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给名分,不做承诺,只是用一个轻飘飘的吻,就要哄他给一个死人当小三!-
兰舒突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愧疚像是毒蛇一般爬满了他的整颗心脏。
他忍不住垂下眼睛,睫毛在昏暗中扑簌,心下疼得厉害。
那种按耐不住,想要将一切全盘托出的冲动再次涌上心头。
他在这一刻想告诉龙乾一切,告诉他那帖子其实不是他看上去那么简单,发出来实际上是为了引诱那些东西上钩的,没想到误伤到了你。
……对不起,所以不要再哭了。
可是他不能说,什么都不能。
龙乾离彻底的安全只差最后一步了,他不能在这里功亏一篑。
在他周密的计划下,Alpha的一切都和当年出现了天差地别的改变,除了兰舒本人外,没有人能认出他来。
甚至连ID卡上的年龄也已经被人为修改过了,龙乾自己都不记得他其实已经二十二岁了。
……他和兰舒之间,原本只差了一岁而已。
他们相遇之时,兰舒十九,龙乾十八,正是一眼万年,会把一瞬间当作一辈子的年纪。
只可惜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也好在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失去记忆后的龙乾堪称一团白纸,那些刻意铭记下来【组织】机密乃至那场盛大的核爆,都被他忘了个一干二净,他自己对此一无所知,自然不用担心那些人会发现端倪。
曾经,兰舒唯一担心的是龙乾的性格。
哪怕见过他的人早就湮灭在了核爆下,可所有幸存者都知道,1508号【样本】——也就是兰舒,曾经选了一个阳光灿烂的年轻Alpha作为他的【种子】。
那Alpha年轻,张扬,且朝气蓬勃,每一次看向兰舒时都是带笑的。
那样鲜明张扬的性格,不需要任何其他证据,一旦龙乾醒来,【组织】剩余的人几乎会瞬间锁定他。
兰舒曾经为此担心了良久,只不过后来他却发现,苏醒后的龙乾,性格和先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如此契合他计划的转变,却让兰舒心如刀绞。
性格是环境的产物。
那个曾经笑着凑过来,一边吻他一边逗他笑的Alpha,那个哪怕死亡倒计时逐渐逼近,也依旧哼着歌哄他入睡的Alpha……
被名为遗忘的虚无,毁了所有的自信。
失去记忆相当于失去过往,而失去过往会改变人的一切,让人变得易怒、多疑、敏感……
……可兰舒为了自己的计划,非但没有制止,反而加剧了这一改变。
亲手用刀将昔日的枕边人塑造成如今的模样,怎么可能不痛?
那甚至不是夸张的形容词,而是真正发生过的事情。
兰舒愧疚到心脏揪成一团,压抑着呼吸在黑暗中看向Alpha手臂上的淡色痕迹——那是他亲手裁下去的地方。
Alpha当时曾抓着他的手恳求他不要裁掉,至少给他留最后一些念想,可他还是咬着牙那么做了。
……龙乾昏迷过去的前一秒,应当是恨透他了。
但他以为这样是对龙乾好,所以忍着痛也那么做了。
他以为没有了那段错误的记忆,之后的一切都不会再发生。
那人不会再爱上自己,不会再放弃自己大好的前途,只因为【组织】故意放出的一点风声,就义无反顾地一头扎进去。
更不会再流着鲜血……只为了哄什么人开心。
事到如今,【组织】内见过龙乾的人已经全部湮灭在了那场核爆中,除了兰舒。
……除了兰舒。
当兰舒心底的底线摇摇欲坠,恨不得将一切全盘托出时,他在黑暗中再一次和自己重复到——我是他唯一的威胁。
他可以肯定,那些藏在阴沟之中,正在苟延残喘的高位者,当年根本没有见过龙乾,但又可以肯定,他们对那个让他们所有心血都付之一炬的Alpha恨之入骨。
所以,只要自己远离对方,不要展现出丝毫曾经和他有故的模样,龙乾就不会再陷入任何危机。
事情原本该朝着这一既定的方向前进,但……
他分明已经故意冷待了对方,甚至压抑着本能表现出冷漠、抵触乃至厌恶。
——可为什么这人还是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自己?为什么他已经遍体鳞伤,却还是拖着千疮百孔的身体,来到了自己面前?
……是我把这一切搞砸了。
心底一个声音如此说到。
酸苦的愧疚顺着心头往下淌,过了良久,兰舒才勉强找回言语能力:“抱歉,我不知道那条评论是你……”
龙乾却好似被踩了尾巴一般,立刻否认道:“什么评论,我没有回复!”
……他说没有就没有吧。
自尊被人放在地上踩,像他这样骄傲的Alpha自然不愿意承认。
兰舒止住了话头,小小地深吸了一口气,他一个字也不能告诉龙乾,但至少可以给对方一点安慰。
龙乾见他不说话,却误解了他的意思,一瞬间委屈的情绪压过了所有情绪:“兰舒,你眼底我到底……”
我到底算什么?
他拽着那人的衣领想如此质问,可下一秒,兰舒却毫无征兆地抬起手,勾着他的脖子像一捧流云般吻了上来。
龙乾瞬间僵在了原地。
那是一个熟练的,安抚的,柔软的吻。
舌尖还带着桃花的芬芳,整个吻中不含丝毫挑逗,有的只是如水般的温柔。
……那简直不像往日的兰舒。
龙乾懵了将近半分钟,随即拼尽全力,才从那将人溺毙的柔软中抽身出来。
年轻的Alpha恼羞成怒道:“……我要的不是你的怜悯,你别想用一个吻打发我,把话给我说清楚!”
他甚至为了维持自己的理智和尊严,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似乎生怕兰舒再故技重施。
分明他才是上门找茬的那一个,眼下却活像是被调戏了一样。
面对Alpha的怒火,Omega什么都没说,只是宛如海妖一样攀住了他的肩膀,抬眸再一次吻了上来。
他似乎笃定了Alpha不会推开他第二次,而他确实猜对了。
龙乾如雕像般僵在那里,心头为自己的反应生出了无限的唾弃。
……这算什么?
他站在原地,悲哀又愤怒地质问到。
哄情人吗?
不给名分,不做承诺,只是用一个轻飘飘的吻,就要哄他给一个死人当小三!
他如果没出息地妥协了,那从此往后,他就要永远活在那个死人的阴霾下了。
自尊心在绝望中挣扎,短暂的沉默后,龙乾蓦然抬手,掐着怀中人的下巴恶狠狠地吻了下去。
可这一次的吻不再是先前那样的单方面掠夺,无论他怎么粗暴侵.略,兰舒都愿意迎合上去。
Omega对这种事纯熟到了一种境界,所以整个吻的体验好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可龙乾却因为他的熟练气到头皮发麻。
一吻毕,不会换气差点把自己憋死过去的Alpha蓦然退开,低头对着怀中人怒目而视。
兰舒垂着睫毛没有看他,但同样接了半天吻的Omega却连呼吸都没有乱半分,和Alpha的手忙脚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龙乾见状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气这人的不回应,气他若有若无的暧昧,气他给了希望扭头又不负责。
气他分明是高山,是长河,是不为任何人停滞的凛风,却心甘情愿为那人变成了一捧蜜水。
龙乾掐着怀中人的脸颊想要继续质问,可对上兰舒目光的一刹那,他却被对方眼底化不去的愧疚给震住了。
他不由得出现了一瞬间的愣神,好似透过那缕愧疚,窥探到了些许后面埋藏的惊涛骇浪。
……是暂时标记的影响吗?他怎么好像是真的在心疼我。
其实对于挨骂那件事,龙乾倒没兰舒想象中那么生气,毕竟他以前被兰舒骂得多了去了,甚至比这更难听的话兰舒也不是没骂过他。
比起生气,龙乾更多的是伤心……毕竟他曾有那么一瞬间,奢望过自己在兰舒心中的特殊。
而真正让他生气的地方,其实是那个王八蛋全靠一张嘴哄兰舒上床,但兰舒对那傻逼还是那么死心塌地。
那种眼看着明珠暗投,玉陷污泥的感受让他气得恨不得把那死人拉出来鞭尸。
不过他就是这么没出息,哪怕前一秒还气到恨不得将兰舒吞吃入腹,可下一秒看到这人的愧疚模样,那股气瞬间就消去了一半。
愤怒会夺去人的理智,而当愤怒消弭时,理智自然也跟着逐渐回笼。
看着怀中人的神色,龙乾在昏暗中敏锐地意识到,兰舒对他的愧疚似乎浓到压过了其他任何情绪。
……只是一句骂而已,至于这么愧疚吗?这又冷又硬的Omega原来有那么善良吗?
龙乾隐约之中察觉了一丝古怪,兰舒的愧疚下似乎还夹杂着某种闪躲。
——他在害怕什么?
他还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可比起这些虚无缥缈的不对劲,龙乾眼下却有更重要的事要去确认。
他沉默了半晌,突然掐着怀中人的下巴强迫对方抬眸,压低声音故意道:“学长,我在你眼里,就是一条没人爱,没人疼,所以只能在路边向你摇尾乞怜的野狗吗?”
兰舒闻言果然瞳孔骤缩,愧疚和心疼几乎遮不住:“我真不知道那是——”
他的反应几乎是瞬间便验证了龙乾心头的猜测,那一刻,Alpha兴奋得瞳孔骤缩,却依旧故意装着愤怒打断道:“所以刚刚那个吻是施舍给我的吗?”
兰舒一下子没了动静。
——他不敢承认不是,却又不愿意说是,所以只能沉默。
看着怀中安静不语的Omega,龙乾恨得牙根发痒,托着他的后脑强迫他抬起头,嘴唇顺势抵在了对方的脸颊上。
那人猛地一颤,身体下意识绷紧,很明显想揍他,最终却硬生生忍住了。
——果然,因为愧疚,所以除了接受他之外,什么都愿意妥协。
……那更恶劣一些的事也可以吗?
龙乾卑劣的拿捏着这人的愧疚,掐着对方的腰肢低声道:“我不想听你道歉……路边的野狗只靠几个吻是打发不走的,学长。”
他说话间再一次将兰舒逼到了门口的角落,如狼一般目光灼灼地看着怀中人:“张嘴。”
……越来越像了,和那个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Omega在黑暗中忍不住夹紧了双腿,哪怕三年过去,腿根还是会下意识的发颤,好似下一秒就会有人不由分说地将其分开一样。
……其实只要和之前一样,坚定的拒绝到底,这人便会伤透了心立刻离开。
可兰舒怎么舍得在这种情况下,再伤对方一次心。
他咬着下唇靠在门上,半晌微微张开了一道几不可见的缝隙,立刻被人抓住机会,撬开唇舌便吻了进来。
兰舒非常不合时宜地,在莫大的悲哀和愧疚中,感到了一丝窃喜。
……他只是在论坛中许了一个小小的愿望,可得到的回馈,却丰沛得让他忍不住落下泪来。
Alpha的学习能力高得吓人,很快便学会了换气,只是吻技依旧烂不堪言。
兰舒任由他亲了半晌实在受不了,张嘴想要迎合,那人却在此刻退开,掐着他的下巴强迫他别过头,自己则顺着Omega的脸侧一路往下,在黑暗中埋在了对方的颈窝处。
兰舒的呼吸蓦然凝滞了。
对方的呼吸尽数喷洒在颈侧,他甚至能感受到那人的嘴唇离自己的腺体只有一张纸的距离。
那人什么话都没有说,可兰舒却对他想做的事心知肚明。
……然而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助纣为虐地沉默着。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三秒,正当兰舒以为对方会直接咬下来时,龙乾突然掐着他的大腿,蓦然将他抱了起来。
“——!”
