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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1章 我想你了

    “乖,不哭了。”

    谢琛看着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帮他把眼泪擦干。

    穆言却好像突然来了脾气,有点生气地微微别过脸去。

    谢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把他揽进了怀里。

    “打疼了?让你打回来好不好?”

    比起分开的时候,谢琛好像比他高得更多了,现在把他圈在怀里,就好像抱了一只大型的轻松熊,毫不费力。

    “你走了那么久,”穆言小声地哽咽了一下,“回来之后就打我你还丢我的三色杯”

    谢琛很安静地抱着他,把他整个人严丝合缝地按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好让他把这些天的委屈一并发泄出来。

    “去年和前年过年的时候,我以为你会回来的”

    “对不起,我应该回来的,但是”

    谢琛想要解释,但是再怎么解释,都显得有点苍白无力。

    “我想你了”

    穆言的脑袋埋在他的颈间,头发扎得他有点痒。

    谢琛的心跳漏了半拍,他轻轻地摸了摸穆言的头发,很小声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我,我没事了,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穆言轻轻地说,“我知道你今天是关心我,过年不回来也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忙”

    “我有长大,你不在的时候,我也有帮贺阿姨换灯泡搬东西”

    谢琛又摸了一下他的头发。

    谢琛分化早,个子抽得快,离开之前,穆言才到他胸口下面一点。

    现在,言言已经长得很高了,他要垂着脑袋,才能埋在自己的颈间。

    但是穆言还是很乖,即使站起来只比自己矮十厘米多,自己说要打手心,穆言还是乖乖把手伸出来。

    “但是但是你要重新给我买一个雪糕。”

    “好,”谢琛避开他手心有些肿起来的地方,轻轻抓住了他的手腕,“哥哥带你去买冰淇淋。”

    “哥哥,”穆言吸了吸鼻子,把呼吸平复了下来,“书包我自己背吧。”

    谢琛摇了摇头,把肩上的小书包背得更上面了一些。

    他和穆言从小一起长大,帮穆言背书包几乎已经成了习惯了。

    不要说是书包,有时候穆言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睡着了,他会把人也一并背回家。

    谢琛第一次遇见穆言的时候,是十岁那年冬天。

    他第一次跟着妈妈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新家乱糟糟的,纸箱堆了满地,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贺清韵在清点行李的时候,隔壁的穆阿姨就拎着一袋水果上门帮忙。

    两个大人似乎在贺清韵第一次来看房子的时候就见过一面,两个大人寒暄了两句,穆娟华把水果放在茶几上,就手脚麻利地开始帮忙。

    “小琛,别傻站着。”妈妈揉了揉他的头发,“去给穆阿姨倒杯茶。”

    其实厨房也没有收拾好,热水壶不知道放在了哪里,谢琛在厨房转了一圈,又不好随便翻行李,只好有些手足无措地回来问贺清韵应该去哪里倒水。

    连招待客人的水也拿不出来,贺清韵有些难堪地低头笑了笑,穆娟华笑了笑,说自己不渴。

    临近年关,开着的小饭馆并不多,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穆娟华很顺理成章地就开了口,问贺清韵要不要来自己家里吃饭。

    贺清韵不是喜欢麻烦别人的性格,可是现在,确实也如穆娟华说的,到年关了,外面很难有地方吃饭。

    她犹豫着,想麻烦穆娟华给他们母子随便烧点粉干面条什么的。

    搬家工人进进出出的,贺清韵家里的大门一直敞开着,突然,一团黑黑的东西滚到了门口。

    谢琛吓了一跳,还以为是什么小黑猫小黑狗之类的东西,定睛一看,他才发现是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小孩。

    “哎哟宝宝,”贺清韵也被他吓了一跳,“你怎么过来了啊。”

    “妈妈,”小孩奶声奶气地说,“快要五点了,我可以开电视看动画片吗?”

    穆娟华笑了笑,又看了看谢琛,问他饿不饿,要不要和弟弟一起去看个动画片。

    “年关了,现在外面的饭馆差不多都关了,”穆娟华又转头对贺清韵道,“别客气了,一会都来我们家吃饭吧,真别客气,随便给你下点面或者饺子”

    谢琛已经过了看动画片的年纪,但是小孩进了门,就要来拉他的手让他一起去看动画片,小孩的手软软的,他凑到谢琛耳边,小声说他藏了一包饼干,可以跟哥哥一起吃。

    谢琛被小孩牵着,小心翼翼地放慢了脚步,和他一起去了他家里,和他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因为知道孩子的妈妈大概不会让他在这种时候吃零食,在小孩找出一大包饼干想要和他分享的时候,谢琛笑着摇了摇头,说快要吃饭啦,不要再吃零食了。

    小孩有些失落地哦了一声,说听哥哥的。

    谢琛笑了笑,摸了摸他的脑袋,说真听话。

    不知道小孩是不是想一想又觉得有点生气了,动画片进行到关键时刻,背景音乐响起来的时候,他突然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推门走进了一个房间。

    上洗手间吗,谢琛一开始想。但是过了很久,好像都没有听到冲水的声音。

    “小宝,”谢琛还没有来得及问他的名字,就选了一个基本上孩子都被称呼过的小名,“怎么了,你去上洗手间吗,还是去房间拿东西吗?”

    小孩说了什么,谢琛没有听清,他微微皱了皱眉,他不太方便直接去推小孩家里的门,也不好就不管他。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按着刚刚声音传出的方向推开了小孩刚刚进去的门。

    那是小孩家里的厨房。

    锅里烧着水,已经快要煮开了,小孩站在小凳子上,旁边是一袋速冻饺子。

    虽然几乎一眼就能看出他是在做什么,但是谢琛听着即将烧开的水声,还是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这个人还没有到自己胸口高的小孩,正在给自己煮饺子吃。

    几乎是出于本能,他眼疾手快地一把就捞着那小孩的腰,把他从小板凳上抱了下来,然后立刻就关了煤气灶。

    “你这是在做什么?”谢琛下意识就凶了他,“知不知道这很危险的”

    小孩似乎察觉到自己好像做了错事,小心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我以为哥哥是饿了想要吃饭才不吃饼干的,我就想给你烧饺子吃”

    谢琛有些失语地看了他一眼。

    “再怎么样,小宝也不可以随便玩火啊。”

    那件事的最后还是以谢琛叫来了大人才告终,煤气太危险了,穆娟华第一次不轻不重地拿尺子打了穆言的手心。

    她根本没有教过穆言用煤气,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看自己做饭偷偷学的。穆言从来没有挨过打,只是轻轻地拍了他几下,就哭得眼睛通红,让人下不去手了。

    再下不去手,煤气也是大事,她狠下心凶了孩子,要他长长教训,以后绝对不可以再自己玩煤气灶了。

    这个出租屋房租便宜,离穆娟华上班的饭店很近,唯一的缺点是附近一直没有和穆言年龄相仿的玩伴。

    现在贺清韵和谢琛搬来了,比穆言大五岁的谢琛却意外地跟他很投缘,现在就连这个问题也解决了,穆娟华很是高兴。

    认识穆言久了之后,谢琛才发现穆言不算太外向嘴甜的孩子,只是在自己面前却意外开朗热情,总是哥哥长哥哥短的。

    这一块儿的几个学校距离都不远,从小学到初中,和穆言一起上学放学几乎成了习惯。

    直到他高中去读军校,他和穆言才被迫分开。

    穆言是beta,首都第一军校留给beta的专业不多,只有战斗机维修,医疗之类的后勤专业。

    这些专业待遇和别的专业没有区别,又安全轻松,几乎都是留给那些非富即贵的子弟的,因此像穆言这样没有背景的普通beta几乎与第一军校无缘。

    谢琛原本上了这里的重点高中,接到首都第一军校录取通知书的前一周,他刚好因为丢掉了别人送给穆言的情书,和穆言闹了个小小的别扭。

    平日里其实并没有什么,只是北方战区总传言要打仗,前不久他还刚刚跟穆言保证,说即使录取通知书来了也不去念军校。

    两个人话还没有说开的时候,录取通知书重新发了下来,老师打电话来,说是之前招生办那边工作出了问题,没有联系上他。

    谢琛上了去军校的校车,车子开动的前一刻,谢琛顺着战友的目光往窗外看去,看见了贺清韵身后哭红了眼睛的穆言。

    母亲和穆阿姨朝他挥了挥手,穆言站在他们身后,轻轻抹了抹眼睛。

    谢琛冲他们三个人都挥了挥手算作是告别,贺清韵和穆娟华都回应着挥了挥手,只有穆言轻轻别过脸去,像是还在生气。

    谢琛不后悔去读军校,如果不是他去念了军校,现在穆阿姨生病需要用钱的时候,他哪里能像现在这样,跑前跑后多找几个认识的长官就能帮他们一家搞定医疗保险的手续呢。

    他只是遗憾走的时候他还没来得及把穆言哄好。

    “我去读军校的事情,还生气吗?”

    穆言摇了摇头,一提到这件事,他又红了眼睛。

    “我知道你担心我。”谢琛轻声道,“我知道你不是因为我丢别人送给你的情书生气”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们现在去买冰淇淋,好不好?”

    第142章 小魅魔1

    骑士团长大人有一只小魅魔,这是骑士团的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

    陆崇拉开储物间门板的时候,穆言正蜷缩在燕麦堆里发抖。

    桃心尾巴可怜兮兮地缠着自己左腿,尾巴也因为饥饿导致的魔力匮乏而失去了光泽。

    听到铁靴声响,小魅魔那双茸茸的尖耳动了动,却没力气抬起头来看他。

    “又偷吃军粮,”他藏的位置太里面了,陆崇单膝跪地,半个身子嵌进狭窄的储物间里,才把小魅魔抱了出来,“明明说过不许偷吃军粮。”

    穆言用湿漉漉的鼻尖蹭过他腕甲:“我饿”

    “家里有白面包,有果酱,你非要来这里吃这些东西?”陆崇换了个姿势,托住了他的腿根,好抱他抱得更稳一些,“我知道这些东西都没办法让你吃吧,可我说过,今晚就会回来的,为什么还要偷偷跑来军队里?”

    “这里是圣城,”陆崇压低了声音,把人拎起来按在粮垛上,“你知道被人抓到是什么后果吗。”

    后腰轻轻撞上一袋黑麦,虽然并不太疼,但是穆言还是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呜咽。

    “饿”

    “乖言言,偷吃什么东西了,”陆崇语气平静认真,似乎真的是如他所言,只是在检查穆言有没有偷吃东西,“用上面的嘴吃的,还是?”

