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端来热水还有巾帕,卫姜亲自动手准备帮忙,不想有人不识好歹,竟然偏过头去。
她瞪了窦绍一眼,伸手钳住他的下巴,把整个脸转过来,动作有些粗暴揉了一圈,把血污尘土擦干净,这张脸终于又能看了。
对上他黑沉沉的眸子,卫姜有些心虚移开视线:“我不是好好的吗?”她可没有沾了一身的血污。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大头兵,去冲锋陷阵了呢?
窦绍讥笑道:“县主英勇神武,可是能徒手制服潞王的人,多厉害啊!”
这阴阳怪气的语气,卫姜有些头疼,不是已经解释过了吗?
她是衡量过的,知道潞王忽然看到皇上定会心神俱震,趁着他没反应的时候她才敢出手的,不,出脚的。
要不是她当机立断,万一潞王醒过神来,闹个鱼死网破怎么办?
他可是带着刀呢,还有几百个陷入穷途末路的叛兵,她当然要先下手为强。
何况,她敢踹潞王,也是因为看到太子和他已经赶来了!
“行了,我错了,下次不这么鲁莽了。”卫姜现在已经会很熟练的服软了。
窦绍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满意了,主动伸出手,被卫姜按进盆里。
两边都等着,一时就像陷入了静止状态。
“自己动啊。”手又不是看不见,又不是受伤,难道还要她一根根帮着搓洗吗!卫姜没好气道。
窦绍这才慢慢悠悠动作起来。
见他洗好,卫姜递去巾帕擦干,问他外面的情况:“女儿呢?还有家里没事吧?”
她可是听说潞王烧了不少屋子,还有一些反对他的老臣,也被他噶了。
窦绍不满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不先问问我有没有受伤?”
她又不是瞎,卫姜强忍住没翻白眼,他不是好好地站在这吗?
这也用的着酸?
“那您受伤了吗?”她带着假笑,动手在他身上上下翻腾,装作很关心的模样。
窦绍多开她的手:
“女儿我送去徐家了,有他们夫妇照料不会有什么事的。”
卫姜点头。
窦绍也是思虑周全了,徐仰只是刑部的小官,还未落入潞王眼中,送去他家倒是比卫家更安全些。
窦绍欲言又止,卫姜心中一紧,脸色大变:“不是把我们家烧了吧!”
“那倒没有,就是前院烧了一个院子。”
潞王没有找到他,泄愤点燃了屋子,但他的人也不可能真守在那看着烧光,等他们走后,窦家的人就及时扑灭了火。
卫姜松了口气,拍胸口,对比无家可归,只是烧毁了一小部分,容易接受多了。
窗外已是破晓时分,晨光撕开黑幕,新的一天终于来了
卫姜看向正殿的方向,有些担心皇上的身体。
昏迷这么久,刚刚醒来就要面对潞王图穷匕见,他是强撑着起来的。
“也不知道皇上的身子怎么样了?”
窦绍走近:“不用担心,有莫院判在,皇上会康复的。”
卫姜:“皇上会怎么处置潞王还有皇后?”
窦绍明白她的意思,是想为皇后求情。
要是没有皇后在最后关头帮一把,皇上不可能会在关键时刻醒来;她和贤妃成了要挟的人质,太子的人马不可能进来的这么顺利。
“这一切都要看皇上的意思。”
所有人都被关押起来,皇上现在最重要的是解毒,定罪的事情只怕没那么快。
小太监通禀太子来了。
卫姜和窦绍起身相迎。
太子一身戎装,铠甲都来不及卸下,看到两人,紧绷着的脸带了些笑意。
“我来看看你们,阿姜姐姐没被吓到吧!”
卫姜摇头:“我挺好的,没什么事,皇上如何了?”
太子:“莫院判说父皇昏迷太久,身子损伤有些重,怕是要好好养些日子了。”
几人神色都有些凝重。
太子:“今日能够顺利平息这场叛乱,及时救出父皇,窦大人和阿姜姐姐功劳最大,我会在父皇面前给两位请功的。”
卫姜摆手:“别,我也没做什么,弄的我都不好意思,事情都是你们做的,力气也都是别人出得,我就出了一点点主意。”她比着小小一截手指。
“阿姜姐姐自谦了,我都听太子妃说了,要不是你机智发现了潞王的阴谋,这场叛乱也许真的会酿成惊天祸事。”
卫姜想到当时情形,其实这里面还有皇后的一点功劳呢?也不知道这些能不能在皇上那里为她减减刑。
卫姜觉得皇后其实没那么坏,她太多时候是身不由己了。
见她走了神,窦绍开口问起平叛的情况:“太子殿下,外面情形如何了?”
“潞王党羽都已落网,宫中那些反叛势力也都被肃清潞,父皇下令,所有涉案人员都要抓捕归案,特别是那个王庆云……”
卫姜哎呀一声站起,一拍脑袋:“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殿下,快派人去清风观把皇孙接回来吧。”
别锦衣卫的人查抄清风观的时候把皇孙给误伤了。
太子刚刚去见过太子妃一面,她也只是说把儿子托卫姜送出宫藏起来了。
之前是怕孩子被潞王抓了做人质,后面看情形不利,是想着为太子留一血脉,自从潞王派人去追杀皇孙后,她就不让张家和卫姜有联系,也不让问孩子在哪?
太子失笑:“阿姜姐姐真是出人意料,你怎么想到把孩子藏到这的?”
别说潞王了,就是自己也没敢想她这么大胆,他还以为孩子可能是被卫姜藏到别院或是亲戚家了。
卫姜讪笑:“这不是想着灯下黑吗?”
孩子一开始是被卫莞带去了别院,可后面潞王不是派人去追杀那路疑兵嘛,她就带信让田彩按计划行事了。
“阿姜姐姐放心,我会交代人去接孩子的,这也折腾了一夜,你们也早点回去歇息吧,明日……”他看了一眼泛
白的天色,失笑道:“应该说今日了,等晚一些,父皇还要召见你们。”
“殿下也要保重身子,别太累了,也要抽空睡一会!”
太子点头:“我知道了。”
话是这么说,但如今皇上身子还未好,这后续扫尾的工作离不开太子的。
“殿下……”锦衣卫的人站在门口,一脸着急跟小太监说着什么。
小太监进来传话,太子脸色一变:“救出来了吗?”
门外的锦衣卫摇头:“火势太大了,我们的人进不去。”
太子挥手表示知道了,让他按规矩去办。
转头一脸唏嘘地对卫姜他们道:“是潞王妃自焚了,整个潞王府都烧了!”
卫姜大惊:“她怎么……”
好像书中她就是这样的性子,以她的傲气,怎么可能会等着别人去折辱!
……
卫姜叹气,女主死了,是不是说明这个世界已经彻底脱离书中的设定了!
“一直叹气干什么,从她选择助潞王谋乱的那天起,就注定是这个结局了,这是罪有应得,没什么可惋惜的!”窦绍宽慰她。
卫姜摇头,一副他不懂的表情:“你不懂!”
窦绍:“……你不说我怎么懂?”
“我只是觉得她不应该是这个结局,也不知是她变了,还是我从来没读懂过她……”卫姜抱着双腿,把脸越埋越低,声音也越来越轻。
她是女主啊,如果不是自己穿过来,她应该和信王结成良缘,夫妻恩爱,携手同行,顺顺利利地登上至尊之位。
也许人死后,别人念着的就是她的好了,卫姜心底对她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
但也很清楚,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各自阵营不同,不知不觉中她们又重新回归了敌对的角色。
窦绍摩挲她的头发,脸色有些复杂。
她根本藏不住心思,心里想什么脸上一看便知。
“是你太不了解她,此人心机深沉野心勃勃,为了心中的野望使尽手段往上爬,信王没用了,转头就搭上潞王,所以这样的结局早就是注定的,潞王能有今天,说不定还有她的一份功劳呢?王庆云不比她无辜,这毒药可是她亲手配的,你可怜她,还不如可怜可怜王庆云和清风观呢?”
窦绍取笑她道:“毕竟你也虔诚地在清风观求神拜佛过,王道长还给你指点迷津呢?情份不比跟潞王妃深吗?”
去你的!卫姜瞪他。
见她重新张牙舞爪起来,窦绍松了口气。
那葛月根本不值得她伤心,就算她下场凄惨,也和卫姜无关。
当初是他使计拆散了信王和葛月。
潞王陷害信王时他早就有所察觉,可他没有说破。
果然,信王被皇上痛斥,冷待,圈禁,眼看前途全无,葛月立马就抛弃了信王,转投他怀。
只能怪他们的感情太脆弱,经不起一点点的挫折。
窦绍看了一下卫姜,掩藏了眼中幽暗。
就算这个世界是一个预先排练好的戏台子,他一样能改变他们的命运!
窦绍又一次打量着她的神色,葛月死了,她只是有些惋惜,是不是说明葛月和信王对她没那么重要了?
那她是不是不会离开了!
这么一想,嘴角微微勾起,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对了,我忘了问你……”卫姜偏头,见他在笑,她有些奇怪,“你笑什么?”
窦绍:“觉得潞王和葛月可笑啊”
卫姜点头,也认同,没有怀疑他。
她又重新说回正事:“你是怎么猜到昨晚潞王会动手?”
窦绍可是早就做好了准备,连城外三大营的人都提前联络好了,就等着潞王在城里动手,太子就可以攻城了。
昨晚若是潞王没动手,太子还真不好打进来,毕竟皇帝在潞王手中,说他要谋反也缺乏实证。
他若是紧闭城门,太子进城还要费一些力气。
窦绍笑笑:“猜的啊!都过这么久我想他可能会忍不住,谁知道运气好,还真让我猜对了。”
他说的轻松,一副笃定表情。
卫姜盯着他仔细看,不像是说笑的样子,难道真的是这么戏剧……
等她移开视线,窦绍脸色微变,自然不是什么靠猜!
潞王会选择在昨夜突然发难当然是他设的套。
他故意把太子错误行踪透漏给潞王,太子在白日已经到了,潞王得到的消息却是第二日到。
又故意让潞王知道他们已经掌握军权,三大营只待太子一到就会攻城,东宫属臣会在城里和他们里应外合。
一个个精心准备的消息飞往潞王府,潞王被逼到绝路,一定会狗急跳墙。
只有掌握了京城才能占据主导位置,窦绍笃定潞王一定会杀他们。
只要京城乱起来,太子就有理由攻城,这样潞王的人会被牵制在宫外,卫姜在宫里就相对安全些。
自她混进宫里那日起,他没有一天睡过好觉,每夜都被噩梦惊醒
但他没想到最后还是失算了,竟然让潞王带着残兵溃将逃回了宫里。
还好卫姜没出什么事,不然他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窦绍捏紧拳头,现在还有些后怕。
所以可以想见,当他冲进宫里,远远看到卫姜赤手空拳对付手握利刃的潞王时是什么感受!
那一刻,他的心都忘了跳动,只觉得心神俱裂。
他怕潞王会暴起,怕潞王手中的剑会抹过她的脖子,插入她的胸膛。
窦绍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害怕!
他甚至后悔刚刚在城里为什么不一箭射爆潞王的头,就算事后被皇上怪罪猜忌又如何?
什么都没有卫姜重要。
不过好在最后是虚惊一场,窦绍吁出一口气,转头看她的后脑勺,没心没肺的人正盯着外面看呢?
卫姜摸着肚子,让车夫去给她买吃的。
折腾潞一晚上,她都饿坏了。
“我们这是去哪?”卫姜大方地给窦绍分享一块肉饼,一边吃一边开口问道。
回家不走这一条路啊!
“去徐府接女儿!”
第102章 第102章爹爹,你给我生个姐姐……
小卫儿根本不知道她这对爹娘昨晚过的有多刺激,只晓得无良父母又把她丢给别人了。
她很不开心,先是娘丢下她跑了,后来爹又把自己送人了,差点她就以为自己家庭破碎了。
从上马车就开始摆脸色,一下子不要爹抱,一下子不要娘碰,总之哼哼唧唧发着小脾气。
昨晚和徐家姐姐玩的时候她都心不在焉,强颜欢笑,一想到自己被抛弃了,她咬着被子掉了好多眼泪珠子。
不行,不能就这么把她接回去,他们要道歉,还要赔礼,最好是把她想要的都买了,她就考虑考虑不生气。
那小眼睛滴溜溜地转,看着街上那些好吃的,她不停地咽口水,她不想直说,就不停用眼神暗示卫姜。
卫姜失笑,直接问她:“想吃什么?”
小卫儿立马跳下爹爹的膝头,窝进娘亲怀里,母女俩把头伸进窗外,小手手来点餐:“这个,这个,还有那个,还有那人手上吃的糖葫芦,我都要!”
“先说好,吃了这些东西就不许生气、不许摆脸色了?”卫姜和她谈条件。
小卫儿想也没想的点头。
卫姜一面吩咐人去买,一面把女儿搂到怀里,好几日没见了,还真有些想她。
“徐伯伯家好玩吗?”
小卫儿点头,“好玩,徐姐姐会好多,会翻花,会跳索,徐姐姐跳索可厉害了,徐姐姐还陪我玩躲猫猫。”她一个个手指头点过去。
她扒住卫姜的胳膊,凑近说悄悄话:“徐姐姐养了只白猫猫,也很漂亮,不过还是没我的小白漂亮!”
“徐姐姐说等她的雪团下崽就送我一只……”她拉了一下卫姜袖子,两眼巴巴地看着她:“娘,我的小白什么时候下崽,我也想送一只给徐姐姐,她肯定会喜欢的。”
这个……要不还是去找小白商
量吧,卫姜轻轻抽出手臂。
目前看来,小白是没这个条件下崽了。
但卫姜又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女儿这个年纪,有无数个为什么等着她。
卫姜准备祸水东引:“这是大事,要你爹拿主意,你去问他。”
窦绍冷不丁被人背刺,不可置信地看着妻子。
看见女儿那双干净清澈眼睛,里面满是对他的信任,窦绍坚定摇头:“它不会下崽。”
小卫儿噘嘴,脸上满是失落:“为什么徐姐姐雪团会,我的小白就不会,不行,爹爹,你让小白也下崽!”她不服气。
卫姜笑出声,在窦绍看过来时她又憋了回去。
窦绍摸着女儿的脑袋,这好强性子随了谁啊?
“小白是公的,它不会下崽,你徐姐姐的猫是母猫,所以能下崽。”
“为什么公的就不会?”小卫儿眼里全是好奇。
窦绍难道还要给她解释一遍公母的不同?
