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烛火跳动,窦绍的影子被拉长变形,卫姜拉开帐子,把头探了出去,睁开一只眼睛,迷迷糊糊问道:“什么时辰了?”
窦绍上前,亲了一下她的额头:“醒了?刚过五更”
卫姜皱眉,有些嫌弃。
窦绍气闷,这人也太讲究了,连自己都嫌弃,他托住她的下巴,报复地堵住她的嘴,狠狠舔了两口。
卫姜彻底清醒了,一把推开他,趴在一旁擦嘴。
“你可真不讲究,太恶心了。”卫姜瞪她。
窦绍笑着整理身上公服,“我又不嫌弃。”
卫姜眼里冒火,昨晚应该吃点大蒜,看他恶不恶心。
他捞起乌纱帽放在左手上,一副准备出门的样子。
“我走了,你再睡一会。”
卫姜看着窗外漆黑一团,他还要赶大半个时辰的路,幸好今日没有早朝,不然他半夜就得起来。
“你也不嫌折腾,在家里住多方便。”
窦绍听出她话里的心疼与担心,心好像被她的手轻轻抓了一把,酥软熨帖
“我不嫌。”他揉了揉她头,“你有时间就想想去哪?”
卫姜知道今日有大事,听到他说要走,忙跳下床送他。
“你悠着点,别演的太过了。”等下真的触怒了皇帝,可别挨板子。
本朝可没有刑不上大夫的规定,皇帝不高兴了,管你什么重臣权臣,统统打屁股。
卫姜小眼神不停瞄向他的臀部,看的窦绍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穿裤子。
他转身把她按到床上,“行了,我心里有数。”
今夜是田彩值夜,她提着灯把人送到了院外,全贵已经等在那了。
卫姜在床上滚了几圈,越滚越精神,睡意既然酝酿不出来,那就不睡了。
好不容易早起一次,索性晨练一下,她深吸一口气,湿漉的空气中带着草木的清香。
小卫儿早起来找娘,第一次扑了空,她嘴一瘪,就要放喇叭,蓝心及时出现控制住了。
“县主去了后山,马上就回来了。”
话音刚落,卫姜的身影已经出现了,小卫儿破涕为笑,冲了过去。
“娘,您去哪儿了,我都找不到你,”
卫姜把她抱起,捏了她鼻子:“小懒猪,我这不是回来了。”
小卫儿皱鼻子,她才不是小懒猪,她也就今天比娘晚一点,平日她是家里最早的,爹爹除外。
“娘好饿,我们去用膳吧。”卫姜肚子叫了一下,她把女儿放下,牵着她的小手进了屋里。
用完膳,小卫儿就拉着娘的手要去后山摘果子,可卫姜刚吃完饭就犯困,困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要不,你去找姨母和兰表姐玩好不好?”卫姜转动脑子,想把女儿打发走。
小卫儿跺脚,不肯:“我要娘亲陪。”
卫姜啊的一声,歪倒在榻上。
她拉着女儿的手来探自己的额头,问她烫不烫。
小卫儿实诚摇头。
卫姜脸色一顿,又继续装:“娘不舒服,怕是得了不能出门的病。”她摸着额头,偷偷瞧女儿。
小卫儿拧着小眉头,心想,有这种病吗?
她狐疑地看向娘亲,“娘亲刚刚都没事,还吃了那么多。”
卫姜心塞,她哪有吃那么多,也就比平日里多了点点,这个小机灵也太不好忽悠了吧。
不管了,反正她病了,说什么都不出门。
她今日的运动量够够的了,再不补眠,她要猝死了。
卫姜把腿放上去,问女儿:“你心不心疼娘?”
小卫儿还不知道自己被亲娘道德绑架,点了点头,小手伸过来要抱抱,又用亲了亲娘亲。
“那你要去找姨母和兰表姐玩好不好?还是我让蓝心她们带你去摘果子?”
小卫儿摇头:“我要陪娘亲,哪儿也不去。”说完又乖乖地依偎到娘亲怀里,还学着大人模样轻轻拍拍。
卫姜那早就被狗吃了的良心忽然痛了。
真该死,怎么忍心骗这么可爱的女儿?
思虑了良久,她终于做出决定:“娘亲歇一歇,等好了再陪你去摘果子好不好?”
睡意还是战胜了愧疚心。
小卫儿点头,一双大眼睛巴巴地看着娘亲,守到娘亲睡着。
窦绍回来时见女儿一个人蹲在树下,走近一看,她用小木棍在玩蚂蚁。
四周都被撒了一堆的糕点残渣,吸引蚂蚁来搬,等蚂蚁络绎不绝地往来后,她就开始设关卡玩游戏了。
窦绍无奈摇头,这孩子可真皮,
他微微弯下身子轻声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娘呢?”
小卫儿高兴地蹦起来,一把搂住窦绍的脖子:“爹爹你回来了!”
忽然又哭丧了脸:“爹爹,娘亲病了。”
病了?早上不是好好的?
他看向长佩她们,见她们低头不语,窦绍就知道其中肯定有猫腻,便准备把女儿放下:“爹爹先去看看娘亲。”
“爹爹你等等我,我也去。”小卫儿有些着急,看着正玩的起劲的蚂蚁有些舍不得,才一会儿,蚂蚁搬家队伍已经走了好远了,那些糕点都快被搬完了。
可爹爹已经去看娘亲了,她也想去。
她挠头想了想,一狠心跑去水缸里舀了一瓢水,蹬蹬蹬跑到蚂蚁洞就浇了下去。
这下蚂蚁大军彻底混乱了,她舒服了,扔下东西往屋里跑去。
窦绍的手带着热气,刚搭上卫姜的额头,人就醒了。
“什么时辰了?”见他都回来了,她转头看窗外,还以为天黑了。
窦绍道:“刚过申时,女儿说你睡了一天了,不舒服?”
卫姜揉了揉脸:“你走后我就没睡着,就补了个眠。”
“娘,你病好了吗?”小卫儿冲过来,眼巴巴地看着卫姜。
卫姜厚脸皮点头:“好了!”
小卫儿跳起来:“太好了,那我们去摘果子吧。”
卫姜看向窦绍,:“叫爹爹一起去。”
她一个人带不了这么精力旺盛的娃。
后院里有一颗大杏树,金黄的杏子挂在树上,别提多诱人了,小卫儿盯上好久了。
窦绍先打了几颗下来给她们试吃,卫姜咬了一口,清甜可口,意料之外的好吃,她双眼发亮,抬头对窦绍道:“狠好吃,多打点。”
说着把手中另一个塞到他嘴里。
窦绍也点头:“是不错。”
窦绍打,小卫儿捡,卫姜坐在阴凉处一边吃一边监工。
“皇上怎么罚你的?”卫姜想起问正事。
窦绍:“回家反省思过。”
“大哥他们什么反应?”只怕是吓坏了,为了让这场戏逼真,窦绍也不敢跟卫家提前通气。
窦绍停下动作:“大哥也被撤职了。”
卫姜忽然有些吃不下去了,他们知道是演戏,假的,可对卫家和苏家人来说,就是天塌下来了,而且襄阳郡主年纪大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吓到。
“也不知道北蒙什么时候有动作?”卫姜希望快点结束这一切吧,北蒙有了动作,苏国公也就能放出来了。
也不知道皇上到底在密谋什么行动?
窦绍安慰
她:“放心吧,岳母她老人家经过的事多,比你想象的要坚强。”
“想好去哪吗?”窦绍看着远处女儿的身影,压低声音:“怕是明日会有很多人会找过来。”
不管是打探消息还是找他想办法,都别想安宁。
卫姜看了他一眼,在他示意下也放低了声音:“想好了,先去清风观,然后去西山,把那边名刹古寺都拜一遍。”
窦绍脸都黑了。
卫姜笑了:“不想去?那算了,我还不想出门呢!”
“去。”窦绍从齿间迸出这个字。
不等用晚膳,小卫儿就迫不及待提着一篮子杏子去了卫莞的院子,说是要给姨母还有表姐吃。
这可把卫莞稀罕的不行,各种款待,最后勾的小卫儿要留在姨母那跟表姐一起睡。
这一决定正中她那对无良父母的下怀,隔日,两人不费功夫地溜了。
小卫儿回来找不见父母大哭的时候,两人刚爬到清风观。
早听说清风观的素斋一绝,卫姜尝了,觉得名不虚传。
卫姜咽下一口素佛跳墙,对窦绍道:“你别说,这王道长还真是个人才。”
先不提神不神棍的事情,能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清风观,包装成一个有名的IP,就他这营销手段,放在现代都是个人才。
何况他还能得皇上青眼,就算没有真本事,靠忽悠,那也是实力了。
两人从膳堂出来,清风观大殿已经挤满了香客。
“你们今日有法会?”卫姜问给他们带路的小道童。
小道童摇头:“并无,这些信众是来求仙丹的。”
人群中有香客喜笑颜开地挤出来,手中宝贝似地捧着一粒丸药。
卫姜凑来过去,问正在赠丹的道士:“我能拿吗?”
小道童想到师傅的交代,说他们是贵人不能得罪,见赠药的师兄看他,便点了点头。
卫姜捏着看了看,又闻了闻,药味不是很浓,难怪别人不怀疑是药丸子了。
她正准备舔一下,窦绍眼疾手快夺了过来:“这是能混吃的?”
卫姜理亏,“我就是看看。”
小道童皱眉,这俩贵人看着也不怎么像是求道的,一点都不诚心。
小道童一路带他们往后面走,转过回廊,便是精舍了,经过一道月亮门,卫姜见有一屋子把守严密。
好奇问道:“那边是做什么的?”
小道童回答:“那是师傅的炼丹房,外人是不让随便进的。”
他就怕这位贵人又说好奇想进去看看,先提前一步拒绝了。
卫姜果然好奇地一步三回头。
小道童加快了脚步,眼看就要到了,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师弟,你先带贵人去客房歇歇,师傅如今正在见贵客。”
小道童脸上有片刻诧异,但也听从地转身对卫姜他们道:“两位贵人还请随我去喝一杯茶,歇歇脚,等师傅见完客人后我再领两位来。”
这要是别人,也就知礼地跟着走了,可偏偏遇到了卫姜。
卫姜挑了眉毛,心想这王庆云放她鸽子,肯定是这人的身份比她高了?
她故意摆出骄横的样子:“什么意思,我就吃了顿饭就被人捷足先登了?我这个贵客不够分量是不是?”
小道童被吓的后退一步,有些为难地看着师兄。
那师兄毕竟年长些,说话也圆滑些:“贵人息怒,怪我们没说清楚,师傅不是要故意怠慢两位贵人,实在宫里……”他抱拳朝皇宫方向示意,“我们师傅正在为皇上炼丹,如今正到了紧要关头,可不能有一丝差错,师傅今日见的贵客正是为此事而来,还请您见谅。”
这是用皇上来压卫姜,要是她再胡搅蛮缠,出了差错,可就是她的锅了。
窦绍拉了拉卫姜的胳膊,她会意,没有再说话,只是一副不服气的模样。
窦绍出来唱白脸,温声道:“那就有劳小道长给我们找一个近一点的客房。”
到了客房,卫姜先找了借口打发走小道童,然后对窦绍道:“我去看看是谁?”
那道士要是不说那客人是为皇上炼丹的事情,她还不至于这么好奇。
“我和你一起去。”
窦绍刚起身被卫姜按住了。
“你得在这里打掩护啊!我一个人偷偷去。”卫姜挤眉弄眼。
窦绍让顺才跟着她,再三叮嘱:“别惹事!”
卫姜白了他一眼,她又不是去干仗。
卫姜选了一处视野最佳又隐蔽的位置。
那些小道士发现不了她,自己却能把那扇门看的一清二楚。
大概等了半盏茶的功夫,门终于开了,先走出来的是王庆云,然后出来一女子,见那人看向这边,卫姜嗖地往旁边一躲。
怎么是她!
“县主,窦大人,让你们久等了,失礼失礼。”王庆云满脸歉意,让人都不忍心苛责。
窦绍客套:“王道长多礼了,清风观景色不错,我们正好可以逛逛。”
卫姜装作好奇问道:“不知道长刚刚见的是什么样的贵客,听说是宫里来的人?”
王庆云诧异:“县主这是从哪听说的?不过是个普通香客罢了。”
卫姜脸一变:“一个普通香客就让你把我们撂倒一旁,王道长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王庆云心里苦的跟黄连似的:“县主误会贫道了,这人是我的一位好友,在炼丹上也颇有造诣,如今我正要闭关为皇上练延年益寿丹,特意把她请来参详一二。”
一听是为皇上炼丹,这位县主忽然又变了笑脸:
“是我误会了,道长莫怪。”
这变脸跟翻书一样,嬉笑怒骂一气呵成,不愧是声名远播的新宜县主。
王庆云同情小眼神给到窦绍。
卫姜:“道长什么时候开始炼丹?”
说到炼丹那王庆云就很有话聊了,滔滔不绝说了半天,绝对的言之有物,可卫姜关心的那一方面,他说的就玄之又玄。
卫姜死心了,呸,什么得道高人,神棍!
回去的路上,窦绍笑她:“我就说吧,你偏不信,亲自来试过死心了?”
卫姜斜了他一眼,不满意他这幸灾乐祸的嘴脸:“你好像很高兴?”
窦绍瞬间收敛笑容,生硬地转移话题:“你在刚试探他?是没看到那人出来?”
卫姜问他:“看到了,你猜是谁?”
窦绍想都不想:“潞王?”
“怎么猜到的?”
窦绍笑道:“京城的人都知道潞王常来找他下棋,再说了,还是潞王把他引荐给皇上的。”
也只有他这样的身份,会让王庆云把卫姜撇到一边。
卫姜给他竖拇指:“猜对一个字。”
来人是潞王妃葛月。
窦绍拧眉,有些不解:“她怎么来了这里?”
卫姜也觉得奇怪,这个时候她不是应该在家中养身子,还不到一个月呢。
王庆云说他是请葛月来参详怎么炼丹?
葛月的医术是不错,王庆云若是真的要做药丸,这个理由还真说得通。
可他为什么请的动葛月,因为潞王?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又有潞王的事,卫姜就想皱眉。
第92章 第92章你要多留心宫里的动静,……
卫姜又一次计划落空,原想趁此机会把京都附近的名刹古寺都拜访一遍,看看会不会真的碰到高人,她心底对回家这事还是没死心的。
还没有十日,皇上就把窦绍又急召回去了。
他不能陪着,也不肯让她独自去,借口中秋临近,就要把人拐回京都。
卫姜有些不高兴,整个人恹恹的趴在窗口,眼神不舍地望着半山腰的建筑。
窦绍安慰道:“下次有机会我们再来。”
这话极其敷衍,而且还能听出他心情特别的好。
卫姜不爽地送了他一个字:“滚。”
这次来都来了,都不能去,何况其他时候,谁还会特意跑一趟,也要有那个时间。
窦绍老实闭嘴,过了一会,卫姜先忍不住凑过来,带着些疑惑还有好奇问道:“你是不是对他们有什么偏见,他们坑过你?怎么觉得你一直在有意无意地阻止我接触他们呢?”
他们去的可是正规山寺道观,官方都认可的,他怎么就这么大的戒心,难道觉得她很好骗的样子。
窦绍抬眸看她:“那你呢?为什么这么执着去拜访那些修行之人,又是想要知道什么?”
他的眼神幽深清冷,让卫姜有种错觉的,好像他知道自己的意图。
她下意识移开视线,干笑道:“不都说了吗,我就是好奇,想知道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神仙精怪。”
睨了他一眼,玩笑似问道:“不可以吗?”
窦绍垂眸,手指轻轻敲打着膝盖,一副漫不经心:“神鬼之说虚无缥缈,大多是世人穿凿附会而已,又有谁真的见过神仙呢?“他抬眼看她。
“你要真好奇这个,我给你找些志怪类的话本子来。”
卫姜嘴角抽搐,她是这个好奇吗?
她白了他一眼,懒得跟他说。
卫姜赶紧换个话题:“还有多久到?”
“快了。”
半个时辰后,城门口近在眼前。
卫姜:“先说好,女儿要是生气了,你负责哄。”
先是丢下她去玩,如今连回城里都没把她带上,到时候不知道会生多大气呢,这小家伙自小气性大,不好惹。
窦绍笑着点头:“行,我来哄。”
又过了三刻钟的样子,马车终于停下了,窦绍把卫姜扶了下来。
快近一个月没回来了,回到家还挺亲切。
洗去一路风尘,卫姜换了件家常穿的衣服,舒服地窝在榻上,发出舒适的感叹:
“可算是回来了,还是家里好。”
窦绍刚出净房的门,听她说家,眼底也带了笑意。
卫姜留意到他换了公服,有些惊讶:“你现在就要进宫?”
窦绍颔首:“北蒙动了,皇上这么急召见应该是出了什么事。”
卫姜做正了些,对他道:“我等你回来用晚膳。”
这才晌午刚过,距离用晚膳还有还几个时辰。
但窦绍还是没有及时赶回来,只是派顺才来传话,让卫姜先吃,不用等他,可能会很晚回来。
朝廷出大事了?卫姜心中打鼓,可顺才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是觉得衙门里气氛不对。
卫姜叹气,不过是出城避暑一段时间,感觉都跟不上时事了,果然和社会脱节了。
看来只能等窦绍回来问他了。
“全贵回来了?”卫姜问他。
今日回来的匆忙,窦绍特意把他留下善后,还要去庄子里报信。
顺才:“刚回来。”
他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递上:“这是怡宁县主给您的回信。”
卫姜收下,让他去吩咐厨房给全贵多送几个菜。
全贵正在泡脚,他今日赶了一天路,这双腿都要瘫了,他歪倒在被褥上,见顺才进来,立马坐直身子。
“顺才哥,你没去衙门?”