双脚离地的一刹那,失控感让兰舒微微睁大眼睛,下意识看向了远处的照片——那是他失去安全感后的第一反应。
下一秒,龙乾就那么托着他的大腿,低头狠狠地舔过了被标记的腺体。
“唔——!”
巨大的刺激感骤然传来,过电一样的感觉立刻麻痹了整个大脑。
可这才只是刚刚开始。
昨天由Alpha亲自留下的针孔,如今还尚未愈合,那处连洗澡都要特意避开的地方,眼下却被人带着凌虐般的恶意故意舔过。
炙热柔软的舌头压在针孔上,像是要从中吮吸出血般用力舔舐着。
刺痛和快意顺着脊椎往上,兰舒腿根软得忍不住向下滑,若不是有人掐着他的大腿托住他,此刻他整个人恐怕已经滑到地上了。
他攀着龙乾的肩膀,双眼无意识地睁大,含着水光下意识看着远处的那张照片。
黑暗之中,愧疚和荒唐让他的认知产生了一瞬间错乱。
——他正在自己“丈夫”的注视下,像一团冰淇淋一样,被人舔得逐渐化掉。
偷情一样的背德感拷打着他的良知,同时扯着那人再次堕入深渊的负罪感又灼烤着他的理智。
对不起……
兰舒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跟谁道歉,只知道自己整个人羞耻愧疚到堪称无地自容,可Alpha还是不愿意就此放过他。
那人故意叼起他后颈的一块软肉,恨得好似要把它吞吃入腹一样,用牙齿细细摩挲起来。
“……!”
兰舒忍不住想要夹起大腿,却被那人掐着腿根硬生生禁锢在原地。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过了良久才意识到对方放开了他的后颈,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什么:“学长,你为什么总是叫那人渣叫得那么好听?”
兰舒呼吸尚且有些不顺畅,一瞬间甚至没意识到他说的是谁:“……哪个人渣?”
龙乾气得一口咬在了他的后颈上。
虽然没有咬破完成第二次标记,可兰舒还是被他咬得险些叫出声来。
“还能是哪个?!”年轻的Alpha愤愤不平到好似被人哄上床的是他老婆一样,“当然是那个刚见面就哄你上床,不到半个月就让你生孩子的人渣!”
兰舒一下子愣住了,似是没想到自己写出来的东西,落在龙乾眼中居然会是这样的解读。
“他不是——”
他下意识想要为那人辩驳,却被人厉声打断道:“闭嘴,我不想听。”
龙乾掐着他的大腿俯身,抵着鼻尖,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眼睛道,“凭什么我要给那个死去的败类当小三?”
……我没想让你当小三。
Omega眼神闪烁的在心底小声道。
“你连他那样的人渣都能喊得出老公……”年轻的Alpha像是新上任的狼王在争夺配偶一样,强势到极致地和他要名分,“为什么不能喊我一声?”
这句话一出,兰舒不知为何一下子怔愣在了原地。
那话实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历历在目,所有事情一瞬间全部浮现在了脑海中。
——“哥哥……我都快要死了……你喊我一声【老公】好不好嘛?”
“闭嘴,你不会死。”
“你喊我一声嘛,就一声,求你了。”
“……我不会华夏语。”
“就两个音节,你跟着我说就好了,【老——公——】”
Omega似乎实在被他烦的受不了了,敷衍道:“……这词什么意思?”
Alpha笑了一下,半闭着眼睛说瞎话道:“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知己的意思而已。”
兰舒显然不信,攥着他左臂伤口处的衣服没有说话。
龙乾见状熟练地卖起了惨:“我都快要死了,哥哥哄我一下都不愿意吗——”
他说话间忍不住往兰舒怀里靠,可这一动,原本固定在他左臂上的布料一下子渗出来鲜血。
“别闹了安静点!”看着那人淌出的鲜血,兰舒揪心到极致,忍不住吼了对方。
可吼完之后,看着为自己失去左手,骤然黯淡下神色的Alpha,他心底又泛起了一阵难言的愧疚。
两人在黑暗中陷入了沉默,半晌,兰舒闻着那股腐肉的味道轻声妥协道:“……【老公】。”
他到现在还记得,Alpha听到那一声后喜出望外的神色。
“谢谢哥哥!”他半边身子尽是血污,却笑得灿烂得靠在兰舒怀中,“那如果有下辈子,我能不能当你的……”
——如果有下辈子,我能不能当你的Alpha?
兰舒那个时间点最听不得那种话,当即心下一跳道:“你胡说什么!”
那人闻言一顿,笑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
虽然冥冥之中有了些许猜测,但兰舒的前二十年没有学过任何华夏语,所以并不知道龙乾当时哄着他说出来的那两个字符到底是什么意思。
直到很久之后,兰舒一个人来到了那人强烈给他推荐过的,据说是非常好玩的游乐场。
他站在星空下看着漂洋过银河的星舰,吃着龙乾说的冰淇淋,却觉得游乐场也不过如此。
“老公——!”
身后的姑娘突然喊了一声熟悉的称呼。
兰舒一愣,蓦然回首。
在月光下,他看见那个漂亮的Omega戴着闪闪发亮的戒指,捂着脸对着她的丈夫喜极而泣道:“我最爱你了,老公!”
她的Beta丈夫闻言露出了一个温柔中带着些许羞涩的笑意:“宝宝喜欢就好。”
那时的兰舒依旧不会说华夏语。
可他看着拥抱在一起的两人,一瞬间就明白了,【老公】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是我埋在光阴和岁月之下无望的爱人。
是直到离别……也不敢和我诉说爱意的心上人。
兰舒站在星空下,突然间泪如雨下。
而在这一刻,他很想告诉龙乾,那个人不是人渣,不是败类。
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是如果没有那些过往和阴霾……我倾尽所有,也愿意共度一生的人。
但现在还不是坦白一切的时候。
“……不行。”
兰舒低着声音,摇摇欲坠地守住了自己的最后底线。
在龙乾一瞬间危险到极致的目光中,他深吸了一口气,在黑暗中移开视线,心虚一般小声道:
“除了这个……什么都可以。”
第22章 答应
“你们简直不知廉耻!”-
“除了那些……什么都可以?”
龙乾捏着怀中人的下巴,在黑暗中,一字一顿地重复道,“你的意思是,除了真心和名分,什么都能给我?”
兰舒话一出口的瞬间就有些后悔了。
但听了Alpha的质问后,他抿着唇没有反驳,以无言表达了自己的默认。
他就以这样一种温情脉脉的方式,将血淋淋的选择题摆在了龙乾面前。
——是当一个见不得光的第三者,还是一无所有,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让两人之间的关系回到最初的那副模样。
对于大部分把尊严看得比性命还要重要的Alpha来说,这和将他们的人格放在地上踩没有任何区别。
兰舒对自己所作的一切心知肚明……他就是在用这种近乎羞辱的方式,逼龙乾回头。
可惜,他赌错了。
遍体鳞伤的小狗对他的爱超过了他的想象,那甚至可以超过他自己的尊严。
龙乾看着怀中人顺从但无情的样子,一瞬间恨得想要摔门而去。
可他心知肚明地知道,自己根本做不到。
——他宁愿做一个见不得光,什么也得不到的第三者,也不愿意再回到只能靠偷来的温暖安慰自己的黑夜中了。
意识到自己想法的一瞬间,龙乾突然间就没那么恨了。
既然根本做不到,那何必摆出一副愤世嫉俗,好似被逼迫一样的姿态呢?
名分有那么重要吗?一个死人而已,难不成还能活过来和自己抢?
况且,暂时得不到真心又能怎么样呢?
怜悯也好,愧疚也罢,兰舒愿意妥协,不正说明在他心中,自己多少还是有些特殊的吗?
天底下可能不会有第二个,像龙乾这样自己哄自己当第三者的Alpha了。
他甚至天赋异禀到,硬生生从兰舒故意给他的羞辱中品出了一分甜。
——万一兰舒只是过不去心中的道德枷锁……万一他也有那么一点喜欢我呢?
想到这里,龙乾蓦然低头,掐着怀中人的腰略带急切道:“这可是你说的……”
兰舒一愣,似是完全没料到,那种故意扔在污泥之中,故意践踏对方尊严的承诺,龙乾居然愿意伸手去捡。
没等他反应过来,龙乾便用他昨天教给自己的动作,顺着衣服下摆探了进去。
兰舒瞳孔骤缩,被人按在门上,威胁似的抵在了那处。
“除了名分和真心,其他的什么都可以——这可是你说的……学长。”龙乾在他耳边再一次重复道,“不要反悔。”
不、不对……
Omega有些迷茫地仰起脸,被迫看向远处的照片。
这人不该恼羞成怒,然后继续质问自己吗——
他为什么就这么理所应当地接受了?
那些苦楚,那些妒忌和那些酸涩,他怎么就能混着不甘硬生生咽下去呢?
……喜欢一个人,真的该卑微成这个样子吗?
兰舒心头升起了一股莫大的不忍,他想要开口反悔,可龙乾并没能给他反悔的机会。
那人再一次低头咬住了他的腺体,却硬生生遏制住了自己进行二次标记的冲动——昨天这处已经挨了三针,他不能再咬下去了。
可短短一个晚上过去,Alpha的手法不知道为何突飞猛进,很快便把兰舒搓揉到了溃不成军。
“等一下……”
兰舒有些无助地想让那人停下,可根本没有人响应。
近乎崩溃之际,他忍不住夹紧了双腿,忍无可忍道:“龙……龙乾!”
他鲜少直呼龙乾的姓名,对方听闻此声,眼神一下子亮得吓人,亲昵地凑到他鼻尖:“什么事?”