    “你摘掉”皮手套质感奇怪,穆言委屈巴巴地拒绝,“这个好难受的。”

    “面粉吗,蜂蜜吗,还是烤熟的黑面包?”陆崇听话地摘掉了手套,“我要检查一下。”

    指尖蹭过某个地方时,陆崇的质问突然间戛然而止。他盯着自己的手套,轻轻地笑了笑,然后把手套上沾的东西抹在了穆言的尾巴尖尖上。

    穆言的尾巴尖尖也是湿的。

    “脏”穆言委屈道,但是那只濡湿的手套很快又被陆崇递到了自己嘴边。

    “自己都用尾巴玩过了,怎么还嫌脏?”

    羞耻感让穆言耳尖滴血,但魅魔的本能却促使他伸出小舌头,像舔牛奶的小猫崽子一样乖巧地清理起来。

    小猫。陆崇在心里评价道。

    小猫饿了有点久了,所以才不听话跑出家门,不是小猫的错,是他应该把门窗都封好的。

    “我真的饿了。”小猫理直气壮地向他要求。

    “马上给你。”陆崇亲了亲他

    晨光透过营帐缝隙的时候,陆崇正在和他浑身湿漉漉的小魅魔一起洗澡。

    吃饱之后的穆言心满意足地攀在陆崇身上,明明不困,却还是像是没有骨头一样地让陆崇帮自己洗澡。

    骑士团长破天荒没穿铠甲,结实的胸膛上还留着他昨夜情急时挠出的红痕,那只戴惯金属护手的右手此刻正温柔地梳着穆言的尾巴毛,时不时挠挠敏感的尾根。

    “宝宝,”陆崇突然说,“下周,我们要东征了,讨伐黑龙奥古斯都。”

    奥古斯都

    穆言整个人瞬间僵住了。

    魅魔是深渊的造物,穆言在被陆崇捡到之前,是有过一点模糊的,关于那只黑龙的印象的。

    奥古斯都的双翼展开时,可以遮蔽山谷,他怒吼时,山洪倾泻而下,巨石从山间滚落下来。

    “请您带上我。”穆言坐直了身子,“我可以”

    “你可以提前感受到龙息,你会一点简单的咒术。”陆崇像是猜到了他要说什么,淡淡地堵住了他的话。

    “但不是这样的,奥古斯都很危险,可能有去无回,即使是我,也无法保证自己能够全身而退,更不要说还要保护你。”

    怎么会呢,穆言呆呆地抬头看着他,骑士长大人是他见过最厉害,最无所不能的人。

    穆言突然扑上去咬他的喉结,尖牙在陆崇的皮肤上留下月牙状的印子。

    这是魅魔和一些其他深渊魔物最原始的契约方式,意思是被标记的人是他的所有物,如果被标记的魔物出事了,就是标记者的无能。

    如果被标记的魔物死了,标记他的魔物也绝不独活。

    陆崇却不知道误解了什么,只是低笑了一下,然后轻轻按住那颗毛茸茸的脑袋。

    “别撒娇。”

    “只要是和骑士长大人在一起,”穆言埋在他怀里,一字一顿认真地说,“我不怕死的。”

    穆言第一次遇见陆崇,是在两年之前。

    那是他刚刚离开深渊的时候,那时候他不知道自己是一只魅魔,只以为自己是深渊万千低等魔物其中的一个。

    他循着本能想要离开时而严寒时而酷热的深渊,一路风吹日晒也不害怕,饿了就摘野果子,渴了就喝山泉水。

    城镇上有些人家,有前辈因为偷了他们的羊死掉了,穆言绝不敢靠近那里。

    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野果子渐渐没有办法填饱肚子了,穆言努力摘了很多果子,但是却还是越来越饿。

    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身体已经成熟了,就像熟透的野果子一样。

    因为越来越饿的缘故,他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有一天醒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躲在了陌生的营帐里。

    “大人,是有魔物的气息吗?”侍从看着骑士长有些凝重的脸色问道。

    陆崇瞥了一眼身旁的侍从,看着他茫然的神色,陆崇确定了他没有闻到空气里的那股异香。

    “要警戒吗?”侍从又问道。

    握着佩剑,陆崇掀开帘子走出了营帐,侍从跟在他身后,谨慎地观察着四周。

    军营里,巡逻的士兵按着原计划执行任务,用于勘察敌情的法阵静默无声,只有月光在上面流转。

    陆崇更加确定了那股香气的来源在营帐里面,那种香气像无形的钩子牵扯着他的神经。

    像是修道院地窖里的蜜酿,却远比那更加甘甜。

    “没事了,”陆崇淡淡地向身旁的副官笑了笑,“是我多虑了,取消警戒吧。”

    月光寂静,军靴碾过枯枝,发出沙沙的声响,陆崇挑开门帘走进军帐。

    军帐里是寂静的,仿佛那位不速之客的存在只是陆崇的错觉。

    “找到你了。”

    穆言发出一声惊呼,紧接着被准确无误地扣住了手腕,整个人被从床底下毫不留情地拖拽了出来。

    那是一个高大威严的骑士,眉眼冷漠却不掩俊朗,红色的绶带轻轻飘到了穆言裸露的大腿上,有些痒。

    痒为什么会痒,自己身上不是有鳞片吗,这样的东西,他应该察觉不到才对。

    少年瓷白的手腕被陆崇攥得有些发红,陆崇意识到自己弄疼了他,下意识就松开了手。

    不,他不是什么少年,那是一个魅魔,深渊的魔物,需要被净化的魅魔。

    净化的手段有两种,一种是仅由教廷掌握的技术,可以把魅魔变成纯洁的修士,他们不会再有任何污秽的想法,也不再需要进食,眼神纯洁而空洞,会安静地诵经,听民众告解,为教廷打扫落叶。

    一种,就是陆崇这样的圣骑士也会的,就地斩杀。

    陆崇把手按在了剑上。

    他是骑士团长,放过眼前的少年,意味着背弃教义,背弃培养他的圣城,背弃他引以为荣的骑士团。

    少年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向她,其实陆崇知道,魅魔这种生物是没有心的,他未必是在看自己。

    好饿好晕穆言迷迷糊糊地想。

    是食物吗?他好像是找食物,才到了这里。

    他恍惚地向朝那个高大的身影伸出手,却在看清对方胸前的圣徽时僵住。

    圣徽

    其他魔物告诉他,那些偷了村民的羊死掉的同类,就是被戴着这样东西的人杀掉的。

    饿了三天的身体来不及逃跑,一道金光闪过,带着神圣温度的锁链已经缠上他的脚踝。

    “我没有”锁链骤然收紧,圣光灼烧皮肤的疼痛让穆言的眼角沁出泪珠,他绝望地看着骑士步步逼近,锃亮的靴尖停在他鼻尖前。

    “我真的没有偷过羊,”穆言已经完全哭了出来,“可不可以不要杀我,我会离这里远远的,我再也不”

    “名字?”骑士用剑鞘挑起了他的下巴。

    泛着圣光的锁链随着那人的情绪波动忽明忽暗,在穆言白皙的脚踝留下淡金色的光痕。

    他瑟缩着往后躲,尾巴却不听使唤地缠上骑士的小腿。

    魔物的本能正在尖叫着警告他危险,可饥肠辘辘的身体却贪恋着对方散发出的强大能量。

    眼前的这个人他可以让自己吃饱。

    “不知道”他小声回答。

    锁链寂静无声,陆崇知道小魅魔没有撒谎。

    高级的魔物才会有名字,名字也往往是能够置他们于死地的命脉,没有名字的魔物,大概刚刚开智不久,干过最坏的事,最多也就是偷了农户的一只鸡。

    魅魔体型小,身体弱,即使是偷鸡这么简单的活,也很容易被人抓现行。

    “不出意外的话,是个没有害过人的小魅魔。”陆崇在心里评价道。

    少年继续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陆崇固然憎恨魔物,杀伐果断从未手软,但是现在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从未害过人的魔物,又生了一副人类少年的模样。

    突然,瘦弱的少年蜷缩了起来,捂着肚子,发出一声压抑的呻吟,小腹的魅魔纹周围泛起病态的嫣红。

    他饿了太久了。

    陆崇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当然知道魅魔靠什么维生,军规也因此明令禁止圣骑士与这类魔物接触。

    但是小魅魔蜷在地上,脊背因为疼痛而微微绷紧,看向他的目光虚弱而难过。

    我没有做过恶,为什么要受到这样的折磨。

    大人,如果不能帮我的话,就请您给我一个解脱吧。

    【作者有话说】

    这个番外其实可以让小贺也吃一点,大家想让他上桌嘛

    第143章 小魅魔2

    “不知羞耻。”骑士团长低声训斥,却把人抱上了铺着羊毛毯的行军床。

    圣光锁链哗啦啦响动,在穆言手腕绕出精巧的束缚结。

    穆言迷迷糊糊感觉有硬物抵在腿间,睁眼时,他才发现是那把镶着宝石的剑鞘,冰凉的金属贴着发烫的皮肤缓缓滑动,带来一阵不由自主的战栗。

    他想挣扎,锁链却突然收紧,迫使他在骑士膝头摆出跪趴的姿势。

    剑鞘突然压住魅魔尾根最敏感的鳞片,穆言尖叫着绷直了脊背。

    从未被触碰过的部位传来陌生的快感,伴随着小腹一阵收缩,小腹上的纹路也在慢慢变亮。

    暗红色的,逐渐变得越来越妖冶。

    锁链和剑鞘上都有圣光,圣光对魔物有天然的克制作用,可此刻,那锁链的温度却像是点燃了他体内的火,让他更加难耐地扭动起来。

    “害过人吗。”陆崇平静地审问道。

    “没,没有”

    穆言眼眶泛红,尾巴不自觉地缠上陆崇的小腿,像是在渴求他的怜惜。

    但是不懂风月的骑士只是垂眼看了一眼穆言柔软的尾巴,就握着刀鞘继续了动作。

    剑鞘是冰冷的,穆言能清晰地感受到它的纹理,每一次摩擦都让他战栗不已。

    圣光锁链随着陆崇的操控收紧,勒进他的肌肤,却又在疼痛中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快感。

    穆言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折磨。

    “呜不要!”他哭喘着摇头,可身体却违背意志地迎合上去。

    “求求你了”

    “对,对不起,我我刚刚离开深渊的时候,见到有一个人想要杀小鹿,我,我偷偷把他的弓弄坏了”

    “没有别的了真的没有别的了”

    穆言哭得厉害,整个人颤抖得不停,他第一次感受到那种身体失控的感觉,像是电流蔓延过全身。

    如果是以后的他,大概会因为魅魔的本能感受到快乐,但是现在的穆言只是觉得这样失控的感觉很异样,让他特别害怕。

    他也不知道骑士团长到底会怎样对他,会杀掉他吗,还是把他丢去荒野里去呢。

    这附近的荒野有狼,他听到过狼的叫声。

    他会被狼吃掉的。

    “别哭了。”陆崇轻轻叹了一口气,捧起他的脸,小心地帮他擦干了眼泪。

    面前的小魔物轻轻战栗着,耳朵害怕得缩了起来,有点像猫尾巴的魅魔尾巴缠绕在陆崇的小腿上,因为害怕也在颤抖。

    怎么会有这么狡猾的小东西。

    陆崇自认心性坚定,自从十四岁加入骑士团在光明神前立誓起,他从未做过违背誓言之事。

    可是这个小东西怎么能这样狡猾,哄骗得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再把他当成魔物。

    正义高洁的骑士长收起了剑鞘,把小魅魔抱进了怀里,就像面对一个真正的少年。

    魅魔对于人类的情绪极其敏感,不需要经过思考,穆言就能感受到了,眼前看似正直冷漠的骑士长对自己的敌意,已经完全消弭了。

    “肚子难受,是因为太久没有进食了吗?”

