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护士们争着跑到“钟曼蒂”面前问话。
“小朋友,你妈妈叫什么,爸爸叫什么?”
“我长得像你爸爸不?”
“我像奶奶吧?”
几个患者家属也跃跃欲试,吵得民警头都大了。
“钟曼蒂”抓着钟阳的衣袖,躲在他旁边,他不害怕医生护士,更不害怕钟阳,看起来和钟阳很亲近。
民警把南栀叫到走廊,“他看起来不像是拐卖人口的。”
警察过来调查,钟阳眼中只有困难,他不厌其烦地和警察解释,钟曼蒂是他儿子,他是军人,他要回部队,时间紧急。
南栀道:“我知道,但他上次带来的小朋友,确实不是这一个,他自己也说了,只有一个孩子。”
民警问:“会不会是你记错了?”
南栀眨着大眼睛,“是说我记性不好吗?”
民警:“……”
他们和医院打过好几次交道,也在新闻上看到过南栀,知道南栀的本事。
民警说:“我再去部队问问情况,看看钟阳是不是真军人。”
中午吃饭,南栀和陆随说起这件事。
“一直说要回部队,还带了不同的儿子……”箫珵低声说,“难道他和我们一样?”
他们仨都能穿,保不齐别人也能穿,说不定钟阳就是穿越过来的,只不过人家穿了两遍。
陆随白了他一眼,“说点儿正经的。”
“我说得每句话都很正经,你难道不认为可能还有其他人穿过来?”
“……”
这也不好说。
阮乔刚到食堂,带来最新消息,“民警来了,说暂时没查到这位钟阳,有重名的,但是照片不一样。”
“还真是人贩子?”箫珵说,“得把他扣下,不能让他对其他孩子下手。”
南栀道:“可是好像没有家长报警说丢了孩子。”
“兴许是从其他市拐卖过来的?”
南栀不语。
她留意到钟阳的手心,手心还有薄茧,从钟阳的身材来看,也像是军人。
陆随问:“他的身材很好?”
阮乔:“看起来很健壮。”
南栀:“你俩站在一起就知道啦,你比较瘦,他很壮,但不是胖,都是肌肉。”
陆随:“……”
他也都是肌肉!
箫珵幸灾乐祸,“你的虚弱形象是洗不掉了。”
陆随:“……”
“他上学时也一般,体育课也就比我强一点儿,”箫珵说,“不过我应该是排名很靠前。”
陆随挑眉。
他的体育课成绩可是很能拿得出手的,一千米也能跑个第一第二的。
南栀和阮乔一起盯着陆随,“看不出来诶。”
陆随:“……”
再也不喝汤了。
“说实话,”阮乔对南栀说,“你俩匆匆忙忙领结婚证,这不太好,还没考核过陆医生。”
阮乔很为陆随的身体担心。
箫珵说:“他们两个还没办婚礼,不算结婚。临川市的习俗,只有办婚礼了,才能搬到一起住。”
“我妈和陆教授还在商量日子,”南栀解释道,“她们让我别操心。”
阮乔失望道:“就这么结婚了?一点儿都不轰轰烈烈,随随便便地就结了?”
“没有随便呀,”南栀说,“是和陆随结婚诶,我觉得还好。”
陆随挑了下眉,迅速压下翘起来的嘴角。
箫珵用力白了他一眼。
阮乔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她还是觉得太简单。
她以为南栀和陆随会在全院人的见证下求婚呢,言情小说里都是这样写的。
几人正聊着,韦宁雨忽然跑了过来,“该死的,钟阳跑了!”
*
钟阳两个小时前离开病房,说要去给“钟曼蒂”买午餐,至今未归。
“钟曼蒂”一个人在病房里哭,隔壁床的患者家属帮忙哄,但他一直在喊
“舅舅”。
南栀跟着韦宁雨来到病房,韦宁雨抱怨道:“我们真的不该相信钟阳,他把孩子扔下就走了,估计不会回来了。”
南栀问:“报警了吗?”
“民警正往这边赶,但是他们还不知道两人的真实身份,孩子还得留在医院,估计没什么办法。”
南栀若有所思,“如果钟阳不是在省内当兵,就不是很方便调查吧?或者……他已经退役了?”
“他不是说还要回部队?”
南栀道:“他还说钟曼蒂是他儿子呢。”
韦宁雨说:“我去找部队的朋友问一问。”
“你在部队也有朋友?!”
韦宁雨自豪道:“喝过酒的都是兄弟!”
南栀:“……”
她凑到韦宁雨身边,“云哥,将来发达了要记得我哦。”
韦宁雨的人脉似乎比民警有用,他还真在隔壁省找到一个已经退役的钟阳。
傍晚,钟阳仍然没回来,韦宁雨神秘道:“这个退役的钟阳,虽然暂时还没看到照片,但从描述来看,应该是一个人,脸型啊眉毛啊都一样,他下颚还有道疤,也一样。”
阮乔好奇道:“他已经退役了?真的有孩子吗?”
“这就不清楚了,钟阳已经退役了,估计部队不会管。我朋友答应再去打听打听,问问他到底结婚没。”
阮乔说:“他估计脑子有问题,我真怕他过两天再带一个孩子过来。”
南栀:“……”
韦宁雨:“……”
两人一起看向阮乔。
阮乔:“……应该不会吧?”
两天过去,钟阳倒是没再带着孩子过来,不过他去报警了。
他报警称,隔壁市的外甥来找他玩儿,结果走丢了,他们已经分开两天。
刚好有来过医院的民警看到钟阳,立刻把人逮了过来。
钟阳和“钟曼蒂”热情相拥,“晓光,你跑哪去了,我很担心你!到处在找你!”
晓光点了点头。
医生&警察们:“……”
钟阳的脑子好像真的有问题。
晓光也不太聪明的样子。
南栀问:“你不记得我了?”
钟阳礼貌地和南栀道谢,“麻烦医生了,晓光的手术是你做的?钱是谁垫的?我给你们钱。”
南栀:“……”
阮乔的记忆都快被钟阳搅乱了,她一头雾水,“钟阳同志,你已经来过医院两次,这是第三次。是你把晓光送过来的,你说他是你儿子,另外,第一次你也送过来一个孩子,不是他。”
钟阳愣住,似乎对这些事完全没印象。
他神色落寞,喃喃道:“我可能又糊涂了。”
“糊涂?”
钟阳指了指大脑,“动过手术,记忆不太好,他们说我总把事情搞乱。”
“你现在恢复记忆了?你儿子到底在哪??”
这是阮乔最好奇的问题。
钟阳又怔住几秒钟,他揽着晓光,轻声道:“他已经不在了。”
“其实曼蒂不是我的儿子,是个混血,是我女友救回来的。”
钟阳说,他的女友和他一样都是军人。
二十岁那年,边境发生局部冲突,他们都是参战的军人。
双方的武器都不太信息化,他们追着对方,一直打到邻国。
邻国不太要脸,会投人肉炸弹,曼蒂就是被他们丢过来的。
炸弹随时可能会爆炸,技术有限,可能对面都不知道会何时炸。
钟阳想带女友离开,他认为没必要为邻国的孩子冒险,但女友去救人了。
“我很害怕,转身逃走,她去拆弹,炸弹爆炸,她人也没了。我是个懦夫,临阵脱逃,连她一半都比不上。”
钟阳讲述时,病房里好几个孩子围过来听。
阮乔唏嘘道:“她真是个很勇敢的人,但我认为不去拆弹也不是错,错的是对面,居然拿孩子当诱饵。”
既然是诱饵,钟阳不想上钩,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钟阳摇头,“我是当兵的,吃的就是这碗饭,我就该为了保家卫国死在战场上,但我逃走了,只是因为一个炸弹。”
“所以你的记忆就混乱了?”南栀盯着钟阳的头,“你还做过手术。”
“是那次爆炸导致的,”钟阳说,“我都逃走了,哪还有脸留在部队?后来就回来了。”
南栀拧起眉。
阮乔低声道:“其实我觉得他挺惨的,受的伤也很严重吧?但是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南栀轻声道:“好像有些怪。”
“怪?”
南栀道:“我也说不好……带钟阳去检查?”
钟阳很配合南栀,愿意接受脑部检查,却没能查出什么异常。
钟阳的旧伤恢复得不错,脑部暂时没有其他问题。
至于记忆的事,还真是不好说。
不过钟阳把姐姐和姐夫叫了过来,晓光的确是他的外甥。
晓光虽然对着所有人都能喊出爸爸妈妈,但看到亲爸亲妈时,喊得最亲。
亲妈拿起扫帚打算改改他乱叫的毛病时,他嚎得也最响。
恩,是亲妈。
钟阳的姐姐和姐夫也说不准钟阳当兵时发生的事。
“好像是有个女朋友,但从来没带回来过,他退伍后好像变了一个人,一句话都不说,每天闷在家里。后来倒是好多了,但就像现在这样,动不动就说要回部队报到,前几次我都快吓死了。”
南栀问:“那时候他就会带着孩子了?”
“是啊,看见谁都说是自己的儿子,我们还奇怪呢,他是去当兵的,哪有时间生孩子?没想到是人肉炸弹……唉,造孽。钟阳最近已经好多了,很久没犯病,我就让晓光来陪陪他,没想到又开始了。”
南栀意识到钟阳的情况可能不仅是脑部问题,他的心理问题更大,当年女友的死亡、他的逃走,让他无法迈过这道门槛。
南栀建议他们去接受心理治疗。
心理医生比较少,大部分人也不相信自己的心里会有问题,钟阳的姐姐、姐夫都不知道还有心理医生这回事。
南栀给他们推荐了医院。
两天后,晓光出院,钟阳也决定去接受心理治疗。
南栀送走他们没多久,一辆车停在医院门口,四个穿军装的军人走进医院。
南栀一开办公室的门就看到四个门神。
南栀:“……”
她最近和当兵的过不去哦?
为首的人朝南栀伸出手,“您好,我们想找钟阳。”
这四人都是钟阳曾经的战友,没有退伍,仍然留在部队。
阮乔给四人准备好茶水,好奇道:“你们真的不知道钟阳的情况?”
他们苦笑道:“他一退伍就跑了,谁都不肯见,还换了城市,我们想找也找不到。”
南栀问:“是因为人肉炸弹的事吗?”
“人肉炸弹?不不,这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他是三年前才退伍的。”
“咦,和钟阳说得不一样。”
“看来他的脑子是真乱了。”
四人解释道:“人肉炸弹的事,是真的,那孩子叫曼蒂,小韵把她救下来了,小韵就是钟阳的女朋友。不过他当时的确反对救人,那会儿才上战场没多久,害怕也正常,都是这么过来的。他估计是留下心理阴影了。”
南栀惊喜道:“小韵也还活着吗?”
说话的人却摇摇头,“后来小韵为了掩护我们撤退牺牲了,钟阳当时不在。小韵牺牲后,钟阳一直没走出来,每天只顾着做任务,不愿意和人交往。”
“那他的伤……”
“后来做任务时,流弹伤了脑袋,做手术取出来的,他身体不适,心态也不好,就让他退伍了。我们是老战友,一直想找他的下落,但他……唉,这真是心病。”
原来小韵的死与钟阳无关,曼蒂也还活着。
只有钟阳被永远困在他曾试图逃跑的爆炸现场。
“小韵好厉害,”阮乔佩服道,“敢去拆弹,又为了掩护战友牺牲,我好像做不到。”
几个军人笑道:“是啊,她可是我们之中最厉害的。最开始我们都不服气,女人怎么可能比我们还厉害?后来被揍几顿就老实了,再也不敢乱说话。”
“我们这次过来,就是想找到钟阳,能帮就帮,小韵的父母也在临川,他估计是冲着小韵过来的,与其浑浑噩噩过日子,不如给他找点儿事情做,老人家年纪大了,失去了优秀的女儿,去陪陪也是好的。”
晚上回家,南栀把小韵的故事告诉黄春兰。
黄春兰最近灵感枯竭,一直说写不出文章。
黄春兰已经有固定的编辑,她的稿子经常登上杂志。
小韵的经历,值得被更多人知道。
*
暑假过去,新学期开学,南栀又象征性地去上了一节课,主要是去领奖学金的。
她虽然没怎么上课,但按时参加考试,不出意外地考了第一名,成绩相当好。
学校决定把奖学金分给南栀一份,又是一笔额外收入。
从学校回来,南栀还有一台手术要做。
韦宁雨跟进手术室,一定要亲口告诉南栀这个好消息,“根据数据统计,目前全市的疑难杂症都是在我院治疗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南栀笑道:“意味着康宁医院的口碑是最好的?”
“没错!我们康宁现在就是临川最好的医院!如果再进一步调查,估计全省儿科和心血管的疑难杂症都会在我们医院!火车站的人都说了,今年开始,往临川来的人都变多了!”
这一点南栀也能感受到,她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就没闲下来过。
黄春兰和陆嘉述定好的结婚日子也没用,南栀和陆随都没时间。
阮乔换好无菌服走进来,“你们还有空闲聊?听说了吗,那事。”
南栀摇头。
“就是小谷啊,”阮乔低声道,“外面说小谷是被包养的,你们猜传出来包养她的人是谁?”
南栀拧眉,这对女性来说是非常恶意的谣言。
韦宁雨道:“是汤院长吧?”
“咦,你都听说了?”
“我见过,她从汤院长车上下来。”
“好吧,我觉得小谷不像是这种人,她最多就是以前的我,对工作不太上心而已。”
南栀说:“没有证据的确不该乱说。”
中午到食堂,南栀和阮乔先坐下,没一会儿,邢小谷气呼呼地走过来,“神经病,都是神经病!”
南栀小心翼翼问道:“你是听到什么了?”
“连你们都听说了?!”邢小谷骂道,“你俩天天往手术室钻的都知道了,肯定全院都知道!老娘的清誉都毁了!”
阮乔说:“要不你和他们解释解释?”
南栀不赞同,“捕风捉影的事情,却要主动解释?”
“不解释他们就更肆无忌惮地传了,遇到这帮人真麻烦。”
南栀提议道:“可以揪个人直接骂一顿。”
“在骂中顺便解释?”
“还能让其他人害怕!”
邢小谷心领神会。
旁边的陆随和箫珵:“……”
儿科都是这样解决问题的?
恰好有人经过,多看了邢小谷一眼,然后和同伴挤眉弄眼。
南栀三人一起拍桌站了起来。
陆随的筷子险些吓掉。
南栀道:“有话你们就直说。”
阮乔:“嘀嘀咕咕干什么?”
邢小谷:“看你们脸上的笑,丢人!”
几人突然被骂,语无伦次道:“不是我们说的,大家都那样说。”
南栀:“人家说你们就跟着说?没有判断力?”
阮乔鄙视道:“没有证据就泼脏水,恶心。”
邢小谷挑眉,“有本事到我面前来说!”
食堂其他人都看过来,小声议论道:“是在说邢小谷的事情吗?”
“邢小谷怎么了?”
“听说是被汤院长包养的,平时就干什么都不行,难怪能进医院。”
南栀立刻看过去,“那位医生,对,就是你,你说邢医生是被包养的,有证据吗?”
说话的人尴尬道:“很多人看见她从汤院长的车上下来。”
“真是怪了,只是看到人从车上下来,就联想到被包养?”南栀反问,“你每天住在家里,从你家门出来,难道你和你家人也有一腿?”
“……,我从家里出来不正常?”
南栀问:“那从院长车上下来就不正常啦?”
“按照你说的,我还得亲眼看到他们那啥,才算数?!”
南栀说:“你不仅得亲眼看到,你还得拍照片当证据,我们才能相信你呢,不过传播照片是违法的哦,你不怕被起诉的话可以去拍啊。”
“……”
三人战斗力极强,但凡说起此事的,都被损了一顿。
陆随和箫珵坐得极为板正。
箫珵道:“看来她们平时对我们已经很客气了。”
陆随:“是的。”
箫珵:“我们以后也该注意说话分寸。”
陆随:“我向来很有分寸。”
箫珵说:“你和南栀真配。”
陆随:“谢谢夸奖。”
箫珵说:“脸皮都厚。”
“……”
邢小谷骂够了,气呼呼坐下来。
箫珵谨慎道:“可以问问你为什么和汤院长认识吗?我绝对不是认为你们有什么哦,只是好奇你刚来医院,是怎么……”
邢小谷满不在乎道:“汤院长是我公公啊。”
“哦,原来汤院长是你公公……公公?!”
邢小谷展示戒指,“我也不想和公婆住在一起,我老公太听话,不过和公婆住倒是也有点儿好处,不用做家务,上班还能搭个便车。”
箫珵:“……”
难怪人家会看到邢小谷从汤院长车下下来。
南栀和阮乔更气了。
就因为这一件事,就给人家造黄谣!
而且这还是普遍现象!恶心!
三人骂骂咧咧,食堂安安静静,一个敢骂回来的都没有。
阮乔故意拉着邢小谷的手大声说道:“有些人啊,认为坐公公的车就是有猫腻,心脏的哦。”
食堂更安静了。
邢小谷忍不住笑道:“谢谢哦。”
“女孩子帮女孩子,应该的嘛。”
邢小谷又问:“乔乔啊,我一直很好奇,都说你以前是混日子的,可你现在好努力哦。为什么要这么努力?”
阮乔哭丧着脸指指南栀,“身边有这种人,我能怎么办?”
如果只是聪明就算了,偏偏聪明还努力,这让她怎么办?
她总有种每天一睁眼就又落下十米的感觉,就只能一起努力了。
邢小谷若有所思。
汤兴生家里挺有钱的,她老公赚得也不少。
邢小谷就想在医院划划水混日子。
可在儿科时间久了,她惊恐地发现,好像划水的只有她一个人。
这氛围确实恐怖,学渣都想翻书了。
邢小谷说:“以后我生了孩子,一定把孩子带到办公室,天天看着你们,孩子一定会好好学习!”
箫珵:“……”
好像也是个办法。
开学不到半个月,儿科的患者增加不少。
小儿神外的诊室暂时不忙,南栀被拎去儿科的门诊。
她现在就是一块砖,哪里有需要就往哪里搬。
如果不是全科医生太离谱,其他科室也想过来搬搬砖。
南栀去诊室时就看到门口等着十几个孩子。
十几个……
他们看起来都差不多大,家长们还在聊天。
南栀停下来,“你们认识?”
家长说:“这些孩子都是一个班的,都感冒了,唉。”
集体感冒发烧,得考虑流感。
南栀示意他们去找口罩戴。
几个孩子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好几圈。
南栀有些奇怪,走进诊室前还在看几个孩子。
排在最前面的孩子和家长走进来。
家长说:“他啊,昨晚发烧了,三十九度,今天就没上学,早上量体温,都三十九度多了!他
好几个同学都有一样的情况!是不是又流感了?”
南栀示意她把孩子带过来。
家长道:“您是刚来的?以前好像没见过。”
阮乔也被拎过来帮忙,她比南栀先到。
“这是南医生,平时在小儿神外,都是儿科医生,放心吧。”
“你就是南医生呀!”家长分外热情,“总在电视上看到你!哎呀,我们运气真好,能看到南医生,快,你快让医生看看,这可是会开刀的医生,能把你脑袋划开!”
小男生“花容失色”,他哭丧着脸,被推着也不肯往前走。
南栀看了他一会儿,问:“他早上也在发烧?昨晚吃退烧药了吗?”
“吃了的。”
“一般晚上容易反复。”
“他以前也是晚上反复,这回不知道怎么了,早上又开始发烧。”
南栀示意小男生走过来。
小男生躲在妈妈身后不肯往前走。
南栀幽幽道:“如果不治疗,就会被烧傻,人烧傻了,就要开刀动手术哦,是把脑子打开做手术。”
小男生:“……”
家长奇怪地看着南栀,不知她为何这样说,明摆着是在吓唬小孩。
难道电视上报道的都是假的,南医生其实没什么本事?
她正要催南栀快给儿子看病,就听亲儿子“哇”地哭个不停。
南栀:“发烧也是要开刀的哦,总发烧啊,是脑子出问题了,都得开刀哦。”
小男生哭得更凶了。
家长蹙眉,“南医生啊,你……”
男生拉住亲妈的手,“我没发烧,都没发烧,我不想开刀,妈妈,我要回家!”
家长:“……”
南栀中午吃饭没来得及去食堂,直接回办公室凑合凑合。
阮乔已经提前去打饭回来,韩阅松也在办公室。
他最近都偷偷在办公室吃饭。
阮乔低声道:“我碰到医务部其他人,他们对韩阅松的评价很差,韩阅松来儿科之前,他们有小半年没交流过。”
半年不说话,这关系的确差到一定程度。
平时儿科有什么动作,韦宁雨总会叫韩阅松一起,韦宁雨的能力都没能和韩阅松做朋友,可见他有多内向。
南栀道:“他可能就是不喜欢和我们一起,没关系啦,每个人性格都不一样嘛。”
“这倒是,像今天那个班这么团结的,还真不多。”
上午提前排队的十几个孩子都是一个班的,而且是有预谋的装病。
第一个孩子现出原形,剩下的都跟着哭,好像是南栀欺负了他们。
“把温度计放到热水里骗人,他们是怎么想的?上学就那么痛苦?”阮乔问完,自己补了一句,“确实蛮痛苦。”
南栀道:“小孩子都不喜欢上学,但一个班级一起装病还蛮少见的。”
“看来还得和家长科普小孩子喜欢装病这件事。”
南栀笑起来,“我还是联系学校吧。”
“啥?”阮乔对学校二字很敏感,“你要告状?不至于吧,家长都在呢。”
她从前就是被告状的对象!
南栀说:“我是担心真有人生病或者真有流感,说一声才能放心。”
韩阅松拎着一个小黑包走了出去。
南栀和阮乔都没顾得上他,没一会儿他自己又回来了。
韩阅松站到南栀身边,支支吾吾地憋不出话来。
南栀和校长通完电话,耐心地等韩阅松发表意见。
韩阅松:“……他们太小,故意的。”
南栀说:“我知道的,再通知校长一遍,也不碍事。”
韩阅松摇了摇头,“他们就是坏,是提前商量过的。”
韩阅松第一次发表意见。
阮乔耐心不够,她忍不住问道:“松哥,你不喜欢小孩儿?”
“一个两个可能喜欢,谁会喜欢一群孩子?”
回答这个问题,韩阅松理直气壮。
阮乔深以为然。
再喜欢孩子的人去当老师,估计都得被气疯。
阮乔说:“以后你就跟我们一起吃饭呗,干嘛总是一个人待着,你喜欢装酷?”
韩阅松面色困惑,不过他很快理解阮乔口中的“装酷”是什么意思。
他涨红脸,磕磕巴巴道:“我不是,不是装,不装,我只是……是他们不愿意搭理我!”
韩阅松说完,脸更红了。
南栀和阮乔好奇地看着他。
她们的目光好像会刺痛韩阅松,韩阅松下意识想躲,阮乔拽住他,“什么叫不搭理你?有人孤立你?欺负你?”
她与韩阅松的交往虽不深,但既然他已经到儿科,别管是手术还是出诊,她就不能看着他被欺负。
南栀也说:“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我们。”
韩阅松撇撇嘴,“你们能如何?”
“她们能如何?”魏联探出脑袋,“你是没看到在食堂其他人被她们仨训得有多惨,这些人现在估计已经上汤院长的黑名单了。”
阮乔自豪道:“是他们活该。”
南栀补充,“造黄谣没下限,活该。”
魏联说:“看到没,现在医院里就她们攻击力最强,连院长还不会说什么,他还指望着南栀动手术,最好能动几台情况复杂的手术,还能成功。”
韩阅松“被迫”敞开心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不愿意和我说话。”
“医务部的人?他们还敢光明正大地孤立你?!”
韩阅松说:“我爸妈也不愿意理我。”
南栀:“……他们做了什么,不称职?”
“不称职的父母也有。”
韩阅松:“不光是他们,其他家人、邻居都是看到我就跑。”
南栀:“……”
她和阮乔凑到一起,“父母会孤立自己的孩子吗?”
“……也许?”
“但是还有其他家人。”
“……”
难不成是所有人都对韩阅松有意见?
南栀回想韩阅松在儿科的所作所为。
他……
好像没什么作为。
手术能做助手,出诊不太行,平时自己看看书,也不和其他人交流。
说实话,除了不太合群,他其实没做过什么。
韩阅松来儿科已经很久,如果真是坏人在装,那还真的蛮可怕的。
南栀问:“你想和他们好好相处?”
韩阅松缓缓点头,“谁不想拥有朋友?”
“这样吧,”南栀说,“我们就直接去问问医务部的人,去问问你父母,直接沟通,省得麻烦。”
韩阅松想到医务部的同事,再想到对他冷言冷语的父母,有点儿想退缩。
他不怕去问,只怕结果会让他更难过。
阮乔说:“你看啊,平时住院部忙,你不是还去帮忙照顾孩子吗?不能说是多好的人,但总不会是坏人吧?”
韩阅松一怔,下意识看向南栀。
南栀正笑盈盈地看着他,他立刻低下头,似乎不敢与她对视。
南栀心中奇怪,她与韩阅松并无过多焦急,他却好像在怕她?
阮乔要去为韩阅松“讨说法”。
在康宁医院,绝对不能出现医生被孤立的情况!
他们的第一站是医务部。
康宁医院的口碑越来越好,患者愈来愈多,医务部也比从前更完善,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守着整个部值班的局面。
阮乔敲门走进去。
医务部的同事们看到南栀和阮乔,笑得像朵花。
儿科的两位医生,谁都认识。
紧接着他们又看到韩阅松,花儿立刻败了。
韩阅松落寞地低下头。
南栀鼓励道:“有误会就搞清楚,如果真的合不来,以后不来往就是。”
阮乔笑盈盈问道:“冒昧问一句,听说你们都不太喜欢韩医生,为什么啊?”
一屋子人沉默了。
儿科的人都是……这种情商?
这种话问出来,谁会回答??
南栀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如果只是合不来,以后彼此都注意就好啦。”
几人对视一眼,“你们……
不记仇?”
“开玩笑,”阮乔说,“谁会想得罪医务部的人?”
“……”
他们不认为这俩人不敢得罪。
听说最近有和邢小谷有关的传言,她们可是把说闲话的人狠狠收拾了。
南栀道:“你们不想说也没关系的,我们先去问他爸爸妈妈也可以。”
韩阅松低声道:“我只是想知道原因,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我自己不知道?”
几人面露难色,“不敢不敢。”
有人先开口,“其实吧,我们对你真没意见。”
“……我们是不敢。”
“至于为什么不敢……你去问你爸妈?”
他们越说阮乔越糊涂。
南栀低声道:“都是同事,咱们在儿科习惯了直白,但面对不熟悉的人,有些话不好说也正常。”
阮乔:“!”
南栀偷偷去提了情商!
南栀说:“韩阅松说他家里人也不待见他,挺奇怪的,我们去打听打听?”
挨到下班,三人往韩阅松家里走。
韩阅松心灰意冷,“我这辈子就这样了,从我爸精神不正常开始,我的人生就已经毁了。”
南栀和阮乔的字典里没有“后退”二字。
韩阅松已经很久不回家,阮乔向他保证,“如果真是你家里人欺负你,我一定为你讨回公道!”
南栀说:“你也得有信心才行,为自己争取利益,怕什么?”
“恩……”韩阅松给自己加油打气,“我今天一定要大声问出来,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了自己!我要告诉他们所有人,就算没有他们,我也能活!”
阮乔:“你是最棒的!”
半个小时之后,韩阅松跪在父母面前痛哭流涕:“爸、妈,我再也不敢了!”
阮乔捂脸:“真丢人啊。”
第112章 第112章失败啦
说起来挺好笑。
韩阅松刚出现在韩家门口,家里人就戒严似的,警惕地瞪着韩阅松,韩父甚至去小仓库取来铁锹。
韩家人严阵以待,好像发生了不得的事。
韩阅松往前迈出一步,韩家人集体抖三抖。
最后还是韩母控诉道:“这些年,他见了我们就只要钱,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被他搬走,我们老两口无所谓,但他妹妹还在,孙子孙女还在,我们也得为其他人考虑!”
邻居们也一起控诉,“他靠自己力气大,天天欺负人,我们哪家没被他欺负过?我们惹不起还不能躲?!”
