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预谋

    明亮的安全屋。


    安室透递给绿川光一份计划书,又扔给诸星大一份。


    诸星大黑着脸将文件摆正翻开。


    东云楑抿一口咖啡,“我圈了好几个狙击点,你们各自挑一个。”转头又问安室透,“计划确定了?这样操作风险不小。”


    “他们一定会在当天举办庆功宴,这是最合适的机会。”安室透将调查后的资料放在茶几上。


    “岩井会社所有成果资料都在公司的机房,他们很谨慎,安排了数十名警卫时刻巡逻,只有宴会现场出现混乱,调离警卫,我才有机会窃取资料。”


    东云楑挑眉,“所以你准备先利用两个狙击手干掉任务目标,制造混乱,转移警卫的注意力,再趁机潜入机房?”


    “在这个风口浪尖举办大型活动,这些人的脑子被吃了吗?”东云楑轻笑一声,“你做了什么?”


    “我只是联合所有的社员发起了申请而已。”安室透眼中嘲意浓重,“也许他们把组织对蝼蚁的漠视误认为忌惮吧,愚蠢的家伙。”


    绿川光皱眉,“位置都不是很好。”


    君度圈定的几个狙击点位,要么太远,要么视野不好。


    诸星大:“700码,我没问题。”


    东云楑点头,他对诸星大的超远距离狙击印象很深刻,好像有谁在自己耳边提过一嘴这人一子弹从名古屋射.到了东京……


    过于扯淡了,东云楑抽抽嘴角,不过……或许有些夸张,但也算是承认了诸星大的本领。


    绿川光还在犹豫,迟迟没有出声。


    “绿川,你是怎么被招揽进来的?”似乎是等得不耐烦了,东云楑忽然发问。


    君度没有多余的表情,安室透不清楚他的想法,hiro……


    诸星大则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绿川光心中一紧,是对自己不满意了吗?


    “因为我的手很稳,即使是极端天气在合适的距离内也能精准命中目标。”他抬起头,眼中还有些恼火,似乎是对君度的质疑感到不满。


    “手稳是狙击手的基本要求,你能做的诸星也行,是吗?”东云楑和诸星大对视,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眼神。


    安室透咬牙,努力忍下狰狞的表情,心里直接对诸星大破口大骂,这个落井下石的混蛋!


    绿川光握紧拳头,嘴唇嗫嚅两下,没有说话,脑中不断回想过去半年在公安的培训内容。


    “想拿到代号必须有过人之处,绿川,你的优势是什么?”东云楑倒也不是故意刁难他,循循善诱,逐步引导。


    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


    似是终于下定决心,绿川光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高速运动的目标,我可以。”


    东云楑:“迎面而来?”


    “侧面。”绿川光微微抬头,极具特色的猫眼中是惊人的神采。


    他的掌心全是汗水,一片冰凉,这是在培训时教官随口提的一嘴,只说自己似乎有这方面的天赋,但是后续成功率不高也没有很多适用场景,一直没有提起过。


    但是今天君度问到这个份上,哪怕是没有万全的把握,也不得不说了。


    “有点意思。”东云楑思索一瞬,“但是不够。”


    “自身在高速运动,也可以。”绿川光补充。


    东云楑点点头,轻笑开来,揶揄道,“这需要缜密的计算,风速的影响也很大,你的数学和物理成绩肯定很好。”


    听到这句话,绿川光也没敢完全放松。


    果然,重点在后面。


    东云楑摊开地图,用笔圈上一个路口和一栋不算太高的商业楼,“先来个简单的,透,你能让目标在规定时间点驾车通过这个路口吗?”


    安室透凑近去看了眼,皱起眉,“我倒是没问题……但是这个路口太小了。”


    ……hiro可以吗?


    “那是绿川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东云楑淡淡地堵回去,斜睨一眼绿川光,语气冷漠,“怎么说?”


