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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1章 我不明白

    谢琛进来的时候脚步很轻,直到他怀里的孩子哭了一声,穆言才抬头往门口的位置看去。

    谢琛看起来也有些疲惫,但是看见穆言的时候,眉眼瞬间舒展开来。

    “要抱抱她吗?”谢琛抱着孩子走到床边,孩子皱巴巴的一团,有点丑。

    但是像是建立了一种神奇的联系一样,即使孩子不好看,穆言看着她,也感觉心像是要融化了一样。

    “你小时候也不好看的,”贺清韵看了一眼孩子,也觉得好像是有点丑,小心地宽慰道,“长大一点会好看的。”

    “我觉得也不难看啊,”谢琛想了想说,“就是头扁了一点,鼻子塌了一点,脸有点皱刚出生的小孩子都是这样的,过几天肯定会好的。”

    穆言其实并没有觉得孩子很丑,也没有发现她哪里丑,被谢琛这样具体地一说哪里不好看哪里不好看,他才发现孩子的鼻子好像是有点塌,头也有点扁。

    穆言伸出手指,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孩子的鼻尖。

    “鼻子也能高回来吗?”

    “可以的,”贺清韵轻轻地笑了笑,伸手轻轻刮了一下穆言的鼻梁,手指一触即分,像是羽毛拂过,“你刚出生的时候鼻子也很塌,现在不是很好看吗。”

    穆言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来自己的鼻子是什么样子的了,他下意识地伸手也碰了一下自己的鼻子,上面好像还留着贺清韵的手指留下的温度。

    商祁越的鼻子好像也不塌,瑶瑶的鼻子应该还是可以高起来的。

    “好了,”谢琛轻轻把孩子抱了起来,“我带去给月嫂了,你好好休息,想吃什么跟贺姨说。”

    “我去吧,”贺清韵站起来,接过了他手里的孩子,“你陪陪言言。”

    谢琛看了她一眼,察觉到她刚刚哭过,大概是想要一个人静一静,就把孩子递了过去,还给贺清韵讲了一下月嫂刚刚教他的抱孩子的姿势。

    贺清韵见他反过来教自己,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但还是一丝不苟地按着谢琛教的姿势接过了孩子。

    她合上门出去了,谢琛回过头,看见穆言在笑,眉眼弯弯的,窗帘拉开之后,傍晚的阳光落在他脸上,把他的睫毛也染上了橙黄。

    谢琛看见他的笑,微微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干了什么蠢事,他也不禁笑了笑。

    贺清韵明明比他要有经验得多,自己也真是傻了,居然反过去教贺清韵怎么抱孩子。

    一孕傻三年,穆言自己都还能雅思考6.5和写代码呢,他倒是连这种常识都不记得了。

    “谢谢哥哥,”穆言轻轻抓住了他的手,“要是没有哥哥的话,我一个人可能真的没有办法熬过来。”

    “还好我们找到你了。”谢琛看着他说,病房里的空调不能开得太低,穆言的手在夏天微微有些出汗。

    生下瑶瑶的第二天晚上,穆言见到了商祁越。

    医生说他身体虚弱,不适合太多人探望,第一天和第二天,一直都没有贺清韵和谢琛之外的人进来。

    商祁越的额角还贴着纱布,穆言问他为什么受伤了,他说是不小心撞的。

    穆言没有再问下去,只是在商祁越扶着他坐起来之后,伸手再一次地拨开他的头发,想要再看一眼他后颈的伤。

    商祁越几乎立刻就像条件反射一样俯下了身子,好让穆言不用费太大力气抬起手臂。

    穆言再一次看见了那道狰狞的疤。

    单纯用刀片划伤腺体没有办法留下这样可怖的疤,商祁越是将腺体连同周围的皮肉,尽数剜了出来。

    “已经不疼了。”商祁越不敢看他的眼睛,避开了他的目光,“平时自己也看不见。”

    “我不明白”碰到商祁越后颈的手指微微发抖,穆言的眼泪一瞬间就涌了出来。

    “给我信息素是不是抽了很多血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不明白,我明明”

    我明明一点也不想看到你这样。

    我明明希望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我明明也只是有点难受,根本没有那么需要你的信息素不可。

    “告诉你的话,你就怎么都不会要我的信息素了。”商祁越说。

    “为什么要这样呢看到你这样我难道会好受一点吗?”

    好像是那次标记之后,穆言第一次对他说这样的话。

    商祁越,我其实也没有那么怪你,我其实也没有那么恨你,看到你过得不好,我也会为你感到心疼难过。

    商祁越本来应该高兴的,但是现在看着穆言哭得发红的眼睛,他只觉得难过。

    穆言还是多恨他一点好,穆言本就该多恨他一点。

    如果不是自己当初横插一脚,其实陆崇马上就会带钱回来找他。

    陆崇自己承认骗了他,和自己让他知道陆崇骗了他,是不一样的。

    是自己要用一副高尔夫球拍的钱,把穆言弄过来作贱的。

    商祁越抬起手,用温热的指腹轻轻擦掉了他的眼泪。

    “就是因为你一直都是这样”商祁越低声说,“我才更觉得自己是混账。”

    穆言闭上眼,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商祁越”穆言声音沙哑,他真的有些不知道要怎么办了,“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你,我真的不知道,遇见你对我来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的人生好像被你毁掉了但是没有你的话,我的人生好像又会在更早的时候被毁掉。”

    商祁越安静地看着他,什么也没有为自己辩解。

    他知道现在是挽回穆言最好的时候,他和言言有了血脉相连的孩子,言言心疼他,言言在为他掉眼泪。

    可是商祁越看着穆言,好像除了为他擦眼泪,他什么多余的想法也没有了。

    “为什么要挖腺体呢,对一个alpha来说,腺体那么重要”

    可是对我来说,穆言才是最重要的。

    “商祁越,我应该怎么办呢。”

    看着他哭,商祁越也莫名地想要哽咽。

    “我不知道。”商祁越回答。

    “你可以慢慢想,我可以一直等等你做出决定,不管你是回心转意,还是再也不想见到我。”

    “如果你想好了,再也不想见到我了,觉得没有我之后,你以后的日子会更幸福,”商祁越自嘲地笑了笑,“我会彻底从你眼前消失。”

    【作者有话说】

    商狗为什么受伤了呢,好难猜啊

    第132章 止咬器

    孩子出生三天的时候,谢琛接穆言出了院。

    谢琛几乎推掉了所有工作,整日在家陪他。

    即使已经过去了半个月,谢琛依旧把大部分事务都转到了线上处理,连门都很少出。

    穆言最近很喜欢打一个叫斯普拉遁的游戏,每天几乎一起床就要找游戏机,而且比起一个人玩,他好像更喜欢谢琛陪着他一起玩。

    按照道理说,谢琛这种用惯了各种枪支的人,玩这种游戏应该很容易上手才对,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退役之后只玩消消乐和贪吃蛇把脑子玩呆了,谢琛玩起这个游戏来反而相当笨拙。

    穆言挨着他坐着,毛茸茸的居家服不经意蹭到他手臂的时候,像是真的被小动物蹭了一下。

    “你很适合穿蓝色,很漂亮,很显白。”谢琛有一次很认真地说。

    穆言还以为他在说屏幕上小人的皮肤,直到游戏结束了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居家服,意识到他好像是没有太多这种天蓝色的衣服。

    他偏头想了想,问谢琛是不是被杀的太多,有点不开心了,才去关注别的东西的。

    “我下次会注意一点,”穆言转过去看着他,认真地说,“我会尽量保护好你,不要让你死那么多次的。”

    谢琛讶异地看了他一眼,有些失语地笑了笑。

    刚好一个电话打进来,他看到来电人愣了一愣,让穆言自己先开一把,就走到边上去打电话了。

    穆言看见他看到来电人的时候微微皱了皱眉,好像有点烦心的样子,就没有自己先打,而是转过头去听谢琛打电话。

    谢琛平时处理工作的时候,好像不会这样的。

    “不可能,你想都不要想。”谢琛冷漠地对电话那头说,“你也是omega,应该比我更清楚,omega是人,不是工具,筱筱的婚姻也是。如果她和那个omega是真的相互喜欢,不用你说,我都会替她准备聘礼去对方家里提亲。”

    在电话那头又说了什么话之后,谢琛的脸色好像一瞬间就沉了下来,穆言很少看到他这样的表情。

    谢琛挂断电话,和穆言说他要出去一趟,穆言见他脸色凝重,意识到大概有什么重要紧急的事情,乖乖地点了点头,让他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谢琛点了点头,让穆言乖乖等他回来。

    “安保团队里面除了卡洛斯,还有谁是beta,”谢琛冷静地打电话给安保团队的负责人,“我这边有紧急情况需要处理,维斯佩拉大酒店,楼层和房间号我查到之后告诉你,里面有一个陷入易感期的alpha和一个发情期的omega,房间里有类似信息素的催情药物,所以alpha不能参加这次行动,我需要至少四个beta,最少两名女性beta。”

    “需要拘束带和alpha的止咬器,可以带上电棍,对房间里的alpha,可以使用最低档的电流。”

    谢琛挂掉电话的时候,助理刚好打来消息,说是查到了谢筱和奥利维亚在的房间。

    他嘱咐助理把这个信息发给安保团队,自己还有八分钟赶到。

    谢琛看似平静,其实已经几乎被宋静容气疯了。

    他原本以为宋静容在那一次之后已经学聪明了,没想到根本没有。

    她刚刚打电话过来,说要谢琛帮谢筱定下来一门亲事,对象是政界一位高官的omega女儿,那位高官是谢琛从前在军部认识的战友,和他私交甚笃。

    听她的意思,她像是根本不相信谢筱就是自己想要离开基金会的,她觉得谢筱是受了莫大的委屈被赶出基金会的,作为母亲,她想要帮谢筱东山再起,联姻是最好的办法。

    刚好在富贵乡里长大什么也不缺的奥利维亚恰好有个模特梦,想要站在聚光灯下被粉丝夸漂亮,她就以此为借口把奥利维亚骗到了下了催情药的酒店房间,又打电话给谢筱说自己喝醉了,让谢筱来接她。

    生米煮成熟饭,直接进行终生标记,宋静容打算得倒挺好的。

    安保团队到得比谢琛要快,谢琛到酒店的时候,一名女性beta保镖正把谢筱背出来,谢筱昏迷着,戴着止咬器,应该是被用了麻醉针。

    “奥利维亚小姐已经被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了,”卡洛斯对谢琛汇报说,“我们赶到得很及时,还没有来得及发生什么。”

    “谢筱小姐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一直把自己锁住卫生间里。我们给奥利维亚小姐注射了少量镇定剂,现在她已经清醒了。我们没有对谢筱小姐用拘束带和警用电棍。”

    即使是最低档电流的电击也是点击,对象是谢琛的亲妹妹,不到必要的时候,他们当然不敢用电棍。

    那位女性保镖的脖颈上有明显的血痕,应该是给谢筱戴止咬器的时候被谢筱咬的。

    “你们应该用的,”谢琛看了一眼那个被咬的保镖,对卡洛斯说,“卡洛斯,你这次行动的奖金扣一半。”

    “好的,”卡洛斯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我会上交一份两百字的检讨书。”