南栀:“……”
阮乔:“……”
这和她们了解的韩阅松不太一样?
再搞清楚事情来龙去脉后,便发生韩阅松跪地求饶的一幕。
阮乔都看糊涂了,“韩阅松是……恶霸?有这种恶霸吗?”
她还记得有人试图袭击医生时他的怂样。
南栀说:“好像是说他以前,现在应该不是了。而且……”
南栀看向韩阅松的父亲。
她清楚地记得,韩阅松说他的父亲是精神病患者,他还说,父亲患病后,他的人生就完全改变。
可韩阅松的父亲哪里像是精神病?
南栀偷偷问了几个邻居,邻居们也都摇头,“老韩怎么可能有病?老韩人特别好,很厚道的一个人,就是倒霉生了韩阅松这么个儿子!”
再看韩阅松,他似乎对自己曾经的恶霸形象完全不知情。
太奇怪了。
韩阅松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老两口到底是于心不忍,表示只要韩阅松改过,他们就会重新接纳他。
当天晚上,韩阅松还留在家里吃饭,韩家难得其乐融融。
第二天一早,韩阅松刚到办公室就被南栀和阮乔拦在走廊上。
韩阅松面色红润,气色比从前好太多。
“你说清楚,你一个恶霸还叫屈?”
阮乔去医务部仔细打听过了,韩阅松到医院的时间,比南栀早不了几个月。
他一到医务部,就把部门搅得翻天覆地。
不愿意干活儿,脏活累活都推给别人,为人处世时霸道得很。
还说他作威作福两个月后,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开始不爱说话,也不再欺负人。
但因为之前发生的事,他们都不敢和韩阅松多说话。
阮乔越听越觉得奇怪,和南栀一商量,觉得还是得找韩阅松问清楚。
陆随刚到医院,闫民怀“嚯”了一声,惊道:“陆哥,嫂子强抢民男。”
居然把人家堵在楼梯口,这阵仗只有上学时遇到坏学生才见过。
陆随蹙眉走过去,“欺负人不叫我一起?”
南栀朝他挤挤眼睛。
陆随:“?”
韩阅松老实交代道:“其实我不太记得以前的事,很多事情我都忘记了。”
“你也失忆?!”阮乔说,“钟阳这招没用。”
“……真的不记得,”韩阅松说,“我只知道一睁眼就被孤立,我也不敢问原因,他们不带我玩儿,我也不好意思和他们一起。”
南栀把陆随拽走,她朝他勾勾手指
陆随弯腰。
南栀揪着陆随的耳朵靠近他,“韩阅松很奇怪。”
陆随一个趔趄,险些撞上南栀,他揉了揉耳朵,道:“可以大声些。”
“隔墙有耳。”南栀一本正经道,“要不我们先去找我哥?”
陆随也听到韩阅松的话,他不懂韩阅松失忆一事与箫珵有什么关系。
南栀问:“我们当初怎么来到这里的,你还记得吗?你不想搞清楚?”
在学校里,存在着一个人,可能是害了箫珵的人。
南栀和陆随都是因为此事,才出现在同一处,随后的爆炸……如果是人为的呢?
没人在的小办公室,三人凑到一起,“哥,你之前到底得罪过谁?”
箫珵一头雾水,“我的脾气能得罪人?如果说陆随得罪人,这还说得通。”
陆随道:“总而言之,没人试图杀害我,但有人试图让你消失。”
箫珵:“……”
南栀问:“你在学校经常接触的人里,有没有性格比较古怪的?”
“有啊,”箫珵指着陆随,“他。”
陆随:“……”
南栀说:“学长确实有点儿怪,但应该不会杀人,还有其他人吗?”
陆随:“……”
他是不是要谢谢南栀肯相信他?
箫珵道:“我真的想不出来,你怀疑韩阅松和我们一样?”
南栀沉重地点头,“他变化大的时间点和我来这里的时间一致,他对从前发生的
事完全不记得。”
“可是这也不能肯定他是从未来穿过来的。”
南栀说:“如果我和学长不是因为意外才过来的,导致爆炸的人是不是也在现场?如果他被波及了呢?”
“你怀疑是韩阅松害了我,发现你在追查,又去害你?!”
“等等,”陆随问,“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南栀:“你应该是无辜路人吧。”
陆随:“……”
“或许人家觉得你和南栀关系不一般,”箫珵没好气道,“偷偷关注比自己低好几级的学妹,垃圾。”
陆随:“……”
他轻咳一声,试图解释,“我没有格外关注。”
“对,”箫珵说,“就是小小地关注了一下。”
陆随:“……”
南栀疑惑道:“低好几级的学妹?是谁啊?你以前有喜欢的人?”
陆随有嘴说不清。
箫珵幸灾乐祸道:“解释吧,看你解不解释,这婚结不了喽。”
南栀说:“以前有喜欢的人就算了,以后不行哦。”
她失望地叹气,“我还以为我是你第一个喜欢的人呢。”
陆随:“……所以说就是这么回事!”
南栀:“啊?”
眼见着误会就要解释清楚,箫珵赶紧从中作梗,“别说这些没用的,我们谈谈韩阅松。你怀疑韩阅松不属于这里,我想想啊,和韩阅松性格相似的人,恩……”
南栀提醒道:“他提到过,他父亲是精神病患者,你认识的人里有吗?”
箫珵一怔,接着惊呼道:“是他!”
陆随也想了起来,“还真是,存在感太低,我都忘了还有这么一号人了。”
南栀激动道:“是谁?”
“我的舍友,”箫珵说,“我和陆随的舍友,我们都认识,平时在宿舍里一句话都不说,毫无存在感,叫沈牧。”
以前分析此事时,箫珵和陆随都没想起来沈牧这号人,就是因为存在感太弱。
箫珵无法理解,“可不对啊,怎么会是他?我对他应该不差,有什么事我都叫他一起,他家里条件一般,我还带着他一起吃饭,从来没管他要过钱。”
南栀说:“从他对医务部同事的态度来看,他其实很想融入集体。”
“所以他是融入不进去,所以生恨??他为什么不恨陆随?”
陆随道:“我和他可从来都没有过交集,话都没说过几句。”
他不爱搭理人,陆随也不爱搭理人,陆随不关心他喜不喜欢说话,也懒得问他遇到什么困难。
箫珵:“……”
合着谁对他好,他就要坑谁?
箫珵道:“如果真是这样,他现在在儿科,你太危险了,得想办法把他调走。”
“再观察观察,万一不是呢?”南栀说,“韦宁雨也喜欢叫着他一起,目前为止,没看出他对韦宁雨有恶意。”
而且韦宁雨都是直接上手,把人拉到他们餐桌上。
除非他人不在,或者真的不乐意,不过目前还没有不同意过。
箫珵:“……”
原来是他叫得太委婉??
他应该直接动手??
接下来几天,南栀都在观察韩阅松。
他兴奋地告诉南栀,他和家里人的关系有所缓和,甚至决定搬回家里住。
看他高兴的样子,不像是假的。
但如果南栀的猜测没错,他又曾对自己好的人下手,实在难以接受。
人性真复杂。
下午,有两个十几岁的学生一起来儿科挂号看病。
两人感冒发烧流鼻涕,还会咳嗽,已经咳嗽三四天,一天比一天严重。
南栀原本没去儿科的门诊,却被邢小谷叫了过去,“南医生,你来看看,这两个人和前几天装病的学生都是同学。”
南栀拿出听诊器,“听听。”
两个学生乖乖坐好。
南栀给两人听完,问题不太大。
她问道:“这次不是装病?”
两人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南栀问:“你们应该知道这件事,说说吧,他们怎么想的。”
上次十几个学生过来,家长都在,没一个人说实话的。
这两人是结伴来的,没有家长,交代得很痛快,“因为有两个同学一直请假,他们都觉得很爽,所以就想学他们。”
南栀问:“也是感冒发烧?”
“嗯,光是感冒发烧,就能好几天不上学!”
两人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不用上学也太爽了!
南栀让两人去做血检,一个班里同时有四个人感冒发烧,她有点儿担心。
化验结果出来后,邢小谷立刻把口罩戴正,“甲型H3N2,北方多发于冬季,怎么现在就有了?”
南栀则去联系学校,提醒学校有严重的流感。
两个学生的状态不用住院,但是同一天,又有新的患儿来看病,仍然是同一所学校的学生,但是不同班。
情况严重了。
南栀想到,这会儿大家的防护意识都不太好,往后还要经历很多次。
她先联系了尚延。
“我们应该写明如何防护,登报做宣传,让大家提高警惕,尤其是有孩子的家庭。生病的孩子最好能留在家里,直到康复。情况严重的,要单独给他们腾出一间病房。”
卢含娇也在尚延的办公室,她不太赞同,“已知确诊的只有两三个人,是不是太兴师动众了?”
南栀说:“增强防范意识,对以后也有好处,出门戴口罩、及时洗手、注意个人卫生,这都是平时就应该做的。”
尚延思忖道:“有道理,做好科普也是我们的工作,你去整理整理,病房的话,是要腾出一间来,现在神外的病房和普通儿科挨着,有两个刚开过刀的,如果被传染就糟了。”
卢含娇轻轻蹙眉,低头继续写文件,不再发表意见。
南栀走后,尚延才说:“小南工作我还是很放心的,你不要太多心。”
卢含娇声音冷淡,“我只是好奇,同样的话从不同人口中说出来,居然有不同的效果。”
她看向尚延,“我升职时,因为性别输给同事,默认女人要回家教育孩子,说我没法把注意力都放在工作上。我说的话没人愿意听,现在倒是变了。”
尚延无奈。
卢含娇经历过不少不公平对待。
尚延问:“难道你要因为你被不公平对待,就要去为难别人?你也说了,医院对女医生不如男医生,再多你一个,女医生的生存空间更窄了。”
卢含娇微怔,接着说道:“我知道了。”
“这就对了嘛,康宁的儿科还是很不错的,大家都朝气蓬勃,我……”
卢含娇说:“我去为难男医生。”
尚延:“……”
就如南栀所想,因为感冒发烧来医院的孩子越来越多。
甲型H3N2是呼吸系统疾病,呼吸道传播,68年在港城爆发,被称为港城流感,曾导致一百万人死亡。
症状与普通流感相似,重者可能肺炎、呼吸衰竭甚至死亡。
在南栀的建议下,医院和学校联合起来,病重的学生送到医院,有感冒症状的全部留在家里,不允许上学,更不许出门。
报纸刊登了防护方式,还写了甲型H3N2的历史,以防有人掉以轻心。
来医院住院的学生越来越多。
韩阅松主动要求去住院部帮忙,他说要为医院尽绵薄之力。
儿科越来越忙。
南栀担心会传染奶奶,干脆也不回家,直接住在医院。
阮乔也是如此。
不过两人还要做手术,她们必须尽量避免自己被传染。
韩阅松倒是一直很积极,每天都往住院部跑,连护士的工作都做了。
韦宁雨无语道:“以前我是护士长的宝,现在变成韩医生了,他的积极性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以前一起吃个饭都费劲。他照顾学生,那叫一个上心,什么脏活儿都能做,我真服了。”
阮乔和韦宁雨说起韩阅松的事。
南栀想不明白,韩阅松真的只是想融入集体?
箫珵邀请他的时候,他为何要拒绝?
他会和他们一起来到临川,是因为爆炸时他就在附近吧?
他是担心南栀查出箫珵的事,所以灭口?
但他现在怎么又一副好人的样子?
南栀很难理解这种人。
可惜他们人已经在临川,没法进行任何调查,也不能去请警察帮忙,毕竟在临川,箫珵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南栀决定,她必须把韩阅松放在身边,确定他没有小动作,否则实在不放心。
失去哥哥这种事,绝对不能重来一遍。
康宁医院反应及时,H3N2没再扩大范围。
一个多月后才彻底消停,最后的病人是韩阅松,其他医护人员倒是没事。
韩阅松病倒时还在照顾学生,说要帮护士长减轻压力,以南栀的情商,实在很难看懂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了。
十一月,尚延宣布调整儿科的诊室。
儿科正式分为内科和外科,新生儿也并入儿科。
康宁医院的儿科红红火火,愿意来的医生越来越多。
这还是挺少见的,不管在哪个医院,儿科都不太受待见。
好消息是南栀终于不用再两头跑,可以安心在神外待着。
魏联被分到肝胆那边,神外只剩下南栀、韦初雪和阮乔,也够用了。
最微妙的是,市里还让各个医院组织医生来学习康宁儿科的经验,南栀负责介绍。
市里所有大型医院都派了人过来,金瑞站在人群里,十分感慨。
这才几年,恩德医院就已经落寞到快说不上名字了。
反倒是康宁,一直红红火火,名气越来越大。
现在提到省内的医院,除了省一院就是康宁,而且康宁的神外一骑绝尘,省一院都得建议病人来这边就诊。
金瑞替南栀高兴的同时,有点儿伤心。
谁懂啊,费尽心思才到据说最好的医院就职,一不小心医院就没落了!
南栀热情邀请道:“各位有对儿科感兴趣的,可以加入康宁哦,我们很缺人的。”
医生们立刻被主任们提醒捂耳朵,“早就听说康宁儿科的人都擅长忽悠人,我们还是来学习的,你们就开始忽悠了!!”
中午在食堂,韦宁雨热情地向大家介绍,“我们医院的伙食也不错哦,大厨手艺很好,阿姨打菜从来不手抖,考虑考虑来我们医院?”
主任们:“!!”
可恶的康宁医院!
下午参观手术室,阮乔态度积极,“各位主任都是人中龙凤,医院设备不够吧?我们的设备很好哦,其实我们也缺主任呢。”
主任们:“……”
好像可以考虑考虑?
他们的耳朵被手底下的医生捂住,“不许乱想!!”
金瑞无比“悲哀”。
再这样下去,整个临川市的儿科力量都要被康宁吸纳了,而恩德……
阮乔说:“金主任,咱们都是老朋友了,不加入我们?”
金瑞心一横,道:“我是有原则的人。”
在恩德,他起码还能做个小领导。
阮乔说:“我们科室的副主任也不多哦。”
金瑞:“……再具体介绍介绍?”
忙了一整天,南栀累得险些站不起来。
她好像不是在给同僚介绍医院的情况,她更像是HR,努力地拉了一整天的人。
晚上回到家,南栀面对的是黄春兰和南明杰的“怒容”。
“栀栀啊,你们已经领证多久了?当初说领证就领证,到现在都没办婚礼,邻居们都在问我。”
他们已经搬到新家,所谓的邻居都是刚认识的。
南栀最近确实太忙了,根本没时间办什么婚礼。
她提议道:“我们可以直接取消婚礼啊,太麻烦了。”
“这不行,”黄春兰说,“办婚礼是要收份子钱的,你收不到份子钱,但人家结婚,你可还是要给的。”
这确实是个重要的事。
南栀试探道:“请几桌?仪式什么的就不用走了,我真的不太喜欢。”
黄春兰退了一步,答应南栀的请求。
请客吃饭的日子定下来,南栀拉着陆随去给大家发请帖。
盛昭云翻来覆去地看着请帖,问:“真打算结婚?”
南栀拉起陆随的手,“当然啦。”
陆随奇怪道:“为什么这样问?”
盛昭云:“根据他们汇报的你们的进度,明明还停留在幼儿园阶段。”
听说他们上次约会的地点,还是新华书店。
就连盛昭云都无法理解新华书店是怎么成为两人固定的约会地点的。
南栀说:“新华书店有很多新到的书啊。”
陆随:“值得去看一看。”
盛昭云:“……”
她甚至怀疑他们结婚后也会乖乖躺在一张床上看医学书。
最痛心的是箫珵,他一连说了好几遍——“如果你欺负南栀,我就去打死你。”
闫民怀低声说:“看,萧哥又想去劫婚。”
郤文曜:“……”
他看向陆随和箫珵,神色不明。
陆随还有手术要做。
术前,他最后检查患者的检查报告。
南栀凑过来一起,“我们科室心脏病的儿童,以后就都靠你了,主任说没必要搞小儿心外,有你们就够了。”
陆随道:“你们科室已经快把整个医院都吞了,我看以后可以改名叫康宁儿童医院。”
南栀认真地想了想,“也不是不可以。”
陆随:“……”
陆随抽出一张检查报告,南栀跟过去看,“左心室射血分数55%,心功能正常?”
陆随蹙起眉,“是吗?这个患者的情况不太好,我以为数值会更低。”
“这不是有检查结果吗?而且……”南栀拿起报告盯着看,“不对啊,数字好像不一样。”
陆随问:“怎么不一样?”
“感觉像是被描过?比起其他字,更清晰。”
检查报告是打印出来的,效果不太好,字迹不够清晰。
只有这55的数字墨水是完全相连的,没有断开。
南栀心惊道:“数据不会被改过吧?”
左心室射血分数正常在50%~70%之间,数值为55%,说明患者心脏功能正常,可以接受更激进的手术方案。
“有人更改数值,引导你做更激进的手术?万一术中出现并发症,可就是你的责任了。”
陆随沉默片刻,打电话通知他们重新做检查,费用医院出。
他接着拿起检查报告去找主任。
主任瞥了眼报告,道:“有问题吗?”
陆随道:“有人改过数值。”
主任拿起眼镜,重新看了一遍,抬眼问道:“应该是多少?”
“还不知道,”陆随说,“检查结果没出来。”
主任拧起眉,“小陆啊,你等检查结果出来再来找我,只凭你两句话,我怎么相信你?”
“他是我的病人,是什么情况我清楚,”陆随一字一句道,“论文的事我不计较,不代表我蠢,能改数值的,一定是心外科的人。主任,您看谁可疑?”
主任:“……”
南栀还在陆随身后。
主任现在不只怕陆随背后的陆嘉述,他还有点儿怕南栀。
主要是怕南栀背后的……韦宁雨。
杂志算是被他们做起来了,现在还有外院的人过来买杂志。
那小子还认识各种媒体,儿科和临川站联合办节目,南栀稳定露脸,稍微一搞,他就没法对付。
主任只好说:“如果是真的,肯定要调查,你把报告放下,先回去做手术吧。”
陆随没听,他冷淡道:“我只是来通知主任一声,此事暂时不要告诉其他人,手术会继续进行。”
陆随拉着南栀离开。
南栀问:“只是这样就行了?”
她还以为要好好骂主任一顿,她都做好准备了!
陆随道:“我怀疑主任可能知道是谁做的。”
“合谋?”
“不见得,但是心外科总共就那么几个人,能是谁?”
南栀表态:“肯定不是我哥,他不会用这么聪明的办法。”
陆随:“恩,知道。”
办公室的箫珵打了个喷嚏,有人念叨他?
陆随没有回办公室,而是把箫珵叫出来。
“有没有人接到电话?刚才?
有啊,郤文曜、闫民怀都接了电话。”
“知道是谁打的吗?”
“郤文曜不太清楚,闫民怀的话,好像是患者来的电话,我听到他在和患者说手术后的注意事项。”
南栀问:“是郤文曜?可是你怎么知道主任会通知郤文曜?”
陆随说:“我来到这里之前,原主写的论文,一直是以他们二人的名义发表的。”
原主一直被欺负。
箫珵和南栀都不知道这件事。
箫珵怜惜道:“你还真是弱得很,居然会被欺负。”
南栀深以为然。
陆随:“……”
南栀说:“你放心,我们都结婚了,以后我肯定保护你。”
箫珵拍拍他的肩膀,说:“妹夫,只要你叫我一声哥,我也保护你。”
陆随:“……”
二对一,他说不过人家。
箫珵说:“我进去看看郤文曜在做什么,这小子平时不言不语的,没想到也是个狠角色。”
南栀道:“你最好把之前的检查都再看一遍,以防万一。”
其他检查倒是没什么问题,对方应该只改了这一个数值。
如果不是陆随仔细,对病人的情况有数,这次手术可能会有意外情况。
只是郤文曜为何要陷害陆随,陆随想不出理由。
他们之间的交集不多,还算友好,总不能和韩阅松下手的理由一样吧?
*
儿研所,奚阳华和沈玫已经是儿研所的正经医生,二人对神外有感情,都留在神外。
舒教授去世时,他们也去看了,参加葬礼的人很多,所有人都很平静。
但忙忙碌碌之后,他们总是会想到舒教授,明明这位教授和他们最多的交集就是教训他们。
科室还挖来一位神外专家,是从南方过来的,据说手术水平极高。
奚阳华和沈玫目前是他的助手。
刘明意气风发。
三人被一起叫到主任办公室,“有位老科学家的孙女生病了,刚从下级医院转过来,高度怀疑是脑瘤,刘医生,这台手术你来做。”
刘明笑笑,“主任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
主任道:“所长很重视,你一定不能掉以轻心,要全力以赴,知道吗?”
刘明什么都好,就是平时比较高调,自己有九十分的实力,能喊出一百分的架势。
能留在儿研所的,自身或多或少都有些实力,就算是奚阳华,他也是名校毕业、成绩优异。
奚阳华:为什么拿他做比较!
主任担心刘明会摔跟头。
但是看来看去,好像只有刘明最适合做这台手术。
刘明扬眉,“舒教授在时,您可不会担心这么多事,我和舒教授一南一北,没有区别。”
主任轻轻拧眉。
奚阳华嘴很快,“舒教授是普通人能比的?舒教授是神仙。”
沈玫也对刘明不满。
他是有些本事,但总是把自己的名字放到舒教授旁边,谁看了都会不爽。
舒映阶的实力是谁都能比的?
目前为止,她只见过一个人有赶上舒映阶的潜力。
主任叹气,“能顺利就最好了,老科学家和舒教授是朋友,他原本是想找舒教授做手术,可是舒教授已经……”
刘明道:“人总有老去的一天,医生也不例外,总指望老一辈可不行。”
主任没再说什么。
奚阳华乐道:“不指望老一辈,难不成还指望……”
沈玫及时把他拽走。
现在他俩都在刘明手底下做事,没必要得罪刘明。
完善术前检查后,刘明第一时间给患儿动手术。
用他的话说,这是看在老教授的面子上提前安排。
沈玫不太喜欢跟刘明的手术,话太多,总是要吹嘘自己。
男人就是学不会谦虚。
和刘明比,奚阳华都算是谦虚的了。
手术正常进行,常规开颅,刘明忽然愣住,长时间没有动作。
沈玫和奚阳华凑过去看,都是一愣,“这是……”
这手术还能做吗?
*
南栀本想帮陆随一起调查数据被篡改一事,尚延却紧急把她叫到办公室,“有一台手术,可能需要你去做。”
飞刀很常见,南栀也不例外。
手术需要在首都进行,南栀带着几个助手一起去儿研所。
患儿今年11岁,祖父是老科学家,地位很高,据说是儿研所所长亲自接待的。
如今所长又亲自来迎接南栀,他身后是南栀熟悉的神外的同事们,包括沈玫和奚阳华。
沈玫忍着激动才没立刻走过来,奚阳华则是一副要死了的样子。
完了完了完了南栀又回来了!
他送的那些特产都没能堵住她的嘴!!
所长介绍道:“这个病人情况特殊,她的祖父曾经去海外留学,不远万里回国,做出突出贡献。我们怕老人家寒心,派出了最好的手术团队,没想到手术过程出现问题。老人家比较相信舒教授,但是舒教授已经……总之,你是舒教授的学生,现在名气又大,我们和老人家商量过了,他同意你来做手术。”
奚阳华酸溜溜道:“还真是恭喜你啊,我在首都都听说你们那破医院的破手术团队了。”
阮乔和韦初雪立刻看过去。
奚阳华:“……是完美的手术团队,完美。”
阮乔兴冲冲道:“我们已经这么有名气了?”
沈玫笑道:“从地震开始就传过来了,后来南栀做得几台手术都很漂亮,你们开交流会时,其实我们也有派人过去。”
一般都是地方医生往首都钻,参加各种会议,吸取经验。
只有那么几次,首都的医生往地方钻。
所长还在,南栀发挥仅有的情商,客气道:“每个地区的医生都有擅长治疗的疾病,大家互相学习。”
奚阳华幽幽道:“但我们做的是切除脑瘤的手术。”
还有什么地方比儿研所更擅长?
南栀说:“那就是天赋问题了。”
奚阳华:“……”
南栀的情商果然不多。
所长催道:“小南在儿研所待过,我就不和你客气了,先去看看病人的情况吧。”
患儿叫崔媛媛,父母都在病房。
沈玫低声道:“老爷子身体不好,孙女生病后就犯病了,人在富雅医院治疗。”
这也是儿研所重视此次手术的原因,他们不仅怕老爷子寒心,更怕他真的因为此事走了。
先不说老爷子为国家做出多少贡献,就算是普通人的孩子,手术过程出现问题,也是儿研所的责任,必须补救。
崔媛媛的精神状况一般。
“来医院前,头痛恶心两周,呕吐一周,复视十天,CT显示右侧小脑半球异常密度愉快,MRI显示,第四脑室右侧孔区可见团块状……”
沈玫介绍完,又说:“主刀的是副主任刘明,你可能不认识,是半年前才来的,很有名气的小儿外科手术专家。”
没想到一上手就出错。
刘明就在人群中,他神色难以捉摸。
南栀道:“去会议室开会吧。”
刘明跟在最后,步伐很慢。
奚阳华抱怨道:“找谁不好,非得找南栀?咱们科室这么多副主任,就都不如一个南栀?”
刘明低声道:“舒教授的爱徒,和我们不在一个层级。”
“不要自怨自艾,”奚阳华严肃道,“这种情况可能很多外科医生都无法处理,我只是认为……我也行!为什么不让我上!我迟早是要主刀!”
刘明:“……”
这孩子确实没什么情商。
双方人在会议室坐下,刘明不太情愿地介绍手术时的情况,这事堪称他职业生涯的滑铁卢。
“崔媛媛的手术指征很明确,术前检查都做了,行后正中右拐开颅肿瘤切除术,常规开颅,但是……”刘明看向南栀,“从影像中,我没有看出异常。”
南栀还在看CT,还有术中拍摄的照片。
南栀说:“颅后窝硬脑膜窦异常发育,枕窦及环窦高度发达?”
刘明不语。
沈玫说:“是的,开进去后我们都吓了一跳,常规手术的方式行不通,肿瘤没切下来,还得再开颅。”
南栀道:“枕窦高度发达,不能常规手术,结扎枕窦、切开寰窦都不可取,可能会阻断静脉回流引发急性脑膨出,应该放弃原计划,制定新的手术计划。”
但是刘明没见过这种场面,慌了神,按照原定手术计划进行,结果手术失败。
刘明低下头。
南栀听到病人的情况,好像并不惊讶。
她接触过类似情况的病人?
运气真好。
第113章 第113章线有问题啦
南栀问:“术中结扎枕窦了吗?”
结扎枕窦会导致严重后果。
南栀提问,刘明莫名紧张,有一种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的感觉,他连忙答道:“没结扎,我看情况不对,就停止手术了。”
“那就好,”南栀再次拿起术中照片,“枕窦高度发达,偏离中线,横窦纤细几乎消失……我知道了,准备二次手术吧。”
刘明拧眉问:“你打算怎么做?”
南栀说:“右侧小脑皮质造瘘。”
“……不再去看看崔媛媛的情况?或许可以完善检查。”
南栀:“我相信刘医生在做手术之前,检查很完善。有些情况是检查看不到的,需要医生有应变能力。”
刘明:“……”
很显然,他没有这个能力。
刘明不想承认他的能力有问题,他又问道:“南医生以前接触过类似情况的病人吧?”
他是第一次。
南栀却摇头,“第一次见。”
刘明:“……这怎么可能!”
阮乔实在看不下去。
这种情况的确少见,刘明虽然没能成功切除肿瘤,但好歹也没结扎导致更严重的情况。
他们跑来儿研所做手术,还不是给刘明擦屁股?
这会儿谦虚点儿就行了,还非要证明不是他技不如人。
阮乔说:“刘医生也见识过了,要不这手术刘医生继续做?我看你好像不太需要我们。”
韦初雪看向阮乔。
阮乔这辈子不指望能升职,口无遮拦,她以前可是要走升职路线的,不能和阮乔一样。
但是……
韦初雪说:“如果刘医生还有其他想法,我们可以先离开。”
怼人真爽!
刘明:“……”
所长都发话把南栀请来,他还能再说什么?