顺才找了地方坐下:“大人那边有人跟着,不用我过去了。”
他睃了一眼全贵:“县主说你今日辛苦,赏了你几个菜。”
全贵笑嘻嘻,摸后脑勺:“这都是我该做的,哪里就要讨赏了。”
顺才:“你知道就好,我来是你问,事情可办妥了?”
全贵立马擦脚,然后再用清水净手,虔诚地从放在一旁的包袱中找出小锦盒。
“这是我亲自去取的,按照大人的吩咐,凡是县主去过的庙宇道观我都又跑了一遍,加了双倍的香油钱。”
只是他不懂,为什么大人要这么做?
难道县主许了什么心愿,大人要供奉双倍香油钱让佛祖神仙别保佑。
……他不敢猜,也是,大人毕竟年纪也大了。
顺才逗头给了他一掌,“胡思乱想些什么!大人自然有大人的用意,你听话办差就是了。”
虽然他也不知道大人什么意思,但不妨碍他吓唬全贵。
他打开锦盒看了一眼,有些失望:“这就是净显大师做的护身符?”
全贵摆手:“一路上我可没敢打开,给我就是这个。”
顺才合上,有些难言地看了他一眼,自己也没说什么,这么害怕做什么。
“我走了。”他起身。
全贵挽留:“顺才哥不留下一起吃吗。”
顺才拍拍衣袖,一副得瑟样:“大人还有事交代我去办,没工夫吃饭。”
全贵被噎了一下,好吧,谁让人家得大人的信重呢。
看来只能独自享受县主赏的菜了,全贵的嘴咧的老大,还好顺才没发现。
窦绍回家时已近亥时。
卫姜让厨房给他下了碗面,刚好晚上鸡汤还留的有很多。
“怎么这么晚,出什么事了?”卫姜给他递筷子。
窦绍:“北蒙出兵了。”
这她知道,皇上不也早在等着了吗?
窦绍又不是兵部的,皇帝就急急把他召回,肯定是出了别的意外了。
卫姜屏气凝神,等在他继续说。
“北蒙汗王还真是个人物,他竟然把草原的那一团散沙给攥起了,号称有三十万大军,分东西两路南下,主力去了辽东。”
这不是和皇上预料的一样吗?就算兵力超过了皇上的预估,可他们这三十万大军也有水分吧。
所以还有其他事,难道出内鬼了,皇帝的部署都被泄漏了。
窦绍被呛了一下,她的聪慧总是出乎意料:“皇上就是要吊出内鬼,又怎么会被轻易泄漏,皇上到底做了何部署,朝中没几个人知道。”
卫姜惊呼:“皇上知道朝中有内鬼?”
窦绍:“长公主死前皇上曾去见过她一面,锦衣卫大牢看守极严,可她却一言道破了麒麟果的事情。”
有人在皇上之前去见过她了。
长公主随后又说了通敌的事情,皇上起了疑心,清楚她怕是和北蒙勾结上了。
“皇上部署没有泄漏,但他做了其他的事。”窦绍神色冷峻,眉头皱成了川字。
他问卫姜:“你还记得之前沈家私卖铁器的事情。”
卫姜点头,这事她当然记得,也是这事皇上才彻底厌弃了潞王,觉得他实在太蠢了。
窦绍放下筷子,吃不下了。
“北蒙军突然来袭,西北军仓促迎战,连连失利,损失惨重,不是因为战术,也不是部署不好,而是兵士的军械甲具在北蒙人的刀下不堪一击。”
卫姜捂嘴,这岂不是用血肉之躯去抵挡敌军的锋刀利刃。
“怎么会?”朝廷每年花费巨资在这上面,而且中原的工艺不知道要领先草原多少,除非……
窦绍点头:“西北军拿到的军需器械都是残次品,根本挡不住北蒙人的弯刀。”这样的东西也不可能是朝廷发下去的。
是被人偷换了!
卫姜:“是谁?”
就凭沈家是不可能办到的,他们的手可伸不去西北军,被偷换过后的那些军械倒是有可能被他们带去了北蒙。
卫姜恍然,难怪北蒙汗王怎么都不说出长公主是同谋呢?杀了他一个使者也就那么算了,原来是因为她立了这么大功。
难道是工部,这些东西可都是他们负责造的。
“兵部尚书崔健。”窦绍揭开了迷底。
卫姜错愕,立马就怒了,激动道:“这老东西傻了吗?他已经是正二品大员了,六部高官,手握实权,位高权重的,他图什么,北蒙汗王是他爹还是他儿,值得他拿九族去拼。”
他好好地一个中原人,怎么就要去帮个外族,北蒙汗王难道答应让他做中原的皇帝不成?
按正常人的思维她实在想不到一个合理解释,他坑的可全都是自己手下的兵士啊,
卫姜:“皇上没气的砍了他九族?”
怎么可能没生气呢,窦绍看了她一眼,她不光和皇上有一双相似的凤眼,还有同样火爆的脾气。
皇上接到消息暴跳如雷,被自己给气晕了过去,醒来后第一时间派锦衣卫去崔家抓人了。
可崔健自缢了,死前他还把家中的女眷还有几个儿子都毒死了,除了几个年纪很小的孙辈,一家子都死了。
卫姜头皮发麻,他还是个人吗?他不想活了,就拉着家人去死。
虽然最后皇上也不一定让他们活
窦绍:“他知道皇上不会放过他们家的。”
崔健可能觉得,与其留着他们受苦受辱,还不如自己动手送他们先走,也许皇上会看在他一门惨死的份上,对那几个还不知事的孩子网开一面。
他留下了一份请罪书,亲笔供述了自己的罪行,忏悔罪行,他说自己受长公主胁迫,多年来做了不少错事,原本长公主伏诛后,他是想要去补救的,他已经批了西北军淘换军械甲具的事项,可他没
想到北蒙会这么快就打来。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一家子都活不了。
卫姜嗤笑:“他哪里是知道错了,他不过是为了保全自己罢了,他要是主动去找皇上坦白,他们一家子也用不着都死绝吧……”
她反应过来:“他被拿住了什么把柄?”
窦绍摇头,谁知道呢,但他宁愿被长公主要挟一辈子,也不找皇上坦白,只怕这把柄也不小,足可以让他身败名裂。
“他死了,事情就这么算了?”卫姜总觉得心头有口郁气没有出。
窦绍:“皇上下旨把他几个孙辈没入内庭。”
进内庭只能是做小太监了。
崔健死前想算计一把,以为想带着一家人以死谢罪,就能换来皇帝的宽恕,他故意留下几个年纪小的孙辈,就是想保存一脉人。
是,稚子无辜,皇上宽仁,可以不要他们的命,但得进宫当太监了。
崔健还想传承香火,皇上偏不成全!
该!
卫姜忽然想起窦绍说皇上晕过去了,急切问道:“皇上身子没事吧?”
窦绍先是摇头,但眉头紧锁。
“到底好还是不好?”卫姜看的有些急。
窦绍:“太医院没查出有什么病因,说是身子康健,不过我看皇上脸上有些疲惫之色。”
“那我明日进宫去看看。”
皇上待她一直不错,怎么说都得探望一下。
看天色不早了,卫姜催他快点去洗漱:“你明日不是有早朝。”
窦绍放下茶盏:“我还要收拾些行礼,明日我要出一趟外门?”
卫姜顿住身子,“你不早说!”
这么大的事,当然其他的更大,可他也不能这么不当回事,出远门要准备很多东西的好吧。
卫姜连忙起身叫人,让长佩她们帮着来收拾。
“去哪?”
“西北。”
卫姜看他,那地方在打仗,他又不是武将,这个时候过去做什么?
“兵部出了这么大篓子,工部也难脱其责,皇上让我过去处理一下。”
西北军那些次品总的换了吧,不然就这伤亡情况,西北守不守得住还得另说。
“不危险吧?”卫姜脸上带着担心。
“那么多大军,我又不用冲锋陷阵能有什么危险,再说了,苏国公已经连夜赶过去了,有他在,西北守得住。”
卫姜还是有些不放心,嘟囔道:“朝中就没有其他人可以派了吗?”
窦绍心底升起一股愉悦,她在为他担心。
虽然很高兴她心里开始有自己了,嘴上却还是要劝慰她:
“连太子都要去辽东,我去西北又算什么呢?”
他拉着她的手交代:“家里的事就交给你了,不用太担心我。”
怎么还要太子去督战,卫姜看着他,有些疑惑。
古往今来,除了开国需要,谁家正经太子去战场啊!
窦绍摸着她的头,压低声音道:“所以,你要多留心宫里的动静,不要和潞王起冲突。”
他不在家,担心卫姜会吃亏。
卫姜眉毛跳了跳,窦绍什么意思?潞王还会蹦跶?
第93章 第93章她们也委屈好吧,跟了这……
才躺下一个时辰不到,窦绍就窸窸窣窣地起来了,卫姜清醒知道自己应该起来帮忙准备,可眼皮就好像被缝上了,使劲睁了几次没成功。
算了,又不是自己出门,不用起这么早,她就是送送人而已,换个衣服就成,花不了多少时间。
她成功说服自己,安心睡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卫姜觉得手上有动静,睁开一只眼,见到窦绍正低头往她手上套什么东西。
她举到眼前,有些疑惑:“端午不是过了吗?”,怎么还给带五色丝线,也不对,这是红绳。
咋滴,辟邪啊!
窦绍:“这是护身,净显大师给开光过了,你记得别取下。”
卫姜微微做起,拨弄着玛瑙猫眼等各色宝石,“这得多少钱!”
搞得这么华贵,得卖不少钱吧,看来这些大师也颇懂生意之道。
窦绍脸色僵了一下,片刻后才道:“这些是我串上去的。”
这不是怕她嫌弃不好看不肯戴。
他让顺才在库房里找出合适的宝石,自己又串了一个时辰才完成的。
卫姜噗呲笑了,“你昨晚偷偷摸摸就是忙这个去了?”
见他面子快挂不住了,卫姜连忙道:“很好看。”
卫姜转了转红绳,瞥了他一眼,故意揶揄道:“你不是不信这些吗?”
“偶尔信信也没坏处。”窦绍帮她调整好,再次强调:“别取下来。”
“还有,我不在京城的这段日子你就别出城了。”
“那怎么成!”卫姜打断了他:“女儿你不要了?”
窦绍想拍额头,忘了女儿还在庄子里了。
“去庄子可以,清风观什么的都别去了,王庆云如今替皇上炼药,你还是别和他走的太近了。”
卫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是不想让我去城外烧香拜佛吧。”
窦绍被戳破心思,也不尴尬,握住她的手:“是有这个意思,那么远我不太放心,你要是真想去,等我回来陪你。”
卫姜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红绳,笑话他:“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呐。”
窦绍点了点她鼻子。
卫姜看了眼刻漏,快卯时了,她快速起身,慌着手脚换衣服。
“你什么时候启程?”
窦绍道:“你不用折腾了,早上寒气重,不用送我去了。”
卫姜回头:“那不行,等我一会,换个衣服而已很快的。”
窦绍见劝不动她,只能等,说很快,但也花了小半炷香,才看她披着见斗篷从内室出来。
马车一路往城门外走,天色还很早,街上没有白日热闹,只有些做生意的小贩在招呼吆喝食客。
一路走到城门外,竟然撞见了太子夫妇,太子刚好也是今日启程去辽东
窦绍和太子下车客套说了几句,看时辰不早,他过来和卫姜辞行。
“中秋你带着女儿回岳母那边过吧。”
好好地怎么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卫姜有些奇怪地看他。
窦绍也是刚刚想起来,这次中秋他去了西北家里就她们母女两也太冷清了些,所以才有这一说。
“这些小事不用你操心。”卫姜带了些嫌弃,他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办好差事,早点回来才是正经。
她把一个小包袱塞到他手上,里面放的都是些常备药。
“那我走了。”窦绍拉了拉她的手,要不是人多,他很想抱一抱她。
窦绍上了马,太子那边也牵了马。
前方战事如火如荼,是不可能让他们舒舒服服坐马车赶过去的。
卫姜上前几步:“小心点,照顾好自己。”
窦绍提缰,转过马头,对她道:“回去吧!”
说完双脚轻碰,马儿立时冲了出去,顺才和全贵拍马赶上。
太子跑在前面,两人会同一段路,然后一东一西分开。
太子妃不停地擦眼
睛,可能怕卫姜笑话,还了个借口,“风大,被沙迷了眼。”
舍不得就舍不得嘛。
不过卫姜也不拆她的台,人家毕竟是太子妃,要面子很正常。
两人结伴回城,一路上谁都提不起兴趣说话。
回到家时辰还早,卫姜躺回床上补眠,可一闭眼这脑子里全是窦绍,一下子想他到哪了?一会儿又想他会不会出事?
还会幻想出一些恐怖的画面,卫姜躺不住了。
转头看向屋里,静悄悄的,晨光从纱窗照射进来,明明很温馨的场景,卫姜却觉得有些寂寥。
不就是少了个人吗?平日里他这个时辰也不在家啊,怎么就没见自己睡不着。
卫姜抱着被子翻了个身,心里有些烦躁。
果然,人是感情动物,她竟然对窦绍牵肠挂肚了,当初她南下的时候,多么潇洒干脆,可没这么想过他。
她懊恼地把头埋进枕头下。
晌午过后,卫姜去了宫里,刚好皇上有空闲,就见了她。
“阿姜,朕让窦绍去了西北,你不怪舅舅吧。”皇上故意逗她
……她敢怪罪吗?
卫姜:“舅舅能用到他,我荣幸才对,您用这话臊我呢。”
皇上呵呵笑着,看着心情很不错,卫姜心也安定了些,目前看来北边战事不用太忧心。
见他眼下青黑,有些疲惫之色,她关心问道:“舅舅可是哪里不舒服?”
皇帝听了她这话,伸手去揉脸:“是有点,朕最近时常感觉疲惫,可就是睡不着,偏偏太医院那群庸医说朕没病。”
看来是失眠,是不是压力过大的缘故。
“您是不是太操劳国事累的,要注意多休息,或是去游游湖放松一下。”
皇帝摇头,都没用,太医也是这么说的,他照做了,晚上还是睡不着,就是睡着了也最多一两个时辰就醒了。
门外进来一个小太监,凑到朱成耳边嘀咕两句。
朱成:“皇上,王道长来了!”
“让他进来。”皇帝随口回道,也没让卫姜回避
没一会儿,小太监带着一脸喜色的王庆云进来了。
王庆云眼中带着兴奋,扑通一声跪下:“恭喜陛下,仙丹已成!”
一个锦盒举过头顶,激动的双手有些发颤。
卫姜微微蹙眉,好歹是个高人人设,膝盖怎么这么软,太谄媚了,没眼看。
朱成上前接过,皇上扫了一眼卫姜,卫姜知趣地准备告退。
“你要是有时间多去东宫走走。”皇上开口道。
太子妃性子软绵,太子去了辽东她怕是日夜担忧,寝食不安。
这种事皇上一般是不会在意的,可这不是把儿子丢到前线去了吗,老父亲这颗心有些愧疚,就想着做点什么弥补一下,比如帮太子看照顾好家眷。
出了乾清宫,卫姜原本是往东宫方向走的,可走到半路,忽然想起现在去应该不是时候,早上送行时,太子妃已经控制不住情绪,自己回到家都心情闷,牵肠挂肚担心窦绍,更何况是太子妃,她应该需要时间整理情绪吧。
她这个时候上门人家还要强忍悲伤招待,想到这卫姜停下脚步,对领路的小太监道:“不去东宫了,我去园子里逛逛。”
见小太监面露异色,卫姜解释道:“忽然想起来太子妃今早说过东宫有事要处理,想来怕是没时间见我,你不用担心,皇上只是让我多去东宫走动,也没说一定要今日,明日过去也是一样的。”
那小太监吓的低下头:“县主说的是,是奴婢犯蠢了。”他连忙讨好地出主意:“您不如去西苑瞧瞧,那里的荷花已经开了,一池池的可好看了。”
卫姜笑着点头:“行,那去就看荷花。”
走了小半刻钟,一行人就到了荷花池,荷花才刚刚盛开,粉白透彻,摇曳生姿,看的人心情舒畅了不少。
小太监见她喜欢,想要下去给她摘几支上来,被卫姜阻止了。
“算了,荷花才刚盛开,被我摘几支走别人再来看就剩光秃秃的了。”
小太监心中不以为意,心想荷花池这么多花,不过几支,等下别的花苞一开,谁还能留意到。
小太监的话还没出口,就听到假山后一声冷哼,卫姜转身,见是贤妃来了。
看样子也是来赏荷花的。
她冷冷扫了一眼小太监,发作他:“你这么殷勤,倒是把这当自己家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这花是你能做主的!”
小太监冷汗淋淋,跪在那不敢抬头。
卫姜皱眉,心情有些不爽,这个贤妃可真是难缠,这指桑骂槐的当谁听不出来。
贤妃手下的太监上前想要去教训人,卫姜上前一步,拦阻了。
“贤妃娘娘哪里来的这么大火气?不过是一朵花罢了,您也说了他一个小太监哪来的胆子做这个主,自然是受我指使了,贤妃娘娘要打要骂要撒气对着我来好了。”
贤妃偷偷翻了个白眼,抬高下巴,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别仗着有人给你撑腰,就把宫里当自己家了,毕竟隔着一层呢。”
她扶着宫女一摇三晃地往另一边走,边走边和身边宫女说着悄悄话。
只是这悄悄话声音有些大,刚好能被卫姜一行人听个正着。
“有的人就是没皮没脸的,喜欢到处认亲戚讨好处,一口一个舅舅叫的好不亲热,不知道还以为嫡亲的外甥女,其实啊,就是外八路,这隔一层就是隔一层,那么想要舅舅,当初怎么不多生一个。”
听到这话,小太监的头都恨不能埋到**里,长佩脸都气红了。
贤妃见两个宫女没反应,转头要人附和:“你们说呢?”