兰舒感觉自己像颗熟透了的桃子,汁水似乎下一刻就要溢出来了,他连忙按住对方的手腕,压抑着声线中的颤抖道:“……别按了。”
“不是说除了名分和真心,什么都可以吗?”龙乾贴着那层薄薄的肌肉,语气近乎执拗道,“给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了,学长不能再收回去了。”
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喊兰舒大名,而心情好的时候,比如眼下,则喜欢压着声音喊学长。
兰舒深知自己如果不立刻做出承诺,这没轻没重的Alpha能把自己揉到崩溃,于是他只能为自己不到五分钟前的行为买了单,昏昏沉沉地点了点头。
龙乾见状勾起了一个满意的笑容,终于大发慈悲地放开了他。
他松开手的一刹那,没了他支撑的Omega腰肢一软,险些顺着门滑落在地上。
龙乾见状掐着人的大腿,作势要把人抱起来放在床上。
兰舒还没落下去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生怕龙乾看到墙上的照片,立刻沉着腰要往门上靠:“不用管我……”
龙乾一顿,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古怪。
可没等他细想,手心传来的微妙湿意让他一下子愣住了,回神之后当即红了耳根:“你不是不在发情期……”
“求你了……”兰舒崩溃之余,硬抽出几分理智,借着这个机会用力把人推出了门,“下个学期好好上上生理课吧。”
龙乾最终被人连哄带骗地推了出去,结束了一大清早的折腾。
门关上的一刹那,兰舒崩溃地顺着门一下子滑在了地上。
后颈被Alpha舔得湿淋淋的,小腹被人没轻没重地揉捏了半晌,双腿止不住的颤抖。
没有经验的Alpha完全不懂什么叫循序渐进。
兰舒几乎不敢抬头,只能靠坐在门口,在那张照片的注视下……夹着腿痉挛。
那种感觉就像是当着宽容大度的小丈夫面,和喜欢捻酸吃醋的情人达成了协议一样,让人羞耻得无地自容。
无声的崩溃在屋内回荡,意识混沌间,兰舒甚至颤抖着用手盖在了身下。
——那是一个被罚怕了的下意识动作,好像生怕再一次引起丈夫的“惩罚”一样。
过了良久,Omega终于踉跄着从地面上站了起来,扶着墙湿漉漉地走进了浴室,大脑混沌一片,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当天晚上,他心有余悸地把龙乾的论坛账号从自己的黑名单中拉了出来。
……希望这人已经单方面把自己的帖子拉黑了,兰舒如此想到,龙乾要是再发一次疯,那他可能真的就要受不住了。
而从这一天开始,他和龙乾达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微妙又有些畸形的关系。
周一,预备队残酷的淘汰赛终于到来了。
第一次淘汰赛的规则很简单,三十个预备队员之间可以互相发起邀战,被邀请参战的队员不能拒绝。
一天之内,只要胜的场次大于负的场次,那这个队员就能够顺利留下。
不过规则中还规定到,每个人至少参与一次对战,而且每两个人之间至多存在一场对战。
这也就意味着,一旦有人发起邀战,那么这场比赛中,肯定会有赢家和输家。
输家为了避免自己被淘汰,只能增加胜利场次,为此,他们势必会向其他人发起挑战,这样整个比赛也就完成了闭环。
当然,在这其中其实也存在着一个类似囚徒博弈般的地方——只要大家都控制局数和输赢,其实所有人都能留下来。
但问题的点在于,只要有一个人选择动真格,那么所有选择打假赛的人都会全盘皆输。
故而这个淘汰规则不但考察了队员的身体素质,更考察了他们的博弈能力,堪称一举两得。
能被选入预备队的人都是聪明人,他们几乎一眼就发现了其中的端倪,纷纷严阵以待。
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兰舒。
他说完规则后有些走神地站在原地,其余的人纷纷争着向比自己更弱的人发起了越战,却没有一个人来向兰舒发起挑战——因为大家心知肚明他的实力。
兰舒显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今天连作训服都没穿,仅穿了件高领的白色衬衫——为了遮住他被某人啃咬到一片狼藉的后颈。
可正当他站在原地走神时,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站在了他面前。
Omega微微一顿,抬眸对上了龙乾似笑非笑的目光。
兰舒神色如常地和对方对视了三秒,好似昨日的一切都不存在一般反问道:“你要向我发起挑战?”
龙乾挑了挑眉道:“我不配吗?”
……这小子倒是有够自信。
也不知道龙乾昨天晚上回去到底自我安慰了什么,昨天早上他分明还恨不得哭着质问兰舒为什么要让他当小三,今天居然便一副接受良好的样子,心情愉悦地上岗了。
兰舒闻言没有接话,只是把手中的名单递给了一旁的同学,而后随手挽起了袖口。
其余尚未开始比赛的人见状纷纷停下了脚步,不约而同地看了过来。
很快,天枢首席便向得意忘形的年轻Alpha证明了他到底配不配。
众目睽睽之下,两人先前用过的那些阴招统统不能使用,而场地上也没有限制。
当然,更重要的是Alpha的心态过于积极,以至于失去了原本那种恨不得跟兰舒拼命的姿态。
最终,在周围人的惊呼声中,兰舒以压倒性的优势反手将人直接摔在了地上。
“——!”
今天才正式上岗的Alpha愕然地睁大了眼睛,似乎对自己的状况感到了一丝不解。
他迫切地想要向Omega证明自己,奈何出师不利,于是情急之下,他立刻将信物含在了嘴里,企图以此效仿兰舒取得胜利。
——毕竟这人上一次就是永和这一招赢下自己的。
只可惜这一招在创始人面前似乎不管用。
兰舒见状眼皮都没抬一下,拽着龙乾的衣领直接便骑坐在了对方身上。
昨天Omega被他揉捏到汁水四溢的崩溃模样不知为何在这一刻浮上心头,和眼下面容冷漠的美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龙乾一口气险些没上来,脑海中瞬间闪过了无数不可描述的段子。
奈何兰舒心头似乎根本没那么多旖旎,他拽着Alpha的领子一用力,随即单手掐住了对方的喉咙,非常有技巧的一捏——
喉管被挤压的下意识干呕,龙乾猝不及防间,几乎是瞬间便被迫张开了嘴,Omega不费吹灰之力拿到了他的信物——那是一把钥匙。
似是没想到自己能输得这么轻易,龙乾脸上罕见地出现了几分愕然,而后便是怒意。
看着回过神后恨不得朝自己呲牙的Alpha,兰舒忍不住嗤笑一声,抬手拍了拍他的侧脸,像是收缴战利品一般颠了颠手里的钥匙。
起身的一刹那,兰舒嘴角的笑意还没有消退,而当他转过身时,他清楚地感受到那人灼灼的目光依旧落在自己的背上,像粘人的小狗一样,半点没有移开的意思。
走出去了差不多整整五步,兰舒情不自禁地攥紧了口袋中的钥匙,过了良久才从那股不知道哪来的喜意中回了些许神,然后蓦然僵在了原地。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原本想让龙乾知难而退,毕竟在他的认知中,没有任何Alpha愿意接受那样见不得光的位置。
可是龙乾却接受得那么快……快到连兰舒都忍不住从中品出了一分不该品出的甜。
淘汰的结果在当天内便出来了,兰舒以一胜零负的成绩成功留下,而龙乾同样以十八胜一负的战绩成功留了下来。
兰舒赢的那一场和龙乾输的那一场都不用多说,至于后者为什么又赢了那么多场——他被兰舒揍了一顿之后,孔雀开屏的心思大大受挫,于是几乎打了一天的架,企图以此向Omega证明自己的实力。
但龙乾本人又心知肚明,他自己那十八场加在一起也远没有兰舒那一场的含金量大。
为此,Alpha有些郁闷地脱了外衣,只穿着被汗浸透的黑色背心,站在拐角处喝着水,像是在等什么人。
片刻之后,兰舒拿着名单从他身边路过,龙乾立刻拉住了对方的手腕,丝毫避嫌的意思都没有。
Omega微妙的一颤,停下了脚步,侧脸看向他。
“你刚刚捏我那一下,”龙乾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喉结,“力气好像也不是很大,但我还是忍不住想要呕吐,到底是什么原理?”
没有任何经验的Alpha问的直白且真诚,他真的只是单纯地在向兰舒讨教。
奈何兰舒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不知为何想到了自己上一次用这一招时的场合——
昏暗的培育室内,某人打着“这么长时间还没怀上,肯定是哥哥的身体还没放松下来”为由,将他按在角落里差点折腾死。
“不、不行……”Omega面红耳赤到近乎昏厥,掐着双腿之间那人的喉结,用所剩无几的力气拼命往下按,“吐出来……”
正是那一次险些被人榨干的恐怖经历,给兰舒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时至今日,他还会在某些时候下意识夹紧双腿。
走廊下,看着Omega闪烁中带着些许不对劲的目光,龙乾愣了片刻后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
纯情的Alpha红着耳根,恼羞成怒地破口大骂道:“你们简直不知廉耻!”
兰舒被他声音震得头皮发麻,生怕其他人听见,连忙抬头吻住了他的嘴唇。
这一招确实好用,像是被按下了开关一样,那人瞬间便没了动静。
这处角落虽然没什么人,但兰舒还是很快便抽身退开了。
看着那人泛红的耳根,他突然心下生升起了一个极具负罪感的念头——像是在背着自己大度的丈夫,哄善妒的小男朋友一样。
龙乾红着耳根移开视线,不愿意承认自己没出息到一个吻就能哄好,于是装作正经地喝了口水道:“……接下来的团体赛你打算怎么模拟?”
“去最近的荒星。”兰舒思索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可以让大家两两一组,存活到最后的留下,这次模拟的重点在训练,倒不在于淘汰人,如果能全部留下更好……”
兰舒讲着正事,龙乾神色看似无比严肃,好似在认真地听他说话一样,但听着听着,他的眼神就不由自主地落在了Omega的嘴唇上。
兰舒说了半天没听到他的动静,愣了一下后抬眸,对上龙乾的目光后直呼不好,连忙拿起名单挡在两人脸侧。
果不其然,下一刻,那人拽着他的领口低头便吻了下来。
兰舒心下猛地一跳,下意识看向周围,好在这个点拐角处没什么人。
他稍稍松了口气,张嘴接纳了Alpha的舌尖,心下却忍不住微微颤抖——他们此刻的姿态和偷情没有任何区别。
……不过这样也好。
兰舒垂着睫毛,任由自己在短暂的喜悦中沉溺。
无名无分又不知道那些真相,终有一天,龙乾会在越来越多的失望中离开自己。
……希望那一天晚一点到来。
第23章 偷甜
“堂堂天枢首席,给你当小三连这点特权都没有,还不如去要饭!”-
第二天一早,兰舒向剩余的28人宣布了接下来要去荒星进行模拟训练的计划。
他给了众人一天的时间收拾行李,但他自己却并未在这一天内做好充足的准备。
直到出发的前一天晚上,兰舒还站在床头犹豫。
他忍不住拿下了床头的照片,坐在床上看了良久后,最终,兰舒还是决定将它留下。
原因无他,只是去一周而已,荒星地广人稀环境恶劣,万一丢了就出大事了,还是不要带过去了。
而且……
虽然很难以启齿,但本尊就在身边,似乎也没有必要带着照片睹物思人了。
想到这里,兰舒面上泛起了一股难言的热意。
……那种感觉就好像原本和丈夫承诺过,跟外面的情人只是玩一玩,不会动真心,可没多久还是背着丈夫不由自主地陷了进去。
过于羞耻的感觉让兰舒立刻把照片挂了回去,转头若无其事地收拾起其他行李。
然而他的一切犹豫,却被什么人透过那双眼睛,全部看了下来。
龙乾心下突然间被扭曲的喜意给占满了。
——兰舒不打算带那张照片。
虽然明知道对方可能是因为珍视,害怕把照片弄丢所以才没有带的。
但剩下那万分之一的概率还是让他忍不住畅想——会不会是因为自己呢?
会不会是因为他正在一点一点的侵占兰舒心中原本属于那个死人的位置,所以兰舒才愿意放下那张照片么?