他选择父母最常用的逃避方式:“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小卫儿撅嘴,有些闷闷不乐,窦绍看了心疼:“不如送你徐姐姐别的,兔子好不好?”
“好吧。”有些勉强,其实她还是觉得小白最好看,徐姐姐对她好,她也很喜欢徐姐姐,她想送徐姐姐最好的。
很快,下人已经把东西买来了,有了吃食小卫儿总算是被移开了注意力。
她拿起最馋的糖葫芦,咽了口水,但还是先送到娘亲嘴边:“娘,您吃,可甜了!”
卫姜半点没客气,就着她的手咬下一颗。
见娘亲吃的香甜,小卫儿咽苦水,还以为她会忍不住自己吃,没想到下一刻她又递到窦绍嘴边。
窦绍被女儿的孝心感动,摸着她的头道:“爹不吃,你吃吧!”
小卫儿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糖葫芦,见他是真的不喜欢,才笑着张嘴欲咬,刚要吃到,又停住了。
她蹲下,从油纸包里翻出一块糕点递了过去:“这是爹爹喜欢吃的,爹爹先吃。”
卫姜和窦绍都愣住了……
窦绍接过糕点,咬了一口,心软的一塌糊涂:“好吃,爹爹喜欢,你也吃。”
小卫儿终于放心,爹娘都吃过了,她可以享用,她吭哧爬到一旁凳子上专心吭糖葫芦。
夫妻俩看着女儿吃东西,越看越喜欢,她怎么能吃的那么香
卫姜都有些佩服自己,这么可爱,乖巧的女儿竟然是她生出来的,也太厉害太伟大了吧。
等他们到家时,小卫儿吃的小肚子都鼓起来了,最后还是卫姜忍不住,不让她继续吃了。
进了大门,卫姜被眼前所见怔住了,声音都有些尖利,质问窦绍:“这就是你说的问题不大,就是烧了一个小院子!”
这烟熏火燎的乌黑模样,大半个家都要重建了。
窦绍牵住她的手,很是淡定:“没事,修修就好了。”
听到动静。长佩带着人迎了上来:“县主……”
卫姜看向她们,关心道:“你们人都没事吧?”
长佩:“奴婢们没事,我们都躲在后院,奴婢已经让人备好热水了,县主忙了一夜,累坏了吧。”
她确实也想好好泡个澡了。
“等下再找你算账。”卫姜气呼呼地先走了。
一路上看到那些被破坏的痕迹,卫姜不停地咒骂潞王,不干一点人事。
好在进了垂花门就好了,后面的院子并没有受到损坏,不影响卫姜正常生活。
前院毁了,影响最大的好像是窦绍,这么一想卫姜又舒服了点。
等卫姜和窦绍各自沐浴出来,两人坐在一起说着房子的事。
出去玩的小卫儿又跑回来了,直冲到窦绍面前,一本正紧道:“爹爹,你给我生个姐姐吧!”
她想有个姐姐陪自己玩,陪自己斗花,陪自己跳索,。
最好像徐姐姐一样,但徐姐姐是徐伯伯的女儿,肯定不能和自己住在一起,那就让爹爹给自己也生一个姐姐好了。
窦绍:“怎么忽然想到这个?”他柔声询问女儿。
小卫儿道:“我想要个姐姐陪我玩。”
卫姜被口水呛红了脸,窦绍还要抽空给她拍背。
“不行……”
小卫儿不满了,怎么又是不行。
“难道爹爹也是公的吗?”所以生不出
卫姜笑喷了,捂住肚子倒在窦绍身上,继续逗女儿:“也可以这么说。”
窦绍隔着衣服掐她的腰,让她别胡说八道。
他抱起女儿,这事有必要解释清楚了。
“比你大才是哥哥姐姐,若是爹娘再生一个,那也是弟弟妹妹。”
小卫儿继续问:“那我的姐姐呢?”
卫姜捏了捏她的脸:“没有姐姐,但是你有哥哥啊,你屋里那些玩的用的,都是你大哥哥从南边给你带的,你忘了?”
小卫儿对手指:“我都没见过他。”
“你当然见过他,只是那时候你还小不记得了,每次他抱你了,你都乐的咯咯笑,他那么疼你、喜欢你,要是知道你只想要姐姐,他会伤心的,说不定会偷偷躲起来哭。”
卫姜拿捏女儿是有一套的,果然这话一说,小卫儿有些内疚了,也不吵着要姐姐了。
可能心有灵犀,前脚才提到窦景,后脚他的信就到了。
长佩送了信进来,窦绍扫了一眼就交给卫姜。
“你不是想见哥哥吗?你大哥就要回来了,还有你侄子。”卫姜抱起女儿:“你可是当姑姑的人了,可要有个长辈样,以后不许问这些问题知道吗?”
小卫儿听不懂娘亲的话什么意思,可不妨碍她点头。
三年期满,窦景马上就要入京述职,他怕路上会耽搁,他让妻子带着儿子先行回来。
算算时间,陶氏和宝哥儿也快到了。
卫姜催窦绍:“你快点找人把房子修好吧!”别吓到了陶氏母子,让她们担心。
说完正事,她带着女儿去了内室补眠,一直到酉时才醒。
醒来见到窦绍在,有些奇怪:“你进过宫了?”
窦绍点头:“去过了,皇上精神还好。”
卫姜拍头,她睡的太沉了,一点都知道。
算了明日再进宫去看看皇上吧。
看到窦绍眼底都红血丝,卫姜有些心疼:“你是不是没睡过?”
窦绍笑道:“没事,等下早点睡就是了。”
他说起城里的情况,先说两家近亲,阳武侯府没受到波及,卫家被潞王派人去烧过。好在卫家武将出身,家中有好些从军中退下来的护院,没造成什么大损失。
要说城里最惨的就是张家了,“……太子妃的两个兄长被乱军杀了,他们家老夫人也有些不好。”
太子已经派了御医去诊治,但看样子是不行了。
卫姜有些惊愕,张家虽然是太子岳家,但他们家在朝中还真没什么势力,也成不了太子的助力,潞王杀了他们家的人,除了泄愤有什么用处。
她真是有些弄不清这个潞王的脑回路了,他这事办的,除了让人觉得他心狠手辣外没有半点好处。
和卫姜同一个想法的还有皇上。
听闻张家惨剧,皇帝久久没有出声,好久后才叹了一句:“让太子多帮衬着点吧。”
然后转头看向下方跪着的朱成。
潞王一党落网后朱成也被人救了出来,他被自己的义子朱茂才关押在净乐堂,也受了一些罪。
“起来吧!”皇上抬手道。
“奴婢不敢,奴婢罪该万死。”自己的义子竟然被潞王收买了去,他半点不知情,还间接害了皇上。
朱成知道自己犯了死罪,哪里敢起身。
皇上冷笑,声音幽幽:“你识人不明,朕何尝不是呢?亲儿子都能背叛朕,要杀了自己父亲,何况你那不过是个义子。”
朱成整个脸都贴在地砖上了,这话可不敢听,也不敢回。
皇帝:“朕现在还要用你,你想死等以后再说吧。”
“奴婢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皇帝轻声嗯了一下,“有
几件事你去帮朕查查……“想了一下他道:“就不要用邓春风的人了。”
朱成越听额头的汗冒的越多,他抬头偷偷扫了一眼皇帝。
皇上这是也防着太子了?
但太子怎么可能是第二个潞王呢?
皇上看出了他的心思:“他是太子,朕自然是信他的,只是朕昏迷了这么久,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不能只听一个人说。”
他瞥了一眼朱成:“去办吧,顺便让那个孽障进来。”
朱成佝偻着腰退了出去,没一会,邓春风押着潞王走了进来。
皇帝冷冷看着这个次子。
看的潞王头皮发麻,他被绑着双手,只能跪着爬上前,就跟那次一样,痛哭求饶。
“父皇,儿臣冤枉……”开口就是喊冤,只是上次是真有点冤,这次就不是了。
“你的骨头能不能硬一次。”皇帝声音很轻。
潞王愣在半路:“父皇,儿臣……儿臣也是被葛月那个贱人骗了,不知道那方子有毒,昨日太子带兵回京,我是怕他对父皇不利,这才出兵的……”
皇帝眼底嫌恶都藏不住,这样的蠢货竟然是他的儿子。
实在不想让他丢人现眼的样子被外人看到,他让邓春风退下。
见邓春风犹疑,皇帝道:“不用担心,他被你绑着,没那个本事的。”
“不过是见朕醒来,就被吓得失魂落魄,手握刀剑却被一个女人踹的滚下台阶,这样的货色哪里有胆子再来一次弑君。”
这鄙视语气,让潞王额头青筋直跳。
邓春风看了一眼潞王,见他也确实没有暴起伤人的可能,便退了下去。
“父皇,您说的没错,儿臣最是没用,也没那个胆子做弑君叛乱之事,儿臣是被人设计了,我真不知道那丹方有毒,都是儿臣那个王妃做的,您知道她会医术……”
皇帝打断了他的话:“你知道她死了,就想把一切推到她身上,这样也就死无对证了?”
“你没胆子拿刀杀朕,可下毒不是你的拿手好戏吗?”
皇帝:“既然敢做又何必像条狗一样摇尾乞怜,你敢做敢当朕还能高看你一眼。”
潞王还是装无辜喊冤。
“见南康的人是你吧?”
看到他那慌张表情,皇帝已经知道答案了。
第103章 第103章你说她像姑母吗?
潞王的案子牵连太广,不说和他有勾结的孟家和严家被抄家治罪,就连那些只是和潞王有过一些接触的官员,也被罢免了官职。
一时间京城上下人心惶惶。
就是上次南康事发时,皇帝清洗朝堂都没有这次狠。
京城勋贵都是亲连着亲,严家和孟家的人四处求人,卫家和窦家自然也被求上门了,
两边的大嫂同时上门,她们想让卫姜和窦绍看看是不是能帮着说说情,求皇上网开一面,对不知情的人从轻发落。
她们一个女儿嫁去了苏家,一个儿子娶了苏家女,感慨唇亡齿寒,想知道苏家作为潞王妃的娘家,皇上会怎样处置?
卫姜其实也不清楚,只能安慰她们案子还在审,不用太着急,且苏国公和苏家并没有参与叛乱,想必不会太重。
其实她还有句话没说,如今苏国公还在边疆和北蒙人打战,皇上怎么都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处置苏家的。
等窦绍下值回府,卫姜把这事跟他说了一遍。
卫姜:“我也觉得皇上这次处置是不是太重了点,听说孟家的那个老四孟文白并没有参与潞王叛乱这事,可朝廷还是判了他流放宁古塔。”
窦绍低头看着手中的茶杯,轻声道:“谁让他是孟家人呢。”
卫姜靠近他坐下:“你和太子就没劝劝皇上吗?”
严家和孟家是大族,嫡枝也算是罪有应得,就算是有人无辜那也是既得利益者,被牵连也说的过去,可那些旁枝就惨,好处没享受到,大祸还要被牵连。
但最惨还要数那些小官员,其中很大一部分根本算不上潞王党,只是潞王得势时不得不听从他罢了,可这些人皇上也杀了不少。
窦绍转头,郑重交代:“你明日进宫千万不要和皇上说这些,就算皇上主动问你看法,你也要谨慎应对,最好推说不知道。”
他的脸色很凝重,卫姜心里咯噔一下:“出什么事了?难道皇上还能对我起疑心不成?”
皇上不是这样的人。卫姜觉得有些好笑
窦绍:“他是皇帝,君心难测。”
更何况是一个被儿子毒害昏迷刚刚醒转的皇帝,他的疑心怒火可想而知。
平乱的三大营的将士早已经回营,皇帝也给了丰厚的赏赐,丰厚程度超过了窦绍的预估,这可不合常理。
还有,皇上宁愿撑着病体处理朝政,也不愿意让太子监国
年老病弱的皇帝忌惮强壮盛年的太子,古往今来可不少。
窦绍如今的皇上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不,皇上不会这样的。”卫姜很坚定的摇头。
皇上最不齿先帝的做派,不可能又和他一样防备太子。
窦绍跟他解释:“普通人遭逢大难性格都会变,何况皇上?”
皇帝之前身体健康,掌握至高无上的权利,有着虎狼之威,不需要防备任何人,可如今的皇帝,遭受了最亲之人的背叛,又因为中毒身体变得孱弱,他会不会戒备每一个人?
“我得到消息,昨夜皇上单独见过潞王,虽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听说皇上大怒,潞王临走前还在叫嚷着什么便宜外人……”
就因为这些?卫姜觉得这都是窦绍想多了。
“可皇上今日派人来查我了,我没把握能瞒得住皇上的人。”
窦绍轻飘飘的一句话震的卫姜三魂七魄都要散了。
什么叫瞒住皇帝,他这话听起来怎么感觉不太好的样子。
她欲哭无泪:“你干了什么?”她是真有些害怕了。
窦绍笑了一下,轻描淡写道:“也没做什么,就是逼潞王早些狗急跳墙罢了。”
卫姜险些摔下椅子,这还叫没什么,她就说潞王怎么忽然就动起来了。
她安慰自己,没事,他也是为了早日救出皇上,是好心,跟皇上解释清楚就好了。
“你也不用太害怕,皇上也许只是想知道发生什么,毕竟朱公公的人也在查太子呢?”
还不如不解释呢!
卫姜转头,不可置信:“查太子?”
太子有什么可查的?
当然要查,查他这段时间有没有和朝臣勾结,查他有没有拉拢武将。
查他会不会趁虚而入,毕竟刚平定叛乱,掌握大军的太子距离皇位可就一步之遥了。
窦绍拉过她的手:“皇上现在疑心我和太子,在他彻底释怀之前,我们不好为那些人求情,我希望你也不要说,以免惹的皇上不悦。”
不过一年的时间,连着两次谋反作乱,皇上自然是要杀鸡儆猴的。
若是他和太子求情,难免会让皇帝以为太子招揽人心。
……
卫姜进宫,按照规矩要先去见皇后,可如今皇后和贵妃都被关起来了。
贤妃……贤妃就算了吧,皇上醒来后她上蹦下跳的表功绩,惹的皇上一怒之下罚她回宫自省了。
她也是个人才,明明救驾有功,最后还被罚了。
卫姜走上最后一级台阶,朱成带着人等在殿外。
这还是卫姜自皇帝中毒昏迷后第一次见朱成,见他走路有些瘸,惊呼道:“朱公公,你的腿……”
朱成笑着道:“这是小伤,过几日养好了就不碍事了,就是以后不能跑。”
“不过我跟在皇上身边侍候,也用不着跑动。”
卫姜:“你怎么不找莫院判给你开些药,说不定能治好。”
朱成带着她往里走,边走边道:“其他太医看过了,莫院判如今只负责皇上的脉案,皇上在宫里专门给他劈了一间偏殿。”
“县主,皇上在里面等您呢。”
皇上正在批阅奏章,并没有留意到卫姜进来。
等卫姜行完大礼后,皇上叫了起。
“朕这几日太忙,一直没时间见你,你这次立了
大功,朕得好好赏赐你,你说说想要什么?朕都可以答应你。”
皇上笑眯眯地看着她。
卫姜却觉得压力山大,她能感觉到皇上这眼神中还带着些打量。
什么都能答应,这哪里是要给人赏赐,更像是一种试探,难道还真被窦绍说对了?