其中一个胖一点宫女对另一个小一点的微微摇头,可那宫女奉承心切,没把她的眼色当回事,心里衡量着主子也没点名道姓,新宜县主就是发作又能如何?
“主子说的是……”话还没说完,卫姜的巴掌已经到脸上了。
胖宫女闭眼,觉得那巴掌好像打在自己脸上,很疼!
须臾间,那宫女脸上已经连着挨了好几个嘴巴子。
胖宫女抖了一下,这声音清脆的,怕是脸上留痕迹了。
都给她使眼色别搭话了,这下好了,被打了吧。
不搭理贤妃,最多被甩几个眼刀子,当成蠢货,搭话了可就是这个下场啊。
新宜县主的名声她怕是忘了,动不了贤妃还不能打狗骂主人吗?
胖宫女摇头,有些不敢睁眼。
贤妃尖叫,指着卫姜,大发雷霆:“你好大胆子,敢打我的人。”
这可是她的大宫女,打她们和打她有什么区别,传出去哪里还有脸面?
她气的浑身发抖:“新宜,别以为皇上纵着你,你就无法无天,这是宫里,你眼里还有没有尊卑?”
卫姜鄙视扫她了一眼,声音平淡不起一丝波澜:“娘娘,我这是帮您管束下人,这人嘴里不干不净的,话里话外映射的可是大长公主。”
那宫女捂着脸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她说什么了!新宜县主冤枉人,挑软柿子捏。
贤妃差点咬到舌头,这卫姜也太狡猾了,竟然把事情上升到大长公主身上,要是皇上知道了,肯定不会站自己这边。
她有些心虚:“我……我可没说大长公主,我说的是别人,你自己胡思乱想。”
卫姜似笑非笑看着她,贤妃有些撑不住,后退了一步。
“你想干什么?”她有些后怕,卫姜的巴掌也惊醒了她,万一她犯浑把自己也打了怎么办?她色厉内荏地叫嚷着。
卫姜皮笑肉不笑:“娘娘当初刚进宫时不也是一口一个表哥,最后还是皇上下旨让您改了口。”
贤妃脸爆红。
年轻时她仗着皇上是她表兄,可是干过不少荒唐事,最后皇上烦了,让她改了口。
卫姜继续道:“我这声舅舅是皇上让我叫的,您是嫉妒还是抱不平呢?”
“有时候亲不亲的,还得看人,贤妃娘娘,你说我可以可要是牵连上了我外祖母,自己可得先掂量好,这人多嘴杂的,说不定就传出去了。”
这话吓得贤妃慌张四顾。
别说先皇了,就是皇上也很是敬重这位姑母,她当时也没想到这一层,随口就说出来,没想到被人抓住把柄了。
“我可没有……没有说什么。”
卫姜嗤笑一声,有些不屑,就这点战斗力,还四处挑衅。
没了赏花的兴致,卫姜打算离开,经过贤妃身边时,她好像想起什么,对人说了句:“其实娘娘不用这么激动,我又不会叫你舅母。”
这是在讥讽她只是妃嫔,让她叫舅母的资格都没有。
贤妃瞬间眼都气红了,语无伦次地指着卫姜,想骂却又词穷……
不理会贤妃的哇哇叫,卫姜心满意足离开。
两位宫女拦住贤妃,却被她一把推开,叱责道:
“你们都是死人吗,没看到她怎么欺负我吗?也不知道替我出头,我养你们何用。”她掏出帕子捂脸:“都欺负我,所有人都欺负我,连个小小的县主也不把我放在眼里,太后这才刚走一个两个都欺到我头上来,还有皇上……还把我儿丢去了西北……。”
越说越委屈,她打了个嗝,靠着假山就大哭起来。
胖宫女叹气,谁欺负您了,要不是您先挑衅,人家怎么会反讽您呢?
太后娘娘为您铺好了新宜县主这条后路,您不走就算了,还蹦起来踹两脚,怪谁呢?如今受了气又来诉委屈了。
她们也委屈好吧,跟了这么个主子。
第94章 第94章我就吃上半个月,若是有……
八月初十,卫姜启程去庄子上接女儿。
到的时候已经接近巳时末,大人小孩都不在屋里,丁管事告诉卫姜,卫莞带着孩子去后山了,他还特意说了一句:“花家七公子也在。”
卫姜有些惊讶,卫莞竟然会和这个花七公子一起出门,难道她不在的这些时日发生了什么事情?
丁管事低头,主子的事他不敢胡说,他能做的也只有委婉的提醒几句了。
毕竟在他眼里,怡宁县主就算是个和离的妇人,这花家一个商户之家也还是配不上的,更何况这花七公子在他看来还有些不务正业。
都怪那个花七公子太会哄人了,先是哄的两位小姐对他喜欢,做什么都爱粘着他,后面就连有些清冷讲规矩的怡宁县主都对他刮目相看。
借着孩子的名头,两人是越走越近了,丁管事心里急啊,就怕两人在庄子上发生点什么,到时候卫家怪罪县主,县主责骂他。
丁管事太明白这两人的差距了,怡宁县主就算要再醮,花家也难入卫家的眼。
卫姜倒是没他想的这么多,就是有些好奇,上次她见过这个花七公子一面,行事洒脱,,性格中还颇有些不羁。
娴雅端庄,循规蹈矩的卫莞竟然能和他一起游玩,可太新鲜了。
卫姜才靠近,就听到女儿那咯咯的笑声,不知道的还以为几百只母鸡在下蛋。
魔音绕耳,卫姜摇头捂耳一气呵成。
还是兰姐儿最先看见人,她叫了声姨母,小卫二转头,惊喜尖叫,冲了过来。
卫姜扎稳马步,把女儿抱进怀里,虽然有了准备但还是被冲的晃了晃。
对着娘亲就是一顿狂亲,亲完还往母亲身后看,没看到人影有些疑惑:“爹爹呢?”
“爹爹要赚钱养我们啊,娘接你来不好吗?”
小卫儿可不知道母亲满嘴跑火车,只是点头。
“见过新宜县主。”花七公子今日有些拘谨,面对卫姜没有上次坦然。
见卫姜不停打量他,花七公子眼睛都不敢抬。
卫莞上前解围:“听说姐夫去了西北,我还以为你会早几日过来呢?”
卫姜笑着看她,照着她的心思放过了花七公子。
“舅舅让我多去东宫宽慰太子妃,这不是走不开吗?”
好在太子妃如今也缓过来了,她才抽空来接人。
主要是她也不想进宫了!
自从上次在荷花池跟贤妃干了一仗,后面这些日子,只要她进宫,这贤妃就像闻到了肉味的狗一样,定会等在半路和她打嘴炮。
问题是又说不过卫姜,每次都气歪鼻子嘤嘤地哭走。
听说她还去了皇上那告状,又被皇上骂。
这下好了,她更不服气,觉得肯定是输了皇上才说她,人都堵到东宫来了,太子妃都被她弄的没空思念太子了。
真是愈挫愈勇,卫姜怕了她,惹不起躲得起,不进宫了!
从另一方面来说,何尝不是贤妃赢了。
卫莞一言难尽地听她吐槽,竟然还有人能比她更难缠,也是稀罕事。
花七公子听到一半就想告辞了,这宫帏中的事情他还是不适合听,特别是关于嫔妃的。
“别啊,也不是什么大事,早就流传出宫了,外面随便一打听就知道,你们刚刚在做什么继续吧,别让我打搅了。”卫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说的好听,其实就是想把人留下帮她带孩子。
果然小卫儿从母亲怀里跳下,跑去扯着他的衣袖:“花叔叔,我们的船还没刻好,你不能走。”
兰姐儿也走了过去:“阿叔,你别走好不好。”
兰姐儿知道姨母来了,她们肯定就要跟着回京城,花家叔叔又不能跟去,她想花家阿叔多陪自己玩一会。
花七公子眼神看向卫莞,卫莞轻轻颔首,他笑着拉着两个孩子的走去了另一边。
卫姜笑出声。
卫莞翻了个白眼,但又怕被不远处某人看到,翻到一半又收回去:“去了宫里也不消停,你招惹贤妃做什么,她拎不清,你这顶撞的名声就好听了。”
卫姜心里嗤了一声:“你怕什么,又怕我带累你名声,让某人觉得你和我一样脾气?”
说完还故意往花七公子那看了几眼。
卫莞脸上神色有些低落,她低下头扯着帕子:“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别胡说。”
眼神可不是那样说的,看人时柔情似水,当她瞎啊,没见过恋爱的人是什么模样。
不知道嘴硬什么,卫姜起了坏主意,故意道:“也是,这花家门槛还是低了点,再说了他身上连功名都没有,更别说一官半职了,确实配不上你这个县主”
卫莞脸都黑了:“你这么在乎门第,当初又为什么非要死气白咧地嫁给姐夫?”
当时窦家空有架子,连如今的花家都不如。
卫姜忍笑,这是急了,攻击人了。
卫莞为花七公子代言:“他很好,性子好,品行好,哪哪都好,比那些所谓的当官的好上一千倍,是我配不上他……”
怎么自贬起来了,卫姜打断她:“夸别人就算了,何必贬低自己,你也比很多人要好,至少性子就比我好。”
“你既然觉得他这么好,也不是因为他的家世,那为何不考虑考虑?”
卫姜并不是劝她嫁人,只是想她多看看其他人,早点从丁恭良的阴影里走出来。
两姐妹的目光都看向不远处的男人。
小卫儿蹲久了,一个趔趄,花七公子立马伸手去接,却不小心被刻刀划出一道口子,殷红的血冒了出来。
兰姐儿最先发现,她抱着花七公子的手,心疼的泪珠子都掉了下来,轻轻为他吹气:“阿叔还疼吗?”
花七公子怕吓到两个孩子,把手伸到身后,摇头:“不疼,就跟小蚂蚁咬了一口。”
可是小蚂蚁咬人也很疼的,小卫儿就被咬过,她瞪大了眼睛,转身哭着叫娘亲。
两人快步走了过来,卫莞一脸担心,小心查看,好在伤口不是很深。
“包扎一下吧。”卫姜一边安慰女儿,一边让卫莞用帕子把伤口包一下。
花七公子低头看着卫莞忙活,眼神温柔的能滴出水。
卫姜转头当没看见。
忽然,眼睛被一旁的东西吸引。
“这是你刻的?”卫姜有些诧异,这船精致的都能当工艺品了,他用来哄孩子。
“县主见笑了,不过是随手戏作罢了。”花七公子道。
卫姜摇头:“你的手可真巧,这太漂亮了。”
兰姐儿见姨母两眼放光,便偷偷拉了拉小卫儿衣袖,凑过去提醒她。
“娘,这是我和表姐的!”小卫儿抢了回来,紧紧抱在怀里,警惕地盯着娘亲。
“难道我会和你们抢,小气!”卫姜哄女儿:“给娘看一眼。”
“不给!”两姐妹把船藏到怀里。
果然姨母/娘亲就是想要抢船。
“县主若是喜欢,我家中有一枚核雕和它相似,等下让人送过来。”
卫姜有些不好意思,摆手:“这不好,君子不夺人所爱,我其实对这些也不懂,就是瞧个新鲜,觉得好看而已,给我太浪费了”
花七公子:“可懂一样东西都是从觉得新鲜好看开始的,怎么会是浪费?”
“不就是件东西吗?推来推去的。”卫莞插嘴。
卫姜瞪了她一眼,还说没意思,都这么不见外了
“行,那我就收下了,我一定会好好欣赏的。”
正说着话,有人领着花家的下人过来。
“七公子,清风观来人了,老太爷让您去见见。”
霍七公子眉头微皱,颔首表示知道了。
他向卫氏姐妹行礼告辞,又温声对俩孩子道:“这船我做好再让人送来给你们好不好?”
小卫儿:“你能送到我家里吗?”她眨着大眼睛。
霍七公子有些为难:“我暂时不会回城,但我会派人人给你们送去,这样可以吗?”
“七公子留在在庄子上过节?”卫姜有些诧异。
霍七公子脸上带着些尴尬,眼神有些飘:“是,庄子上还有些事没忙完。”
一
看就不是实话。
知道其中有内情,卫姜没有多问,等他离开,她才道:“看来这花家也不清净。”
家大业大,只怕家中龌龊事也不少。
她看向卫莞:“你要是真不喜欢他也是好事。”
卫莞飞快地看了一眼孩子,小声道:“你能不能注意点。”万一让孩子听到怎么办?
“我看兰姐儿挺喜欢他的。”
“别说了。”她脸红了,低头往前走。
卫姜想起刚刚花家下人的话:“花家和清风观的人很熟?”
卫莞摇头,“你还记得后山那片药圃吗?”
卫姜点头,和这有什么关系
卫莞继续道:“清风观想要买他种的那些药,他不太想卖。”
清风观已经派人来找过他不少次了,没想到这次竟然惊动了花家老太爷。
“那药很珍贵?”不然为什么不卖,自己要那么多干什么。
小卫儿不知道从哪摘了几朵小黄花跑过来:“娘,给你。”
可能是刚刚不肯给娘亲看船,心里有些愧疚,如今用花来补偿。
卫姜接过,闻了一下:“好香啊!”
这香味还挺独特。
卫莞道:“就是这个,它是花入药,说是在草原上挺常见的,宁神补气之用,不过他好像有什么顾忌,我也没细问。”
卫姜点头,也许是自己养的不舍得卖吧。
别说这花气味还挺大,做香囊应该也不错。
……
中秋这日,卫姜还是带着女儿去了卫家。
一家人吃过晚宴,卫姜就被襄阳郡主截住了。
“你妹妹和那男的怎么回事?”襄阳郡主直入主题。
卫姜有些惊讶:“您消息够灵通的。!”
说什么不问世事,这城外的事她都门清。
“别打岔,说正事,那男的什么来历,家中可有妻妾,你妹妹什么打算?”襄阳郡主抛出一堆问题。
卫姜大咬一口月饼:“你去问她不是更清楚?”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妹妹,伤了她的面子怎么办?”
卫姜:“花家二房的次子,听说还没娶亲,她嘴硬不肯承认。”
没有一句废话,扼要总结。
“这没成亲不代表后院就干净,我得让你嫂子去打听打听,你妹妹吃过丁家的亏,这后半辈子可不能再碰上一个丁恭良。”
“您老人家不觉得这花家门第低了点?”卫姜故意问道
襄阳郡主点头:“是低了点。”她叹气,“但也没法子,这么久了,你小妹就一直不肯走出来,如今我听你大嫂说,这花七公子能入她眼,心中已经阿弥陀佛了,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她能看入眼的人,我要是再反对,她万一一辈子再不嫁人了,这可怎么办?”
“再说了,门第低一点就低一点,花家好歹豪富,她嫁过去过不了苦日子,她是县主,花家只有捧着她的道理,我听说这七公子并没有接手家中的生意,等以后分了家,他们有了子嗣,让孩子努努力,考个进士改换门庭也是一样。”
“她有你们兄姐帮衬着,日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看这样子她早就把人家打探的一清二楚了,还想的这么远,连不知道在哪摇风的娃都安排的明明白白。
“你就这么想把她嫁出去,嫁人有什么好的?”卫姜故意和她唱反调。
襄阳郡主瞥了她一眼:“嫁人没什么好的,当初你哭着闹着要嫁?也只有女婿不在家,你才知道回来看看我这个老娘。”
“你老又冤枉人了,我隔三差五地来,你又骂我跑的勤。”她叹气,“这做女儿难,做您的女儿更难。”
襄阳郡主被逗笑,扔来软枕打她。
“你兄长我是最放心的,你如今和女婿过的也不错,我啊,就是担心你这个小妹。”
“我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年……”
卫姜呸呸呸三下:“你老长命百岁,跟王八一样。”
“你就促狭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骂老娘。”
襄阳郡主:“你都当祖母了,我还能不老,我在还好,我走了,你兄嫂年纪也大了,到时候就是你侄子们当家,让她在侄儿手中讨生活。”她摇头,“那样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
“如今不必从前了,你大哥也就那样了,莞儿又是再醮,在京城既想门当户对又人品过的去的,难找哦!还不如花家呢?”
“你既然有这个心思,何不跟她说开,不然她还以为你们反对呢?”卫姜道。
襄阳郡主:“这就是我找你来的原因,我也不想催她,总要让她细细考量清楚的,我要是极力促成这事,她还以为我赶她走呢?”
“你是她姐姐,平日里多关心些,若是发现她真的有这想法,你就把这事揽上身,就说你来劝我们。”
也不能让花家觉得娶的太容易,以后会看低女儿的。
“行,你老白送我一份人情还不好。”
卫姜感动于她的一片慈母心,“果然是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米都多,这考虑事情就是周详,您可要好好保重身子,以后等我嫁女儿,您也得帮我拿主意。”
小卫儿才多大,还有十来年呢?
襄阳郡主故意阴阳女儿:“这我可太有经验,你也别急,到时候她上街上看上个探花郎,就非卿不嫁了,半点心都不用操。”
臊的卫姜捂脸跑了,这事过不去了是吧,每个人都来刺她,都黑历史了!
襄阳郡主在身后笑的开怀得意。
和卫家温馨热闹的家宴氛围不同,宫里也开一了家宴,只是气氛有些凉的窒息。
贤妃抽抽噎噎地哭。
皇帝不悦:“你哭什么!”
