陆随:“南栀啊。”
“还记得我们的关系吗?”
陆随:“我是工具人。”
沈玫:“……”
陆医生怪怪的,什么叫工具人?这是真伤了脑子吧?
南栀紧绷的精神放松,“还好,是你。”
沈玫:“……”
还好??
沈玫也有点儿晕了,她不太理解这个世界。
沈玫把时间留给南栀和陆随独处。
单人病房的好处有不少,他们说话不用太注意。
“我刚才都吓死了,还以为又出意外,你再也回不来了。”
陆随拧着眉想碰切口,“哪有这么容易出意外,这刀是谁开的?”
南栀:“我啊。”
陆随:“不可能,缝得太丑。”
南栀傻笑。
几百米之外的主任莫名其妙不太开心。
好像有人在蛐蛐他哦。
南栀把事情经过讲给陆随,“当时的情况,我实在没法让主任给卢思萌动手术,而且卢思萌为了手术已经准备很久,我怕再来一次会影响她,你能理解吧?”
陆随点头,“明白,如果你和其他人同时需要做心脏方面的手术,我先选择其他人。”
南栀:“……”
她殷勤地奉上切好的苹果,“别这样嘛,吃点儿苹果。”
陆随冷哼一声。
南栀反思道:“以后我一定先救你,不,以后你的开颅手术只能我来做!”
陆随:“……”
那倒也不用,他不是很想做开颅手术。
南栀:“的确是我做得不对,我没把你保护好,忘记你是林黛玉体质,太柔弱了。以后我一定好好保护你,我……”
“停,”陆随听得头疼,“这对吗?”
他怎么又柔弱了?
南栀无比温柔,“你说得对,不管你说什么都对。”
陆随:“……”
他逐渐失去反驳能力。
偶尔受伤,感觉也不错?
警方抓到卢勇已经是两天后,他伤人后想离开首都,发现车站已经戒严,便躲在汽车站附近的招待所,想跟黑车离开。
没想到车还没联系到,警察先来一步。
对于伤害陆随的事,卢勇没有否认,但问到他为何要将卢思萌带走,卢勇情绪激动,“我是要带她去看病,我怎么会害自己的孩子?!”
他不断地拍打桌子,表达愤怒。
警察厌恶地拧起眉,“卢思萌马上就要做手术,你还要带她去哪里看病?儿研所是全国最好的儿童医院,南主任是手术最厉害的小儿神外医生!”
卢勇说:“我是要带她回老家,老家有……老家有大师,大师给做个法,萌萌就好了。”
警察只能看到“卑鄙”二字。
虎毒不食子,卢勇居然对亲生女儿下手。
来审卢勇他都嫌晦气!
“还狡辩!卢思萌已经醒了,医院的医生也能做证,你是想把卢思萌从楼顶丢下去!我就奇怪了,你再婚怎么还要杀了和前妻的女儿?你还是人吗?!”
卢勇紧靠着椅背,不敢再开口。
卢思萌和陆随的手术都很成功,两人都已清醒,不管他如何狡辩,都是杀人未遂。
卢勇交代了事情经过。
他称是他现任妻子无法接受卢思萌,他为了新家的和谐,不得已才对卢思萌下手。
原本是想让卢思萌发病算了,没想到叶秀英坚持给卢思萌治疗。
卢勇的行为丧尽天良。
卢思萌的术后病理报告也出来了,确认是寄生虫性肉芽肿,广泛多灶性坏死,虫体大部分已经死亡,形态符合血吸虫虫卵。
卢思萌是脑瘤型血吸虫病,术后恢复良好,接下来还要进行杀虫治疗。
卢思萌的情况很少见,主任把南栀带到首都的病例交流会,分享卢思萌的病情。
“血吸虫脑病临床分为脑膜脑炎型、癫痫型、脑瘤型和脑卒中型。卢思萌属于脑瘤型,临床表现以颅高压和局灶性神经损害为特征……”
南栀在台上讲话,台下是一众大佬。
全国最优秀的医生都集中在首都,能来参加会议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主任最佩服的就是,南栀明明是第一次见到各个科室的大佬们,表现已经轻松。
他第一次跟着老师看到大佬们,都想直接跪下表达敬意。
好几个大佬来找主任打听南栀的情况,“这就是特别会做手术的年轻医生?”
“听说直接把原来的医院带起来了,这是真有天赋,天赋难得。”
“儿研所都惦记人家很久了,这下总算把人挖过去了。”
“我还以为是年轻男人,没想到是女医生。”
“呵呵,你也没想到舒教授是女人吧?”
南栀汇报结束,其他医生上台。
她走向主任,立刻被大佬围住,“小南啊,你刚刚说的血吸虫脑病,CT和MRI上是如何表现的?”
“钙化和虫卵外壳有关吧?”