    褪去银甲之后,骑士长赤裸的身体不加掩盖地出现在穆言面前,穆言下意识偏过头去,不去看那狰狞的东西。

    本能好像在提醒他,如果只是想饱餐一顿,对于小魅魔的未经人事的身体来说,眼前的人并不是什么很好的选择。

    “第一次会有点疼,”陆崇把行军床上的枕头垫在了少年的身下,“我施了噤声咒,疼的话就喊出来哭出来,不会有人听到的。”

    穆言穿着干爽的睡衣躺在骑士长的行军床上,尾巴时不时地扫过骑士长的小腿和身侧的手,像是在故意捣乱。

    准确来说,他其实是趴在骑士长大人的身上,只是他向来喜欢把陆崇的身体也当成床的一部分,反正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

    魅魔的尾巴其实有点像是猫尾巴,灵活而敏感,陆崇坏心思的时候,就会捉了穆言的尾巴把玩,每次都能把穆言弄得精疲力竭哭喘连连,发誓说自己再也不用尾巴烦陆崇了。

    只是眼下,陆崇并没有这样的心思,穆言也不是真的在捣乱。

    陆崇知道,他只是心里很没有底,才想用这种方式让自己像从前一样陪他玩。

    “大人,”穆言轻轻地喊道,“真的不可以带上我吗。”

    陆崇默不作声,只是再一次摇了摇头。

    “如果我是小狗就好了。”穆言突然小声说,用鼻尖蹭了蹭陆崇的颈窝,“那样的话,大人就能把我揣在披风里,一起带走了。我也能闻到龙息的味道,一点也不比巴迪差。”

    巴迪是骑士团养的军犬,陆崇闻言不禁有些想笑,可是临别之际,他又有些笑不出来。

    小魅魔的眼眶还红着,睫毛湿漉漉地黏成一簇一簇的。

    “若是天堂,就算是所多玛的火降下,我也会不顾一切地带你一起走。”

    “但那里不是。”陆崇叹息着抚摸他的脊背,指尖划过他微微凸起的蝴蝶骨,即使在他身边待了两年,穆言依然瘦得随便就能摸到肩胛骨,“那里是连圣光都照不亮的深渊。”

    “也许除了黑龙奥古斯都,甚至连黑暗神尼克斯罗斯本尊也会出现在那里。”

    穆言突然撑起身子,泛红的眼睛直直望进陆崇的眼底。

    “那那大人给我施一个睡眠咒吧!”他急切地抓住骑士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皮肉,“就像就像童话里的睡美人那样!等大人回来了再解开,我,我可以一直等大人回来”

    陆崇皱眉,拇指轻轻擦干了他眼角的泪珠:“胡闹。”

    他开始后悔在穆言还没有建立起正确的世界观前就给他讲了太多童话故事,导致穆言有时候是分不清那些童话里的东西现实里也有,哪些童话里的情节绝不可能在现实里实现。

    “睡美人的故事是假的,如果言言和童话里的公主一样一直睡,一直不吃饭,是会死掉的。”

    穆言一怔,意识到陆崇是什么意思之后,哭得更凶了。

    “如果大人要把我送给别人”他哽咽着,尾巴死死缠住陆崇的腰,几乎勒得陆崇险些喘不过气来,“那我情愿您给我施一个睡眠咒,让我在等待中饿死,至少至少梦里还能见到您!”

    “胡说八道!”陆崇瞳孔骤然一缩,下意识就皱眉凶道。

    穆言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陆崇生气了,他被骑士长这样的神情和语气吓得抖了一下,怔了怔,一时间没有说话。

    意识到穆言被自己吓到了,陆崇也有些愣住了,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用嘴唇轻轻贴了贴穆言的额头。

    “对不起,不是故意凶你的。”

    “我只是想说万一我可以回来呢,我回来了,看见宝宝不在了,我要怎么办呢。”

    穆言眨了眨眼,眼泪不自觉地落了下来。

    “没有生大人的气,我永远都不会生您的气,我只是”

    眼皮很沉,穆言还没来得及说完话,就因为陆崇的睡眠咒昏睡了过去。

    晨光渗进帐篷时,陆崇解下了从不离身的银十字架,小心翼翼地挂在了穆言白皙纤瘦的颈子上。

    那是他受封圣骑士长时,前任教皇亲手赐予的圣物,链条还带着他的体温,陆崇戴着刚好合适的十字架坠在小魅魔锁骨间,显得有些笨重。

    “言言,乖宝宝,等我回来。”

    半个时辰之后,教廷繁复华丽的大门在晨祷钟声中缓缓开启。

    陆崇没有走正门,抱着穆言从无人的后墙翻进了教廷。

    晨光从彩窗倾斜而下,教皇正在翻阅经文,今天由圣子带着众人晨祷,与他而言,本该是个难得的,无人打扰的休息日。

    他抬头,有些不悦看着那位不速之客,但是看见他怀里那个纤瘦少年时,他又缓缓松开了皱着的眉。

    “这孩子病了?”谢琛合上书,白袍在晨风中微微浮动,骑士团长怀里的孩子看起来很瘦,像是有些营养不良。

    陆崇并没有直接回答,谢琛和这位骑士团长并无私交,也知道他向来寡言,以为他只是一时心焦才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

    “我看看吧。”谢琛主动上前,接过了他怀里的孩子。

    睡梦中的穆言并没有意识到抱着自己的人变了,他往谢琛的胸口撒娇般地蹭了蹭,尾巴无意识地缠上了他的手腕。

    桃心状的尾尖蹭过教皇掌心时,谢琛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谢琛自己也很难说清他那一瞬间的失神,到底是因为小魅魔天然的亲昵,还是因为象征光明正义的圣骑士团的团长亲手交到了自己的手上的人,不是生病的孩子,而是一个如假包换的一个魅魔。

    而且是一个浑身浸透陆崇气味的魅魔。

    情欲的痕迹几乎从他的每一寸肌肤里渗出来,即使不用术法,谢琛也能想象出二人昨夜是如何缠绵的。

    陆崇是上一任教皇亲命的骑士团长,他和陆崇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陆崇战功赫赫,又即将出征讨伐黑龙奥古斯都,他本以为陆崇对光明神应该是无比虔诚的。

    不想在圣城脚下,光明正义的骑士团长就做了这等藏污纳垢之事。

    “藏匿深渊造物是重罪,”谢琛冷道,“陆崇,你是来自首的吗?”

    第144章 小魅魔3

    陆崇的目光平静得近乎冷漠,深栗色的瞳孔中倒映着教皇震怒的脸。

    “你可以这样理解。”他淡淡道,“反正没有我的庇护,教廷迟早会找到他。”

    教皇的白袍无风自动,不知道什么神器正在嗡嗡作响,陆崇毫不畏惧地看着他。

    即使教皇有一部分神赐之力,身为骑士团长,陆崇也绝非毫无还手之力。

    谢琛冷眼看着他,手中的圣剑“裁决”直指陆崇咽喉,剑尖距离皮肤不过一寸,寒光映在骑士团长冷峻的眉骨上。

    “骑士长大人,”谢琛缓缓道,“你是在要求我包庇一只魅魔吗?”

    陆崇没有后退,也没有分给那柄传言中可以弑杀黑暗神的圣剑一个眼神。

    他的目光越过剑锋,直视着教皇的眼睛。

    “您不想与骑士团为敌,我也不想与教廷为敌。”他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我马上就要出征了,如果您执意净化他。即使我立刻出发回来杀您,也是至少半个月之后的事了。”

    “在这一点上,我确实也无可奈何。”

    谢琛冷眼看着他,并没有作答,陆崇似乎也没有在等他的回答,只是低头看向仍在熟睡的穆言。

    谢琛对他刀剑相向的时候,另一只手却依然稳稳地抱着小魅魔的腰,穆言对二人的剑拔弩张无知无觉,依旧酣甜地熟睡着。

    他的尾巴无意识地缠在教皇的手腕上,脸颊因为吃饱睡足而泛着淡淡的粉,唇瓣微张,呼吸绵长。

    “不过,我不相信您会这么做。”陆崇的声音忽然柔和了几分,他顿了顿,唇角勾起不大的弧度。

    “因为我的小魅魔,真的很可爱。”

    谢琛的剑尖微微颤抖。

    下一秒,他猛地将剑锋压下,冰冷的刃口抵住陆崇的颈侧,一丝血线缓缓渗出。

    “陆崇,”教皇的声音低沉而压抑,“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你在挑战教廷的权威,挑战光明神的意志。”

    陆崇像是察觉不到痛一样,淡淡地笑了笑。

    “教皇大人,您信光明神吗?”陆崇抬起眼看着谢琛,一字一顿道。

    “我不知道骑士长大人在说什么,”谢琛的剑尖又压下了一些,“我现在还没有杀你,是看在你的父亲母亲姐姐,还有你为圣城征战多年的面子上。”

    “如果你再继续挑战教廷,挑战光明神的权威”谢琛深吸了一口气,“我会将你就地斩杀。”

    “我曾亲眼看见一位修女抱着饥饿的孩子在教堂角落喂奶,而她们发过誓要终身不嫁,把一生献给光明神,”陆崇的声音平静,“我那时还是孩子,只觉得修女姐姐心善,可是现在想来,纯洁的,立誓把一生都献给光明神的修女,怎么会有乳汁呢?”