刘明道:“我只是担心手术出问题。”
阮乔笑笑,“不用担心,手术已经出问题了。”
刘明:“……”
沈玫松了口气。
这段时间可把她憋坏了,每次看到刘明一副自己比舒教授强多了的样子她就生气。
奚阳华最夸张,直接伸出手鼓掌。
鼓了两下发现没人附和,又默默收回手。
刘明起身离开。
沈玫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这会儿鼓什么掌?”
“我看他不顺眼啊,而且话都是她们说的,明明是她们更过分。”
奚阳华看向南栀三人。
三人老老实实地坐着,脸上是南栀经常有的无辜表情。
奚阳华:“……”
又被坑了。
崔媛媛的手术备受关注。
一来她的情况有些特殊,二来她的身份也不一般,整个首都的神外医生都在关注这台手术。
他们还得知,再次进行手术的不是小儿神外的医生,而是从一个不知名小城市来的医生。
“南医生?名字挺耳熟。”
“好像是地震那位……”
“那只能说她反应比较快,和真的做手术不是一回事。”
“听说还是舒教授的学生。”
一时间,好像每家医院都在讨论康宁医院过来的手术团队。
手术当日,儿研所的领导们几乎都到了,他们通过电视看手术的整个过程。
刘明也在,他比所有人都认真地盯着电视看。
他隐隐希望这台手术不要成功。
如果南栀真能给他擦屁股,他后半辈子恐怕都没脸见人。
刘明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视,耳边忽然传来幽幽声,“刘主任,你该不会希望手术失败吧?”
“当然……不可能!”刘明被奚阳华吓得后退两步,“奚阳华,你找事?”
奚阳华耸肩,颇有烂命一条就是干的架势,“和你直说了吧,南栀的水平远在你之上,她那脑袋里装了多少东西你都想象不到,她是舒教授最后一个学生,是舒教授用心教出来的,会差吗”
沈玫还想拦奚阳华,听到这里,忍不住也说道:“舒教授对我们来说意义不同,不是普通医生能相提并论的。”
刘明:“……”
他的手艺怎么了!
也没人说南栀就一定能成功啊!这种手术,有哪个医生敢保证手术一定成功!
刘明在心里祈祷,手术千万不要成功,起码不要轻而易举地成功。
奚阳华幽幽的声音再次传来,“可是手术若失败,刘医生就真的要负责了,啧。”
刘明:“……”
手术成功,手术必须成功!一定要成功!
手术室内,南栀已经按照计划再次开颅。
麻醉医生一直盯着屏幕。
行右侧小脑皮质造瘘,在超声的引导下,能准备暴露肿瘤。
肿瘤位于右侧隐窝,血供中等,最大直径不超过3厘米。
南栀道:“即便能成功找到位置,也不好切除,和延髓粘连比较紧密。”
韦初雪说:“但是如果医生反应快,他就该立刻改变手术方式,只需要做一次开颅手术,对患儿的损伤大大降低。”
手术室外的领导们看向刘明。
刘明:“……”
做手术就做手术,说出来干什么!
整台手术难度对南栀来说不太大,只是因为是二次手术,需要处理的问题比较多,手术比预计时间多花了两个小时。
手术顺利结束,术中出血仅100ml,崔媛媛被送到ICU。
南栀刚从手术室出来,所长就迎了过来,“小南的水平,比在儿研所时又精进不少。”
奚阳华瘪嘴,“舒教授天天给这家伙开小灶,这家伙走之前就做过好几起复杂手术了。”
阮乔低声道:“栀栀在儿研所也这么厉害呀。”
韦初雪笑道:“你还不了解她?”
阮乔:“……”
她一直以为南栀只是在省内很厉害。
可现在看来,儿研所的医生好像也就这样?
当然和她比起来还是很牛的。
南栀叮嘱道:“还要等崔媛媛醒过来看情况,肿瘤本身的情况还不错。”
所长笑道:“手术成功就好,其他的交给ICU,刘医生,这次南栀可帮了我们大忙。”
所有人都看向刘明,刘明不得不笑笑,然后朝南栀伸出手,不太真心道:“谢了。”
南栀看了眼他的手,没回应,她对所长说道:“我想带着阮医生和韦医生看看儿研所的设备,可以吗?”
所长说:“当然可以,我们随时欢迎小南你过来,其实你的实力,留在儿研所完全没问题。”
南栀客气地拒绝。
所长失望道:“你打算一直留在康宁医院?”
南栀说:“我想等康宁医院运作起来再说,康宁医院的儿科和儿研所还没办法比。”
……
刘明搓了搓手指,尴尬地收回手。
没人理他?!
晚上,崔媛媛清醒,精神状态良好。
当晚的头颅CT显示,肿瘤已被切除干净。
病理回报,崔媛媛是弥漫性大B细胞淋巴瘤,活化B细胞亚型,后续还要继续化疗。
这台手术原本就备受关注,现在手术成功,首都的神外都沸腾了。
他们沸腾的主要点是,一个小医院来的医生,成功给儿研所擦了屁股。
大家对康宁医院的好奇心越来越重,仔细一查,才发现康宁医院已经是附近几个省设备最完善的医院,当初还没搞出什么名头,院长就敢托关系搞设备。
尤其是儿科,是照着儿研所发展的。
术后,所长请南栀的团队吃饭,儿研所几位领导都在。
几杯酒下肚,所
长的话也变多了。
“小南同志,你的本事留在康宁实在可惜……我不是说康宁不好,是去那边的患者太少,像是陆教授,其实也是从康宁医院出来,来首都发展的。”
阮乔羡慕道:“能来首都工作啊,换作是我肯定来。”
她爸爸妈妈和奶奶能把这事写进族谱。
所长笑道:“小阮同志也可以过来嘛,你们配合得很完美。”
手术过程中,她们即便不开口说话,也能知道对方要做什么。
阮乔当然不会把客气的话当真。
南栀没再拒绝,只说要考虑考虑。
术后三天,南栀确认崔媛媛没什么问题才离开,她和陆随定了周末请客。
南栀不太喜欢结婚仪式,她和陆随商量好,只请客吃饭。
如果再因为工作往后拖,黄春兰女士可能要被气死了。
尚延也给她们准备了接风宴。
手术成功的消息传回康宁医院,康宁医院的腰杆再次挺直。
这次可是他们去帮儿研所的忙,性质和以往完全不同。
往小了说,他们是团结友爱。
往大了说,有些儿研所无法处理的问题他们都能处理……
当然这些只能在心里想想,表面上他们只是在互帮互助。
南栀心情不错,喝了两杯啤酒。
她是第一次喝酒,尚延担心她出事,电话通知陆随来接人。
儿科几人吃完饭出门,陆随刚到,南栀擦了擦眼睛,高兴地走过去,“接我的?”
陆随点头。
阮乔羡慕道:“我就不能有一个会来接我回家的男朋友吗?”
盛昭云说:“男人很麻烦。”
阮乔改口,“我就不能有一个在我累时会来接我,平时又不会来找我的男朋友吗?”
尚延:“……”
什么好事都叫她占了。
南栀跟着陆随回家,她念叨道:“偷偷改数据的人确定是郤文曜了吗?你一定得小心啊,千万别被他害了。”
陆随说:“是他,但是没证据,我也想不明白哪里得罪过他。”
甚至他曾经写过的论文,还写了郤文曜的名字。
难道是郤文曜好处占了太多,陆随过来后不许他占便宜,他不高兴了?
但也不至于拿患者的性命开玩笑吧?
南栀挥舞着拳头,“我帮你把他找出来!我们结婚了,我得保护你!”
陆随:“……”
他还是希望是他保护南栀的。
陆随瞥了她一眼,“你现在能回家?”
虽然意识很清醒,但已经是一副醉鬼的模样。
南栀说:“我没醉啊,只是第一次喝酒,有点儿开心。”
她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衣服,“酒味好大,都是韦宁雨喝的……要不我去宾馆对付一晚上。”
如果让黄春兰看到,她估计会着急。
陆随看了眼路边,说:“去我家,离得近。”
南栀没意见。
舒映阶去世后,陆嘉述就回临川继续做她的研究。
陆随扶着南栀走进来时,陆嘉述刚从地下室出来。
她神色复杂地看着亲孙子,“你这样是不是……”
陆随:“?”
陆嘉述提醒道:“你们周末就要请客吃饭,虽然说没什么仪式,但周末起,你们就是真正的夫妻了,不急于这一时。”
怎么还把南栀带到家里了?
亲家知道可是要担心的。
陆随听得莫名其妙,“急什么?”
陆嘉述:“急着……对吧?”
陆随:“对什么,我不着急,您指的是什么?”
陆嘉述:“……”
她孙子是真傻还是装傻?
陆嘉述问:“你打算让南栀住哪儿?”
陆随更是莫名,“家里这么多空房间,会没有她住的地方?我去收拾一间。”
陆嘉述:“……”
明白了,真傻。
陆嘉述懒得再管陆随。
把这小子送到夜店,他估计都能认真研究长时间在夜店是否会影响心脏。
“随你们!”
陆随给南栀收拾出来一间客房。
南栀拽着陆随不让他走。
陆嘉述磨磨蹭蹭留在客厅喝茶,暗中观察客房的情况。
他们已经领证了,如果真……她应该不需要阻拦?这不算祸害小姑娘吧?
再过几天都要商量住处了,没关系的吧?
南栀还会主动留下陆随,这点陆嘉述真没想到。
没过一会儿,她听到客房里传来声音,“有本事就比一比谁背课本快!我看一遍就能记住的!”
陆嘉述:“……”
是她高看南栀和陆随了。
南栀没什么留下陆随的理由,就是喜欢和他待在一起。
尤其是想到与陆随在一起不再抵触时,就更喜欢往他身边凑了。
陆随只好带着微醺的南栀认真研究课本。
陆嘉述喝完茶,忍不住往客房走,路上给自己找了无数理由,比如——我那边的厕所不能用了,我来拿东西。
客房的门没来得及关。
她经过客房,偷偷往里瞄,屋内的二人坐在书桌前,身体紧挨着,根本没留意她。
准备好的说辞完全没用处。
接着,陆嘉述听到他们嘀嘀咕咕……念课本的声音。
算了多虑了。
*
翌日,南栀和陆随一起去医院。
南栀下车时,正好遇到曾经说邢小谷闲话的同事,她主动朝对方打招呼,“你好啊,我们领证了哈,闲话我替你传,别累着你。”
“……”
陆随淡定地看着南栀到处树敌,习惯了。
对方是一声都不敢吭。
连院长召开会议,在全院面前表扬了南栀三人,现场给她们发了奖金。
大家伙看到红包后眼睛都挪不动了。
瞧瞧他们连院长,给钱的时候是真给!
表彰会议结束,南栀戴着小红花回到办公室,阮乔和韦初雪也分到一朵小红花。
韦宁雨有点儿羡慕,“我只在幕后,也没人给我朵花。”
阮乔在他面前嘚瑟了两圈,“羡慕吧,现在转来手术室还来得及。”
韦宁雨瘪嘴,眼睛一直往小红花上瞟,“我现在已经很忙了。”
他又看见韦初雪。
比起南栀和阮乔,韦初雪低调很多,没戴小红花。
这都是多少年前的把戏,她念幼儿园时才盼着老师给她小红花。
韦宁雨道:“你不戴给我,我喜欢戴。”
韦初雪闻言,把小红花拿出来,认真别好,“这是我应得的。”
韦宁雨:“……”
所以他真不喜欢这人!!
南栀摘下小红花递给韦宁雨,“没你的话,好多事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她可不见得能找到电视台的熟人。
关键还是要保证节目能播出来。
韦宁雨这才露出笑容,“这就对了嘛!你们去儿研所帮忙的事,也不能放过,必须好好宣传!让大家都知道,儿研所能做的手术我们也能做。”
阮乔评价道:“奸商本性不改。”
“你们能缺我这个奸商?”
阮乔奉上一瓶汽水,“缺不了。”
南栀还惦记着陆随的事,她问韦宁雨,“陷害陆随的人找到了吗?”
“你俩昨天一起走的,你没问问?”
“没来得及,”南栀说,“昨天我去他家睡的,时间好紧张,早上也忘了。”
阮乔:“!!”
陆医生还是做了禽兽!
韦宁雨坏笑道:“没想到陆随看着单纯,也有这副嘴脸,你们昨天……咳。”
南栀:“我们昨天看完了大学四年的书,真累,学医真惨,要看这么多书。”
韦宁雨:“……”
办公室集体安静。
他们没有世俗的欲望吗?
而且他们为什么可以一晚上就看完四年的书?!
整个办公室的医学生们陷入自我怀疑中,并且很有回家翻教科书的冲动。
阮乔拿出期刊。
韦宁雨凑到旁边一起看。
邢小谷还在愉快地吃早餐,她打算今天出诊时速度快一点儿,最好能早下班,下班之后她要去逛街、吃烧烤、吃……
邢小谷一个没留神,办公室其他人都已经拿起书在看。
邢小谷:“……”
有必要如此刻苦吗?
做医生又不是做神仙,还真要时时刻刻都学习?她邢小谷就要做与众不同的人!就要做儿科的一朵花儿!就要……
邢小谷擦干净手,摸向抽屉,试图找出一本书。
她翻了半天,只找到一本时尚发型杂志。
邢小谷:“……”
平时不爱学习,现在完全暴露。
邢小谷走到魏联旁边,“哥,借本书呗?”
新生儿如今已经并入儿科,他们的办公室搬到儿科隔壁,方便交流。
水房暂时没有热水,梁梦拿着保温杯来借热水,一进门看到的就是儿科众人集体刻苦学习的场景。
梁梦:“……”
她什么都没做错,好像又做错了什么。
梁梦恍惚地回到办公室,还没正式上班的大家正有说有笑地聊天。
梁梦:“你们还能聊得下去??!”
*
陆随今天排了两台手术。
他们心外科沾了儿科的光,不用和韦宁雨一样努力宣传,就被带火了,科室越来越忙,今年来了很多实习生,还有刚调过来的医生。
隔壁办公室也分给心外,陆随和几个老人留在旧办公室。
箫珵今天去门诊,没手术,他刚解决一碗馄饨,收拾好饭盒回来,敲了下陆随的头,“妹夫,那件事查得怎么样?”
这声“妹夫”格外刺耳。
男人,总是要在意一些莫名其妙的点,比如做箫珵的妹夫,就很没面子!
陆随冷冰冰道:“整个科室和我关系最差的只有一个
人。”
箫珵:“谁?”
“你。”
“……”箫珵道,“我不至于让我妹妹刚结婚就成寡妇,你出事,对南栀有什么好处?”
陆随道:“或许可以继承遗产?”
“有道理,”箫珵认真琢磨好半天,“嘶,如何把你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呢?”
一旁的闫民怀低声道:“完了,萧哥彻底走火入魔,已经打算害了陆哥抢人了!”
郤文曜背对陆随与箫珵,没有回应。
闫民怀伸手在郤文曜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
郤文曜抿嘴摇头。
“你也挺怪,萧哥也怪,”闫民怀嘀嘀咕咕道,“陆哥更怪,只有我一个正常人,唉,正常又帅气,我可真优秀啊。”
陆随准备去做手术。
箫珵跟过去。
两人离开办公室才低声道:“查得怎么样了?”
陆随说:“郤文曜最近很老实,没做什么。”
他甚至故意露出破绽,比如当着郤文曜的面说错药的名字,郤文曜都没有反应。
箫珵问:“你直接去找主任,是不是打草惊蛇了?”
“不知道对方是谁,更没法防备,”陆随说,“而且我不明白主任为何一定要帮他。”
箫珵嫌弃道:“你不如想想自己做了什么坏事得罪了人家。”
“哦,”陆随面无表情地问,“你做了什么坏事得罪了韩阅松?”
箫珵:“……”
他试图端起大舅哥的架子,“小陆啊,你这样子,我是要让南栀和你分手的。”
陆随挑眉,“我们现在是合法夫妻。”
“夫妻也能离婚。”
陆随道:“不可能。”
箫珵:“你哪来的信心?”
陆随微笑:“南栀喜欢我。”
箫珵:“……”
他恨得牙痒痒。
听听,这是多不要脸的话。
南栀也真是的,这么多男人不喜欢,实在不行去喜欢女人也行啊,怎么就看上陆随了?
陆随手术时间比预计久,没能赶上中午吃饭。
箫珵先到食堂,南栀看到他后就往他身后看。
大舅哥很生气,“他去做手术了,不在。”
南栀失望地“哦”了一声。
箫珵:“……”
以前南栀只有看到他才开心的。
箫珵愤愤不平,“你俩天天凑在一起过家家,有意思吗?”
他都听说了,南栀和陆随相处一晚,重温了大学所有课程。
导致儿科和新生儿其他人纷纷拿出医学方面的书籍,誓要追赶南栀的进度。
更为严重的后果是,此事也被其他科室主任知道,儿科成为科室主任口中别人家的孩子,要他们向儿科学习。
在康宁工作是越来越卷。
南栀惊讶道:“过家家?没有呀。”
“这还不是过家家!”箫珵问,“你知道其他情侣在一起都做什么吗?”
南栀说:“开心不就好了,我们待在一起挺开心的。”
箫珵恨铁不成钢,“人家情侣约会,都是去逛街看电影,会牵手会接吻会……”
南栀:“噢,我也可以学他们呀,牵手有过,接吻也行,接吻之后做什么?”
南栀期盼地看着箫珵。
箫珵:“……”
阮乔几人也看过来,“接吻之后做什么?”
箫珵:“……,就该看书了。”
阮乔:“呸!”
儿科这边热热闹闹,胸外科的两个医生愁眉苦脸。
他们科室在康宁医院只能算一般,平时手术比儿外少得多,也不如心外。
偏偏最近还出了差错。
“我就不明白了,我完全是按照手术流程来的,为什么术后感染那么多?以前做手术,没这么多感染的。”
另一人也不理解,“我手底下的病人,术后感染的概率也增加了,有两个年轻病人恢复得也不好,但是从检查结果来看,病得也没那么严重。”
南栀听到对话看过去。
箫珵问:“你们出问题了?”
胸外医生回答道:“术后感染,找不到原因。”
其中一人直勾勾地盯着南栀。
阮乔说:“干嘛,想甩锅我们栀栀?我们可不做胸外的手术。”
“哪能啊,”那人满脸堆笑,端着餐盘走过来,“南医生现在可是我们康宁医院的宝贝,哪个科室的主任看到南医生不得多夸几句?南医生还有直接和连院长沟通交流的权利,连祁院长都能跳过去,可见医院有多重视。”
阮乔问:“咱能省去拍马屁的环节吗?”
胸外医生看看儿科其他人,他们脸上多少都有些嫌弃。
胸外医生:“……”
拍马屁在他们科室很流行的啊,他们主任最喜欢听了。
胸外医生说:“其实我就是想让南医生帮我们复盘手术过程,看看到底哪里出现问题,现在术后感染的概率真的不正常。”
箫珵提醒道:“南栀是儿科医生,擅长做的手术是神经外科的手术。”
和胸外科可没关系。
胸外医生道:“我知道。”
“知道你还找南栀?!”
胸外医生吞吞吐吐道:“我就是觉得……有戏。”
不知为何,总觉得南栀什么都懂。
箫珵看向南栀,“可以直接拒绝,不用不好意思。”
南栀想了想,问:“都是什么手术?”
胸外医生立刻答道:“食管裂孔,胸腺切除,肺部手术,都有,所以我们才想不明白。”
箫珵:“……你也了解胸外的手术?”
南栀如实道:“以前还没定好去哪个科室,所以都研究过。”
各个外科的手术视频她都看过很多遍,想找到最适合自己的科室。
胸外的手术她看过不少。
南栀说:“我可以去看看,但不保证能找到原因。”
胸外医生连忙贡献出自己餐盘里的鸡腿,“你能去就行,你去了我们就有救了。”
阮乔压力更大了。
其他科室医生都要来找南栀帮忙,她现在只能顾着神经外科。
她就算把书翻烂了,也追不上一点儿啊。
南栀低声道:“后世资源多,现在和后世没法比。”
现在看个期刊都困难。
阮乔重新打起精神,“你说得对,我不能怪生不逢时,大家都生得不对,我得自己努力!”
邢小谷默默低头吃饭。
疯了,都疯了!
……
要不她今天也去学校图书馆借几本书?
南栀吃过饭后,直接跟着胸外医生去胸外科。
阮乔想长长见识,也跟着去了。
两位主刀医生给南栀讲述手术过程。
南栀看了一遍检查报告,道:“手术过程没有问题。”
两位医生松口气,“你说没问题,那估计是真没问题。”
他们好像完全忘记南栀并不是胸外的医生。
阮乔听得直摇头。
胸外找神外帮忙看手术,还百分之百相信,倒反天罡。
胸外医生放松完又发愁道:“可如果手术没问题,为什么术后感染率会增加?”
南栀暂时还没想通,她问:“能去手术室看看吗?”
“当然可以,你怀疑是手术室有问题?”
“还不知道,都看看吧,包括手术用的器材。”
两人带着南栀去检查。
胸外其他人频频看过来。
不了解情况的实习生茫然道:“老师跟着的医生是谁?”
好像很恭敬,但又不像是资深老医生。
“你不认识她?南医生,儿科的骄傲,现在也是康宁医院的招牌。”
“哦!是她!原来她这么年轻!我还以为她起码四十岁!”
南栀专注找线索,没听到他们的对话,阮乔的腰板挺得笔直。
反正夸南栀和儿科就是在夸她!
南栀在手术室逗留很久,每个小地方都要详细检查。
手术室没什么问题,南栀最后去差手术器材。
胸外医生紧张地看着南栀,“应该没问题吧?我们一直都用这些东西,如果是手术器材出问题,那我们可真是完蛋了。”
南栀一边检查一边问:“术后感染率增高,有家属来闹吗?”
“目前还没有,他们应该不知道情况。”
南栀说:“如果不正常,最好预防一下,向家属说明情况。”
“是,明白,我们也不想瞒着家属,可你也看到了,手术过程没问题,我们真的找不到原因。”
南栀正巧拿起手术用的缝线,她拆出来看了半天,问:“是用的这个线?”
不同手术使用的缝线材质、强度都不同。
从材质来看,有天然也有合成材料。
按照强度分,又可以按照线径分为不同规格。
胸外医生说:“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南栀:“聚乙醇酸线?”
“这不是标着?”
南栀扯出一段线,“聚乙醇酸线可吸收,袋子上虽然标注为聚乙醇酸线,但这根线上明显有毛刺,这是普通丝线。”
话音落下,在场所有人都手脚发凉。
胸外医生哆哆嗦嗦接过丝线,认真看了好一会儿,说:“这根……也挺光滑?”
南栀说:“你拿显微镜看。”
另一人立刻去检查其他缝线,“不对啊,这些线都被人换过了!”
阮乔本以为造假,听到这话差点儿晕过去,“什么叫被换过了?!”
“这根线是5-0,线径0.15,但放在6-0的袋子里。还有这根,2-0的,在3-0的袋子里。”
不同手术需要用到不同强度的线。
南栀忽然想到什么,她叮嘱胸外医生,“赶紧把这事告诉主任和院长,把所有器材都检查一遍。”
两名胸外医生现在只想去死,晕乎乎地点了下头。
南栀把
阮乔留下来帮他们,自己去了心外办公室,得知陆随还没从手术室里出来。
她心跳越来越快,迅速换好手术服去手术室找陆随。
陆随正在做最后的缝合。
南栀冲进来,盯着陆随的手。
陆随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南栀先把气喘匀,然后问:“检查过缝线吗?有问题吗?”
陆随:“缝线?当然没问题。”
“你确定?胸外的缝线都被人乱放过了,他们科室多出好几起术后感染。”
陆随道:“虽然很多线的线径差距很小,但这线究竟是什么规格的,我摸着就能知道。”
南栀这才松口气,她倒是也能立刻分辨出来。
陆随的手术顺利结束。
南栀将胸外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诉陆随。
陆随思索道:“如果只是用普通丝线冒充聚乙醇酸线,可能是和收回扣、洗钱、走私有关。但大胆到把所有缝线都调换,这是巴不得医院会出事。”
“我也是这样考虑的,郤文曜最近有动作吗?”
陆随摇头,“他对我倒是没再做什么,如果这件事是他做的,我人又不在胸外,他这么做有什么用?除非……”
南栀:“他只是想造成医疗事故,至于出事故的人,他并不在意是谁?”
除了论文一事,陆随平时和他无过多交流。
南栀说:“如果他因为没法蹭论文记恨你……倒是也有可能,但不管怎么说,这也太坏了,还是针对医院的可能性更大。”
陆随道:“可他也是康宁的医生,针对医院对他有什么好处?”
南栀摇头,“我对他一无所知。”
这时候他们的“奸商”就能派上用场。
韦宁雨听完他们的讲述,表态道:“熟人我有,我现在就去联系,你们也找几个郤文曜的校友问问。最好能找到郤文曜父母的朋友,把事情搞清楚。”
第114章 第114章讲座
韦宁雨虽然负责找人打听,但本职工作还得做,他还得去给住院部的兔崽子们打针。
医院没有留置针,住院的小朋友每次扎针都要现扎,年纪大点儿的反应小一些,年纪小的看见针头就哭。
有的时候韦宁雨还没开始扎,那边就已经“疼”晕了。
南栀有好些日子没往普通病房走。
“最近感冒发烧的还是挺多的,”韦宁雨说,“甲型H3N2也不知道是谁带过来的,咱们这里属于北方,应该更冷的时候再发病吧?”
南栀耸肩,她也找不到源头,只能说控制住就好。
“你写的预防手册倒是挺有用的,校长和我联系过,想专门出一本小册子给学生发下去,但是他们给的资金不多,我还自己添了点儿,这学校真穷。”
南栀看向韦宁雨。
他虽然总是说着爱钱,但好像也没那么爱钱。
自从他离开韦家,改回自己的名字,就不再提多赚钱的事。
韦宁雨问:“你看我干嘛?”
南栀由衷道:“很佩服你。”
韦宁雨:“……别肉麻,我可不是陆医生,不吃你这套。”
南栀道:“他也不吃这套啊。”
“拉倒吧,”韦宁雨控诉道,“你夸他拿手术刀的手好看,他都快乐成花儿了!”
笑得一点儿都不值钱!
丢人!
南栀还真没注意过,“本来就好看嘛。”
韦宁雨:“!!”
这种“真诚”的人说出来的夸奖最得人心。
普通病房比神外病房闹腾。
有两个刚退烧的小朋友疯跑出来,正好撞上南栀。
韦宁雨习以为常,训斥道:“昨天烧得吃不了饭,忘记了?回床上躺着!”
两个小朋友雄赳赳气昂昂地看着韦宁雨,“我们在拯救世界,不是瞎跑。”
韦宁雨冷笑,“世界如果靠你们拯救,地球早灭绝了。”
小朋友:“……”
两人都不服气,但韦宁雨看起来不太好欺负,于是他们都看向南栀。
南栀太久没来住院部,混世魔王们好像都不认识她。
南栀歪歪头。
小朋友问:“你也要拦着我们去拯救世界?”
南栀微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两人困惑地摇头。
她蹲下来,摸摸两人的头,“姐姐是神经外科的医生哦,你们知道什么是神经外科吗?就是给脑子动手术的。姐姐可以把你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装了什么,拿出来再放回去哦。”
两个小朋友“花容失色”。
他们抓紧彼此的手,惊恐地看着南栀,然后一起往病房逃去。
韦宁雨:“……,你真可怕。”
南栀道:“他们才可怕呢。”
韦宁雨走进病房给他们打针。
南栀还真没学过打针,她站在旁边好奇地看着。
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看见针孔就叫,她崩溃地往妈妈怀里钻,“我不要他打!他打针疼!我要姐姐护士打!”
韦宁雨快被气笑了,他还是第一次被质疑打针技术。
他可是出了名的打针不疼拔针后不青!
南栀上前一步,“我可以来帮你打针呀。”
小姑娘看到年轻女孩格外亲切,态度有所缓和。
然而就在此时,有人喊了一嗓子,“她是开脑子的!”
是刚才的小朋友。
整个病房小朋友的目光都戒备了。
小姑娘害怕得发抖,“什么是开脑子的?”