    看到他圈出的点位,绿川光心里也没底,商业楼是坐北朝南,而马路却是东西向,在不等待红绿灯的情况下,目标经过路口的时间不超过5秒……


    东云楑点点桌面,绿川光回神,终是咬牙答应下来。


    “没问题。”


    不论如何,这是一个机会,成败在此一举。


    诸星大一言不发,把自己当成一个隐形人。


    安室透担忧地看一眼绿川光,随后又挂起自信的假笑,“我反正很有把握,你们狙击手可别出岔子。”意有所指斜蔑一眼诸星大。


    “呵——”诸星大不甘示弱,“某些人别自信过头。”


    绿川光:……心累


    行动当日,岩井大厦附近的咖啡厅,绝佳的观察位。


    贝尔摩得打扮成一名毫不起眼的中年女士,坐到东云楑的对面。


    “不愧是易容专家,这么快就找到了我的位置。”东云楑朝她点头示意,他也伪装成一副不起眼的模样。


    侍应生适时端上一杯热美式,贝尔摩得轻笑一声,“你点的?多谢。”她端起咖啡,优雅享用,“真难得你会通过这么冒险的计划。”


    “透说可以做到,我相信他。”东云楑眼中盛满笑意。


    “同一时间将两个人分别引向不同的狙击点,还要顺利拿到资料,可不简单。”贝尔摩得拿出望远镜,看向高层落地窗内的宴会厅。


    “那就拭目以待吧。”东云楑语气冷淡。


    “我很期待。”贝尔摩得笑道,随即她轻蹙眉头,“狙击手没问题?那两个狙击点位,真是大胆的想法。”


    “他们没问题。”这不过是一次能力的试探罢了,就算两名行动人员任务失败,零酱想要制造混乱的目的也能达成。


    顺便,把合适的机会递到hiro手中,真是的,教官不都夸他有天赋了吗?还藏着掖着不展现出来。


    “啧,君度,你对你的小组成员真是自信。”贝尔摩得将鬓边的长发挽到耳后,“随便你,我只不过是一个记录结果的考官。”


    贝尔摩得将监视的电脑取出,打开放在桌上,屏幕中是机房附近的摄像画面。


    “竟然会选择远程监控?”东云楑面露疑惑,随即语气狠厉,“考官小姐,别做多余的事情。”


    “放心,不会伤害你的‘小可爱’。我刚才一直在观察,他确实很不错。”贝尔摩得示意自己并无恶意,“只是现在宴会厅中混进了讨厌的家伙,我装了几个小玩意儿。”


    “嗯,炸弹吗?”东云楑语气中满是厌恶,“真不华丽。”


    “君度,你似乎从来不使用炸弹。”贝尔摩得眼中藏着深意,“是因为不符合你华丽的美学,还是说你不想牵涉到无辜?”


    “谁知道呢。”东云楑面无表情。


    公频中传来动静。


    “目标已解决。”诸星大毫不犹豫收枪。


    “……目标已解决。”绿川光深吸一口气,擦一把额头的汗水,有惊无险,成功了。


    贝尔摩得举起望远镜朝上方看去,原本觥筹交错的宴会厅已经陷入一片混乱。


    “君度,你这两名手下远比基安蒂和科恩好用。”贝尔摩得毫不客气地拉踩。


    “基安蒂和科恩可是组织难得的人才,只是gin一直没找到他们的正确用法。”东云楑语气嘲讽,心中却在赞叹,hiro果然做到了。


    贝尔摩得:???


    “什么用法?”


    “当然是用来寻找gin最讨厌的老鼠。”东云楑笑得促狭,“基安蒂和科恩的准星只能瞄准自己人,一旦需要处理老鼠,他们俩的枪法就没有准过。”


    “哈哈——”贝尔摩得笑的肆意,“没错。”