哪怕是千分之一的概率,可只要有一线微光,龙乾感觉自己就能坚持走下去。
就这样一点一点的蚕食……只要时间够长,总有一天,那人会将一切淡忘。
那死人就算在兰舒心中永远高高在上,又能如何呢?终有一日,他得给自己腾位置。
哪怕那一日远到要用一辈子去等待,龙乾也甘之如饴。
带着这种阴暗又扭曲的喜悦,龙乾第二天一早便从床上坐了起来。
不过在拎着行李出门的前一秒,他脚步微微一顿,最终还是将目光投向了自己的抽屉。
半晌他退了回去,拉开抽屉,从其中拿出那瓶药放在行李中后,转身开开心心地出了门。
兰舒说那颗荒星离学校很近,事实上果然很近,跃迁过去的时间只有不到一个小时。
只不过龙乾原本畅想的星舰二人时光被现实无情的碾碎了——一路上兰舒宛如带孩子一样,先是给众人分发了物资,而后又介绍起了光脑在荒星上应该如何连接星网,一旦出现危险,又应该怎样暂停训练,及时联系学校的工作人员施救。
他几次三番想插话,都被首席大人冷漠地阻止了。
“团体赛的目标不再是击杀多少敌人,而是齐心协力存活到最后,但是比赛时不排除会有一些小型军校结成联盟,以牺牲一人或多人的代价,拉你们下马的情况。”
兰舒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反手拍掉了某人搭在自己腰上的手,继续神色如常道:“而且本次选择的荒星上,存在着一些变异星兽,你们一定要利用好自己课上学到的一切……”
看着兰舒以一种常人不可能有的阅历,深入浅出地讲述着一切,昔日的疑惑再一次浮上了龙乾心头——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一个二十三岁的军校学生,哪怕有过参加奥赛的经历,当真会有这么丰富的阅历吗?
龙乾坐在兰舒身后,一眨不眨地看了对方半晌,拿出自己的光脑,从黑名单中拉出了一个八百年没有联系过的人,毫不客气道:“帮我查个人。”
对面过了整整半个小时才回复他:“谁?”
龙乾道:“兰舒。”
对面很快便发来了回复:“无可奉告。”
紧跟着又补充了一句:“老实上学,不是你该查的人。”
无可奉告的意思不是查不到,恰恰相反,那反而是水很深的意思。
这说明,兰舒实际上是一个能让联盟元帅都忌惮的人。
……所以他到底什么来头?
龙乾思索了三分钟没思索出个所以然,刚想再问点什么,那人又发过来一条:“老实上学,别再想搞什么幺蛾子。”
龙乾见状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冷笑一声,点进某个新闻平台,直接把当前最热的一条娱乐新闻转发给了那人:“惊爆!宇宙巨星明雪时疑似约会当红流量!”
龙乾敲下一条:“你老婆准备找小白脸生二胎了,你记得到时候跟孩子姓。”
发完他立刻便把他亲爹扔回了黑名单,解气是解气,但过了片刻龙乾却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现在不就是兰舒的小白脸吗?
……所以到底是留不住老婆的Alpha更可怜一点,还是给心上人当小三的Alpha更可怜一些?
龙乾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星舰很快便落地了。
到达荒星的第一晚,兰舒教了众人如何使用胶囊帐篷,又给了他们一晚上熟悉地形的时间。
模拟训练严格意义上来说要等到明天才开始,所以分组也要等到明天早上再公布。
嘱咐完所有事项,兰舒回到自己的胶囊帐篷打算早早睡下。
每个人的胶囊帐篷上有各自唯一的密码,按理来说外人是进不来的。
可兰舒输完密码进去,灯还没来得及开,便被什么人从黑暗中扯住了手腕,而后一下子拽到了被褥中。
……这小子怎么像个鬼一样。
龙乾一言不发地搂着他的腰,低头埋在他的颈窝里。
兰舒轻轻抽了一下手腕,不出意料地没有抽出去,他用余光看了下外面的几道亮点——那是其他人的帐篷。
他忍不住小声提醒道:“你也不怕被别人看到。”
龙乾闻言却阴阳怪气道:“我都当小三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兰舒:“……”
兰舒一时间语塞,对于这种当小三当的光荣的人,他实在无话可说。
他扭头想去扯被子,至少盖上后,从外面看没那么显眼。
龙乾见状反手将被子盖在两人身上,兰舒见状稍微松了口气,安安静静地靠在了龙乾怀里。
然而他当真按照Alpha的心意老实下来时,龙乾却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
……就好像做梦一样。
——一个深不可测到连联盟元帅都忌惮的人,怎么会如此安静地靠在自己怀里呢?
其实直到现在龙乾还是有些想不明白兰舒那一天到底为什么会妥协。
是因为自己差点哭出来吗?原来这人吃这套?
昔日把流泪视为Alpha毕生耻辱的龙乾,此刻却非常认真地思考起了这一招的可行性。
兰舒将那一天的承诺视为羞辱,可龙乾却将那视为天上掉馅饼。
……如果其他任何一个Alpha,借着他的愧疚要求他给一个答案,他也会那样妥协吗?
还是说……他只是因为难耐寂寞,所以需要一个听话的Alpha作为消遣,至于这个Alpha是谁,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龙乾想到这里,那些好不容易被他压下的情绪蓦然泛了出来,嫉妒像荆棘般裹满了他的心脏。
但其实,别说其他Alpha了,兰舒曾经对龙乾本人都是极度冷淡的。
那时的龙乾太过善解人意,总是在Omega身后哥哥哥哥地喊,哪怕挨了一个月的冷脸,依旧笑脸相迎,好似永远不会生气一样。
反而是现在的龙乾,吃遍了当年的红利,又拿捏着兰舒对他的愧疚,一点一点把人磨得没了脾气。
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可他依旧不满足,仅仅这些施舍,对他来说还远远不够。
短暂的满足和更加浓烈的醋意混杂在一起,龙乾扭曲着理智,低头就要亲上来。
兰舒眉心一跳,推着他的肩膀很轻地挣扎了一下:“明天还要——”
可他话还没说完,便被人拖着后脑吻了下来。
继某个不可言说的技巧后,Alpha的吻技不知为何也跟着突飞猛进起来。
令人脸红的水声在帐篷内回荡,龙乾似乎记恨自己第一次被气到喘不上气的经历,所以霸道到恨不得把兰舒亲到失忆。
——最好把他之前丢脸的青涩反应全部都给忘掉。
……这小子怎么以前和现在都亲不够呢。
兰舒被他亲得喘不上气,忍不住拍了拍他的后腰,半晌,那人终于不情不愿地从他嘴里退了出来,却并未彻底放开他,反而顺着他的下巴一路往下,最终埋在颈窝中舔吻起来。
似乎是第一次的经历给龙乾养成了坏习惯,就像是家里养的小狗一样,第一次喂了什么口粮,之后就只偏爱那一种口粮。
可能是兰舒第一次纵着这人又舔又咬了自己的腺体,所以龙乾眼下就像是迟来的口欲期发作一样,每次亲完人都要含着腺体舔咬几下。
兰舒被迫仰着脸,任由那人舔吻着自己的颈侧。
龙乾埋在他颈窝里不满地蹭着抑制贴,过了半晌突然冒出来一句:“你和你前夫……第一次的时候,是因为发情期吗?”
……偷情的时候聊原配,多少有些煞风景了。
不过这人先前不是说“什么狗屁前夫,我一点都不在意”吗?
自从兰舒妥协的那一天后,他好似是解除了什么禁锢一般,演都不打算演了。
只不过即便龙乾已经竭尽全力把自己扮演得很成熟了,可他依旧连“一夜情”三个字都不敢说,纯情得堪称可爱。
兰舒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嘴角,抓着那人埋在自己颈侧的头发道:“……不是。”
龙乾闻言恶狠狠地咬了他一口,半晌又道:“他有胁迫你吗?”
“没有……”兰舒实在忍不住道,“你能换一边吗?”
他感觉自己的半边脖子快被人啃麻木了。
那人继续恶狠狠咬他脖子,但愤怒之余,倒是真换了一边。
……像个只会呲牙但其实无比听话的小狗。
如此形象的比喻,兰舒却不敢再说出来,生怕又回到了“没人爱的野狗”上,再把人惹得抱着他委屈巴巴地落泪。
好在从明天开始,他们出门都要穿厚重的防护服,倒是不用担心有人看见。
于是兰舒抓着怀中人的头发,任由他舔吻着自己的颈侧,自己则是有些走神地回想起了他们的第一次。
……其实第一次的时候与其说是Alpha胁迫他,不如说是他胁迫了Alpha。
兰舒选完照片后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见到自己的Alpha,【组织】处理完剩下的那些Alpha后,才允许他去接龙乾。
时至今日,兰舒依旧清楚地记得他们之间的第一面。
光洁明亮的房间中,他一眼便看到了那个Alpha。
年轻,英俊,像是一头被囚禁在牢笼里的野兽一样,面上没有一丝情绪。
然而兰舒推开门的一瞬间,Alpha看到来者是他后,不知道为何一怔,随即微微睁大了眼睛,半晌竟像是看到了饲主一样,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那实在是兰舒永生难忘的一幕,可他当时没有笑,只是漠然地和Alpha对视着,好似在看一件工具。
——事实确实如此,一个月后,这个工具无论有效无效,最终都会被报废掉。
哪怕是养宠物,也鲜少有人愿意养只能活一个月的宠物,更何况只是一个工具。
所以在一开始,兰舒根本没有打算在这个Alpha身上投入什么感情。
虽然对方长得十分和自己胃口,但也仅此而已了。
所以他甚至连对方的名字都没有问,带着人转身便向培育室走去。
一路上那人不知道为什么频频扭头看向他的脸颊,眼底带着兰舒看不明白的炽热和惊喜。
那时的兰舒将那些情绪视为劫后余生的喜悦——毕竟兰舒如果不选他,那他就要像其他Alpha一样被处理掉了,所以对方高兴也是正常的。
然而,直到很久之后兰舒才意识到,那人当时堪称浓烈的情绪,其实是费尽心机,终于见到梦中人的狂喜。
可兰舒当时什么都不知道,他就那么冷淡地带着人进了培育室。
反手关上门,没等那迫不及待的Alpha开口说些什么,兰舒便转过身,在对方热烈如小狗般的目光下,和他说了两人见面来的第一句话:“接下来的一个月,你只有一件事需要做。”
“——用尽一切手段让我怀孕。”
时至今日,兰舒还清楚地记得龙乾惊愕到呆在原地的样子。
其实兰舒该疑惑的,为什么一个外来的,从来没有在【组织】中待过的Alpha,却能听懂他说的话,并且表现出这么大的惊愕。
但他当时认为自己已经走到了生命的最后一段,所以懒得再去思考那些事情了。
兰舒拽着惊呆的Alpha走到床边,一把将人按在了床上,随即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对方身上,居高临下道:“给你三分钟的时间硬起来——硬不起来你就只能去死了。”
Alpha过于年轻的年龄,和过于英俊的容貌,让Omega产生了错觉,误认为他是个空有其表的小白脸,于是开场便放出了大话。
然而很快,兰舒便为自己的轻视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兰舒清楚的记得自己当时尚未进入发情期,可那人却还是险些在第一天就撞开他的生.殖.腔。
刚满十八岁的Alpha掐着他水淋淋的腰,眼神中浓烈的珍视几乎要溢出来了,他低头吻过身下人的腺体,最终在痉挛到近乎小死的Omega耳边道:“我终于找到你了……”
兰舒当时没有丝毫经验,被折腾得险些哭出声,过了良久他才意识到身后人正在用基地语言和自己说话。
Omega于是瞳孔骤缩,蓦然在巨大的快感中抬眸,猝不及防地撞见了对方手臂上那圈明显用刀刻下的奇怪疤痕。
——他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却还是从落刀的力度中一眼看出,那竟是他自己的手笔。
远隔岁月的承诺,终于穿过千山万水,来到了他的面前。
所有的记忆都已经灰飞烟灭,可兰舒在那一刻还是陡然从灵魂深处升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战栗。
他颤抖着深吸了一口气,睫毛上挂着泪珠,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人:“你是……”
“嘘——”Alpha声音很轻,像是什么经年的旧梦般飘到兰舒心头,“我来救你了,哥哥。”
后颈一疼,兰舒猛地回神。
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脸极其阴郁的看着他:“你想什么呢?”