南栀拿起床头柜的水果刀,比画道:“就是拿着刀,在脑袋上开个口子,然后做手术。”
“骗人!骨头可硬了,刀打不开脑子!”
南栀微笑道:“可以用锯呀,你们看见家长锯木头没,一前一后地拉,还有木屑飘下来,也可以锯颅骨哦。”
小朋友们安静如鸡。
南栀问:“谁要找我打针?举手!”
小朋友们抱紧胳膊瑟瑟发抖。
南栀又问:“有人要找这个叔叔吗?”
韦宁雨:“?”
他是哥哥。
小朋友们争先恐后跑到韦宁雨身后。
韦宁雨:“……”
这是他第一次顺利地给年纪不大又自愿的孩子打针。
南栀说:“你们可要听哥哥姐姐还有妈妈的话,如果有谁不听话,就送到我的手术室,然后……”
有两个小朋友已经装模作样背起书,“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爪子拨清波……”
接着就有家长抽他,“什么爪子?!是红掌!”
“红爪拨清波……”
“……”
韦宁雨打完针,他找的“关系”刚好把电话打到护士站。
韦宁雨淡定地接完电话,然后冲到南栀面前,“郤文曜他爹也是医生,你知道吗?!”
下班前,胸外科缝线被换一事已经报到连争那边,连争让胸外主任私下调查,暂时不要声张。
不过其他科室都有重新清点器材,换线的人想不知道也难。
下班后,几人聚到陆随家。
虽然陆教授已经回来,不过陆家的红酒仍然很吸引人,不备班的都给自己倒了一杯。
韦宁雨神秘道:“郤文曜的父亲不仅是康宁医院的医生,而且还是心外科的,叫郤诚,你们知道吗?”
陆随摇头。
箫珵说:“我们哪有时间关心他爸是做什么的,他平时话不多,没提过家里的事。”
而且他平时基本和陆随走在一起,很少和其他人聊天。
韦宁雨说:“这不就更奇怪了吗?郤文曜才多大年纪,按理说郤诚也就刚退休,心外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箫珵也迷糊了,“是啊,他去哪了?”
阮乔把韦宁雨的红酒偷走,“你再卖关子,我就都喝了。”
韦宁雨赶紧护住酒,“你怎么不禁逗呢!我说!现在就说!”
郤诚是郤文曜的生父,父子俩都在康宁医院工作。
但是郤诚的年代比较久远,那会儿的康宁医院和不到最落魄的时候,也没有分什么心外科。
郤诚的父亲是外科医生,专门做心脏方面的手术,比如房间隔缺损等等。
如果他正常工作,应该刚过退休的年纪。
如果他身体健康,大概率会被缺医生的康宁医院返聘。
韦宁雨说:“我是找郤家的朋友了解到的,郤诚已经死了很多年了,他去世时,郤文曜才五岁,而且郤诚是自杀的。”
南栀问:“知道理由吗?”
“说是因为手术事故,”韦宁雨道,“郤诚犯错了,导致病人术后大出血,那会儿的设备还不如现在,没抢救过来。”
阮乔问:“他心里过不去这道坎,自尽了?”
南栀道:“是什么手术事故?”
韦宁雨:“栀栀问到重点了!”
阮乔挥拳。
韦宁雨:“但我一定先回答乔乔!”
阮乔放下拳头。
“是这样的,”韦宁雨说,“据外人所说,郤诚手术出事故后,就一直萎靡不振,情绪不对,反正所有人都认为他是因为手术事故自尽的。”
南栀问:“为什么说据说?”
“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手术事故闹出人命,状态不对,这不是很正常吗?但你们知道他为什么会出手术事故吗?”
南栀配合地摇头。
阮乔:“你再废话,我就把你剁了。”
韦宁雨慷慨激昂道:“他用错了缝线!”
多年前,郤诚的父亲用错缝线,导致血管撕裂,病人术后大出血,抢救失败。
随后郤诚自尽,事情不了了之。
现在,郤文曜选择和父亲相同的职业,而胸外也发生缝线乱掉的事。
用错缝线,可大可小。
但既然性命攸关,再小的都不是小事。
南栀问:“难道他认为郤诚是被诬陷的?他现在的行为,更像是在报复医院。”
“这就不知道了,当时的院长还不是连院长,领导都换了一大批。”韦宁雨说,“唯一没换的就是心外主任,当时他们两个应该是同事,后来郤诚出事故自尽,心外主任慢慢爬到主任的位置。心外的主任不是很照顾郤文曜吗?你们说巧不巧。”
翌日,医院派人来调查缝线一事。
各个科室原本管得并不严格,医生护士们都很自由,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现在每个科室都新增了好几把锁,严格记录出入人员,只有本科室的医生才有两把钥匙。
韦宁雨看着新出台的政策吐槽道:“看着吧,一个科室这么多,尤其是咱们儿科,就两把钥匙,做什么都不方便,没过多久又得放开。”
南栀发现韦宁雨还挺有当领导的天赋。
医院的调查很快有了结果,郤文曜的确是接触过胸外的医生之一,有人目睹他曾频繁往胸外科去,虽然几乎都是去找胸外医生的。
没有完整的证据,无法给郤文曜定罪。
陆随把论文一事上报院里,原主来医院后写的所有论文,登的都是主任和郤文曜的名字。
陆嘉述曾给原主介绍研究团队,他在研究团队的成果,也冠了二人的名。
因为此事,二人才被停职调查,但也只是暂停工作而已。
闫民怀还在茫然之中,他依依不舍地看着收拾东西的郤文曜,“曜哥,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陆随推门走进办公室。
闫民怀看看郤文曜,又看看陆随,真心实意地希望两人能重归于好。
箫珵摇摇头,“你刚毕业?”
还不知道社会险恶,以为所见皆美好。
闫民怀不知该说什么。
郤文曜收好水杯和几本书,办公桌里还剩了几块点心,全都丢给闫民怀。
闫民怀舍不得郤文曜走,也舍不得点心,他抱紧点心说:“曜哥,我真舍不得你。”
郤文曜:“……”
郤文曜要走时,陆随拦住他,“不管是报复我还是报复医院,你做得是不是过了?”
郤文曜放下水杯怪笑,“我做什么了?我不是因为论文的事被要求反省吗?这事是主任的意思,我充其量只是沾点儿光,主任没事我就没事。”
陆随道:“你应该知道胸外有多少患者,换线有可能没事,也有可能出问题,一旦出问题,就是大问题。现在那些术后感染的,你让他们怎么办?”
“你好像很喜欢说教,”郤文曜道,“你与其质问我,不如关心关心医院,术后感染的事,我已经通知报社,他们很快就会过来。这么多,还有家属,瞒不住。不管是他们手术过程出现问题,还是医院内部有人捣乱才出事故,医院的公信力都会下降。”
陆随问:“然后呢?”
郤文曜敛起得意的笑容,“什么然后?”
陆随道:“没闹出人命,过不了几天就会被忘记,做几台漂亮的手术,宣传宣传,康宁医院不会变,胸外不会变,每个科室都不会变。只有你,失去做医生的资格。”
郤文曜神色僵硬。
陆随直击要害,“如果有人想报仇,他已经失败,在医院,没人会再信任他。”
箫珵看着郤文曜绝望的样子打了个哆嗦。
陆随这说话语气是和南栀学的吧?专门为了气人?
郤文曜愤怒地看着陆随。
陆随道:“你气我也没用,我可不会犯什么分不清缝线的错误,我做过多少台手术,碰过多少种线,这线是什么材质多少线径,看一眼就知道,你没专门学过辨认缝线?有些医生,做事马虎,习惯开小差,连缝线被换都不知道,他……”
箫珵正在心里琢磨陆随会不会挨胸外医生的打,就听到郤文曜的咆哮声,“我爸没错!!”
箫珵和闫民怀大气都不敢出,都看向郤文曜。
郤文曜摔了几本书,怒道:“我爸免费给街坊四邻看病,病人买不起药,他还要自掏腰包,你们有几个人能做到?!他手术前确认过线径!袋子上标的就是正确的线!他的线是被人换了!”
虽然事发时郤文曜年纪还小,但他至今仍然记得那个晚上,父母之间没有欢声笑语,父亲在房里一直躺到晚上。
他拿着两种缝线在烛光前比对,一遍又一遍地对妻子说:“放错袋子了?我不会放错啊。”
“那天是学校的运动会,我什么都不知道,一百米还拿了第一名,我拿着奖状想去找我爸,我妈告诉我,他朋友来了,两人在谈正事。我想去找他,却听到他们在吵架,我爸说是有人故意换了线,对方否认,后来我被我妈赶走,没听到下文。”
箫珵看向陆随。
陆随等郤文曜说完,才不动声色道:“你认为有人陷害你父亲?”
“不是认为,是肯定!”郤文曜道,“你可以说线径差距太小,我爸没分出来,但你不能说他马虎到会把缝线放错。是有人陷害他!但是没人相信他!连他的朋友都不信!”
陆随奇怪道:“朋友?难道是主任?”
郤文曜不语。
办公室现在的氛围,箫珵只敢偷偷在心里惊讶,难怪主任对郤文曜一直包容,还带着郤文曜一起蹭论文,他们之间原来还有这层关系。
陆随:“我倒是好奇主任是怎么和你说的。”
郤文曜冷笑,“和你有关系吗?”
陆随:“你爸的事也和我无关,你没说?”
郤文曜:“……”
箫珵:“……”
闫民怀悄声滑步到箫珵身边,用气泡音问:“萧哥,陆哥说话是不是太狠了点儿?”
箫珵:“……”
怪他妹妹了。
箫珵客气地问道:“主任应该很了解医院的情况,你现在还在报复医院,他应该也没说究竟是意外还是栽赃陷害吧?”
郤文曜:“……他说是我爸粗心。”
“为什么不信?”
郤文曜问:“你比我更了解我爸?”
“我当然相信你们父子之间的感情,但现在的情况是你没有任何证据,就害了那么多病人。”
郤文曜道:“只能怪他们倒霉。”
陆随立刻看向箫珵,
箫珵轻轻点头。
郤文曜意识到他们在套话,“反正现在的事和我无关。”
陆随不听他狡辩,“你报复一堆人,真正害你父亲的人却好好的,你做这些有意义?”
郤文曜:“我再强调一遍,我什么都没有做,何谈报复?至于究竟是谁陷害我爸,我来康宁医院就是为了调查这件事,但事情过了那么多年,我完全没有头绪,这能怪我?如果当时他们不冤枉我爸,我也不需要隔了这么多年再去查!”
陆随鼓掌,“逻辑满分。”
箫珵:“……”
陆随现在怎么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南栀的影子?
一个家里可不能有两个爱得罪人的。
陆随说:“陷害要有原因,你父亲去世后,谁最受益?”
郤文曜道:“我调查过和我爸同一时间段的医生,我爸死后,另外两人成为骨干,后来调去其他医院。可以说科室所有人都受益。”
陆随问:“包括主任?”
郤文曜眉心拧起,“我能来康宁医院工作,多亏主任帮忙,这些年他一直很照顾我,你想说什么?”
陆随惊讶,“来康宁医院还要帮忙?”
当时的康宁不是临川市最差劲的医院吗?
萧珵差点冲上来捂住陆随的嘴。
这到底是在套话还是挑衅?!
萧珵轻咳道:“他的意思是,凭你的水平,确实可以去更好的医院。”
闫民怀:“……”
怎么没人哄着他?
“无论如何我都必须要说,你如果报复,要找准对象,你现在的行为对你父亲的名声一点好处都没有。”陆随不太在意箫珵的解释,轻描淡写道,“你应该知道韦宁雨的本事,我会请他宣扬此事,让他告诉所有人……”
“你以为我会害怕吗?!”郤文曜斩钉截铁道,“只要能给我爸报仇,我怎么样都无所谓!被抓进去也无所谓!”
陆随说:“就让他把郤诚是你父亲的事宣扬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郤诚的儿子,脑子笨,害人都害不了。”
郤文曜:“……”
箫珵不想走这个路数,但事到如今只能忍痛帮腔,“说是要为父报仇,其实什么都没查明,还去连累无辜病人。”
“相信新闻报道出去后大家都可以理解,不会因为对康宁医院失望,毕竟蠢人不多。”
闫民怀瑟瑟发抖,他在心里默念:不要得罪陆哥不要得罪萧哥不要得罪陆哥……
闫民怀听到郤文曜崩溃地怒吼。
做坏事,还是要有心理素质的。
陆随拿出笔记本,放到郤文曜面前,“当年和郤诚有利益相关的,科室里工作的医生、护士,全都写下来,最好别漏下,如果你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到,以后还有脸去见你父亲吗?”
倒不是陆随正气凛然,一定要帮郤文曜查。
只是如果此人真的存在,而且仍然留在康宁医院,对医院的未来不太好。
至于郤诚究竟是马虎还是被陷害,这么多年过去,恐怕只有当事人知道。
食堂大厨换着花样做凉拌菜。
凉拌菜固然清爽,但就南栀每天的运动量,实在补不过来。
陆随道:“你先吃,一会儿我去买烤鸡。”
南栀高高兴兴地吃了口凉拌菜。
阮乔表示嫌弃,“贫者不食嗟来之食,烤鸡有什么好吃的?”
陆随淡淡道:“我们是合法夫妻,而且也不是贫者。”
阮乔:“……”
所以她就是很讨厌情侣什么的。
南栀暂时填饱肚子,才开始研究郤文曜给出的名单。
他在心外办公室承认更换缝线,现在医院和警方正在调查,他提前找了报社记者,患者家属得知家人术后感染是医生故意为之,勃然大怒,现在院领导正在和家属协商。
名单里至今仍然留在医院工作的共有五人,除了心外主任和祁念珍,南栀都不认识。
“这五人发展最好的是祁院长和武院长,武院长是外科医生出身,祁院长属于内科,至于我们主任……不能算完全没有医德,有良心,但不多。”
南栀问:“当年郤诚和他们职称相同?”
陆随:“当时还不规范,他们几乎是同时进入医院的,地位差不多。”
箫珵道:“如果当时真的是故意换缝线,用心就太险恶了,当时的医疗条件比现在还差,病人出现问题,完全没有抢救的机会,他就是让病人死。”
阮乔说:“也有可能是患者的仇人,刚好懂医疗知识,在医院工作?”
“这一点郤文曜倒是想到了,也查过,”陆随说,“不成立,患者与医院工作人员完全不认识。”
南栀:“针对患者的话,没法确定线就一定会用到这个患者身上,如果有突发状况呢?”
二十年前的事查起来的确困难。
至于胸外科的缝线问题,在调查结果出来前,郤文曜不能再回医院工作。
若找到确切证据,他还要负法律责任。
周末,南家和陆家订好酒店请客吃饭。
临川市的酒店档次不能和首都比,但也还不错。
两家的朋友加在一起,一共请了四桌。
其中一桌是南栀的家人,一桌医院同事,剩下两桌是陆家乱七八糟的亲戚。
陆嘉述有五个孩子,大儿子已经升级做爷爷,一大家子人来恭喜陆随。
虽说已经省去繁琐的仪式,但也不给真的一点儿都不准备,黄春兰和奶奶给南栀亲手做了红色长裙,是礼服的样式。
阮乔最先到酒店,南栀已经换好礼服。
他们都忙,订酒店、试菜都是两家人准备的,南栀是第一次来这里。
阮乔看到南栀穿红裙,颇有一种女儿嫁人的悲痛感,越看陆随越不顺眼。
她替南栀整理裙子,“平时看陆医生挺好的,今天看到他就想揍他,真的就这么结婚了?不再考虑考虑。”
婚姻可是一辈子的大事,结了生了就套牢了。
南栀的精力没法分给感情太多时间,不过有一点她很肯定,在意识到她最开始为何抵触陆随后,慢慢调整状态到现在,她从来都不认为这是需要三思的决定。
南栀:“陆医生很好啊,很照顾我,手术的时候也蛮帅的,家里还挺有钱,他还……”
“打住,不用再夸了。”
阮乔把南栀的裙摆整理好,吐槽道:“最听不得你们这
些人的话。”
不过她也不认为陆随会欺负南栀。
几分钟后,陆随过来接南栀。
穿上西装的陆随身姿挺拔,剑眉星眸,怎么看都顺眼。
南栀朝陆随招手,挽上他的手臂。
陆随低声道:“奶奶在医院旁边买了房子,让我们先搬过去住。”
南栀问:“她的身体没问题吗?可以自己住?”
南栀记得原主选择留在临川,就是想照顾陆嘉述。
陆随道:“她担心你过去住不自在。”
“怎么会,”南栀大惊,“家里多了一个你,我都不会不自在,多了陆教授更不会了。”
陆随:“……”
结婚的是他们啊喂。
陆随又说:“其实奶奶也嫌别墅太大,住的人太少,太空旷,她想换个小点儿的房子,但地下室的东西太多,以后再说。”
陆嘉述年轻时就不喜欢过苦日子,有些人有钱也不敢外露,她敢。
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内,住要住好的,吃也要吃好的。
只要自己赚来的钱,怎么花都安心。
别墅也是她张罗着买的,房子大了住得舒服。
但大约是年纪大了,又送走舒教授,她不再喜欢空空荡荡没有人气的别墅。
南栀爽快道:“只要她把资料分给我看,我和她睡一个房间都行。”
陆随:“不行!”
包间已经准备妥当,服务员正在上菜。
南栀和陆随走过去,对于这一小场面,南栀丝毫不担心。
陆随推开门。
南栀丝毫不……
她看着半屋子陌生人傻眼了。
“这是?”
陆随说:“陆家人。”
南栀:“……”
阮乔跟在后面幽幽道:“陆家也算大家族了,这人际关系,以后可有得你忙。”
南栀:“……我有点儿头疼。”
陆随问:“你以为我不头痛吗?”
他到现在都没很好地分清这些亲戚究竟是谁!
南栀能躲,他可不行!
主角出现,包间内安静下来。
包间内共放置四张圆桌,所有人都看过来。
陆嘉述拄着拐杖走过来,递给陆随一个红色丝绒盒子,她抱怨道:“什么仪式都不要,戒指也不买,这戒指你得给小栀戴上。”
陆随打开盒子,盒子里放着两枚金戒指,款式普通,但克重很足。
直到这一刻,南栀才有恍惚感,原来她真的要结婚了。
领证时她都没想这么多,总觉得还是一个人。
南栀偷偷瞄向陆随。
陆随看起来一直很冷静,他取出戒指,问:“戴吗?”
南栀点点头,朝陆随伸出手。
韦宁雨几人在后面起哄。
南栀耳根发热。
她忽然想到过去无数次看到陆随疑似“发烧”,原来是这种感觉?
灯光的映衬下,陆随的脸色看起来正常,靠近南栀时,南栀却看到他的耳根也是红的。
两人悄无声息地靠近彼此,专心致志地戴戒指,一言不发。
戴好戒指,陆随握了下南栀的手,南栀紧紧拉住他。
陆嘉述简单祝福了两句,直接开席。
南栀越想越多。
是真的结婚,不是小打小闹?也不是糊弄家长?
两个人真的要在一起生活,从此以后就是一家人?
或许还会有更亲密的举动?
其实以前靠近陆随时,南栀的心情就会变好。
南栀想得太入神,陆随给她夹菜都没发现。
怕她含蓄,陆随挑了几样她喜欢吃的菜。
肘子肉都到碗里,她还是没反应,陆随才问:“在想什么?”
南栀回过神,表情严肃,“我在想……”
她说:“戒指挺重的,我们是不是发了?”
金价可是会涨的!!
陆随:“……”
她不会紧张的。
南栀又说:“炖鸡看着挺好吃的,一会儿打包一份吧?”
陆随:“……”
也不会紧张的。
第二天是周日,南栀趁着周日去学校,解决出勤次数太少的问题。
冯固是很支持南栀的,但她偶尔也得露面。
今天有首都的教授来做讲座,要求全班参加。
虽然已经开学很长时间,但南栀对她的同学们完全不熟悉。
这些人的年纪都比她大,南栀过去,他们只当是其他专业的同学来听讲座。
南栀拿出本子和笔。
冯固说了,要南栀带着本子上课,给老师们留点儿面子。
就算不需要记笔记,也要划拉几笔。
南栀考虑到很多课都没上,便答应冯固的请求,努力装样子。
有人回头和南栀说话,“同学,你是哪个专业的,以前好像没见过你。”
“孙胜!你又招蜂引蝶?同学别理他,他就喜欢和女生说话,之前劈腿被发现了。”
“你是不是有病?我问问专业怎么了,我是为以后考虑!我劈腿也没劈你的腿!”
南栀乖巧地听着他们争论。
教授还没来,大家都在等。
所有人中,只有一个女学生抱着课本在看书。
有人推了她一把,“尹安安,都到礼堂了,你能不能别装了?”
尹安安捂住耳朵,口中念念有词。
那人嬉笑道:“你天天背,考试成绩还是一般,是真没天赋,要不你换个专业吧,还来得及。”
尹安安瞪了他一眼,“别管我。”
她拿起课本往外走。
南栀好奇地看着她。
“你对她感兴趣?”又是刚才和南栀搭话的男学生,他抱着椅子回头,“她是真不太聪明,平时学习刻苦,一到考试就完蛋,和我们班第一名差得很远。”
南栀记得她好像是第一名。
她肯定能考满分,差着分数也正常?
男学生接着说:“我们班的第一名才厉害,我都不知道她是在哪参加考试的,好像有时间才会过来,赶上哪个专业在考试,她就去借人家的考场,回回都拿满分。”
另一人说:“这不公平,有的时候我们已经考过了,她能打听到题目。”
“那也不能每一回都是她后考,她也会先考,不还是满分?冯老师说了,让我们别和她比,人家有天赋,脑子好用。”
另一人又道:“这倒是,而且她的名字挺眼熟的,姓南,康宁医院是不是也有个南医生?不会是一个人吧?”
“当然不可能,康宁医院的南医生可是舒教授的学生,是去儿研所飞刀的,她起码是博士学历,怎么可能和我们一起上学?”
说到这里,几人都有些自豪,他们能在首都医院面前抬头挺胸的机会可不多。
“我都和我妈说好了,毕业就去康宁医院。”
南栀连连点头。
他们医院真的很缺人!!
十分钟后讲座开始,冯固从后门摸进来。
教授走到台上,拿起话筒,南栀看了他两眼,发现自己认识他。
是富雅医院神外主任龙潭,韦初雪的手术就是他做的。
冯固溜到南栀身边,“这是富雅医院的龙主任,来附近出差,校长知道后特意把他请过来,我想着可能对你有帮助,就让你也来听听。”
南栀说:“龙主任确实很厉害。”
冯固得意道:“我可是很想着你的,冲你带给我的签名,以后这种好事都得叫你!”
南栀送舒教授时,顺便给冯固带了他想要的签名。
他一直想做舒教授的学习,临终前却没能见上她一面。
龙潭的讲座共一小时二十分钟。
因为是富雅医院的医生,经验丰富,看过的病人更多,提问环节学生们十分踊跃。
南栀附近的几个学生也在疯狂举手。
龙潭目光扫过来,路过南栀,又移回去。
龙潭:“咦?”
所有人都听到这一声。
虽然很不对劲,但大家相信,教授是不会做错事的,他一定有他的道理。
龙潭起身,“南医生?你是这所学校的老师?”
大家顺着龙潭的目光看向南栀。
南栀乖巧道:“我在这里上学。”
龙潭:“……”
冯固惊讶道 :“你认识龙主任?”
南栀点头,“我的朋友是找龙主任做的手术,还有一台手术,患者瘤体直径较大,一起商量过。”
刚和南栀打过招呼的学生们:“……”
她在说什么?
是他们的耳朵不好用了吗?
什么叫在上学,在上学的人为什么会和龙主任一起做手术?!
讲座结束,龙潭特意来找南栀表达谢意。
“当时的情况,除了舒教授,我们也没法找别人,但舒教授和患者的关系又特殊……唉,虽然最后他还是去世了,不过手术还是保了他几个月性命。”
脑瘤复发概率高,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延长患者的生命。
康宁医院的数据不多,富雅医院更有经验。
南栀问:“做过手术的患者,死亡率高吗?”
龙潭说:“良性肿瘤恢复得都不错,基本可以和正常人一样。像韦初雪,她恢复得就很好,对生活的影响很小。但是恶性肿瘤切除后,可能过一两年就复发,再次复发,手术的难度更高,治愈的可能性更低。”
癌症始终是人类无法攻克的难题。
龙潭道:“你的实力留在康宁可惜了,虽说康宁现在不同以往,但只说临川市的位置,就不如首都。我正在研究神经肿瘤的分子分型,建立基因图谱,指导靶向治疗,如果你感兴趣,我可以把资料分享给你。”
南栀若有所思。
对付恶性肿瘤,只切除是不行的。
南栀也不知道完全攻克恶性肿瘤的那一天会不会到来,但她想,她也应该做点儿什么。
南栀感激道:“您的建议我会考虑。资料的话,麻烦给我一份吧。”
南栀和龙潭在礼堂门口谈话,门后全是挤过来的学生。
其他人还好,和南栀分到一个班的学生对她可是好奇死了。
他们这位经常拿满分的同学,还真就是全市出名的南医生?
匪夷所思,实在匪夷所思!
第115章 第115章天赋
此事迅速传遍医科大学,现在每个人都知道康宁医院的南医生在他们学校上学,而且她要拿的是研究生学历。
最最重要的是,他们一直以为南医生是资格深的老教授,没想到年纪比他们还要小!
年纪小、刚读研究生,但已经是神外手术的专家。
这让医学生们很是绝望。
他们寒窗苦读到底算什么!!
南栀身份“暴露”,冯固趁机提要求,“康宁的儿科都搞得这么大了,越分越细,你们肯定还缺人。正好我有几个快毕业的学生要去实习,你带带呗”
带实习生很正常,南栀没意见。
冯固赶紧把人都找来,热情介绍道:“这个男生很用功,特别努力,成绩很好。旁边这个没那么细心,但是天赋不错,就是因为天赋好,所以眼高手低,还有这一位……”
几人没去参加讲座,不明所以。
对于冯固的推销,他们很抗拒,“老师,我们是人,不是商品。”
政策才放开几年,都开始推销他们了?
冯固面无表情道:“这是康宁医院的南医生,想带实习生,你们不需要?”
几人安静片刻,争先恐后朝南栀举手,“老师老师,选我,我一定跟着您好好学习!”
“你是人,不是商品!别推销自己!老师选我,我比他聪明。”
场面一度混乱。
冯固:“呵,没用的家伙。”
推销起自己来,可比他推销得狠多了。
南栀看了一圈,没看出他们有什么差别。
说什么努力、有天赋……确实没看出来。
南栀问:“您的毕业生都是男生,没有女生?”
“也有,相对较少,”冯固说,“我不是想选几个成绩好的,还能打杂的来帮你。”
南栀:“除了打杂,他们应该帮不到我,如果一定要选,选个女学生吧。”
冯固不解地看着她。
南栀道:“您给男学生的机会已经够多了,女学生也需要机会。”
冯固微怔。
他其实没有特别挑选男生,只是想到可能要做力气活儿,可能要有应酬,可能……
综合一堆没什么用处的理由,他下意识挑了这些人。
南栀说:“和我同班的一个女生看着还行,如果她有时间,可以去找我。”
“同班的?谁?”
“好像叫尹安安。”
冯固:“尹安安可不行,她脑子比较笨,特别用功,但现在还没跟上节奏。”
南栀茫然道:“聪明学生的标准是什么?您挑的都是聪明的吗?”