    “现在就等你家‘小可爱’行动了。”贝尔摩得放大电脑中的监视窗口。


    “他一定没问题。”东云楑坚信不疑,零酱从来不会让他失望。


    岩井会社内部,整栋大楼如安室透预料一般陷入混乱,机房的警卫也被抽调了大半前往宴会大厅维持秩序。


    趁着守备空虚,他伪装成技术人员,用刚才获取的新鲜指纹顺利混入机房。


    除警卫外的其他人都在参加庆功宴。


    安室透拿出u盘,插入主机,开始拷贝资料。


    门外一直有杂乱的脚步声,一墙之隔,谁也不知道这时竟有一人已潜入到岩井会社的核心之处。


    进度条到达70%。


    “注意警戒。”公频中传来提示。


    安室透迅速警觉。


    顷刻,“咔嚓——”大门发出轻微的响动。


    安室透隐藏在进门后的视线死角,打开手枪的保险,侧举在身前。


    一名金发女人轻手轻脚地从打开的门隙中潜入。


    安室透快速几步向前,将手枪怼到她的后脑。


    “不要轻举妄动哦,女士。”他的声音轻柔中带着森森寒意。


    “啊……不要……我只是被派来偷点东西,不要杀我……”金发女人浑身颤抖,别扭的日语中带着哭音,显然是害怕到了极点,如一只纯良无害的羔羊。


    安室透没有放松警惕,这人刚潜进来的时候,表现的可不像是一个普通人。


    “女士,请停止你拙劣的表演。”安室透嘲讽。


    “真不会怜香惜玉。”金发女人见此计不通,猛然下蹲一个侧滚,手伸向胸前试图掏枪。


    安室透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意图,迅速上前眼疾手快的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压趴在地上,女人闷哼一声。


    “已经提醒过你了,不要轻举妄动。”安室透将她两手扣在身后,单膝压在她身上,掏出绳子捆住她手脚,拎走她的枪,“普通的小偷怎么会带枪呢?”


    “你究竟是什么人?”金发女人震惊,动作好快,她根本来不及反击就被制住,甚至到现在连这个男人的面孔都未看见。


    安室透没有再搭理她,顺着金发女人刚才掏枪的动作,有一份证件掉落在地上,他拾起一看,瞳孔紧缩,脸色难看。


    “原来是fbi搜查官呀,真是讨厌的家伙。”


    正在撤离的诸星大骤然止步,该死,究竟是谁私自展开了活动。


    女士,难道是……茱蒂?


    诸星大捏紧手中的行动手机,他现在处在监控之中,没办法把情报传递给詹姆斯。


    看向岩井大楼的方向,日光照射得他眼睛刺痛。


    “fbi?”


    东云楑在公频中完整地听到了刚才的小意外,听到“fbi”的一瞬间他怀疑是诸星大透露的情报,但是很快否决了这个猜测。


    所有人的行动手机都在他和贝尔摩得的监控之下,诸星大根本没机会也没必要联系fbi开展行动。现场只有一名fbi,很有可能是私自行动的人员。


    东云楑看向贝尔摩得,眼神不善,“‘讨厌的家伙’,追着你来的?”


    贝尔摩得无奈耸肩,“不小心被一个小家伙盯上了。”


    “贝尔摩得,这可是你惹出的岔子。”


    “把她扔在原地。”贝尔摩得打开麦克风,在公频中吩咐,“尽快离开,我会解决。”


    “用不华丽的炸弹吗?”东云楑稍提高音量,在桌下的双手紧握,嘲讽道。


    贝尔摩得关闭麦克风,调整监控画面,将所有的摄像头对准机房门口,“好用就行。”


    “收到。”安室透脸色表情凝重,瞥一眼完全走完的进度条,从茱蒂身上扯下一张布条蒙住她的眼睛,重新再插入一个u盘,“还需要拷贝几分钟。”


    “该死,你放开我……”


    咒骂声不停传来,安室透置之不理。


    为了避免泄密,机房内没有安装摄像头。


    贝尔摩得不可能将炸弹安放在机房内,这儿如果轻易能够进来他今天也不会大费周章在宴会厅制造混乱。


    所以炸弹一定在外面。


    安室透将茱蒂扔到最里侧的房间角落,语气中恶意满满,“在这里安心等待死亡吧。”


    “你——”


    安室透再次扯下一块布料,塞住她的嘴。


    取走u盘,从隐蔽的路线离开监控范围之后,安室透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如果不是听见贝尔摩得麦中传来的君度的嘲讽——今天的行动中君度只能收听公频而无法发言,他根本无法料到贝尔摩得会在现场安装炸弹。


    安室透承认,他确实很讨厌在其他国家横行霸道、指手画脚、毫无分寸的fbi,但是死得如此毫无价值难免可惜。


    该做的他都已经做了,那名茱蒂·斯泰琳搜查官身手不错,祝她好运。


    贝尔摩得没有丧心病狂到引爆所有炸弹。


    机房方向传来巨大的轰鸣,嗜人的火龙被防火门隔绝,宴会厅缄默一瞬,随后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陷入到更大的混乱中。


    安室透深深叹气,他有时也很迷茫,为了在组织中往上爬,不断让民众陷入恐慌,一名公安做的事情比犯罪分子还过分。


    我以后,还能够正常地生活在阳光之下吗?