    “谢先生,我是beta,”背着谢筱的女性beta已经走远了几步,见状有些犹豫地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看谢琛,“beta没有办法被标记,被咬一口而已,没事的,请您不要责罚副队长”

    “beta不会被标记,但是不代表不会疼不会难受。”谢琛打断了她。

    谢琛看了一眼她脖子上的血迹:“你去和财务领两万的工伤补助和半个月休假,对于我妹妹的行为,我很抱歉。不用为卡洛斯求情,是他没有按照我的要求和命令执行,也不用担心被穿小鞋,你是新来的吧,安保队长和副队没有这样的权力。”

    卡洛斯对她点了点头,接着又对谢琛继续汇报。

    “催情药物应该确实是信息素类,但是我们检查了房间里的香薰和显眼的位置,暂时还没有查到来源。”

    beta不受信息素类的催情药物影响,但也确实不好找到催情药物的来源。酒店虽然是谢家产业,但是如果由酒店那边来处理,毕竟又多了几个人经手,万一中途泄露出去,还不知道会在新闻界掀起怎样的风浪。

    谢琛戴上止咬器,果断地推门进了房间。

    谢琛等级高,又经历过部队专业的训练,信息素类药物对他的影响很有限,他很快就找到了隐匿在多处的催情药,装进密闭的容器让他们销毁。

    在军部,这样的任务很多时候都是由S级alpha执行的,经过训练的S级alpha稳定性极高,还可以保证对易感期的alpha形成绝对的体力优势,只是谢筱毕竟是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普通人,不用这样如临大敌,不会受信息素影响的beta也可以更加保证奥利维亚的安全。

    谢琛不觉得自己有受到催情药物的影响,但是为了保险,他还是戴着止咬器回了家,打算到家之后再打一支抑制剂。

    经过特殊训练的S级alpha,平时的易感期即使不打抑制剂,也可以保持和平时差不多的状态

    “你回来啦?”穆言提前走过去帮谢琛开门,对他笑了笑说。

    谢琛不在,他就没有再打游戏了,听到谢琛回来动静的时候,他刚刚给宝宝喂完奶,正窝在沙发上玩手机。

    门推开了,穆言看见谢琛脖子上的止咬器,微微怔了一下。

    并不是吓人,相反,冷银色的金属框架贴合着Alpha凌厉的轮廓,在灯光下泛着微微的寒光,更显得谢琛骨相优越,像是电影明星在拍止咬器的广告。

    “怎么突然戴这个,”穆言没有丝毫的危机意识,还笑了一下,“这是你家里公司的新产品吗,挺好看的。”

    穆言好像刚刚给宝宝喂过奶,睡衣最上面的一个领子没有扣好,露出白皙的肌肤上一些宝宝乱抓乱咬留下的红痕。

    谢琛的瞳孔骤然收缩,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几乎是本能地摔上了身后的门,大步走过去,一把将人搂进怀里。

    穆言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后颈就被一只灼热的手掌扣住,腰也被谢琛的另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抵住。

    他能感觉到谢琛的粗重的呼吸,终于察觉到了一些谢琛的异样。

    他想出声喊一下谢琛,问他发生什么了,但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张嘴,冰凉的止咬器就抵在了他的后颈。

    好好冰。

    后颈和后腰上,谢琛的手又好烫好烫。

    穆言整个人被又冷又烫的感觉刺激得战栗了一下,愣愣地看着谢琛,不知道是被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了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他竟也就那样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下一秒,冰冷的金属止咬器离开了他的脖颈,然后谢琛松开了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穆言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谢琛刚刚的动作是标准的alpha对omega进行标记时的姿势。

    他明明应该对这样的动作有着本能的警惕的,但是面对谢琛的时候,他却只是有些不知所措。

    不知道谢琛为什么突然这样,担心他是不是生病了。

    穆言从前问过他易感期的时间,谢琛好像经历过特殊的训练,平时的易感期几乎不需要打抑制剂。

    他是碰到什么事情了吗。

    谢琛看向他的目光有一瞬间的呆滞:“吓到你了吗?”

    穆言怔了怔,有些怯生生地摇了摇头。

    第133章 捐献者的名字不长

    那天的谢琛很奇怪,问完问题之后头也不回地就进了房间,穆言有点担心他是易感期到了,就敲门问他要不要自己帮忙买抑制剂。

    过了一会儿,谢琛才出来给他开门。

    门打开的时候,谢琛的呼吸已经平静了下来,他大概已经打完了抑制剂,穆言看见床头柜上放着两支空针管,但是他依然没有摘止咬器。

    “怎么一下子打两支”穆言皱了皱眉,抑制剂是药品,剂量过大,肯定没有好处的。

    谢琛听见这个问题,微微愣了一下,罕见地有些一下子没能回答上来。

    “好一阵子没有打抑制剂了”过了一会儿他才回答道,“有点不记得一次是一支还是两支了。”

    穆言的印象里,抑制剂好像一般都是打一支的,但是他毕竟只是beta,并不太清楚这些。

    他微微仰头,伸手去探谢琛的额头,想看看他有没有发烧。

    他记得有些劣质抑制剂为了保证效果就是会加大剂量的,那种抑制剂打下去之后虽然立竿见影,但却很容易发烧。

    谢琛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深灰色的眸子不易察觉地颤了颤。

    “没事,我身体好,不会生病。想要继续打那个游戏吗,我陪你。”

    穆言当然真的不可能让易感期的谢琛陪他玩游戏。

    他窝在沙发上,开着一部肥皂剧当背景音,整理着这些天给瑶瑶拍的照片和视频。

    就像谢琛和贺清韵说的那样,瑶瑶确实长得越来越好看了,至少现在脸不再是皱巴巴的了。

    穆言从前并不喜欢拍照片,但是有了汤圆之后,他好像就莫名地喜欢上了拍照片。

    汤圆好像每天都有在长大一点,如果不给他拍很多照片,就会错过它很多阶段的样子了。

    瑶瑶出生之后,他就也给瑶瑶拍了很多照片和视频。

    穆言拍照没有什么章法,因为喜欢拍视频和连拍,总是会留下很多重复的照片,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整理一下。

    谢琛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脸色已经和平时差不多了,穆言还没整理完手机里的照片,谢琛以为是他的手机内存不够用,就问要不要给他换一个手机。

    “这个手机就是你之前给我买的呀,容量够的,也没有更大容量的手机了。而且整理照片就像再看一遍一样,我挺喜欢整理照片的。”

    谢琛笑了笑,在他身旁坐了下来,看着他继续整理照片。

    照片几乎没有穆言自己,大多都是汤圆和瑶瑶,偶尔也有谢琛的手和身子入镜。

    穆言往前面划着,划到一张模糊的检查报告的时候,身旁的谢琛不知道是误会了什么,穆言都还没来得及解释,他就并不客气地把手机夺了过去。

    “不是我的,”穆言没有丝毫觉得被冒犯或者被侵犯隐私的意思,反而像真的做错了什么事一样对着解释道,“是我送陆崇去医院的那天,我拍照翻译他的检查报告,可能不小心点到翻译软件保存的。”

    边角还带着翻译软件界面的残留,谢琛看见病例上的名字不是穆言,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谢琛把手机还给了穆言,穆言原本想要删掉划走的,可是看着屏幕上那些陌生的医学术语,他不知道为什么又有些迟疑。

    检查结果为应激性溃疡,由于胃黏膜缺血,胃酸侵蚀形成的溃疡。

    应激性溃疡胃黏膜缺血

    穆言当时头脑发昏,只想着不是癌症就好,陆崇之前胃出血过,他理所应当地觉得应该就是胃出血。

    可是胃黏膜缺血和胃出血,真的是一个东西吗。

    穆言有些放心不下,拿起手机搜索了一下胃黏膜缺血。

    百度上说,胃黏膜缺血,一般是由像全身烧伤这样的严重创伤或者大型手术导致的,和胃出血完全不是一个东西。

    严重创伤或大型手术创伤,陆崇为什么会为什么会这样。

    谢琛方才大概是有点愧疚,没有再接着看他的手机,见穆言好像有点愣住,马上就问他发生什么了。

    穆言给他看自己手机的界面,谢琛微微皱了皱眉,让穆言不要信网上的,把报告发给他,他问问认识的医生。

    谢琛的医生朋友回复得很快:“这个报告上的这种情况,一般就是因为动了比较大型的手术吧。”

    “会是什么手术?”谢琛见穆言有些愣住,马上就替他打字问。

    “心血管手术、神经外科手术、器官移植这种大型手术都是有可能的。”

    在看到器官移植四个字之后,穆言的脸色一瞬间就变得煞白。

    “你怀疑是”谢琛也愣了愣,伸手握住了他冰凉的手指,“先别急,你妈妈接受肝移植的医院是哪里,我帮你查,捐献者是谁很难查到,但是如果真的是陆崇捐的肝细胞,那几天肯定会有他的住院记录。”

    和陆崇的聊天记录删过一次,并没有留下很多,穆言稍微往上翻了翻,就到了穆娟华住院的那天。

    “言言,我和捐献者都到A市了,这边已经都准备好了。”

    “明天手术的时候我有事不在,这是我助理的电话,如果临时发生什么事需要帮忙,可以随时联系他。别太担心,阿姨手术会顺利的。”

    穆言按了通话键,想要亲口问个明白。

    陆崇答应过他,再也不会骗他的。

    心脏跳得太快,几乎要撞破胸腔。

    但是电话拨通之后刚响了一声,穆言很快又挂断了电话。

    他咬着唇,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飞快地翻找起之前的文件来。

    陆崇发给他的文件里,有一份捐献者知情同意书,为了保护捐献者隐私,涉及捐献者隐私的部分都被打上了马赛克,但是签名很大马赛克不厚,是可以看到大致的轮廓的。

    穆言颤抖着点开PDF,放大,再放大。

    在厚厚的马赛克下,能看出捐献者的名字不长,最左侧的一竖和倾斜的短横其实露出来了一些。

    像是一个木字旁或是耳刀旁。

    左侧偏旁是木字旁或是耳刀旁的姓氏很多,林,杨,陈,阮,都是这样的。

    还有陆。

    铃声响了起来,来电的界面覆盖了穆言打开的文件。

    是刚刚没有接到穆言电话的陆崇,又把电话打了回来。

    手机自带的铃声尖锐刺耳,穆言接起了电话。

    “言言,”陆崇笑了笑,语气里是难以掩饰的高兴,“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你在哪里。”穆言感觉到自己的喉咙有些发紧,陆崇现在在他这里已经毫无信誉可言,他必须当面亲口问陆崇这个问题。

    “我在”陆崇刚要回答,就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语气变得有些紧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需要我过来吗?”

    “你在A国吗?”穆言问道。

    “在的,需要我过来吗,你在哪里”

    “你在家里吗,陆崇,我过来找你吧。你在哪里?”

    陆崇那头明显沉默了一下,再开口时,他依旧问穆言在哪,说自己可以过来找穆言。

    “你在哪里。”穆言有些强硬地,一字一顿地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

    “我在医院。”

    穆言打算出门的时候,谢琛刚好也查到了结果。

    医院关于陆崇这样身份的患者的记录是有保密权限的,而且级别很高,一时半会他没有办法查到。

    “你要去当面问他吗,”谢琛问道,“要我让吴叔送你吗?”