……那反差实在太大了,一瞬间好似死去的丈夫发现他正在偷情,所以化作厉鬼来索命一样。
兰舒在黑暗中把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搪塞道:“……没什么。”
龙乾看了他三秒,抵着他的鼻子道:“明天的分组具体是怎么个分法?谁来决定?”
他分明要问人话,可问完之后又霸道地亲了下来,丝毫不给人回答的余地,非常不讲理。
兰舒被他亲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憋出一句:“……我来决定。”
龙乾闻言立刻理直气壮地要求道:“我要跟你一组。”
他过于亲昵和理直气壮的语气,好似一瞬间回到了过去。
但曾经的龙乾不会说“要”这种明目张胆的字眼,他只会笑着和兰舒撒娇:“哥哥,我好想跟你一组啊,好不好嘛?”
只有习惯了抢夺才能获得奖励的孩子,才会把这种明确又充满进攻性的词汇挂在嘴边,而从小就有充足安全感的孩子,则显得懂事而谦让,因为他心知肚明,是他的就是他的,谁也抢不走。
“……分组要确保每一队的平均实力。”Omega垂着睫毛拒绝了他,“你实力太强了,我们不可能一组。”
——实力强反倒也是错了!
龙乾闻言气得牙痒痒,只恨不得一口把兰舒吃下去:“堂堂天枢首席,给你当小三连这点特权都没有,还不如去要饭!”
兰舒:“……”
兰舒半晌竟忍俊不禁,一下子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呢,学长?”恶狠狠的狼崽见状立刻抵着他的后颈威胁道,“再笑一声试试看呢?”
兰舒忍了片刻,最终还是没忍住,捏着他的下巴逗弄道:“要饭其实也可以……凭这张脸,你就算是去要饭恐怕也饿不着。”
“……我是去要饭,又不是去卖身!”龙乾好似一下子被他戳到了痛脚,立刻暴跳如雷道,“你以为我谁不谁的都——”
可话说到一半,他却蓦然咬住了话头——自己这副三贞九烈到恨不得把忠心掏出来给人看的样子,像极了摇尾乞怜的蠢狗,实在是不值钱到家了。
对上Omega笑意越发明显的目光后,龙乾当即恼羞成怒地低下头,愤愤不平的将吻落在了那人的后颈上。
兰舒被他亲得闷哼一声,却并未出现之前那副软到顺着墙面往下滑的样子。
——他来之前在后颈上贴了抑制贴,那股掺杂着海盐柠檬的桃花香,此刻就像他们这段暧昧却见不得光的关系一样,被牢牢地隔绝在下面。
有那么一瞬间,龙乾很想直接把那处东西撕下来,将他在兰舒身上留下的标记和他们的关系一起昭告天下——可他不敢。
他害怕惹怒了那人,所以只能像个套了嘴枷的小狗一样,对着兰舒的后颈白白呲牙。
兰舒见状忍俊不禁,扭头埋在他怀里笑。
短短几天的时间内,兰舒笑的次数似乎已经超过了两人认识以来的总和。
龙乾被他笑得一晃,喉结忍不住滚动了两下,半晌他突然低下头,贴着怀中人的脸颊轻声道:“……学长,我给你带了抑制贴。”
兰舒一下子便听出了他的打算——这小子是又嘴馋了。
他当即竖起一根手指,抵在了对方的嘴唇上:“带了也不能揭。”
龙乾一下子急了:“为什么?”
兰舒轻声道:“之前有过Omega因为荒星的气压和磁场影响,一摘下抑制贴便立刻进入发情期的先例。”
——这也是兰舒一定需要一个暂时标记的原因。
但有暂时标记归有暂时标记,他并不愿意拿此事来赌。
不过龙乾显然也不愿意就此善罢甘休,他搂着那人的腰把他往怀中带,不依不饶地亲着人讨要:“你之前不是信誓旦旦说,除了那些什么都可以给我吗?”
兰舒被他亲得七荤八素:“别亲了……唔……我是说过,但你好歹也要分时间吧……唔——”
龙乾凶巴巴地一通乱亲,而后恶狠狠地抵着兰舒鼻尖,直勾勾地看着他道:“那现在这个时间你有什么能给我的?拿出来让我开开眼?”
兰舒深知今晚不给他点甜头,自己恐怕是别想睡了,被人压着亲了半晌后,他总算妥协道:“好了好了,给你用前面……唔…你先松开我——!”
以龙乾堪称白纸一样的经验,第一时间完全没意识到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恶狠狠地咬了一下兰舒的下唇,退开后刚想问什么叫用前面,你是不是又在哄我。
可没等他问出口,下一刻,那人却喘着气,在黑暗中垂眸解开了自己胸前的扣子。
梦中才会出现的旖旎一下子展现在自己面前。
龙乾装出来的凶相瞬间荡然无存,整个人好像大脑宕机般,怔愣地僵在那里,和当年在培育室的表现一模一样。
只见Omega低着头,衣衫半褪到了臂弯,像是教堂之中愿意用身体为人洗清罪孽的神父一样,圣洁又淫靡。
“你不是要开眼吗……”兰舒凑到龙乾耳边,若有若无的桃花香和呢喃同时扫在他脸上,“吃饱了就乖乖去睡觉,别再闹人了。”
第24章 当年事
他们之间第一个遗忘的人,分明是兰舒-
龙乾的大脑轰然一声炸开。
他愣愣地看着面前那个人,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回神之后他不知为何升起了一股怨念——怨恨于他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解了衣扣,好似昔日已经解过无数次一样,没有丝毫的羞赧。
Alpha扣着那人的肩膀,低头恶狠狠地咬了下去。
“嘶……”兰舒被他咬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拽着他的头发脱口而出,“你是小狗吗?”
话一出口Omega便意识到坏事了,一低头果不其然对上了那人幽怨的目光。
兰舒生怕他又要发疯,连忙哄道:“……我说错话了,你继续。”
龙乾一言不发地看了他三秒,随即低头泄愤般吻了上去,不过再怎么恨,他还是老老实实地收了牙齿,像个只敢虚张声势不敢当真咬人的小狗。
兰舒见状有些好笑,拥着怀中人理了理对方的发梢,垂眸之间带着自己都未曾发现的眷恋。
然而年长者的纵容不会让人满足,只会滋生更多的贪婪。
龙乾搂着Omega的腰,恨不得把自己埋进那人的骨血中。
眼下分明是美好到宛如梦中的场景,他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为什么他们那种不清不楚的关系才开始几天,这人就能这么自然地解开扣子?
为什么兰舒在这种事情上,能做到如此风轻云淡,满不在乎?
倘若是其他任何一个Alpha来了也可以吗?
他迫切的想要一个答案,却又不敢真的开口询问,生怕得到他完全不想听到的答案,于是只能掩耳盗铃地吻下去。
兰舒在黑暗中有些难耐地闭了闭眼,拽着怀中人的头发,借着那点微光,仗着对方看不见,有些痴恋地看着怀中人。
克制了整整三年的情绪险些在此刻决堤。
龙乾埋在他怀中,酝酿了半天终于憋出了一句自以为惊世骇俗的情话:“学长,你之前不是说没有……给我吃吗?”
他以为兰舒会为此害羞,谁知道Omega只是轻飘飘地摸了摸他的脸颊,漫不经心道:“这不是学长疼你吗。”
那话听起来不过心,活像是在哄十八岁的男高中生一样。
龙乾一下子听愣了,正当他绞尽脑汁想要扳回一城时,Omega却捏着他的下巴,故意在他耳边轻声道:“所以尝出来是什么味的了吗?”
“——!”
游刃有余的大美人只一句话便把Alpha闹了个大红脸,黑暗之中,龙乾看起来快要冒烟了。
兰舒见状忍俊不禁,抬手将他再次按回了自己的胸口,哄小狗一样轻声道:“好了,睡前故事到此结束,闭眼吧。”
说着他甚至轻轻拍了拍怀中人的肩膀。
龙乾原本被他哄得找不着北,此刻却被两下拍得蓦然回了神——这人的姿态分明是在哄孩子!
本就在乎年龄差在乎得要命的Alpha一下子清醒过来,在黑暗中不甘心了半晌,终于忍不住道:“既然那死人见你第一面就可以……那我可以吗?”
兰舒都快睡着了,突然听到这话一时间根本没反应过来:“……可以什么?”
龙乾居然红了脸,似是觉得那个词下流又羞耻,过了半晌,才红着耳根故作镇定道:“一夜……”
兰舒:“……”
似是觉得自己说个词都能脸红的样子太丢人了,龙乾说完便吻了上来。
兰舒被他亲得想笑:“……你还太小了。”
龙乾立刻急切道:“我成年了!”
他当然成年了,没人比兰舒更清楚他已经成年了。
……甚至他ID卡上的年龄还是兰舒亲手改的。
“你呢?”龙乾抵着他的鼻尖道,“你那时候成年了吗?”
他没说清楚是哪个时候,可两人对此心照不宣,于是兰舒一下子沉默了。
龙乾原本是随口一说,可看到他的反应后,瞬间怒不可遏。
他掐着那人的腰逼迫道:“你那时候多大?”
兰舒有些难以启齿,倒不是难以启齿自己的年纪,而是难以启齿龙乾的年纪。
他被人逼着往后靠去,龙乾见状蓦然翻身,一下子压在了他身上。
“——!”
兰舒生怕被旁人看到他们帐篷里的情形,于是连忙推着身上人小声道:“十九,你别发疯——”
可惜他的预防针打了跟没打一样,Alpha闻言当场惊怒:“——多少!?”
兰舒立刻捂着他的嘴,快速为自己辩驳起来道:“联盟目前法律上的同意年龄是18,只是对于完全行为能力人的定义是20,这其实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成年规范——”
龙乾却根本听不得那么多,险些把肺给气炸了:“他就是个看你不懂事哄你的人渣!你怎么不去Omega保护协会告他!”