贤妃被吓的抖了一下,期期艾艾道:“臣妾就是想起了太后娘娘,还有信王……和太子,往日这样场景不知道多热闹呢?”
当然,她肯定没想起太子的,但她的话让皇上沉默了。
因着太后的关系,如今皇上对贤妃是格外的宽容,当众啼哭失礼的事情也就算了。
“散了吧,都回去吧。”吃的也没滋没味的,皇上先起身离开。
潞王和葛月护送皇后和贵妃回去,剩下贤妃孤零零一个人,她更想哭了。
早知道她就不说那话了,现在一个人回去冰凉的住处更孤寂!
刚刚好歹还有那么多人呢!最关键皇上也在。
……
皇上回到了乾清宫,看了一会儿奏折,头又疼了,朱成上前为他轻轻按揉。
皇上:“皇后和贵妃的身子如何?”
今日家宴上看她们脸色倒是好了很多。
朱成自然知道皇上要问的是什么:“这延年益寿丹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已经服用了大半个月,太医说她们身子都有好转。
皇帝点头,沉吟半刻道:“那明日就进上吧!”
“皇上可要再等等?”
皇上道:“太医也验过,方子没问题,丹药也没什么问题,何况她们也试了半个月了。”
他不想再等了,这头疼的很,他如今看奏章都费劲。
虽然王庆云说这方子是潞王府送的,但药是王庆云亲自炼制的,他没那个胆子做手脚,何况太医院每一日都会查验。
他把药先赐给了贵妃,潞王也知道,难道他连亲母的命都不顾了。
“我就吃上半个月,若是有异常,断了就是。 ”
朱成:“是。”
第95章 第95章胡闹,药也是能胡乱吃的……
和北蒙的战事持续胶着态势,一直到腊月,边关终于传来捷报,辽东大胜,西北也成功抢回被夺的城池。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高兴,皇上一头栽下晕了过去,差点没给百官吓个半死。
好在很快就醒了,众人才把心放回肚子。
不过皇上今日忽然昏倒也警醒了东宫属臣,他们偷偷打量了一下潞王。
太子不在朝,皇上身子看着也不是太康健,如今身边可只有潞王一人,且最近潞王还颇受皇上看重。
那他们心一紧,这可对太子不妙啊,要是皇上真有个万一,储君在外可是要起乱子的。
但他们又不能明说皇上你这身子朝不保夕,快点把接班人召回来吧。
只能委婉表示,既然辽东打了胜战,就让太子回来吧,督战的事情另派其他人去就好。
也不知道皇上在想什么,他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只说再等等。
卫姜得知消息后就入宫了,她按规矩先去了皇后宫中,没想到太子妃也在,两人对视一眼,笑着点头。
从坤宁宫出来,太子妃多看了卫姜几眼。
两人避开其他人去了夹巷,两边都是高高的宫墙,只有南北两个出口,隔着很远就能看到来人,这是个很适合说话的地方。
侍候的人远远跟在身后,卫姜先开口:“皇孙殿下身子可大好了?”
太子妃慈爱转头看了身后孩子一眼:“都好了,小孩子好得快。”
那宫务……
太子妃笑道:“我本就是暂管,皇后既然大安了,自然该归还给她。”
理是这个理,可这个做派和皇后以往的行事太违和,既然是皇上的旨意,她就算是想拿回权利也只会等太子妃主动提起。
宫务迟早会交到太子妃手里,如今太子在辽东,太子妃协助皇后处理宫务,会给众人东宫依旧安稳的信号。
皇后不可能不明白,倘若她做个顺水人情,东宫自然也会记得这情。
可她却借着皇孙感染风寒的时机,借口宫务繁杂,耗费了太子妃的精力,让她无暇照顾孩子,主动去皇上跟前要回六宫管辖权。
她很明白,皇上看重皇孙不可能不同意她的请求。
皇上也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最终同意了,但也安排了贵妃和贤妃协理六宫。
贤妃也就是占个名头,根本管不了事,而贵妃体弱,十日里有八日是告病的,所以皇后把葛月叫进宫,帮着贵妃处理宫务。
太子妃是不在乎什么宫务,但皇后让葛月出头,这就让她有些不悦了,而且她觉得这事情有些不简单。
太子妃道:“本就是名不正言不顺的事情,还回去也没什么,后宫这些事照说也轮不到我们小辈置喙,不过……也不知你发现没有,宫里情形有些不太对。”
卫姜心中一凛,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葛月替贵妃协理宫务,也代表着潞王府把手伸进了宫里。
如今太子不在朝中,皇上身边只有潞王这一个皇子,他若是真熄了那心思就应该避嫌。
可观他所行,太子妃不得不往那处想,
更令她担心的是,只怕皇后也偏向了潞王。
“你还不知道吧,皇上让严家大爷去了府军前卫。”
卫姜诧异:“他之前不是在旗手卫?”
而且严家不是因着他们家大夫人的死惹得皇上不喜,怎么好端端的忽然又给升了官了。
太子妃:“是。”别看是平调,可意义大不一样
旗手卫和府军卫听起来差不多,可一个就是看大门的,一个是皇帝和太子的侍卫官,你说区别大不大。
府军前卫负责皇宫的巡逻守卫,它也是皇帝和太子的亲卫军。
可若是皇后和严家靠向了潞王,这亲卫军对东宫来说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卫姜蹙眉,怎么觉得皇上对皇后和严家更像是一种补偿?难道皇上觉得哪里亏欠了皇后?
太子妃看卫姜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对她道:“太子如今不在宫中,我也找不到人商量,东宫属臣只能在朝堂盯着,宫里他们是使不上半点劲,我能商量的也只有阿姜姐姐了,你和窦大人是我和太子最信任的人。”
她眼神紧盯着卫姜的脸,见卫姜点头,她才暗自松开攥紧的拳头。
她也知道自己不应该有怀疑的,可太子不在身边,这宫里的局势让她悬心
卫姜:“太子妃放心,皇上信重太子,只要他回来,这些困局自然就解了。”
太子妃苦笑,可皇上没有松口让太子回来,由不得她多想啊!
“阿姜姐姐,等下你去见皇上,能不能打听下父皇是个什么想法?”她又马上补充:“若是不好打听就算了。”
自然不好让卫姜为了这些事惹恼皇上。
卫姜笑道:“你就是不说我也会打听的,马上就是年节了,太子没回来,窦绍也还在西北呢?”
是了,还有窦大人。
若是皇上让窦大人年前赶回来,那太子应该也能回京。
太子妃表情轻松了些。
“若是有消息,我让人去东宫报信。”卫姜说道。
很快走到岔路口,两人分开,卫姜去了乾清宫。
在长廊里,迎面碰到刚给皇上诊完脉的莫院判,只见他眉头都愁的打结了,一直在摇头,连对面来人也没看到。
卫姜喊住了他,他这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让她心里打怵,难道皇上身子不好了?
她情急之下直接问出口了。
莫院判忙摆手:“皇上身子没什么大碍,都是些小问题,静养些时日就好了。”
卫姜放心了,笑问道:“那您刚刚那副表情,实在是吓到我了。”
莫院判拱手:“县主莫怪,我这是被事情难住了。”
卫姜随口道:“你可是太医院第一人,还有事能难倒您?”见他脸色古怪,她脱口道:“难道皇上的脉有哪里不对?”
莫院判脸色一僵,但很快便恢复自然,他说道:“县主说笑了,皇上的脉案都是我们太医院四位太医一起会诊,若是有不妥其他人也会发现,是我自己的问题,陷入了误区。”
他抬头:“请县主恕罪,事关皇上的病情,臣不能跟您多说。”
皇上病情他们是不能透露太多的,这是规矩,就是太子都不能多问。
卫姜点头:“那不耽搁莫院判了。”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卫姜久久未回神。
他发现了什么?是不是和皇上的病情有关?
他刚刚的话是不是说明他有发现,但其他人觉得他想多了。
“县主?”朱成站在殿门口,笑眯眯看着他。
卫姜提裙上了台阶,“皇上忙完了?”
“皇上正等着您呢?”
她说笑道:“不会是等着骂我吧。”
朱成依旧笑眯眯:“县主爱说笑,皇上什么时候骂过您,连重话都没说过您一句。”
刚踏进内殿,皇上从后面转出来:“又编排朕什么闲话呢?”
朱成:“县主怕挨骂呢?”
她是这个意思吗?卫姜不敢置信看向朱成。
“做什么坏事了?怕朕骂。”
卫姜呲牙笑:“我哪有做什么坏事,这不是太久没来看您,怕您生我的气。”
“朱公公前脚还宽慰我呢,后脚就跟您出卖了我。”故意带着些不满的语气。
皇上大笑:“他可是朕的人,朕能信的也就他了。”稍后脸一板:“你还知道很久没来看朕了,小没良心的。”
卫姜讨好的笑:“我这不是怕您为难吗?我一进宫您就要断官司。”
这说的是她和贤妃的那些官司了。
皇帝笑凝住了,有些嫌弃道:“你要是不改改自己的脾气,以后老了也跟贤妃一样遭人嫌。”
卫姜捂耳,大声道:“舅舅,我可没听到啊。”
免得传出去贤妃又来找她麻烦。
“行了,就我们三个,谁敢传。”皇帝没眼看她。
卫姜讪笑着放下手,见皇帝黑着脸问她:“今天怎么舍得进宫了。”
卫姜关心问道:“我来看看您啊,您身子没事吧?我听到您早朝晕倒了,担心死我了。”
皇上恼羞成怒:“怎么一下子就传出去了,这是什么好事不成。”
朱成在一旁解释:“皇上龙体康健关于天下安危,想必大家也是太过担心了。”
皇帝也不知是不是接受了这解释,脸色和缓了一些,对卫姜道:“朕没事,一些小毛病罢了,不用担心。”
他又问卫姜:“朕听说你进宫好一阵了,怎么耽搁了这么久?”他看看外面的天色,都快要午时了,那眼神好像在说担心朕还来的这么晚。
卫姜额头冒黑线:“哪有耽搁很久,我从皇后娘娘那出来就往这里赶了。”
“也就是在路上和太子妃说了会话,在殿外碰到莫院判说了两句话。”
听到莫院判的名字,皇帝皱眉:“这个莫名也是年纪大了,越来
越糊涂,以前朕头疼他说朕没病,朕如今感觉很好,其他太医都说没问题,他就说朕身子有问题。“他摇头。
要不是看在他在太医院侍候了这么多年,劳苦功高,当初又当机立断救了太后,皇帝真想让他告老滚回家吃自己。
卫姜低头,没说话。
皇帝又问:“太子妃和你说了什么?”
卫姜道:“还不就是太子的事吗?”
朱成心里一咯噔,看向新宜县主,这位县主可真是心大,如今朝堂为太子回朝的事情吵个不停,这么敏感的时候,她还当着皇帝面提太子。
难道太子妃让她求皇上,让太子早日回京?就不怕引的皇帝猜忌,恼怒,从此失了恩宠。
皇上心思和朱成差不多,笑意不达眼底:“你们也想太子早日回来?”
卫姜脱口道:“我们当然想了……”
皇上脸色一变,那句放肆,不可干政还未说出口,只听卫姜继续道:“这都要过年了,当然想他们回来过年,不过我也听太子妃说了,舅舅是为了战事考虑,正事要紧,不回来就不回来吧,也不缺这一个团圆年了,边关战事要紧。”
皇帝有些意外:“这些都是太子妃告诉你的?”
卫姜点头:“是啊,她怕我找您求情让窦绍早点回来,到时候让您左右为难。”
皇帝眼底带着欣慰,“太子妃识大体,倒是朕以前小瞧了她。”
他不让太子回来,还以为东宫众人必然慌神了,倒是还稳得住,没让他失望。
不让太子回来,他自然是有其他安排,只是这事不好对外说。
但卫姜不是外人,倒是能透露一二,消息通过太子妃传达给东宫属臣,免得他们上跳下窜坏了他的计策。
一个个也不知道长得什么脑子,难道太子在边关历练历练不是好事?
“放心吧,朕一定让窦绍回来陪你看花灯。”皇帝淡淡提了一句。
就这一句话让卫姜放下心来。
那也就是说元宵之前他们就回京了。
“多谢舅舅,舅舅最好了。”她偏头故意问道:“那我能跟太子妃说一声吗?”
皇帝无语摆手:“随你。”
他没有反对,也就是包括了太子,卫姜得到了肯定答案,心满意足,这想要找个机会告退。
刻漏声响,午时。
朱成端了一粒黑黑的药丸,还有一杯白水从她旁边经过:“皇上,到时辰进药了。”
药味有些重,还带着点淡淡的香味,这香味卫姜闻着有些熟悉,她使劲吸鼻子。
“这是干什么呢?”皇上瞥了她一眼。
卫姜尬笑:“这药丸挺好闻的。”
皇帝仰头咽了下去,喝水送了送。
她问朱成:“这就是王道长炼的延年益寿丹?,还挺香的,能不能给我一个颗尝尝?”
朱成小眼睛悄悄地看向皇帝,见皇上轻轻摇头。
朱成:“县主可不巧,这就剩几颗了,庆云道长那边还好几天才送药来,真没有多的。”
卫姜竖起一根手指:“就一颗,我试试味道……”、
还想再耍个赖皮,被皇帝打断了。
“胡闹,药也是能胡乱吃的。”
卫姜头一缩,小声辩解:“不是延年益寿吗?舅舅都能吃,我吃一颗也没事吧。”
皇上冷哼一声:“朕什么年纪了,你这么点年纪用得着吃这个?”
卫姜不做声了。
虽然没拿到药丸,但皇帝给了她满满一车滋补药材
出宫路上,卫姜一直在想那香味,那味道很独特,她的鼻子没出过错,既然觉得熟悉,她一定在哪里闻过。
而且是最近,不然她不会记忆这么深。
想了想,头疼了,没想起,算了,也许是什么药材的味道吧。
她让人把太子可能元宵前后回京的消息送到了东宫,朝堂上东宫臣属也没在闹腾了。
朝堂平静下来,年节也到了。
今年窦绍不在家,卫姜得一个人带孩子进宫。
不过今年的宫宴有些冷清,宴会上,葛月站在皇后身边,替皇后应付各家官眷,拉拢敲打极为娴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太子妃。
倒是真正的太子妃安静地欣赏歌舞,偶尔对着那些命妇颔首微笑。
才一个多时辰,前朝就传来消息,说皇上身子有些累,先离开了,让潞王替他主持。
皇后的眼光扫了一眼太子妃,然后移开。
这场宫宴让潞王夫妇大出风头。
回到家时已是深夜,卫姜累的瘫在床上不肯动,长佩等人帮她卸妆。
风从窗口吹过,带来一阵香味,卫姜翕动鼻子,视线看向不远处盒子里的香囊:“那是什么?”
长佩道:“之前县主不是说这味道好闻,想做个香囊,奴婢让人做了两个,还真挺香的。”
卫姜拿过来凑上去使劲闻。
是这个味!
“这是小卫儿送我的那些小黄花?”她想起来了。
长佩:“正是。”
她一拍额头,真是傻了,自己给忘了,卫莞提到过的这花清风观的人想要买,原来是用在炼制延年益寿丹啊!
难怪她觉得味道熟悉。
第96章 第96章我怀疑皇上出事了!……
临近元宵,窦绍却接到了朝廷的指令,让他暂时留在西北负责犒军事宜。
犒军的事情哪里用的着他来,这让窦绍起了疑心。
他连夜让人送信回京城,卫姜接到信大感意外,西北既然已经安稳,皇上不可能失言。
难道出了什么意外?
次日,她进了宫。
可她却没能见到皇上,她话才出口,皇后就婉拒了这个请求,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不让她去见皇上,要知道以往皇上只要不是很忙,都会召见她。
可也没听说最近朝政有什么大事要忙啊?
皇后看出她疑惑,愁眉道:“县主怕是不知道吧,皇上最近身子不是很舒畅,连批公务都打不起精神,大半时间都是睡着的。”
卫姜惊愕,脱口道:“怎么会?我上次见皇上还好好的。”
皇后:“是啊,当初看着还好,慢慢的身子就不行了,我想应该是中毒后身子没调养好,又加上太累了,皇上也上了春秋,太后老人家当初不也是……”
不吉利的话没有说出口。
卫姜手心都发汗了,难道皇上已经病的难以起身了:“太医怎么说?”
提起太医院,皇后脸上带着怒意:“这些庸医说不出个所以然,只会开些平安方,半点效用都没有。”
她看着卫姜道:“皇上如今需要精心休养,太医吩咐不让人打搅,我不好让你去见他,好在潞王如今正在从民间召集神医,等皇上身子好一些了,我一定让县主去探望。”
卫姜装作好奇问道:“皇上身子不适,那如今朝政都是谁在处理?”
皇后看了她一眼:“自然是内阁大臣,不过潞王一直随侍在皇上身侧,想必也有帮助处理一些吧。”
她端了茶,准备送客。
“天色也不早了,我还有去皇上那边看看,就不多留县主了。”
卫姜知趣告退,
皇后身边的嬷嬷轻声道:“娘娘何必提醒她呢?”
皇后叹气:“我就是今日不说,过几日这消息也瞒不住 。“她转头,有些迷茫:“嬷嬷你说我是图什么?”
见皇后一脸苦涩问出这话,心疼道:“都怪二小姐拖累了娘娘。”
要不是顾忌名声,娘娘怎么会被他人掣肘。
皇后摸着身下的座椅:“也是我太贪恋这位置了。”
严家一门没有出什么才俊,靠着外戚的身份在京城中才有一席之地,之前因着大嫂的死,严家已经不得皇上喜欢了,若是严氏女再出个丑闻,她这个皇后怕是也坐不稳了。
葛月好歹是严家血脉,大哥他们会选择潞王,皇后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嬷嬷叹气:“就是苦了娘娘。”
若是太子登基,娘娘享受着独一的太后尊荣,但潞王上位就不好说了,贵妃娘娘还好好的呢?历朝历代两宫并尊,哪个嗣皇帝不是偏着生母的呢?