    “而那时您也在,您坐在远处神像之下,闭目假装自己看不见。”

    “孩子饥肠辘辘,我却要追究救他的修女是否背叛了神?”谢琛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圣剑的锋芒在空气中震颤。

    “那我也只是救了一只饿坏了的小魅魔。”陆崇淡淡道。

    穆言在睡梦中轻轻“呜”了一声,尾巴尖无意识地蹭了蹭教皇的手腕,像是在撒娇。

    骑士团集结出征的号角吹响了第一遍,陆崇下意识地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陛下,我要出征了。”陆崇抬手握住剑刃,用力向上一台,任凭吹发即断的圣剑割开他的手心,血涓涓地流出来。

    “如果您选择净化他,那我的确无法阻止。”

    “我能做的,只是在我征战归来之后亲手杀了您”陆崇缓缓道,“但是我相信您不会这么做的。”

    陆崇转身推开了谢琛房里的正门,他身上的肩甲被阳光照的熠熠生辉,黑色的发丝也被染成了金黄。

    平心而论,至少从相貌和气质上来说,陆崇真的很像一位虔诚正义的圣骑士。

    “我不是你,我绝不会被一个魔物引诱,”谢琛看着那人的背影说,“骑士团长藏匿深渊魔物,我本该现在立即审判你。碍于你即将出征讨伐黑龙奥古斯都,我暂时宽恕你的堕落和失礼,希望你用战功和捷报来向我证明,你并未完全坠入深渊和尼克斯罗斯的陷阱。”

    “我立刻会净化他,这是我的职责所在,也是一个魔物应该有的下场。如果你想的话,你也可以回来杀了我,这也是你的自由。”

    陆崇脚步一顿,但是却没有回头。

    谢琛知道他现在不敢杀自己。

    骑士团出征,若他现在意外殒命,圣城将群龙无首,城中宵小也会乘乱而起。

    平时骑士团对教廷再有微词,陆崇应该也知道,再差的秩序也好过无序。

    等到陆崇出征回来,他要为了这个魔物的死与自己决斗,谢琛也悉听尊便。

    怀里的魅魔像是一个烫手山芋,谢琛亲手净化过无数魔物,但那些不是没有神智只知杀戮争斗的低级魔物,就是作恶多端罪有应得的魔种和黑魔法师。

    小魅魔睡颜沉静,几乎和一个真正的少年无异。

    在睡梦中带给他终结,确实也不失为一种善良。

    谢琛沉默地抱着少年往圣水池旁走去,圣水池能减少进化过程中魔物感受到的痛苦。谢琛目光垂下,他看见那孩子的第一眼,就看清了他的灵魂除了淫荡之外,并没有别的污秽之处。

    教皇是除光明神外唯一一个能看清人的灵魂的人。

    他低了低头,用手指轻轻把小魅魔缠绕在自己手腕上的尾巴拨了下来。

    但是没过多久,小魅魔的尾巴又重新缠了上来。

    魅魔再肖似人,本质也是魔物,谢琛从没见过这样亲近人的魔物。尤其是自己身上有神赐的祝福,寻常魔物本该避之不及才对。

    圣城最乖的小孩和小狗,也没有如他这样亲人的。

    在谢琛又一次把小魅魔的尾巴轻轻拨下去之后,睡梦中的小魅魔终于有些恼了,发出了一声有些不满的哼哼。

    谢琛没有再反复那样的动作。

    一个马上就要被净化的小魅魔。

    还是不要和他计较了,破戒就破戒了吧,谢琛明天会自己去神前忏悔的。

    从祷告室到圣水池的路平时需要走上好几分钟,不知为什么,今天却格外地短,谢琛走到圣水池旁,放下那孩子的时候,那孩子醒了过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看清眼前陌生的场景和陌生的人,他短促地轻呼了一声,整个人下意识地蜷缩了起来。

    “骑士长大人”穆言呜咽着,似乎想要向那个最熟悉的人求助,“你是谁,我要去找骑士长大人”

    “抬头。”一道冷漠威严的声音从头顶落下,他并没有回答穆言的问题,只是一如既往地用了命令的语气。

    穆言战战兢兢仰起脸,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用金线绣着奥兰经的雪白教袍下摆。顺着光洁的丝绸往上看,男人正垂眸看着他,深灰色的眼睛里含着悲悯的笑意。

    目光对视的瞬间,男人抬了抬手,一副圣银镣铐就出现在了穆言的双足间。

    那是寻常罪犯尺寸的镣铐,对于比寻常十四五岁少年还要瘦弱一些的小魅魔来说,未免太大太沉了些。

    镣铐压在穆言白皙的脚背上,他下意识就分开了小腿,好让镣铐的重量不用尽数压在自己的脚背上。

    穆言并不知道这个动作在人类社会有什么意义,他只能感受到头顶目光越来越灼人,让他特别害怕。

    他本能地维持着刚刚的姿势往后缩,双手撑在身后,脚踝的圣银镣铐哗啦作响。

    只是没退几步,就退到了水池边缘。

    因为害怕的缘故,眼泪不自觉就掉了下来,穆言不敢抬头看男人,只是用细弱蚊蝇的声音哭喘着求男人放他去找骑士团长大人。

    “噤声。”谢琛突然俯身,用带着丝绸手套的拇指抵住了他的唇,“这里是圣殿。不可随意言语。”

    穆言害怕地点点头,男人威严过甚,他一时间忘了思考想要去找陆崇到底是什么不能言说的禁忌。

    男人凑近时,穆言终于看清了他的五官,尽管没有见过太多人,穆言也能看出他的五官是极为优越的,就像雕塑一样的俊美优雅。

    骑士长大人也

    “唔!”男人有些冰凉的手指伸进了穆言的领口,打断了他不合时宜的遐想,穆言猛地绷紧身体,喉咙里溢出一声惊喘。

    下一秒,他的声音被强行堵了回去。

    谢琛的食指和中指突然件探入了他微张的唇间,穆言刚想要反抗,丝绸包裹的指节就抵住了他的舌尖,不容抗拒地往深处顶入。

    穆言瞳孔猛然骤缩,本能地想要咬下去,却被教皇用拇指扣住了下颚。

    “我说了,噤声。我要检查。”教皇的声音比刚刚柔和了一些,“检查你有没有被深渊污染,这样我才能净化你。”

    穆言浑身发抖,喉咙里发出细弱的呜咽。

    丝绸布料被唾液浸湿,逐渐变得透明。

    穆言能清晰地感觉到男人的指节在他口腔里模拟着某种更下流的节奏,每一次深入都几乎抵到喉口,逼他溢出生理性的泪水。

    “真乖,你好好配合的话,马上就可以结束了。”

    他这样赞许着,手指却加重了力道,指腹恶意地碾过穆言的上颚,激起一阵剧烈的战栗。

    穆言眼前发白,唾液不受控制地从唇角溢出,顺着下巴,缓缓滴落在早已凌乱的衣服上。

    第145章 小魅魔4

    这样好难受

    好想吐。

    这个人好过分,好坏,穆言讨厌这个人,即使饿死也不想再见到他了。

    穆言呜呜地哭了起来,但是因为舌头被抵住的缘故,只能发出有些奇怪的声音。

    下一秒,教皇终于大发慈悲地抽出了手指。

    冰凉的丝绸手套顺着脖颈滑到锁骨,穆言吓得浑身一颤。

    那双戴着手套的手优雅地缓缓解开他衣裳的系带,像在替神剥开一件献给神的祭品。

    穆言身上的衣服很繁复重工,穿起来脱起来都并不方便。

    陆崇很喜欢打扮他,给他买了很多华丽的衣服,喜欢每天像打扮洋娃娃一样亲自给他穿衣服。

    突然,穆言像是想到了什么,慌乱间欲盖弥彰地按住了自己的小腹。

    陆崇最喜欢抚摸他小腹华丽的魅魔纹,也经常在情到浓时俯下身子虔诚地亲吻那里。

    “乖言言,这个东西不可以给别人看,知道吗?”

    “如果被人看到的话,别人就都会来欺负你知道吗?”

    穆言不知道陆崇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只知道要好好听陆崇的话,陆崇说不可以给别人看,那就一定不可以给别人看。

    但是他的手比起那块纹路太小了,总是没有办法完全遮住,他想起还能用衣服来遮挡的时候,衣服已经被教皇扔到了一边。

    脱掉他的衣服之后,教皇短暂地松开了他,转身去用一个水晶瓶从圣水池中取一些圣水。

    穆言没有去思考他拿小瓶子装水做什么,只是庆幸那人现在的目光不在自己身上。

    他小心翼翼地,自以为不会被察觉地跪趴着,谨慎地挪动了一小段距离,想要伸手去够自己的衣服。

    “在做什么?”谢琛回过头看他,温柔的目光淡淡地落在他好不容易够到衣服的指尖,“不是说了吗,我要检查,用衣服遮住了,我还怎么检查?”

    水晶瓶中的圣水被缓缓倾倒在了穆言白皙如玉的肌肤上面,冰凉的液体顺着穆言胸口流下,在腿间积成小小的水洼。

    “凉。”穆言下意识地埋怨道。

    他的身体被陆崇养得很娇气,每次洗澡的时候,水稍烫一些或是稍凉一些,他都会觉得难受。

    “太凉了么?”谢琛用手指蘸取了圣水,“我的手指不凉,我用手指来给你检查清洁好么?”

    沾了圣水的手指从他脖颈一路下滑,渐渐到了穆言的胸口,穆言惊喘着弓起背,低下头时,却看见了昨夜陆崇留下的,暧昧的红痕。

    “圣骑士太粗暴了,是不是?”教皇的叹息像在怜惜他,可是手上的动作却与他说的话截然相反,恶劣极了。

    穆言眼前泛起水雾,当沾染着圣水的手指落在他的腿间,穆言终于支撑不住了,他崩溃地抓住谢琛的袍角:“那里不可以,教皇大人,先生陛下”

    “我会不行的”

    “好孩子,为什么会不行,”谢琛很温柔地吻了吻他的额头,不耻下问地请教道,“我听不明白。”

    “会出来的。”

    穆言试图抵抗的手被凭空出现的手铐束缚在身后,但是他并没有因为重心不稳而摔倒,因为谢琛很快抱住了他。

    “什么?”谢琛有些疑惑地问道,“我听不明白。”

    “我明白了。”谢琛像是想明白了什么,有些恍然大悟地笑了笑。

    “你是在说这个么?这正是我为你清洁的目的。”

    “而且对于魅魔来说,这不应该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吗?”