    穆言摇了摇头,说不麻烦吴叔,我自己打车去就好。

    “言言,不管是不是他捐赠的,都没有人逼他这样做,”谢琛缓缓地说,“我想你们可以先好好聊一聊。”

    穆言明白谢琛的意思,可是如果母亲肝移植的捐赠者真的是陆崇,他根本没有办法抛开这件事,去谈论和陆崇的感情。

    就像当初如果不是因为在乎家人,穆言不会在那时候下决心和陆崇提分手一样。

    穆言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去医院的路程,他一直在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努力思考着如果真的是陆崇为妈妈捐献的肝细胞,见到陆崇之后,他该说些什么。

    小时候在学校的图书馆,穆言看到过一本小说,讲的是有一个人对一只大象来说,既是恩人又是仇人,大象冲撞那人复仇,又折下象牙,给那人办了一场热闹的白事。

    可是人的爱恨又该怎么做到那样泾渭分明呢。

    应该先说谢谢的不管怎么样,他都欠陆崇一声谢谢。

    穆言找到陆崇的时候,陆崇站在医院大厅离门最近的地方等着他,穿着简单的灰色衬衣,神情没什么异样,让人看不出他是为什么来医院的。

    但是即便是这样,穆言也能看得出来他的脸色并不好看。

    陆崇是来做什么的,是来复查的吗,他的身体是不是因为捐献手术变差了,他从前不用这样频繁地来医院的。

    穆言看见他之后,下意识地加快了步子。

    陆崇看见穆言从远处向自己走过来,然后目光交汇之后,他渐渐小跑了起来。

    他一时间有些恍惚,好像想起了之前的很多很多次,他接穆言下课,他接穆言下班,他接穆言和朋友聚餐回来的时候,穆言都是这样有点急匆匆地向自己这边走,看见自己的时候,就开始小跑了起来。

    第134章 想来看你的篮球赛

    “陆崇!”看见他之后,穆言明显很快加快了步子,几乎小跑着走到他面前,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是不是来晚了。”

    篮球赛已经结束了,他确实来晚了。

    刚刚的篮球场旁,观众席上的人群已经如潮水般散去了,几个球队的成员聚在一起,商量着一会去哪里聚餐。

    下午他们刚代表院系赢了一局比赛,这些alpha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正是会为这种事情兴奋不已的时候。

    只有陆崇不那么高兴。

    他提前叮嘱了江亦倬好多次,让他务必一定要把院系篮球赛的安排的转发到计算机系的专业大群艾特所有人,江亦倬不胜其烦,但还是按着他的要求发了然后截图给他。

    穆言一向谨慎,他不会错过这种通知的。

    穆言明明应该看到了的。

    穆言为什么不来看他的比赛。

    那时候他们刚在一起没多久,陆崇本来就不是太坦诚的性子,他想要穆言来看他的篮球比赛,却不好意思直接和穆言说自己想要他来。

    如果不是因为这次的球赛是和穆言的专业打,他原本根本不会参加这样无聊又需要他人配合的比赛。

    这次比赛的两边都是人很多的大专业,打得很是激烈,每次稍微拉出一点比分差距,就会被对方咬牙追上,因此观众席上的叫好声也格外精彩。

    一开始进球的时候,陆崇还会往观众席几不可查地看一眼,穆言怕生,应该会和他认识的人坐在一起,他的室友都没有来,他应该会去找江亦倬一起坐。

    但是比赛打了一个下午,身旁等级不高的alpha队员都因为受伤或是体力不支被换下去了好几轮,穆言却始终没有来。

    陆崇有些失落,不再往观众席上抛去多余的视线。

    穆言应该不会来了。

    即使因为举行系里举行篮球赛的缘故,穆言原本满课的下午现在是空着的,但是篮球赛确实是很无聊很没有意义的事,对于穆言来说,去图书馆学习,去洗澡,大概很多事情都比这一场无聊的篮球赛重要。

    “陆学长,一会儿一起去吃火锅庆祝吗?”说话的是一个大二的alpha,在篮球队里打后卫,他的家境只比陆崇差一点,在篮球队里很吃得开。

    “我我应该不去了。”陆崇本就不想参加这种无聊的聚会,正在想理由委婉拒绝的时候,他突然看见了一道纤瘦的,出现在篮球场铁丝网外面的身影。

    他立刻摇了摇头,就朝着篮球场入口的地方快步走去。

    穆言正往这边过来,他穿着一件单薄宽松的白T恤和牛仔裤,但是因为过来的时候天气太热,汗浸湿了上衣,能隐隐看出他的腰线。

    陆崇先注意到的,是他额头上的退烧贴。

    “陆崇!”穆言跑到他面前,扬起脸有点歉疚地笑了笑,“我是不是来晚了。”

    “怎么了?发烧了吗?”穆言没有来看他比赛的失望很快被抛之脑后,陆崇马上拉着他走到树下阴凉的地方,“发烧了来这里做什么?”

    “没,没有发烧,是中暑了,已经吃过中暑药了,现在已经好很多了。这个是刚刚医务室的一个学姐硬要给我贴的。”

    “对不起,”穆言垂着眼,“我本来早就空出时间想要来看你的比赛的,但是我过来的路上不小心中暑了,今天有好多人中暑,医务室人很多,要排很久的队。”

    “中暑也要排很久的队吗?”陆崇皱了皱眉,那穆言肯定难受很久了,“在那里等得很难受吧,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什么破医务室,校长的亲戚开的吧,明天就让他们撤了重新招投标。

    “没,没有很久,”穆言笑了笑,“那个学姐陪她室友来的,看我等得难受,就给了我一个退烧贴,这个凉凉的,贴上去之后就舒服很多了。”

    陆崇微微皱了皱眉:“生病了怎么不回宿舍休息,天气这么热,来的路上又中暑了怎么办。”

    “想来看你的篮球赛。”穆言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而且现在已经不难受了”

    球队的人刚好在这时候走到了这里,那个大二的后卫看见他们笑了笑:“陆崇学长不跟我们去吃火锅是想要陪男朋友呀,我们不介意吃狗粮的,可以让嫂子一起啊。”

    穆言根本禁不起这样的打趣,更不会应对这么多人的社交场合,他求助地看向陆崇,希望对方替自己说些什么来拒绝。

    “我想和我男朋友单独吃。”陆崇握着穆言的手,大大方方地拒绝道。

    球队的人笑着起哄了几句,就从二人身边走了过去。

    “贴了很久了吗,应该没什么效果了,”陆崇伸手撕下了穆言额头上的降温贴,拿出一张新的降温贴给他贴上,又从一旁的保温桶里给穆言拿了一瓶冰镇的矿泉水,“来,先喝点水。”

    “你胃不好,”穆言接过水,有些犹豫地开了口,“以后要少喝这样的冰水。”

    “知道了,”陆崇笑了笑,“听宝宝的。”

    “喝点水慢慢说,”陆崇递给他一瓶医院售货机里的水,“发生什么事了,是谢琛他欺负你了吗。”

    “是你给我妈妈做的肝移植,对吗?”穆言没有回答他莫名其妙的问题,只是接过了他手里的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

    他问的语气很笃定,陆崇表面震惊,其实内心已经知道瞒不过去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是愿意给阿姨捐献肝细胞的”陆崇看着他,神情有些惊讶,回答得很认真,像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可是配型刚好配上,哪有这样巧的事。”

    “我那天拿翻译器翻译你的报告的时候,”穆言看着他,随着睫毛轻轻一抖,眼泪就掉了下来,“我把照片拍了下来,上面显示应激性溃疡,说是大型手术导致的。”

    “陆崇,那你可以告诉我,你到底做了什么手术吗?”

    穆言一旦开始掉眼泪的时候,几乎就很难停下了。

    陆崇最怕他哭。

    大厅的广播连续地响着,报着各种科室的叫号,在两人之间的沉默里,声音显得清晰却又模糊。

    “言言”

    陆崇只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就有些说不出话了。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穆言发现之后,他要怎么办。

    他不想穆言因为愧疚,因为可怜他原谅他,如果是那样,他宁可穆言永远都不理他。

    他原本是打算瞒穆言一辈子的。

    穆言缓缓伸出手放在了他的小腹上,想要隔着衣服去摸他腹部的那道疤。

    但是衣服料子很好,他摸到的就只是衣服。

    陆崇僵着身体,垂着眼看着穆言微微颤抖的手。

    在穆言还不知道的时候,即使穆言只是俯身帮他关一下输液器,他也能不要脸地凑上去抱着穆言不松手。

    可是现在穆言知道了,对他最愧疚,最感激的时候,陆崇却像被从天而降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彻底钉死在原地,连呼吸也不敢大声。

    “你今天为什么来医院?”

    “就只是普通的胃病。”陆崇移开视线,轻声道,“私人医生休假了,我自己来配点药。”

    是真的只是普通的胃病,陆崇想要跟他解释清楚,可是穆言捂着脸,眼泪不停地从指缝溢出来。

    “我再也不信你了”穆言哭着说,“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陆崇这个人真的很奇怪。

    在穆言全心全意喜欢他的时候,他把自己捧出的一颗真心随意作践。

    可是穆言不喜欢他,不想要他为自己做任何事,不想要欠他任何人情的时候,他却这样执意地,无所求地想要为穆言做点什么。

    穆言不知道自己要拿他怎么办了。

    周围的光线骤然一暗,几秒之后,他才发现自己被陆崇按在了肩头。

    陆崇抱着他,就像从前的很多次一样,完完整整,几乎全须全尾地把他整个人圈在怀里,手轻轻地拍着自己的后背,像是在和外面的世界之间,相隔出了一个安静的里世界。

    委屈的时候这样在他怀里哭,失眠的时候这样在他怀里入睡。

    可是好像又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岩兰草”

    “你为什么不喷香水了”穆言哽咽着,哭得几乎喘不上气来,“我都闻不到你身上岩兰草的味道了”

    穆言的声音带着哭腔,陆崇听清他说了什么的时候,不禁怔了一下。

    穆言说,他闻不到自己身上岩兰草的味道了

    可陆崇以为他讨厌这个味道。

    我以为你讨厌我连同我信息素的味道也讨厌。

    福至心灵地,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却也不容置疑地捧起了穆言的脸,低头轻轻地吻了上来。

    除了腺体,信息素也存在于体.液里。

    那段他们最亲密的日子里,不论陆崇有没有喷自己信息素味道的香水,穆言的身上也总会染上他的味道。

    穆言轻轻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陆崇的睫毛在微微抖动,像是也哭了。

    穆言下意识地用牙齿咬破了他的嘴唇,血腥味瞬间在唇腔弥漫开来。

    然后慢慢地,他闻到了久违的,极淡的岩兰草的味道。

    呼吸交缠,喷洒在彼此的脸上。

    穆言已经很久没有闻到这样的味道了,以至于他都有些忘记了岩兰草这种并不太常见的草木原本应该是什么味道的。

    一定要说的话,就只是草木的木质香,有时清寒如雪松,有时候温暖干燥,像是干木头。

    “我不会像以前那样喜欢你了。”穆言喃喃道,“再也不会那么喜欢你了”