……作为哄骗“未成年”的人渣,兰舒被龙乾喷了一脸,一时间羞愧得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
——是他一眼选中了当时只有十八岁的龙乾。
在那种环境下长大的兰舒根本不明白生理上成熟和真正意义上成熟的区别,当时毫无心理负担,眼下却在明白了人类社会的规范后有了道德意识,以至于羞愧不堪,几乎不敢抬头。
龙乾见状却误解了他的意思,以为自己当真把他说动了,于是低头恶狠狠地吻着他的脸颊:“他怎么哄你上……的?”
“……”
兰舒咬着下唇不敢说话,身体却无意识地回想起了当年的情景,忍不住合拢了双腿。
“说话。”Alpha带着无边的妒忌低声道,“他当时到底是怎么哄你上床的?”
兰舒不敢说第一次其实是他主动的,生怕龙乾直接哭给他看,于是只能咬着牙坚持不开口。
然而他的沉默却让龙乾误解了他的意思,以至于整个人酸得胃疼——这个Omega就是这样,一碰到他那个死人丈夫就变成了哑巴,像是蓦然缩回蚌壳中的蚌肉一样,一个字也不愿多透露。
龙乾深知兰舒若是当真不想说,不管用什么手段这人都不会松口。
最终他只能含着苦涩,装作不在意的模样,回到了最初的话题上:“那既然他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我又不要……”
说到这里,龙乾忍不住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说什么违心到撕扯灵魂的话一般,艰难地一字一顿道:“我又不要你的真心。”
兰舒闻言一怔,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心下好似被猛地抓了一把一样。
——他卑微到连真心都不再奢求了,和当年一模一样。
不过龙乾没给他太多伤感的时间,见他不语,这人竟当即用膝盖抵着兰舒,直把人挤得蓦然回了神:“等等现在不行——”
龙乾逼迫着他,恶狠狠地非要他给一个准话:“现在不行,回去之后就可以了?”
兰舒咬着下唇忍着颤抖,没有说话,他只是想拖一拖,却被人一眼看穿了想法:“你果然又哄我,学长。”
“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配,是吗?”他开始娴熟地拿捏兰舒的软肋,“路边的野狗捡回家也该喂点肉,你就打算用这点菜叶子打发我?”
兰舒抵着对方的胸口,企图阻止他的动作,奈何这点反抗堪称杯水车薪。
Omega被人按在怀中,好像一只上岸搁浅的鱼,退无可退。
兰舒只得松了口:“别挤了……等、等到奥赛结束……”
至少等到我去那片废墟上……确认完那件事。
“这可是你说的,一言为定。”龙乾在兰舒肩头落下去了一个牙印,无比霸道,“说好了给我的就是我的,不能再拿回去了。”
——本来一切就是你的,何来给你一说。
兰舒拥着他的脖子,喘着气感受着身体逐渐平复下来,却心知肚明自己给出了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承诺。
——一旦在荒星上发现什么端倪,他便会立刻动身。
所有埋在地下的暗线会顷刻收网,他根本没有任何时间和他的Alpha谈情说爱。
若是没有发现端倪……
那他在天枢的时间也已经够长了,一年没有见到任何成果,便说明最后三个人不在这里,是时候换地方了。
所以……眼下可能是他们最后的温存了,Omega用如此借口任由自己小小地放纵了一把,在对方怀里闭上了眼睛。
只不过,兰舒想破脑袋可能也想不到,他挂在床头的那张照片居然早就被什么人借去了双眼。
深夜之中,他那些不敢在那人面前流露的真心,那些压抑的爱恋,最终都成了把他自己钉在羞耻柱上的证据。
如果兰舒能够早一些预料到自己所隐瞒的秘密,有朝一日会在龙乾眼皮子下面暴露得一览无遗,那他恐怕现在就会把一切全盘托出,至少这样还能从Alpha手中求得从轻发落,不至于被发疯的狼崽子教训得太惨。
只可惜,Omega并没有预知一切的能力,他也完全猜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狼狈到何种下场。
第二天一早,分组的结果没有什么悬念。
倒数第一的丹尼尔和兰舒分到了一组,而倒数第二的唐霖则和龙乾一组,完全符合兰舒曾经说的“公平公正”,只不过这个公平针对的是单独的小组,而非某个具体的人。
唐霖是三十人中除了兰舒之外唯一的Omega,他深知自己的劣势,更知道自己不可能成为兰舒那样的人,所以硬是靠着Omega独有的灵活和耐力战胜了对手,最终留了下来。
而丹尼尔作为露西亚的Alpha,堪称战斗民族的血统却让他玩成了垫底,但他本人一点也不觉得丢人。
在得知自己和兰舒一组后,丹尼尔反而大喜过望,居然当着龙乾的面高高兴兴地走到兰舒身边道:“兰,没想到我这个倒数第一的运气,居然比正数第二还好啊!”
兰舒:“……”
龙乾的眼神看起来想直接把他活砍了。
丹尼尔见状心下小小一惊,忍不住小声和兰舒道:“好可怕,兰,你家小狗刚刚在瞪我呢。”
——他现在也在瞪你。
兰舒闻言看了龙乾一眼,然后便得到了小狗愤怒中带着警告的目光——你不许再有小四了!
兰舒无奈之余有些好笑,心底泛起了一股说不出的甜味。
……要是这一刻能多持续一会儿就好了。
甚至不需要太多的肌肤之亲,只是这样看着对方,他就已经很幸福了。
但最终,Omega还是收回了视线,拿上物资,在龙乾一眨不眨的注视下,转身和露西亚人离开了。
个人的物资和粮食在星舰上时就已经分发完毕了,但那些物资其实只够他们求生三天的量,而剩下的四天,他们便只能在荒星上就地取材了。
丹尼尔为此还有些许窃喜——Beta和Omega的饭量比Alpha要少,说不定兰舒还能分他一口饭吃。
因此,他作为吊车尾,非常有眼力见的把自己的物资全部上交给了兰舒,以为以兰舒的经验,肯定能够更加合理的分配。
——然后兰舒第一天就把他两天的口粮给吃完了,丝毫没有客气。
高大的露西亚人一下子被兰舒的食量惊呆了。
“……兰,”过了半晌他才小心翼翼道,“我有点饿了。”
兰舒一顿,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带了个人。
——他在某个Alpha那里霸道惯了,早已经忘了分享两个字该怎么写了。
Omega清了清嗓子,掩盖了自己的尴尬后,抬手把食物扔给了露西亚人。
终于拿到了食物,丹尼尔连忙低头吃了起来,生怕吃慢了就没了。
兰舒坐在星光下,一边打量着周围疑似星兽活动留下的痕迹,一边啃着面包。
但吃着吃着,他却不由自主地想起来了自己和龙乾之间关于吃饭的一些小事。
那段时间说是要在培育室度过一个月,但他们也不是哪都不能去,至少饭点是可以去吃饭的。
然而刚分化不到半个月的Omega第一天便被没轻没重的Alpha弄得昏了过去,忘记告诉对方食物该去哪里拿了。
也忘记告诉对方,在基地内,进食的权利是需要争夺的。
昏暗的房间中,兰舒在难得的好梦中睡了很久,才略显茫然地苏醒过来。
饥饿感在他的胃中弥漫,他撑着身体坐起来想去找些食物,下一刻,饭却被人直接递到了他的嘴边。
兰舒愣了一下,抬眸看向那人,却见鲜血正顺着Alpha的额头淌下。
兰舒说出了他苏醒后的第一句话:“你干什么去了?”
龙乾回答得理所当然:“抢饭啊。”
兰舒:“……”
他在昏暗的环境中反应了三秒,才意识到那人额头上的血不是他自己的。
甚至不止是额头,Alpha浑身上下都沾满了并非他本人的鲜血。
不需要任何描述,一眼就能看出这人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最终得以捧着胜利品回到Omega身边。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凶悍的小狼崽,此刻却红着耳根,闪烁着眸色不敢和兰舒对视。
兰舒顿了一下,咽下嘴里的食物后,低头看到了自己大敞的衣襟,锁骨上面还带着某人留下的牙印。
没有任何羞耻心的Omega随手拢了一下衣襟,收回目光时,却再一次看到了龙乾手上的疤痕。
他凝视了那伤疤三秒,终于问道:“你到底是谁?”
龙乾闻言一怔,半晌放下手里的碗,掀开袖子小声道:“你亲手给我刻的地图……哥哥,你不记得了吗?”