不用远了说,就说本朝英宗的皇后,那还是元后嫡妻,不也被皇帝的生母逼得日子难过。
死后连合葬都不成,就是先帝的遗旨都没用。
她那句劝皇后多为自己打算的话,在舌尖滚了几回,还是没说出口。
事情要是不成,严家没了,皇后依旧不会有好下场。
如今也只有这一条**了。
……
出了坤宁宫,卫姜准备去东宫一趟,半路遇到了从乾清宫方向过来的潞王。
潞王远远站定,见她过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新宜县主这是准备去东宫吗?”
卫姜也笑着回他:“是啊,皇上以前让我多去东宫走动,今日好不容易进趟宫过去瞧一瞧。”
她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潞王身后的几位大臣,视线又从两位小太监手中捧着的奏章上扫过。
“皇上可有醒来,我本来想去看看舅舅,可皇后娘娘说要静养,不让我过去打搅。”
潞王微微眯眼,神色顿了一下,有些意外,但很快做出一副愁容来:
“是啊,父皇不舒服,刚刚才睡着,我也好趁着这空闲回去一趟,等父皇好一点县主再来一定能见到来。”
卫姜点头,“殿下太辛苦了,皇上病了,怎么不派人把太子和信王叫回来,总让殿下一个人忙活,也太累了。”
潞王眼中闪过不耐,“父皇只是偶然抱恙,没有什么大碍,边关战事为重,父皇担心影响局势,不让说出去,父皇病了这事县主暂时也不要外传才是。”
卫姜笑眯眯道:“知道了。”
“那我不耽搁县主去东宫了,听说皇孙殿下有些不舒服,您替我问候一声,等我得空了一定亲自去探望。”
说完大步离开了,身后跟着的人,经过卫姜身边时颔首见礼。
潞王殿下一改之前的低调谦逊,倒有些意气风发了。
卫姜敛了笑容,朝乾清宫方向看去。
皇上这病会和潞王有关系吗?
东宫中,卫姜问太子妃最近可有见到皇上。
太子妃道:“我还是十日前见过一次。”之后就听说皇上小恙,不见人了。
“乾清宫有派人来接过皇孙殿下吗?”
太子妃顿了一下:“昨日有个小太监说是乾清宫派来的,我瞧着他面生,便说湛儿病了。”
往日皇上来派人接皇孙,都是派朱成或者是他手下的得用太监,不可能派一个面生的小太监,她多留了个心眼。
她神情变得紧张:“难道真的出事了?”
卫姜站起身,打开窗户,观察四周。
太子妃明白,她低声道:“你放心,东宫这里我还是有把握的。”
若是她身边的人都被渗透了,她这个太子妃也算是白当了。
卫姜低声对她道:“我怀疑皇上出事了!”
太子妃惊骇起身,脸色煞白。
“此事你可有把握。”
卫姜摇头,她没有证据,只是心中猜测。
“皇上这病太突然,皇后说病的重,潞王却说是小恙,既是小恙为何要拦着去探望……还有,皇上无大碍,为什么阻止我们见他,如今他身边只有潞王,朝事只怕也是潞王在经手。”皇上要是清醒的,不可能让潞王替他做这些事。
而且皇后一口就否决了她见皇上的请求,甚至都没有派人去乾清宫问一问,这也不太合常理。
皇后什么时候在皇上面前有这样决断了!
除非……她知道皇上已经做不了主了!
卫姜就是凭着这些疑点才觉得皇上一定出事了。
卫姜甚至怀疑,皇上是不是已经人事不知了,所以潞王才这么胆大包天。
皇后把住后宫,潞王插手前朝,皇上要是清醒地,只怕立马就会剁掉他们的爪子,只可能他已经身不由己了!
中毒还是突发了什么疾病?想到这个可能她就急的不行。
皇上对她一直都很好,对她跟亲女儿一般,她不能眼看着皇上被潞王算计,陷入危险,她要救人!
卫姜想,那道阻止窦绍回京的命令也肯定是出自潞王手了。
他不想窦绍回来坏事!窦绍是皇上心腹,是东宫的臂膀,潞王怎么可能让他赶回来。
也不知道内阁那些大臣是都被潞王收买了,还是被他蒙蔽了。
太子妃只觉得天都塌下了,顿时六神无主,若这座宫城都在潞王掌控中,东宫就成了一座孤岛,危矣!
若潞王真的控制了皇上,太子就危险了,
“这该如何是好?”
“别慌!”卫姜安抚她,如今太子没有回来,只能靠她们自己了。
皇上在潞王手中,太子孤悬在外,不知道情况很容易陷入被动。
“我们得让太子尽快回来!”卫姜道
太子妃点头,擦干眼泪:“我马上写信,让人送去。”
卫姜拉住她,摇头:“不行,会打草惊蛇,而且这信也不一定能传出去。”
潞王知道她进宫了,也知道她来东宫,怎么会不派人盯着她们呢?
她今日能进宫,还能来东宫,也说明潞王还没有做好十足的准备,他还没到下手的时机,这个时间差就是她们的机会。
“那可怎么办?”太子妃急的团团转。
“你别急,我们再想想其他!”
若是潞王矫诏,太子可就危险了,她怎么可能不急!太子妃眼泪都急出来了。
卫姜脑子里飞快的转动,能阻止潞王的除了太子,还有皇上。
她们先要摸清御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样,您明日开始多去后宫还有御前走动,就算见不到皇上,若是能见到朱成或者他身边的其他亲信也行,我们得先弄清楚皇上到底发生什么,病的有多重。”
卫姜看着她,忽然问了一句:“您怕不怕?”
太子妃咬紧牙门,深吸一口气:“我还有什么可怕的,若是潞王真的成事,我和太子还能有命吗?”
卫姜:“你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现,不能有任何异常,稳住他们。”
太子妃:“这我知道,你放心吧!那太子那边?”
“这事交给我,我来安排,我在宫外会比较方便一些”她说道。
“还有……不能让乾清宫的人接走皇孙。”
太子妃一震,难道昨日那人就是潞王派来的,他想做什么!
她心里后怕不已,要不是她多个心,湛儿落到潞王手中会发生什么,她都不敢想。
儿子是她的命,她不怕死,可儿子不能出任何事,她不能让儿子有半点危险。
“你把湛儿带出宫去!”太子妃当机立断,满脸希冀盯着卫姜,“他不能留在宫里。”
她没有把握能护住儿子,若是太子回来,湛儿却落到了潞王手中,他就会成为潞王胁迫太子的人质。
太子妃越想越觉得这样稳妥:“这是最好的时机,等潞王他们反应过来,湛儿就出不去了。”
拖一段时间,就算被发现了。她也有的是理由打发他们。
小孩子嘛,总是贪玩的!送出宫也不稀奇。
而且如今潞王所有心神都集中在夺权还有怎么对付太子的事情上,不会注意到她们的小动作。
卫姜想了想,也觉得这是好办法。
她看向外面的天色:“等晚一点我再带他出宫。”
太子妃是机敏的人,一下子就知道是有缘故。
“难道宫中禁军都换成了潞王的人?”
卫姜:“小心为上,近来宫中多了些生面孔,宫城那边也有些变动。”
进宫的时候,她就有留意到宫门口多了些兵马,也不知道是不是潞王的手笔。
若真是他做的,只怕下次她要进宫就没那么容易了,更别说能见到皇上了
太子妃思虑片刻,对她道:“你等我一会。”
然后进了内室,大半刻钟后她拿着两张纸出来了。
“除了东宫属臣之外,这些也都是殿下暗中布置的人手,若是需要用到他们尽管差遣。”
连同纸张一起递来的还有一枚玉佩。
“看到这个,他们就会明白了。”
她身处深宫,又有潞王盯着,做事不太方便,这些人手要想发挥作用只能交给卫姜。
接近黄昏,卫姜抱着熟睡的皇孙离开了皇宫。
宫里贵人赏赐新宜县主是常事,所以守卫士兵也只是随意扫了两眼,没有细看,也无人发现她还夹带了一个人。
马车很快被放行,长佩紧张的背后心都湿透了,她转身问:“县主,我们直接回府吗?”
“不。”卫姜低头看向怀中的皇孙,脑海中闪过以前看的那些电视。
她得预备后手,不能被一锅端了。
“去张家。”
卫姜看向长佩和田彩,长佩是她用惯的人,很容易被人留意到,只能是田彩了。
“等下你在前面偷偷下车,然后以最快的方式赶去卫家,让卫莞收拾好东西,立刻带着兰姐儿出城,就说去庄子上住一段日子。”
“出城门,你们找个地方等张家的马车,接到皇孙殿下后就直接去庄子里,你就留在那照顾皇孙殿下,若是京城有变故,我会让人去传话,到时候你就带着皇孙躲去清风观。”
清风观明面上是潞王的地盘,他一定想不到皇孙会藏到那里。
卫姜看着田彩:“都听明白,记下了吗?”
田彩点头。
卫姜:“这事很重要,田彩,你害怕的话我也可以不派你去。”
田彩坚定道:“县主放心,奴婢一定会好好照顾皇孙殿下的。”
卫姜见她一脸豁出去的表情,笑着宽慰她:“其实我们只是多做一手准备,也不一定会到这个地步,等太子回京就好了。”
“你记得,让卫莞她们动作要快,和张家马车出城的时间隔的越久越好。”
这样事后潞王发现皇孙不见了,要查起来,也能扰乱他的视线,他会盯着张家查。
田彩点头。
长佩借口马车颠簸,让速度降了下来,田彩跳下马车混入人流中。
马车行驶到太子妃的娘家,张家人可能没想到这个时候新宜县主会上门,忙派了媳妇出门迎接。
卫姜有些招摇的让人把两个箱子搬了进去,自己亲自抱着孩子进了张家门,虽然用披风挡着但大家都能看出那是个孩子。
有人从门口经过,只看了两眼,并没有放在心上。
两刻钟后,卫姜空着手从张家出来了。
城门正要关闭,一辆马车从城里冲了过来,有守卫眼见看到了马车上的灯笼。
“等一下,张家的马车。”
马车跑远,留下一地灰尘弥漫。
城门守卫用手扇了扇,把门关好:“这张家出什么急事了,这么慌慌张张的。”跟逃命似的。
“谁知道呢?这些贵人的事和我们不相干。”
第97章 第97章不是,他换衣服拽她干什……
这一晚,卫姜基本上没怎么合眼,满脑子都在想该怎么办?
信已经送走了,可窦绍和太子赶回来也要时间,这段时间她总得做点什么。
次日一大清早,她就让人上太医院找太医,说自己病了。
但带回来的太医,卫姜不怎么熟悉,一问才知道,她常用的那几个如今都在宫里。
做戏做全套,卫姜伸出手让他诊脉。
“太医院如今是不是很忙?”卫姜随口问道。
姜太医点头:“院使他们都在宫里,太医院少了人手确实比往常忙一些。”
看来潞王把人都扣在了宫里,她想了解皇上的病情只怕不容易
他收回手,对卫姜道:“县主并无大碍,我开几幅清心养神的汤药就行了。”
卫姜一把按住他的手,变了脸色,说话也有些蛮横无理:
“姜太医,你怕是没诊明白,我哪哪都不舒服,怎么可能没大碍,你以前没跟我打过交道,想必不知道我这病很难搞,以往可都是那些给皇上看病的太医给我治的……”
她眼睛紧盯着姜太医,大有他说的话不合意就要翻脸的意思。
姜太医垂下眼,县主明明没病,最多也就是昨晚没歇好,有些心火旺,一个民间普通大夫就能治好,所以她的真实目的……
姜太医想到她最后那句话,她是想要找给皇上看过病的太医,只怕是跟皇上的病情有关。
他偷偷觑一眼新宜县主,若是自己拒绝,她立刻就要翻脸,难搞不是她这个病,是她这个人!
可他是真不知道啊!
“县主,皇上身边常用的几位太医都在宫里服侍,已经好几日都没有出宫了,您若是不急只怕要等一等……”
见她蹙眉,脸色不好看,他心念一动,立刻想起一人:“县主,倒是还有一人能为您诊脉。”
卫姜看向他。
“莫院判。”
卫姜诧异:“他没有进宫?”
姜太医看她不知情的样子,解释道:“皇上体恤莫院判年纪大了,让他回家安享晚年。”
懂了,就是被皇上赶走了。
她还以为莫院判也在宫里呢,要是他没有进宫那可就太好了。
她连声叫着长佩,吩咐人立马去请莫院判。
姜太医趁机收回手,想要要告退,卫姜讪笑着,让人备了一份非常丰厚的诊金。
“别人要是问起,姜太医知道怎么说吧?”
姜太医看她那笑容就有些可怕,老实回道:“是臣才疏学浅,诊断不了县主的病情。”
卫姜摇头:“姜太医自然是医术精湛,是我这个人难缠,不喜欢用陌生人。”
他讶异抬头,这样说自然不会有人怀疑他的医术,可县主为什么要帮他
卫姜却只是笑着让人送他出去。
……
莫院判家在城西,,他看到窦家下人那么急,还以为县主是得了急病等着救命,但等他折腾了半条老命赶到的时候,只见到新宜县主悠哉悠哉地在饮茶。
他捶了捶快被颠断的老腰,在官场中练出的养气功夫瞬间破功。
“县主,让老臣给您把把脉,您这是哪里不舒服啊?”
卫姜听出他的不满了,尴尬起身:“莫院判您老真是火眼金睛,我这装病一下子就被您识破了。”
莫院判老腰是坚持不住了,在椅子上坐下:“县主这么火急火燎地请我来,是有何事?”
卫姜看了长佩一眼,上完茶后她带走了屋里的人。
莫院判正襟危坐。
卫姜开口:“请莫院判来确实有要事相求,望您能如实告知我皇上的脉案。”
莫院判摇头:“县主难道不知道泄漏皇上脉案乃是重罪,再说了,就算我不怕治罪,可县主也该知道,皇上已让我告老,我已经一个多月未给皇上诊病了,县主找错了人。”
卫姜轻轻叹了口气:“可我能问的也只有您一个人了,你怕是还不知道吧,皇上病重已陷入昏迷,为皇上诊病的几位太医都被扣在宫里了!”
卫姜只能用重话诈他了,果然,莫院判脸色大变,惊的站起身:“怎么会?”
“这才一个月而已?”莫院判狐疑地看着卫姜,“县主,这话可不能胡说。”
卫姜情急之下拉住他老的手:“莫院判,如今皇上危在旦夕,能救他的只有您了,还请您想想办法,您以前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对吧。”
莫院判有些踌躇:“太医院还有其他人,他们医术高超,会有办法的?”
卫姜继续下重药:“
如今乾清宫被潞王把持,我都见不到皇上的面,谁知道他们到底是在服侍皇上还是被扣押了!”
“潞王……”这……谁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了?
卫姜道:“潞王野心勃勃,皇上若是不能清醒过来,这天下就乱了,如今能阻止这一切的只有您了。”
这些消息一个比一个骇人,他都乱了。
“可我还是一个月前给皇上诊过脉,当时……”莫院判已经对自己的诊断没自信了:“当时大家没诊出异常。
卫姜看到他神色有变化,立马问道:“你一定发现了什么?”
见他迟疑,卫姜继续道:“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您还担忧什么,事实也证明您的判断没错,若皇上真的脉象正常,如今又怎么会忽然病倒了。”
莫院判道:“我发现皇上脉象虚浮,检查了往日所用的药物并没有发现异常,我提议皇上暂时停掉延年益寿丹的服用。”
但其他太医觉得皇上只是有些体虚,并无大碍,延年益寿丹反而能帮着调养,而皇上也确实在服用此丹过后,人更有精神。
几次三番争论之后,皇上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年纪大了犯糊涂,开始有些冷落他,最后还让他告老了。
“刚开始我也怀疑自己是不是老糊涂了,可这些日子我也常替人看诊把脉,都没有出现问题,我就一直在想,皇上那脉象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看向卫姜,“县主说如今皇上已经昏迷,那我倒是肯定了一种猜想。”他一字一句道:“皇上是中毒了。”
“这毒不烈,却慢慢地渗透到人的脏腑中,太医把脉时只会发现脉象虚浮,大多数人都会以为是年老体虚所致。”
“但皇上不可能这么快出现体虚的症状,他服用的麒麟果乃是大补圣物。”莫太医语气异常坚定。
甚至皇上还会有些补过头的症状,比如以前的头疼,浮躁,都是没完全消化的缘故
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莫院判才会一直觉得皇上有病。
中毒,而且是慢性毒,皇上身边那么多人,这毒该怎么下?