    陆崇用自己的额头贴着他的额头,鼻尖碰着他的鼻尖。

    “对不起言言”

    穆言现在已经没有在哭了,眼眶是干涸得有些生疼的,可是脸上却湿润一片。

    陆崇也哭了吗。

    他是第一次看见陆崇哭。

    “都是我不好。”

    都是他不好。

    是他把那么喜欢自己的穆言弄丢了。

    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

    “只要是你就好了。”陆崇轻轻地说。

    “你不要那么喜欢我了,换我来这么喜欢你,一辈子都这么喜欢你。”

    第135章 你太容易心软了

    穆言总是觉得,他和陆崇的感情很像是老天闲得无聊时开的一个玩笑。

    也或许是操写他们命运的那个人觉得如果所有的感情都是天作之合处处相配未免太过乏味,于是又想念起了灰姑娘这样烂俗又跌宕的故事。

    兜兜转转,他没办法彻底原谅陆崇,也没办法彻底放下他。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对陆崇很苛刻。

    他能轻易地原谅小时候孤立欺负他的玩伴,议论他的邻居,面对他们家的苦难袖手旁观的亲戚,好像却独独原谅不了陆崇。

    没有陆崇,他人生里的所有苦难依然会发生,没有陆崇,他生命里仅有的一段称得上幸福的好时光也会消失掉。

    穆言性子倔,大学时没有跟陆崇提过一个字家里的情况,即使陆崇问起来,他也缄口不言。

    那时家里最困难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哥哥有稳定工作,向卓也会帮衬一点,穆言有奖学金,打比赛,打工,他不想跟陆崇伸手,有些东西一旦接受了,感情的性质就变了。

    陆崇没有逼他,只是介绍他去了认识的教授那里帮忙,在教授那里,一个月的津贴可以抵得上他打两份工。陆崇没有给他打过钱,却给他送了很多保值又好折现的礼物,虽然穆言一样也没有变卖过。

    陆崇送他去学车,让他认真考虑要不要去读研,陪他参加第一次面试,给他买了第一件西装,教他怎么跟面试官谈薪资。

    穆言从前没有谈过恋爱,那时候陆崇表现出来的一切,即使用最苛刻的标准来看待,都好得不像样子。

    大学时期的自己也不是什么很好的爱人,他性子闷,没有情调,有时候陆崇不高兴了也看不出来,总是忙于学习和打工,很少顾及陆崇的感受。

    陆崇要他离贺繁远一点,离他们实验室的一个学姐远一点,可是那时穆言想着自己和他们原本也没有什么朋友之外多余的相处,每次哄完陆崇之后,也都是一切照旧。

    在穆言心里,陆崇有缺点,自己也有缺点,他们彼此相爱包容,在所有没有那么顺遂的日子里,陆崇和他发脾气,耍性子,穆言都会包容接受。

    可能也就是因为他当初太喜欢陆崇了,所以陆崇没有那么纯粹的爱,才让他觉得是一种背叛。

    如果回到过去问二十岁的穆言,现在的陆崇想要和你好好在一起一辈子,你要不要答应他,二十岁的穆言会犹豫一下,问是真的吗,然后抬起亮晶晶的眼睛说好呀我愿意的。

    如果用同样的问题去问和陆崇分手之后不久得知他骗了自己的穆言好像也不需要假设,商祁越就问过这个问题,穆言那时想的是,在他眼中,自己就这么下贱吗,只要陆崇回过头来求和,他难道就会像小狗一样跑回去答应吗。

    那时的爱很利落,恨也很彻底。

    不像现在这样,恨也恨不下去,也没办法像从前一样再毫无保留地爱他。

    门锁很轻地响了一声,玄关的声控门应声而亮。

    “都这么晚了,”谢琛推门进来,看到穆言的时候微微愣了一下,“你怎么不去睡。”

    电视是关着的,游戏机放在盒子里,穆言窝在沙发上,眼尾微微发红,像是哭过,而且哭了很久的那种。

    “是有事要和我商量吗。”

    谢琛走到他身旁坐下,他的嗅觉比寻常的S级alpha还要敏锐,能清晰地闻到穆言身上岩兰草的味道。

    他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

    他伸手摸了一下穆言的头发:“就这么原谅他了吗。”

    穆言垂下眼,点了点头,睫毛不易察觉地抖了一下。

    “你太容易心软了。”

    谢琛其实一开始就知道穆言是什么样的人的,他被贺繁连累绑架的时候没有怨恨贺繁,被贺清韵抛下二十年的时候也没有怨恨贺清韵。

    和他相认的那一天,谢琛替贺清韵对他说对不起,穆言却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跟谢琛解释,说他的生父是个多么多么差劲的人。

    穆言总是想着别人的难处,却总是忽略自己受过的苦。

    他好像一直都是这样的。

    他原谅陆崇,其实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谢琛不知道该怎么说,这固然是因为善良,另一个角度来说,或许也是一种身体的保护机制。

    与其说是他原谅陆崇了,不如说他已经和过去的事情和解,在向前看了。

    “我不喜欢他。”谢琛很直白地说,“我觉得他性格不太好,他那些传闻我都有听说,性子有点傲,连他爸都看不起,挺在乎面子的。”

    “不过他确实算得上有诚意,如果你想再重新开始一段感情,现在的他确实也算不上没有资格。”

    “而且你确实放不下他,对么。”

    谢琛直视着他,深灰色的,像是无机质的眼睛像是让屋里的气温也降低了几度。

    “你太心软了,”谢琛看着他哭红的眼睛,淡淡地说,“算了,明天我会叫阿姨收拾一个房间出来。”

    穆言没有听明白他在说什么,明显愣了一下。

    “给他保姆房吧,就在汤圆的房间隔壁。他追你了你就要答应他和他结婚给他名分,哪里有这样便宜的好事。”

    谢琛微微皱了皱眉,语气平静,像是已经做了让步

    名分?穆言缓了好久,才意识到谢琛在说什么。

    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他是听说过谢琛的父亲有很多养在外面的情人,却没有想到谢琛能这样坦然地像谈论吃饭喝水一样说出来。

    他是想这样替自己惩罚陆崇吗,可是即使是名义上的妻子,又怎么会有alpha不介意这个呢。

    这太荒谬了

    穆言吃惊得有点说不出话来,只是怔怔地睁圆了眼睛茫然地摇头。

    即使不马上和陆崇结婚,自己也不能这样这样

    “接受不了吗。”谢琛见他神色异样,问道。

    他垂眼看着穆言,语气稀疏平常,似乎穆言觉得接受不了才是一件不正常的事。

    “你总是这样,对自己的道德要求很高,对别人却很低。”

    “他是为你妈妈捐了肝细胞,也愿意把所有资产都转让给你,我承认他的诚心。可是结婚并不是有诚心就够了的,有的人有真心,但是脾气不好,结婚是一辈子的事,你和他就分分合合这么多次,很难真的彻底断掉。我怕你受委屈。”

    “你不和我离婚,我可以一直把关,直到姓陆的在我这里合格为止。但是我们离婚之后,你被他三两句话哄着去结了婚,我就没有办法控制了。你太心软了,我总怕有人会利用这个点哄骗你。”

    “我会听哥哥的”穆言慌不迭地摇头,“我知道哥哥对我好,离了婚我也会听哥哥的。”

    “这样太奇怪了这样对你来说太不好了就算我们不是,一直都不是那种正常的婚姻关系,可是这样也很奇怪,对你来说太不公平了”

    谢琛用那双深灰色的眼睛看着他,他的眼睛有点像望不见底的湖泊,每次他和穆言对视,又恰好没有含着笑意的时候,穆言总觉得莫名地有点怵。

    “其实没有什么人敢议论我,我也不觉得这有什么。”谢琛过了许久才回答道,“但是你过不了心里那关,那就还是算了。”

    “那明天我们去办离婚手续。我今晚会让秘书拟一下离婚协议,你明天记得带身份证。”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跟大家商量一下,我有一个想写的贺繁视角的番外,不会影响正文订阅率的那种,会在标题标出来的,大家如果介意的话不订阅就好了,比心

    第136章 买一送一

    谢琛到家得晚,穆言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从窗外看过去,别墅四周没有几盏灯还亮在那里,并不特别明亮的月光静静地挥洒下来。

    穆言提前找出了身份证和结婚证放在床头,结婚证的证件照上,因为工作人员的要求,谢琛表情自然地微笑着,自己的头微微偏向谢琛,因为害羞笑得有点僵硬,倒真像是一对新婚夫妻。

    说不上来为什么,也许是因为还没有从白天的情绪里缓过来,也许是离婚和结婚一样,都来得太突然了,穆言心里莫名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

    晚上他也没怎么睡好,辗转反侧到了深夜,直到窗帘已经能透过一点光,他才隐隐有了些睡意。

    起来的时候自然已经快要十点了,谢琛大概也休息得晚,早上出门去遛狗了,现在也都还没有回来。

    阿姨烧的早饭是生滚粥,这个点起床,好像吃不吃早饭都不太像样,穆言想了想,还是舀了小半碗粥在餐桌旁坐下。

    院子里传来交谈声和汤圆兴奋的叫声,其中一个声音是谢琛的,另一个,像是送瑶瑶回来的商祁越的。

    商祁越每周都会带孩子走一趟,对于没到周岁的孩子来说,父亲的信息素对她有天然的安抚作用。

    他们应该是不小心碰到的,商祁越每周都来接送孩子,但是几乎没有主动找过穆言,他留过保姆的联系方式,每次过来,都是直接联系的保姆阿姨,只是谢琛今天刚好给阿姨放了假。

    穆言听见外面汤圆高兴的叫声,直到汤圆肯定又往商祁越身上拼命蹭缠着商祁越陪他玩了,汤圆从小就黏人,谢琛虽然对商祁越一向态度不好,但是每次看到汤圆这样,他也觉得为难。

    也不只是商祁越,汤圆碰到他认识的小狗朋友或者小狗朋友的主人,他也一直都是这副样子,穆言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谢琛倒是一直夸他性格好讨人喜欢。

    穆言匆匆喝完剩下的一点粥,就往门口走,想着先把孩子抱过来,免得谢琛尴尬。

    商祁越在陪汤圆在院子里玩抛接球,瑶瑶在谢琛怀里咿咿呀呀地笑。

    见到穆言出来之后,商祁越反而觉得不自在,他捡回汤圆的牵引绳,交到穆言手里。

    “今天王阿姨说她请假了,我送瑶瑶回来的时候,刚好碰见谢先生带汤圆回来,不是故意要”

    “这里好像没有人说过你是故意的。”谢琛淡淡地说。

    商祁越微微愣了愣,他习惯了谢琛对他说话这样夹枪带棒,但他还是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对劲。

    几秒后他才想到,不对劲的地方在于谢琛说话通常很直白,骂人从不拐弯抹角,从来都不屑于这样阴阳怪气。

    商祁越隐隐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但是谢琛在看着他,眼神平静,像是在问他什么时候走,他也确实没有理由留在这里,再和穆言说什么了。

    “那我先走了,下周我再来接瑶瑶。”

    穆言点了点头,汤圆意识到他要走,有点恹恹地发出了一声不舍的嗷。

    虽然是为了讨好穆言买的,但是商祁越对这只没断奶就被自己抱回来的小狗也不可能一点感情也没有,他也好久没有见到汤圆了,他想了想,把刚刚和汤圆玩的球递到穆言手里。

    “这是汤圆之前很喜欢的那个球”

    穆言点了点头,伸手接过那个球,商祁越小心地把球放下,没有碰到他的手心。

    风拂过穆言的衣领,一丝极淡的,绝对不属于谢琛的信息素飘了出来。

    岩兰草的信息素。

    商祁越明显一怔。

    穆言被他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你接受陆崇了。”商祁越突然开口,语气平静,并不是询问的语气,“你们现在是要去离婚吗。”

    “跟你没有关系,”谢琛挑眉看了他一眼,“还是说你是赠品,可以买一送一吗?”