——你亲手把我推出了这处牢笼,让我替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
回应他的只有兰舒微微蹙眉的陌生神态。
龙乾深吸了一口气,低头抱住了他,含着苦涩强笑道:“我还以为哥哥选我……是认出了我呢。”
……原来那一开始的惊喜,只是他一厢情愿的自作多情。
原来他们那些Alpha在兰舒眼中没有丝毫区别,一切只是巧合。
其实龙乾早该心知肚明的,兰舒的记忆最多只能持续一个月而已,他走后,本就不会有什么痕迹留下。
只是他还是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而如今,残酷的现实像锋利的刀刃一样,划过他的自欺欺人,终于露出了血淋淋的真相——
【组织】的宗旨是【退化】,他们希望人类能够通过退化,回到“赤子”的状态,这就是所谓的【原初计划】。
这一抽象的理念落于实践的过程便是【遗忘】,而所谓的【样本】,则是实现这一目标的载体。
在基地中,每一个样本每年至少会被消除两次记忆。
其实上位者眼中最完美的方案是每天消除一次记忆,最好尽可能长时间地让他们保持白纸状态,那才是真正的“赤子”。
只可惜没有样本能经受得住那么高强度的手术,所以他们只能退而求其次,变成了每年两次。
不过即便是每年两次,这一实验也得到了显著的效果——人体果然会遗忘自己的年龄,进而延缓成熟和分化的时间。
但这并不是那些人想要的最终结果。
他们相信,人是记忆的载体,而记忆则是灵魂的具象化。
只要把自己一生的记忆全部抽出,注射进一个空空如也且年轻的躯壳上,便能完成从耄耋老人到“赤子”的退化。
组织只用了两代样本,便初步完成了抽取记忆并用芯片储存这一过程。
但最重要的记忆转移部分,却出现了难以攻破的技术瓶颈。
——抽取出来的记忆以庞大的电磁波形式被储存在特制的芯片中,可它们无法被任何工具读取,也无法归还给母体,更不用说转移给其他人了。
这也就意味着,记忆抽取似乎只能是一个单向的过程,就如同生命一样,只能单向衰老,而无法回到原点。
组织的高层难以接受这个结果,他们中一些人的身体状况江河日下,所以当即向基地下了死命令,勒令他们加速实验。
于是成批的样本被推上冰冷的手术台,最终能够存活下来的十不足一。
就在这样的高压政策下,培育者们终于通过两个极为优秀的亲本杂交,得到了一个传奇般的【样本】——1508号。
那个人就是兰舒。
在兰舒出现之前,那些样本每次被抽取记忆时平均会有百分之二十出现脑死亡的风险,哪怕他们最终下了手术台,也并不代表就能活到下一次手术。
很多样本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有了人类最基本的社会性,可他们的脑海中却没有任何该有的记忆,缺乏和世界最基本的联,整个人宛如一具空壳,没有灵魂。
人是社会的产物,一旦落于虚无,很多人便会出现精神异常的现象,其中一些甚至会直接选择自杀。
但兰舒是个特例。
他的耐性超过了之前所有样本,而他对于痛苦的承受能力,天生就是普通人的数倍乃至数十倍。
在他出生之前,大部分人能够承受的手术极限是一年四次,一旦超过四次,很多人便会出现自残和自杀的极端情况。
但兰舒打破了那个记录,从十岁开始,他一年的手术量是十次,而在他十六岁那年,他的手术次数达到了二十次。
兰舒对于世界的认知平均只能存在半个月,可他却没有丝毫自残的倾向,反而无比茁壮地成长着,生命力旺盛到让所有人震惊。
于是,组织的技术很快在兰舒身上取得了重大的突破——他依旧无法习得自己的记忆,也无法习得他人的记忆。
但他可以习得【经验】,而且是任何人的【经验】。
通过对兰舒的研究,组织惊奇地发现,【情感】、【事件】和【技巧】这三个不同的板块,共同组成了人的记忆。
如果一个人失忆后只能回忆起【情感】,那他就会下意识对某个人产生好感或恶感,进而出现一见钟情或者相看两厌的情况。
而如果一个人只能回忆起【事件】,那他就好似看电影的旁观者一样,不会有太多情感,也不会习得太多技巧,只能做一个事件的记录者。
但如果一个人失忆之后,不记得过去所经历的一切,亦没有任何情感起伏,却依旧记得如何驾驶机甲,如何使用一门语言,甚至如何杀死一个人——这便是只保留了【技巧】。
兰舒属于最后一种情况。
他无法识别更重要的情感,也没办法读取完整的记忆,但可以继承其他人记忆中的【经验】,或者说【技巧】。
这看似有些鸡肋的特质,对于组织来说,却已经是前所未有的巨大突破了。
而也正是因为这些特质,兰舒从十岁开始到最终分化,一共经历了一百次手术。
每次在手术台上睁开眼时,过往积累的那些微薄情感便会如流水般逝去,留下的只有越发强大的躯壳。
记忆转移依旧存在技术壁垒,但另一个重要的问题却在兰舒身上得到了解决——一个年轻、强大而且漂亮到极致的载体。
组织中的某个上位者甚至提前选中了兰舒强大而年轻的身体,只待技术完备的那一天,便可以彻底征用他的躯体。
只可惜,这一切从兰舒分化为Omega的那一刻起,彻底失去了意义。
那其实是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基地内大部分平庸的样本,只要能够在手术后存活下去,没有一个会出现分化现象。
唯独兰舒是个特例。
他优秀到无与伦比,却在十六岁那年出现了高度的激素异常,组织为此一年内给他清洗了二十次记忆,可他最终还是在十九岁那年出现了分化。
而随着兰舒的分化,之前的一切实验全部都失去了意义。
Omega天生体质不如Alpha,甚至比不过Beta,那些用经验堆积出来的强大,很快便会遇到生理上的壁垒。
——兰舒彻底失去了利用价值,成为了一个从神坛跌落的巨大失败品,等待他的本该只有覆灭。
而曾经那些茁壮的生命力,那些于肮脏的实验室中所诞生的不屈意志,终于在一起又一次的手术中,被消灭殆尽了。
那个十六岁时敢于冒着风险,在龙乾手臂上一刀一刀刻下逃跑路径的少年,最终却被命运斑驳成了那些人想要的模样。
——空洞,麻木,漂亮得像一个空心的人偶。
只等待着最后的利用价值被榨干后,便可以被送去填埋场丢弃了。
然而,就是在如此绝望如深海的境地中,却有人破开迷雾,坚定地走到他身边告诉他:“我来救你了。”
看着龙乾手臂上的疤痕,兰舒平生头一次感受到了来自灵魂的震颤。
但也只是震颤而已,他的脑海中空空荡荡,一无所有。
面对眼前带着无边情愫拥抱着自己的人,兰舒最终却只是平静道:“……我不记得你了。”
那些浓墨重彩的过往,那些掺杂着鲜明爱恨的过去……我都不记得了,我不再是你记忆中那个对自由和生存充满向往的人,也不再是那个需要被你救赎的人了。
龙乾看着面前无动于衷的Omega,突然间红了眼眶。
——十五岁时知慕少艾,怦然心动的梦中人,再见之时却已经忘了自己的名字。
他们之间第一个遗忘的人,分明是兰舒。
只是面对遗忘,两人最终却选择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一个人选择了万水千山的奔赴,另一个却选择了隐忍克制的远离。
“没关系……”龙乾攥着兰舒的手腕轻声说着,不知道是在安慰对方还是在安慰自己,“是我来的太晚了,哥哥不记得我……也没关系的。”
他上下求索,翻山越岭想要拯救的梦中人,再次相见时,却成了囚笼中和他相顾无言的弃兽。
天底下没有比这更让人心碎的事情了。
可最终,Alpha一个人咽下了那些苦涩,没有说自己三年中为了求得真相彻夜难眠,几次险些被人暗杀,亦没有说自己放弃了世人眼中璀璨无忧的前途,只为到他身边来。
他只是在九死一生后向兰舒露出了一个灿烂的,不带丝毫阴霾的笑容:“没关系,从这里出去之后,我再把之前的事慢慢讲给哥哥听。”
可他最终却食言了。
那些珍贵的,如星辰般闪闪发光的往事,没等他说出口,便被掩埋在了那场核爆下。
一如他心头那些没能说出口的爱意一样,直到最后一刻,也没能展现在阳光下。
第25章 钓鱼
“兰舒,你他妈就是把我当狗训——!”-
过往那些回忆如刀片一样划过兰舒心头,滴滴带血,却又舍不得遗忘。
Omega安安静静地吃完了手里的面包,半晌踢了一下身旁的露西亚人:“走了。”
丹尼尔立刻起身跟了上去。
剩下的口粮肯定是不够他们撑过剩余几天的,而荒星之上,唯一的猎物便是星兽。
看兰舒随便就吃了几天口粮的模样,显然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猎杀不到星兽。
丹尼尔见状心下一下子有了底——果然跟着首席,随随便便都能混到最后!
高大的露西亚人自告奋勇地走在前面,他虽然不擅长近身搏斗,但勘察能力确实不错。
丹尼尔抛弃了一处相当明显的星兽痕迹,转而选择了另一条没那么显眼的痕迹。
兰舒原本对此持保留意见,但两人顺着那条痕迹走了没一会儿,居然很快便找到了星兽的洞穴。
兰舒站在那里挑了挑眉,似是没想到这吊车尾还真有两把刷子。
两人开始在洞穴口守株待兔。
等待是一个无聊且漫长的过程,正当丹尼尔等的快要睡着时,耳边人突然冷不丁问道:“丹尼尔,你家中是做情报工作的吧。”
丹尼尔还以为他在夸赞自己刚刚的表现,于是高兴道:“兰,没想到你还会夸人。”
“我没夸你。”兰舒平静地打断道,“你母亲是福罗蒂娃吧?”
丹尼尔闻言卡了一下壳,意识到这个Omega在说什么后,他当即露出了惊悚的表情,像是在看鬼。
兰舒单刀直入:“当年露西亚元帅瓦列里出事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丹尼尔闻言一下子变成了哑巴,像个高大的石雕般站在那里。
兰舒见状眯了眯眼。一言不发地从口袋中拿出了一枚徽章在他眼前晃了一下。
看到那枚徽章的一瞬间,丹尼尔蓦然愣住了,回神之后忍不住惊呼道:“你怎么会有联盟最高——”
“这不是你该问的。”兰舒收回徽章,“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荒星之上,本就稀薄的空气陷入了一瞬间的凝滞。
片刻之后,丹尼尔开口道:“……我当时还很小,是我母亲被任命去调查的那件事,我只知道有人向联盟匿名举报了瓦列里,说他牵扯【原初教会】。”
“这个案子原本该由露西亚内部解决的,但牵扯到原初教会,事情闹得太大了,最终是联盟最高院亲自处理的……您应该能看到相关文件吧?”
这些明面上的东西兰舒确实心知肚明,但他要知道的是更为隐秘的事情:“后来呢?”
“后来……”丹尼尔了犹豫了一下道:“得知这一消息的瓦列里大惊失色,说那些全是诽谤他的无稽之谈……但那个匿名举报他的人不知道是什么来头,提交上来的证据十分全面,不但有原初教会的地址,甚至还有瓦列里本人出入原初教会的时间点。”
“——他确实解释不清楚那段时间他在干什么,为此恼羞成怒,扬言要翻遍银河系的每一个角落,把举报他的人找出来剁成块喂狗。”
“兰,你是知道的,我们露西亚人的暗杀水平和搞情报的能力一样厉害,只可惜那个匿名人员藏得很深,身手似乎也非常好。”
丹尼尔回忆道:“不过,瓦列里最终被判死刑,行刑前几近崩溃时,不知道是为了恐吓联盟,还是确有此事,他和我母亲说,他已经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兰舒瞳孔骤缩,蓦然抬眸:“他还说了什么?”
丹尼尔道:“他还说,他最不该做的就是轻敌,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不会只砍那毛崽子几根手指便放走他。”
“他一定要将那崽子的脑袋拧下来,可惜最后掉脑袋的人却是他自己。”
兰舒在原地站了许久,久到听到最后一句话时才缓缓回神:“手指……那个人是谁?”
他说话之间竟难得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现在医疗这么发达,砍掉一根手指很容易接上的。”丹尼尔道,“至于那人是谁,涉及联盟机密,我妈妈也不可能告诉我的,不过那样的英雄,现在肯定被保护得很好吧。”
——那样的英雄,现在肯定被保护得很好。
兰舒蓦然闭上了眼睛,感觉自己的心脏好似被人用锤子一点点砸成了粉碎。
“不过上面那些事算是露西亚高层公开的秘密,以您的身份……”
丹尼尔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完。
——以您的身份,怎么会需要来向我询问呢?
苍凉的星空之下,兰舒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
——怪不得露西亚那边的人对他的质询支支吾吾,龙宇也对那件事三缄其口。
所有人都对龙乾当年做的一切心知肚明,更对他险些丧命的经历心照不宣。
只有兰舒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手指……那人曾经被弄断了手指,可他却说——
“这里没有香薰和音乐……辛苦哥哥忍一下……出去之后,我给哥哥谈钢琴听。”
——!
“……兰!”