皇上疑心窦绍,所以来试探她了。
皇上是不是想知道她会不会为窦绍求官求赏赐?
卫姜五味杂陈,再抬头时脸上又挂着和以前一样的笑容:“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舅舅长命百岁。”
皇上还以为她在客气,正要再说什么,被卫姜抢了先:“有您给我撑腰一辈子,不比什么赏赐都好。”
皇上失笑:“你啊,就是不吃亏的性子,你放心,只要朕在,肯定一直给你撑腰。”
皇上这一笑,卫姜觉得熟悉的那位皇帝舅舅又回来了。
刚刚那迫人的威严不见了,皇帝又变回了和煦的舅舅。
“这次要不是你机智聪慧,朕只怕就被那孽障害了,你的功劳大着呢?”
皇帝招手让她走近,案上摆在一张纸,上面写了两个字:安乐
“朕想加封你为郡主,这两个字做你的新封号如何?”皇帝笑着问她,眼神直直地看着卫姜。
卫姜立马跪下摇头推辞:“舅舅,我不要……”
“你嫌这个封号不好,再换一个就是,长宁如何?”
卫姜抬头:“舅舅,封号都是您取的,自然都很好,我怎么会不喜欢,但我只想当个县主?”
皇帝有些意外:“郡主不比县主好?”
卫姜道:“我知道郡主爵位高,可我这个县主已经是破例赐给我的了,我当个县主也挺好的,在京城都能横着走了。”
郡主爵非亲王公主之女不可获封。
皇上眼神有些厉,好像要逼出她心底的真正想法。
“你不用担心朝臣和宗亲,是朕要加封你,他们不敢非议什么,何况你也值得,朕都听说了,你为了进宫救朕,冒了不少险,要不是你用话拿住了皇后,只怕都等不到朕醒来。”
卫姜:“可我做这些只是为了救疼我宠我的舅舅,从来没有想过要从您这里获得任何好处,何况舅舅若是要奖赏,贤妃带我入宫,硬闯乾清宫功劳更大,还有皇后……”
“行了,朕知道了,贤妃那边朕自有其他奖赏。”皇帝不想听到她为皇后说好话,抬手打断了她。
“可朕要是不赏你,别人会议论朕处事不公……”
卫姜笑道:“舅舅不是知道我最喜欢什么了!”
皇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无奈道:“起来吧,随你了。”
“你要知道,当了郡主你就是正经的皇室宗亲了。”
卫姜当没听懂,装傻:“县主也很好啊!”
哪有娘是郡主,女儿也是郡主的,岂不是把她们架在火上烤。
卫姜指着案上那两个字道:“那我是不是就叫安乐县主了?”
皇上看她笑的没有半点心机,对他是全然的信任,心中一软,揉了那张纸。
“这封号是给郡主的,你一个小小县主哪能配用。”皇上白了她一眼。
卫姜也没有不好意思:“我这个封号也是舅舅起的,我更喜欢。”
皇帝冷哼了一声。
“朕听说这些日子很多人找你当说客,这来了半天了,怎么还不开始求情啊?”
卫姜讪笑:“舅舅你都知道了。”她摆手:“我可没答应,我跟他们说了,舅舅查清后一定会给他们最公道的处罚。”
她凑过去:“舅舅,其实我刚刚想给皇后求情来着,被您给打断了。”
皇帝睃了她一眼:“知道朕打断了你,你现在又重提什么,窦绍没交代你别提这事?”
卫姜满脸诧异,就差写着皇上您怎么这都知道。
“他是说了,可我不想听,皇后娘娘以前对我也还挺好的……”
皇帝:“那我也不想听。”
卫姜被堵回去了。
不想听你刚刚还问。
“潞王这案子你就别管了,窦景不是要回来了?你们一家子团聚不容易,朕还听说你那个妹妹又重新定人家了,你有空就去操持操持这些事。”
卫姜:“小妹这事还没定,我还没敢跟您说呢?”
“花家人口简单,倒也合适。”
“有舅舅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皇帝赶她:“行了,你来看朕,这也看过了,给你的赏你也拒了,那就回去吧,别耽搁朕忙公务了。”
卫姜:“舅舅,我只是换了个赏赐,我没有拒……”
这下连朱成都忍不住笑了。
皇帝拿手指点了点她,恼怒地对旁边的朱成道:“你随便给她挑点东西打发掉。”
“阿姜谢谢世上最慷慨大方的舅舅。”
见卫姜快要走出门外时,皇帝喊住了她。
卫姜转身,阴影中皇帝的面容有些模糊,但身姿却不再像以前一样挺拔。
“阿姜,舅舅对你好吗?”
卫姜眼圈泛红,点头:“非常非常好。”
“那你以后别怪舅舅。”
卫姜吸了吸鼻子,摇头:“不会。”
皇帝摆手,卫姜走了几步没忍住又回头。
“舅舅,您要乖乖吃药,好好养病。”
朱成送卫姜到殿外,见卫姜要迈下台阶,身侧的他忽然低声提醒道:“县主,接下来的路您可要小心些走。”
卫姜顿了一下,回头看他,笑道:“多谢朱公公。”
朱成回到内殿,皇帝正站在窗口发呆。
“你说她像姑母吗?”
朱成低头:“县主是大长公主教养长大,自然是有几分像的。”
“朕说的不是这个像……朕是说她们都太聪明了。“他转过身来,“那孽障有句话说的对,朕大半辈子确实小瞧了一些人,朕从来没把南康放在眼里,她却给朕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
“太子心软……朕得给他安排好一切……”皇帝低声喃喃道。
第104章 第104章好像有人在看我。
卫姜走出皇宫,见窦绍靠在车边,看样子已经等了一段时间了。
“你怎么在这?”
窦绍伸手扶她上马车:“我去东宫见太子,想着你差不多时辰该出宫来,所以就等一等,岳母带来口信,让我们今晚过去用晚膳。”
卫姜回头看了他一眼,是担心自己吧?
马车启动,卫姜静静坐在一旁,半天没有说话,窦绍感觉到她的异常,关心问道:“皇上跟你说了什么吗?”
难道为难她了?
卫姜有些诧异他的敏锐,继而摇头:“就是说了些赏赐的事情。”
她眼睛不停地看向前面。
窦绍懂了,她在担心有人会偷听他们谈话。
难怪从一上车就沉默不语,往日里她早就叽叽咋咋主动说起来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她这样紧张。
很快马车就到卫家了,卫姜调整好表情,然后下车。
宋氏带着两位儿媳迎了上来。
“你们要是再晚一点来,你大哥就要派人去催了。”
卫姜笑着打趣道:“我就是故意赶着饭点来的,来的太早容易遭人嫌。”
“你就促狭吧,母亲正等着你呢?”
襄阳郡主知道她进宫,肯定是皇上要给她赏赐,担心女儿没轻没重,狮子大开口。
“你没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吧?”
卫姜刚坐下,襄阳郡主就不放心追问了。
卫姜故意做出忧愁的表情:“您都不知道,我差点就和您平起平坐了。”
现场静了一下,这倒返伦常的话也只有她随口道来。
襄阳郡主瞪了她一眼。
卫啸清咳一声,“没大没小的,怎么跟娘说话的。”说完看了窦绍一眼。
窦绍低头喝茶,装相本事一流。
倒是宋氏反应快,欣喜惊呼:“难道皇上要加封你做郡主?”
卫姜点头。
原来是这个平起平坐的意思,襄阳郡主脸上也带了笑。
看她们那马上要开香槟的样子,卫姜及时冷水降温。
“不过我给拒了!
“为何?”宋氏失声问道。
这天下掉馅饼的好事,为什么要拒了?
宋氏心口就像被剜掉了一块肉,肉疼的很!
“县主已经是皇上破例封的了,再封个郡主也太高调了……”
卫姜语气轻松的好像在谈论一块肉饼,皇上问她要不要吃,她给拒了一样。
那可是郡主啊,别说地位高于县主,就是俸禄和赏赐都多一些。
卫啸见窦绍没有半点惊讶的表情,问他:“你们商量好的?”
窦绍摇头:“我也才知道,不过她做什么我都支持。”
襄阳郡主自小在皇宫出入,比儿子儿媳更懂宫廷,在宫里看地位,但也看恩宠。
对皇上来说,郡主和县主都是宗室。
一个得宠的县主比郡主虚衔可重要的多。
女儿和女婿既然一脸淡定,自然是有他们的打算。
她出声结束了这个话题:“行了,拒了就拒了,阿姜说的也有点道理,是不能太招摇了。”
她看向卫姜,问她:“皇上身子恢复的怎么样了?”
卫姜神情变了变:“看着憔悴了很多,没有以前精神了。”
这是肯定的,怎么都是中了毒,还昏迷了那么久,身子肯定要吃亏的。
卫姜知道他们关心的是什么事,便也只说了:“皇上早就也料到我会求情,话都没说出口就被皇上堵了,皇上应该是已经有了决断了。”
苏青手一紧,脸上都是担忧。
窦绍在一旁开口:“太子那边也替苏国公求过情了,等西北战事结束后,皇上应该会把苏国公召回京城,最坏的结果也就是罢官闲置一段日子。”
苏青松了口气,她安慰自己:“也好,祖母年岁也大了,父亲要是能回京城在她老人家身边服侍也是好事。”
大家都知道苏国公回京城预示着什么,苏通太年轻,根本不能担起重任,苏国公若是退了下来,苏家怕是难以再继续掌控西北军了,时日久了,苏家也会走向落寞。
但这些都是后面要担心的事情了,说完苏家,宋氏他们把话题又说到了严家和孟家。
两家流放的日子已经定下来了。
说起两家,大家唏嘘不已,一时气氛有些沉闷。
卫姜有意换个话题,便说起了卫莞的事情:“皇上都说花家不错,你们什么时候把事情定下来。”
卫莞脸砰地红了,恼羞成怒道:“你是大嘴巴吗?没影的事你也乱说!”
众人看向两姐妹,都明白卫莞这是臊了。
“我可没说,还是皇上先说的,说花家人口简单,这门婚事不错,让我有空就多给你操心操心。”
卫莞偏过头,脸红彤彤。
还好孩子们不在,不然让兰姐儿听到,她这个做娘的脸还要不要了。
她这个姐姐就是做事不靠谱。
“我可不要你操心,你要是不说皇上怎么会知道花家的事。”
卫姜真是比窦娥还冤:“我真没说。”
襄阳郡主就怕她们两姐妹顶起来,她生了这俩孽障,也是她前世作孽了。
她安抚小女儿:“你姐姐既然没说,也可能是皇上从哪听到的,连皇上都说花家不错,我看你不如就松口吧。”
花家的媒人都来过好几趟了,全家上下都赞同这门婚事,可卫莞就是不肯点这个头。
卫啸意有所指地问窦绍:“听说皇上准备新组建腾骧卫?”
窦绍颔首:“这事由乾清宫大太监朱成负责牵头,腾骧卫有监察百官之职。”
卫姜听懂了两人的话中之意,也就是说皇上确实在派人监视百官。
所以花家的事情,有人托卫姜求情的事,皇上才会都知道。
……
卫姜沐浴后就一直在案上写着什么,偶尔撑着下巴苦思冥想,偶尔眼睛直直发愣。
窦绍擦着头发从浴房出来,走到她背后:“写的什么?”
卫姜把后脑勺往他怀里一靠,仰头看他:“你觉得它们是什么意思?”
窦绍搂住她的肩膀,和她一起挤着坐。
“安乐、长宁,大概就是希望别人安宁快乐吧。”
卫姜拿起两张纸,“这是皇上给我选的封号,可我却觉得皇上选它们有别的寓意。”
或许这两个字还带了点警告,敲打的意思。
当时,她感觉到皇上是想通过这两个封号让她安分知足。
这才是她拒绝加封郡主的主要原因,皇上在敲打她了。
她哪里还敢要什么赏赐哦,吓都吓死了。
“你说会不会是我想多了?”卫姜问窦绍。
毕竟后面皇上好像又没那个意思。
窦绍:“也许是吧。”
卫姜伸手紧紧捧住他的脸,教训他:“你给我悠着点,皇上都迁怒我了,你再乱来,我可就要过上自由潇洒的寡妇日子了。”
窦绍眼神一冷,拉下她的手:“你想的美。”
“其实当寡妇也不是不可以啊,你看小妹,第二春又年轻又有钱,比那个姓丁的强多了。”
她不好意思地弄了弄头发:“我不说,别人也猜不到我当婆婆、当祖母了吧。”
窦绍冷笑,把她勒的险些喘不过气。
“放手放手,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你想鳏夫了是吧?”卫姜睨他。
窦绍听不得她胡言乱语,没半点避讳。
就干脆掐她下巴,威胁她:“你再说一句我不乐意听的试试?”
眼神黑沉沉的,看的人发软。
卫姜识时务闭紧了嘴,然后比划着让他放手。
“你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了。”窦绍安慰她。
他已经努力去降低皇帝的防备了,如今除了户部的事情,其他的他一概不管,就连东宫,今日也是他最后一次去了。
想必太子也明白他的意思了。
若皇上还是不放心,大不了辞官回家。
“县主到时候不要嫌弃我吃白饭就好?”那揣揣不安,可怜兮兮模样演的极好。
卫姜挑起他的下巴,左右看了看,带着几分满意道:“放心,就凭你这个姿色,我养你!”
说完忍不住笑成一团。
窦绍阴测测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道:“小的这就投桃报李,好好酬谢县主一翻。”
说完拦腰抱起她朝内室走去,卫姜扑腾着两只脚。
“说正事呢,你干嘛?放我下来!”
“这也是正事,县主不先验验货,小心吃亏!”
……
次日一大早,卫姜还未起来,窦绍带着寒气回来了。
“你不是去衙门了?”卫姜慵懒地摊在床上,奇怪他怎么又回来了。
窦绍:“潞王死了?”