    “可以是。”商祁越很认真地回答。

    穆言看到商祁越,觉得心里更乱了,他不想把谢琛也扯进来,就轻轻扯了扯谢琛的袖子,低声催促道:“哥哥,我们先去办手续吧”

    “穆言,我们现在谈谈好吗?”商祁越急切地拦在他们面前,“你接受陆崇了,可不可以也接受我,我是认真的,我想过了,只要是你,我并不在乎,除了你我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我不在乎你没那么爱我,也不在乎你还有别人。”

    他的目光灼灼,像是能烫伤人。

    “我不是正常人,陆崇也不是你说希望我幸福,可是没有你我就不会幸福,永远都不会。”

    穆言怔怔地看着他,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你疯了。”

    他只觉得心里很乱,想要一个人静一静理一理。

    商祁越忽然伸手,指尖轻轻贴上他的心口,缓缓画了一条线。

    “一半就可以了。”他低声说,“乖宝宝,给我一半好不好?”

    诋毁陆崇的话商祁越没有少说,明面暗地的比较他也没少干。

    可是穆言还是喜欢他,再这样耗下去,就算十年二十年,他也未必能完全争得过陆崇。

    何况穆言还会继续上学,继续工作,他遇到新的人怎么办,他喜欢上新的人怎么办,有更多人像自己和陆崇一样喜欢上他怎么办,难道自己和陆崇争这么久,要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吗。

    至少不是那个死绿茶贱人。

    “我只要一半就好。”

    穆言怔在原地,直到谢琛一旁的轻轻扣住了他的手腕。

    “先去解决我们两个的事情好吗,”谢琛低声道,他的体温很高,肌肤碰到的地方有些灼人,“他还有陆崇,你可以慢慢考虑。”

    “商先生既然来了,”他很快转向商祁越,“我们家保姆阿姨刚好请了假,麻烦你照顾一下瑶瑶和汤圆吧。”

    穆言回过神来,像是突然之间有了主心骨,几乎不加思考地就对着谢琛点了点头。

    先去办手续吧,让谢琛卷进这些莫名其妙的人和事情里面,太不像样子了

    商祁越看了二人一眼,默默接过了瑶瑶和汤圆的牵引绳。

    穆言和谢琛赶到那里的时候,刚好是工作人员的午休时间,两个人在门口的椅子上坐下,穆言垂下眼睛,轻轻摩挲着手里的那本结婚证,眼神晦暗不明。

    “在想什么,好像有点不开心,”谢琛问道,“他们两个的事情,你不用马上做决定。”

    穆言抬起脸,对他轻轻笑了一下。

    “不是,只是觉得把你卷进来了,很不好意思。”

    谢琛按了按他的发顶:“怎么总是在为别人考虑,这些对我来说都是小事,你以后幸不幸福,对我来说才是大事。”

    “第一次在快艇看见我的时候,”谢琛像是又想起了什么,笑了笑说道,“那时候是不是太害怕了,没有认出我来。”

    穆言微微一怔,在快艇上遇见之前,他们还见过吗。

    “是呀。其实我们在云林寺就见过一面,那时候我父亲刚中毒,我名义上是为他祈福,但是我其实并不信这些。但是来都来了,我还是许了愿,想要早点找到那个贺姨失散多年的孩子。”

    “然后我就见到了你。”

    穆言有些瞪大了眼睛。

    他想起来了。

    寺檐下,诵经声,记忆里冷漠威严生人勿进的男人和永远都对他温柔耐心的谢琛有些不可思议地重叠在一起。

    “你那时候多看了我一眼,我还以为是”穆言的声音低了下去,然后轻轻笑了笑,“原来是因为我和贺阿姨长得像。”

    “不是。”谢琛很快否认道,“你一开始以为是什么。”

    穆言摇了摇头:“我那时候身上有商祁越的信息素,我以为你认识他。”

    听到这个回答,谢琛眼睛暗了暗,好像有些失望。

    “我不认识他。”

    “那是因为什么?”穆言有些被勾起了好奇心,凑近了些问道。

    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陆续回到了工位,谢琛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拉着穆言站了起来,走到了窗口前坐下。

    “二位出示一下结婚证身份证。”

    穆言早就提前准备好了,马上拿出了结婚证和身份证递过去,谢琛却明显顿了一下,然后有些抱歉地看了工作人员一眼。

    “抱歉,我好像忘记带了。”

    【作者有话说】

    商狗的不要脸使得他在大多数雄竞场合下属于一个无法选中的状态,当然物理意义的除外

    第137章 可谁让你爱他们呢

    “还没有找到吗?”卧室的门开着,穆言敲了敲门,走了进去,“会不会落在车上了要不要我下去拿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穆言的错觉,谢琛的肩膀似乎有些绷紧,等他缓缓转过身的时候,穆言已经走到了他身旁。

    “找到了。”谢琛轻轻地说。

    “那就好。”穆言轻轻地笑了笑,松了一口气,商祁越在家里照顾瑶瑶,他不想面对商祁越,刚刚一直在车上等谢琛,见谢琛一直没有下来,就在车上也找了一下,也没有找到。

    他刚刚还有些担心,差点怀疑谢琛的身份证弄丢了,补办是会有些麻烦的。

    “其实我刚刚就一直都带在身上。”

    “刚刚一下子没找到,以为忘在家里了吗,”穆言笑了笑,“我有时候也这样”

    穆言是很细心的人,从来都没有出过这样的事情,他只是一直都很善解人意。

    谢琛用深灰色的眼睛看着他,过了一会儿,他慢慢摇了摇头。

    “不是。”

    谢琛表情认真,穆言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是不想和你离婚。”

    “不想和你离婚。”穆言怔住的时候,谢琛抱住了他,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哥哥?”穆言愣住了,回过神的时候,轻轻叫了他一声。

    谢琛并没有因为这一声哥哥变得理智一些,他反而忽然低头,把穆言抱得更紧了些,鼻尖蹭过他的耳廓,呼吸灼热。

    穆言耳朵很敏感,几乎当即就红了。

    “不只是想做你哥哥。”

    “云林寺回头看你,不是因为你和贺姨像,只是下意识地就觉得你很漂亮。”

    穆言的心跳几乎漏了一拍,他来不及对这句话进行任何思考,只是本能地,轻轻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是想否认自己漂亮,还是想要拒绝谢琛更前面的那句不只是想做你哥哥。

    “言言,你可以有别人陆崇也好,商祁越也好,我知道他们对你来说很重要。”

    “但我不信我对你来说就是不重要的,就是可以舍弃的。”

    穆言呼吸乱了,挣扎着推开他一点:“哥哥,你你的想法可能比较特殊,但你要知道,这样是不正常的这对你不公平,你应该找一个全心全意喜欢你的”

    “我不在乎。”谢琛打断了他,“你可以继续喜欢他们,我不介意,只要你更喜欢我一点”

    他的手掌扣在穆言的后腰上,几乎可以包住穆言的腰。

    谢琛体温比穆言高出很多,夏天穿得又少,穆言腰那里本就敏感,他轻轻挣扎着,想要努力躲开。

    腿开始有些发软,谢琛察觉到了,把他半托半抱地搂了起来在床边坐下,让穆言坐在自己腿上,轻轻贴着他的额头。

    穆言还是摇头,却有些说不出话来,谢琛灼人的目光让他觉得太异样了,除了戴着止咬器回家的那一夜,谢琛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目光。

    像是要把他吃下去一样。

    那晚他并不害怕,是因为有止咬器,可是现在没有止咬器了,穆言现在心里那种异样的感觉,好像也不是害怕。

    谢琛的手掌顺着他脊骨缓缓上移,然后停在了他白皙细瘦的后颈上。

    后颈连相隔的衣物也没有,alpha比自己体温高出许多的手掌就那么扣着他的后颈。

    “言言,他们很需要你,我也很需要。”

    “除了贺姨和你,我没有别的亲人了。”

    “我也想要和你更亲近,想要你爱我”

    然后穆言看见了谢琛渐渐清晰又因为太近而变得失焦模糊的五官,在嘴唇即将相触的时候,谢琛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等穆言最后的拒绝。

    但是穆言像是呆住了,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谢琛等了很久,等来了穆言细密的睫毛上,挂着的一颗泪珠。

    他第一次看见谢琛的时候,他被人前呼后拥着,几乎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云林寺主持在亲自为他诵经。

    穆言对他的第一反应是畏惧。

    厌恶也是有一点的,对于他们那个阶级的人,穆言只想敬而远之。

    但是他现在想起来,那个人看上去好像是有一点孤单。

    那么多人簇拥着他,但是除了他向自己投过来的那一眼,其余时候他的目光,好像都空无一物。

    不是陆崇那样的倨傲,不是商祁越那样的漠视,只是单纯的有些没有焦点。

    陆崇有江学长那样的好朋友,有陆栀那样善良温柔的姐姐,商祁越有和他玩得来的朋友。

    谢琛的身边好像也有很多重要的人,可是他说,他需要自己。

    穆言一直以为是自己在依赖谢琛,是自己在需要谢琛。

    原来谢琛也需要他吗。

    原来谢琛也需要他的爱吗。

    但是他的爱本就不是多昂贵的东西谢琛想要,他就给他。

    穆言闭上了眼睛,然后泪珠落了下来,温软的嘴唇碰到了谢琛的嘴唇。

    谢琛也感受到了那一颗泪珠。

    身前是Alpha滚烫的胸膛,身后是alpha禁锢着自己的手掌。

    穆言呼吸急促,眼尾洇开一片湿红,碰不到地面的双腿发着软,他只能用手攀着谢琛的肩膀。

    “哥哥。”亲吻的间隙,他声音发颤,像是求饶,又像是某种无意识的撒娇。

    谢琛低低“嗯”了一声,唇却仍贴着他的,厮磨间含糊地问:“讨厌吗?”

    穆言睫毛轻抖,说不出话。

    “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吗?”

    谢琛留给他休息的时间很少,很快又亲了上来。

    不知道是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谢琛的掌心顺着穆言的腰线缓缓下滑,托住他的腿弯,一把抱住穆言就站了起来。

    穆言惊呼一声,下意识环住他的脖子,谢琛边走边亲他,很快就走到了落地窗前。

    “陆崇可以,商祁越可以”谢琛凑得很近,“宝宝,所以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吗?”