    男人看着他,目光悲悯温柔,可是动作却截然相反,穆言终于哭出了声来。

    其实对于他现在的身体来说,过程并不太疼,可是眼泪就是怎么都止不住。

    穆言埋进罪魁祸首的白袍里,把那人的白袍哭得脏兮兮的。

    “乖孩子,”谢琛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脸颊,“不疼的,对不对。”

    “你看”谢琛将自己手指举到他眼前。

    “已经比清洁用的圣水多很多了。”

    穆言羞耻地别过脸,却被轻轻掐着下巴转了回来。

    谢琛微微抬手抬起他的下巴,穆言仰起头,恰好看见了圣水池旁的祭坛上的金乌雕像。

    穆言喜欢听故事,陆崇编不出那么多故事的时候,就会拿起架子上的经文给他念。

    陆崇讲的故事中说,金乌是光明神在凡间的化身。

    金乌默默注视着他,目光平静儿锐利,穆言颤抖着更加厉害,谢琛轻轻拍了拍他,让他放松一些。

    检查持续到了深夜,穆言被翻来覆去地“净化”了整整三次,最后失神地瘫倒在谢琛怀里。

    教皇自始至终都只是在用手指检查他的身体,深灰色的目光始终平静而淡漠,仿佛从来都没有被魅魔诱导。

    好饿越来越饿了

    为什么只是手指,穆言被放置在情欲的深海里沉沉浮浮,却始终得不到彻底的满足。

    不知道什么时候,穆言昏了过去,可是再醒来的时候,饥饿的感觉已经消失了。

    是熟悉的,被满足的感觉,他被人好好地,温柔地抱在怀里,疲惫和饥饿的感觉尽数消失不见了,只留下很幸福的满足感。

    然后下一秒,滚烫的东西灌满了他,穆言尖叫出声,抬眼看见了谢琛沉静的,丝毫没有被情欲所扰的眼睛。

    “光明神宽宥了你,赐予你食物,让你免于饥寒。”

    谢琛垂下头,吻了吻穆言汗湿的额头

    穆言在教廷住了下来。

    谢琛告诉他,在教廷乖乖的吃饭睡觉,不犯错误,只要他表现好,半年之后,陆崇就会来接他。

    穆言对此深信不疑,每天早上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视若珍宝地摸摸自己脖子上,陆崇送给他的那个银十字架还在不在。

    骑士长大人一直很珍视这个银十字架,从不离身,这次他把这个留给了自己,他一定要好好保管,等骑士长大人回来之后再交给他。

    教皇陛下对他很好给他充足的食物,允许他在自己的房间睡觉,如果他嘴馋想要吃人类的食物,谢琛也不会阻拦。

    这里只有两点不好:没有骑士长大人,和需要随时随地收好尾巴和耳朵。

    陆崇教过他怎么收好魅魔尾巴和耳朵,穆言很聪明,很快就学会了。

    可是用法力收起自己原本的器官本来就很难受,这和穆言会不会无关。

    就算是人类,如果突然要他们藏起一只手,一只耳朵,他们也会很难受的吧!

    还有有一点奇怪的地方,就是穆言白天起来的时候,总是莫名地感觉很累。

    穆言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每一次“吃完饭”的时候,他都觉得心满意足,一点也不觉得累,可是睡一觉起来之后,他却反而觉得浑身都有些乏力。

    说不上来是具体哪里累,一定要说的话,就是哪里都有点累。

    穆言努力思考了一下愿意,最后觉得是教廷的床太硬了。

    于是他厚着脸皮去找谢琛,想要换一张软一点,舒服一点的床。

    谢琛犹豫了一会儿,看着他说苦修是教皇的职责所在,他可以给穆言单独安排一个房间和一套柔软的丝绒被褥,但是那样的话,穆言就不能留在他的房间了。

    穆言知道自己已经给他添了麻烦,不好再要求什么,就乖乖地去了谢琛给自己收拾出来的小房间。

    小房间是橙黄色调的,床褥的花纹是橘色的小猫,床和飘窗上各摆着一个毛绒玩具,温馨可爱。

    看起来像是十四五岁的小男孩会喜欢的房间。

    但是穆言其实早就不止十四五岁了,只是魅魔种族的体型和相貌,即使成年了,表现出来的也是十四五岁的模样。

    不过虽然早就不止十四岁了,但是穆言好像确实挺喜欢的。

    穆言身上的睡衣刚好也是小猫花纹的,一进了门,他就躺在了床上,让自己整个人都陷在了里面。

    床铺软软的,是天鹅绒的,很舒服,明天醒来的时候,应该不会觉得累了。

    穆言这样想着,抱着毛绒小熊在床上翻滚了几下。

    可是晚上没有人类的气息他怎么也睡不着,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是穆言还是又跑去敲了谢琛房间的门。

    “来了。”谢琛刚睡下不久,声音有些疲倦。

    意识到自己确实有些烦人了,穆言心里有些忐忑,他垂着脑袋,像犯了错的小狗一样垂头丧气的。

    谢琛推门看见是他,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住不习惯?”

    “我有点不习惯”穆言低着头,声音越说越轻,“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如果您嫌我麻烦的话您可以送我去找骑士长大人。”

    如果是骑士长大人的话,肯定会一边骂他怎么这么娇气,一边帮他换上柔软的被褥抱着他睡觉。

    可是,可是以前跟骑士长大人睡行军床的时候,那个床也不硬,可是就是不会觉得难受,不会觉得累。

    穆言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气,觉得是陆崇抛下了自己,觉得都怪陆崇。

    “您也不用送我过去,”穆言有点赌气地说,“您告诉我陆崇在哪里,我自己过去”

    谢琛看着他,目光安静,穆言说的磕磕绊绊的,声音越来越低,有点说不下去了。

    “在这里等着,我去换一下被褥。”谢琛道。

    第146章 小魅魔5

    几分钟之后,谢琛抱着穆言上了刚铺好的床,给他盖上了天鹅绒的被子。

    穆言这下终于舒服了,他侧躺着,蜷缩着身子,靠在谢琛怀里,心满意足地蹭了蹭谢琛的胸口。

    谢琛无声地笑了笑,轻轻摸了摸他后脑的头发。

    夜色安宁,月光明亮,圣洁地照亮了教廷的塔尖。

    穆言的黑发散乱在枕间,呼吸轻而均匀,睡得很沉。

    沉到他全然没有发现,床畔的阴影正诡异地蠕动,如活物般爬上床沿。

    “唔”

    他在梦中无意识地轻哼了一声,翻了个身,小猫花纹的睡衣被蹭得扭起来一些,露出一截雪白的腰线。

    “睡得好香啊,殿下。”低哑的嗓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几分慵懒的笑意。

    男人颀长的身影从阴影中浮现,修长的手指抚过穆言微张的唇,红瞳在暗处泛着妖异的光。

    穆言在梦中微微蹙眉,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异样,可身体却动弹不得。

    男人俯身,黑发垂落,几乎贴上他的颈侧。

    “既然醒不来”他的嗓音低哑,带着蛊惑的意味,“那就好好感受吧。”

    阴影如丝绸般缠绕上穆言的身体,轻柔却不容抗拒地将他四肢拉开。

    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让穆言全然不得反抗。

    “唔嗯”

    身体的本能察觉到了危险,梦中的穆言轻轻喘息着,睫毛颤动,却始终被困囿于梦境,无法彻底醒来。

    商祁越的指尖顺着他的缓缓锁骨下滑。

    “乖宝宝,还是和从前一样,一点都没有变呢”男人低笑了一声。

    “啊!”

    穆言在梦中惊喘,腰肢无意识地弓了起来。

    他的睡袍早已散乱,肌肤在月光下泛着莹润的光,像一块被缓缓融化的白色饴糖。

    睡梦中的谢琛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本能地皱了皱眉,把穆言往怀里揽得更紧了一些,做出一个保护而极具占有欲的姿势。

    但那是徒劳的。

    陌生的男人轻轻喟叹了一声,似乎是在感受那细腻的肌肤是如何因他的触碰而战栗的。

    “好宝宝这么久不见,身体还是这么乖。”

    穆言浑身一颤,喉咙里溢出甜腻的呜咽,可眼皮却沉重得怎么也睁不开。

    “嘘,轻一点,殿下”男人轻声道。

    “你要吵醒教皇大人吗。”

    “我现在可还不想跟他打一架呢。”

    男人轻轻动了动手指,穆言的尾巴就违背了他的意志,撒娇一般的缠上了男人的手指。

    但是如果有人在这时候能看见这一幕,就会发现在这香艳的场景中,有些诡异的是,小魅魔的尾巴并没有在男人的手臂上投下阴影。

    如果观察得再仔细一些,就会发现黑袍男人其实也是没有影子的。

    他像是一团没有实质的幽灵,到这里来似乎就只是为了他的小魅魔。

    注意到穆言领口的银十字架吊坠时,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我找了你好久呢,殿下。”男人伏下身子,俯身咬住他的耳垂,“没想到,有人居然主动把你送上来门了。”

    他身上想要摸一摸那个十字架,穆言却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在睡梦中下意识地紧紧捂住了胸口的吊坠,就好像那是什么宝贝一样。

    男人一下子就变了脸色,这个十字架虽是他得以入侵的媒介,可是千年流转间,此物最初的样子,他早就记不真切了。

    流落人间转世百回,早就没有了千年前记忆的穆言自然就更不可能认出这个东西来。

    那他现在这样视若珍宝地护着捧着,是为了哪个野男人呢。

    太阳渐渐从东边升了起来,熹微的晨光透过彩窗洒落。

    不得不离开的男人神情有些懊恼,但是迫于无奈,还是咬着牙逼着自己遁入了阴影之中。

    男人缓缓回过头,回头看了一眼他的小魅魔。

    穆言瘫软在床上,肌肤透着淡淡的粉色,浑身湿漉漉的,像是汗水。

    太可爱了,如果可以的话,真不想和任何人共享。

    穆言是从梦中惊醒的。

    醒来的时候他喘息急促,浑身汗湿,心跳得飞快,像是做了噩梦,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来梦的内容。

    他茫然地坐起身,却觉得腰肢酸软得不像话,腿根甚至残留着某种诡异的酥麻感。

    为什么会更累了。

    床单,床单为什么也是潮湿的。

    穆言悄悄用身体挡住那一滩水渍,用了一个简单的清洁魔法,刚刚收拾完的时候,谢琛就推开门走了进来。

    “早晨是你喜欢的蜂蜜华夫饼,昨天晚上不是和你说过吗?”谢琛催促道,“我给你带回来几个,如果你想吃刚出炉的,现在起床还赶得上。”

    谢琛有些迟疑地看了他一眼:“平时早晨吃蜂蜜华夫饼的时候,你不是最积极了吗。”

    教廷的厨师长做得华夫饼香甜松软,蘸上蜂蜜就更加好吃了,饶是不以这些人类食物为主食的穆言,每次也都要大口大口吃掉两块。

    他原本其实能吃掉更多,但是谢琛担心蜂蜜吃多了蛀牙,就只让他最多吃两块。

    但是今天,就连最喜欢的蜂蜜华夫饼,穆言也提不起一点兴趣。

    “我,我马上起”他装作和平时一样感兴趣的模样,慌忙地掀开被子,却突然腿一软,差点一下子跪倒在地。

    “怎么了,”谢琛扶了他一把,“脚麻了吗,不着急的,我让厨师长留了三块。”