卫姜噌地起身:“怎么死的,自杀了?”
窦绍凝眉:“皇上昨夜赐了毒酒。”
卫姜嘴巴半天才合上:“真的是皇上的意思?”
窦绍点头。
卫姜以为皇上不会这么快处置潞王,毕竟案子还没查完,就算定罪,可能也就是贬为庶民,终身圈禁。
“那宫里……”
窦绍压低声音:“贵妃病重,皇后今早被发现悬梁了。”
皇帝还没来得及废她的后位,她这样死了让皇帝异常愤怒,死讯虽被压了下来,但难保没有风言风语传出来。
窦绍:“这些消息知道就好,你什么都不要做,也别进宫,我……我今日会早点回来。”
卫姜木然点头:“我知道的,你放心。”
她不会进宫的,也不会蠢到去为皇后求什么情的。
朱成昨日提醒的那句话:以后的路要小心,她记得。
“你去衙门吧,我今天都不会出门。”卫姜对他笑笑。
窦绍走后,卫姜又在床上躺了半日。
***
皇上连儿子都弄死了,京城中那些还抱着侥幸的人彻底哭了。
皇帝以迅雷之势废了皇后,紧接着宣布了她畏罪自尽的消息,严家已没有人,最后她以庶人的身份被埋在皇陵最边边上。
连块碑都没有,想去祭拜的人只怕都
找不到地方。
被打入冷宫的贵妃不久后也死了,卫姜知道这个消息时已经是一个月后了。
但就算死的人再多,也不会影响京城百姓的正常生活。
都城依旧繁华,人来人往。
“娘,还有多久到?”
马车才出城门,小卫儿就有些性急问起来了。
她拿着自己最爱的布娃娃:“娘,小侄儿会喜欢这个吗?”
卫姜额头抽动了两下,“应该会吧。”
只是娘亲只告诉小卫儿她有个侄子,好像忘了告诉她有多大年纪。
这个美丽的误会,让小卫儿她天都塌了!
眼前这个长得比她高,比她壮的大哥哥,难道就是娘亲口中那个需要她保护的侄子吗?
“宝哥儿,快叫姑姑”陶氏推了推儿子。
小卫儿哇地一声哭了!哭的好不悲伤。
宝哥儿不知所措,也有些想哭了。
卫姜耸动肩膀笑了起来。
陶氏连忙去哄小卫儿。
好在陶氏从江南带来的稀奇玩意多,小卫儿很快就被哄好了。
一行人坐上了马车往府里赶。
“宝哥儿是不是不记得祖母了?”卫姜搂住孙子,逗着他。
宝哥儿老实,先是摇头,接着又点头:“我知道祖母,就是不记得祖母样子了。”
“不过,我现在记住了。”
真乖,卫姜忍不住亲了一下。
哼!一道不满地气息从小卫儿鼻子里喷出来。
她故意用甜腻腻声音跟陶氏说话:“嫂嫂,你可以再喂我吃一块糕吗?”
陶氏当然愿意,谁不喜欢香香软软的女孩子呢?
小卫儿边吃边哼哼,一边得意地用小眼神看向卫姜和宝哥儿。
卫姜太知道女儿的鬼心眼了,故意不看她。
倒是宝哥儿挣扎着离开了下了地。
还以为他是要去找自己娘亲,没想到是跑到角落里打开小包袱,从里面拿出一包糖。
他递到小卫儿面前,“姑姑,这个糖饼好吃。”
他往前递了递,张嘴让小卫儿咬。
小卫儿被他弄懵了,一时忘了拒绝,顺势咬了一口。
就这一口眼睛就亮了,笑容也甜了,她用手接过又咬了一大口。
“是不是好好吃?”宝哥儿咽了咽口水,凑近问她。
小卫儿点头,想了想又递到他嘴边:“你也吃一口。”
破冰只需要一块糖,友谊的建立只需要你喂我一口。
小卫儿跳下陶氏膝头,和宝哥儿手拉手去一旁分享美食了。
“你们回来的正是时候,过几日可以吃上喜酒了?”卫姜笑着对陶氏道。
陶氏有些惊讶,不知道是谁家要办喜事了。
小卫儿已经举手了:“是姨母的喜酒。”
陶氏消息滞后,只知道姨母和离了,还没接到要再醮消息,她有些好奇问道:“不知道是哪一家?”
卫姜:“牡丹王花家。”
陶家同在京城,自然也是听过他们家的名头,只是她没想到姨母会嫁去商人之家。
还想多问几句,马车却停了下来。
原来已经到家了。
乳娘过来接孩子,两个孩子感情已经瞬速升温,连走路都要手拉手走了。
当然也不记得有个娘。
卫姜吩咐陶氏下去歇息,今晚就不用过来了,明日再一起用膳。
一路舟车劳顿,怕是累的紧。
走了两步,卫姜停下。
她转身四处查看,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县主,怎么了?”长佩也跟着张望。
卫姜蹙眉:“好像有人在看我。”
长佩笑道:“有人看您不是很正常的吗?那些百姓见了您谁不多打量几眼。”
卫姜摇头。
不一样,百姓打量是因为好奇,目光平和没有攻击性,可刚刚那目光,就像躲在暗处狩猎的猛兽。
她转身又走了几步,这次没有那种感觉了?
怎么回事?是她过度反应了?
第105章 第105章新宜县主,你看看我是……
长佩带着人把宫里送来的赏赐登记入库,皇上出手大方,把不少珍藏好货都送了来。
卫姜专门挑了一箱首饰,准备过两日戴。
窦绍回来的时候,她正在试戴两顶花冠,有些拿不定主意,便偏头问他:“哪个好看?”
花冠华丽流彩,也掩盖不了她的明艳夺目,窦绍有些移不开眼。
“都好看。”
“只能选一个你觉得最好看的。”
窦绍:“那就头上这个吧。”
怎么有点敷衍,她不满,转头又询问田彩意见:“你说。”
田彩也拿不定主意,绞尽脑汁道:“县主头上的做工精致,看着俏皮些,另一顶明珠和宝石品相好,更华贵雍容些……”
窦绍:“既然喜欢,都戴着,一日换一顶好了。”
卫姜已经有主意了,她拿起旁边更华丽的那顶花冠,让田彩送去给卫莞。
“刚好可以给她做陪嫁,她如今用的那顶花冠没这个好看。”
所以她挑来挑去是给卫莞选的。
“那另外一顶你后日戴?”
卫姜摇头,“不戴,我又不是没其他首饰了。”
卫莞是新娘子,那日她才应该是最夺目的,自己再戴一顶和她相似的花冠,那叫砸场子。
他是不是有点傻,卫姜斜了窦绍一眼。
一面又吩咐人把首饰送去一些给陶氏,“让她多挑一些,也不一定后日就非要用,她若觉得好看,都给留下以后慢慢戴就是了。”
等人走后,窦绍揶揄她:“没见过这么大方的婆婆。”
卫姜:“那是,让你开开眼界。”
谁让她东西多不心疼呢,何况也就这一个儿媳妇,女儿又那么小,留着干什么。
两个人正说着话,长佩走了进来。
“大人、县主,东宫来人了。”
卫姜和窦绍掀开帘子出了房门。
来的是太子妃身边的小太监,后面还跟着几个嬷嬷。
那小太监上前一步给两人行礼:“窦大人,县主。”他一脸的谄媚,又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皇孙殿下在宫里闹的厉害,闹着要找卫儿小姐玩。”
他抬头觑了两人一眼,低声好气道:“太子妃遣小的来问问您二人,若是卫儿小姐有空,可否进宫玩一日?”
皇孙殿下在宫外这些日子,心思都玩野了,忽然又被关在东宫,怎么挨得住,天天闹着要和姐姐玩。
太子和太子妃被闹的头疼,加上窦绍前几日和太子疏远了关系,太子想着,两人在前朝远一些,女眷走动多一些也不妨,便就同意了太子妃派人来接小卫儿的事。
窦绍和卫姜对视一眼,笑着让人去叫小卫儿。
这要是早几日,小卫儿肯定屁颠屁颠地进宫去了,可如今她已经有了新玩伴了。
而且这个玩伴比她大,还听话,处处让着她。
皇孙在她心里已经退了一位了,宝哥儿才是她最好最好的小伙伴。
她紧紧拉住宝哥儿手:“我不去,我要和宝哥儿玩!”
小孩子都爱跟大孩子玩,谁愿意哄小屁孩。
何况小卫儿性子霸道,那皇孙也不是个肯让人的。
小太监一眼就看出了关键点,他哄着小卫儿:“宝哥儿肯定还没去过东宫,不如卫儿小姐带他一起去,多个人更好玩,皇孙殿下准备了您最喜欢吃的甜糕。”
小卫儿有些心动了,她舔了舔嘴,但还是装模作样地问宝哥儿:“宫里很好玩的,还有那个甜糕最好吃了,你去吗?”
宝哥儿点头。
小卫儿高兴对小太监道:“那我们去吧。”
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看的卫姜想笑。
“你女儿可真够滑头。”
明明是自己馋嘴了还偏要往宝哥儿身上推。
窦绍看着她,无奈点头:“是,我女儿。”
卫姜让人给陶氏送了信,告诉她宝哥儿去东宫的事情,陶氏自然没有反对的。
小太监顺利完成任务,喜笑颜开地跟两人告退,再三保证一定会小
心照顾,平安地把小姐和小少爷送回来。
小卫儿拉着宝哥儿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孩子走了,家里瞬间空了大半,窦绍看卫姜有些不舍,转移话题道:“你不是想去街上逛逛,今日天气正好,我陪你去吧。”
刚好他休沐。
卫姜愣了一下,然后抬手拍了拍他胸膛:“谢谢你的好心哈,可惜我没空哦,下次约我请提早。”
说完笑着回了房。
她今日要去卫家帮忙,正愁怎么甩掉那个小尾巴
她什么时候不舍的了,她巴不得这小魔王不在家。
刚刚她是在想事!
窦绍低头轻笑。
……
乾清宫。
皇帝也得到太子妃把小卫儿接进宫的消息了。
“皇孙最近还闹腾?”
朱成道:“宫里拘束,又没有能和小殿下一起玩的同龄孩子,可能有些无聊了。”
皇帝停笔,踱步走到窗边,两手放在身后,看向不远处的宫殿。
可哪怕看的再远,还是四四方方的天地。
“你去东宫把他们接来。”
朱成躬身应是。
……
太子妃有些头疼,她没想到皇上会突然要见儿子,看见小卫儿在竟然也要一起带过去。
小卫儿要去,自然也不能丢下宝哥儿吧。
太子妃只好亲自带人把三个孩子送出东宫。
她再三叮嘱朱成:“朱公公,孩子还小,有些规矩不太懂,你一定要多照应着点。”
这说的自然就是宝哥儿和小卫儿了。
她把人家孩子接进来,万一被皇上吓到了也就不好了。
朱成应是:“太子妃放心,皇上最是喜欢孩子了。”
太子妃心中苦笑,那是以前,可皇上自从醒来后,性子就变得古怪了。
“皇祖父。”
皇孙见到皇帝就蹬蹬蹬跑过去腻在怀里。
小卫儿有段日子没见过皇帝了,有些不敢上前。
宝哥儿见姑姑害怕,挺着小胸膛往前一步挡住了皇帝视线。
“这小子倒是有点胆气。”皇帝眼睛带着几分威严,宝哥儿也有些害怕,但他还是没动。
他朝两人招手,问小卫儿:“是不是不记得朕了,朕可抱过你不少次呢?”
小卫儿盯着他的胡子瞧,终于有些想起来了:“我没忘,您是皇上。”
皇上笑着点了点她额头。
眼睛又打量起一旁的宝哥儿,对朱成:“这小子长得不像窦绍也不像新宜。”
朱成:“想必是像了父母了。”
“有几分敦厚,不像窦绍那样活泛。”
这话朱成就不好说了。
倒是小卫儿在一旁接话:“娘说我像爹爹,她说我是小狐狸,爹爹是老狐狸,我们和小白是一家三口。”
皇帝爆笑如雷。
朱成肩膀耸动,只是没笑出声。
这小白他要是没记错,应该是只真狐狸吧。
新宜县主也太促狭了些。
“你娘还说了什么?”皇帝好奇逗她。
小卫儿噘嘴:“娘说的可多了,都是教训我的,我不爱听。”
皇孙在旁插话:“我娘也爱训我,我也不爱听。”他对皇帝撒娇:“皇祖父我能不能跟您住?”
皇祖父对他最好了,肯定不会训他。
小孩子的叽叽喳喳让时间过的格外的快,皇帝脸上的笑也没停过。
眼看时辰不早了,东宫的人来接了。
离开时,小卫儿再三叮嘱让皇上好好的,她下次再来看他。
皇帝笑着点头。
等人走后,皇上收了笑,轻声道:“这孩子招人疼,朕实在是喜欢,看她和湛儿相处的不错,这门婚事……”
皇帝突然咳了起来,朱成倒了茶水过来,轻轻帮他拍背:“皇上说好自然是好的,好在孩子还小,您可以慢慢看。”
皇帝摇头:“朕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朱成:“皇上……”
“朕的身子自己清楚……”他重咳一声,痰液中带着细细血丝,皇上眼神盯着看,眼神变得凌厉。
“朕得给他们安排好一切才放心。”
他原本以为自己还康健,还有的是时间磨砺太子,让他慢慢成为合格的君王,可如今……
他等不起了。
……
小卫儿吧哒吧哒地把今日进宫的事说了一遍,说的那叫一个眉飞色舞。
“皇上还问我愿不愿意一直住在宫里陪皇孙玩。”
她得意的小眼神看着卫姜,好像再说,你们嫌弃我,有的是人喜欢我。
卫姜故意逗她:“既然宫里那么好,大家都喜欢你,那你怎么不留下?”
小卫儿咬唇,都要哭了。
卫姜笑着把她搂进怀里:“好了,知道你舍不得爹娘了?”
小卫儿红着眼撇嘴,嘴硬道:“才不是,我是舍不得嫂嫂。”
该说不说,母女俩这别扭的性子可真像。
等卫姜哄睡孩子回来,窦绍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一巴掌拍了过去,不知道窦绍疼不疼,反正她手心是焦热了。
“想什么呢?”
窦绍抬头看她,见她笑的开心,眼中无半点忧愁,又咽下了话:“想些公事,孩子睡了?”