    穆言被他抵在单向的落地窗上,双腿被迫分开,卡在谢琛腰侧,这个姿势羞耻极了,穆言耳根几乎烧得通红。

    他好像猜到,这是他最后拒绝谢琛的机会了。

    谢琛不会强迫他,只要他现在拒绝,一切都还来得及。

    可是他现在好像也想要和谢琛更亲近。

    比现在比拥抱,比亲吻还要亲近。

    他们没有血脉相连,也没有从小一起长大,缘分缥缈,像是随时可以切断的线,穆言也想和他再亲近一点。

    谢琛说过,要是穆言从小在他身边长大就好了。

    世界上好像是还有一种,可以比血脉相连,比棠棣之情更亲近的关系。

    谢琛扣紧他的腰,鼻尖蹭过他的颈侧,深深吸了一口气。

    “宝宝,你太善良了,也太贪心了。”

    “你想要给所有人幸福,想要给所有人爱。我不觉得他们配拥有你的爱。”

    “可是谁让你爱他们呢算了。”谢琛喃喃地说。

    阳光透过玻璃在地板上投下交叠的剪影,也留下洇开的湿痕。

    手机中途响过一次,谢琛帮他接了起来,开了免提递到他耳旁。

    陆崇说,他新学了煮水果茶,味道还不错,想要给他送过来。

    穆言费力地止住哭,用湿漉漉的眼睛求助地看向谢琛。

    “送过来吧。”谢琛替他回答,“你也可以搬过来,保姆房是给你的。”

    穆言昏过去几次,一次醒来的时候,他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有人在给他喂水。

    他很累,也很渴,几乎要脱水了。

    连眼皮也抬不起来,那人喂得很慢,他只能就着那人的手小口地喝了几口水。

    水好像很快就喝完了。

    穆言想要再喝一点水,用力睁开了眼睛,想要再要一点水,但是面前出现的,却是商祁越的脸。

    几秒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他耳根发烫,不自觉地往谢琛怀里缩了缩,几乎想把自己藏起来。

    谢琛察觉到他的窘迫,抬手轻轻挡住了他的眼睛。

    光线一下子昏暗了下来,好像独立出一方昏暗安全的小天地。

    这个动作其实起不到任何遮蔽的作用,甚至称得上掩耳盗铃,可是穆言却莫名地放松下来,安静地伏在谢琛肩头,脑袋轻轻地靠在谢琛的脖子上。

    “给他再倒点水。”谢琛吩咐一旁的商祁越。

    “喝这么多水么”商祁越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过来,穆言来不及思考话的含义,只是听见有人在说话,“他会很不好意思的。”

    谢琛又说了什么,水杯又递到了穆言的唇边。

    穆言几乎是循着本能喝了几口水,温热的水流淌过喉咙,谢琛轻轻地抚着他的脊骨,叫他喝慢一点。

    商祁越看着二人,眼神有些不甘,谢琛挑眉看过去的时候,他又收回了那样的目光。

    “你可以睡保姆房隔壁的那个房间,”谢琛看着他,淡淡地说道,“如果你不想住在陆崇隔壁,也可以睡汤圆的房间。”

    “那还是睡汤圆的房间吧。”商祁越无所谓地笑了笑。

    谢琛重新抱着穆言缓缓上楼,穆言伏在他肩头,累得又闭上了眼睛,像是又睡着了。

    可是谢琛喊他的时候,他却还是会应和着发出很轻的哼哼。

    他整个人像是化成了一滩水,身子软得几乎抱不住。

    “宝宝,”谢琛轻轻喊他,“真的爱我吗。”

    “我爱你的。”穆言喃喃地说。

    “我爱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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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8章 明天好不好

    我爱你

    我爱你。

    穆言这样喃喃地重复了好几遍,谢琛听到之后,无声地笑了一下。

    “那刚刚为什么还在说讨厌我。”

    穆言不记得自己刚刚说过这样的话,电流一样的快感几乎席卷全身,让他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

    过了一会儿,他才想起是自己刚刚不清醒的时候说的。

    “因为太,太久了”

    穆言小声地哀求:“我们下次再”

    “下次是什么时候?”谢琛低声在他耳边问到,吐息喷在他的颈侧,是温热的,穆言整个人又被刺激得战栗了一下。

    自从怀孕之后,穆言已经很久没有做了,偏偏谢琛体力惊人,像是要把这些年过度压抑的东西全都倾泻出来一样,他根本吃不消。

    “明天明天好不好。”穆言的声音带上了一点哭腔。

    穆言很少对别人有什么要求,平日里只要他开口,谢琛一向对他都是予取予求。就算真的有什么原则性的问题,只要他一掉眼泪,谢琛都会让步的。

    “宝宝”但是谢琛这时候却又开始装作听不见了,他俯下身,扣着穆言的腰,很轻地亲了亲他闭着的眼皮,“宝宝好漂亮。”

    他的声音很低,也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嘶哑,伴随着细碎的喘息,穆言几乎一听见他这样的声音,就下意识开始发抖。

    现在的穆言确实很漂亮,几乎浑身都湿漉漉的泛着水光,身体像是拨开的荔枝,眼尾泛着粉红,生理性的泪水不停地淌下来。

    谢琛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穆言。

    察觉到体内东西的变化,穆言被刺激的浑身一颤,他这下真的有点吓坏了。

    “乖,很快了,宝宝为了我,再坚持一下好不好?”

    穆言本就觉得亏欠他,尤其是意识不清醒的时候,几乎没有办法拒绝这样的请求,他模模糊糊地点了点头,谢琛又哄了什么,亲了亲他的唇瓣。

    “好你舒服吗”

    “舒服的,”当然是舒服的,谢琛第一次做这件事,几乎爽得头皮发麻,“宝宝最好了。我很快就好,坚持一下好不好。”

    “嗯啊好,好的。”

    但是他说的很快还是久远得令穆言几乎崩溃。

    最后终于结束的时候,穆言的大脑像是过电了一样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他小腹痉挛着,一瞬间浑身一颤。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穆言整个人都僵住了。

    回过神来之后,他几乎是本能地想要把那片湿漉漉的痕迹挡在身下,羞耻感瞬间冲上头顶,耳根红得几乎滴血,连指尖都蜷缩了起来。

    谢琛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他微微地怔了一下,马上把穆言抱了起来。

    穆言想要挣扎,但是他的力气在谢琛面前,简直揣一只生病的小猫没有区别,很快就被谢琛像抱小孩一样从床上捞了起来。

    穆言被他轻轻把脑袋按在了肩头,看不到那摊清晰的水渍,但是他的脸和耳尖几乎都红透了,他慌乱地伸出手,想要去捂谢琛的眼睛,让他不要看。

    谢琛已经看见了,任凭他伸手去捂自己的眼睛,低笑了一声,抱着他走到了床位,侧过头吻了吻他汗湿的额头。

    “我已经看见了,不丢人的宝宝好厉害。”

    “我会洗的,跟别人做的时候,这样过吗。”

    那天的晚饭是陆崇从附近的酒店打包过来的,商祁越去给他开的门。

    见到商祁越的时候,陆崇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嫌恶和震惊。

    然后两三秒过后,这样的嫌恶和震惊渐渐变为了无可奈何。

    看来连小三都有人要争着做。

    “陆公子见到我很意外?”见到陆崇,商祁越倒是毫不意外,他淡淡地笑了笑,语气还颇为自豪,不知道的听见了他这句话,还以为这里是什么颁奖典礼。

    陆崇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深吸了一口气,抑制住想要打架的冲动:“餐厅在哪边?”

    商祁越很好心地接过了他手中的行李箱推到墙角,给他指了一个方向。

    “那是保姆房,留给你的房间。”陆崇想要往那边走去的时候,才听见身后的商祁越又慢条斯理地开了口。

    陆崇正要发作,商祁越见好就收,带着他来到了餐厅的门口,帮他拉开了餐厅的门。

    “你好像很生气?”陆崇的愤怒其实让商祁越更来劲了,他满意地笑了笑,“可是你都能出现在这里,为什么我不行?”

    是啊,陆崇放下打包的饭菜,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自己都能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商祁越不行。

    这也都是他自找的,不是吗。

    穆言从前喜欢他,想要和他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时候,他没能让穆言幸福。

    现在穆言喜欢上别人了,有别的放不下的人了,却还准许他留在身边。

    他已经很满足了。

    只要穆言觉得幸福就好。

    “没有说你不行,只是我没有买你那份的饭,麻烦商先生自己解决吧。”

    陆崇话音刚落,商祁越有些挑衅地看了他一眼,快一年不见,陆崇吵架的时候还是这样毫无长进。

    他已经想好了阴阳怪气的话,正要开口说什么,穆言却刚好在这时候推开了餐厅的门。

    他身上换了一件新的睡衣,但是毕竟是夏天单薄的短袖,根本遮不住脖子上的红痕。

    尽管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陆崇的内心还是有些被这一幕刺痛到了。

    本来本来他和言言之间,应该不会有别人的。

    似乎是听到了他们刚刚说的话,穆言耳廓有些红,低下头,视线有些不知道往哪里放。

    “你没有买他那一份的饭吗,那我喝点粥吧”他轻轻地说,“白天有剩下的粥,刚好不太想吃饭。”

    “我喝粥吧言言,”商祁越看见他,马上就从善如流地改口,“怎么能一天到晚都喝粥呢,没有胃口的话就少吃点饭吧,还是要吃饭的。”

    穆言摇了摇头,他没有在跟商祁越客气,他是真的没什么胃口,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连粥也不想喝,只想吃点糖水。

    家里阿姨做糖水也很好吃,夏天会做西米露双皮奶,冬天做核桃糊芝麻糊,一点也不比外面卖的差。

    只是谢琛从来都不允许他这样在该吃饭的时候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穆言上周称体重的时候又瘦了一斤,现在更不敢跟谢琛提这种要求了。

    “还是我喝中午的粥吧,本来也是少了我那一份饭的”商祁越又重复了一遍,那副受了委屈的样子活像是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死也不叫穆言为难的小媳妇。

    陆崇看着他那副样子,强忍着不快咬了咬牙,从打包的饭菜里找出了一碗新鲜的白粥,拆开了外面的包装。

    “我记得言言夏天的时候,晚上太热有时候会没胃口不想吃饭,就也顺便买了粥。”

    从前夏天天气热穆言没有胃口的时候,确实就喜欢只喝白粥不吃米饭,陆崇不会像谢琛这样管着他,有时候他自己就是比穆言更没胃口的那个,要是晚上又饿了的话,两个人就再点点宵夜吃。

    谢琛还在楼上,穆言嗓子有些哑,没力气喊他吃饭,陆崇见穆言一直往门口看,知道他在等谢琛,就给他打电话催了一下。

    陆崇点的菜都是下饭的小菜,除了一道清蒸鳜鱼,没有什么大鱼大肉,虽然准备的是三个人的分量,但是即使是四个人吃,也并不太少。

    坐在一起吃饭时,穆言才再一次地感觉到这件事有多么荒谬,他还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想赶快吃完饭,自己去房间里待着。

    谢琛有些不悦,微微皱了皱眉:“不吃饭,怎么菜也吃得这么少。”

    “是没有胃口吗,”他伸手放在穆言的额头上试了试体温,“是不是有点发烧。”

    “他是很容易发烧,”商祁越插言说,“谁让你弄那么深的”

    谢琛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倒是陆崇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商祁越也真是有病,什么话都能拿到明面上来说。

    “没有发烧。”穆言耳尖都红透了,连忙打断了商祁越,谢琛的手好不容易从他额头上拿开了,很快又用手背贴了上来。

    “就是天气太热了,”穆言小声解释,“有点没有胃口”

    额头好像并没有发烫,谢琛终于松开了手,往穆言放菜的碗里夹了三块干蒸排骨:“吃完。”

    排骨很好吃,但是穆言是真的没什么胃口,他有些委屈地抬头看了谢琛一眼,谢琛没有退让的意思,穆言只好默默低头吃起了排骨。

    饭桌的氛围诡异而安静,他磨蹭着低着头吃排骨的时候,谢琛他们都已经吃完了饭,但是谁也没有想着率先离席。

    “一个星期,言言可以给我两天吗,”他终于吃完排骨的时候,商祁越的声音响了起来,他支着下巴看着穆言说道,“两天就好。”

    穆言刚喝了一口汤,听到他说话的内容,被呛到了,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一天。”谢琛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伸手去拍穆言的后背,“一人两天,他受不了的。管不住自己那根东西就剁掉。”

    一人一天,商祁越在心里直冷笑,照现在的架势一人一天,那剩下的日子,还不是谢琛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可没这么说,”商祁越这下可不想给谢琛面子了,“我只是想要这两天言言陪我一个人,吃饭也好逛街也好,我陪言言去图书馆看书都可以,是谁刚开了荤,脑子里就都是那事了,以为谁都是你吗。”

    “哥哥不是这个意思的,”谢琛还没有开口,穆言就先马上反驳道,“你不要这么说他。”

    他哪里不是这个意思,商祁越气急了,他明明就是这个意思!