没感觉到啊。
冯固:“……”
再说就不礼貌了。
南栀道:“只要肯学就好了嘛,其他事您不用操心。”
*
讲座结束,尹安安直奔食堂。
她要去食堂买两个馒头,再打一份豆芽,价格最便宜。
她的午饭只吃一个馒头,另一个会留到晚上,她会直接往馒头里抹辣椒油,吃起来挺香的。
其他时间她还要学习。
其他人都说她笨,她也挺困惑的,其实她高中初中成绩都很好。
可一到大学,面对成堆的课本,她就好像怎么也学不完,进度比人家慢一大截。
舍友从食堂回来时,尹安安已经吃完豆芽开始看书。
“牛啊安安,又在学习,你真是要把我们甩出一条街。”
另一个舍友移开视线,“我妈天天拿你教育我,唉,你让家长们的要求变高了。”
尹安安已经习惯舍友的反应,她平静道:“没办法,我脑子转得慢,天天学还是考不好。”
没人再说话。
尹安安学习努力却不出成绩,已经快成她的心病,这会儿再说话,是往人家伤口上撒盐。
她们开始收拾各自的床铺,中午太阳好,她们打算去晒被子。
两分钟后,班长来不及敲门便冲进来,满头大汗道:“尹安安,你厉害了。”
几人一同看去。
班长说:“咱班有个同学想带你。”
“同学?我们学的都是一样的,同学怎么带?同学……难道说?!”
“就是她!那个满分的变态!她康宁医院的医生,校长给开的后门,来咱们这里补学历的!尹安安,她看上你了!”
*
郤文曜的事还没论断,家属已经被安抚
好,避免事态严重,医院赔了点儿钱。
按照惯例,各科主任提醒手下的人,尽量不要讨论此事,也不要告诉家人。
除了最开始两天,康宁医院稍微受到影响,很快恢复如常。
康宁医院目前最红火的就是儿科。
儿科的各个诊室已经完全区分开,南栀和韦初雪固定在小儿神外出门诊。
南栀和陆随搬到医院附近,步行十分钟就能到医院,很方便。
她远远地看见康宁医院的大楼,掉了的墙皮还是没补上。
康宁医院太过老旧,和它的名气不符,不过连争没有在这方面投入的意思。
墙皮掉了,又不是墙要倒了,不用在意。
几个实习医生走在南栀和陆随前面,吐槽道:“咱们康宁医院,现在也是省内数一数二的医院,怎么到处都破破烂烂的。”
“我带朋友过来时,她也不相信这是康宁医院,还以为是五十年代的破楼。”
“你别说,康宁医院的大楼,很有可能是五十年代前盖的。”
两人哈哈大笑。
南栀恰好走过去,说道:“我觉得楼还不错诶。”
实习生纳闷地看过去,看到是南栀,立刻立正站好。
他们不是儿科的实习生,但都认识南栀,刚到医院时,他们就偷偷跑去儿科看过大名鼎鼎的南医生。
南栀道:“反正墙皮再烂,也不耽误我们上班。”
不耽误治病救人。
陆随:“怀旧风。”
实习生互相看看彼此。
没多久康宁医院的医生们就听到有人吹嘘康宁医院——“康宁医院的钱,全花在刀刃上,楼烂怎么了,钱要花在刀刃上!掉下来的墙皮就是我们的军功章!”
医生们:“……”
军……功章?
问过他们了吗?!
阮乔暂时给南栀做助手。
南栀刚到,阮乔便热情地迎上来,“新婚愉快!”
南栀露出笑容,“是蛮开心的!”
阮乔低声问:“一切顺利吗?”
“当然顺利啦,”南栀说,“我爸妈把什么都安排好了,我不用操心。”
就连她和陆随的新房都是黄春兰和几个姨妈一起布置的。
孟闵还被拉去布置新房,他一心留在康复科,好大的不高兴。
阮乔挤挤眼睛,“我是说你和陆医生,都顺利吗?”
其实她不喜欢打听别人的隐私,对这方面的事也不是十分执着。
但是,怎么说呢……她有点儿担心南栀和陆随会干躺在床上,然后聊康宁医院的未来。
真的很有可能。
南栀:“你是说交……”
“停!这是儿科!”
南栀:“这还没有,这两天太累了,回到家就想睡觉,没时间。”
阮乔:“……”
果然是干躺在床上。
她无奈道:“那你还高兴?每天累得爬不起来,有什么好高兴的。”
“睡觉很安心?”南栀说,“旁边有人,不用担心有人冲进来打我,感觉很好诶。”
“啊?”阮乔摸了摸南栀的额头,“没傻啊。”
怎么说了一堆胡话?
这种感觉阮乔是无法理解的,南栀也说不清楚。
她其实心里十分明白,黄春兰和南明杰对她很好,小时候的事不会再发生,但就是会无意识地担心。
现在好了,她每天都能睡得舒舒服服的。
半夜醒来看到陆随,还能偷偷玩玩儿他的手指,研究他平时是如何做手术的。
阮乔:“你真是神奇。”
南栀:“你没结婚,不明白,反正就是安心。”
阮乔:“……”
攻击她喽。
下午,小儿神外门诊来了个领着孩子的女孩。
女孩学生打扮,领着的孩子有五六岁,穿着脏兮兮的小裙子,头发里还藏着跳蚤,路过的人或多或少都多看了几眼。
阮乔从办公室走出来,被孩子的五官吓了一跳,“这是?”
尹安安走上前,“您好,这个孩子应该是病了,眼歪嘴斜,我怀疑是脑子的问题。”
“是有可能,但你是她的家属?她看起来像是……流浪的小朋友。”
像刚流浪不久的小朋友,还背着好看的书包。
尹安安自我介绍道:“我是医科大学的学生,今天来医院找南医生,正好遇到她,就把她带来了,但是南医生的号好像满了。”
阮乔又看了尹安安几眼,“等等,我去问问她。”
尹安安看向诊室屋门。
直到她来医院前,舍友还在狂欢,说她前途一片大好。
南栀是舒映阶去世前最后一位学生,按照他们的说法,这叫关门弟子,肯定学了不少。
尹安安现在刚读研究生,如果以后南栀愿意教她,四舍五入,不就和舒教授攀上关系了?
就算没有舒教授,去参加讲座的人也都听到,南医生可是帮过儿研所和富雅医院的忙的,这两家医院是国内儿童和成人方面最权威的医院。
康宁医院的幸运现在落到她们身上。
尹安安很紧张。
她昨天找过南栀的采访,南栀虽然写过不少文章,也接受过记者采访,但没留下照片,她不喜欢出镜。
尹安安只听到她的声音,很好听的女声,听起来年纪不大,很随和。
但老师同学都说南栀是外科圣手,手术天才,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本事能让南栀看上。
两分钟后,阮乔走出诊室,“你本来就是找南医生的,就不要排队了,南医生的门诊很火,现排是排不上的,等会儿午休你直接带着孩子进去吧。”
尹安安等到十二点,排队的人才陆陆续续都离开。
康宁医院正常是十一点半休息,但南栀总是看不完,就主动加时,现在很多外市人来康宁医院,来一趟不容易,总不能让人家干等着。
尹安安抓着孩子的手,忐忑地走进去。
刚进门她就鞠躬道歉,“南老师,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我……”
南栀没说话。
尹安安不敢抬头。
场面一度僵持不下。
韦初雪无奈道:“我看着都头疼,你不能让人家站直说话。”
南栀无辜道:“我是想看看她要编什么理由来着。”
她很耐心地等呢,哪会知道尹安安编不出来了。
尹安安:“……”
她偷偷看了南栀一眼。
意外的年轻,而且好看。
是很健康的好看,虽然穿着白大褂,但还是能看出她经常锻炼。
南栀说:“你不用叫我老师,我们其实是同学。”
尹安安:“……”
怎么说呢,虽然能听出南栀的语调很真诚,但这话真的不像是好话。
韦初雪道:“这孩子是什么情况?”
尹安安赶紧把孩子推过去,“具体的我不太清楚,我是在路上遇到她的,她的精神比较好,但是嘴歪得很厉害,我问过她,她说最近经常吐,每天吃不了什么东西也会吐,实在吐不出来就干呕。”
尹安安希望南栀和韦初雪能帮着看看,但两人只是淡定地看着尹安安。
尹安安:“……”
像极了老师在考试,救命。
尹安安后知后觉道:“还有其他症状……我看不出来,我怀疑和大脑有关,正好要来找南老师,就把人带过来了。”
韦初雪评价道:“还不错,能有这意识也不错,但是作为神经外科的医生,应该能看出更多情况。”
尹安安羞愧道:“我成绩一般。”
南栀说:“我看过你的成绩单,中游,还可以。”
尹安安脑中想的是南栀的满分。
满分说中游还可以,尹安安有点儿想哭。
“不是最差的,不要灰心,”南栀努力安慰,“你已经读研,肯定能做医生。”
尹安安:“谢谢老师。”
南栀:“不用叫我老师,我们是同学。”
尹安安:“……”
不知为何,这好像更扎心。
南栀又问了些小姑娘的情况,尹安安不是很了解,她和小姑娘是单纯偶遇,好在小姑娘还能回答南栀的话。
她叫张琪,不是临川人,一个月前和父母出去玩,在公园走散。
一个叔叔说要带她去找妈妈,但是却把她带上火车,她很聪明,发现不对劲后趁机逃走。
之后便开始在临川流浪,因为遇到过坏叔叔,谁都不相信,也不知道去找警察帮忙。
尹安安花了好些时间才取得张琪的信任,主要是刚出炉的老蛋糕太好吃。
张琪的情况很严重。
她右眼睑闭合不全,口左斜,头偏左。
南栀给张琪开了头颅CT和头颅MRI的检查,等待检查时,南栀把尹安安叫到办公室。
“如果张琪的情况不好,是需要去找她的家人的,有些治疗需要家人签字才能进行,比如手术。”
尹安安说:“我去过派出所,报过案,但琪琪记不住家在哪,只知道在哪个城市,找起来可能需要时间。”
韦初雪在一旁说道:“她发病一个月,与家人分开也一个月,确定真的是走失吗?”
尹安安脸色泛白,“是她家人故意将她丢了?这、这不能吧,她的裙子书包都挺好的,家里人对她应该挺好。”
“但她生病也是最近一个月的事情,”韦初雪说,“她现在的情况比较麻烦,父母都在,我们不能贸然治疗,我们得征得他们的同意。”
其他方面的治疗还好说,如果需要手术,就必须家属知情且同意。
恶性肿瘤切除后复发的可能性也很高,对普通家庭是毁灭性的打击,医院不能替他们做决定。
尹安安不太理解,“如果她快不行了,不是也得急救吗?”
南栀解释道:“当然要急救,但急救只是稳住生命体征,意义不同。如果她是真的孤儿,我们就只需要考虑治疗费用,评估如何治疗对她最好,但她不是孤儿。”
“我理解你,你现在一心救人,还想不到这么多,我刚工作时和你一样,”韦初雪安慰道,“你也别想太多,也许情况没那么糟糕。”
张琪的检查结果出现,头颅CT显示,右侧桥臂团块状混杂密度影,边界不清,约16mm*16mm*19mm。
头颅MRI显示,海绵状血管瘤的可能性极大。
海绵状血管瘤实际上是血管畸形。
薄壁血管窦异常扩张,组成血管畸形,结构似海绵。
尹安安怔怔地看着报告单。
南栀说:“右侧桥臂局部出血,海绵状血管瘤可能性大,手术指征明确。”
尹安安问:“不能保守治疗吗?”
“如果她无症状,可以尝试,但现在已经出血,不能不管。海绵状血管瘤的预后还不错,可能有神经损伤,但大部分都良好,如果可以做手术,韦医生主刀。”
尹安安低声问道:“但还是要等找到她的父母?”
南栀安慰道:“医院会去联系派出所,你还是学生,不要考虑那么多,张琪暂时留在医院。”
“如果……一直找不到她的父母呢?费用怎么办?”
南栀:“即便联系不到父母,病人危在旦夕时,也一定会抢救。同理,如果不立即做手术会导致严重后果,这个手术也一定会做。
现在没到那一步,先等警方结论。”
尹安安沉默。
她刚见到琪琪时,琪琪见到人就躲。
琪琪本身是个白净的小姑娘,现在眼歪嘴斜,还要忍受头痛。
她是医学生,可什么都做不了。
尹安安抓起书包站起来,忐忑道:“我……这几天能来看看她吗?我没有课时可以来照顾她。”
面对南栀,尹安安还是有些忐忑,大概是学生天生怕“老师”。
南栀笑道:“别急着走,坐。”
尹安安抱着书包不知所措。
南栀说:“我看了你的成绩单,也听说了你的事。”
南栀提出带冯固时,冯固百般阻挠,他倒不是一定要南栀选一位男同学,而是想推荐更有天赋的学生给南栀。
尹安安虽然努力,但显然不够聪明。
尹安安更加紧张。
她一直认为这件事不太真实,又恰好遇到张琪,都忘记自己来医院的真正目的。
南栀柔声道:“可以和我讲讲你在学习中遇到什么困难吗?”
尹安安怔了怔,低声道:“我的成绩一般。”
不提南栀,就是班级第二,都比尹安安轻松很多。
南栀说:“天赋很重要,但也没那么重要,绝大多数人都没什么天赋,这种时候只能比谁更努力。”
尹安安:“……”
这话由南栀说出口,格外没有说服力。
但是南栀居然愿意帮她分析情况?
冯老师说南栀很忙,还会去首都做手术。
教授们的学生很多,但谁都愿意挑更聪明的去教。
尹安安对南栀多了些好感,她尽量让自己放松。
“我就是学得很慢,我高中成绩很好,上大学就不行了,大学四年一直跟不上进度,能考上研究生,好像也是我运气好。”
“总结过为什么跟不上进度吗?”
“学不明白,”尹安安回忆道,“总是要花很多时间去查资料、整理笔记,但是查资料很费时间。”
南栀问:“带了笔记过来吗?给我看看。”
尹安安手忙脚乱,书包拉链却卡住,她用力扯拉链,憋红了脸,尴尬地看着南栀。
南栀起身拿起对面桌子的镜子看了看自己。
她长得蛮友善的啊。
尹安安视角:南老师突然照镜子,爱美。
南栀接过尹安安的书包,动作很轻,拉链却被轻松打开了。
“别太紧张,得有放松的时间。”
尹安安红着脸取出笔记。
南栀扫了一眼,大概明白尹安安为何会进度慢。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1+1=2,谁都知道,一秒就能学会,但尹安安不是这样学的。
尹安安会去追究1是什么,加号是什么,等号是什么。
放到医学知识上,追究起来可就没完没了了。
高中初中学习内容相对较少,和医学生的厚课本没法比,尹安安还有时间折腾,上了大学时间肯定不够。
南栀说:“你喜欢系统性学习。”
尹安安没考虑过这些,南栀这么一说,她觉得挺符合自己的,“是的,不然总是认为不够理解。”
“学什么都想从最基础的开始学?”
尹安安点头,“老师,我是不是不该这样?”
“不能这么说,”南栀道,“我也喜欢系统学习,刚开始可能要费功夫,可等到融会贯通的一天,就没什么问题能难倒你。”
尹安安:“……”
南老师需要融会贯通吗?
应该是刚看到课本就贯通了吧?
尹安安说:“我不知道我该不该改变,其实我想保持自己的节奏。”
这几年她也是这样做的,导致成绩一直不突出。
“可以,但要有取舍,”南栀说,“你把你的课本留下,我帮你整理内容,课本上没有的、你想学的,我也会整理进去。”
尹安安心跳漏了一拍,她不敢麻烦南栀,“其实我有买笔记的,那份就很好,我想多学的部分我可以自己学的。”
南栀好奇地瞥向尹安安的书包,“这是你买的笔记?”
封面很眼熟。
尹安安点头。
南栀:“这也是我整理的。”
尹安安:“……”
这份笔记在本科阶段被誉为医学生最能兼顾易懂和深度的笔记。
南栀说:“我家里有电脑,打字很快,我只会做框架,再给你推荐一些适合你的书,不会用太久。你愿意学当然很好,但深究的内容实在太多也太杂,有些是没必要的。如果能整理出来,还可以给其他学生看,不会浪费。”
尹安安感激地看着南栀,舌头都在打结,“老师,我、我……帮我真的不会浪费时间吗?其实班里有很多聪明的学生 。”
南栀笑笑,“如果以后你也愿意帮助别人,就不是浪费。”
阮乔和韦宁雨已经在门口等了许久。
“栀栀好有老师的架子。”
韦宁雨道:“平时没觉得南栀特别牛,现在看,真挺牛。”
阮乔说:“平时也没觉得你牛,但看你找来的那些朋友,也是挺厉害。”
韦宁雨故作害羞,“呀,这还是你第一次夸我。”
阮乔:“……,恶心!”
屋内的尹安安感动完,忽然想到什么,“南老师,我们是……同学,课本不是一样的吗?”
怎么南栀提起课本如此陌生?
南栀惊讶,“我也有课本?哎呀,忘记找冯老师要了。”
尹安安:“……”
她还是想做个有天赋的人。
第116章 第116章签字
这回警方的速度倒是很迅速,他们找到张琪居住的城市,联系当地派出所,张琪的家属已经报案,成功联系上对方。
派出所不能联网,警方做了不少工作,几乎跑遍全市的派出所,才找到张琪家所在的片区。
张琪的爷爷奶奶第一时间赶到康宁医院。
病房里,张琪刚刚睡下,爷爷奶奶没吵她。
南栀把他们叫到办公室,询问他们是否知道张琪的情况。
奶奶看了爷爷一眼,爷爷道:“不知道,完全不知道,这孩子咋能得这么大的病?”
奶奶接着说道:“我们带她去街上,一转眼人就不见了,可叫我们好找,没想到这丫头都跑出市了。”
“还好找到你们,”阮乔笑道,“张琪这种情况,需要做手术才能解决,她已经有症状,最好能尽快手术。手术是有风险的,可能……”
两个老人对视一眼,爷爷打断阮乔的话,“医生,我们不做手术了。”
阮乔怔了怔,“为什么?”
张琪来时,衣服虽然脏了,但都是在百货大楼买的。
现在很多普通人家还会自己做衣服,或者把大人穿旧的衣服改成孩子穿的。
还有爷爷奶奶穿的衣裳也很上档次,奶奶还戴着金耳环和金手镯,镯子挺粗,克数应该不小。
他们不像是贫穷的家庭,养孩子时也很精细,阮乔还看到他们给张琪做的小内裤,阮乔在张琪这年纪,是没有的。
爷爷说:“我们得回家做手术。”
“对对,家里照顾着方便。”
阮乔道:“可是这台手术不是哪里都能做的。”
爷爷:“那也得找省里最好的医院做,是吧?”
阮乔点头,“是。”
“所以啊,我们先回家,和她爸妈商量商量,然后带她去省里做手术。”
阮乔:“但全省最好的神经外科,就是我们医院。”
爷爷奶奶:“……”
两人不太关注报纸,也不喜欢看新闻,对省内哪家医院比较好毫无兴趣。
爷爷低声道:“这是最好的?”
“唬人吧,从外面进来时,我看见这里墙皮都掉了,这破楼。”
阮乔:“……”
重新装修大楼还是有必要的。
阮乔正想对二人解释,南栀示意她先安静。
“得劝劝他们啊,”阮乔低声道,“张琪的情况和肿瘤不同,预后非常好的。”
南栀没有回答阮乔,她问道:“张琪的父母怎么没来?”
两人言辞闪烁,“他们工作忙……”
南栀:“孩子丢了,不找孩子?”
“啊?哦,找啊,肯定找,这不是找了很久,实在没找到,但又不能一直请假,就只能去上班,我们替他们过来接孩子。”
南栀说:“还是通知他们一声吧,让他们过来一趟,是否手术,由父母来决定,这是医院的规定。”
阮乔纳闷地看着南栀。
她怎么不知道医院还有这种规定?爷爷奶奶也是可以定的吧?
二人脸色微变,“我们是琪琪的爷爷奶奶,我们还能害她?怎么还非要我儿子儿媳过来?”
“我能替他们做决定!我们得去省里手术!就这么定了!”
阮乔蹙起眉。
他们态度坚定,南栀又不能真拦着他们不让走,只好说:“她现在的情况比较危险,不能出院,我们先为她治疗,过两天情况稳定,再给她办出院手续。这没问题吧?你们应该也不想看着孩子在路上出事,她现在随时可能有危险。”
南栀说得坚定,爷爷奶奶也不好再拒绝,只能点头答应。
二人走后,阮乔问:“他们为什么不想做手术?难得遇到我们,我以为他们会很高兴。”
南栀:“他们的态度有点儿怪”
她拿起话筒联系派出所,请他们帮忙找张琪的父母。
民警茫然道:“直接去问张琪的爷爷奶奶不就知道了?”
阮乔也是这样想的。
南栀说:“我怀疑……他们早就知道张琪的病,张琪可能是被丢的。”
*
南栀整理资料的速度很快,有难点的地方,她还特别标注、详解。
有南栀的资料助力,尹安安的学习速度突飞猛进。
南栀的讲解比其他老师讲得更易懂,而且特别对尹安安的胃口,很系统很条理。
无论尹安安提出多么细节的问题,南栀都能对答如流。
两天的学习,尹安安好像被打通任督二脉,进步神速,好像真的有融会贯通的感觉。
尹安安不太好意思再耽误南栀的时间,“听冯老师说,他本来想让几个实习生过来,让你帮忙带带,现在变成辅导我学习了。”
听到这话,南栀想到陆嘉述和舒映阶,她们都有很多学生,尤其是舒映阶,年纪虽然大了,但各方面的工作都没松懈,还和年轻一样,大家都说她看着年轻,做手术也看不出上了年纪。一直到她生病,才一下子泄了气。
南栀说:“各行各业都是一样的,老带新,正常。”
“可我……冯老师说,您好像不喜欢带男生,我怕不公平。”
尹安安很感激南栀,但总觉得南栀应该去带更有天赋的人,而不是她。
就像舒映阶会选择南栀作为她最后的学生,她绝对不会选一个资质平庸的人。
如果因为性别耽误了真正有天赋的人,尹安安挺不好意思的。
南栀笑起来,“放心吧,有很多人愿意给他们提供机会,不会埋没的,我的任务就是给你们提供机会。”
她取出刚整理好的笔记,“我会拜托朋友多打印几份,你带回去给同学,如果有需要的就给他们用。”
尹安安赶紧点头。
敲门声响起,尹安安看到一个长得不错的医生走进来,进门后就在看她。
尹安安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连忙起身,“南老师,谢谢,我先走了。”
她匆匆退出办公室。
陆随等她离开才笑道:“南老师?现在挺有派头。”
南栀伸了个懒腰,“我说了不用叫我老师,其实我们是同学……晚上吃什么?”
“出去吃?”陆随道,“今天下班晚,回去做的话还要再等。”
南栀开始畅享炒鸡、糖醋里脊、肘子肉。
有陆随在,南栀充分体会到翻来张嘴的快乐。
他们大部分时间会选择回南栀家或者回陆家蹭饭,剩下一半时间出去吃,偶尔自己做饭。
陆随学了几种炒菜,味道还凑合,能吃。
街上的饭店越来越多,用钱买着也方便。
新家就在医院旁边,黄春兰布置的,很有八十年代的氛围。
进门是一排柜子,柜子上放着黑白电视机和收音机,沙发上盖着白色蕾丝布做防尘罩。
客厅窗户的窗帘花里胡哨的,按照二人的需求,窗户另一边就是书房。
书架上是南栀和陆随需要用到的书,电脑也放在书房。
陆嘉述还送给二人一台冰箱和一台空调。
冰箱很矮,门是绿色的,也盖着蕾丝布。
空调就稀奇多了,格力的空调,现在属于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的阶段,这空调是人家送
给陆嘉述的,为了还救命的人情。
南栀早就习惯有空调有冰箱的生活,偶尔提了一句,陆嘉述记在心上,定下房子后就直接送了过来。
南栀在家里转了一圈,越转越喜欢。
陆随去厨房准备明天的早饭,出门就看到南栀还在家里转悠。
他们搬过来也有几天了,南栀每天回来都要转悠。
陆随好笑道:“有这么稀奇吗?”
南栀掰着手指头和他算,“我小时候住在福利院,都是宿舍,没有单独的房间。后来上学,住学校的宿舍,也没有单独的房间。来到这里,倒是有自己的房间,可是家里不富裕,没有空调也没有冰箱,这可是属于我的装修最好的家了!”
陆随愣住。
冰箱、空调这种在后世家家户户必备的电器,南栀都没有拥有过。
谁能想到有人八十年代末的日子过得比后世还富足?
陆随走到南栀面前,把她拉到怀里,“我还有些存款,还需要什么可以再添。”
南栀惋惜道:“家里不通暖气,只能开空调,洗澡不方便。”
陆随:“不是装了浴室?”
“还是不方便啊,”南栀振振有词,“阮乔说了,洗澡可以偷看,咱家的门太结实,不方便看。”
陆随:“……”
他立刻推开南栀。
什么叫偷看?!
南栀叉腰,“我们都很好奇男人长什么样啊,只在课本上看过。”
神经外科医生又不能把人家全身扒光。
陆随:“……,以后少和阮乔玩儿。”
晚上洗澡,陆随总有异样感,好像一直被人盯着。
但看浴室的门,关得好好的,确实没问题。
陆随换好睡衣出来,南栀一脸惋惜,“咱家的电器家具质量真不错。”
一点儿机会都没有。
陆随:“……,理论来说,应该是你提防我。”
南栀好奇地问:“为什么要提防?”
陆随张开嘴巴,发不出声音。
这好像没法解释?
南栀靠近陆随,“阮乔还让我……”
陆随捂住耳朵往卧室走。
南栀紧紧跟着他,“你说说嘛,到底要提防什么?是阮乔说的那件事吗?”
陆随惊恐地停下,“她又说了什么?!”
两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一天天地都在瞎研究什么?
“就是……接吻?”
南栀搂住陆随的脖子,踮起脚尖……没碰上。
陆随下意识弯腰,南栀却没看到他的迎合,直接踩到床上,然后把陆随拉向自己,成功碰到。
陆随能察觉到自己的呼吸愈来愈弱。
脑子和心里似乎都空了,飘飘然的,不知自己在做什么。
南栀忽然放开陆随,迟疑道:“你的呼吸不太对……需要急救吗?”
陆随:“……”
他沉默片刻,搂住南栀的腰,向床上压去。
陆随声音沙哑,“安静。”
*
尹安安回到宿舍,把南栀整理的笔记分给舍友。
舍友们对这位南医生充满好奇,立刻围过来看笔记。
“哇,讲得真的比老师讲得清楚。”
“要不说南老师有天赋,原来是真的。”
“这已经不能用天赋来表述了吧?不过你们看这里,南老师引申的是不是太多了?有点儿看不懂。”
尹安安偷偷看向激烈讨论中的舍友,南栀引申的内容,她都看得懂。
尹安安有点儿开心,她终于知道自己的努力的确不会白费。
不过今天尹安安没法静下心来学习。
这两日她都有去看望张琪,张琪的状态很差。
她和爷爷奶奶似乎不太亲,几乎不和他们说话,也就尹安安去时,张琪的话能稍微多一点儿。
尹安安听南栀说,张琪的爷爷奶奶不想给她做手术,派出所那边还在联系张琪的父母,原本已经找到张琪家所属辖区的派出所,也找到他们的工作单位,但领导说他们已经有好几天没去上班。
目前为止,还没找到张琪的父母。
尹安安实在放心不下,她收拾好东西准备去医院。
舍友惊讶道:“你今晚不学习了?”
尹安安每天都要学到十一点,通常都是在图书馆,图书馆有情况就会回宿舍,舍友们看看认真学习的尹安安,再看看自己,很有负罪感。
尹安安走出宿舍,“我去医院看看,不放心。”
尹安安和张琪的经历其实差不多,她小时候也生过脑部的病,爸爸妈妈最开始还愿意医治,但越花钱越多,在某一次他们表示要回家筹钱后,就再也没回来。
幸好医院没看着她送死,还是给她完成手术,手术结果不错,检查出来是良性的,至今没有任何复发迹象。
她恢复后,父母又找到医院,想把她接走。
医院让他们结算费用,自然又是装傻。
尹安安没有和父母离开,她偷偷逃走了,从此再也没见过面。
尹安安运气看起来不好,但又很好。
她最开始是去福利院,她的年纪要比其他孩子大一些,经常帮阿姨、院长照顾其他孩子,大家都很喜欢她。
因为聪明,她被福利院送去上学,一路考上大学。
上学期间,老师们都觉得她有前途,除了她的父母,每个人都在努力帮她。
尹安安担心没人帮张琪。
时间已经不早,尹安安离开时,都快过宿舍的门禁时间。
她也没考虑回不去宿舍该怎么办,绕到张琪的病房去看望她。
病房静悄悄的,张琪的爷爷奶奶都在。
他们背对张琪,两人正低声说话,“治这病要花这么多钱?”