“头颅磁共振应该能查到虫卵和肉芽肿,但如何与脑瘤区分,值得深入研究。”
南栀在诸位教授之间侃侃而谈。
龙潭本想和南栀谈谈课题的事,一时竟插不上嘴。
他坐到主任身边,笑道:“都围着南栀,你失宠了。”
主任咧嘴大笑,笑够了才说:“以前有舒教授给我扛着神外,现在有小南,我是幸运。谁像你,什么都得做,小心猝死。”
龙潭:“……”
忽然间不是很开心了。
卢思萌还要住院休养一段时间,陆随也一直留在儿研所。
他比南栀忙,除了学业,还要兼顾富雅医院的手术。
陆随懂得多,手术熟练,现在是富雅医院的知名牛马。
难得能休息几天,陆随很珍惜时间。
尤其这几天还能天天看到南栀。
南栀给陆随带来一个好消息,“你肯定特别激动,乔乔和盛主任马上就要到了,韦宁雨也跟过来凑热闹,我们有多久没见到他们了?”
他们是来儿研所进修的,还没到定好的日期,提前来首都转转。
康宁医院是附近几个省最大的医院,现在不缺人,尚延很痛快地给他们批了假。
能见到老朋友确实很开心。
南栀:“我让他们住在我们家,你出院以后,先去宿舍凑合一段时间。”
陆随:“……”
这就不是很开心了。
阮乔几人是在两天后到首都的。
南栀和箫珵一起去车站接他们。
韦宁雨拎着三个手提袋,盛昭云只有双肩包,阮乔和韦初雪什么都没背。
南栀先拉住阮乔和盛昭云的手往站外走,接着打量她们的包,“你什么都没带吗?”
阮乔指了指韦宁雨,感慨道:“出门带个
男人,确实很方便。”
韦初雪点头,“难得有用。”
韦宁雨:“……”
只有这会儿,她们才会把他当成男人。
箫珵接过盛昭云的包,盛昭云道:“我不需要帮忙。”
箫珵笑道:“没事,我过来就是让你们轻松些。”
现在箫珵和陆随都没车开,只能带他们去打车,五个人住在南栀家刚好。
韦宁雨住客厅的沙发,其他人住在两个房间。
箫珵道:“在客厅支个行军床,我也去,方便联系。”
南栀没拒绝。
几人到医院后,箫珵先对陆随露出胜利的微笑。
他一个人独占南栀的计划破灭了,完全破灭了!
陆随:“?”
阮乔和盛昭云对陆随表达关心,“还好你没事。”
陆随:“谢谢。”
两人盯着陆随的脸,“幸好没破相。”
“肌肉也还在,太幸运了。”
陆随:“……?”
阮乔严肃道:“你不明白,这对南栀来说很重要。”
陆随:“……”
有护士走进来看陆随的情况,看到南栀也在,便问道:“南主任,陆医生过两天是不是可以出院了?”
南栀点头,护士离开。
阮乔激动地扒拉盛昭云的手,“听到了吗,她们叫南栀主任诶!”
不久之前,南栀还只是普通的南医生,现在已经是主任了!
南栀就是她的目标,她以后也要做阮主任,甚至是阮院长!
这种事,只是想想就很开心!
盛昭云十分淡定,“哦,怎么了?”
阮乔:“……”
可恶的盛主任是不会懂的!
一路上都有人和南栀打招呼,无一例外都叫南主任。
虽说儿研所不缺副主任,但几乎每个人都会打招呼,这就很难得了。
阮乔现在还不能把康宁医院的人认全。
她佩服道:“还是你记忆好,这么多人,不同科室的,竟然都能记住。”
南栀如实道:“很多我都不认识的,只是人家和我打招呼,我肯定要回应。”
阮乔:“……”
她要和这些有天赋的人拼了!
康宁医院发展神速,但和儿研所还是有一定距离,光是参观儿研所各个科室,阮乔都觉得受益匪浅。
两日后,陆随出院,终于能回家。
南栀和箫珵左右扶着他。
陆随:“……有必要吗?”
南栀说:“你是陆黛玉,以后我必须保护好你。”
箫珵:“是的,你是我柔弱的妹夫,我必须替妹妹保护好你。”
阮乔问:“陆医生最近又发烧啦?烧伤之后体质真是弱了不少,年纪轻轻的总发烧。”
韦宁雨笑道:“不只是发烧吧?我找陆医生时,经常听心外的人说他去打点滴了。”
陆随:“……”
柔弱的帽子,他怕是要戴一辈子。
陆随一进门,就看到已经变成床的沙发,靠墙的一边还有张行军床。
“这是……”
箫珵微笑道:“我必须来保护你。”
陆随:“……” !!
乘人之危!
阮乔他们早晚要走,箫珵这东西可是能一直留下的!
箫珵拍拍陆随的肩膀,“你放心,我一定保护好你……和南栀。”
陆随的人生陷入至暗时刻。
阮乔几人能来儿研所进修,最开心的是南栀,她已经很久没和阮乔一起上台做手术。
曾经的手术团队终于在儿研所集结!