卫姜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延年益寿丹,王庆云和潞王关系匪浅。
但莫院判却说方子没问题,那丹药也没问题。
他当初提议让皇上暂时停止服用这丸药,只是为了查找脉象虚浮的原因,并不是怀疑这丹药。
既然是中毒,卫姜便拜托莫院判去配置让皇上能清醒的解药。
但不知毒物是什么,配置解药谈何容易,而且这还关乎皇上的龙体,疏忽不得。
一连几日,莫院判那边都没有进展,倒是卫姜这里出了事情。
潞王终于发现皇孙不见了,他要以拐带皇嗣的名义把卫姜入狱。
“潞王殿下,这宫里什么时候是你做主了?”卫姜讥讽眼神扫过皇后。
皇后垂眸低目,一味不语。
潞王被她噎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这些日子他在宫中威风惯了,还是第一次被人顶了回来。
他眼神有些冷。
“县主亲口招认,是你把皇孙拐带出了皇宫,如今父皇病重,皇后娘娘伤心太过,本王只能替他们处置此事了。”
卫姜笑出声,潞王脸色更难看。
“潞王殿下怕是没见过大理寺怎么办案的吧。”
她竖起食指:“第一,我不是招认,我只是承认皇孙是我带出宫的,但我是受太子妃所托,听话不能听一半哦。”她的笑带着几分讥讽,微微摇头,然后又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你要让我下狱,首先得褫夺我的封号,这得下圣旨才行,第三,虽然是拐着弯的皇亲,但好歹是个县主嘛,只能去宗人府受审。”
她的笑容让潞王觉得刺眼,可她的话更让他生气。
“吓唬人也不是这种玩法,这幸好我胆子大,要是小一点,说不定就被你唬住了。”
潞王脸抽搐,眼神带着冷意,他原以为只是一个无知妇人,吓唬两下,让她老实点。
怪他大意了,竟然让两个女人把皇孙送了出去,坏了他的谋划。
“我听说闹了误会。”
话比人先到。
太子妃姗姗来迟,轻柔地笑着解释:“都是我不好,让县主受委屈了,潞王误会了,是皇孙贪玩,一直想去宫外,我又脱不开身,就拜托县主帮我带出去了。”
潞王:“太子妃怎么能擅自作主……。”
卫姜噗呲一声笑,见众人看她,她道:“潞王殿下老喜欢说笑话,让人都忍不住发笑,皇孙是太子妃的亲儿子,她都不能做主,难道还要请示下潞王。”
葛月见丈夫要发作,连忙抢先一步替他开口道:“殿下的意思,父皇病重,皇孙殿下最好还是不要出宫,一切要以他的安危为重。”
太子妃惊呼:“父皇病重了?我怎么不知道?”
她看向皇后:“母后,怎么没有人去东宫告知这事,父皇如何了?我能去看看吗?”
太子妃表演的恰到好处,卫姜也配合着大惊小怪:“不是说静养几日就会好吗?”
潞王狠瞪了一眼葛月,跟她们说这些做什么!
皇后终于出声了:“没什么大事,皇上在养病不见任何人,既然误会解开了,你们都先回去吧。”
她看向太子妃:“还是把皇孙早点接回来吧,要是在宫外出了事,到时候只怕不好交代,还会连累张家。”
潞王眸光动了动。
“新宜县主也是,这脾气也太大了,潞王不过是找你来问问,你何必臊他呢?他不过是好心提醒罢了,下次不可这么胡来了。”
卫姜眉头动了一下,这皇后可真有意思,听着好像是替潞王说话,可这话总觉得不太好听呢?
卫姜前脚刚到家,后脚,家门口就多了很多盯梢的人。
“县主,这可怎么办?”这是把府上给监视起来了,长佩神情惊慌。
“怕什么!他要是真的敢撕破脸,就该派锦衣卫上门了!”卫姜也烦,但还稳得住
锦衣卫,卫姜扶额,她怎么把邓春风给忘了,这可是皇上的心腹。
她让长佩过来,低声嘱咐了几句。
“记住了吗?”
长佩点头。
“让人留意着点,不要让人跟住了。”
还没到晚膳时辰,长佩派去的人回来了,却带来了个不太好的消息。
邓春风不见了!
他不在锦衣卫也不在家里,算来已经失踪十来日了。
有人说他畏罪潜逃,也有人说他被皇上悄悄下狱了,他的那些小妾听到这流言,卷细软偷跑的就有好几个。
卫姜垂头丧气,自己又想岔了,邓春风是皇上的耳目,潞王要控制皇上,不是收买他,就是要干掉他。
希望邓春风是真的逃了吧。
长佩奉上一盏燕窝粥:“县主,你先吃点东西吧,慢慢想办法。”
那还能慢慢,很明显潞王都等不及了。今日他那样子就是不想装了!
门外有动静,长佩皱眉,出去查看,没一会又回来了。
“县主,门上说您订的
牡丹花到了。”
什么花,她什么时候订花了,卫姜有些糊涂。
长佩自然清楚县主这些日子哪有闲情订花,不过……
“会不会是那花家?”她小声地提醒卫姜。
还真有可能,可能是卫莞派人送信来了:“快把人带进来。”
来人竟然是花七公子,这让卫姜有些意外。
他解释道:“怡宁县主说这信很重要,要我派个稳妥的人,我想着反正也要回城一趟,索性亲自送过来。”
他脸上带着些担心:“府上可是出了什么事?我发现有人盯着贵府上,我不好贸然上门,只能借着送花的名头了。”
卫姜道:“你这做法很妥,我就是得罪了些小人”她一语带过,不想提起潞王,毕竟事关重大,她不好把花家卷进来。
花七公子是个聪明人,一下就懂了,他拿出卫莞的信,客套了几句就准备告辞。
卫姜送他到门口,看着他的背影,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
“花七公子,我记得清风观想买你种的药草,你一直不肯卖,是因为什么?”
花七公子愣了一下,两人又重新回到室内。
“那花味道很独特,我还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呢?”卫姜问他。
花七公子:“那花叫……”
外面起了喧哗,动静有些大,花七公子停了下来。
卫姜拧眉,说话时口气有些不悦:“锦衣卫上门抄家了?吵吵闹闹的做什么!”
守在门外的长佩没有回话,这让卫姜觉得有些奇怪,正要起身去看看,下一刻帘子忽地被撩开了。
“谁要抄我们家?”
熟悉的声音传来,卫姜两眼一亮,惊呼道:“你怎么回来了!”
窦绍脱掉外面的裘衣,打趣道:“怎么?我回来的不是时候?”
卫姜本来是上前帮忙的,闻言在他腰间狠狠地拧了一把。
“有人在呢!”
花七公子很不自在,甚至有些尴尬,他上前见过窦绍,就准备先告辞了。
卫姜拦住了:“不行啊,我还有事要问你,很重要的!”
她想了想,做了决断,推窦绍:“你自己去收拾吧,我有事情要问他。”
窦绍叹了口气,这都几个月没见了,她竟然第一次时间抛弃了自己。
他带着些无奈,只能转头对花七公子道:“今晚留下用膳吧,麻烦你等两刻钟,我去换件衣裳。”
等花七公子点头同意,窦绍拽住卫姜的手:“走吧。”
不是,他换衣服拽她干什么!
第98章 第98章他这是公然矫诏,正好把……
“你这个时候回来了,没事吧?”见他要擦脸,卫姜把巾帕递了过去。
窦绍接过,飞快擦脸,然后扔掉一旁,回答她的话:“能有什么事?朝廷让我安排酬军事宜,又没有说让我别回来,何况……”
他看向卫姜:“我可是接到皇上的旨意回京的。”
卫姜诧异,皇上难道有什么安排?追问道:“皇上什么时候给你的旨意。”
窦绍挑眉:“皇上不是说让我回来陪你赏灯?”
“天子口含天宪,言出法随。”
这样也行?卫姜看傻子一样看他。
见卫姜担忧,他安慰道:“你放心吧,我又应对的法子,他们拿不了我的。”
他都到家了,卫姜只能选择相信了。
窦绍脱掉外衣,又接着脱,是不是太不把她当外人了。
卫姜微微偏过头,眼睛还是不自觉扫过那紧实的腰腹,脸有些发热。
“换个外裳就是了,怎么还从里到外都换,你等下不还得沐浴吗?”卫姜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眼睛不要到处看。
窦绍轻笑:“我日夜兼程往回赶,身上都臭了。”他身子往这边偏,“你要是不嫌弃可以闻闻。”
谁要问他身上的臭味!
卫姜第一时间捂住鼻子,行动已经表明的了嫌弃。
窦绍摇头,有些无奈,说道:“你跟我说说现在局势如何了,是个什么情况?”
卫姜有些奇怪:“你不是收到我的信才赶回来的?”
窦绍愣了一下:“你给我写信了?”然后反应过来,“可能错过了。”
在西北时他越想越觉得京城有变,所以安排好手头的事情就往回赶。
卫姜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有些担忧地道:“也不知道太子接到信后能不能及时赶回来。”
窦绍换好鞋子,起身:“不用担心,太子知道京城有变肯定会做好准备,我也让顺才去辽东了,算算时间快到了,太子身后有辽东军,至少安全无虞。”
但卫姜见他眉头紧锁,难道还有别的什么事?
他道出缘由,原来之所以察觉朝廷出事了,是因为边关胶着的战事太奇怪。
以多年来和北蒙交战的经验来说,若是战事失利,他们的联军很快就会如散沙一般退去。
北蒙军逐利,占不到便宜自然就跑了,何况近几个月北边接连下了好几场大雪,冻死牲畜无数,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更应该很快就撤兵。
可反常的事,他们竟然没走,虽然没有主动出击了,但却选择安营扎寨,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
就连常和他们打交道的苏国公都觉得蹊跷。
他派了斥候去打探,才知道这是北蒙汗王的主张,其实也正如苏国公他们推测的那样,战事失利,那些盟军早就准备跑了,但汗王却不让,不但许诺了大量的好处,甚至还拿本部的财物牲畜去收买那些闹着要退兵的部族。
陈重兵在边境,意图很清楚,可明明半点便宜都没占到,为什么还要等在边境呢?
他不可能不知道,耽搁的越久,他承受的压力就越大。
所以他是在等待时机!
卫姜瞬间想到了潞王如今的作为,惊呼出声:“他在等朝廷起乱子。”
潞王挟持了皇上,朝中必定要起乱子,到时候边军哪还有精力对付北蒙。
窦绍神色凝重,他也是这样猜测的。
“所以得尽快解决潞王的事情,朝廷绝不能乱。”
北蒙虎视眈眈,随时会挥军南下。
卫姜疑惑:“他们怎么知道朝廷的事情?”
就连卫姜他们也都是猜的,这个汗王怎么这么消息灵通。
窦绍沉吟片刻道:“只怕和南康长公主脱不了关系。”
这个疯子的行为不能用正常人的逻辑去考虑,也许她为了报复皇上,安排了什么暗手。
“潞王被她利用了?”
窦绍冷笑:“利用?说不定潞王觉得是自己利用了南康呢?他要不是野心勃勃,别人又怎么算计得了。”
这事和北蒙有关系,卫姜想到了皇上中的毒,难道又是出自北蒙。
窦绍:“走吧,别让花七公子等久了。”
卫姜点头,两人来到花厅。
见到他们出来,花七公子起身。
长佩等人已经摆好了晚膳,窦绍招呼他入座。
门外传来小脚步跑动的声音,还有蓝心她们劝阻的惊呼声。
窦绍笑着转头看向门口,下一瞬,小卫儿就跟牛犊子一样冲了进来,快速攀起他的腿,欢喜地连声叫爹爹。
弯腰抱起女儿,小卫儿撅起小嘴巴去亲父亲。
卫姜暗自好笑,还好窦绍洗脸了,不然看她还亲不亲的下去,现在表现这么热情激动,明明平日里问都不问一声,就好像没这个父亲。
这个表里不一,惯会演戏的小东西。
“爹爹,我都好久好久没看到你了,这里好想好想你。”她指着胸口,软软地说着贴心的话。
说完后又倚偎进父亲的胸膛,小手紧紧地抱着他的脖子,一副再也不让人分开的表情。
这可把窦绍这个老父亲感动坏了。
“爹爹也想小卫儿了,想的都瘦了。”小卫儿的手摸着他的脸,却被他的胡须根扎的咯咯笑。
卫姜清咳一声,“差不多行了啊。”
她叫女儿下来见过花家叔父。
小卫儿收起笑意,哦了一声,又偷偷凑近父亲耳边,用卫姜能听到的声量说着悄悄话:“娘亲吃味了。”
不待卫姜发作,快速从窦绍上溜了下来,然后装着小淑女般去给花七公子见礼。
晚膳吃的很安静,偶尔寒暄几句,更多的是小卫儿叽叽喳喳。
顾忌女儿在场,不是说话的好时机,卫姜忍了又忍,终于见她吃的差不多了。
“爹娘和你花家叔父有事情要说,你先跟乳娘她们去外面消消食好不好?”
小卫儿其实是有些不愿意的,眼睛看向父亲时,父亲笑着颔首,她就勉勉强强应了。
小卫儿离开,三人转去了次间,长佩上完茶后就关门离开,亲自守在廊下。
卫姜开门见山:“我们还是说回那药草吧,那花叫什么名字,它是不是来自北蒙,有毒吗?”
她语气急切,让花七公子察觉出有些异常,脸色也变得郑重。
“这药草以花入药,名叫萱花,我不知道北蒙是不是也有,但我是从一名游医手中买到的种子……”
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他才刚满十六岁,那时候花家内部因为祖业的事情闹的不可开交,见父母被欺负,他年少气盛,也想学着先祖的样子,自己创下一份家业,便想着要外出寻找奇花异草。
当时年纪小,怕家中长辈不同意,自己偷偷带着钱财跑了,一路走走停停,被骗被坑是常有的事。
他是在太原遇到那游医,当时他倒在路边,出气多进气少,跟死人没什么区别了,花七公子最初以为是个老乞丐,善心发作,便把人送去了医馆。
后面才知道他自己就是一名大夫,俗称的铃医,走街串巷的,年纪大了,人有些糊涂,这大夫也就干不下去了,所以才会如此穷困潦倒。
花七公子看他可怜,便出钱出力帮他治病,可那人已病入膏肓,也就多挨了一个月。
临死前他感激花七公子,可身无长物,也只有这一包从家乡带来的药草种子。
花七公子救助的人多了,也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那种子放了好多年,直到前两年他偶然翻出来,想着种种看。
“这花在他家乡很常见,也不是什么名贵药材,有滋阴降火的功效,小老百姓用的多,它本身是无毒的……”
本身……卫姜心中一紧,静等着他的下文。
只听他道:“那游医也叫这花为忘忧草,他曾经跟我念过一句话:忘忧遇无因,神仙难相救。”
花七公子抬头看向他们:“我不知道是他随口胡诌的,还是真有什么相克的禁忌,所以当初清风观要买这花我确实有些犹疑。”
“那这无因是什么?”卫姜追问。
花七公子摇头:“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叫无因果,是一种果实。
他也追问过那游医,游医只是笑笑,说这是他师傅传下来的话,到底是什么无因果他也没见过,只知道一般人肯定吃不上这东西的。
他但是已经有些糊涂了,嘀嘀咕咕着什么大补圣药,什么起死回生,最后看了一眼花七公子,摇头:“你也吃不上的!”
花七公子虽然一直觉得是胡话,但到底心里还是听进去了。
起死回生,卫姜唰的起身,然后看向窦绍,这词语让她想到了一个东西啊。
窦绍眼神也变了,显然他也想到了。
顾不上快要宵禁,卫姜立刻让人去把莫名请来。
花七公子见他们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心里也有些不安:“……难道真有人中毒了?”
若皇上中毒真的是因为这花,清风观是逃不脱的,那卖药给他们的花家呢?
事后清算,皇上只怕也会迁怒!一瞬间卫姜又想到卫莞。
见卫姜看他眼神带着怜悯,不忍等一系列情绪,花七公子立马就明白了。
他立刻摇头撇清:“我没有卖给他们!”
卫姜瞬间松了口气。
花七公子庆幸,幸好他顶住了祖父的压力,没有把东西卖给清风观。
看窦大人和新宜县主这架势,出事的那人肯定身份不低,花家若是卷入其中,只怕就会被碾的粉碎。
他也明白,这事不是他和花家能掺和的,很知趣的离开了。
他走后没多久,接莫院判的马车就回了。
见到窦绍在家,他有些惊讶,卫姜却不等他俩寒暄客套一番,直接把人拉去了花厅。
桌子上已经提前备好了纸笔。
“莫院判,您记得延年益寿丹的方子吧,方子里面有没有一味药,就算没有它影响不会很大,又或者这味药能用其他药来代替?”
莫院判看了一眼卫姜,见她眼中带着焦虑,心中一凛。
他坐下,那方子他看过无数遍,早已熟记在心。
默写完后,他对着方子沉思,想着每一味药的配比,用法,若是他,会怎么陪这副药?
天色一点点黑下去,长佩进来给他们换了好几盏浓茶。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正在打瞌睡的卫姜被惊醒了。
是莫院判那边有了结果。
卫姜和窦绍起身去看,纸上圈出了一味药,萱花。
“我细细推敲过了,这方子每一味药都用的刚好,也只有它符合县主说的,可以用别的药来替代,只是会少了一股清香。”
“我想配这方子的人应该是考虑到丸药苦涩,想用这清香压一压。”
卫姜心都凉了半截,她就是怕干扰了莫院判的判断,所以才出了这么个题,没想到最后还真挑出它了。
“莫院判可知道它有什么禁忌吗?会不会和别的药物一起吃就会让人中毒什么的?”
他听懂了意思,摇头,很肯定道:“从未听说过,它性平温和,是味常见的臣药。”
中医的十八反十九畏,这是每个大夫都知道的事情,不可能会有人犯这个错误
知道卫姜这么问,定然是有缘故:“它有问题?”
卫姜把刚刚从花七公子那听到的说了一遍。
莫院判:“你们怀疑麒麟果就是那无因果?”
窦绍出声,“莫院判了解麒麟果吗?”
他苦笑:“这东西北蒙王廷都没有几颗,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不过它药效确实神奇,虽没有起死回生那么夸张,但可解百毒,最是滋补,皇上拿到这东西后,也让我们研究过,也没有发现它有什么不妥。”
可惜他们能研究的时间太短了,皇上很快就用上了它。
莫原判举起那张纸,手有些微微颤抖:“难道就是这么普普通通的药草,就让皇上的身子败坏了?”