    为什么会这样。穆言呆呆地想,从前都不会这样的。

    醒来的时候不会觉得很累,也不会做噩梦。

    噩梦,到底是什么噩梦呢。

    穆言有些神思恍惚地去了圣餐堂,连平时最喜欢的蜂蜜华夫饼也吃得食不知味。

    一连几天,他都疲惫异常,每一晚都觉得做了噩梦,也却又无从分辨到底做了什么噩梦。

    直到第六天,他在梦中见到一个男人模糊的身影。

    梦的内容他羞于再进行回忆或是复述,他只是一瞬间明白了自己身体酸软乏力,还有早晨起床时床单上水渍的全部由来。

    梦里的男人能操纵影子,让影子化为如有实质的东西,他的身份,即使深局简出如穆言,也不可能猜不到他和深渊有关。

    经文里说,只有不虔诚的人才会才会梦见和深渊有关的东西。

    穆言不知道光明神是什么,可是陆崇,可是谢琛,他们都信奉光明神。

    陆崇当初愿意留下他而不是将他就地斩杀,不就是因为自己和深渊没有那么深的联系吗。

    如果陆崇知道他和深渊有这样的联系,是不是就不会再喜欢他了。

    如果陆崇和谢琛知道自己现在不虔诚到能被黑暗神入侵自己的梦,他们会不会很讨厌自己,会不会再也不要他了。

    他们会杀掉自己吗,还是会把自己赶出圣城去喂狼,就算有幸不被狼吃掉,穆言这样笨的小魅魔,也早就没有办法自己找食物填饱肚子了。

    穆言越想越觉得可怕,可他怎么也不敢去找谢琛,万幸的是这里是教廷,除了谢琛,也有其他人乐于解难。

    年迈的修女坐在纱帘后,温柔地给他递了一杯热乎乎的红茶。

    “好孩子,为什么这样慌张呢,你还这样年轻,只要不曾犯下滔天大错,一切就尚有挽回的余地。”

    穆言原本跪在忏悔室的软垫上,被修女伸手拉了起来,坐在了她对面的椅子上。

    修女是那样温柔和善,让穆言想起了母亲或是奶奶一类人物,想要伏在她膝头被她摸脑袋。

    尽管深渊魔物都是自己从蛋壳里钻出来的,穆言从来没有见过所谓的母亲。

    “我我梦见了黑色袍子的神。”他低着头,“我不知道那是不是黑暗神,祂的影子缠着我,做了很过分的事,我想要反抗的,但是”

    年迈的修女在纱帘后沉默片刻,枯瘦的手指拿起茶壶,又为穆言续了一点红茶。

    “孩子,那个未知的邪神,还有别的特征吗?”

    在忏悔室回忆梦中的场景对穆言来说太超过了,他努力回忆着男人的特征,却还是只能记起男人清晰的下颚线,记得男人是如何亵玩自己的,而自己又是如何在他手中颤抖着喘息着高潮的。

    “抱歉,让你回忆起不好的事情了。”修女见状温柔道,“会操纵影子的深渊邪神并不多,每一个都极难对付,我想即使你回忆起了其他特征让我判断出了祂是谁,我也没有办法帮你太多。”

    “你是教皇大人带回来的孩子,为什么不求助教皇大人呢,他的法力和见识都远在我之上。”

    穆言有些为难地低着头:“我”

    “没关系,每个人都有不想回答的问题,”修女善解人意地伸手抚摸了一下他的脑袋,“我知道你不想去找他,应该有自己的原因吧。教皇大人威严但是慈悲,如果仅仅是因为畏惧他责罚的话,其实并不用太担心的。”

    “不过好孩子,你如果有别的难言之隐,我也乐于为你排忧解难。圣子殿下和教皇陛下一样法力高超,而且温柔和善,平易近人,若你不想去找教皇陛下的话,我想,去找圣子大人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圣子殿下?”穆言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是听到的一瞬间,他还是燃起了一丝希冀,“那我应该去哪里找圣子大人呢?”

    “圣子大人在”

    修女正要说什么,忏悔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谢琛大步走了进来,他站在逆光里,如万年不化冰山的脸庞好像更冷硬了些。

    “陛下。”修女站起来,微微欠了欠身。

    【作者有话说】

    好几章不见了,还是这么变态啊,老商

    宝宝们能不能给我投一点月石(伸手)

    第147章 小魅魔6

    寒意一瞬间从脊椎骨直冲头顶,穆言愣住在原地,下意识地想要夹起尾巴立起耳朵

    尾巴已经藏好了,耳朵也是。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

    谢琛朝着修女微微颔首,几步走到了穆言的面前。

    他靠近的时候,身上寒冷干燥的气息猛然铺天盖地地包裹住了穆言,像是雪松针,又像是柏树叶。

    下意识地,穆言浑身一颤。

    下一秒,他被谢琛从椅子上抱了下来,怀抱是温暖甚至有些炽热的,但是穆言却如坠冰窟。

    “布里吉特小姐,”谢琛抱着穆言转身往忏悔室的门外走去,“这件事情,交由我来处理吧。”

    “孩子喜欢隐瞒欺骗,这不是一件好事,对不对?”

    布里吉特修女还想要说什么,她下意识伸出手,似乎是像是想要阻拦,但是很快,她又收回了手。

    谢琛抱着穆言回到他自己的使徒宫,把他在自己平日阅读公文的办公桌上放了下来。

    “你说那个黑袍的邪神对你做了过分的事,”隔着身上的绸缎,谢琛伸手缓缓抚摸着穆言小腹上的银纹的位置,“现在告诉我,他对你做了什么?”

    穆言呼吸一滞,下意识蜷缩起身体,尾巴不安地缠上自己的腰。

    “这样吗?”谢琛问道。

    穆言短促地惊叫了一声,但是很快有被他自己咬着牙咽了回去。

    这里离刚刚的告解室不远,如果他这样叫出声音,刚刚那位温柔的,母亲一样的修女,会不会也听到他这样的叫声。

    “还是这样?”

    穆言的耳朵和脸庞已经彻底烧红了,可是谢琛语气平静,深灰色的目光仿佛没有任何温度的矿石。

    “呜”

    “他碰了你哪里?”谢琛问道,“这里吗,还是”

    穆言浑身一颤,喉咙里溢出一声细微的呜咽。

    谢琛的眸色更深了。

    “还是这里呢。”

    穆言羞耻得几乎要哭出来了,可是无论他胡乱点头还是摇头,谢琛的逼问都始终没有停歇的意思。

    “虽然我确实很生气。”谢琛缓缓地说,“但是你不应该因为畏惧而去找别人的。”

    穆言心里委屈极了,他都这幅凶巴巴的样子对自己了,还要要求自己不怕他不去找别人,这怎么可能啊,他要不要自己看看他刚刚有多坏,多过分。

    “你本就是黑暗神的造物,对神明不够虔诚,才会被梦魇入侵。”

    他说的这些很深奥,穆言听得一知半解,有些茫然地抬头看着他。

    “陆崇没有给你讲过《暗月启示录》吗?《暗月启示录》中说,凡深渊所造之物,必被暗影缠绕。”

    看着穆言茫然的神色,谢琛就知道,大概是不曾有的。

    “那他可真是个不称职的骑士团长。”

    “不是的!”一听见这话,穆言原本藏得好好的尾巴一下子猛地竖了起来,耳朵也露了出来,向后平贴在脑袋上,变成了飞机耳的模样。

    谢琛是第一次看见他生气,微微一愣。

    其实穆言现在的表情一点也不凶,若不是竖尾巴和折起耳朵的动作太像猫生气的穆言,谢琛一点也没办法想到他是在生气。

    “骑士团长大人爱护百姓,为圣城出生入死带来和平,就算他不诵经,神也会宽恕他的!”

    不然那就是个坏神,不好的神。穆言在心里说道,但他知道如果这样的话说出口,一定会彻底惹怒谢琛的,只好窝窝囊囊地把剩下半句话咽进了肚子里面。

    “伶牙俐齿。”谢琛垂眼看着他,轻轻摸了摸他的下巴,像是在安抚。

    谢琛并没有再诋毁陆崇什么,也没有再继续纠结穆言的顶撞,这让穆言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就好像是他脾气差得一点就炸一样。

    “陛下”穆言低着头,又想起了在自己单方面地向谢琛发起争执之前谢琛正在说的话,“所以您刚刚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到底为什么会遇到那个邪神,我真的已经很虔诚了,从来都没有”

    “并不是不信黑暗神,不与恶魔为伍就是虔诚。”谢琛说,“光明教教义,最基本的三条就是正直,禁欲,和宽恕。”

    他说到教义的第二条时,语气明显顿了一下,然后安静地移开了目光。

    穆言感觉到了他的异样,羞愧地低下了头。

    教皇大人是在说他太放纵欲望了。

    他们每一次做那件事的时候,谢琛的目光永远都是冷静而温柔,就连喘息也是克制的。

    “但是也不能全都怪你,”谢琛的目光像是要从他周身舔过去,“毕竟魅魔都是这样的。”

    银荡,敏感,不知羞耻。

    他的话像是解释和宽恕,穆言眨了眨眼,心情又变得轻快了起来,尾巴尖轻轻卷起,在身后的办公桌上空扫出一个小小的弧度。

    “那您可以帮帮我吗?”他仰起脸,声音柔软,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谢琛垂眸看他,指尖轻轻拂过他的发顶。

    穆言喜欢被他这样摸脑袋,忍不住轻轻往他怀里靠近了些,好让他揉得再用力些。

    魅魔需要很多食物,也需要很多爱。

    尽管只是沉迷于他们肉体的人类鲜少会给出真正的爱,但是像是拥抱,牵手,摸头这样与情欲无关的动作,总是会给人被爱着的错觉的。

    魅魔并没有人类那么聪明的脑子,不会去深究到底这样的动作表现出来的爱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只要心向光明,”谢琛平静地说,“神会宽恕你的出身的。”

    穆言眼睛亮了起来,像是被这句话点燃了一簇小小的希望。

    他忍不住往前倾了倾身子:“那我可以为光明神做什么,来让祂相信我的虔诚呢?”

    从刚才开始,穆言就一直在往办公桌的边缘挪,动不动就挪一点,现在他的腿根都要移到办公桌的边缘了,自己还浑然未绝。

    “要掉下来了,”谢琛小声提醒,托着腿根把他抱了下来,“这么喜欢撒娇,非要我抱你下来不可。”

    穆言并没有这样的意思,他得了这样一句莫须有的污蔑,有些委屈地撇了撇嘴。

    “我没有”

    “神不在乎你做为他做事的大小,”谢琛没有再反驳,继续了刚刚的话题,“只要心诚,随便什么都可以的,你力气小,做点你可以做的力所能及的事就好。会烤面包或者煮汤吗?”