进修为期两个月,阮乔几人和其他医生一样正常排班,南栀负责带他们。
儿研所的食堂出现诡异的一幕,几个年轻人聚在一起欢声笑语,声音虽然不大,但朝气蓬勃,还有点儿小高傲。
高傲的主要是韦宁雨,他不是来进修的,他是单纯陪她们,顺便考察首都的市场。
如果能来首都做生意,长远来看,一定有利可图。
神外的饭桌上都没有奚阳华的位置。
奚阳华拉着沈玫去旁边坐,不高兴道:“这些都是什么人?难道康宁医院每个人都比我们强?我怎么不信?”
沈玫道:“你是生气不能坐过去吧?”
奚阳华:“……才不是!!”
下午,阮乔就跟着南栀出诊。
奚阳华看了阮乔好半晌,越看越不爽,“她怎么这么笨?什么都要南栀解释?”
沈玫幽幽道:“你也想跟着南栀学习吧?”
奚阳华:“……都说了不是了!”
对阮乔几人不满的,其实不只是奚阳华,神外有两个副主任也不太开心。
他们能进儿研所,学历和家世都是能拿得出手的。
在儿研所工作久了,多多少少都有点儿优越感。
南栀来儿研所,他们心服口服,普通人不能和有天赋的人比。
但康宁医院其他人算怎么回事?
韦初雪看起来还凑合,但她的学历放到儿研所也不够看。
阮乔就更不用说了,普通本科生,念书时成绩相当一般。
盛昭云……盛昭云不是神外的,他们不太清楚。
奚阳华找到副主任茅田瑞抱怨,“南栀天天跟着她们混,一点儿都不像咱儿研所的人。”
南栀几人确实挺引人注目的。
就不说手术了,单纯看脸,都挺吸引人。
茅田瑞道:“人家是来学习的,你别和人家过不去。”
“是我和她们过不去吗?!”奚阳华很不爽,“是阮乔,今天我出诊,她居然说我有问题看错了?她能比我强?我好歹也是医学院的优秀毕业生,还是研究生!”
茅田瑞奇怪道:“看错了?哪个病人?”
奚阳华说:“今天来儿研所的女孩,十六岁,头颈部胀痛恶心,有三天,一直在加重。我给她做CT和MRI了,应该是胶质瘤。”
茅田瑞问:“阮乔说你看错了?”
“是啊!”奚阳华愤愤不平,“片子很明显,就是胶质瘤!她说可能是其他情况,我就问她到底是什么情况,她又说不明白!这不是找事吗?!”
茅田瑞笑道:“可能急于表现自己,你别和人家计较,我们共同进步。”
奚阳华顺手掏出病历本,“茅主任,主任说这台手术你来做。”
茅田瑞:“……”
奚阳华也会忽悠人了。
他接过病历,“小脑上蚓部囊实性低密度占位,无钙化,多囊腔环形强化……确实是该考虑高级别胶质瘤。”
“我就说吧!”
手术交到自己手里,茅田瑞不得不谨慎些,他问:“阮乔的话,有没有可能是南栀的意思?”
他可以不信阮乔,但如果是南栀提醒,他就得多考虑考虑了。
奚阳华笃定道:“肯定不是,她刚看到片子就和我说了,她说这叫直觉,我怎么没这直觉?”
*
阮乔和韦初雪其实都不是高调的人,只是她们一来就围着南栀转,南栀也不和别人一起吃饭了,她们看着就有点儿扎眼。
尤其是主任,很担心她们说几句话,又把南栀折腾回康宁。
其他人是铆足力气往儿研所钻,南栀是考虑多年才决定过来,有本事的人都有底气。
而且阮乔说话不太避讳,开药根据患者的家庭情况开,有什么说什么,过于直白。
这对患儿家属来说是好事,但对医院不太友好。
奚阳华的嘴闲不住,幸灾乐祸道:“你就折腾吧,我们主任迟早被你气死,以后你别想再来儿研所。”
阮乔想了好一会儿,才想到她刚才鼓励患儿家属去找主治医生再谈谈,主治医生给她开的药不太对。
她挑眉道:“这算什么?我们副院长买二手设备出人命,我们都直接说了,你也小心点儿,做错事,我可不会帮你瞒着家属。”
奚阳华:“……谁和你做同事谁倒霉。”
阮乔嫌弃道:“我还没嫌弃你水平低,你还说倒霉?怕被人说,就别做亏心事。还是你想和我们副院长一样,买二手设备中饱私囊?”
奚阳华发现他不仅骂不过南栀,他连阮乔都说不过。
南栀是单方面直白地碾压,阮乔是嘴皮子利索,说话骂人不需要打草稿的。
“你别乱说!我可不害人命!你!我!”
阮乔朝他挑眉。
奚阳华:“……”
太气了,他可太气了,康宁医院是怎么培养出一帮气人精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