卫姜不想再去研究皇上是怎么中毒的,只想知道若真是这萱花的关系,有没有救治的办法。
知道了毒药,应该能制作出解药吧,她下意识抗拒那神仙难救的话。
莫院判:“给我几日时间,我一定会想到办法的。”
卫姜没有怀疑他这话,也相信莫院判的医术,“我这里还有一些萱花,您需要吗?”
莫院判抬头看她:“也好。”
时间太晚了,莫院判只能在窦家住一晚,他蹒跚地走出花厅,从背影看好似瞬间老了十岁。
卫姜知道他定然在自责,麒麟果是他亲自喂皇上喝下的。
若是太医院能早点发现麒麟果还有相克之物,皇上也不用受此磨难了。
更甚者,这方子还是太医院检验过的,他们一个个拍胸脯说没问题。
想想让人发笑,这一系列,等同于他们亲自帮那幕后之人把毒药配成了!
“这肯定是北蒙人早就算计好的!”卫姜恶狠狠道
就说他们当初怎么那么大方,出手就是一个麒麟果,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北蒙汗王知道南康长公主的野心,他一定故意告诉了她麒麟果的弱点,虽然南康没用上,可她告诉了潞王,反正对北蒙来说都一样,只要皇帝突然死了,皇子争位,这朝廷就会乱,他就有机可趁了。
葛月精通医术,改个方子想必也不是难事。
卫姜咬牙切齿:“是潞王没错了,真是个畜生!”
弑父篡位,就算真当上皇帝,这天下百姓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一定要阻止他的阴谋。”卫姜看向窦绍,不知道为什么,有他在,她就是觉得能行。
窦绍握住她气的发抖的手:“放心,他得逞不了。”
次日,窦绍忽然出现在朝堂,这让依附潞王的朋党们一个个大惊失色。
倒是低迷好几日的东宫属臣们抖擞起来,他们这些日子被压制的厉害,窦绍回来就有主心骨了。
潞王得知消息,震惊失态,连手中的茶杯都握不住了:“他怎么会忽然回来了?谁让他回来的,你怎么不当场把他拿下!他是抗命!”
面对潞王的一连串指责,被新提拔上来的吏部尚书兼内阁大学士以及潞王的心腹陈大人有些为难。
“殿下,这事只怕不好办,他毕竟只是出个外差,他自己又说是接到皇上的旨意回京的!”
潞王怒而反驳:“胡说,皇上什么时候给他旨意,我怎么不知道!他这是公
然矫诏,正好把他拿下!”
陈大人一言难尽看了一眼潞王:“他说奉的是皇上的口谕,若要证实是矫诏,只怕要皇上出面否认才行!”
他偷偷掀开眼皮观察潞王,他敢让窦绍见皇帝吗?
果然,潞王气焰一下子萎了,手重重地拍在椅子上。
“你们干什么吃的,他回来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都没人知道!”潞王只能对着自己人发火。
陈大人眼观鼻鼻观心,等潞王骂痛快了才慢悠悠道:“殿下,眼下的形势只怕等不得了,您要早做决断啊!”
窦绍都能神不知鬼不觉赶回来,只怕事情已经瞒不住了,谁知道哪一天太子会不会也忽然出现在朝堂呢?
这话正中潞王心底的担忧!
他握拳,眼中闪过坚决与狠意!
只能冒险赌一把了。
第99章 第99章潞王是不是今夜动手!……
窦绍回来,虽让局势有了变化,但也让潞王一党加快了行动。
等卫姜再次进宫,却被阻挡在了宫门之外。
一连几次,都是说皇后没时间见她,让她过几日再来。
她又请求面见太子妃,这次送去的信干脆石沉大海,没有下文。
她索性也耍无赖,直接来到了宫门后,把自己牙牌递了上去,守城的卫士有些为难地看看她,然后跑去把上官找来。
很快,一名眼生的上官过来了,那人虽看着恭敬,可眼底带着几分轻慢,只说皇后娘娘和潞王殿下有令,无手令不得随意放人进宫。
卫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宫城已经被皇后和潞王掌控了,他们不让她进宫了!
可皇上还在宫里,这可大事不妙!
她不能进宫了,莫院判若是制出了解药该怎么送进去呢!
这潞王反应够快的,这是把皇上直接给绑架了。
回到马车,长佩有些担忧:“县主,我们现在怎么办?”
她愤愤地瞪了一眼外面的守宫门的士兵,心中替主子委屈。
“先回去吧。”
回去和窦绍商量下,看看能不能从九门那边想想办法,光明正大进去是走不通了。
如今宫里皇后最大,她说不想见卫姜,谁敢放进去。
马车走的不快,进了皇城后,长佩吩咐马车停下,她要下去买些吃食,都是小卫儿点名要的。
但很快她空着手回来了,卫姜有些奇怪:“怎么了?”
长佩道:“奴婢看到贺大夫人了,看样子是准备进宫去!”
卫姜眉毛一扬,立时有了主意。
她整整衣服,长佩扶着她下了马车,装作跟贺大夫人偶遇。
两人寒暄起来,见贺大夫人眉间带着愁绪,卫姜问道:“老夫人的病如何了?”
之前贺老夫人病了,窦家还让人去送过一些药材,这些人情往来她虽不太上心,但好歹听长佩她们说过一嘴,还好没给忘了。
看她神色,难道这么久了还没好?
贺大夫人摇头:“人上了年纪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太医院的太医都请了个遍,这病就是没见起色。”
“这不,贤妃娘娘心中也担忧的很,日日派人来问,我怕那些宫人传话会吓到她,准备进宫一趟。”
卫姜心头一动,感慨道:“要是贤妃能出宫看看,说不定老夫人心情一好,这病也好了。”
贺大夫人愣了一下,还真顺着她的思路想了起来,家里老太太确实想贤妃的紧,说不定心情一好,还真……但很快她又摇头。
太后还健在倒是好说,如今连皇上都病了,贤妃哪能出得来!
卫姜好似真就随口一说,她又和贺大夫人说起了其他。
但明显贺大夫人已经提不起精神了,看时机成熟,卫姜趁机说让她带一封信给贤妃。
贺大夫人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带信给贤妃,不会写信骂人吧!
两人之前闹的可不太愉快。
卫姜:“大夫人别误会,是信王殿下从西北带了信还有东西来,我最近也忙,也没时间进宫,又怕贤妃担心信王在边境的安危,所以才想托你带封信给她。”
说完,她让店家准备纸墨,竟是准备当场写。
这也说明这新宜县主还真是临时起意,便也没有多怀疑。
……
卫姜回到府中,下人告诉她莫院判来了,等了小半个时辰。
她神情一振,难道是解药已经有了?
加快脚步朝花厅走去。
“莫院判您是不是制出解药了……”
卫姜脚步一顿,指着他的头发惊呼道:“莫院判您的头发……”
这才几日不见,原本保养尚算不错的乌发竟然白了大半。
莫院判摸着头发,倒是无所谓道:“老了,这头发白了也正常。”
卫姜明白定然是因为呕心沥血的研制解药,这头发都是熬白的。
他掏出一个青色瓷瓶放在案上。
“这是解药?”
莫院判:“准确地说只是解毒丸,这是我根据萱花和麒麟果的药性大致配置出来的,我不知道皇上的脉案,也不肯定这药能不能解除掉所有毒性……”
卫姜听他这话心都凉了,不过好在他还有个但是。
“但应该能让皇上苏醒过来。”
能醒就好,醒了潞王就不能假冒皇上的旨意行事了。
莫院判把瓶子放这边一推:“这药就交给县主了,救皇上脱离恶人之手,只能靠你和窦大人了。”
他今日来窦家之前已经去过太医院了,县主说的没错,潞王已经把持住了内宫,太医院也在监视之中,御前的太医到如今都没有出宫,他这解毒丸按正常渠道根本就送不到皇上跟前。
他只是一名大夫,插手不了这些贵人的权力争斗,只能做好自己的本分。
解药已经到手了,可如何喂到皇上嘴里成了问题。
等晚上窦绍回家,她把解药的事情说了,然后问他能否从九门内官入手,把解药送到御前。
“不可。”窦绍神情严肃,“今日邓春风告诉我,九门提督已经换了人,那人你也认识,叫朱茂才。”
小朱公公,他不是朱成的干儿子吗?
卫姜捂嘴,难道朱成真投靠了潞王。
窦绍:“不管朱成是不是真的叛变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朱茂才已经是潞王的人了。”
九门提督位置多重要,不单单是宫城,甚至整个京城的都控制在他手中
朱茂才能坐上这个位置,不是潞王心腹都说不过去。
他跟着朱成多年,又是乾清宫的人,想要派人摸进御前,瞒过他是不可能的事。
卫姜咬唇,那该怎么办?
“邓春风他出现了?锦衣卫有没有办法?”
窦绍:“他出城了去接太子了,就算他在,只怕也没法把手伸进皇宫。”
好吧,接太子重要,再想其他办法。
太子妃那边也指望不上,东宫的人已经被潞王盯死了,之前张家偷偷来报信,说是那辆曾经载着皇孙的马车夫在河间府被人杀害了。
潞王杀机显露,太子妃若是轻举妄动,安全可就没有保障了。
如今只能指望贤妃了,可千万别关键时刻聪明一把!
……
潞王动作越来越多,窦绍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晚。
潞王动的最多的是皇上的亲卫军,卫庆原本在金吾卫任职,昨日开始突然被强制在家休息了。
卫国公那边也传来消息,说是城外的五军营,三千营、神机营也都有动作,但仅限于中层军官的调动。
提拔上来的军官基本上都是潞王的人。
大家都明白,这是潞王要动手了。
“太子那边如何了?”卫姜有些担忧,潞王怕是已经安排好了杀招。
他动作频频,是个人都能看出他谋反的意图了,已经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应该就这几日该到了。”
卫姜问他:“不用派人去接应吗?”
窦绍:“邓春风不是去了?”
卫姜觉得他是不是没听明白:“我是说城门处,如
今京城各城门可都在潞王手中,太子就算到城外也进不来吧。”
他又不会飞!
卫姜担心的要命,窦绍却还有心思说笑。
打趣道:“我可是文官,你不会要我提着剑杀出去吧!”
卫姜推了他一把,绷着脸:“我和你说正事,什么时候了你还说笑,难道你们就没有替太子争取一些亲卫军的支持。”
窦绍:“太子去拉拢这些武将,你让皇上怎么想?”
皇上人都没醒,他能知道个屁,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灵活点,变通点好不好,别太迂腐了!
卫姜都有些怀疑这老狐狸是不是傻掉了!
窦绍见她炸毛的样子就忍不住笑,笑够潞才没逗她了。
“皇上病重不能理事,自然是太子监国,这天下兵马都应受他调动节制,太子只要到了京城,自然有兵马护他入城!”
卫姜以为他说的是辽东兵,可窦绍摇头,说了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这个时候卖什么关子,卫姜最痛恨这种人了,很不给面子地骂了一顿,然后气呼呼地往外间走。
迎面撞上长佩进来,她脸上带着喜色。
“县主,贤妃娘娘明日出宫省亲!”
卫姜惊讶,还真让她做成了!也不知道她在宫里撒泼打滚闹了多久皇后才同意。
她唰地转身进了内室,已经把刚刚不愉快瞬间忘了,一把抓住窦绍的手臂:“快,冒充一封信王写的信。”
见窦绍疑惑,她简单解释了一下。
他立马就明白了:“你想利用贤妃救皇上?”
这么大的事交给贤妃,确定没问题?
卫姜:“我只是让她带我进宫。”她又不傻,这贤妃不靠谱的很。
窦绍不同意:“太危险了。”
如今宫里他们完全插不上手,万一她在里面出事,他都没法救。
“你放心吧,我很惜命的,不会拿自己去冒险,情况不对我就苟起来好了。”
解毒丸已经有了,难道让她眼睁睁看着皇上中毒不管?他毕竟对自己很不错。
“再说了,总要一个里应外合的人吧,不然太子就算入城了,这皇宫也进不去啊!”
窦绍才不管这些:“我只是不想你去冒险,让其他人去好了?”
卫姜反问他:“谁去?”
窦绍没说话了,过了一会,他又从另一个角度劝她:“就算你进了宫,这乾清宫你也进不去。”
“这你别管,我已经有办法了。”
贤妃这样的人才,有时候还是很有用处的。
见她一脸坚决,一副你不写她自己写的模样,窦绍只能无奈地接过笔仿写起来,好在他熟悉信王的笔迹。
“你这是骗她,说不定她一闹把你直接送到潞王那。”窦绍话说的狠着呢。
卫姜没搭腔。
次日一大早,卫姜乔装打扮后去了贺家。
贤妃未时出的宫,骨肉相见自然是一番契阔寒暄,抱头痛哭。
见母亲瘦的厉害,贤妃忍不住哭湿了衣襟,贺大夫人亲自服侍她去了内间换衣裳。
推开门,她就见到卫姜坐在里面悠闲喝茶。
贤妃先是看了一眼自家大嫂,又看看卫姜,终于回过神了。
卫姜是专门在这等自己。
好啊,正好省了她去找人。
“我儿的信和东西呢?”贤妃朝她伸手。
贺大夫人懂眼色,知道她们有事要谈,立马去了门外守着。
卫姜把那封信给了她。
窦绍写的朴实无华,声情并茂,贤妃能看懂,甚至感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看了好几遍,才有些怀疑:“怎么字迹好想有些不太对。”
卫姜忽悠她:“你是不是太久没见信王,把他字迹都给忘记了。你这娘做的也真是太不上心了。”
是嘛?贤妃被她说的有些心虚。
她嘴硬道:“我当然认得出,这是我儿的笔迹,我就是哭的有些眼花了。”
她小心翼翼地收起信,瞥了一眼卫姜。
“你这么好心,一定有事求我吧!”
不然一封信哪能让新宜县主亲自送来,还打扮成这幅鬼样子!
贤妃有些嫌弃,这穿的都没她身边的宫女富贵。
卫姜:“贤妃可真是个爽快人,那我也直说了,我想请你带我进宫。”
“宫里不就跟你第二个家似的,你还要我带?”贤妃嗤笑一声。
卫姜有些伤心说道:“那是从前,自从我看破皇上被潞王控制后,他们就不让我进宫了。”
“贤妃娘娘,皇上有危险!能救他的可只有您了!”卫姜用托孤般的语气刺激她
贤妃血气上涌,唰地站起身,声音尖利:“你说真的!”
她在屋里走来走去,脸上带着惊恐与焦虑,还有一些释然:“我就说皇上怎么忽然对潞王这么好了,什么都听他的,还以为他把太子赶出京城,就是要给潞王铺路呢?”
她朝卫姜确认:“所以太子也不是被赶出去的了?”
卫姜重重摇头:“当然不是,太子是去边关镀金的……”怕贤妃听不懂,她重新解释:“就是方便以后太子执掌军权。”
贤妃啧啧了两声,又羡慕又嫉妒。
卫姜见机补上一句:“就算皇上不喜欢太子了,还有信王呢,什么时候轮得到潞王。”
这话说到贤妃心坎里,她猛点头:“就是。”
卫姜趁机提起混进宫的事,贤妃忽然长了脑子,很清醒。
“不行啊,你也说了皇宫是潞王的天下了,皇后也是他的人,皇上又在他手上,我把你带进去他迁怒我怎么办?”
卫姜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她刚刚说那么多干什么!
“何况潞王做皇帝还是太子做皇帝,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区别。”反正都不是她儿子。
卫姜被堵的心口疼:“你难道不想救皇上了?”
贤妃一副无能为力的模样:“可我也救不了啊!”
好在卫姜已经知道她的软肋了,柔声哄着她:“我问你,太子和潞王谁跟信王关系好?”
马上就要到宫门口了。
贤妃觑了一眼旁边的卫姜:“说好了,太子登基后让我去信王府住。”
卫姜哄她:“你放心,这小事,我替太子打包票!”
贤妃翘起嘴巴,高兴了。
守城将士见是贤妃回宫,立马让人放行。
很快车队就进了内宫,卫姜有些疑惑:“他们怎么就这么放行了。”
贤妃觉得她这话问的傻:“潞王要对付的是你和窦大人还有东宫群党,他们搜查我做什么,谁不知道我跟你关系很差的!”
说完这话贤妃脸色臭了起来,是了,卫姜可是狠狠得罪过她的,她怎么能……
脸色变了又变,卫姜哪能不清楚她在想什么。
“娘娘,我可一直很尊敬您的,民间有句话不打不相识,我们就是这种关系,经过我们深刻地了解彼此之后,现在可是非常亲密的盟友了!”卫姜继续哄她。
贤妃想到儿子和自己的未来跟前途,忍了!
***
皇宫是进来了,可乾清宫该怎么接近呢?
也是卫姜她们运气好,潞王最近忙着布局朝堂,在准备夺权的事情,对乾清宫也就没那么盯的紧了。
如今除了皇后偶尔去乾清宫服侍外,潞王很少来,有时候几天才来一次。
贤妃趁着这空当来闯过几次门,哭着闹着要见皇上。
可能皇后和潞王从来没把她放在眼里,就没觉得她有威胁力,也或许是两人烦了她的胡搅蛮缠,竟然真的让她闯进了寝宫。
往日高高在上,俯视众人的帝王,如今竟然就这么静悄悄地躺在那里,任人摆布,看着甚至有些可怜。
贤妃瞬间就红了眼,扑过去大声哭了起来,卫姜捅了捅她,提醒她别忘了来干什么的。
她抬头吸着鼻子,对屋里人发脾气:“滚远点,我要和皇上说说贴心话!”