    穆言一怔,随即有些窘迫地低下头,耳尖微微泛红,很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我,我可以学的”

    “陆崇什么都不让你做么?”

    穆言把头垂得更低了,身后的尾巴夹了起来。

    “教廷收养了一些失去父母照顾的孩子,布里吉特修女每天都会教他们认字。”谢琛想了想说,“你可以去帮她看着些孩子,如果他们在课堂上吵闹,就过去提醒一下,布里吉特修女年纪大了,嗓子并不太好。”

    “顺便,你也可以再多认几个字。”

    穆言点了点头,眼睛亮亮的,他喜欢布里吉特修女,也喜欢能帮到别人的工作。

    第二天,他就高高兴兴地去图书馆的小房间报道了,布里吉特修女提前知道他要来帮忙,帮他提前准备好了衣服。

    “小言,对不对?”她慈爱地笑了笑,“你长得真可爱,来,这是给你的衣服。”

    教廷统一发放的黑色教袍,陆崇也有一件,偶尔觐见或是祷告的时候会穿,陆崇穿起来很好看。

    穆言之前也想过要一件,陆崇嘴上说着黑漆漆的有什么好看的,但却还是帮他去问了。

    只是教廷里并没有十四五岁的工作人员,于是陆崇也就没有找到适合穆言的教袍。

    穆言有很多漂亮的衣服,很快就把这件事忘到了脑后,但是现在领到属于自己的教袍时,他还是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他高兴地接了过来展开,却发现好像那并不是和骑士长大人身上一样的教袍,而是和布里吉特修女身上穿着的一样的裙子。

    “小言还太小了,教廷里没有和你差不多高的工作人员,”修女有些歉疚地笑了笑,“陛下通知我得有点突然,定制衣服需要提前两个月,我没能提前给你准备好。”

    “不过教廷里确实有年纪身型跟你差不多的修女,我拿了她的衣服给你,另外几套已经拿去改了,把修女服的腰线改一改,其实就是适合你的教袍了。”

    “小言要是不想穿裙子,”害怕穆言觉得生气,布里吉特修女马上又接着说道,“可以等教袍改好了再穿,我先给你只是想着万一你不介意,或者你自己就会改衣服”

    但是穆言完全没有生气。

    她说话的时候,穆言已经拿起那条修女裙往自己身上比了比。

    魅魔其实并没有很强的性别意识,比起穿裙子,他更为介意的是不能跟教廷里的其他人穿一样的衣服。

    布里吉特修女,给他做蜂蜜华夫饼和苹果派的厨师长,他现在要在教廷和他们一起工作了,当然要穿和他们一样的衣服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给我投月石的宝宝,约了一个新封面,终于有钱开图床了嘿嘿,本来想手打昵称感谢一下的,但是PC后台好像看不见-_-

    第148章 小魅魔7

    穆言站在更衣室的铜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犹豫地偏了偏脑袋。

    修女服是黑色的亚麻质地,领口和袖口绣着细密的银线圣纹,束腰的缎带勒得很紧,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好像见过那个修女之中最小的,看起来比自己高一点的修女,他听人说起过,那个小女孩是逃荒来圣城的,因为挨饿了很久营养不良的缘故,她来的时候比现在的穆言还要瘦很多。

    由她去年的尺寸订做的衣服,就连现在的她自己也穿不下了。

    魅魔天生骨架纤细,显得腰肢不盈一握,裙摆长至脚踝,又显得圣洁而端庄。

    穆言长相本就偏阴柔清秀,穿上这套修女服之后,有一种的和谐感

    有点奇怪。

    穆言不安地扯了扯头纱。

    但是时间快要到了,他还是走出了门去。

    布里吉特修女看到他的时候掩唇笑了笑,然后轻轻帮他扯正了头纱,和他一起走进了图书室。

    布里吉特修女学识渊博,讲课风趣但是也不失严格,把那群孩子看管得服服帖帖,几乎没有什么需要穆言帮忙的地方。

    他发发讲义,照顾那几个年纪特别小的孩子,偶尔为孩子们回答一些简单的问题,但是大多数时候,他都坐在教室后面,和孩子们一块儿听课。

    布里吉特修女大概把他当成了一个大孩子,给孩子们带她烤的饼干的时候也会顺便帮穆言带一份。

    穆言越来越喜欢这份工作了。

    晚上虽然还是会觉得累,但是穆言相信只要自己继续工作,一定能被光明神看到他的虔诚,得到光明神的庇护的。

    有一天下课的时候,布里吉特修女突然留住了穆言,告诉他自己明天家里有些事,要请假回家一趟,明天由圣子大人来该孩子们上课,他们都相当崇拜圣子大人,要是孩子们太激动了,还请穆言稍微辛苦些,帮忙维持一下课堂秩序。

    在图书室工作这么久,穆言其实一直都没帮到布里吉特修女什么,他第一次接到了这么重要的任务,连忙严肃地点了点头。

    “那就辛苦小言了,”修女笑了笑,“下次我给你多带两块黄油饼干。”

    “不,不用了,”虽然很喜欢布里吉特修女烤的黄油饼干,但是害怕被修女认为自己是为了黄油饼干才这么帮忙的,穆言连忙拒绝,“这是我应该做的”

    “我知道的。”修女看着他,忍不住轻轻笑了笑,摸了摸他的脑袋。

    第二天清早,穆言比平时还要早地来到了图书室。玛格丽特委屈巴巴地跑到他面前,说自己的辫子被自己玩散了,要穆言帮她编一下辫子。

    玛格丽特是个单亲家庭长大的小女孩,她的父亲在给女儿梳头的时候总是笨手笨脚的,没办法给她编像其他小女孩一样好看的辫子。

    她的辫子其实并不是玩散的,而是自己偷偷弄散的,玛格丽特不喜欢父亲编的辫子,总是在来了教廷之后偷偷弄散,然后救助布里吉特修女和穆言。

    诚实好像也是很重要的教义,但是布里吉特修女从来没有说过她什么,只是对着小女孩拙劣的谎言笑着点点头,然后帮她编漂亮的麻花辫,再把她父亲准备的大红蝴蝶结系在上面。

    “小言还太小了,不是特别能理解教义为什么这样规定是正常的。”对于穆言的疑问,那时布里吉特修女这样回答道。

    “教义说要诚实,是不希望教徒欺诈他人财物,而不是不允许一个孩子因为羞耻和自尊撒一个小小的慌,就像教义说要禁欲,也并非是不允许教徒享受世俗的快乐,而是不支持违背伦理,背叛伴侣,和生活糜烂。”

    穆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小言哥哥,”玛格丽特奶声奶气地提醒正在给她编辫子的模样,“你编成两股的啦。”

    穆言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刚刚走了神,把原本应该编成三股的麻花辫编成了两股,他连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编坏了的辫子拆了出来。

    “不好意思呀,哥哥给你重新编吧。”

    很快到了平时开始上课的时间,另一位稍微年轻些的修女走进图书室,宣布说今天布里吉特修女不能来上课了。

    她话还没有说完,孩子们以为今天可以放假了,忍不住喜上眉梢地交头接耳了起来。

    穆言刚打算站起来帮那位修女维持秩序,图书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喧闹声戛然而止,穆言知道应该是那位圣子大人进来了,就马上先低下了头,打算先帮玛格丽特把辫子弄完。

    布里吉特修女的担心好像是多余的,孩子们虽然崇拜圣子大人,但是也十分畏惧,并不敢在他面前大声喧闹。

    不走神的时候,穆言的手脚是很麻利的,他很快就帮玛格丽特编完了辫子,他正在把小姑娘最喜欢的大红蝴蝶结绑上去时,忽然察觉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抬头,看见晨光里站着一个穿月白长袍的年轻人,不知道为什么,即使没有人告诉他那是圣子殿下,穆言也能第一眼就猜出他的身份。

    如果说教皇大人是太阳的话,圣子大人应该就是温柔皎洁的月亮吧,被他注视着的时候,让人觉得很如沐春风。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呢,穆言的心里出现了一瞬间的疑惑,但是很快他又想到,应该是因为圣子大人没有在教廷见过自己吧。

    “辛苦你了,”圣子向一旁的年轻修女微微颔了颔首,年轻修女连忙向他欠了欠身,“你去忙吧,我现在就开始上课了。”

    “你们应该都还记得我,我叫贺繁,叫我哥哥就好,”贺繁向孩子们笑了笑,拿起了手边的书,“那我们开始讲课吧,布里吉特修女说,你们讲到《神圣十四行诗》第三十四首了,对么。”

    “对——”台下的孩子们拖长了声音,齐声回答。

    “这首诗,对于现在的你们来说有点难懂。”台上的贺繁轻轻地笑了笑,“那我们简单讲一下,有些词句,你们长大之后就明白了。”

    台下的孩子又发出一声拖长的“噢”声,贺繁笑了笑,开始解释那首十四行诗的意思。

    他的声音如涓涓细流娓娓道来,并不像布尔吉特修女那样风趣,也许是他的声音太好听了,他似乎就是有一种能力,能让人把目光尽数投在他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穆言的错觉,每次穆言从课本里抬起头来看他时,贺繁的目光好像都刚好转到了他的身上。

    诗歌对穆言来说是理解起来最困难的东西,他听不明白贺繁正在讲的那首诗,却能感觉到那首诗是隽美流畅的,读起来像是珠玉或是涓流从唇齿间缓缓落下。

    只是他读不明白贺繁的眼神。

    那明明是一首轻快的,美丽的十四行诗,可是为什么贺繁的眼神那么奇怪呢。

    穆言说不出为什么奇怪,可是贺繁的目光,确实并不像那首诗的情绪那样轻松明快。

    他应该在哪里见过这样一双浅栗色的眼睛。

    “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教堂的钟声响了起来,孩子们雀跃着涌出图书室,图书室一下子变得安静了,像是退潮之后的河岸。

    圣子走到穆言的面前这样问道,目光比方才还要直白哀伤。

    “你是”穆言瞳孔骤缩,明显想起了记忆里某一个人。

    可是那怎么可能呢,长着犄角和尾巴的恶魔,怎么可能披上月白色的教袍,变成圣城教廷的圣子呢。

    那怎么可能

    “是我。”贺繁静静地说道。

    “好久不见了,哥。”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这里很危险,”穆言慌慌张张地抓住贺繁的手腕,不由分说就拉着他不知道要往哪个方向跑去,“如果他们发现你的身份”。

    “他们都没有我厉害,发现不了我的身份的。”贺繁笑了笑说,“哥不信我吗,我那时候保护不了你,现在我变厉害了,可以保护自己,也可以保护你了。”

    “真的是你吗?”穆言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碎一场梦。

    贺繁轻轻笑了笑,点了点头,拉起穆言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是我,你摸一摸,是真的。”

    他把头顶的角也露了出来,又拉着穆言的手去摸自己的犄角。

    穆言眨了眨眼,忽然笑起来,尾巴不自觉地露了出来,隔着衣服去轻轻拍了拍贺繁的小腿:“小繁?真的是你!”