卫姜点头,打着哈欠爬上床:“我先睡了,你慢慢想。”
她今天可累坏了。
窦绍看着她的睡颜,不自觉笑了。
只是猜想,就不要说出来让她烦恼,说不定皇上真是随口逗孩子的。
时间过的很快,眨眼就是卫莞大婚的日子。
花家在城西,送嫁队伍绕城一圈,陪嫁一车车地往花府搬。
宋氏这个做大嫂的没得说,不但把婚事办的漂亮,就是这嫁妆又给多添了一些。
花家其他房的人见了不免眼红,都在心里腹诽,这二房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攀上这么一门好亲。
卫姜作为娘家人,自然受到了热情款待,花家亲戚又多,她就不免多喝了几杯。
一直近黄昏,这酒席才散。
窦绍因为临时有公务先走了,卫姜便跟着卫家人一起回。
陶氏带着小卫儿坐在前面马车里,卫姜搂着孙子跟在后面。
马车摇摇晃晃,卫姜酒劲上来便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一时有些摸不清在哪?还以为自己到家了
她口干的厉害,叫了声长佩。
见半天没有反应,她准备起身自己去倒,这才发现手被人绑了起来。
被绑架了!
瞬间酒意就散了,也想起是怎么回事了?她不是和宝哥儿坐在马车里吗?
宝哥儿呢?
她扑腾着想要起来,可手脚都被绑住了,她连下地都困难。
她打量四周,房间颇为简陋的,外面天色已经黑了,屋里只点了一盏桐油灯,昏黄幽暗。
她吸了吸鼻子,这房间还有股霉味,应该好久都没有住过人了。
“来人,救命啊!”卫姜大声呼救。
阴冷呕哑的笑声从右侧传来。
那人应该一直坐在这儿,只是屋里太暗,卫姜没有发现她。
“你是谁?为什么要绑我,我……我孙儿呢?”
“他太闹了,我让人把他嘴堵住了,放心吧,还没死!”那人声音嘶哑难听。
听到宝哥儿没事,卫姜心稳了一点,她努力放缓语气:“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只要不伤人就好。”
听声音,这应该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子,一个人应该是绑不了她和宝哥儿,何况还有车夫呢,她一定还有同伙。
绑架不外乎寻仇和求财,她反思了一下,自己应该没有得罪人,也没有和谁结仇。
那就是勒索钱财了。
她继续试着谈判:“我们万事都好商量,只要你保证我和孙儿安全,什么要求我都能答应。”
“不如你让我给家里送个信,只要看到我的信,我丈夫一定会满足你的要求,多少银子都不是问题。”
那人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忽然大笑起来,声音呕哑粗涩,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新宜县主,你看看我是谁?”
那人拿着烛火忽然凑近,卫姜
吓的往后退。
那人右侧脸颊应该是被火烧过,伤疤看着有些可怕,突然凑到眼前,卫姜可不跟见了鬼一样
不过她没受伤的左脸有些眼熟。
卫姜:“是你……”
第106章 第106章你不是很恨我吗?恨我……
“大人,马车找到了!”顺才满头大汗跑进来。
窦绍起身,急切问道:“人呢?”
陶氏她们到家快半个时辰,卫姜的马车还没有回来,窦绍就知道一定出事了。
顺才不敢看大人的眼睛,低头道:“没有找到县主和小少爷。”
没有找到人,陶氏站都站不稳了,一只手撑在茶案上,嘴巴颤抖着哭了起来。
这一哭就打乱了顺才回事,窦绍带着隐忍着的怒意扫了她一眼。
陶氏奶娘见了心抖了一下,心知儿媳和婆婆一起出门的,婆婆半路不见了,儿媳妇只怕得不了好了……
这事情可怎么弄的……老天保佑,县主和小少爷只是走岔路了,马上就回来了。
“带你们少奶奶下去歇息吧。”窦绍沉声吩咐
陶氏摇头:“父亲,我想在这里等婆婆和宝哥儿。”
想到往日卫姜对她的疼爱,又想到孙子,窦绍强压住心中的迁怒之火,嗯了一声。
陶氏哪里不知道公爹是嫌弃她添乱了,忙咬紧唇,收起哭声,
窦绍转头问顺才:“还有什么发现?”
卫姜今日坐的马车是县主规制,车的形制还有车辙印和别的马车不一样,从这条线索查应该很容易。
既然找到了马车,应该会留下线索。
顺才继续道:“马车是被人丢弃在一个偏僻地方,车辕也被拆了,像是被人故意破坏的,车里的东西也都被搜刮干净了。”
说起来并没有留下线索
看样子不是卫姜走的。
窦绍暗自松了口气,但很快又悬了心。
马车被遗弃,只能说明她被绑了!
会是什么人抓了她?城里不可能有匪徒劫道,会是他的政敌吗?又或者……
他看向皇宫的方向:“我进宫一趟,你们派人继续找。”
他看向顺才,强调:“把所有人都派出去,一定要快。”
天色不早了,城门马上就会关闭,到时候他们找人会如大海捞针。
等次日那就更难了。
顺才顿了一下,然后应允下来。
窦绍换了衣服,想了想又回了书房一趟。
门口传来喧哗,窦绍脸色一喜,加快了脚步。
想到卫姜平日里就有些爱捉弄人,也许这是她故意开的玩笑。
窦绍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长佩。
还不待他问,浑身都是土的长佩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人,县主被人抓了,奴婢没护住主子。”
窦绍脑子嗡嗡嗡的,眼睛还在往她身后看。
她是不是藏起来,故意耍他玩,她最喜欢做这样的事。
“你不是和她在一起吗?”
长佩头抵在地上,眼泪倒流进了土里:“那歹人把我打晕丢下了车,大人,您快派人去救县主吧。”
一位眼熟的人上前回话:“大人,我们是在回来的路上捡到他们。少爷让小的告诉您,他已经带人往通州方向追去了。”
窦绍定神去看,才发现这是窦景身边服侍的人。
原来窦景今日进京,不妨在半路上看到长佩和一位车夫,询问后才知道母亲出了事,他当即就带了几个人朝着那条道追了去。
窦绍点头,让人带他们进去。
自己抬脚往外走去,那些人把下人丢那么远,不像是让他们回来报信的样子。
卫姜有危险,他要快点找到人。
“大人!”长佩叫住了他。
窦绍转头。
“县主之前说过好几次有人在盯着她……”
但她们都没有放在心上。
窦绍也听卫姜说过一次,那个时候皇上的皇城卫正在四处盯人,他们都以为是皇帝的人。
所以劫人是蓄谋已久的,卫姜说的有人看她,那是盯梢的人!
……
乾清宫。
“不见了?”皇帝皱眉,有些不悦:“好端端的人怎么会不见?”
朱成道:“新宜县主的马车从花家出来,半路上就不见了。”
皇帝瞅一眼他。
朱成立马摇头:“奴婢手下的人没有跟在身边。”
他们的人只是在窦家附近盯梢,怡宁县主大婚,这种事情就没必要跟上去了,谁知道这么巧就出事了!
皇帝冷笑,重重地摔下手中的笔:“这就是你为朕训练的人,一群匪徒莫名出现在京城,青天白日之下把朕亲封的县主给劫了,你们却连这些人是什么来历都查不到!”
朱成跪下请罪:“奴婢这就派人去查,一定把新宜县主安然救回。”
皇帝有一瞬犹豫,心想或许这是老天的意思,不用让他左右为难了。
但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
“皇上,太子和窦大人觐见。”门外小太监进来禀报。
八成是为了卫姜的事情,皇帝让他们进来。
朱成起身站到皇帝身后。
太子走在前面,身后的窦绍一脸忧心。
“起来吧,朕刚刚也得到消息了?”皇帝抬手让他们起身。
“窦卿可有查到什么线索?”
窦绍把事情说了一遍,众人陷入沉思。
“他们丢了马车,弃了人都不奇怪,可为何要丢在那么远的地方,要是没有碰到窦景回京,只怕明日他们才能回城里报信吧。”太子把蹊跷处点了出来。
“难道是贼人在故意拖延时间,要把人转移到更远的地方?”
窦绍跪下:“臣恳请陛下赐一令牌,让臣出城搜查。”
皇上静默片刻,这才悠悠出口:“这事不能让官府出面。”
“父皇……”
太子不可置信,刚出声就被皇帝打断了:“这关乎到阿姜的名声,流言可畏。”
太子不做声了。
皇帝双手背在身后,踱了几步,出声道:“朕让朱成和邓春风去帮你,若是人手还不够,就从金吾卫再抽些人。”
金吾卫有卫庆在,他们不敢乱嚼舌根。
“谢皇上!”窦绍真心实意地磕了一个头。
随后,他从袖口掏出一封早就准备好的奏表。
请罪道:
“县主一向与人为善,从没和人结过怨,不可能会遇到这样祸事,想必是因为臣的缘故,遭了连累,若县主能安全归来,臣愿意辞官,恳请皇上恩准。”
皇上啪地合上奏表,冷笑道:“卿这是做什么,难道觉得是朝中大臣绑架了阿姜,若是有人胆大包天刚绑架县主,自然有律法去办他,你这个时候要辞官,把朝堂当什么了?这是你们做买卖的地方吗?”
说到最后已然发怒。
“父皇息怒,想必窦大人也是太过忧心说了胡话。”太子为窦绍开脱
窦绍却没有说话,不敢抬头。
皇帝盯着他的头顶看了许久,忽然轻笑了一下,怒气顺着太子给的台阶下了。
“朕就当你关心则乱,这辞表朕就当没看过。你是肱骨重臣,不是店里伙计,再有再次朕绝不轻饶!”
“快把阿姜找回来,不然朕依旧不会放过你。”皇上加重了语气。
听得出来,他也很担心卫姜的安危。
窦绍一心记挂着卫姜的安危,拿了令牌就想出宫,却被太子一把拉住了,他低声喝问:“窦大人,辞官是怎么回事?”
这事可没有提前跟他说过。
他不该用这种事来试探父皇,万一皇上真的应了,可该怎么办?
窦绍无所谓地扯了嘴角:“殿下,如今朝堂安稳,朝中良才颇多,有没有我不会有什么影响,辞官也不是试探,我是真有这个想法,这些年我陪县主的时间太少了,她以前一直想去四处走走,江南水乡,塞北大漠,我也想陪她去看看。”
太子以为他在说气话,忙压低了声音:“刚刚你也亲眼看到了,这事不是父皇做的。”
窦绍看了眼
四周:“殿下收声!”
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皇帝会绑架卫姜,他让辞表只是为了皇上更好拿捏自己,不要从中做什么手脚。
太子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转开话题:“总之你好好想想,不要冲动,等阿姜姐姐回来你们好好商量下,朝中离不开你。”
太子深深看了他一眼,郑重道:“窦大人,孤也需要你!”
太子不明白为什么父皇忽然间对窦绍和他起了忌惮之心。
可他不想窦绍因为这些事情一蹶不振,彻底丧失了意气。
朝堂离不开他这样的能臣!
……
“认出我来了?”葛月眼光瘆人。
卫姜:“你还活着?”
葛月眼神中带着忌惮又带着仇恨,她躬起身子,防备着,又好像随时准备发起攻击。
“你当然想我死了!”
她支起身子,眼神迷离:“可我不能死,死的该是你才对!”
她语无伦次,神情看着不对劲。
难道疯了?
卫姜叫苦,你没死就逃命去啊!绑她做什么!
卫姜放柔声音,好声好气地哄她:“葛姑娘,我们俩也算是有些交情,你若是有事情要帮忙直说就是,我们无冤无仇的,也不用这么绑着吧?”
葛月眼神发直,盯着卫姜看,有些疑惑道:“我们怎么会无冤无仇,你不是很恨我吗?恨我抢了你丈夫。”
什么跟什么!
卫姜继续哄她:“我挺喜欢你的,怎么会恨你?”
葛月敲了敲脑袋,不满地皱着鼻子,有些生气:“对,你不恨我,你害我!”
怎么越说越可怕了呢,看来脑子是真不正常了。
卫姜就跟被敲闷棍一样,半天找不到语言。
咚咚咚!门外响起敲门声。
葛月脸上闪过不耐,但还是去开门。
门外的人藏在黑暗里,门开的瞬间,卫姜只看到一道影子。
灯笼被风吹动,光线晃动,卫姜眼睛扫到那人的鞋面。
门关上了。
不过一刻钟,葛月又回来了。
这次她没有关门,那人已经离开了,外面漆黑一片,风吹树叶哗哗作响,不远处传来悠扬钟声。
静谧幽远,是佛寺晚课的钟声
“这是白云寺。”卫姜淡淡说道。
刚刚那人是个和尚,他穿的鞋子是僧鞋,能在这个时候帮助葛月的寺庙,卫姜只想到白云寺。
她生父在这里出家,柳大富给她在这里留了后手。
葛月神色和刚刚不一样,她好像清醒了!
不管她是真疯还是装傻,有些事情可以摊开说了。
葛月拍手:“这么快就猜到了,你比以前的她聪明多了。”
她弯下身子,笑眯眯打量她:“那你猜猜我们等下会去哪?”
这笑容让右脸的疤痕更显狰狞,看着阴森可怖。
卫姜抬头看她:“潞王已经伏法了,你既然已经脱身,为什么不去过自己的日子。”
葛月笑容消失,眼神阴毒:“我的日子?可是我的一切都被你毁掉了啊。”
卫姜努力直起身子,直视她的双眼:“不是我,是你的野心害了自己。”
“葛月收手吧,你放了我,我不会跟任何人说起这件事,我也当从来没见过你。”
“我都能猜到白云寺,窦绍和官府的人也一样能猜到,到时候你假死的消息就瞒不住了,你也跑不掉了!拉我一起死值得吗?”
葛月竖起手指摆了摆,然后轻轻点了点卫姜的胸口,笑的纯真:“又天真了,只要你死了,一切就能重归正轨,我就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了。”
她这幅样子,卫姜真是被气到了,厉声骂她:“你有病知道吗?你疯了!”
葛月冷了脸起身,吩咐人进来:“把她嘴巴塞住,我不想听她说话了。”
两个光头和尚进来,一人蒙住了卫姜的眼睛,一人堵住了她的嘴。
卫姜挣扎,想用脚踢人,葛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根银针,对着她腰扎了下来,几针下去,她的下半身就失去了知觉,最后跟个木头人一样被人搬走了。
这个疯女人,把自己弄瘫了!一想到这个可能,卫姜眼泪大把大把往外掉。
她想动动脚,可除了一片麻木,她什么都没感觉到。
她想瞪葛月,可眼睛却被布蒙着。
这个疯子,有本事搞死她啊!这么折磨自己干什么,自己上辈子挖她祖坟了,疯了还追着自己咬。
很快马车中又被丢了一个东西进来,闷痛声传来。
是个人,那人看到卫姜,立马爬了过来依靠着她,还发出呜呜的声音。
宝哥儿!