“早就让他们再生一个,哪有家里只有一个小女孩的?他俩就是不听,现在好了,又要再赔钱。”
“这事别告诉他们了,花这么多钱治病,治好了他们又有理由不要孩子,起码得生个男孩。”
尹安安愣住。
她看向张琪,张琪是醒着的,还睁着眼,但目光空洞。
张琪能听到爷爷奶奶的话,她的年纪,应该也能听懂含义。
原来张琪的爷爷奶奶是真的不想给她治病。
尹安安又想到南栀的猜测,心中不寒而栗。
难道他们早就知道张琪的病,就是怕儿子儿媳不想生儿子,所以才……
尹安安快步走进去,“琪琪!”
张琪眼睛亮了一瞬,但声音有气无力,“安安姐姐……”
尹安安看向隔壁床,隔壁床还没休息。
她故意大声说道:“琪琪,你的情况必须做手术了,做了手术恢复得好,你还小,未来很长。如果有人不想让你做手术,你就告诉我,我去找警察。”
隔壁床也是女孩,家属早就看不惯张琪的爷爷奶奶,回应道:“可不是,孩子病了,只要能治,花多少钱都得治,”
爷爷奶奶看过来,尴尬地解释,“我们不是不给她治病,这个病啊,医生说了,一般不需要治疗,不用手术?”
“你也说了,这是一般情况,她的位置不好,眼歪嘴斜、头疼呕吐都是症状,一旦关键部位出血,情况就危急了!”
二人仍然不太在意的样子。
尹安安看到他们的反应就生气。
为了一个不存在的孙子,打算放弃已经养了五年的孙女?
养条狗都该有感情!
就在这时,隔壁床的家长忽然说道:“琪琪好像一直晕乎乎的,没问题吧?”
尹安安这才发现,张琪除了叫她一声姐姐,接下来就没声音了,她快步走过去检查张琪的情况,“我去找医生——别让他们把人带走!”
南栀是在梦里被叫醒,家里装了电话,就是为了随时接医院通知。
虽然很累,但南栀还是快速爬起来,陆随跟着坐起来,“有手术?”
“张琪脑出血,得立刻做手术,我现在过去。”
陆随起身道:“我送你。”
南栀赶到医院,直接去换无菌服,准备进手术室。
今天值班的是刚调来的医生,他给南栀做助手。
南栀询问:“找张琪的爷爷奶奶签过字了?”
“都签好了,”助手把手术同意书递给南栀,“这个方法真好,我以前待的医院不正规,不用签字就能直接动手术,总是和家属有矛盾。”
南栀点头,“你多留意,他们的手术意向不强烈,再去确定一遍,把并发症说明白。”
助手拿着手术同意书去找张琪的爷爷奶奶。
他们和尹安安都在手术室门口,两人脸色泛白,似乎被吓坏了。
尹安安声音严厉,“她现在不做手术就会死,如果真出事,就是你们把她拖死的!”
陆随站在不远处,好奇地看着几人。
手术进行中,韦宁雨刚到医院,看到陆随便过来打招呼,“陆医生?你怎么也过来了?”
陆随道:“送南栀。”
“我们栀栀都有专车了……”韦宁雨打量陆随的脸色,“你很累吗?”
陆随:“……”
他淡定道:“昨天和前天手术都排满了,没休息过来。”
“噢,陆医生太忙了,多抽出点儿时间陪我们栀栀啊。”
陆随:“……”
他有点儿心虚,“她应该比我更忙吧?”
韦宁雨:“这倒是。”
张琪是脑干海绵状血管瘤,如果正常安排手术,需要走后正中入路,将囊变完整拆除。
现在张琪脑出血,只能先处理脑出血的问题。
助手问:“可以同时处理血管瘤吗?”
南栀已经做好手术准备,“看患者的状态,如果可以,尽量一次性搞定,开一次刀总比两次要好。”
张琪的出血量还在可控范围内,手术及时,术中未出现异常情况。
患者状态稳定,血管瘤位置可及。
南栀道:“接下来拆除囊变,继续手术。”
手术室内安静无声。
手术室外也同样安静。
张琪的爷爷奶奶紧张地攥着拳头,尹安安却只看到他们的虚伪。
她走过去质问道:“琪琪的父母在哪里,还不通知他们?”
奶奶看向爷爷。
爷爷神色自若,“不是说了吗,他们在上班,没时间,我们可以照顾琪琪。”
“你们是照顾?!”尹安安愤怒道,“你们分明不想给琪琪治病!”
陆随原本是在等南栀,看到这一幕走过去,“你是尹安安?”
尹安安奇怪地看着陆随,她好像在南医生的办公室见过他。
“你认识我?”
陆随说:“听南栀说,她最近几天整理的笔记是给你的。”
“你……”
陆随道:“我是她的丈夫,也是这家一润的医生。”
尹安安瞪大眼睛。
南老师不仅学习快,结婚也很快??
尹安安打量着陆随,质疑道:“您的医术……可以吗?”
总担心南老师嫁给不如她的医生,多亏。
陆随客气道:“我凑合,我奶奶还行,你放心。”
尹安安:“……”
小心思被看穿。
陆随问:“他们是?”
张琪的爷爷嘴很快,“我是张琪的爷爷,这姑娘真奇怪,总是怀疑我们害琪琪,我们去哪里说理?”
尹安安:“你分明就……”
奶奶紧接着说道:“姑娘啊,我
们这两天照顾琪琪,头晕眼花的,你就别给我们添乱了。我们能不对琪琪好?”
有几个值班护士看过来。
尹安安涨红脸,被他们气得说不出话来。
分明就不想给张琪治病,还要装样子!
手术进行一半,助手匆匆走出来,“张琪的家属?张琪现在……”
爷爷先冲了过来,“没救活?!”
助手一怔。
奶奶说:“你瞧瞧,开刀更不行,我们不让开刀是有道理的。”
助手:“……手术挺顺利的,张琪的状态很好,南医生说要继续做血管瘤的手术,我来通知你们一声。”
爷爷:“……”
尹安安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她愤怒地看向老人,“还说你们没别的心思?你们分明就没盼着她好!现在手术顺利,看你们还有什么话可说!”
爷爷瘪瘪嘴。
助手道:“你们先签字吧,知情同意书。”
“我不签,”爷爷转身往回走,“刚才就不是我们签的,这字我签不了。”
“你说什么?!”助手慌了神,“你们不是签字了?同学,你看着他们签字的,对吧?”
尹安安不语。
陆随拧了拧眉,拦下二人,他看向尹安安,“他们签字了吗?”
尹安安:“……字是我签的。”
“你说什么?!”助手险些原地起跳,他做了这么多起手术,都没遇到如此惊险的情况。
尹安安道:“他们不愿意签字,我没办法,不能看着琪琪等死吧?”
“那你也不能自己签啊!万一出点儿什么事,她家里来闹,怎么办?”
爷爷说:“我是不知道你们打算怎么治疗,反正我不同意手术,如果手术出问题,那就是你们的问题,你们要负责。”
“你!”
助手看了眼尹安安,转身回到手术室。
“南医生,刚才的字是那个学生签的,现在家属不承认。”
手术室内操作的几人同时停住。
麻醉医生爬起来,“没搞错吧?!”
“这学生是不是疯了,咱们医院是被人坑过,才一定要签字,她以为我们为什么非要征得家属同意,闲得无聊吗?!”
手术室乱哄哄的。
助手看向南栀。
南栀已经在继续手术,“不认就算了,继续手术,手术结束后再说。”
*
从手术过程来看,张琪的手术很顺利,已经转入ICU,暂时还没清醒。
虽然是晚上,但尚延还是赶到医院,拉着手术团队的医生护士开会。
“尚主任,这个学生实在太大胆,患者的手术虽然成功,但谁都不能保证是否有并发症,患者的爷爷奶奶又不好相处,一旦出现问题,医院不能承担责任。”
“我就没见过敢给没见过几面的人签字同意做手术的,到底是学生。”
“你们还真指望学生能承担责任?如果真要赔钱,她拿什么来赔?还是祈祷张琪一切顺利吧。”
尚延看向南栀。
其他几人也看过来,助手忍不住问道:“南医生,她是你的学生,你怎么看?”
第117章 第117章出事啦
比起其他人的愁眉苦脸,南栀的表情还算轻松。
她看向尚延,道:“目前的情况,最该做的事情是找到张琪的父母,张琪的父母可能不知道女儿的情况。”
“可尹安安……”
南栀:“如果后续真的出现并发症,导致严重的情况发生,尹安安的确有责任,但我和你也不能把责任撇得一干二净。如果我们在手术前与家属沟通,就会知道他们仍然不同意手术。”
助手一怔,有点儿委屈,“情况那么急,哪有时间啊。”
南栀道:“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张琪的父母。出事后的责任我来承担,你想让身无分文的学生来承担,也没意义。”
离开会议室,南栀先去办公室,尹安安和陆随都在。
南栀刚进去,尹安安便红着眼睛站起来,“南老师,不好意思,当时琪琪脑出血,他们还是不肯签字,非要带回家去治,我担心他们是想让琪琪等死,他们说儿子女婿只有琪琪一个孩子,没有男孩,我怕他们……所以就自己签了。”
南栀没立刻责备她。
“没有男孩?”南栀,“详细说说。”
尹安安道:“……他们想要男孩,儿子儿媳只生了张琪,不同意再生男孩,我听他们亲口说的。”
“也就是说张琪的父母对张琪应该还不错?”
尹安安茫然道:“南老师,我不太明白,这很重要吗?”
陆随笑道:“对她不错,就不会不同意手术,这是在救命,找到她的父母,可能更好说话。”
尹安安再次弯腰鞠躬,“南老师,如果琪琪出现问题,我承担全部责任!”
南栀没作声。
尹安安不敢抬头。
南栀一直在帮她,她还欺骗她。
南栀说:“代替家属签字,这种行为的确不妥,做医生的首要任务是保护好自己,这不是奉献牺牲,这是作死。”
不保护好自己,何谈治病救人?
张琪如果真的出事,尹安安再去承担责任,事情传开,保证所有医生都不敢这样做了。
尹安安道:“我知道,我以后一定不会这样做了。我只是……”
只是在看到张琪时,总是想到自己。
南栀:“你也不用保证,其实我不是很相信的。”
尹安安:“……”
南栀困惑道:“字都敢签,还能保证以后如何吗?不上房揭瓦就算好的了吧。”
尹安安:“……”
老师也不用过于直白。
南栀说:“你不用紧张,张琪情况危急,站在我个人的角度,站在医院的角度,都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只是不能代替家属签字,要想其他办法,这次太莽撞了。”
幸好张琪手术顺利,如果在手术过程中就出现问题,尹安安现在可能已经被张琪的爷爷奶奶堵住了。
接下来儿科的工作重心变成全力寻找张琪父母的下落。
张琪一直在ICU,事情被戳穿,张琪的爷爷奶奶也不来装了,直接收拾行李走人,死活都不说张琪的父母在哪儿。
民警被气够呛,假装同意他们离开,然后暗中跟踪,如果他们和张琪的父母联系,民警就能找到人。
这两
人直接回家,继续过日子了,好像根本没张琪这回事。
照顾张琪的任务落到尹安安头上。
张琪还在ICU,尹安安每天去看望她。
张琪一直没有清醒,第八天的腰穿显示,颅内感染了。
整个科室每天愁云惨淡。
尹安安去看望张琪时,都能听到ICU的护士议论,“就是她?给患者签字?”
“咱们必须家属同意签字,还不是踩的坑太多了?她怎么想的,真把自己当救世主了?”
“年纪轻,不懂事。”
尹安安眼眶微热。
她看着还未清醒的张琪,不知道是该心疼她,还是愁自己。
如果再来一次,她可能不会签字,但还是要让张琪做上手术。
韦宁雨和阮乔也在发愁。
“医院的名声好不容易好了,现在又出了这么档子事……哎,如果医院愿意承担张琪的手术费用,其实也还好,能做正面宣传。爷爷奶奶重男轻女想要孙子,康宁医院只能自作主张给危在旦夕的孙女开刀!”
阮乔鼓掌,“一开口就是奸商味儿了。”
韦宁雨挑眉,“我这都用在正地方,哪里像奸商?这人啊,得有危机意识,医院应该早做准备。难道真等到张琪的爷爷奶奶找上门,再去解释这件事?”
“不管怎么说,尹安安都代替家属签字了,咱们理亏。”
“道德上不亏就能吹,相信我的实力!”
两人争论不休。
南栀一直没说话。
阮乔见状,安慰道:“栀栀,你别太担心,你肯定不会被连累的,你只是做手术的,他们凭什么怪你?”
南栀愁道:“最近整理笔记的速度好慢,结婚真不好,晚上都不能把时间放在工作上了。”
阮乔:“……”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
阮乔:“人还是得有自己的生活的哈。”
韦宁雨奇怪道:“为什么结婚了,晚上就没时间?你和陆医生一起整理呗。”
阮乔:“……”
在南栀大放厥词前,阮乔捂住南栀的嘴,“注意用词。”
第十天,张琪的爷爷奶奶再次来到医院。
医护人员没什么好眼神,他们也不在意,来了就往病房跑,得知张琪仍在ICU,就坐在ICU门口哭。
哭得护士们莫名其妙。
南栀是主刀医生,还得来和他们解释张琪的情况。
南栀坐在对面看着他们哭,如果有人想去安慰,南栀还会阻止,“让他们发泄。”
患者和家属们就安心地让他们哭了。
爷爷奶奶:“……”
实在没人搭理他们,他们只好爬起来,但口中仍然念念有词,“琪琪啊,你还那么小怎么会脑出血?!”
其他人刚要感动,南栀:“你们耽误的啊。”
爷爷奶奶:“……”
南栀:“如果早同意做手术,也不能像现在这样。”
患者家属们的目光微微变化。
爷爷奶奶:“……,我们是不懂,你们医生还不懂?!就不能直接给琪琪开刀?什么都要我们决定,要你们医生干什么?!”
南栀惊叹地鼓掌,“我得记下来,以后我出门就要这么不讲理!一定很爽!”
爷爷奶奶:“……”
没人知道他们这是在闹哪一出,派出所民警都来了,也劝不走他们。
至于张琪的父母,民警无奈道:“我们一直在监视他家,但两人没回来过,真是怪了。”
一直到晚上,南栀终于知道出现这场闹剧的原因。
晚上八点钟,一对风尘仆仆的夫妻赶到。
夫妻二人都穿运动装,男人背着巨大的牛仔包,女人背小的双肩包,二人还拎着编织袋。
他们匆匆赶到ICU,张琪的爷爷奶奶一直等在门口,见他们过来,又开始哭,“你们可总算来了,琪琪她不好了,这医院水平不行,治不好病啊!”
护士们茫然地看着他们,有聪明的立刻去通知南栀。
南栀今天不值班,但她是张琪的主刀医生,还有尹安安那档子事,必须出面。
陆随送她过来。
爷爷奶奶指着南栀说道:“她水平不行,手术失败了,现在人还出不来,我们都没见到琪琪。”
护士低声道:“是张琪的爸爸妈妈来了。”
张父走过来,急道:“我孩子到底怎么样了,为什么不让我们见她?!”
南栀没有立刻回答,她先打量夫妻二人的状态,留意到他们的行李。
南栀问:“你们这段时间去哪了?我们找了你们很久。”
张父奇怪道:“孩子丢了,我们当然是去找孩子了,你们找过我们?什么时候?”
南栀看向两个老人,“我们一直让他们通知……”
爷爷赶紧说:“医生说什么有感染,肯定是他们手术有问题,不然怎么会感染?”
护士无语道:“把谁的脑子打开,谁都有可能感染,这是常见的并发症,和医生无关,手术很成功。”
奶奶不依不饶,“手术成功怎么还没醒?为什么和我们说情况很严重?”
“这是两回事!手术过程没有问题!”
“还是啊,没有问题为什么会感染?”
“……”
张父张母听得头都大了。
张母没心思和医院掰扯,她走向南栀,“这里处理不了?现在可以去首都吗?我们去首都的医院。”
南栀道:“我可以保证,康宁医院现在的设备和儿研所基本一致,儿研所的医生和我也差不多。”
护士道:“我们医生去儿研所进修过呢。”
张母问:“现在就没有其他办法了?”
南栀和她解释了一遍什么是并发症,为什么无法避免。
这两人倒是好说话,张母道:“明白,手术过程没问题,术后要挺过三关,琪琪现在是在第三关,颅内感染了。”
“还有没有其他方法?”张父道,“花多少钱,我们都要救人!”
南栀:“你们先别急,我们一直在给张琪做治疗,不会比你们先放弃。”
她看向张琪的爷爷奶奶,两个老人在听到要花很多钱时,脸色已经变了。
“现在我还需要解决一件事,”南栀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手术同意书,“您看一下,当时张琪突然脑出血,情况紧急,您的父母拒绝给张琪做手术,要求出院,不肯签字,这字是找到张琪并将她带到医院的学生签的。”
张母茫然道:“什么意思?不做手术?”
张父先反应过来,气急
败坏道:“爸!妈!你们怎么能这样?!”
两人低下头,嘟囔道:“我们还不是替琪琪着急?我们又不懂这些。”
张母冷脸背对二人,不想说话。
张父很气,但又不能真和父母生气,只能安抚妻子,“我爸妈就这样,是不太聪明,但他们没有坏心思,只是担心琪琪。”
张母冷笑。
南栀说:“如果你们认同我们做手术,还得麻烦你们补签一张同意书,手术之后,你们的父母就离开医院,这位学生每天都来看张琪。你们或许可以不认同我们的治疗方案,但她绝对没有任何坏心思,只是想救人。”
张母拿起手术同意书,划掉尹安安的字,重新写上自己的名字。
爷爷奶奶走过来劝道:“孩子都这样了,就算把钱砸进去,能治好吗?你们还是要省点儿钱,你们还年轻,再生一个,是吧?”
南栀收好手术同意书,尹安安的事情算是解决,但她还不能走,她还有事情要处理。
南栀微笑道:“再生一个男孩吗?”
张母看过来,“什么意思?”
南栀说:“尹安安刚发现张琪并把她带过来时,我们就给张琪做了检查,确定她符合手术指征,而且已经有出血灶,需要做手术。我们联系了派出所,派出所找到他们二位,但他们一直拒绝做手术。我们尝试联系你们,你们没去上班,也不回家,一直联系不到,这二位说不知道你们在哪里,一直拖到张琪出事。”
张母难掩震惊,“琪琪很早就来了?!这是怎么回事,爸、妈,我们每到一个地方就给你们打电话,怎么没听你们说过?!”
她推开丈夫,“这就是你说的没坏心?!这叫没坏心?!他们就是想看着琪琪死!”
张父也被南栀这句话吓到,他看着父母,气急败坏道:“我不是早就和你们说过了,我们就要琪琪一个孩子就行!我们俩为了找琪琪,工作都快没了,你们还不说实话?!”
“你看着办吧!”张母吼道,“琪琪如果出事,我们一起去死好了!我嫁给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张父拉着妻子不敢说话。
南栀适时浇油,“尹安安听到他们的对话,说是你们不肯生二胎要男孩,我们认为当初张琪是如何丢的,值得调查。”
张父终于反应过来,“我爸领着琪琪去公园玩儿,说是一转身就不见了。爸?!”
爷爷奶奶缩在椅子上不吭声。
“你们太过分了!!”
翌日,张琪的爷爷奶奶被赶回家,张琪的父母守在ICU。
护士长心善,特意让他们提前去看张琪,张母握着张琪的手泣不成声。
护士们总算顺心了,这才像是正常的家人嘛,张琪的爷爷奶奶好像有大毛病。
从ICU出来,张母不吃不喝坐着干等。
张父去买来早餐,张母也不肯吃。
“多少还是吃一些,咱们还得照顾孩子。”
“离婚,”张母声音冷淡,“害了我的孩子,就想这样过去?离婚吧,你也走,琪琪不需要你照顾。”
张父急道:“我是她爸,我也很担心她,我如果不担心她,会和你一起去找她吗?”
张母声音平静,“你爸妈总喜欢说琪琪的不是,每一次你都让琪琪听话,不分青红皂白。我说你爸妈不喜欢琪琪,你不相信,你说没有爷爷奶奶不喜欢孙女的。琪琪有你这种拎不清的爸,是她的不幸,如果你早点儿管住你爸妈,他们敢做出这种事吗?丢孩子,他们居然还敢丢了孩子?!”
张父:“……”
他坐到张母身边,“我真的没想到他们能做到这个地步。”
“你眼里只有你爸妈,你去和他们过,”张母说,“我们不需要你。”
“你别这样说,”张父越来越急,“我肯定还是要顾着咱们的小家,我……以后咱们不和他们住在一起了,我们搬走,离他们远远的,不联系了。”
张母冷笑,“那是你爸妈,你舍得?”
张父道:“就算是我爸妈,丢了我的孩子,我能一点儿怨言都没有吗?我也生气。”
最开始他还不敢相信他们能做出这种事。
爸妈么,对他多好,应该是好人才对。
张父发誓,“我以后一定护着你们,绝对不让我爸妈靠近琪琪,只要你同意,我现在就回去搬家。”
*
大约是年轻、底子好,张琪的情况没再恶化,反而逐渐好转。
张琪的出血量不算大,救治及时,挺过感染后会好很多,不至于直接瘫痪甚至成为植物人。
尹安安终于能放下心来。
几天后,张琪转入普通病房。
张琪的父母来照看她后,尹安安就没再过来,但还会来看南栀。
南栀最近做的几台手术她都在,尹安安很庆幸自己选择做外科医生。
张琪脱离危险后,张父张母决定带她回家里的医院,去康复科。
不管花多少钱,这病总归是要治的。
他们去医院结算了张琪的治疗费用,回病房时讨论起新家来。
张父已经回过一次家,刚租了一套房子。
他们家里条件不错,其实能买得起房,但现在张琪生病,他们觉得把钱留给孩子更好。
房子就先租着,现在好些地方都在房改。
张琪的爷爷奶奶见儿子居然要搬出去住,闹得很大。
往常张父一见他们哭就心软,然而这次不管他们如何示弱,张父能想到的只有躺在病床上生命垂危的女儿,他们现在痛苦的嘴脸让他恶心。
张父带着行李,头也不回地离开。
老两口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什么。
要男孩不正常吗?没有男孩,将来死了,都没人给摔盆。
病房门是关着的。
张母正奇怪,忽然听到里面传来歌声,“小燕子,穿花衣~不是这首?还有儿歌吗?丢手绢?姐姐会的儿歌不多诶。”
病房里欢声笑语。
张母推开病房门,看到一个没见过的学生坐在床边,张琪朝她灿烂地笑着。
尹安安见他们回来,紧张地站起来,“我……我就是来看看琪琪,签字的事,不好意思啊,我真的没恶意。”
张母走向尹安安,用力抱住她。
尹安安愣住。
张母道:“谢谢,你救了我女儿的命。”
张琪的父母都是讲道理的,签字的事他们没追究,医院自然开心。
不过主刀医生和助力们还是多了一项工作,术前必须和家属沟通,要亲眼看着他们签字。
于是很多家属发现,在他们签字时,主刀医生会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的手。
家属:“……”
是不是字写得太丑,被医生嫌弃了??
南栀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整理完尹安安需要的笔记。
这份笔记的延伸内容相当多,完全满足尹安安的需求,更能满足其他学生。
南栀把笔记交给尹安安,让她带给其他人。
韦宁雨惋惜道:“可惜啊,不能赚钱了。”
阮乔说:“栀栀和陆医生的工资加一起,不用养孩子,已经能过得很好了,别总想着钱嘛。”
韦宁雨振振有词,“我上班不就是为了赚钱吗?不为赚钱,难道是为了给国家做贡献?”
话虽这样说,但韦宁雨的副业赚得其实更多。
他现在都是以股东的身份到处投资,如果能专心做生意,赚得肯定比现在多。
死守着儿科做护士,是为了什么?
尹安安接过笔记,郑重道:“南老师,我以后绝对不会感情用事了,我不会再给你添麻烦。”
南栀不太习惯被叫老师,这词一出来,她总觉得自己要正经些,但她哪里是正经人?
南栀尽量不说错话,“琪琪的事不用放在心上,好好学习,将来能来康宁医院最好。”
尹安安用力点头。
等她离开,阮乔才坏笑道:“南老师,你现在真像个老教师。”
南栀:“……”
谁懂装老教师的苦?
冯固担心影响南栀评职称,最近一直研究学校的毕业要求。
他们学校读研是没办法越级的,不过可以提前修满学分、通过论文答辩就可以毕业。
冯固把南栀叫到学校,“你看啊,学位条例有些,只要通过课程考试和论文答辩,就能获得学位,你考试肯定没问题,关键是这论文,咱们学校的论文要求比较高,过了年,再有几个月就要开始答辩,你还来得及吗?”
南栀得知能提前毕业,有点儿紧张,“有多难?什么题目?舒教授的研究课题行吗?”
冯固:“……”
倒是也不用那么高级。
冯固问:“你做医生,也发表过论文吧?”
南栀点头。
冯固:“都发过什么?”
“记不清了,”南栀如实道,“投得太多。”
冯固:“……只投不行,得投中。”
南栀说:“投中得太多了,一时说不完。”
冯固:“……”
他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南栀开始参加各个学科的考试。
有的学科她是真没学过,必须提前看书,尚延适当地给她减少排班,支持她的“学业”。
尚延铁面无私道:“头牌是培训班毕业,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去!”
阮乔很担心南栀无法通过考试,包揽了所有相对简单的手术,给南栀腾时间。
“科目也太多了,一下子参加几十场考试,你还没上过课,能行吗?其实先缓缓也行。”
阮乔翻开崭新的天书,头都大了。
她庆幸自己不想追求高学历,不然现在受苦受难的就是她。
南栀刚看过两本书,刚翻开刚到的新书。
“不是很难的。”
阮乔:“不难?你看看,你还有十几本没看!”
南栀瞟了
一眼,“这些是看完的。”
阮乔:“??”
她拿出其中两本,“一点儿痕迹都没有,是新的啊。”
南栀认真看了一眼内容,确定道:“确实是看过的。”
“你不做笔记??”
南栀道:“这些内容思考思考就行了,不需要做笔记,如果是特别难背的,我会标注的。”
阮乔把整本书都翻了一遍,都没看到南栀有标注。
也就是说……
阮乔生无可恋,“这些都不难背吗?!”
她日夜苦读算什么?算她努力吗!
过年期间,陆嘉述和陆随都在南家。
陆家人各自都有家庭,陆敬玮跑到国外学习暂时回不来,陆嘉述干脆跑到南家。
她以前经常自己过年,年纪越大越想凑热闹。
陆嘉述和南栀一样,不会做饭。
奶奶唠唠叨叨道:“真想不明白你怎么做人家妈妈的,居然不会做饭?这咋照顾孩子?”
虽然唠叨,但奶奶还是做了下厨的主力。
陆嘉述淡定道:“我年轻时一直有阿姨来帮忙带孩子,现在没人照顾,但是也没饿死,只是做不出年夜饭这种又漂亮又美观的。至于带孩子……这难道是我一个人的工作?”
奶奶被陆嘉述的“歪理”震惊,“嘿,你这人,一点儿都不懂得奉献。”
陆嘉述道:“我是来做人的,又不是当圣人。”
奶奶:“……”
奶奶扭头教育南栀,“听到没,你是来当人的,不是当圣人的,以后不许做家务,都让他们做。”
陆随:“……”
陆嘉述说痛快了,坑得是他。
不过陆随和南栀做家务的次数屈指可数,也就是扫地拖地要勤快点儿,他们甚至没什么时间在家里吃饭,医院食堂也是不错的选择。
奶奶教育完,陆嘉述又来教育,“栀栀啊,你现在还年轻,千万要考虑好了,年轻时该做什么,你知道吗?”
奶奶说:“南栀是结婚早,她才多大?现在要孩子太早!”
陆嘉述连连点头,“可不是,你不知道我生完孩子以后有多后悔,这孩子就像蜘蛛精,吐了丝就开始往你身上吸,推都推不掉,如果生了孩子,肯定影响事业。为什么男人不怕被影响,他们不带啊!生孩子这事,千万别着急,事业为重。”
奶奶:“……”
她还想和陆嘉述作对呢。
不是该催生吗,怎么变成别生了?