    他踮起脚比划了一下,眼睛亮晶晶的,“你都长得比我高了!”

    贺繁笑了笑,搂着他的腰把他抱了起来,让穆言刚好比他高出一些:“这样哥就比我高了。”

    穆言其实并不介意贺繁长得比他高,但是小魅魔莫名其妙的好胜心好像确实被满足了一些,他嘿嘿地笑了两声,却发现贺繁突然把他抱得特别紧,紧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我好喜欢哥。”他把脑袋埋在穆言的肩窝里,“可哥当初为什么要把我抛下?我真的好难过。”

    第一次和陆崇见面的时候,穆言说他唯一做错的恶事,就是在他刚刚离开深渊的时候,见到有一个猎户想要杀小鹿,他为了救那只受伤的小鹿,把那人的弓弄坏了。

    其实那不是小鹿,而是一只受了重伤的恶魔。那也不是带着弓的猎人,而是一个握着圣剑的骑士。

    【作者有话说】

    因为想要今天申请结算,这章发出去我会先标完结,麻烦大家给我一个五星好评,拜托啦!小魅魔的后续会继续更新的,结算之后就可以发成福利番外了,但是要等七天才能结算通过,如果大家不是特别急的话我就发成福利番外啦

    第149章 小魅魔8

    遇见贺繁的时候,穆言刚刚离开深渊没多久。

    深渊外的一切都让穆言觉得无比兴奋,蓝色的天空,清澈的溪流,站在山上远眺,能看见不远的地方,一个一个小方块排列在一起。

    那是人类聚集居住的城镇。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真正的天空和溪流,而不是深渊里永远翻滚的暗红色火云和永远炽烫的岩浆。

    他短暂地忘记了自己原本的目的,在人间开始自由地流浪,渴了喝溪水,饿了摘果子。

    遇见贺繁是在一片一望无际的荒原,坦白说,穆言那时也早就开始后悔闲逛到了这里,因为这里太过宽阔,草也不够高,没法藏匿起来。

    万一有狼或是别的大型猛兽,他是不一定可以打得过或者跑得掉的。

    穆言计划着原路返回,但是在水源取水时,他突然听见了一阵微弱的呼吸声。

    然后他发现了一只受了重伤的小恶魔。

    小恶魔的角断了,血从伤口蜿蜒而下,染红了半边苍白的脸。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警惕地盯着穆言,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威胁声,可身体却因为失血过多而微微发抖。

    一个念头先于危险的警告出现在了穆言的脑海里。

    他是同类,他也来自深渊。

    我应该救他吗。

    离开深渊这些天,穆言已经有了一些在深渊之外地方生存的常识,什么果子可以吃,什么果子不可以吃,什么草也是一种药,什么样的木头好烧。

    小恶魔目光警惕,他努力挪动了一下身体,想要离开穆言远一点。

    但是这样的动作更加牵动了他的伤口,他的脸色更白了几分,只挪动了一步就跌倒在地。

    穆言只犹豫了一小会儿,就转身退后了两步,去给他弄来了可以疗伤化瘀的草药。

    穆言是一只开智较早,还算聪明的小恶魔,如果他笨,没有办法自己在深渊以外的地方活下去的话,他肯定也希望有人能帮帮自己的。

    “别怕。”穆言走到他身旁蹲下来,拿出了刚刚采摘的草药,“我和你是一样的,我不会伤害你。”

    小恶魔的瞳孔微微扩大,似乎没想到会听到同族的语言。

    “你是什么种类的恶魔,”小恶魔问道,“你好漂亮。”

    穆言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微微愣了一下,深渊里没有镜子,也没有湖水,离开深渊前,他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的。

    离开深渊后,他也没有再遇到其他同类,也就没有判断过自己是不是好看的。

    “你是为了我救你才这么说的吗?”穆言笑了笑,认认真真地说,“你不夸我好看,我也会救你的!”

    小恶魔叫贺繁,说是他的妈妈给他取的名字。

    他和穆言应该不是一个种族的,因为穆言没有妈妈,是自己从蛋里面爬出来的。

    他问穆言的名字,穆言有点羞赧,说自己没有名字。

    他问贺繁能不能给自己取一个,贺繁犹豫了一些,说自己并不太聪明,怕是取不出什么很好的名字,而穆言的人生还很长,还有很多机会给自己取一个好听又有好寓意的名字。

    不过才不是呢,贺繁很聪明,知道很多东西,他是个特别,还跟自己介绍了这片大陆上很多的风土人情。除了他们在旷野中见到过的那些动物,这里还有人类,人类也有好有坏。

    这里往东走,可以看到大海,大海就是贺繁有些卡了壳,他只从书里看到过这个概念。

    往北方走能看到雪,雪是白色的,是冷冷的,下起来的时候就像白色的花飘飘洒洒地落下来。

    雪?穆言听到这个东西的时候瞪大了眼睛,听起来是好漂亮的东西。

    好,那就去看雪。

    他们一路向北,贺繁是一个很好的旅伴,温柔礼貌,学识渊博,唯一不好的地方,是他的伤好很慢。

    他的左翼被圣光灼伤,走路时总是一瘸一拐,即使穆言每天去帮他找来有用的草药,他的伤也好得很慢,经常消耗法力来赶路,被穆言发现的时候,他每次都只是不好意思地笑笑。

    穆言生气地凶了他,说他这样伤只会好的更慢,贺繁很安静地听他教训,穆言过了好久才想起来,好像是因为自己总是说着好想看雪,贺繁每天才这样着急的。

    除了旅伴,贺繁也是一个很好的朋友,穆言这样想,等到了北方,我也要和贺繁继续做朋友,做很久很久,做一辈子的朋友。

    但是他和贺繁并没有真的做很久很久的朋友。

    那天原本是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不同的一天,贺繁去河里抓鱼,穆言去林子里摘果子。

    可是当穆言揣着六个果子回来时,却没有看见本该已经开始烤鱼了的贺繁。

    贺繁为什么不在这里,他去哪里了,他明明说过,只要自己不离开,无论发生什么他也不会丢下自己一个人的。

    隐隐约约的,穆言反而听见了马蹄的声音。

    此处只生长有一种很硬也很难吃的野草,不会有牧民过来的。

    穆言心头一紧,悄悄跟了上去。

    马离得很远,穆言不得不消耗法力,用上了他刚刚长出来没多久,用的还不熟练的翅膀,才追上了马蹄的声音。

    那是六个骑士服饰的人,像是一个小队的成员,为首者已经拉起了弓,圣光凝聚在了箭尖上。

    而他拉弓对准的人,正是伤痕累累的贺繁。

    贺繁似乎已经中了一箭,已经没有能力再反抗了,他的瞳孔没有焦点,但是还是转过头来,往他们原本分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自己引开他们到了这么远的地方,那个小魅魔,应该已经安全了吧。

    那里当然没有任何人,任何东西了。

    穆言没有任何犹豫,几乎没经过什么思考,他就凭着肌肉的记忆用自己仅有的法力在指尖凝聚出一缕黑雾,悄无声息地缠上了骑士的弓弦。

    六张弓瞬间崩开,骑士们猛地回头,穆言转身就跑。

    他跑得很快,还已经学会了飞,骑士们的弓已经坏了,他们伤不到自己的。

    小繁,小繁一定要平平安安的,我们总会有再见面的那一天

    “没有把你丢下呀,”穆言怔了怔,轻轻抱住了贺繁的后背,“如果我不引开他们的话,你就”

    “比起死,我更怕你死,我更怕被你丢下。”贺繁说。

    “看着你离开的时候,我好像难过得要死掉了一样。”他的手指攥紧了穆言背后的衣料,像是怕他再次消失。

    穆言的心脏像是一瞬间被攥紧了,酸涩感从胸口一直蔓延到了咽喉。

    “对,对不起”并没有意识到自己错处的穆言还是很乖地道了歉,“那你现在,还难过吗。”

    贺繁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见到你之后,就不难过了。”

    “我之所以活下来,就是为了”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没有继续说下去。

    穆言察觉到他的异样,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为了什么?”

    “没什么。”贺繁想到那只被唤醒的黑龙和为之焦头烂额的骑士,轻轻地笑了笑。

    “这一次,哥可以不离开了吗。我已经有能力保护你了,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了。”

    穆言轻轻地笑了笑,说了一声好。

    贺繁维持着抱着他的姿势,轻轻地转了个圈。

    穆言的裙摆鼓动了起来,像是一朵绽放的花,这样被抱着转圈有点晕乎乎的,但是很好玩。

    穆言忍不住轻轻笑了笑,贺繁把头埋进他的颈间,轻轻蹭了蹭他。

    “哥,有没有人说过,你穿这个,真的很漂亮。”

    穆言微微瞪大了眼睛,贺繁的手指不小心擦到他的尾巴根,让他的尾巴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

    “好香。”

    “哥原来是一个魅魔么。”

    穆言并不讨厌自己的身份,有点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魅魔身上确有一种特殊的香气,只是穆言自己从来没有闻到过,听陆崇说,法力高的人确实一眼就能看出藏匿在人群中的魅魔。

    “让我来喂饱哥,好不好?我会比任何人做的都要好的。我想要跟哥更亲近,想要进入到哥的身体里,想要”

    “哥知道吗,你真的很漂亮。”

    贺繁的吻落在他锁骨上,又轻又痒,像是羽毛拂过。

    “裙子会弄脏的。”穆言还惦记着修女裙,他只有两件,如果这件弄脏了,如果明天另外一件也干不了的话,他就没办法穿着来教廷了。

    “我帮哥洗,我会洗的,我还会改衣服,我的衣服改给哥穿。”贺繁的嗓音带着笑意,“我喜欢伺候哥。”

    天快黑时,穆言浑身发软地趴在贺繁怀里,修女服被丢在一旁,早就皱得不成样子了。

    “哥怎么这么可爱。”贺繁轻轻地吻了吻他的后背,抱着他清洁完,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服。

    穆言几乎半昏迷了过去,贺繁虽然讲话温柔,也会停下来哄他,可是层层叠叠像是过电一样的快感堆积在一起,穆言还是根本吃不消。

    贺繁亲了亲他闭着的眼皮,穆言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喜欢,喜欢小繁。”

    贺繁的目光沉静如水,就好像刚才的炽热和癫狂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他伸出手,轻轻解下了穆言颈上的项链。

    “连深渊的东西都认不出来。”贺繁嗤笑一声,冷冷地自语道。

    “骑士团长真是一等一的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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