葛月已经疯了,宝哥儿跟着会更危险,卫姜挣扎更厉害,用头猛撞马车壁。
“干什么!”外面的人恶声恶气地喝道。
卫姜继续撞头,那和尚掀开帘子,恶狠狠威胁她:“你再闹腾,我把你孙子扔野外喂狼!”
卫姜不敢动了。
没一会,葛月过来了,听到卫姜闹出的动静,她轻蔑笑了一声:“随她!”
马车很快就动了起来,但卫姜被蒙着眼,分不清这是往何处去。
可能走了小半个时辰,马车忽然不动了
卫姜倾耳听,听到不远处有很大的动静,好像是有一大队人马经过,这么晚还有人马出城。
这肯定是找她的人。
葛月带着她匆忙转移,一定是因为窦绍找来了。
她又挣扎起来,疯狂地在车厢滚动,下半身使不上劲,那就上半身,她还有手和头!
宝哥儿是个聪明的孩子,见祖母这么做,他有样学样,也因为他是个孩子,葛月并没有绑住他的脚。
他站起来,使劲蹦哒,外面马儿受不住,开始躁动起来!
忽然,卫姜脸上的布条被一把扯开。
葛月对她狰狞一笑,银光一闪,宝哥儿倒了下去,不知生死!
卫姜目眦欲裂,凶狠瞪着葛月,眼如血珠。
“这是给你的警告!”
***
“窦大人,白云寺的僧人都在这里了,我们仔细盘问过了,少了三个人!”
窦绍冷着脸比他们锦衣卫更可怕,邓春风心里都发怵。
“审犯人邓大人在行,拜托你了。”
这是要对佛门中人用刑啊,他也有忌讳好吧,不过迎着窦绍那能杀人的目光,邓春风没骨气地咽下了话。
算了算了,锦衣卫也不是第一次不敬神佛了。
这丢了老婆的人惹不起!邓春风灰溜溜走了。
窦绍站了一会,吩咐顺才:“去把林怀新叫来。”
第107章 第107章我这样被绑住了,可不……
林怀新赶到白云寺已近黎明,窦绍站在山崖前,看着对面山上的树影一点点变得清晰。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红绳,这是去西北前他给卫姜戴上的,这么久以来她一直没有取下过。
他小心拍掉在床底时沾染的灰尘,转头看向气喘吁吁爬上来的林怀新。
“你的猜想没错,她没死!”
他眼中都是肃杀之意,竟然找死,那就让她再死干净一点。
林怀新也注意到他手中的红绳,心知应该是新宜县主留下的线索。
“她什么时候会来拿东西?”窦绍问道
他能这么快锁定白云寺也多亏了林怀新提供的线索。
事情还要从几日前说起。
那日林怀新跟往常一样,从翰林院出来后就准备直接回家,在经过长街时,他发现身后跟着一人,那人不远不近的跟着他。
藏头露尾,行为鬼祟,林怀新心中一紧,便拐了个弯,准备把他引到衙门口去。
此人也乖觉,发现林怀新改了路线就知道自己已暴露,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他拖进暗巷子。
就在林怀新以为自己死定了时,那人又放开了他。
他拿出一个信物,说是主人让林怀新帮忙弄一份路引。
信物出自潞王府,潞王是死的透透的了,唯一有可能还没死的只有潞王妃。
毕竟她一把火把王府烧了,是不是真的被烧死了谁也不敢肯定。
就在林怀新犹豫要不要帮这个忙时,他得知新宜县主失踪了。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怀疑和潞王妃死而复生有关系,所以他去找了窦绍。
那人虽然把面目包的严实,也换了衣服,可他百密一疏,忘了换鞋。
那是一双褐色罗汉鞋,林怀新记忆深刻,这样的鞋子只有僧人才会穿。
跟卫姜一样,窦绍很快就锁定了白云寺,可等他们赶到时早已人去楼空。
据白云寺的主持所说,后山的这个院子葛月生父住过,他死后柳大富把这买了下来,从此后除了打扫的人,就没有人来过了。
所以就算是葛月带人藏在这里,也不会有人发现。
打扫院子的人就是柳家派来的。
窦绍沉思,他们离开这里会跑到哪里去?柳家或者说葛月还有其他藏身的地方吗?
林怀新回道:“这我不知道,那人并没有说什么时候来拿。”
“她会不会换一个寺庙躲着。”毕竟她身边还带着三个和尚呢?这也不是不能操作。
窦绍也想到这个可能了,可城外寺庙太多了,光西山这一片就有三四个古刹,更别说那些不入流的了。
这要找到什么时候?
“你在潞王府待过一段日子,你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窦绍问林怀新。
“行事果决,也颇有城府心计,但又有些自傲自矜……”越说林怀新越觉得是在说自己。
其实他和这个潞王妃有些方面还真挺相似的。
窦绍轻轻敲打着栏杆,在思索着他这些话。
“也就是说她要么就是走到了绝境,要么她就是很信任你。”
林怀新连忙解释这个信任问题:“这不可能,我和潞王妃不无多大的交情往来。”
他不过是潞王府的门客,连心腹都达不到的程度,怎么可能忽然对他这么信任。
窦绍看他一眼。
那就是到了绝境了。
他直起身子,吩咐林怀新:“你马上回城,就当一切都不知道,他们应该马上会来找你。”
她要路引文书,自然是想离开京城。
林怀新明白:“窦大人放心,这事交给我来办。”
葛月就算不来,他也会想办法把他们引出来。
窦绍诚心道谢:“多谢你了。”
这事原本跟林怀新无关,可他还愿意帮忙,窦绍非常感激。
太阳出来了,霞光罩住两人
窦绍转头的瞬间,林怀新瞳孔一缩,不过短短一夜,窦大人竟有了白发。
世间竟真有感情如此深的夫妻吗?看来坊间流言确实不可信。
林怀新下山往城里赶,半路遇到了从通州回转来的窦景。
窦景根本就没留意到他是谁,只顾着去找父亲。
“父亲,往通州那一路我都找过了,没有可疑的人,我听说你们在白云寺找到线索了?”
窦景双眼熬的通红,骑马跑了一夜,整个人灰扑扑的。
“你去洗把脸,稍后再跟你说。”
窦景:“父亲,我不累,不用休息。”
“我是让你去醒醒神,等下还有事情要交代你。”
窦景这才去洗了把脸。
邓春风已经审过白云寺众人了,逃走的那三个和尚以前是侍候葛月生父的,后来就一直负责打扫这边院落还有打理花圃,只是很普通的僧人,他们没有能力带着卫姜他们连夜逃走。
窦绍派了人分四路去追,都没有消息传回来,最大的可能就是她们并没有离开而是藏起来了。
那就把这地都翻一遍,总能找到的。
午时,总有算是有点消息了,锦衣卫的人在距白云寺二十里外发现了些线索。
窦绍和窦景赶了过来。
邓春风领着他们去看现场痕迹。
“车辙印很深,一辆马车,还有两匹马,看痕迹是昨夜留下的。”
很有可能就是绑架新宜县主和宝哥儿的人。
这句话邓春风没敢说,毕竟这两父子神情不善的很。
“能看出这些车辙印有多长时间了?”窦绍问他
邓春风被问住了,这谁能看的出,可顶着窦绍那迫人的目光,他咽了咽干涩的喉咙,让人叫来了卫所里最年老的养马倌。
他只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应付应付,可没想到却得了个惊喜。
那老马倌绕着现场走了一圈,又是看看马蹄印和车辙印里的积水,又是闻马粪……
最后一个有点不忍直视,让人恶心。
最后他得出了结论,这些痕迹应该有四五个时辰了。
而且,那些人躲在这里不下半个时辰,马儿曾经躁动过,也许有人想要闹出动静求救。
邓春风头皮一麻,转头看窦绍。
这里距离官道不远,按四五个时辰推算,那个时候他们正在往白云寺赶。
所以她听到了声音,想要求救,但他一心往白云寺赶,根本就没有留意路两旁。
他曾经离她这么近啊!
“你们怎么发现这些痕迹的。”窦绍声音有些哑。
这事说来也不是邓春风他们主动发现的,是附近的村民发现自家地地里麦子被人踩坏了,心里有气。
这家婆子是个泼辣的,心里怀疑是锦衣卫干的,虽不敢上前议论,但指桑骂槐她是好手,便坐在田埂上对着骂了起来。
一骂就是小半个时辰,起先没人理她,可有人听到她提到马蹄印,这才被发现了。
邓春风在心里措辞,想着该如何安慰窦绍,可刚张开嘴,被打断了。
“这条路通哪里?”
邓春风不知道,拉过身边人:“快说啊!”
那人小心翼翼道:“这附近有好几条道,有官道也有小路,起码有七八个去处。”
都不用窦绍吩咐,邓春风立马接话:“我这就派人沿路去追。”
“京城就不用了。”窦绍料定他们不敢回京城的。
申时,陆陆续续有人回来禀报,沿路没有发现。
窦绍撑着额头,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邓春风不敢打扰,让报信的人下去。
“大人,京城有消息了!”
窦绍猛地抬头。
原来没睡着啊!邓春风让那人说。
那人回道:“有人去找林大人了,我们跟到了城外被他发现了……”
“抓到了?”邓春风激动地问他。
那人吞吞吐吐道:“没,他……他死了。”
他们也想抓活的,可那人压根就不想活,竟然一刀抹了自己脖子。
窦绍眼冒金星,有些站不住了。
死了!
说明他群人知道自己没活路了。
卫姜危险!
窦绍推开邓春风,把头埋到水盆里,他要清醒,要快点找出破局的办法!
葛月挟持卫姜压根不是要胁迫他,她是要卫姜的性命!
他太蠢了,竟然被她兜着耍弄。
他从水中抬头,眼睛红的如困兽。
“你马上回京城,去找太子,求皇上再派人手过来,若是……你就报官,让京兆府大理寺都派人过来!”
窦景点头,冲出去骑上马就朝京城赶。
暮鼓响起,一天就要过去了。
窦绍仰头,想着葛月会藏身的地方,没时间再大海捞针了,葛月随时会对卫姜不利。
忽然,他想到了卫姜说过的灯下黑。
“顺才!”他大声叫人。
顺才忙跑了进来。
“我们家在城外的所有别院产业,只要能藏人的地方你都给我找出来。”
谁会搜查自己家呢?葛月是不是这么想的?
……
卫姜和葛月就这么面对面坐了一日,卫姜实在是忍不住了:“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既然不是想我死,那总得给我们弄点吃的吧,我经饿,这小孩子也不行啊!”
昨夜葛月那一针只是让宝哥儿昏睡了过去,卫姜下半身今早也恢复了知觉。
这让卫姜觉得葛月还有一丝理智,试着再和她谈谈。
葛月只是冷笑,不搭理卫姜
一人匆匆进来,愤恨地看了一眼卫姜,然后在葛月耳边嘀咕起来。
葛月脸阴沉的可怕,忽然就用力掐住了卫姜脖子,嘶吼道:
“谁说我不想你死!我要干什么?我在等时辰送你们祖孙上路!”
她又掐住卫姜的脸,粗暴地扯着她的脸皮。
“你到底是什么妖孽,为什么要害我,你到底使了什么妖术,迷惑了窦绍还让林怀新背叛我!”
卫姜觉得自己脸皮都快被她撕开了,脸被她挠出很多血道子,可她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葛月的话让她晃神了!
见卫姜怔住,看来她明白自己说的是什么,葛月大笑,神色更加疯狂:“我就知道不是做梦,那都是真的,我当了皇后了!”
“我是皇后!”她大笑着在屋里转着圈圈。
“葛月,那是个梦!”卫姜回过神来。
她不知道葛月为什么会这样,可不管她是疯到做梦当皇后,还是真的想起了什么,这都只能是场梦!
这种事情不能传出去!
葛月狠戾瞪向她:“我不是葛月,我是苏月,苏家大小姐,皇后娘娘!”
“你就算不是葛月也不是苏月,你生
父姓柳。”
卫姜激怒了她,葛月一把抓住她的衣领:“不是,我姓苏,苏家的女儿,是你这个妖物使了妖术害我。”
“你要不是姓柳,他们为什么会这么死心塌地帮你!潞王死了,你的皇后梦该醒了。”
葛月看向守在门外的两个和尚,低头不语,过了半刻又囔囔道:“我不和你废话,等你死了,一切就回到原来了。”
她双眼亮的不正常,带着些猩红:“你别想用言语蛊惑我,那场大火没烧死我,老天爷是要告诉我,被烧死的该是你。”
“你没觉得这里很眼熟吗?”
她起身展示给卫姜看:“眼熟吗?这是你选的葬身之所啊,当时你就是在这里一把火把自己烧死了,我特意把你带回这里,就是要完成你的命数!”
卫姜:“你别发疯了,你想当皇后想疯了,发了意症说别人害你,你说的这些谁信,连他们都不信,人家把你当疯子看呢。”
卫姜指着不远处的两人。
葛月狠狠地扫向那两人,两人低下去。
“你想杀我,何必找那么多借口,说的好像是我害你做不了皇后一样,就凭你和潞王这个德性,配吗?”
“潞王弑父你毒杀母亲,两个不忠不孝的小人,也敢想!”
葛月气急,一巴掌扇了过去,卫姜脸立时红肿起来:“恼羞成怒了,别装疯卖傻说些胡话,到底谁害谁了?”
“我要烧死你!”葛月眼中血红一片,恨不得咬死卫姜。
“杀我,杀了我你跑的掉吗?窦绍带着人很快就会找过来,。”
“她谋害皇亲宗师,你们躲的过吗?你们死了无所谓,你们亲友家人呢?”
卫姜看向那两个和尚,用话点着他们。
葛月咯咯笑,笑声粗哑难听。
“你不用离间他们,他们早就没有亲人了,是柳家给了他们一条命,我就是要他们死,他们也不敢说不。”
卫姜讥笑:“现在又承认自己是柳家人了!”
葛月看着天色,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刻漏!
“不等了,我想现在就送你上路!”
葛月让那两人开始抱柴火。
卫姜急了:“你不是要等时辰吗?还没到时辰你就不怕没有效果!”
葛月:“晚一两个时辰而已,反正你死了就行。”
卫姜后悔的叫娘,早知道就别那么激怒她,慢慢来了!