陆随和南明杰乖巧地坐在一旁,以免引火烧身被教育。
过年期间,心外心内都很忙。
陆随要去医院值班,南栀暂时没有排值班,儿科的人手太富裕。
名气越大,愿意来的医生越多,现在还有托关系往康宁医院调的。
相比之下恩德医院就冷清多了,即便恩德医院的大楼仍然是最现代化的。
初三晚上,南栀和陆随才回自己家。
南家没有空调,没那么暖和。
南栀深得陆嘉述真传,空调必须开,没有省电这一说。
陆随到家,刚准备去放洗澡水,家里的座机便响了起来。
南栀和陆随听到响声,心里都咯噔一声。
南栀:“我猜找你。”
陆随:“……我昨天刚值完班。”
南栀:“肯定是找你。”
南栀接起电话。
在短暂地紧张了几秒钟后,南栀露出笑容,把话筒递给陆随。
陆随:“……”
他认命地接起电话。
话筒里传来箫珵不满的声音,“你们要睡了?才几点就要睡?你别总缠着南栀。”
陆随:“……,我们结婚了。”
“别说废话,”箫珵问,“喝酒了吗?”
“没有。”
“正好,今天来了个患者,主任也在,主任也不知道怎么了,非要给人家做手术,但他身上有酒精味儿,患者家属挺生气的,你过来把手术做了吧,快一点儿。”
陆随起身去穿衣服。
南栀高高兴兴跟上去,“我陪你。”
“不用,紧急手术估计挺严重,我今晚可能不回来了。你在家休息,别太辛苦。”
南栀说:“不辛苦啊,看着你们忙,我怎么会辛苦?以前都是我忙,现在终于能看着你忙了!”
陆随:“……”
她怎么还挺高兴的样子?
患者的情况果然危急,主动脉夹层,死亡率很高。
陆随到时,箫珵已经上了另一台手术,只有心外主任在。
郤文曜的事至今没有论断,他也没能回到医院上班,现在还是停职状态。
因为此事,心外主任在院长面前的地位大大降低,这几个月都是不得志的状态。
大约是压抑太久,今天才会喝了酒也要做手术。
但做医生,绝对不能允许这种事发生。
心外主任讷讷地看着陆随。
陆随瞥了他一眼,去换衣服。
主任喊住他,“我在医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医院是把我当作弃子?”
陆随问:“郤文曜的父亲郤诚,是真的拿错线了?”
主任:“……”
陆随道:“我在医院,写了论文发表,还要冠上别人的名字,付出得已经够多了。主任,适可而止。”
主任愣愣地看着陆随。
他以前的性格,不是这样的,不知道从哪天起就变了。
所有事情都变了。
麻醉医生匆匆赶到,陆随上台。
手术需要体外循环,陆随瞟了一眼体外循环机,问:“哪来的?”
助手道:“刚到的新货。”
“新的?”陆随走向体外循环机。
二助叫了陆随医生,“陆医生,开始吧,患者的情况很严重。”
陆随收回目光,点头。
南栀跑到盛昭云的办公室用电脑。
医院有钱了,不用像以前一样抠抠搜搜,连争大手一挥,给儿科配了一台电脑。
尚延搞不明白这东西,电脑就先给盛昭云用。
互联网不发达,能用上电脑的地方不算太多,连起码的电子病历都做不到。
南栀偶尔会用电脑写论文,打字总比写字快。
她正写着,办公室的灯忽然暗了一下,接着不停地闪烁。
南栀抬头看着灯泡,应该是灯泡到年限,该换新的了。
她有些不安。
好像会有大事发生。
手术持续时间很久。
南栀写了两个小时的论文有点儿累,就在盛昭云办公室的行军床上休息,办公室稍微大点儿的都放了行
军床,尚延不管。
恩德医院就不允许办公室出现行军床,医院定期检查。
在康宁,连争不管这些,自然也没人查。
她迷迷糊糊要睡着时,忽然听到门外走廊传来急促的跑步声,“死了,好像是死了,赶紧去叫人啊!”
第118章 第118章塑料兄弟
做医生久了,南栀听到一点儿响动都会被惊醒。
她迅速爬起来,去开门时顺便理了理头发。
毕竟是晚上,走廊没人,南栀只看到转瞬即逝的背影。
南栀跟上护士,经过药房时听到值班的在议论,“都说晚上手术死亡率高,还真是哦。”
“是陆医生吗?他做手术也会失败?”
“又不是技术好,就能做所有手术,患者自身的条件更重要。”
“但他都和南医生结婚了诶,总觉得南医生不会出任何错……”
南栀转身向手术室走去。
十分钟前还平静的手术室门口,现在站着十几个人,一半以上都是农民工打扮。
“说是人死了,也没人来说明白到底是怎么死的,医院的人呢?”
“我们那边的小医院就挺好,非要我们转过来,转过来开刀,人死了,连个说法都没有?”
一个中年女人坐在地上捂着脸,旁边站着个小姑娘,小姑娘茫然地看着面前的大人们,显然不知道发生何事。
手术室的门被推开,助手刚露面,看到围着这么多家属,立刻想退回去。
但他哪里能退得了?门刚打开,便有两个男人卡住门,将他揪了出来,“你得给我们个说法,人怎么就死了?!不是说这里的医生很厉害?”
助手一下子被几个壮年男人围住,头顶的光都被遮住,他声音微弱,“这个事情……患者的底子太差了,所以……”
“我哥平时一点儿症状都没有,怎么就底子差了?!他年前还跟着我们一起干活,你胡说!”
助手讪笑,“他如果身体没问题,你们也不会把他送到医院,你们再等等,我们主任马上出来。”
家属却不肯放过他,“你是医生,今天不给我们一句准话,就别想走!”
“就是!哪有你们这样的,人都没了,随口说几句就想糊弄我们?手术的医生在哪?我要见那个医生!”
“对,把那个医生叫出来!说什么是熟手,让我们等着,我们拖到他来才做手术,是不是拖得太久耽误了?!”
“把他叫出来,给我们一个说法!”
助手解释不清楚,也躲不掉。
他看到南栀站在旁边,情急之下喊道:“南医生!你来帮帮忙!”
家属们回头看去。
南栀拧眉。
助手小心翼翼看着几个家属的脸色,赔笑道:“南医生……是我们医院的主刀医生,她比我清楚,而且她还是陆医生的妻子,你们问她。”
领头的男人说道:“好像是听说这家医院有个姓南的医生挺厉害。”
几人放过助手,朝南栀走来。
助手转身就要溜。
南栀立刻说:“我是神外医生,他才是心外的,他想溜,拦住他。”
助手:“……”
两个男人分别抓住助手的胳膊。
不过南栀也没能把怒火完全丢回去,她也被围住。
“你男人在哪,把他叫出来,人死了就躲着不出来?!把话说清楚!”
几人将南栀围得密不透风。
*
手术室,主任一言不发地看着已经空了的手术台。
麻醉医生、几个护士都在,大家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陆随还穿着手术服,他冷漠地盯着主任。
安静了好一会儿,陆随才先打破沉默。
“主任,这件事得去和家属说清楚。现在的手术都有影像记录,逃不了。”
主任道:“……我知道,我只是说再等等,现在出去,是往枪口上撞。”
“等?怎么等?”陆随问,“一直躲在手术室?还是回家喝着茶等?”
主任:“……”
护士嘀咕道:“怎么会出这样的问题?咱们医院的设备一直都是最好的。”
麻醉医生说:“事故已经出了,现在最该做的就是安抚家属情绪,这是我们的失误,该给的赔偿一定要给。”
这些人平时都是主任的下属,现在的目光却很有压迫性。
主任愠怒,“我说过不处理吗?这件事一定要处理!但要有准备!我已经通知院长了!等院长来再说!”
陆随拧眉,“等院长?连院长?”
主任:“……别管!”
有护士快步走过来,“主任,陆医生,小王和南医生都被围住了,现在人都在外面。”
陆随一惊,向外走去。
“陆随!”主任道,“我说过了,等院长过来处理,医院要先有应对策略!你们还愣着?拦住他!”
麻醉医生为难地看着陆随。
护士们也不知该不该听主任的话。
陆随回头,冷笑道:“被冤枉被讹诈,我可以等你去想应对策略,这种事,你还是先去外面给家属下跪吧!”
他转身大步离开。
“你!你……无法无天!”
主任虽在愤怒地骂陆随,却脸色发白,身体也在发抖。
门口的家属仍然没打算放过南栀。
南栀被挤在几人中间,有两个脾气暴躁的,差点儿就直接挥拳头了,好在被理智尚存的人拦住。
不过推搡时,南栀的手还是扭到。
其他伤都能忍,就是这手……
南栀高声叫停,“听我说几句——”
吵闹的家属们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看向南栀,等待她的发言。
南栀举起手,“动手可以,别打手,我以后还要做手术的。”
家属们:“……”
如果不是南栀一脸诚恳,他们都要以为她在挖苦人。
助手是男人,又是上台的医生,比南栀惨得多,连眼镜都没保住。
他听了南栀的话,更是欲哭无泪。
现在是保护手的时候吗?!
南栀把手保护好,趁着安静,赶紧解释两句,“我不是心外科的医生,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也是听见声音才过来,你们放我进去,我去找人。”
几个男人对视一眼,坚决道:“不行,你肯定是要跑了!你就留在这,他要是不出来,你还得跟我们走!”
“依我看,就算真把他老婆带走了,他也不见得能出来,手术失败没解释,胆小怕事!”
手术室的门被推开,陆随快步走出来。
“就是他!我刚刚看见他了!”
一群人朝陆随涌来。
南栀在恰当的时刻提醒道:“那个助手是一助哦,一样不能放过。”
又想偷偷溜走的助手:“……”
不是,怎么记仇啊。
陆随先走到南栀身边,看到她红彤彤的手腕,立刻抓住,“他们动手了?”
陆随把南栀拉到身后,看向其他人,“我是主刀,有什么问题来找我就好。”
“你说得倒是好听,你不出来,我们去哪找?把手术室砸了吗?!”
“我哥到底是怎么死的,为什么要遮掩?!”
南栀抬头看向陆随。
主动脉夹层救不过来很正常,原本就凶险,现在设备又没那么好,陆随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出来说明情况?
南栀的直觉不太妙。
陆随深吸口气,先向家属鞠躬,然后说道:“我就是来说明情况的,这台手术失败,责任在医院,医院不会推卸责任,后续一定积极配合。”
中年女人放声大哭。
小姑娘虽然不懂什么叫死亡,可看着妈妈在哭,她也跟着哭起来。
几个男人义愤填膺,“为什么?!你们是怎么把他治死的!你说明白!”
“是……”陆随看了眼南栀。
南栀很费解。
到底是什么理由,连陆随都不好开口?
心外主任和其他医生赶过来,“陆随!院长来了!”
陆随没理会主任,他说道:“是体外循环设备故障,突然关机无法使用,手术室内没有第二台机器,找到后回来已经来不及了。”
南栀一惊。
手术过程中体外循环机关机实在凶险,必须立刻用备用机。
但现在尚未形成统一的医疗设备标准,目前的原则是每个体外循环手术室至少配备一台。
虽说康宁医院设备多,但其实这些设备成本高昂,而且维护也需要费用,康宁医院能有两台,已经很不错了。
这都是连院长找了很多关系,才拿到审批去购置的。
但是体外循环机怎么会出问题?南栀记得医院刚刚购买了一台。
主任扶着额头,转身就想走。
南栀一个眼神看过去,家属心领神会,立刻去拦。
主任:“……”
助手开心地笑起来。
被留下的不只他一个,真好。
家属们的情绪彻底爆发,“你们是临川最好的医院,怎么会出这种问题?!”
“都说恩德医院不行,原来你们医院也不行?!”
陆随再次鞠躬,“原因还在调查,有结果,我一定告诉各位。”
院领导接到通知匆匆赶来。
最先赶到的是武涛,接着连争也赶到。
同时过来的还有报社记者,看起来是从家里赶过来的。
连争示意主任带所有医生护士去会议室。
他的目光经过南栀,两人对视好一会儿,连争说:“把她也带过去。”
连争解释,“你们儿科的人变数太大,我多少得为医院考虑考虑。”
南栀:“……”
他们儿科是这样的形象吗?
她以为他们表现出来的是积极乐观开朗向上的形象呢!
领导还在和家属交涉,等待过程中,南栀低声问陆随,“设备怎么会突然停了?”
陆随摇头,“这是新设备,平时维护检查完全没问题,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关机,怎么也打不开。医院一共只有两套体外循环机,另一套不在这间手术室。”
他从来都没想过自己的手术会出这种问题。
以前他也看过某某医院设备出问题或者医生犯下低级错误的新闻,他没想到自己会经历。
陆随和所有人一样,都认为医院是最该严谨的地方。
麻醉医生道:“我记得这台设备是去年十一月才到的,刚维护过,怎么这么快就出故障了?”
“这还得把他们的人叫过来检查?他们是不是该负责任?”
“等等,谁负责采购设备来着?得去找他吧?”
陆随忽然想到主任在手术室坚持等院长来。
他等的是哪个院长?
陆随低声问南栀,“刚才是哪个领导先来的,你记得吗?”
南栀道:“武院长吧。”
助手甩锅的手段给她的印象太深刻,她差点儿喊着家属一起围住武涛。
陆随道:“武涛是负责采购设备的?”
他对这些事不感兴趣,也不了解。
麻醉医生拍桌说道:“对!就是武院长!我想起来了,采买这部分一直是他负责!如果联系厂家,也得去找他!”
陆随看向主任,寒冬腊月,主任大汗淋漓。
南栀轻轻戳了戳陆随,问:“和他有关?”
陆随摇头。
他不能确定。
对于手术过程的调查很快开始,前面的手术一切顺利,没有意外,一直到体外循环机关闭。
体外循环机关闭后,患者的状态急速下降,陆随第一时间尝试重新开机,并让人去准备第二台机器。
但是很可惜,机器一直没再亮过,患者还是死亡。
可以确定的是,整个过程手术团队没有任何过错,体外循环机上次使用时还没有任何问题。
现在需要请厂家来查,机器为何突然关机。
此事很快见报,临川市从上到下议论纷纷,医院的气氛很沉重。
陆随一早就被叫去开会。
会开了很多次,现在也没定论。
陆随一进会议室,就发现氛围不太对。
心外所有人都在,箫珵拉着他坐下,小声说道:“好像出事了。”
他示意陆随去看主任,“主任这两天都没上班,听说不能找厂家了,连院长很生气。”
连争做院长多年,很少发脾气。
不然韦宁雨和祁念珍也不敢给他画大饼。
陆随奇怪道:“什么叫不能找厂家?”
箫珵露出神秘微笑,“想知道?”
陆随:“废话。”
箫珵说:“叫声哥来听听。”
陆随:“……”
“你娶我妹妹,都没和我打声招呼,让你叫声哥都是便宜你。”
箫珵想到陆随偷偷带着南栀去领证,现在还气得牙痒痒。
虽然他已经接受南栀喜欢陆随的事实,但怎么能轻易结婚!
必须让陆随上刀山下火海!
怎么也得丢了半条命!
陆随道:“我一个工具人,有选择的权利?”
还不是南栀说要领证,他赶紧屁颠颠跑回家找户口本。
箫珵心里舒服多了,“工具人?你就不该是人。”
连争走进来,脸色不太好。
他坐下,看向心外主任,“这事你知道吗?”
主任不作声。
连争又看向武涛,“你来解释解释?设备到底是怎么回事?!”
武涛站起来,脸色苍白,“院长,我……”
“手术出问题,不第一时间汇报这事,还想着隐瞒?现在全市都知道医院的设备坏了,人死了,造成的负面影响你能负责?!”
武涛声音很虚,“我是想着,可能是手术过程有其他问题,才会导致患者死亡,主刀的陆医生……还年轻。”
箫珵低骂了一句不要脸。
到现在了,居然还想甩锅。
陆随笑笑,“手术水平的确和年龄有一定关系,但只针对武院长这种普通医生,和我无关。”
箫珵:“……”
他看向陆随,“你能不能别学南栀说话?”
这两口子怎么越来越嚣张??
陆随跷起二郎腿,“如果你认为是我手术过程出问题,请你拿出证据,空口无凭。”
武涛尴尬道:“我只是说有可能,这都要时间去调查。”
“你有可能,我不可能,请不要因为一句‘有可能’就来玷污我的名声。”
箫珵:“……”
更过分了。
“行了,”连争道,“你不用找人给你顶雷,你敢去买二手设备,就该相信会有这一天!医院保不了你,该怎么查就怎么查吧。”
陆随敛起嚣张的表情,略有惊讶。
体外循环机是二手的?仅从外观看,和新的一样。
箫珵低声道:“武涛和人家串通好了,低价搞到一个二手设备拿去翻新。”
报的是新设备的钱,买来的是旧设备,就算要翻新,其中的差价也很大,武涛的兜里估计已经被填满。
武涛讪笑道:“明白,我都明白,我真的只有这一回,我完全配合调查。但是连院长,无论如何,陆医生都不能直接把体外循环机的事告诉患者,这对医院的影响太大了……”
门外传来说话声,好像有人站在门口嘀嘀咕咕讨论什么。
连争蹙眉看过去,靠近门的闫民怀赶紧去开门。
南栀几人站在门外。
连争头有点儿大。
整个医院最可怕的敌人来了。
阮乔主动挥手打招呼,“院长好,我们就是刚好路过。”
说是路过,但几人没一个打算走的。
连争道:“一分钟之内进来坐好关上门。”
几人立刻蹿进来,整个过程不超过二十秒。
既然能坐下,就有发表意见的权利,南栀也不客气了,“连院长,我不认同武院长的话,影响医院的事是武院长买二手设备导致患者死亡,不是陆医生将此事告知家属。”
盛昭云冷笑,“中饱私囊,推卸责任。”
阮乔道:“还想着对患者撒谎呢。”
“啧啧,”韦宁雨说,“你平时还说我是奸商,你现在知道什么叫奸了吧?我是利用医院做的好事给医院树立形象,看看武院长在做什么,他是想隐瞒不好的事。”
武涛:“……”
谁把这群疯子放进来的?
哦,是连院长。
武涛辩解道:“我只是希望医院有应对的机会。”
“情况不一样,可不能乱说,”南栀道,“你拿着新设备的钱去买二手设备时,想不到可能出问题?性命攸关,患者家属有权知道真相,出了事,最该做的就是真诚道歉、弥补家属,而不是找借口推卸责任。”
其他事就算了,隐瞒这种丑闻,有点儿太不要脸。
南栀可不想自己的家人用有问题的设备。
阮乔叹息道:“我们儿科为医院做了多少贡献?我们栀栀天天待在手术台上,康宁医院好不容易有今天,就被这种人……唉。”
韦宁雨道:“你别骂武院长,武院长也是为了医院好,省钱嘛。对了武院长,买二手设备能省多少钱啊?这钱用在哪儿了?是不是多买了很多设备?”
盛昭云:“呵呵。”
武涛:“……”
骂得可真脏。
儿科的人一来,武涛完全失去战斗力,想给陆随点儿压力都做不到。
南栀还不忘提醒连争,“平时我要做什么事,都得去找韦宁雨,他门路清。武院长蛮厉害的,第一次做就能联系到二手设备,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找。”
阮乔:“怪不得咱穷呢,没门路啊。”
盛昭云:“多向武院长学习,早日发家致富。”
武涛:“……”
这世界还是毁灭吧。
对武涛的调查很快开始,最先被带走的是心外主任。
二人似乎是多年老友,平时在医院很少有交集,陆随都没看出来。
半个月后,韦宁雨带着打听到的新消息往南栀办公室凑,“靠!真是神了!心外的主任真坑,全都招了!他和武涛一直在利用医院的拨款赚钱,这不是第一次干了!”
阮乔端出瓜子,给大家分了一圈,韩阅松也抓了一把瓜子凑过来。
他最近在积极地融入集体。
韦宁雨绘声绘色道:“这都是小事,你们知道他俩的胆子有多大吗?”
阮乔:“你再卖关子,我就把你的丑照全给韦初雪。”
韦宁雨:“……”
他老老实实交代打听到的最新消息,“心外的主任交代了武涛诬陷郤诚的事。”
“郤诚?是谁?”
南栀的记性比较好,“郤文曜的爸爸?”
“就是他,郤文曜不是说他爸是被诬陷的,所以要报复医院吗?还真是!当初换线的就是武涛,武涛觉得郤诚碍他的路了,想制造意外让他出局,没想到闹得太大,不仅患者死亡,郤诚也自尽。”
阮乔问:“可是心外的主任不是很照顾郤文曜吗?”
不仅带着他一起蹭论文,还各种照顾他。
“是的,”韩阅松说,“他们的关系很好,而且主任和郤诚也是好友。”
他在医务部时对每个科室的医生都有些了解。
南栀:“……主任知道武涛做的是,主任还是郤诚的朋友,却选择同流合污?”
这兄弟情有够塑料。
“郤文曜还相信主任的话,还要报复医院,呵呵,他和武涛都是不顾患者死活的,真想看看他知道这件事时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第119章 第119章上学
心外主任这些年一直跟着武涛混,二手设备的事,他也有一份。
武涛什么都没说,但架不住主任卖得快。
多年前,他也在郤诚自尽的事上得到好处,选择和武涛同流合污。
多年后,他们的贼船被拦下,他毫不犹豫地抛弃武涛,“弃暗投明”。
“弃暗投明”的主任戴罪立功,武涛则失去最后的机会,他利用职务之便收受贿赂、中饱私囊、蓄意制造医疗事故,这些罪名加在一起,他未来的人生得把监狱当成家。
武涛的所作所为也牵连到医院,他私下与好几家医院有过交易,包括市中心医院和恩德医院。
全市的医院都在自查和被调查中,接下来几年,老百姓在医疗方面的日子大概会很好过。
此事牵连很广,医院内隐约也有反对之声。
医院被查,声誉受损,部门科室被罚了奖金,有人埋怨当初陆随没私下解决此事。
南栀可不想隐瞒这种丑闻,自家医院又如何?这可是要人命的事。
医院监管不到位,老老实实认错就是,耍那么多小心思给谁看?
于是每当有人背后蛐蛐时,南栀就会叉腰问他,“要不开除我吧?”
“要不开除陆医生吧?”
就没人再敢蛐蛐了。
谁敢开除医院的活招牌哦?
当然,绝大部分医生护士还是挺开心的。
谁不喜欢在清水里生活?谁想一头扎进浑水里?
现在能有这么个机会,得珍惜。
同时,郤文曜也去派出所自首。
他承认是他偷偷换了线,导致患者术后感染,而且他一直与恩德医院来往密切,经常把康宁的消息透露到那边,一直到恩德医院元气大伤。
南栀想到最开始和恩德医院接触时,田宏就对他们的行踪了如指掌,应该和郤文曜有关。
郤文曜和陆随在一个办公室,盯着他很容易。
这场风波持续很久,在连争的坚持下,全院上上下下都被查了个遍,尤其是采购这方面。
查来查去,就只查到武涛的问题,还有医院家属楼的分配问题。
医院老人都分到住房,最近刚通过文件,说是可以把福利住房买走,武涛收了人家的钱,帮忙搞房子。
这些都和南栀没关系,他们儿科也就只有盛昭云分到了房,盛昭云还不太在意这些。
学期末,南栀根据政策,提前参加考试,还有论文答辩。
医科大学的老师或多或少都听过南栀的名字,一想到要给南栀提问,他们很犯难。
提问南栀吗?
是他们提问?
真的不是南栀问他们?
有两个不认识南栀的,见她年纪不大,就想打趣几句,“你前几个同学可都没过,你准备好了吗?”
冯固低声道:“这是南栀。”
“啥只?啥难?啥东西?”
冯固微笑,“没事,你先问。”
对方还没看论文,一连串提出好几个问题。
南栀蹙起秀眉,没说话。
男人笑道:“我的问题可能是偏了点儿,不过可不超纲,看你年纪小……哎,你怎么会这么显小?”
南栀拧眉道:“虽然不超纲,但是和我的论文无关。”
男人:“?”
南栀:“您如果听不懂我的论文,我可以重新讲一遍。”
男人:“??”
冯固淡定道:“我可提醒过你。”
还要借机占几句嘴上的便宜,真是显着他了。
答辩结束,男人去买了康宁医院定期发售的期刊。
这份期刊的销量很好,主编没人认识,听说只是个护士。
虽然主编是护士,但期刊内容可真不错,已经成为附近几个省的权威期刊。
他翻开第一页,念叨着,“都说康宁医院的期刊好,我倒要看看好在哪里。”
男人定睛一看,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南……”
冯固说:“南栀。”
男人:“……”
冯固道:“稀奇吧?你去翻翻国内几本顶尖期刊,上面经常有她的文章,人家升职都不用管论文数量,拿到学历直接升。”
他适时地炫耀道:“她是舒映阶教授的学生哦,我可是有舒教授的签名的,亲笔签名。”
男人:“……”
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南栀?和期刊上的南栀是同一个人??
男人在震惊之余,还不忘损冯固,“什么签名,我看你比我那追乐团的女儿还不靠谱。”
冯固:“你有吗?”
“我……”
冯固问:“你见过顶尖的教授吗?”
“……”
他不想听!!
成功拿到学校的毕业证后,南栀正好赶上评职称。
陆随和箫珵都评上了副主任,南栀还得从主治医生开始。
比较惨的是阮乔,她现在能独立做手术,但评职称时,人家以年龄不够为由拒绝。
完整的说法是——“你们康宁年轻的
副主任是不是太多了?”
陆随和箫珵是什么身份,能评不上吗?!
盛昭云的天赋有目共睹,还是暴脾气,谁敢不评!
陆随家,其他人欢声笑语,阮乔借酒浇愁。
南栀和陆随搬到新家已有半年,他们还是喜欢跑过来聚餐,尽管这里比陆嘉述的别墅小得多,也没有私藏的红酒。
韦宁雨拍着胸脯表示,“你干脆别做医生,以后就跟着我混。”
韦宁雨打算辞职,去做医药行业。
他的天赋的确不在医院。
“以后我就专门给咱们医院搞药,那种进口的难搞的药,我都给你们弄来,跟着我混,保证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南栀带头敬酒,“谢谢任总。”
韦宁雨满意地点头。
阮乔嫌弃道:“我才不去做生意,我没有奸商的本领,还是手术室好,患者不会和我闹。”
韦宁雨:“……”
被开了脑袋的患者如果还能闹,那有点儿太可怕了。
南栀正在书房和黄春兰打电话。
黄春兰最近和两个妹妹商量着一起去南方看她们最小的妹妹,这两年黄冬兰只回来过一次。
现在四个姐妹里,黄冬兰是最有本事的,留在临川,老老实实打工一个月,还不如人家两天赚得多。
黄春兰念叨完这件事,又问南栀什么时候要孩子,也不是催南栀,只是她和陆随都结婚了,总想问两句。
南栀老老实实地回答,“没有要孩子的计划。”
她和陆随都很谨慎,绝对不允许意外的发生。
他们在不要孩子这方面观念一致,但陆随有时有点儿太喜欢动手动脚,精力过于旺盛,南栀就不太理解了。
明明经常感冒发烧的一个人,天天在手术台上泡着,一天下来力气还挺大??
黄春兰念完孩子,提到黄岩虎。
大桑村传来消息,黄岩虎离世了。
这两年他身体不好,黄春兰走了,他一直想找机会跟过来,黄夏兰和黄秋兰在前面顶着,黄岩虎才没得逞。
不过要他命的不是病,而是酒。
他整日喝得醉醺醺的,终于在一次喝酒后,掉进涨水的河里。
与他同行的人都没来得及伸手,他人就被湍急的河水吞噬,再找到时,人已经在五公里外的下游。
南栀警惕道:“您不是想回去看他吧?”
也不是每一个死者都要为大的。
黄岩虎这种生孩子就为给自己养老的,无节制地剥削自己的孩子,不配为人父母。
黄春兰说:“这倒是没有,我要去看你小姨,没时间,就是……唉,有的时候我想不明白,我在大桑村里的朋友,他们的爸妈对他们都很好,为什么……”
为什么其他小朋友在河里玩水时,她就只能用棒槌洗衣服?