    商祁越被穆言平白无故说了一顿,几乎百口莫辩说不出话来。

    都是alpha,谁还看不出谢琛那点小心思,可是穆言好像被鬼迷了心窍,偏偏就是相信他。

    “一天就一天吧。”难得看到商祁越吃瘪,陆崇本该在这时候落井下石几句的,却没有想到自己反倒会成了打圆场的人,“言言想找谁就找谁,就算一周都不来我这里,也没关系的。”

    第139章 不小心喝醉了

    穆言不会喝酒。

    但是穆言觉得,人在二十岁的时候不会喝酒,不代表到了二十五岁还是不会喝酒吧。

    火锅热气升腾,好久不见的三个人围着火锅坐着,看着红油锅渐渐沸腾了起来。

    韩骁是来A国旅游的,突发奇想带了两块红油火锅底料,说要找姚志源和穆言吃火锅。

    毕业之后,宿舍的几个人其实就各奔东西了,姚志源就出国读书,韩骁回了老家教书。穆言先是在A市找了工作,后来又出来读书,和这两个室友的联系原本并不频繁。

    但是他们这个年纪的人总是想一出是一出的,这天沉寂了许久的群里突然就聊了几十条,韩骁在群里艾特了没说话的穆言和贺繁好几遍,要他们也一定也过来吃火锅。

    贺繁说他前不久刚刚回国,就婉言谢绝了,二人就开始轰炸穆言,要他过几天务必过来。

    穆言在这边并没有太多亲故,当然也是乐意过去的,何况他确实也好久没有吃过火锅了。

    姚志源和他们好久没见,像是有说不完的话,火锅还没有煮沸,他就吐槽着他来A国之后那些抽叶子开派对带炮友的室友,简直像是见到亲人一样差点就哭了。

    “也没有这么夸张吧。”穆言切好土豆装进盘子,有些惊讶地回头问道。

    “有,真的有。你知道我之前一个alpha室友叫了一群人来这里开派对的时候我有多绝望吗,房间里的信息素浓得我一个beta都能闻到味道。”

    韩骁调好了鸡尾酒,嗅了嗅,又往酒桶里再加了点雪碧:“叫你之前天天骂我,终于知道我们的好了吧。”

    “那你谈个恋爱确实被迷得跟失了智一样啊。现在怎么样了你们,啥时候分的。”

    “呸呸呸,我跟倩倩都要结婚了。”韩骁瞪了他一眼,“你以为谁都像你,大学四年单身现在还单着呢。”

    姚志源听说此事大吃一惊,穆言倒是没觉得太奇怪,韩骁和他女朋友分分合合那么多次,有感情的情侣才会这样,走到最后也是理所应当的。

    韩骁懒得理他,反客为主地从消毒柜里拿出两个玻璃杯,从酒桶里倒了两杯酒。

    韩骁和姚志源都是能喝酒的,他乡遇故知,他们自然是要喝酒的。

    “穆言喝吗?”姚志源顺口问穆言道。

    穆言大学时候是不会喝酒的,有一次他们去烧烤的时候穆言喝了半罐啤酒就醉了,还是他当时的男朋友把人接走的。

    他们原本不打算劝酒,只是这酒度数真的很低,而且现在反正是在姚志源租的公寓里,就算喝醉了也没事。

    酒桶里的酒颜色透明清亮,上面浮着几片柠檬和薄荷叶,穆言有些犹豫。

    在他乡遇见从前的朋友太难得了,他现在也不是大学时候喝了半罐啤酒就会醉的酒量了,再加上加了冰的鸡尾酒冒着冷汽,和热腾腾的火锅放在一起,让人很有食欲,穆言犹豫了一下,就还是决定喝一点。

    韩骁调的酒是甜的,主要是柠檬和雪碧的味道,酸酸甜甜有气泡,挺好喝的。

    三个人天南海北地聊着天,穆言不知不觉就喝得有点晕晕乎乎的。

    谢琛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的时候,穆言几乎吓了一跳。

    “你喝酒了?”谢琛皱了皱眉问道。

    “没,没有我没有喝酒,”穆言辩解道,“是他们喝的,我喝雪碧就是这个雪碧好像有点酸还有点苦。”

    那就是喝了。

    谢琛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姚志源就直接把他的手机拿了过来:“你是他朋友吗,还是家里人。酒他喝了一点,没事的,我家里有床,可以明天酒醒了再回家。我是他大学室友,和我在一起没事的。”

    “不麻烦你们了,”谢琛很礼貌地回答,“你们快结束了吗,我来接他吧。”

    “我们差不多吃完了,是你送他过来的吗,我可以发定位给你。”

    谢琛其实就等在附近的酒店里,也早就问过穆言具体的地址,几乎只花了五分钟就到了姚志源租的公寓门口。

    应该是知道有人来接自己了,穆言晕乎乎地双手支着脑袋看着门口的方向,脸颊泛着薄红,眼神湿漉漉的,像是蒙了一层雾气。

    “打扰了,”谢琛向姚志源和韩骁点了点头,“我是他哥哥,过来接他。”

    穆言对家里的情况说得不多,但是姚志源和韩骁好像是记得他有个哥哥。

    他们两个虽然酒量比穆言好点,但是一杯一杯的,喝得也不少了,也来不及细想别的,只是帮忙扶起穆言:“不好意思啊哥,今天我俩太高兴了,把你家穆言灌醉了。”

    酒桶里的酒在远处一闻就知道大半都是汽水,不过就算闻不到,看穆言那样子也知道应该没人灌他。

    谢琛笑了笑,把穆言半扶半抱了起来,问姚志源他们要不要帮忙收拾餐桌。

    “不用不用。”姚志源大着舌头道,“我明天请钟点工。”

    “韩骁,”穆言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谢琛怀里回过头小声地喊了朋友一声,“那个樱桃。”

    “对了对了,你还记性挺好,喝醉了还记得,我差点忘了。”韩骁递来一袋从A市带过来的小樱桃。

    这种樱桃其实并不是特别甜,算是本地一种用于观赏的品种。

    从前A市路旁就种着不少,A大校园里也有种着,但是他们之前都嫌酸,韩骁也不知道穆言为什么突然想吃这个。

    他问穆言和姚志源要不要帮他们俩带什么过来的时候,两个人一开始都客气了一下。

    后来他说他带了两个大箱子打算做点代购,空着也是空着的时候,姚志源就噼里啪啦地报出了一堆零食和调味料。

    穆言说他想要这种本地的小樱桃,韩骁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觉得他们在国外待久了,就算想要他帮忙带盆土也是正常的,就没有多问。

    谢琛看到的时候微微一愣,好像他上次和穆言在A市去乡下吃小馄饨的时候,路边好像就种着这种樱桃树。

    那时候还是初春,樱桃只有绿绿的小果挂在枝头。他问穆言那是什么,穆言笑了笑说是小樱桃,还搜了照片给他看。

    谢琛没有吃过这种本地品种的樱桃,就多问了几句。

    穆言说这种樱桃汁水多但是有点酸,不是特别好吃,可能做东的人一般不会用它来招待客人,但是如果谢琛想吃,下次他可以挑点甜的给谢琛尝尝。

    穆言喝醉之后走路有些摇摇晃晃的,进了电梯之后,谢琛就像抱小孩一样托着臀把他抱了起来。

    穆言轻呼一声,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手里的袋子晃了晃,几颗小樱桃差点掉出来。

    “我帮你拿吧,”谢琛伸手去接,“你喝醉了,一会不要不小心掉到地上了。”

    穆言却像对待什么宝贝一样抓紧了袋子,怎么也不肯给他。

    谢琛看着他笑了笑,没想跟醉鬼计较,只是叫他自己拿稳了。

    “不给哥哥。”穆言有些孩子气地说。

    “好好好,”谢琛有些无奈,“不给我就不给我,我又不跟你抢。”

    “我哥哥才不喜欢这个,他嫌这个酸,他喜欢吃那种大的黑的,我都给他买那种又大又黑的。”

    谢琛想了想,意识到他说的哥哥大概不是自己,穆言应该是在说他另外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

    “是你说,你没有吃过这种的”穆言见他没有反应,又有点委屈地补充说道,“我才叫韩骁帮我带的。这个很便宜,大棚里没有人种,今年吃不到,就要等明年了。”

    刚刚还说不给他,现在又说是自己要吃的。

    之前在A市,谢琛看见的时候确实好奇地多问了几句,可是穆言现在这样,他却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不是不给我吗。”

    “不给哥哥,”穆言眨了眨眼,忽然凑近他耳边,“是给给老公的。”

    谢琛呼吸一滞,心跳都好像漏了一拍。

    穆言清醒的时候,别说这样叫老公了,就算在床上被逼急了,也说不出一句荤话来。

    他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问穆言可不可以喂老公吃一颗。

    穆言眨了眨眼,乖乖从袋子里摸出一颗樱桃,捏着梗递到他唇边。

    谢琛却侧头避开:“用嘴。”