“那……那你把宝哥儿放了,烧死我一个就够了。”
葛月:“那不行,他不死,窦绍怎么恨你,怎么帮我当皇后?”
“他只是个孩子,你有没有人性!”卫姜挣扎,大声吼她。
然后又试图劝说她:“窦绍知道你害死了宝哥儿,他只会杀你,但若是知道你救了宝哥儿,就一定会帮你的。”
“到时候你就说我想烧死宝哥儿,是你救了宝哥儿,怎么样?”
“你梦里事情不就是这样发生的吗?是我要烧宝哥儿,你想救他的!”
卫姜试图蛊惑着她往这个方向想
葛月歪头,好像真的在思量,卫姜屏住呼吸等她回应。
半响后,她露出凶残的笑容:“不行,他死了的!”
“死你妈!我去你妹的!”卫姜破防
她抬脚,想要踢死这个恶鬼!
卫姜朝她大声辱骂:“你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当皇后,我告诉你吧,你当不了皇后了!老天爷就是知道你是个人渣,所以派我来阻止你当皇后!”
葛月气的胸口不停起伏,喘着粗气!
“点火!”她一刻就不想等了,就想看着她死,还要她看着自己孙儿活活被烧死!
柴火淋了油,火舌很快就咬上门窗!
宝哥儿还在屋里!卫姜挣扎,可被绑住的手脚怎么都挣不开。
见葛月带着人就要离开,卫姜叫住了她,大声吼道:“你既然想要回到正轨,也就该知道我不是这样死的!”
“我这样被绑住了,可不像是能自己放火的!”
卫姜挑衅对她一笑:“你怕我?怕我真是老天爷派来的仙女,会飞?”
葛月鄙视地看了她一眼,这庄子小,前后门都被他们堵住了,料她插翅难飞!
她让人解开了的绑绳,就让她在挣扎中无能为力地死去吧!
火势越来越大,宝哥儿从昏迷中清醒,在屋里放声恸哭。大喊着祖母!
刚开始还能听到卫姜安慰他的声音,后面连宝哥儿哭声都听不见了,只有木材燃烧后的哔剥声,热浪越来越高,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那是不是起火了?”邓春风眼尖,最先发现异常。
窦绍大力拍马,朝那方向冲了出去。
“怎么回事?”邓春风眼疾手快,拽住了顺才的马缰。
顺才:“邓大人,那是小柳庄的方向。”
邓春风表情凝固,这一日一夜不是要白费了吧!他吆喝众人快跟上。
第108章 第108章是窦绍追来了!
葛月没想到窦绍他们会来的这么快,她根本来不及逃走。
她和那两个和尚被锦衣卫从密林里拖了出来。
葛月尖叫:“大胆,知道我是谁吗?你们竟敢如此对待我!”
好在带的人手多,很快大火被扑灭了,其实应该说自己烧光了,他们只是加速了它的熄灭。
邓春风看着在火场里翻找的窦绍,节哀的话实在是说不出口。
可这残垣断壁,满地灰烬,要说人还没死,怎么可能呢!
锦衣卫的人上前叫了声大人,然后对着邓春风摇头。
意思是没找到!可能烧成灰烬了。
两父子不停地在翻找,手被烫的皮开肉绽,窦景不停地抹眼泪,邓春风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一场大火,他失去了娘亲也死了儿子,天下只怕没有比他更惨的人了。
邓春风想用些善意的谎言来安慰两人:“也许县主她们并没有在这里!”
找了这么久,还未找到疑似骨殖之类的,这让邓春风的话有了些可信度
父子俩燃起了希望,窦绍猛起身,转身朝葛月方向走去。
“说,你把他们藏哪去了?”窦绍凶神恶煞地逼问她。
葛月挣扎着双手,不解地看向窦绍:“她死了,窦绍你怎么还不醒?”
她用下巴朝废墟示意:“她被火烧死了,你自由了,她再也不能胁迫你了,窦绍,你醒醒,我才是你最重要的人啊,你要帮我当上皇后!”
邓春风等人的脸色一时变,有人还悄悄打量窦绍那张黑脸,难道窦大人和这潞王妃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
“窦绍,我原谅你,你之前只是被妖物蛊惑了,她骗了你,我是皇后,你快救我,高官厚禄随……”
“噗!”
葛月低头,冰凉雪亮的刀刃尽数没入她的胸腹,血水从嘴角溢出,她不敢置信:“你……你杀我!我……皇后……”
邓春风被这变故弄傻眼了,窦绍拔的可是他的刀!
他急的有些跳脚了:“窦大人,你……这可是要犯,未经审讯你怎么能动私刑。
“这都不是私刑了,他把人给杀了。
窦绍抽回刀,眼神冷的能冻死人:“你没听到她在说什么?”
葛月还没死透,锦衣卫不敢扶,她倒在血泊中,嘴里依旧在嘟囔着什么。
“她满嘴疯话你准备怎么审,皇上的清誉名声你是全不顾了?”窦绍若有所指。
邓春风擦汗,可人家毕竟是潞王妃啊!
窦绍冷笑:“潞王都没了,哪来的潞王妃?”
“她说自己是皇后,这疯话要是传了出去,你置皇上于何地?”
坊间会不会以为潞王的死另有隐情,编排出另一桩唐明皇和杨贵妃的故事?
邓春风背后冒冷汗了:“窦大人考虑周详,是我欠考虑了。”
又训斥身边的下属,这事一个字都不许传出去
窦绍:“皇上若是要怪罪,邓大人只管说是我动的手。”
“窦大人这说的哪里话,我老邓不是那种人。”
旁边两个和尚看自家小姐眨眼功夫就没了,早已吓得魂不附体了,两人抖的不成样子。
窦绍指着他们道:“把他们分开审,只要有一人说的不一样,就剁他们一根手指,手指剁完剁脚趾,要是还不够,就割他们的胸口肉,我看他们嘴能有多硬。”
这阴森作风,可太适合他们锦衣卫了。
邓春风有些惋惜,窦大人就该来锦衣卫啊。
那两人早就被吓破了胆,知道自己逃不过个死字,也不想再多受皮肉之苦,自然问什么说什么。
两人口供一致,都说人已经被烧死了。
“后门被封了,我们又守在前门,真的,人就在里面没出来过,那小孩子被关在屋里,火最开始就是从正房烧起来的,我们听到他的呼救声了……”其中一人哭着道
窦景受不了,一拳砸了过去,那人嘴都被打歪,吐出一口血水,里面赫然有两颗牙齿。
“小窦大人息怒……”在窦景要拔刀前,锦衣卫人按住了他。
已经死了一个潞王妃,这两个人可不能再被弄死了!
“窦大人,节哀。”邓春风想要安慰窦绍,手都还没拍上去,人已经走开了。
“在没见到……”那两个字他都不敢说。“我不相信她死了,她一定有办法活下来的。”
邓春风知道这种事,家属一般都很难接受,要找到活人是不可能了,除非真会飞天遁地,他只能让锦衣卫的人继续帮忙翻找,看看能不能找到点遗物,让这父子俩死心。
好在功夫没白费,很快就有了发现,先是有人翻出一块衣料碎片,他们猜测可能这原来是个小池塘,有水,所以这碎布才没有被烧为灰烬。
紧接着又有人在另一角灰烬下发现了一件金首饰,虽然已经被烧得变了形,但还是能分辨出原来应该是根镶宝金簪。
窦绍认出了这根簪子,这是卫姜的,这簪子是皇帝刚赏出来的,外面根本没有这手艺,他盯着这内廷的印记,血从伤口中流了出来。
难道她真的……死了?
窦绍手有些颤抖,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邓春风有些疑惑道:“奇怪,簪子怎么会在这里?”
院子虽然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构造,不过这方位比较偏,按照屋宇建造来说,这地方应该是柴房。
据那两个凶犯所说,防火后他们给新宜县主解绑,宝哥儿在厢房,新宜县主在正房。
她想救人,就需要先找水,所以衣服碎片会在小池塘出现,但她为什么又会来了柴房。
邓春风的话让窦绍眼一亮,他退后几步,选了个高地去仔细打量这院子。
院子不大,只有两进。
小,不引人注目,隐蔽,这些加起来都是关键。
连窦绍都不知道自家有这么个别庄,葛月又从哪里知道的?
窦绍想到她刚刚说的那些疯话,他杀葛月就是为了灭口,他直觉葛月知道了什么,怕她揭露卫姜的底细,要保住卫姜只能让她闭嘴!
窦绍合眼,他得把前后事情串起来想,葛月说自己是皇后,是不是那个世界她当了皇后。
她觉得是卫姜改了她的命运,她要让一切回归正途,所以要杀卫姜,她特意选了这个地方。
为什么会选这里?她怎么知道这个别院?
窦绍睁眼!
是卫姜!是原来的她选了这个地方!
可那人不是个会主动寻死的人呐,寻死觅活只是她要挟人的手段,她为什么会选这个院子呢?
窦绍神色激动,这个院子一定有蹊跷!
他大叫着顺才:“你知不知道这个别院的来历,什么时候建的?”
顺才有些摸不着自家大人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老实回答:“回大人,小的也不知道这别院什么来历,这是县主的陪嫁。”
父亲一定是发现了什么,窦景也激动开口道:“这是曾外祖母给母亲的陪嫁,小时候母亲还带我来过这个别院。”
他说的曾外祖母是大长公主。
窦景忽然一喜,心里已经有八分确定了,他吩咐人立刻在柴房附近的方位,掘地三尺。
邓春风道:“你是说这有密室?”
不过以大长公主的心智,她的别院有密室也不奇怪,但这么大的火,人就算躲进也没用吧?
这么大的火,都能把人烤熟了!
邓春风正想的入神,忽然有动静传来。
“大人,有发现。”锄头碰到坚硬的物体,发出刺耳的声音。
更多人围了上来,细细地清理着周围的灰烬,很快,一个铜盖出现在了全面。
邓春风敲了敲,对窦绍道:“这是个机关,一时半会的只怕打不开。”
机关有些复杂,要破开它需要时间,而且……邓春风压低声音:“这好像只能从外面打开。”
若人真的在里面,只怕没被烤死也憋死了。
窦绍却神情一松,整个人倒在地上,脸上带着笑:“她一定没事。”
这是个密道入口,不可能是密室,这应该是大长公主给自己准备的退路。
他一个打挺起身,对邓春风道:“这里就有劳邓大人了。”
“你这是?”
窦绍让顺才牵来自己的马,“我去找人!”
窦景也翻身上马。
窦绍指着另一边对儿子道:“你带人找那边,沿着路往京城方向找。”
窦景应是,带着人马呼啸而过。
窦绍往相反的方向而去,天快亮了,得抓紧时间找人。
已经一日两夜了,她没有吃过东西,还带着个孩子,只怕走不了多远,而且他担心卫姜受了伤。
……
后半夜的月色如水,刚好能看清路,卫姜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田埂上,有时候脚发软,还容易踩空。
不远处就是官道,可她不敢走,怕运气太背,被葛月那疯子追了上来。
再来一次,她可就没把握能跑了。
还好,当初看书记住了这别院的暗道。
她用肩膀掂了下宝哥儿,这样她背的舒服些,她摇头,脑子发昏有些想吐。
可能是脑震荡了,她冲进去火场救宝哥儿时,被门砸了脑袋。
她眨了眨眼睛,全是金星,她走了两步,又耸肩膀,手发软,她已经没气力抱住宝哥儿的小腿了,他在不住地往下滑。
她停下大喘一口气,觉得自己也许是饿的!她肚子也咕咕疼。
她给自己鼓劲,不能倒下,至少不能倒在这里,等下僵了被人发现会被笑话的,她都跑出来了,自己能半途倒下呢?
京城很近的,再走走就到了,马上就要天亮了,天亮了他们就能得救了,窦绍……窦绍就要赶过来了,她要撑住!
眼看宝哥儿又要往下掉,卫姜已经使不出力气了。
忽然,背上的宝哥儿呻吟了一声,卫姜一喜:“宝哥儿,快抱住我的脖子。”
宝哥儿听话地用小手环住,他嘶了一声,疼的哭了出来:“祖母,我疼。”
卫姜心都揪起来了,宝哥儿腿上被火燎了一大块,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事。
她加快了脚步,一边安慰着宝哥儿:“宝哥儿不怕,祖母马上带你去看太医。太医可厉害了,他给你用了药就不疼了,明日你就能又跑又跳了。”
宝哥儿乖乖嗯了一声,把脸贴在卫姜背上 ,小声抽泣,过了一会儿,宝哥儿又出声,气息弱了些:“祖母,我是不是快死了?”
卫姜身形一顿,然后加快脚步,斩钉截铁道:“不会,我们宝哥儿还要读书考状元,娶妻生子给祖母养老,等祖母死了,我们宝哥儿还活着呢?我们宝哥儿长命百岁。”
“祖母,我好难受……”他声音有些低,环住脖子的手也在往下掉。
卫姜双手用劲撑住他的屁股,用尽力气狂奔。
她背着宝哥儿去了官道,希望能碰上进城的马车,她的脚就像铅块一般重,可她不能停。
宝哥儿不能出事!
带着这个念头,她一直跑,眼前一阵阵发黑,胸口憋闷的发疼,气都喘不上,可她还是不敢停,她知道只要一停下来,她就走不了。
也不知道跑了多远,走了多久,她已经分辨不了路,只知道往前冲,眼前也越来越黑。
突然,身后传来有雷鸣般的动静,她麻木无知觉的脚掌都感受到了动动,有马!
卫姜笑了,停下来了脚步,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是葛月。
是窦绍追来了!
她看着越来越近的黑影,如释重负,紧接着眼一黑,俯身倒了下去,触地之前有人接住了她,卫姜含笑陷入黑暗。
……
卫姜知道自己在做梦,她不停地跑,四周很黑,她找不到出路,突然前方出现一束光,卫姜欣喜若狂,冲了过去。
光线太刺眼,她下意识闭上眼,再睁开时,她就看到了爸爸妈妈。
她眼泪一下子就上来了,觉得很委屈,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好像很久很久都没有看到爸爸妈妈了。
“老妈!”她吸了一下鼻子,朝妈妈的怀抱扑了过去。
下一刻,妈妈穿过了她!
卫姜吓坏了,看看自己的手,又试探性地去抱妈妈,还是扑空,她害怕,大声叫妈妈。
两人就好像看不到听不见一样,卫姜转头去拉爸爸的手,爸爸最疼她,就算是演戏,爸爸也会忍不住破功的。
手穿过爸爸的身体,卫姜怀疑自己的手是不是出问题了,她揪自己肉,疼!