过年,其他人分到冰糖或者红糖,她只能拿着扫把看着他们一起吃糖。
黄春兰的年纪也大了,想不明白的事却越来越多。
南栀发怔片刻才想到,她虽然没摊上好的亲生父母,黄春兰和南明杰却对她很好,可黄春兰一直没被关心照顾过。
南栀轻声道:“你如果想回去一趟,我陪你回去。”
黄春兰沉默良久,才说:“都过去了,不回去了,这辈子都不回去了。”
韦宁雨和阮乔争着唱歌,陆随避开吵闹的客厅来到书房。
他推开门,看着还在打电话的南栀。
箫珵走过来,提醒道:“这事你得早点儿和南栀说,平衡好你们的关系,如果敢让南栀不高兴,哥哥我是会不高兴的。”
陆随难得没和箫珵斗嘴,一直拧眉看着南栀,“她可能更想留下来。”
“那你也得留下来,”箫珵说,“现在没手机,不能视频,也没高铁,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次,你背着南栀和别人好了怎么办?”
陆随:“……大哥,你也去,我在你眼皮子底下能做什么事?就算真该担心,也该担心南栀。”
“南栀啊?南栀不会的。”
陆随冷哼。
箫珵说:“南栀找几个都没问题,她愿意就行,不过临川应该没合适的,她比较适合去首都找。”
陆随:“……”
他还以为箫珵要说南栀不会劈腿。
原来是不在意她会不会劈腿?
南栀挂断电话走出来,“你们守在门口干嘛?”
箫珵:“还不是他,说是想让你劈腿,再找几个,我已经严肃地骂过他了。”
陆随:“?”
南栀不可思议地看向陆随,“原来你喜欢我劈腿?不合适吧?”
箫珵说:“我说了,就算你想劈腿,也没有合适的对象。”
南栀认真分析道:“其实医院最近来了很多实习生,都还不错,还有前些日子负伤来医院的刑警,还有……”
“停!”陆随拉住南栀,气得快冒烟,“你还真顺着杆子往上爬?”
南栀乖乖闭上嘴。
箫珵幸灾乐祸。
看到陆随吃瘪生气,他就开心。
如果陆随过得太自在,他反倒觉得少了点儿什么。
南栀问:“不是商量劈腿的事,那你们在商量什么哦?”
陆随沉默片刻,才拿出一封信,“我申请读博,学校给回复了。”
他和箫珵一起申请的,原本只是顺便邮寄过去,没想着人家会答复,学校却很快给了回信。
陆随原本以为学校是给陆嘉述的面子,没想到箫珵的申请也通过了。
南栀道:“现在的康宁医院可不是以前了,我都去首都的儿研所好几次了,那边的医生都知道咱们医院。”
他们再也不是从默默无闻的小医院出来的医生了!
陆随担心道:“如果去读书,得有几年才能回来。”
南栀:“你们应该不会延毕吧,我对你们有信心!”
“……去的话,应该可以去富雅医院。”
南栀:“那很好诶,富雅医院的心外科应该是最强的。”
陆随:“……”
在告诉南栀以前,他不好开口,是以为南栀会舍不得他。
舍不得??
南栀板着脸批评道:“我们虽然结婚了,但并不代表要时时刻刻绑在一起,生活和工作都很重要,怎么能因为不能待在一起这种小事放弃?”
陆随:“……”
他看向箫珵,“这是小事吗?”
箫珵:“……是吧?”
陆随不可置信,“这是小事?!”
好几个月见不到面,见面只能在一起待两天,要持续几年,这是小事?!
只有他认为是大事?!
南栀保证道:“没关系啦,我肯定不会背着你去找实习生,像是刚来的那个外科医生,虽然长得蛮好的,手术做得也不错,但我心里肯定只有你。”
陆随:“……,好的,我相信。”
南栀:“虽然他长得好看,但是我永远不会变心。”
“虽然他长得好看……”
陆随:“!!”
这个学还是别上了吧!
和陆随结婚大半年,南栀几乎没做过什么家务。
现在陆随要去首都读书,南栀认为自己应该关心体贴一下丈夫。
周末,南栀主动提出给陆随收拾行李箱。
“既然要待很久,衣服什么的就直接邮寄吧,路上带些必需品就好。”
南栀找出家里唯一的行李箱。
现在的行李箱还很笨重,只有两个轮子,转向不是很轻松。
南栀忙忙碌碌两个小时。
陆随做好饭出来,看到了一箱子的必需品。
陆随:“……,我是饿死鬼投胎吗?”
他为什么要带一箱子吃的?
南栀说:“除了吃的,我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是必须拿不能邮寄的。这些都是我喜欢吃的呢,很好吃的。”
她依依不舍地看着箱子里的各种食品,陆随说要去首都上学时,她都没这么难过。
陆随把南栀拉起来,“先吃饭,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做。”
“有吗?”南栀茫然道,“今天放假,没什么事好做啊,医院那边有我哥和阮乔,也不会突然把咱俩叫过去,还有什么事吗?”
陆随微笑,“几个月见不
到,不该提前做准备?今天很忙,一定很忙。”
南栀:“……”
好像知道要忙什么了。
*
陆随是和箫珵一起去学校报到的,两人一走,心外落寞不少。
熟悉的人基本不在了,南栀也不再往心外跑。
虽然南栀认为事业是最重要的,但真的见不到陆随,她也蛮想他的。
阮乔气定神闲,“天天看你们两个秀恩爱,总算熬过来了,以后大家都是单身狗。”
南栀瘪瘪嘴。
阮乔说:“你如果实在想见他,你也去读博嘛,正经读两年不是挺好的?你如果是研究生学历,也太可惜了。”
而且还有很多人讨论南栀的第一学历,总是提到她去培训班的事。
阮乔知道南栀的本事,嚼舌根的可不见得知道。
南栀以前总觉得她的脑子够用就行,没太考虑过学历。
研究生学历放到现在已经很够用,不会再卡她评职称,在她看来,不去读博也行。
但是……
南栀道:“我当初坚持要回康宁医院,是想希望住在偏远城市的人也能就近看病。”
如果所有医生都抢着往首都走,临川这种小地方怎么办?
阮乔说:“康宁医院现在还不行?看看儿科都细分多少科室了,其他医院哪有这待遇?都快赶上儿研所了!你放心吧,现在康宁少了你,照样能转。”
这半年儿科又来了很多医生,比如金瑞,终于从恩德跳槽到康宁,和盛昭云都是副主任。
还有柳半芹,在省一院待得心烦,也跑来了。
好医生太多,康宁医院的老人们有点儿跟不上,现在康宁医院每个月都有考核,想原地不动留在康宁是不可能的。
康宁医院除了墙会掉皮,其他都很好。
南栀犹豫道:“可是他们已经开学了,就算我现在申请,也来不及。而且我在那边没有认识的教授,能申请成功吗?”
*
读博的生活比想象中枯燥。
陆随以前是最能耐下性子学习看书的,大学四年、研究生三年,整整七年,他都能做到独来独往,每天和医学书做伴。
现在再跑来念书、上课、上班,陆随怎么都不适应。
反倒是箫珵适应得很好。
他们不住在学校,都住富雅医院的家属楼,箫珵已经和其他人打成一片。
周末是老教授的生日,同学们商量着一起给老教授送礼物,还特意叫着箫珵一起。
箫珵过来叫陆随,“大家都去,你别搞特殊。”
陆随懒得抬头,“和我无关,懒得去。”
“人家老教授资历在呢,你得考虑考虑前途吧?就算是面子功夫,也得做到位。”
陆随连眼皮都懒得掀了。
箫珵拿出杀手锏,“我要给南栀打电话了。”
陆随冷笑,“她比我更不想去。”
箫珵:“我就说你在学校和其他女生暧昧。”
陆随放下书起身,“约在哪?现在走?”
箫珵满意地点头。
陆随道:“迟早有一天她会明白,亲哥也会说谎。”
箫珵:“让我想想,该怎么说你和小美的关系,你还记得小美吗?挺喜欢你的那个医生。”
陆随:“……走!现在就去!”
几个在读博士一起给老教授庆祝生日,选的地点是饭馆包间。
老教授的酒量还挺好,他举起酒杯,一桌人都得陪着喝酒。
陆随拒绝了几轮,最后两轮实在没能推脱。
箫珵也喝了一点儿,两个酒量不好的人都晕乎乎的。
刘美走到二人身边,主动说道:“你们先回去吧,酒量不太好哦,他们还得再喝一会儿。”
箫珵说:“没事,我们一起。”
刘美笑道:“还要再去第二场,你们跟不上的。”
箫珵:“……”
陆随起身去拿衣服。
刘美看着陆随的背影笑道:“陆医生真的很不喜欢这种场合。”
箫珵拧起眉。
他有义务为南栀挡住一切试图接近陆随的女人!
箫珵挡住刘美的视线,强调道:“没办法,他老婆不喜欢他喝酒。”
刘美怔了怔,歪头道:“说起陆医生的妻子,你好像很熟悉?”
箫珵:“那当然了,她是我妹妹。”
刘美:“……我记得陆医生的妻子姓南。”
箫珵:“……”
不同姓的缺点又来了。
箫珵正在想说辞,刘美就问:“箫珵,你该不会是喜欢陆医生的……”
箫珵:“真是妹妹!不同姓而已,她妈是我……姨妈,对,姨妈。”
刘美松口气,害羞道:“那我就放心了。”
箫珵:“?”
刘美说:“其实你应该能感觉出来,我对你……”
箫珵:“……”
不太对劲。
刘美道:“我对你挺有好感的。”
箫珵:“?!,什么时候的事?”
“我每天都去找你,你看不出来吗?”
“……你不是来找陆随的吗?”
“我不好意思直接说嘛。”
箫珵:“……”
他向陆随发出求救信号。
陆随已经穿好外套,朝他微笑,“你们聊,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箫珵:“!!”
救他啊!救他!他不擅长拒绝女生!
陆随笑眯眯道:“我会通知南栀,她马上就有嫂子了。”
箫珵:“……”
背信弃义的陆随!!
陆随下楼。
首都夜晚的星星不如临川多,临川总能看到满天繁星。
陆随喝了酒,不太清醒,打算在楼下吹吹冷风。
路过电话亭,陆随走进去,还没反应过来,电话卡已经插进去,拨通家里的电话。
他一直很注意不要去打扰南栀,总是在周末的白天给她打电话,只有今天一次,应该没问题吧?
电话拨了过去,但是响了十几声,没人接听。
陆随挂断电话,又重新打了一遍。
和上次一样,还是没人接。
南栀今天不值班,应该早就到家了才对。
是在医院忙?
第120章 第120章谁
陆随打了两遍电话都没人接,有点儿担心。
他正想着要不要给医院打电话问问,就听到有人在敲电话亭的透明门。
陆随打开门,箫珵痛骂道:“你!背信弃义!亏我把你当妹夫,刚刚的情况,你居然不救我?!”
陆随似笑非笑,“你不是擅长处理这种关系吗?”
箫珵:“……你!”
他可不擅长安抚女生!
箫珵瞥了眼电话,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南栀没接电话?”
陆随蹙眉。
箫珵轻咳两声,煞有介事道:“我妹妹就是人太好,不嫌弃你体弱多病,你离开的时间久了,她就会发现,其实有你没你都一样。”
箫珵绞尽脑汁地火上浇油。
最好能把陆随心里的小小火苗彻底点燃!
陆随白了箫珵一眼,“无聊。”
他拔出电话卡,走出去。
箫珵还记恨着他刚刚落井下石的事,紧跟在他身后追着说道:“你仔细想想,医院新来了多少同事,每一个都要我妹妹来带,她估摸着早就把你忘了,她肯定是工作为主。”
陆随的眉头拧成疙瘩。
他当然不相信箫珵的话,这家伙说得每一个字都是为了让他不爽。
但是……
南栀还真是个全身心投入到手术中的工作狂。
祁念珍劝她多搞科研,她嘴上答应,但手术一台都没少。
陆随倒是不是和工作争风吃醋,他绝对没这个意思,就是有点儿担心。
比起手术,他显得毫无魅力。
陆随替自己悲哀。
没想到有一天他要和手术争风吃醋!
箫珵见陆随表情有变化,愉悦地吹起口哨,把开心挂在脸上,把刺塞进陆随心里。
爽!
有学生匆匆路过,惊悚地看着二人。
这俩人明明都是从临川来的,听说还是亲戚,按理说应该关系不错,但每天
都像要弄死对方。
陆随的内心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在南栀心中,到底是他重要,还是工作重要?
还用问吗,当然是工作重要。
他走的时候,南栀可是一点儿都没表现出不舍得!
两人骑自行车回宿舍。
他们的宿舍都是单人间,每个房间大概十平方米,有一张一米二的床,还有书桌和衣柜,除此之外就没什么了。
一日三餐在食堂解决,也不需要他们做什么。
宿舍里有学生也有医生,甚至还有学校和医院的后勤人员,很杂。
有人在走廊放置煤气和锅,就在走廊上做饭。
陆随一路回来,好像每个人都在冲着他笑。
他不太喜欢维持人际关系,和这些人都不认识,平时也不会打招呼。
但现在,他们每一个人和他好像都是熟人。
箫珵低声问:“你偷偷讨好他们了?”
“……怎么可能。”
“他们干嘛都看着我们笑?”
陆随猜道:“你招蜂引蝶被发现了?”
“呸,他们是在看你!”
一个中年女人朝陆随招手,“很不错哦。”
陆随仔细看了她一会儿,才认出她是在食堂打饭的阿姨,她男人是医院的后勤人员,一家三口都挤在一间房里,这么多年也没混上个正经的福利房。
陆随对她记忆深刻,还是因为她打饭打菜最多,毫不吝啬。
冲着这份饭量,陆随先问好,接着又问:“您说什么不错?”
女人挤眉弄眼,“还装,我都看见了,那姑娘不错。”
箫珵:“?”
他揪住陆随的衣领,“你在外面乱搞?”
“我们一直在一起!”
箫珵:“不行,好不容易找到机会顺手揍你,我不会相信你任何话。”
陆随:“……”
要不直接揍呢?
在女人暧昧的注视下,陆随奇怪地往房间走。
箫珵和陆随的房间隔着一层楼,但他坚持要去陆随那边检查。
“必须断掉一切可能性!”
陆随现在也挺想知道那位姑娘是谁。
二人继续往楼上走,陆随住在五楼,五楼的烟火气没那么重,只有三四人在走廊里走。
同样的,他们看到陆随后也露出古怪的笑容。
陆随加快脚步。
躲开路人,陆随终于看到引起骚动的人。
就在他房间门口,背着双肩包,穿的是浅棕色的风衣。
风衣和双肩包的风格其实不太搭配,但颜值就是正义,两者搭配在一起,有种诡异的和谐,看起来像杂志上的时髦女郎。
箫珵转身去找铁锹。
他要把陆随的脑袋开瓢!
蹲在门口的女人看到二人站了起来,热情地朝他们挥手,“哥!陆随!”
箫珵停下,“啊?”
陆随怔住好一会儿,笑容慢慢爬到脸上。
南栀快步走过来,扑到陆随怀里,“好久不见。”
箫珵一根手指勾住南栀的衣领,把她拽走,“禁止你俩亲密。”
宿舍面积虽然不大,但还能摆下两张书桌,箫珵把自己房里的桌子搬过来,两张桌子摆在一起,陆随跑到食堂打饭,南栀终于能吃上一口热乎的。
“太倒霉了,上车就遇到小偷,把我的东西全都偷走了,我所有重要物品都在兜里。”
箫珵紧张道:“你没受伤吧?”
南栀:“我怎么会受伤呢,我多聪明,这一路都是和列车员待在一起的。他们说如果找到包,会联系我。”
箫珵:“人没事就行,包里有什么?有证件吗?有的话,及时去补。”
“没有证件,但都是很重要的东西,”南栀失望道,“我难过好久。”
陆随眉头一皱,“你说的重要东西,该不会是……”
南栀掰着手指头给箫珵算,“乔乔送给我的烧鸡也在里面,这家烧鸡只有她家旁边才有,很难买到的。还有盛医生送给我的点心,是从省会买来的,韦宁雨给我的半个西瓜也在里面,西瓜都过季了,买到西瓜多不容易!”
箫珵认真听着,越听越不对劲,“呃,所以你说得重要的东西是?”
南栀震惊:“这还不重要?!”
箫珵:“……”
他妹妹以前是这样的吗?
陆随忍着笑说道:“明天再去买一份就是了,我这里没什么吃的,首都新开了一家商场,去看看。”
箫珵心中警铃大作,“南栀要睡在你这里?”
陆随挑眉,“不然呢?”
箫珵:“……”
虽然他们已经领证结婚很久,但箫珵始终转不过弯来。
每次看到南栀和陆随待在一起,他都有一种家里大白菜被猪啃的感觉,痛心疾首!
箫珵提议,“还是去招待所,我花钱,给你找个好的招待所。”
“为什么要去招待所,床一米二,挤一挤睡得下。”
箫珵:“还要挤一挤??!”
南栀:“……”
她搞不懂这是值得震惊的事吗?
陆随叹气,他保证道:“我们只是休息,放心吧,好吗?”
箫珵完全放心不了。
陆随岔开话题,“你怎么突然过来,也不说一声,我好去车站接你。”
“乔乔说要给你们个惊喜,顺便看看你们在医院做什么。”南栀道,“你喝酒了?”
陆随:“教授生日,喝了一点儿。”
箫珵不满道:“阮乔让你来查岗?有我在,还需要查岗?”
南栀一本正经道:“乔乔说男人会互相包庇,你的话也不能信。”
箫珵:“……”
说得好有道理。
箫珵对陆随严防死守,在陆随的房间磨蹭了一个多小时,眼见着其他人都关灯休息,他不得不离开。
离开时还虎视眈眈。
南栀不太理解,“我们已经领证很久了啊,哥他怎么还是这态度,你上学的时候怎么欺负他了?”
陆随走到南栀旁边,将她搂在怀里。
南栀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提醒道:“喝酒对心血管不好哦,你是心外医生,你最清楚了。”
陆随抱着她没松手,“恩,知道了。”
他抱得紧,南栀无法呼吸,她轻轻推了他一下,嘀咕道:“得休息了,我想先去洗个澡。”
但宿舍的条件看起来也不好。
陆随本想拒绝,忽然又想到什么,笑道:“学校有浴室。”
南栀:“……”
他笑得有点儿恐怖。
南栀提醒道:“你刚刚和我哥说,我们只是休息。”
陆随恍若未闻。
南栀:“……”
学长变了,完全变了!
翌日,南栀和陆随一起去学校转了转。
不愧是全国最好的医科大学,临川的学校比不了,光是学习的氛围就比不了。
南栀还跟着陆随一起去蹭课。
他们读博的,除了上课、做研究外,也要去医院上班,尤其是陆随,做手术的手艺不能落下,每天的生活非常充实。
读博的人不多,看起来更像是小班,只有五个学生,有的时候根本不需要教室,直接去老教授的办公室或者宿舍上课。
南栀这个课蹭得非常明显。
按理说他们念了这么多年书,都已经快三十,是成熟的大人了,但见陆随领女生进来,还是一起起哄。
陆随淡定道:“这些是我单身的同学们。”
箫珵带头,陆随差点儿被打死。
课余时间,陆随把南栀带到学校图书馆,这边的期刊更新得比较快。
他们已经习惯在书店和图书馆“约会”,而且这种行为在首都的医科大学居然很常见。
陆随尽量让南栀看到医科大学的优势。
箫珵搞不懂,“南栀难得过来,你带她出去逛逛多好。”
首都有这么多好玩的地方,总窝在学校做什么?
陆随只笑不语。
南栀若有所思。
晚上箫珵请南栀和陆随吃饭,选的是首
都相当有名的饭店。
南栀也不和箫珵客气,把想吃的都点了一遍,点完又有些后悔,“吃不完怎么办?”
箫珵道:“陆随吃,这不是男朋友的功能之一吗?”
捡剩吃。
南栀深以为然。
陆随:“……”
南栀吃饱了,才宣布,“我确实应该好好读书,我打算读博。”
陆随忍着笑给南栀倒果汁,“今年已经开学,明年来得及。”
箫珵倒是很支持南栀继续学习,如果有可能,他还想带着南栀去留学深造,只不过现在国外的水平也不如他们曾经学过的。
但是陆随的态度……
箫珵后知后觉道:“你天天带着她在学校里转悠,合着是诱惑她来读博?”
陆随:“我可没这样想。”
箫珵:“……”
呸,南栀来上学,他们又能利用不多的时间待在一起腻歪。
他现在只庆幸南栀是神外医生,如果南栀是心外的,他岂不是每天都要看到他俩?
“还好,”箫珵说,“现在去准备申博,也不能立刻来学校读书,我还能消停一段时间。”
南栀露出笑容,“还有一件事。”
箫珵:“?”
南栀道:“我来首都其实不只是看陆随和你的。”
“等等,”箫珵问,“为什么先提到陆随,后提到我?”
陆随:“?,难不成要先提你再提我?”
“不应该吗?!”
南栀:“……”
她希望这种三岁小孩儿的吵架方式能少一些。
南栀抬高声音,“还有——我不是来玩的。”
陆随和箫珵看过来。
南栀说:“其实是富雅医院的龙主任邀请我加入他们的科研小组,研究肿瘤。儿研所那边也一直邀请我过去。”
“你决定去儿研所工作?”
南栀点头。
箫珵先是高兴,脸色很快又垮了,“该不会是为了他吧?”
南栀:“……确实也有一点。”
她还是想离陆随近一些的。
“不过还是长远考虑吧,”南栀解释道,“临川市的病例确实不如儿研所多,现在康宁医院已经很好了,虽然武涛的事情对医院打击很大……不过说实话,现在信息传播的速度还是太慢,很多人根本不知道这回事,连院长带着所有科室自查,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箫珵面无表情道:“就是因为他。”
南栀心虚地移开目光。
确实,如果没有陆随,她可能还会再犹豫一段时间。
她知道不能真的一直待在临川,但总担心神外出问题。
韦初雪和阮乔一起拍着胸脯保证,她才放心地走的。
儿研所那边已经联系过她很多次,说是舒教授走了,神外没有主心骨。
南栀如果过来,可以直接评副主任。
“比我们还早?!”箫珵震惊。
他和陆随工作时间比南栀久,南栀比他们还小好几岁。
南栀对职称无所谓,“听说儿研所的工资很高哦,好几百,翻了好几倍,可以攒钱给我妈买个好点儿的房子。”
不管怎么说,来儿研所的好处比留在康宁医院多。
南栀休息两天就要去儿研所上班,申博的事,所长答应帮忙。
其实现在首都医科大学的老师们没有比舒映阶资历更深的,选择导师是个难题。
陆随陪南栀一起去报到,他对一件事比较在意——“你在儿研所上班,还要住在儿研所的宿舍?”
南栀点头,“我之前住的房间现在正好没人住,上班方便。”
陆随:“……其实吧,住宿舍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
南栀:“不会呀,上班方便的。”
陆随试图给南栀洗脑,“上班虽然方便,但家具很少,地方也小,买东西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我现在住宿舍,特别不习惯。”
“哦……”
陆随好像醉翁之意不在酒。
陆随:“其实现在首都的房价不高,现在正在房改,再过两年就有商品房,我们也应该在首都投资几套房子,为以后做准备。”
南栀茫然道:“你们家还需要考虑这些吗?”
陆家都快成大家族了。
陆随只好使出杀手锏,“宿舍里没有冰箱,没有电视,更没有空调,还得去公厕,更不能洗澡!”
南栀:“……”
她被击中了。
南栀犹豫道:“那我们……”
“在儿研所附近买一套房子,”陆随微笑,“退掉宿舍。”
南栀:“还不知道能在首都待多久,只是住几年,就要买房子吗?”
她的工资虽然翻倍,但还不允许她有这种奢望,现在的房子再便宜,那也是首都的房子。
陆随说:“我们一起住,不亏。”
南栀:“……”
等等,关键是要一起住吧?!
虽然陆随心思阴暗,但南栀的确想生活得舒适些,她实在无法拒绝在炎热的夏季吹空调。
“行是行,但是儿研所和富雅医院不算近。”
陆随保持淡定的笑容,“你离得近就行,我无所谓。”
南栀:“……”
果然是不安好心。
对于南栀回儿研所上班这事,反应最大的奚阳华和沈玫,两人现在都在小儿神外工作。
奚阳华已经可以做一些简单的手术,但暂时还没能做主刀医生。
南栀上班第一天,所长亲自召集小儿神外众人开会,南栀就坐在主任对面。
所长很客气,“大家都认识南主任,就不多介绍了。南主任最近做的几台手术相当精彩,大家要多向南主任学习。”
奚阳华双目空洞,脑海中只有三个字:南主任南主任南主任……
他还只是普通的医生,南栀已经是副主任。
他送给南栀的首都特产终究是错付了!!
所长发言结束,大家齐刷刷鼓掌。
康宁医院在发展中,新面孔才比较多,儿研所大部分都是老面孔。
儿研所的医生放在小地方的医院,那都是一等的精英骨干,不会轻易换工作岗位。
主任笑道:“舒教授走后,我这心里真是没底,全国唯一的小儿神外还能不能继续做下去,南栀回来我就放心了,现在就等着南栀接我的班!”
奚阳华心如死灰。
不仅是副主任,还会成为主任吗?
成为他的大领导?
主任主任主任……
不仅是副主任,她还有可能是主任!!
南栀刚到,排的班不多。
她不喜欢做行政类工作,排班的工作是另一位副主任在做。
沈玫兴冲冲地拉着奚阳华去看她,“你来飞刀那几次,所长一直在念叨你,总算把你挖来了。主任还说,全国最好的儿科医生必须在儿研所,但就你特殊,你把小儿神外最好的名头都抢走了。”
当初南栀执意回临川,他们都觉得南栀傻,能留在首都工作,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回到一个小城市,去一家一般般的医院搞小儿神外,搞得起来吗?
没想到康宁医院还挺出息,如果不是武涛中饱私囊,现在的势头会更猛。
奚阳华幽怨地看着她,“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你竟然还能回来?!”
南栀:“……”
台词有点儿耳熟。
南栀笑笑,“刚刚主任和我说,助手可以随便挑,你们现在能上台吗?”
“可以,”沈玫说,“简单的小手术我也能做,他也行,我俩给你当助手。”
奚阳华持续幽怨,“原来我在主任心中,只是可有可无的人。”
沈玫掐了下他的腰,“正常点儿。”
奚阳华悲痛不已。
他看到南栀还能正常吗!
房子的事,陆随很快落实。
好在首都买各种电器都比临川更方便,价格管制已经取消,也不需要票证。
不出一个星期,新家的家具和家电已经布置好,买的是老房子,也没
有甲醛问题。
陆随当天就拉着南栀搬家。
箫珵过来帮忙,看到房子是两室一厅,道:“还不错,其实我住在宿舍也很不方便,我……”
陆随把他赶走。
箫珵:“呸。”
新家就在儿研所旁边,走路十分钟,骑自行车更快。
南栀担心医院会有紧急状况,去买了一辆自行车备用。
陆嘉述过段时间也要过来,她年纪大了,没人做临川陪着,家里人都不放心,陆敬玮让她一起来首都。
南栀在这方面操心比较少,都是陆随操心,她只负责上班、学习。
儿研所的门诊的确比康宁多,而且病情更复杂。
南栀忙了一天,基本上没看到情况轻微的病历,一上午就确诊了两个脑瘤患儿,其中一人要尽快做手术。
除了在儿研所出诊、做手术,南栀还要去富雅医院找龙潭,龙潭的团队都在富雅医院,富雅医院和儿研所是合作关系。
南栀抽出一天的时间去和龙潭谈科研项目。
她再一次来到富雅医院,陆随现在就在富雅医院跟着老教授一起上班。
他是先工作再读博,现在也是主刀医生,能动手术的。
南栀先去心外看了看,没找到陆随和箫珵,便直接去见龙潭。
龙潭不在,一个眼熟的护士站在主任办公室门口,南栀笑着走过去,“你好。”
护士茫然地看着南栀。
这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