    穆言偏头,似乎没有听明白他的意思,有些迷茫地看着他。

    谢琛单手抱着他,耐心地空出一只手用拇指轻轻碰了碰穆言的嘴唇,又碰了碰自己的。

    穆言终于明白了,他的睫毛颤了颤,却没有害羞,反而很认真地低下头,摘掉了樱桃的梗,然后仰起脸,微微启唇,含住那颗樱桃,凑到了谢琛的唇边。

    谢琛伸手扣住他的后颈,低头含住他的唇,将那颗樱桃渡了过来。

    果肉在唇齿间碾碎,酸甜的汁水四溅,穆言似乎是觉得酸,微微皱了皱眉。

    “酸的。”他有些委屈地说。

    “明明就是甜的。”谢琛笑了笑说。

    【作者有话说】

    专栏开了一个新预收《祸水》,土味小妈文学,喜欢的宝宝可以点点收藏

    心怀天下清冷小道士受x阴鸷病娇年下帝王攻

    玄夷的师父曾说,天下有道,以道殉身,天下无道,以身殉道。

    师父死在新帝手里,滚烫的符水灌进他的喉咙里,新帝说,就让天下人看看这祸乱人间妖师的符水,到底是何妖物。

    乱世相争,成王败寇。新帝看着十六岁的玄夷,问他孤可称得上千古一帝。

    瘦削的少年一袭素净的道袍立于庭前,漠然垂着眼,答陛下定九州平天下,是万民之幸。

    “孤本该杀了你的。”李衡看着他说道。

    可是天下怎会有人生得这般模样呢,就算穿着粗布做的道袍,也漂亮的像仙鹤。

    玄夷还跟着其师在太平道军时,李衡就听说过他。美姿容,善谋略,和他的好师父一样,有一套蛊惑人心的妖法,能让人心甘情愿地为他送死。

    颈子又白又长,好想看他垂死或是高潮时仰着颈子失神的模样。

    元平九年,太祖沉迷求仙问药,不得其法,郁郁而终。年轻的国师玄夷扶皇子李昭翎即位。

    李昭翎生母早逝又身份低微,从小在玄夷的道观长大,玄夷用戒尺打过他的手心,亲自给他缝补过衣裳,也在他生病的时候抱着他,拍着他的后背哄他睡觉。

    玄夷教他诗书礼易,也授他帝王之术,替他杀权臣,收兵权,平异族。

    权倾朝野,专权跋扈,欺君罔上,弹劾国师的奏折像是雪花一样飘进李昭翎的案头,还政那日下着大雪,玄夷抱着已故师父的牌位,一个人走进了雪中。

    雪中的青年身形清瘦,脊骨却依旧挺拔,漂亮得像是池中仙鹤。

    在他身后,李昭翎眸色渐沉,撑着伞的手暴起了青筋,目光阴鸷狠戾,像是一只想要把仙鹤拆吃入腹的狼。

    *

    攻c受非

    第140章 兼职被哥哥抓到了

    “这是您的发票,欢迎下次光临。”穆言对客人礼貌地笑了笑,把发票递了过去。

    客人拉开门出去了,挂在门上的风铃清脆地响了一声。

    台球厅里有点吵,客人们不时发出懊悔或是激动的惊呼声,穆言像是听不见一样,只是低下头,继续刷着物理大题。

    这是高二升高三的暑假。

    妈妈生病后,家里的经济压力就变得有些大了。穆言背着穆娟华和林奕说是家里太热了去图书馆蹭空调学习,其实是来了台球厅当前台兼职。

    这是现在的穆言可以找到的最好的工作了,虽然薪酬不高,但是没有客人来结账的时候他可以自己一个人刷题,老板也不嫌弃他是暑假工。

    “小穆言,吃不吃雪糕,”一起打工的一个保安大叔递过来一个冰淇淋,“喏,三色杯,我记得你喜欢吃这个。”

    穆言接过来,笑着说了谢谢,拿出手机就要给保安大叔转钱,保安大叔边吃手里的哈密瓜冰淇淋边笑骂三块钱的东西还跟自己客气什么,以为叔叔请不起啊。

    穆言笑了笑,怕弄脏练习册,他把练习册收了起来放在一旁,才拆开了雪糕。

    风铃又清脆地响了一声,穆言下意识抬头:“欢迎光”

    看见男人的一瞬间,穆言的声音戛然而止。

    穿着首都第一军事学院制服的alpha推门进来,身形颀长,五官英俊而凌厉,台球厅里不少人都回头看他。

    “欢迎光临,”年轻的Omega服务生没察觉任何异样,笑着迎上去,“先生,自己来的还是和朋友一起来的?有预定桌子吗。”

    谢琛的目光淡漠地扫了一眼人来人往热闹的几张台球桌,然后很快就落在了角落里收银台的穆言身上。

    “麻烦叫一下你们老板或者店长出来。”

    穆言有些愣住了,拿着雪糕的手指一动不动,直到过了很久,他才发现雪糕很冰,把手指冻得有点凉。

    谢琛谢琛怎么会来这里。

    谢琛是他小时候邻居家的哥哥,前几年分化成了S级alpha,就去上军校了。

    军校里的S级alpha都是预备军人,校方对他们的要求很严格,一年几乎没有几次联系外界的机会,穆言和他已经有一阵子没有联系了。

    穆言站起来,想要去跟久别重逢的邻居家哥哥打个招呼,谢琛却已经走了过来,把他桌子上的练习册和笔一把拿了起来,塞进了一旁的那个洗得有点发白的天蓝色小书包。

    他的表情有点凶,穆言有点害怕地抬头看着他。

    穆言原本还在祈祷他只是刚好路过进来打台球的,现在这样的幻想好像也破灭了。

    是他自己发现的,还是别人告诉他的谢琛知道的话,妈妈和清韵阿姨是不是也知道了。

    妈妈肯定又要自责了,本来,本来穆言是打算等待开学之后再把钱给妈妈,骗她说是上个学期期末考考得好学校奖励的奖学金的。

    雪糕化开了一些,穆言现在也不敢低头去吃。

    谢琛拎起了穆言那个旧得发白还有点皱书包,递给他一个眼神,有些严厉地示意他站起来。

    “这位先生,您是有什么问题吗?”店长赶了过来,礼貌地笑着问道。

    “这是我弟弟,”谢琛回头指了指穆言,“还在上学,背着我们跑出来打工的,麻烦你们给他结一下工钱。”

    “是这样的先生,”店长看着alpha身上的制服,微微皱了皱眉,这个学院出去的alpha毕业了一般就会进入军部,他一点也不想惹到这种人,“他还没有干满一个月,按照合同,要干满一个月才能结算工资的,不然一律按照试用期”

    alpha放出了压迫感极强的信息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店长也是alpha,被这样高等级的信息素一刺激,瞬间白了脸。

    穆言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手里的雪糕化开得更多了。

    “先生,已经跟你说过协议就是这样的了,我们是按合同办事的,”店长后退一步,终于有些不悦地说,“请您收一收自己的信息素,你再这样,我就要叫保安了!”

    “他才十五岁,”谢琛冷冷地看着他,“算你们雇佣童工,你想叫保安,我还想报警呢,闹大了谁都不好看。”

    店长噎住,瞪大眼睛看向穆言:“你不是说你十七吗?”

    少年生了一张有些幼态的脸,但是身形高挑纤瘦,说是十五或是十七都很正常。

    “我”

    “算了算了,”店长见穆言眼神躲闪,又看了一眼谢琛身上的校服,只好去收银台数了几张钞票出来,“你干了半个月,五百块钱,给你四百成吗?”

    谢琛不再废话,直接拎起穆言的书包,另一只手扣住了他的手腕,拉着他头也不回地出了店门。

    划开的冰淇淋被他一拽,差点撒出来一点,外面太阳很大,谢琛让穆言丢了,穆言不敢忤逆他,但是又有点舍不得好不容易吃上的冰淇淋,在谢琛领着他找垃圾桶的时候,又偷偷地吃了几口。

    等谢琛终于找到垃圾桶的时候,穆言其实已经已经把雪糕吃了一半了,谢琛瞥了一眼穆言手里的三色杯,没有说什么,只是拿起纸巾,帮穆言擦了擦手。

    穆言吃东西很仔细,手上只有一些雪糕外面的冷凝水,只是因为端着雪糕有点久,手指显得特别凉。

    谢琛递过来一个文件袋,让穆言打开看看,穆言怔了怔,接过文件袋,翻开一看,发现是几份保险理赔单,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医疗费用的报销金额,足够覆盖她近期的治疗费用。

    穆言盯着那些数字,眼眶突然就红了,眼泪不争气地掉出来,他连忙用手背擦了擦。

    “长本事了穆言,”谢琛看见他哭,难得地并没有安慰他,反而语气有点冷淡地道,“觉得自己能赚到钱了是吗,还学会骗人了?”

    穆言吸了吸鼻子,没敢抬头。

    从小到大,谢琛虽然对外人冷淡,但却极少对穆言疾言厉色。

    他凶起来的时候,穆言就格外地害怕。

    路边人来人往,谢琛身材高挑,气质出众,穿着军校的制服,肩膀上却违和地背着一个天蓝色的小书包。

    路过的行人频频侧目,目光让穆言的耳根有些发烫,他向谢琛投去可怜的目光小声哀求:“可不可以不要在这里骂我?”

    谢琛挑眉:“好,不骂你。”

    他顿了顿,语气平静:“那回家之后我跟穆阿姨说,让她自己管教你吧。”

    妈妈还不知道吗?

    穆言愣了一愣,猛地抬头,眼眶还红着,像是救命稻草一样一把抓住谢琛的袖子:“别别告诉妈妈。”

    穆娟华还在生病,穆言不想让她担心。

    “所以你也知道,自己这样是不对的。”

    谢琛垂眸看他,少年的睫毛湿漉漉的,鼻尖泛红,可怜得要命。

    他闭了闭眼,叹了口气,抬手用拇指蹭掉他脸上的泪痕。

    “手伸出来。”谢琛说。

    穆言迟疑了一下,伸出了惯用的右手。

    谢琛皱眉:“这只你还要学习,换一只。”

    穆言乖乖地换成左手,下一秒,谢琛用文件袋的侧面重重敲在他手心,“啪”的一声脆响,穆言疼得“嘶”了一声,眼泪瞬间又涌了出来。

    并不是特别疼,但是像是有了哭和委屈的理由,穆言的眼泪不停地掉下来。

    “还敢不敢了?”谢琛问。

    穆言用力摇头,声音发颤:“不敢了。”

    “下次遇到这种事怎么办?”

    穆言愣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谢琛没给他思考的时间,抬手又敲了一下。

    “啊!”穆言轻呼一声,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抽泣着回答:“不,不打工了也不骗人了”

    其实这一下打得远没有低一些重,但是穆言像是知道他会心软一样,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哭得比刚刚还要厉害。

    谢琛盯着他:“要过来找哥哥,知道吗?”

    谢琛打人真的好疼,穆言缩回手放在身后,把手心紧紧地攥成拳头,生怕他再打自己,用力点头,声音带着哭腔:“好疼,不要打了。”

    “我会来找哥哥的。”

    谢琛没说话,伸手抓过他的手腕。

    “我不骗人了,我乖乖的,发生什么事都来找哥哥”穆言以为他还要打第三下,边求饶边下意识地往后缩,想要挣开谢琛。

    但他却还是被谢琛牢牢抓住了手腕,用另一只手一根一根地掰开了手指。

    “我真的知道错了哥哥”

    然后,谢琛低下头,对着他泛红的手心轻轻吹了几口气。

    微凉的气息拂过火辣辣的皮肤,穆言呆住了,眼泪还挂在睫毛上。

    【作者有话说】

    微博果然已经有很多文包了,但是发现我的文和女神的文被打包在一起,好有品位的盗文号,但还是投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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