难道自己死了?她难过的哭了出来。
爸爸已经把早餐端上桌,吩咐卫妈:“快去叫你女儿起床吃饭。”
卫妈瞪了他一眼:“你怎么不去叫,就知道当个好爸爸。”
话这么说,可人已经朝卫姜的房间走去了。
卫姜反应过来,立马挡了过去,不能去,要是妈妈发现自己死了,她会受不了的!
可她忘了自己是个隐形人了,没半点用处。
卫妈妈轻轻敲了三下,然后旋开门把手,把头探了进去,满脸带笑道:“女儿,该起来了,今天有正事呢?回来再睡。”
房里也不知道有没有给反应,卫妈又撤了回来。
卫姜好奇,没死吗?
转过身,卫妈和丈夫开始背后蛐蛐女儿:“天天玩手机到天亮,白天当晚上,晚上是白天,谁家女儿像她,今天这事可不能再砸了,你能不能发挥下你严父的威严,跟她说点重话。”
卫爸掀了下眼皮:“女儿不肯听有什么办法。”
“妹,快出来吃饭了,今天是你爱吃的米粉。”卫爸转头催女儿。
卫姜在一旁坐下,咽了咽口水,米粉,她的最爱,她伸手就要拿筷子,扑空!
忘了自己是个阿飘了。
她把头伸到碗里,伸舌头舔一舔,她抬头,眼发亮,有味道,她尝到味道了。
她是不是能吃?
她又埋了进去,可只能尝味,吃不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有人踢踢踏踏走了出来。
卫姜身子一僵,爸妈已经招呼那人坐下了:
“快吃快吃,等下早点收拾,你舅妈说十点来接你,我跟你说今天相亲你好好看,别又加个微信就算球,好歹多说几句话,人要是不行,也不用加联系方式了……”
卫爸碰了碰老婆的手,话不是这么说,等下女儿又有借口了。
“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考虑了,爸妈年纪也大了……”
“嗯。”
卫姜嘴张的能放下鸡蛋,她放声尖叫,反正爸爸妈妈也听不见!
这人谁啊,怎么和自己一模一样!
自己是被鸠占鹊巢了吗?
卫姜凑到那人眼前,盯着她脸看,她能确定这就是自己那张脸啊,她抠破的那个痘印还在呢?
“你谁啊?”
妖怪吗?难道自己被夺舍了?她可是看过不少小说了,没被吓到。
自己现在该怎么办?
找个道士来驱魔吗?她明明只是睡了一觉,怎么身子就被人占了。
“把我的身体还给我。”卫姜朝她无力怒吼。
那人抬头,卫姜还以为她能看见自己,怂的退开一步
“妈妈,你那月季什么时候开的?”
卫姜松了口气,原来是看花。
可是……卫姜很生气,谁是她妈妈,那是我妈!不要脸!
一家“三口”吃完早饭,舅舅和舅妈开车来接人,卫姜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跟上看看。
怎么说都是自己相亲,不能让这个假货乱来。
后座车门打开,卫姜抢先一步钻了进去,坐下时才反应过来,自己抢了里面的位置,万一她也喜欢坐里面怎么办?
岂不是要坐自己身上!
还好,那人坐在了外侧,和自己空出一个位置,舅妈转头和那假货说着相亲对象的各种资料。
卫姜又吸鼻子了,委屈的掉眼泪珠子。
低头的瞬间,一道打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第109章 第109章你还想不想回去见窦绍……
窦府灯火通明,太医们进进出出,下人们烧水熬药半点不敢松懈。
“怎么样?”
莫院判收回手,叹气摇头,窦绍心凉了半截。
“县主头部受到重击,气血瘀滞,又背着小少爷狂奔数十里,身心力竭,已是强弩之末……”
窦绍不想听这些,他只想知道怎么救星她,他一把抓住莫院判的手:“求您救救她?”
莫院判叹了口气,
“我已竭尽全力所能,若县主能在三日内醒来,倒是不用太担心,若不能……”他又长叹一口气,摇头,意思很明确了
窦绍如遭雷击,脸色煞白。
他不忍,出言宽慰:“或许窦大人再请其他良医给县主看看,人外有人嘛,也有比老夫医术更好的人。”
窦绍拱手行礼:“多谢莫院判,内子就有劳你多费心了。”
如果连莫院判都没有办法,只能求神仙了。
“父亲,我娘怎么样了?”窦景面带急色走了进来,一脸担心。
窦绍收起失态,转身问他:“还没醒,宝哥儿如何了?”
窦景:“黄太医已经给宝哥儿清了伤口也敷了药,但孩子一直又吐又闹的。”
莫院判听了说道:“老夫过去看看吧。”
就怕孩子也受了内伤。
窦景和窦绍感激不尽,窦景先把莫院判送到自己院中,诊完脉后发现并无内伤。
孩子小受到惊吓,加上两日没有用食,脾胃太弱受不了药物刺激,所以才又吐又闹的,莫院判又开了些安神的汤药。
忙完后,窦景又派人送莫院判回宫,如今他主要负责皇上的龙体,没有旨意是不能随便离宫的,这次能来窦家,还是太子去求了皇帝。
窦景把儿子交给妻子照料,自己又去了正院。
长佩她们守在门外熬药,屋里有些昏暗,窦景准备再点些灯,被窦绍阻止了。
“你娘睡着的时候不喜欢太亮堂。”
窦景收回手,在窦绍身旁坐下。
“父亲,娘一定会没事的吧……”窦景偏过头抹泪。
“会的。”窦绍答的坚定,然后问起女儿:“你妹妹安顿好了?”
小卫儿今日被吓的不轻,一直哭闹着要娘亲,窦绍没办法只能让人把她抱走。
窦景:“阿陶把她哄住了,我就让她歇在西苑了。”
窦绍点头,随即又说道:“陶氏还要照顾宝哥儿,你也要多帮衬着点。”
窦景嗯了一声。
“爹,我已经让人贴榜求医了,如今还要做什么?”
窦绍拉着卫姜的手,手指轻轻拨弄着她腕上的红绳。
“你明日去把净显大师请来……”他顿了一下,想了一会,干脆道:“不,要把京城内外那些高僧道长都请来给你娘祈福。”
……
莫院判来请脉,皇上问起来卫姜的伤情。
莫院判如实禀报。
“县主是有福运之人,一定能醒来的。”
莫院判是知道皇帝有多疼新宜县主,担心他太过忧心影响自己的病体,便出言宽慰。
皇上神情落寞,挥手让他下去。
“只能看天意了吗?”皇上看向窗外,神情带着担忧。
朱公公在一旁劝解:“也许还有别的转机,窦家已经派人去请李神医了。”
这个所谓的神医,行踪难觅,岂是三天能找到人?
多少权贵之家花费几年时间都没能找到他的行踪,窦家就能找到了?
“你也不用说这些话宽慰朕,窦绍都已经病急乱投医,把和尚道士叫来
念经祈福了,他都干起这种事了,只怕阿姜情形很不妙。”
他想了一下,吩咐道:“你让人去一趟窦家,送些好药过去。”
皇帝背手走到窗边,咳了数声,朱成动作熟练地替他顺气,接过皇帝捂嘴的帕子,偏过身偷偷打开,那刺目的暗红越来越多了。
他眼睛湿润,喉咙堵的慌。
皇帝轻笑:“你个老东西哭什么,朕没那么快走!”
“皇上,您就让奴婢派人去找找那李神医吧?”
皇帝:“你还真信有人医术能高过朕的太医院,何必费这个劲,何况战事才刚刚平息,要是让北蒙知道朕不行了,只怕他们又起劲了。”
皇帝不知道想到什么,转身回了桌前,用笔勾掉了两人名字。
他刚刚在考虑未来辅政大臣的人选。
“阿姜若是真不行了,倒是解了朕的难题。”
“窦绍是个能臣,朕还真一时找不到人能来制衡他,不到万一,朕不想动他,好在他对阿姜情深意重,小卫儿是他们最疼爱的女儿,女儿像娘嘛,窦绍定能忠心耿耿地扶持太子和皇孙。”
朱成懂了:“皇上是要给皇孙聘窦家小姐?”
皇帝点头:“朕早就有这个想法,不过一直有顾虑。”
太子登基后,以他的心性定然加倍重用窦绍,窦绍在前朝的权势只会更重,这两夫妻又太聪明了,他不放心。
若把小卫儿配了皇孙,对皇家可不一定是好事。
但现在不一样了,阿姜若是朕没了,倒是没了这个顾虑,定下婚事后,他可以以教养孩子的名义把小卫儿接进宫里。
太子妃是个贤淑之人,她教养出来的孩子错不了。
至少三代,窦绍都得帮皇家稳住这江山!
再往后皇上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那时窦绍也老了。
朱成:“皇上英明。”
皇上有些怅然:“就是可惜了阿姜,朕会好好补偿她的。”
……
卫姜下了车,跟着进了一家咖啡馆。
舅妈和媒人招呼两个年轻人坐下。
舅舅想了想,去了邻座,卫姜也跟了过去。
主要还是那是个四人位,没位置了,虽然没人能看到,可她总不能站旁边当服务生吧!
舅舅上下打量着男人,微微点头,觉得老婆这次找的人还算靠谱,没埋没了他外甥女。
有那么好吗?
卫姜不服气,坐在舅舅旁边,盯着那男的看。
嗯……长得还行吧,没窦…帅!
卫姜愣住了,她刚刚说谁了?
除了那些明星,现实中她认识的男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说实话,这相亲对象在其中算是长得不错了。
她揉头,难道她还认识别的帅哥?
那边舅妈和媒人已经笑盈盈地起身,看样子是要腾空间了给年轻人。
舅舅也起身,牵着舅妈手往外走。
卫姜一屁股在那人身边坐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那假货好像身子僵了一下。
看得出来,那男人对假货比较满意,一直在找话题。
话真多,卫姜都听的要睡着了,倒是假货涵养很好,一直微笑点头。
卫姜听不下去了,凑过去看男人,看看他舌头是不是和别人长得不一样,话怎么这么多。
卫姜举拳头装模作样吓唬人家,忽然觉得有人在背后在看她。
转身,见假货正盯着她看。
也许是盯着她这个方向看,眼神带着些不赞同,难道是她也终于听不下去了。
假货起身,轻声细语对男人道:“我去个洗手间。”
卫姜也跟了过去,走到拐角处,突然一个小朋友冲了过来,正要撞她腿上。
“我的小白……”
卫姜蹲下哄她:“不哭不哭。”
有些奇怪,什么时候她会这么熟练的哄孩子了
她又忘了,别人根本看不到她,也撞不到她,人家小朋友是自己摔哭了,小女孩的家长赶了过来。
“妈妈,我要小白!”小女孩抱着自己的妈妈放声大哭。
卫姜脑子忽然跳出一幅画面,小女孩小白小白地叫,她的笑声清脆动人,带着孩童特有的奶声。
可这画面只是一闪而过,卫姜抓不住重点,看到假货进了卫生间,她忙跟了过去。
厕所门一间间被推开,可她又不进去,卫姜蹙眉,她要干啥,怎么?上个厕所还要挑一挑,选个旺她的方位吗?
卫姜用脚戳地,靠在墙上,回想刚刚脑子里的那些画面。
难道是看什么电视留下的记忆?
这剧情看着挺熟悉的,她脚踢的动作越来越大。
突然,她踢到了人,脚好像有吸力一般,但很快又被弹开了。
卫姜愕然,抬头。
只见假货皱着眉头正嫌弃地打量她。
“你能看见我?”
所以看看那一眼,不是错觉,她是嫌弃自己!
她凭什么嫌弃自己!卫姜气鼓鼓!还占据了她的身体!太过分了!
“你怎么会回这里?”那人不解问到
什么意思?
“你该回去了!”
卫姜更听不懂了,可没等卫姜说完,她就拽人来了,看样子要把塞进卫生间冲到下水道去!
过分了!杀人灭口是吧!
不是……卫姜挥动双手,嗷嗷大叫!
“你是什么妖怪,我不要死,你快把身体还给我!”
她紧紧抱住那假货的胳膊,卫姜能感觉到自己在往身体里钻,她心中一喜。
假货果然神色大变:“松手,快松手,你还想不想回去见窦绍了!”
卫姜脑子嗡了一声,忽然间什么都想了起来,头忽然疼的厉害。
模糊中看到对面那人神色惊恐盯着她的手腕,“安魂绳!快解开!”
顺着她的眼光,卫姜留意到她的手上凭空出现一圈红绳,这红绳渐渐往对方手上套!
……
床上有了动静,窦绍紧张盯着看。
下一刻,床上人赫然睁眼,眼神带着些偏执与疯狂,她盯着
窦绍,眼含恨意!
窦绍后退几步,脸色雪白,他不死心,又上前轻声呼唤:“阿姜?”
卫姜睁开眼,眼神陌生疑惑,下一瞬,又换成了窦绍害怕的眼神,那人面容狰狞,厉声对窦绍吼道:“绳……”
说完又不见了,她眼皮不停翻动,卫姜出现的越来越少了,这人又吼道:“绳……解……”
窦绍忽然心领神会,上前一把扯开红绳。
红绳端成两截,宝石滚落在地,床上之人安静了!
窦绍有些害怕地伸手去探鼻息,还好,气息平稳!
“阿姜……阿姜……”窦绍声音中带着颤抖,他在害怕又期盼。
他暗暗祈求上苍,不要对他这么残忍!
紧张盯着她,怕她醒,又怕她不醒。
怕醒来的是另一个人,又怕醒不过来,三日之期马上就要到了。
窦绍紧紧握住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又亲:“求求你醒来,阿姜,求你了!”
卫姜觉得自己眼皮很重,好像被浆糊粘住了。
她用尽力气,终于缓缓睁开眼。
睁开眼就看到一个胡子拉渣,面容憔悴的野人,用痴汉一般的眼神盯着她。
见她醒来,眼神发亮要想看到肉一样,她害怕缩手:“你……谁啊!”
她以为自己在大声质问,其实发出声音就像蚊子一般。
虽然看他时眼神陌生,窦绍却欣喜若狂,是她回来了!
他大声呼叫太医,窦家的人瞬间被惊动了。
……
次日,皇上得到了消息,愣了一下。
“醒了?怎么就醒了?”
他手中的墨滴到绢上,刚写好的追封诏书废了,皇上嫌弃地丢到一边,反正也用不上了。
怎么就这个时候醒了?皇上冷了脸
他在屋里转了两圈,终于下定决心:
“把西域进贡来的养身汤给新宜县主送一壶过去。”
他看着朱成:“你亲自去,要看着她喝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