小太监得到过交代,不敢离开,只能后退了几步,隔远一点。
贤妃的胖宫女利用身形优势挡住了
他们的视线,卫姜动作很快地把解毒丸塞进了皇上嘴里。
贤妃怕噎住皇上,贴心地喂了杯水。
来了第一次,接下来就容易多了,
三日过去了,皇上都没有醒转的迹象。
“你这药行不行啊?我看都没用?“贤妃有些怀疑。
这可是她冒很大的危险,豁出脸皮换来的机会。
别不是这药不行吧!
卫姜:“可能是药效还不够。”
她们每日也只能来一次。
“那多喂两颗?”
卫姜摇头:“不行,莫院判说了一次只能一颗。”多了会伤害龙体的。
两人正嘀嘀咕咕,忽然门外有动静!
皇后来了!
贤妃一下子惊慌起来:“她怎么来了!”
卫姜抓住她的手,让她稳住。
很快,皇后就走了进来,见贤妃在,她只是很平淡扫来一眼。
贤妃努力稳住心神,见完礼后就想跑。
这反常的行为反而引起来皇后的注意,不由地多看了两眼,这一看就让她看出蹊跷了。
她脸色一变快步朝皇上走去,靠近细闻,有淡淡的药味!
“站住!”
贤妃腿都软了,靠在了胖宫女的身上。
卫姜努力低头,可那双精致的绣花鞋还是停在了她跟前。
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卫姜认命,准备抬头。
“都出去,本宫有话要和贤妃说!”
皇后的突然发话打断了卫姜的动作,卫姜心里升起一股怪异感,也看到了一丝希望。
宫女太监有些犹豫,皇后冷了脸:“怎么,本宫的话也不管用了?”
那些人吓的慌忙退了下去,还贴心地把门关上。
虽然潞王交代他们不能离开房间半步,可皇后要教训贤妃,他们也没办法。
房里没了潞王的耳目,皇后冷笑开口:
“你可真是好胆识。竟然敢混进宫里来?”
卫姜笑着:“多谢皇后娘娘网开一面。”
皇后顿了一下,冷哼道:“我可没说要放过你们。”
卫姜笑笑不说话,贤妃道:“那你刚刚干嘛要把人支出去。”
皇后斜来她一眼:“那我把人叫回来?”
贤妃吓的不敢说话了。
卫姜仔细瞧了瞧皇后,有些憔悴,沧桑,她摸了摸袖口的东西,心里有了几分底气。
卫姜跪下郑重行了大礼。
贤妃差点以为她滑跪了!
“这么晚了您还来乾清宫看皇上,定然是念着夫妻情分,刚刚又为我和贤妃费心遮掩,想必依旧还是那个宽厚善良的皇后娘娘。”
卫姜紧紧地盯着皇后的眼睛:“但您为何要选择助纣为虐?潞王毒害皇上,狼子野心,您帮他,只会让自己也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以后史书工笔中,您都会是是乱臣贼子,东宫一向与您关系很好,我想不通您为什么就要帮潞王。”
贤妃吸了口气,这话有些耳熟啊!
皇后退后一步:“你胡说什么,皇上是余毒忽然发作,是长公主下的。”
卫姜没想到她竟然不知道皇上中毒的真相。
也是,潞王怎么会把弑父的罪行告诉皇后,不过这对卫姜是个机会,说不定能把皇后争取过来。
“皇上服用过麒麟果毒早就解了,不信,您可以把莫院判召进宫中替皇上诊断,皇上会陷入昏迷是潞王利用麒麟果的弱点……。”
话说到一半,忽然被外面的巨响打断了。
贤妃打开最近的窗户,向外张望
是城中东北方向,紧接着其他方向也有了响动,这声音……有火器,还有呐喊,这是……
攻城的声音!
贤妃听的有些害怕:“这怎么回事?”
卫姜反应过来,转头厉声质问皇后:“潞王是不是今夜动手!”
皇后揣着双手,微微垂眉,眼神透过高高宫墙看向远处
第100章 第100章那灯火通明的宫殿,还……
动静越来越大,震天的厮杀声穿透宫墙传到宫里。
皇后不用回答了,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只是放炮仗吧
城中好几个地方接连起火,方位有大多在武库,衙门还有朝中重臣府邸的所在,贤妃囔囔道:“潞王疯了,他真的要谋反啊!”
卫姜转头看皇后:“潞王突然行动,这么急着清除异己,看来是太子到了?”
选择如此粗暴的方式,他应该没有时间慢慢谋划了。
皇后扫了一眼卫姜:“县主不担心吗?窦大人可是潞王的心头患,说不定此刻已经人头落地了。”
卫姜怎么可能不担心,她的手心里都是汗。
也不知道窦绍那个老狐狸有没有算到潞王这丧心病狂的操作。
但她不能让皇后看出自己在害怕,这个时候也绝对不能示弱。
她梗着脖子,背挺的直直,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露出一个浅笑,好似成竹在胸:“我相信窦绍,潞王的一切行动皆在我们的预料之中,这场仓促的叛乱是注定不可能成事的,娘娘不担心吗?”
她学着刚刚皇后的口气:“娘娘真就打算拉着严家上潞王这艘要沉的破船?您明知道这是一条绝路。”
她这口气,就好想外面的厮杀声是在围剿潞王。
实在太好笑,皇后没忍住:“县主不愧是大长公主跟前长大的,倒是有几分她的风范。”
哪怕到了绝境也不会低头认命,永远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高高的仰起头颅,是那么的自信,让人不由地信服。
不过她毕竟不是那个人,如今谁为鱼肉,谁为刀俎,一目了然,若还是一味嘴硬,就有些难看了。
“县主是想劝我弃暗投明?可如今哪边是明,哪边是暗谁有能分得清吗?成王败寇,结果是胜者说了算的,如今事情已经到力这个地步,严家和我都不能回头,你还是省省吧,有空不如多想想该如何保住性命?”
“贤妃的安喜宫可藏不了你一辈子,今日要不是你们阴差阳错跑到这里,这会恐怕早就被人发现了!”她讥讽地看了一眼贤妃
关于自己的事情,贤妃一向反应快,怒道:“你们派人去我宫里了!要干什么?把我也杀了?我可没碍你们的事情,竟然也下黑手。”
她手指着皇后抖了半天:“你们果然是坏人!”
皇后懒得和她多说话,就凭她这几日做的事,也叫没碍事?
卫姜摇头:“娘娘若是真心想助潞王就不会这么犹犹豫豫了。”
看似为了潞王,可又处处留了手,上次就是因为她的提醒,卫姜才意识到皇帝被潞王控制了。
还有这次,若她真和潞王同心,刚刚第一时间就应该把她们抓起来,明明已经发现皇帝可能服了解毒的药,可她却没有半点动作,甚至都不去通知潞王。
皇后是被迫合作的。
“潞王是用严夫人的事威胁您的吧!”卫姜悠悠开口。
皇后瞳孔一缩,冷冷看着卫姜
卫姜:“若是这事,皇后娘娘大可不必在意,这事皇上早就已经知道了!他也没有怪罪娘娘和严家的意思。”
皇后看向皇帝的方向,嗤笑了一声,原来都知道啊!
难怪了……
治罪有时候不一定要表现雷霆之势,帝王只要稍稍表示一些不喜就够让人惶恐不安了。
贤妃满脸的好奇,严氏怎么了?难道皇后有什么把柄?
她使劲朝卫姜使眼色,让她再说些。
卫姜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递给皇后:“潞王夫妇并不是什么值得托付的良主,娘娘和严家到最后也未必能拿到自己想要的,你不妨为自己和严家多准备一条退路。”
这封信是她进宫前窦绍拿来的,就是为了关键时刻离心皇后和潞王。
信是苏妍写的,她把葛月如何设计严大夫人,让她被劫掠,又是如何散布流言都查的一清二楚,还有严夫人的疯病,也是葛月所为,她开的那些方子就是铁证。
不得不说,苏妍还真是一个做侦探的好手,严家和衙门查了半年都没有发现的真相,被她轻易就破了。
之前她也是凭着一点点细节就推敲出了苏青的身世,可真是人才啊!
皇后看完手都抖了,人靠在旁边的椅子上,大口喘气。
卫姜:“潞王夫妇皆是心性凉薄之人,你真的觉得他们能信任?”
“北蒙汗王陈兵边境虎视眈眈盯着京城呢,只要朝中乱了起来,他们立刻挥兵南下,到时候狼烟重起,朝中内乱,整个天下会怎样?百姓又会如何?您有没有想过会死多少人!多少个千千万万您清楚吗?”
“您是一国之母,多年来受百姓敬仰供奉,难道真的忍心看着这太平盛世就这么毁了,百姓陷于战火,流离失所,死于非命?”
“……皇上和您多年夫妻,难道你真的不念丝毫旧情吗?就看着潞王毒杀君父!”
卫姜的每一句话都在质问皇后的良心,她低着头一句话也没反驳。
过了良久,她才开口:“新宜县主,你有时候就是太天
真了,你真觉得我是怕潞王的威胁吗?”
她抬头,笑容着带着无尽的沧桑与苦涩:“我们女子从来身不由己,明明我们得到好处最少,可却要为家族牺牲最多,就连尊贵之极的皇后也不能避免啊!”
卫姜知道自己想错了,威胁皇后的不是潞王,是严家,严家选了潞王,作为严家女的皇后就没得选!
那是她的娘家,有她的老母亲,骨肉血亲!是严家把她架上了潞王的破船。
“你说的都很对,我对不起天下百姓。”皇后声音很低
“但你说这么多,无非是想让我心软放你们离开,你想带皇上离开皇宫。”她摇头,“这不可能的,等他醒来,我们会是什么下场我还是知道的。”
她冷淡看向皇帝:“他从未把我当妻子,我们之间何曾有过什么情意,就算有那么半点,在他让我试药的时候也清了。”
贤妃缩了缩脑袋,如今得知这延年益寿丹其实有毒,忽然就觉得这种恩宠没有也挺好的。
她还曾嫉妒过皇后和贵妃能得到皇帝赏赐的仙丹,真是好险没去皇帝跟前闹,万一也赏自己一颗怎么办?
虽然知道延年益寿丹单独吃并不会中毒,不过皇上的这种行为也确实有些过分,卫姜无话可说,没脸替皇上辩解。
皇后:“你放心吧,短时间潞王不会让他死的。”
眼见言语是劝不了,卫姜已经开始考虑挟持人质的可行性了!
又是一阵混乱,这次声响更近些,大量火把朝皇宫涌来。
这是潞王回来了,难道他真得手了?
卫姜跑到窗口,看到远处喧哗声不断,但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人都在朝宫城四门跑!
她嘴角上扬,转头,语气带着轻快:“娘娘,潞王败了,您还剩最后的机会了!”
贤妃也扑到了高处,能远远看到潞王的人马在往宫里退。
她高兴的手舞足蹈:“我就说潞王那衰样就不可能有天命,果然,这才多久就被打败了,没本事还学人家篡权谋反,该!”
她拉着卫姜:“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有人不识时务,不用劝!”
她小眼神瞟皇后,心里打着小算盘。
皇后和贵妃都跟着潞王作乱,不死也得废,这样一来高位嫔妃可就剩她一个了,今天她也是立功了的,等皇上醒来后,说不定……
她想的美滋滋,脸上是半点没藏,皇后看了好气,冷言打破她的幻想:“想的那么美,就怕你没命享。”
如今潞王败潞,贤妃也有底气:“你咒我干什么,路都是自己选的。”
“用的着我咒吗?潞王败了,你们是现成的人质,你觉得墙外面的将士们会为了你退走吗?这眼看就要到手的荣华富贵。”
贤妃被吓傻了,虽然她已经信了皇后的话,却还强撑着:“我可是贤妃,他敢!”
皇后:“你真以为他忌惮你这个贤妃?,你闹闹他就让你出宫。你撒泼他就让你见皇上,他是怕你吗?那是因为你还有用处,他要稳住你,用你牵制远在西北的信王,等他解决太子后,就用你来解决信王。”
贤妃瘫倒在地,哭的不能自已:“你们好狠毒,我们母子哪里得罪你们了!”
她看向卫姜:“我们快点出宫吧!”
卫姜眼睛一直盯着窗外不放松,没有时间搭理贤妃。
倒是皇后开口了:“如今宫城里连蚊子都飞不出去了。”
贤妃哭的更大声了。
“闭嘴。”卫姜呵斥了一声,吓得贤妃一下子收住眼泪,等反应过来,脸都气歪了,她怎么敢呵斥自己的!
卫姜:“这里是乾清宫,皇后娘娘在这里,你怕什么!”
贤妃忽然转过弯来,她从地上爬起来:“我们去把贵妃抓来吧!”
贵妃是潞王的生母,她们也可以抓人质啊!
贵妃的寝宫离的不远。
皇后:“贵妃去了东宫。”
儿子要做什么母亲哪有不知道,贵妃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但也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护住太子妃。
门口惊慌失措闯进来一个小太监,见到卫姜愣了一下。
但很快又想起正事:“娘娘,潞王派人来问情况。”
“就说乾清宫一切正常”皇后淡淡道。
小太监有些诧异,小眼睛不停地瞟卫姜。
宫里没有人不认识这新宜县主的,虽然她一身宫娥打扮,可那张脸可骗不了人。
“不该看的别乱看,不该说的也别乱说。”皇后瞥去一眼警告。
小太监是皇后的人,恭敬应是。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卫姜插话问道。
小太监看了一眼皇后,可能以为主子反水了,便竹筒倒豆子都说了出来。
“太子带着三大营的兵马攻进了城里,亲卫营很多将士见太子来了,又纷纷倒戈,潞…”他机智地换了个称呼,“反王不敌,带着亲信退回了皇宫。”
原来窦绍不是卖关子,是她没懂啊。
潞王用空洞的许诺和财富在短时间里根本就收服不了那些掌兵的将军,只要太子出现,兵马只会听他调遣。
“如今太子和反王正在玄武门外对峙呢!”小太监道
“有没有人员伤亡?”卫姜问道
小太监瞧了一眼卫姜,忽然福至心灵道:“窦大人没受伤,他一直跟在太子身边,现在也在玄武门。”
外面一阵动静,小太监出门查看,顺便给潞王回话。
很快他又回来了:“娘娘,潞王妃在抽调各处的太监去守城门。”
皇后点头,卫姜心头一动:“乾清宫也要抽调人?”
小太监点头:“是的。”
卫姜笑了一下:“你知道哪些是潞王的人吧?”
小太监哪有不明白她的意思,这是想把潞王的眼线都打发掉,他又觑了一眼主子,皇后别说开口了,连表情都没有。
小太监明白,这是默许了。
“县主,奴婢明白了。”
潞王的人被打发走,乾清宫就只剩下皇后的人,还有一些不了情况的小太监。
卫姜站在窗口,脸色不太好,贤妃见了有些心惊肉跳:“还……还不安全吗?”
皇后冷笑道:“宫城能抵挡多久,潞王很快就会撤回乾清宫,只要皇上在他手上,太子必定投鼠忌器。”
忽然,身后传来动静,贤妃吓
的惊叫,卫姜转身看去,脸色一变。
……
“殿下,这宫门怕是顶不住,还是撤吧!”潞王手下一位将领抹了抹刀上的血迹。
潞王脸色阴沉,紧紧盯着不远处的城门。
城门被撞的摇摇欲坠,他知道这人的话不错,很快太子的人马就会冲进来,可他不甘心,老天为什么一次次耍他!
他不退,他死也退,退了这一步,他再也没有资本和太子斗了。
见他一副要同归于尽的表情,那将领拿话劝他:“现在还没到放弃的时候,殿下还有一道门可退。”
顺着他的目光,潞王看到了乾清宫殿顶的明黄琉璃瓦,他一下醒神过来。
是了,他还有父皇。
只要父皇在他手上,太子才是叛乱者!
“回乾清宫!”
“王妃,太子的人已经攻进来了,殿下带着人撤到乾清宫去了,您也快点过去吧!”柳芽裙子上都是泥土,神情慌张。
这一路跑来也不知道她摔了多少跤。
动静越来越近,柳芽顾不上尊卑,拉着葛月朝乾清宫方向跑。
葛月朝身后看,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快!
潞王连两个时辰都没有坚持住,这让今夜的作为像一场笑话。
乾清宫就安全吗?他又能抵挡多久呢?
“贤妃还在乾清宫?”
不明白王妃怎么忽然问这个,但还是点头。
“一直就没出来过,想来是皇后娘娘把她扣住了。”
皇后可不是这么主动的人,“皇后也一直都在?”
“是!”
葛月忽然停住了脚步:“我记得前些日子贤妃出宫了?”
“是,说是贺老夫人病重,她闹着回去探病,快戌时才回宫。”
葛月看向乾清宫,贤妃也是从那日之后开始闹着要见皇上的。
那灯火通明的宫殿,还是他们的堡垒吗?
葛月脸色突变,咬牙道:“我们回府!”
潞王带来的几百残兵团团围住了乾清宫。
皇后带着几位小太监站在殿外,阻挡潞王进去。
“皇上已经安歇,潞王请回吧。”
潞王只觉得她在发疯:“太子叛乱,儿臣特意来护驾,你让开!”
皇后看着狼狈之极的潞王,又看着他身后的溃军,叹了口气:“一切都结束了,你我该认命了,不要再错下去了!”
潞王如今杀红了眼,哪里还听的进这些话,他拔出腰间的刀:“太子叛乱、皇后意图挟制皇帝,诸位随我攻进去救驾!”
气势汹汹上前,小太监们吓得两股战战,立刻让出殿门。
潞王抬脚准备冲进去,门吱呀一声从内打开了。
原本应该躺着的人,正怒目瞪着他。
“孽障!”皇上用尽力气,声音还是不大。
潞王面如死灰。
趁他愣神的功夫,卫姜一脚将他踹了下去,潞王顺着台阶滚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