    汽车的引擎声从远而近,安室透抬头,是君度的车。


    贝尔摩得在副座,安室透把一个u盘交给她,另一个u盘藏在衣服的夹层中,可以上交。


    她打开电脑检查u盘中的资料,确认没有问题。


    “任务完成。”贝尔摩得撕下面具,笑容魅惑,“叛徒被处决,资料也已带出,我只会上报结果。”


    “可以下车了。”东云楑赶人。


    “真不绅士。”贝尔摩得吐槽,利落下车,“至少将我送到入住的酒店。”


    “如果你不干多余的事情,我勉强可以载你一程。”想到贝尔摩得安装的炸弹,东云楑语气冰冷至极,他抬头看向高层窗户中肆虐的火苗,“早有预谋吧,这个当量可不是临时准备的。”


    “怎么可能,不过是碰巧罢了。”贝尔摩得轻撩长发,转身离去。


    安室透上车之后,发现君度面无表情,久久没有动静。


    远处传来呼啸的警笛声。


    “我们还不走吗?警察来了。”安室透侧头向外望去,面色凝重的警官们从警车中涌出。


    等等,那是——松田和萩原!一定是因为发生了爆炸的关系。


    不能让他们看见。


    安室透摇上窗户,这次行动他也做了精细的易容,基本不会被认出。但是——


    一丝风险都不能冒。


    东云楑收敛情绪,踩下油门出发。


    “我的任务完成得不好吗?你刚才在生气。”安室透试探着问道。


    “不,你的考核任务很圆满。”东云楑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我不是在生你的气。”


    “那是贝尔摩得?”安室透想到刚才君度和贝尔摩得之间的气氛很微妙。


    “算是吧,我比较讨厌炸弹。”与其说是讨厌炸弹,不如说是讨厌无差别攻击将无辜人群卷入危险的行为。


    虽然君度的语气风轻云淡,但安室透注意到方向盘上他的手指紧握,指节泛白。


    君度,他讨厌的只是炸弹吗?


    “为什么?我还挺喜欢炸弹,有时候很方便。”安室透表现着一名犯罪分子该有的恶劣。


    东云楑无奈地瞥他一眼,你怎么可能喜欢?“没有为什么,就是很讨厌,以后你也别用。”


    安室透暗暗吐槽,我绝不可能用炸弹好吧。


    “绿川和诸星已经撤走了。”东云楑转移话题,“叫上他们,我们去吃大餐庆祝一下?”


    “哈?”安室透没料到君度已经开始考虑庆祝的事情了,“考核就这样结束了吗?”


    “基本结束了,只等贝尔摩得将报告交上去。”


    “不需要进行审讯考核吗?”安室透疑惑。


    “贝尔摩得不乱写,就不需要。”东云楑冷笑,“又不是一针‘吐真剂’下去就能让人说实话,根本没用。只有被怀疑是老鼠才要去审讯室走一趟。”


    正好路过一片商业街,东云楑问:“快说,想吃什么?随便挑,我对食物很包容的。”


    听到不用审讯考核,安室透隐隐松了口气。


    吃什么呢?安室透有些纠结地浏览不同的店铺,君度平常基本不在外面就餐,如果根据他平日观察到的君度的饮食偏好,那——


    安室透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我们去吃中华料理吧!草莓麻婆豆腐,我听说很久了,可以吗?”


    东云楑猛地踩住刹车,转头幽幽地看着他。


    “怎么了?你不想吃草莓麻婆——”


    “透。”东云楑忍无可忍地打断他,“其他的都可以,这个绝对不行,别逼我把你扔下去。”


    安室透:???


    不是你说对食物很包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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