露西亚人震惊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回过神时,兰舒看到了不知何时惨死在自己手下的星兽。
鲜血流满了荒星的整片大地,像是一片诡异而浪漫的花田。
如果是真的花海就好了……
他想送给那个人。
送给那个……还没满十八岁,就险些为他丧命的人。
兰舒面上沾着血,在黑夜之中如此想到。
三天之后,当龙乾蹙眉看着绘制出的地图,带着人继续向前行进时,猝不及防间,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你这几天的精神状况不太对,兰,你该休息一下。”两个胶囊帐篷之间,高大的Alpha正把手搭在兰舒的肩膀上,语气恳切地宽慰着什么,“我们的食物已经足够了,没必要再去猎杀星兽了,而且你自己亲口说的,我们的目标是存活,不是杀死敌人……”
兰舒不语,只是坐在微型烹饪机前盯着其中烧焦的星兽肉块,目光不知为何显得有些走神。
一旁五只星兽的尸体摞在那里,像是一座尸山。
Omega脸上还带着尚未干涸的血,在烹饪机的微光下,透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龙乾看到这一幕,心底升起的第一个念头是难以言喻的心动,可紧跟着升起的第二个念头则是——好想把那只碍眼的手砍掉。
坐在烹饪机旁的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感觉到了那股灼灼的目光,兰舒缓缓扭头,在黑夜中,对上了龙乾冒火的眼神,同时看到了他身后那个Omega。
他微微一怔,一时间没能从回忆中彻底抽离,就那么静静地看着龙乾。
“嗨……?”丹尼尔见他们相顾无言,只能硬着头皮充当起了话事人,“两位是有物资……需要交换吗?”
“有,你们打算拿什么来换?”龙乾最后那几个字几乎是盯着兰舒说的,话里尽是藏不住的咬牙切齿——这毛子凭什么代表兰舒说话!?
兰舒看见龙乾后,神色还是有些恍惚,透着股说不出的摇摇欲坠感,就好似要碎了一般。
龙乾见状心下猛的一跳,当即坐在他身边:“你怎么了?”
刚刚杀了五只星兽,身上血还没有干透的Omega,在他眼里似乎一下子变成了什么珍稀的保护动物。
话一出口,龙乾感觉对方一言不发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我的手怎么了?
没等龙乾想出个所以然,那人便收回视线看向了他本人。
那眼神很奇怪,就好像在确认龙乾是不是还活着一样。
但最终兰舒只是摇了摇头,一个字也没有说。
龙乾最恨他这幅一言不发的模样,见状当即夺过他手里的肉,愤愤道:“去一边坐着。”
兰舒闻言倒真安安静静地坐到了一边,既没骂他也没嘲讽他。
……所以这人到底怎么了?
龙乾一边任劳任怨地做着饭,一边气急败坏地想到——兰舒不会又想起来那个死人了吧?
想想倒是很有可能。
过往兰舒动不动就要抱着照片睡觉,那照片对于他来说就好像小孩子喜爱的玩具熊一样,猛地离开家没了照片的陪伴,出现戒断反应似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想到这里,龙乾恨得咬牙切齿,怨念在心中决堤而出。
……你还真是你老公的好老婆啊,学长。
龙乾手下泄愤一般划开星兽的肉,然后便被血淋了一手。
他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扭头对兰舒道:“你烤肉怎么不放血?”
从没做过饭的Omega被他质问的莫名其妙:“烤肉还需要放血吗?”
龙乾:“……”
年轻的Alpha一边在心头骂骂咧咧,一边任劳任怨地开始从头处理食材。
唐霖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直到他当真把那么大一块肉全部拿上去烤时,终于忍不住小声提醒道:“学弟,你一下子做这么多,我们四个人可能吃不完。”
听到他如此称呼龙乾,兰舒微微一顿,终于回了点神。
奈何龙乾一个直A癌,完全没听出什么不对劲,闻言面无表情道:“吃的完,不用你操心。”
片刻之后,龙乾非常“公平”地将肉切了整整一半下来,恶狠狠地放在了兰舒面前。
“回神了,学长。”他阴阳怪气道,“有些人再怎么想也不可能瞬移到你面前的。”
——可我想的人,此刻就在我面前啊。
兰舒看了他三秒,接过那块和他脸一样大的肉,低头吃了起来。
他吃饭的样子很安静,但又很快,透着股说不出反差感。
……很可爱。
龙乾一边唾弃自己,一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而后才把剩下的一半肉给他们三个人平分了。
丹尼尔似乎早就习惯了兰舒的饭量,丝毫没觉得龙乾的分法有什么不对。
唯独唐霖见状欲言又止。
但当他接过肉尝了一口后,立刻便忘了自己刚刚想说什么,转而惊叹道:“太好吃了……!我真没见过几个会做饭的Alpha,学弟你这厨艺实在太厉害了!”
龙乾正用余光打量兰舒,闻言心不在焉地脱口而出:“谢谢学长。”
但话一出口,龙乾心下猛的一跳,立刻便意识到了不对,连忙心虚般看向兰舒。
对方却好似没听到一样,低头继续啃着肉,速度都没变一下。
龙乾见状微微一怔,随即有些低落地收回目光。
可不知道是近些日子的纵容让他产生了错觉,还是天性中的占有欲,让他产生了些许不甘心。
最后分肉汤时,龙乾鬼使神差地把肉汤先递给了身边受宠若惊的Omega,故意去打量兰舒的反应。
——不出意料的,兰舒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龙乾见状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可能是被一瞬间的温情迷了眼,让Alpha错误判断了自己的地位,他一言不发地把剩下半锅肉汤摆在兰舒面前,随即竟冷战一样回了自己的帐篷。
然后龙乾很快就后悔了。
他原本若无其事地在画地图,可画着画着便装不下去了。
——整整一个小时过去,没有人来找他。
现在是比赛,他和兰舒是竞争关系,而且就算不是比赛,兰舒也没有哄他的理由。
况且……龙乾看着光脑上的地图,咬牙切齿地想到,况且他一个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难道还指望兰舒像哄老公一样哄他么?
心底的那点执拗和说不出的委屈,在事实面前摇摇欲坠,有那么一刻Alpha几乎就要把自己说服了——去找他吧,去找他表忠心,把刚刚的事说明白。
可龙乾原本那些被碾碎的自尊心,在兰舒这几天的纵容下,粘粘补补似乎又有了修好的迹象。
妈的,凭什么,他又咬着牙忍不住想到,哪怕是当小三难道还不能有脾气吗?
最终,龙乾心一横,难得硬气一回,心说自己就是生气了怎么着吧,兰舒爱哄不哄,今天谁去找他谁是狗。
然而此念头刚一冒出来,什么人就好似听到了他的心声一样,光脑上特别关心的弹窗突然跳了出来。
龙乾心下一跳,连忙低头看去——兰舒居然在这个时候,更新了论坛。
【第十六天,完成彻底标记后的第二天。我终于明白了所谓Omega的天性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一天无论他怎么欺负我,我都心甘情愿,为此他做的有些过火,甚至让我喊了一些有点难以启齿的称呼,后来他小心翼翼地跟我赔笑脸,祈求我不要生气。】
【其实我现在想告诉他,再过分一些也无所谓,我想念他带给我的一切……哪怕是痛苦,我也甘之如饴。】
兰舒敲完最后一行字,坐在那里没有动,像是发呆,又像是在等什么鱼上钩。
过了大概三分钟,他几不可见地看向帐篷外,下一刻,帐篷蓦然被人撕开,一个人影不出意料地闯了进来。
微凉的气息扑面而来,兰舒的睫毛几不可见地颤抖了两下,下一刻,Alpha抱着他恶狠狠地吻了上来。
“你明知道我在看,你就是故意气我……”龙乾搂着他的腰咬牙切齿道,“兰舒,你他妈就是把我当狗训——!”
兰舒低着头任由他亲,既不反驳,也不吭声,宛如一个被抽掉了灵魂的人偶。
龙乾看见他这副模样便气得要死,他想问兰舒是不是吃醋了所以才这么气自己,却又害怕只是自己在自作多情,于是只能咽下一肚子的忐忑,抱着人恶狠狠地亲了上去。
兰舒老老实实地靠在那里任由他又亲又啃,半晌,正当龙乾亲够了打算放开人继续翻旧账时,兰舒却突然毫无征兆地翻身,一下子骑坐在了对方身上。
龙乾被他吓了一跳,下一刻,Omega像猫一样蹭到他怀里,搂着他的肩膀低头便吻了上来。
龙乾骤然僵住了——这什么情况……这人当真吃醋了……?
不对,这想法刚一露头便被龙乾给打消掉了,这可是兰舒,怎么可能为了这点小事就吃醋,而且他刚刚分明什么反应都没有。
然而没等Alpha想明白对方到底怎么了,兰舒接下来的动作,很快便把他哄得找不着北了——那人也不怎么亲他,只是骑在他身上,环着他的肩膀把他往自己怀里拢。
Omega就像是抱了一只爱不释手的小狗一样,恨不得将对方揉进自己怀中,只有他实在忍不住喜爱之意时,才会扭头轻吻过Alpha的脸颊。
龙乾被大美人突如其来的亲昵哄得七荤八素,隐约之间却感觉好像有哪里熟悉。
到底是哪里熟悉呢……他有些迷迷糊糊地想到——
直到兰舒拢着他的头,像哄孩子一样再一次企图把他往自己胸口按时,龙乾才猛然回神——这人是把他当做那张照片了!
往日兰舒在宿舍,动不动就要抱着照片喊着老公入睡,俨然一副没了男人就活不下去的模样,可眼下那张照片却被放在了学校……
所以这人根本就不是吃醋,他只是半夜没照片抱睡不着,才把自己哄过来当替代品的!
龙乾登时勃然大怒,却又不能表现出自己知道照片的事情,只能含着无边的酸意,掐着对方的下巴强制性把人从自己身上拉开,抵着鼻尖开始借题发挥道:“你刚刚发的帖子什么意思?嗯?”
兰舒被打断了动作显然有些不满,抬眸略带迷茫地和他对视着。
“你被标记第二天……”龙乾几乎是含着毒水在质问,“被那个死人哄着喊了什么?”
兰舒一时间似乎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龙乾按着他的腰又质问了几遍:“说话,你当时喊他什么?”
兰舒反应了三秒,终于带着说不出的怔然轻声道:“哥哥……”
那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却让龙乾如遭雷劈地僵在原地,过了三秒他才意识到兰舒不是在喊他,而是在回答他刚刚的问题——他喊了那个人哥哥。
滔天的妒火瞬间燃烧了Alpha的所有的所有理智。
那个王八蛋……那个在兰舒十九岁时就哄他上床的人渣,那个不知道比兰舒大了多少岁,连让他怀孕都做不到的废物——!
居然让兰舒在床上喊他哥哥!?
……臭不脸的狗东西!
龙乾气得心脏疼,当即抵着兰舒的嘴唇咬牙切齿道:“好一个哥哥……兰舒,你睁开眼看清楚了,我到底是谁?”
兰舒闻言睫毛一颤,宛如大梦初醒般,终于从自己的世界中抽离了出来。
看着面前眼睛中好似要冒火的狼崽子,兰舒心下猛的一跳。
完了……他刚刚好像把龙乾当成……那张照片了。
过去的三年中,每当他想那人想得受不了时,便会抱着照片亲吻揉捏,情况严重时他还会抱着照片入睡。
那是他唯一的寄托,大部分时候甚至连亲吻都是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亵渎。
照片自然是什么反应也不会有的,但可能是亲昵得时间太长了,以至于兰舒竟然忘了,人是会有反应的。
意识到自己惹了祸的Omega喉结微动,小心翼翼地想从龙乾身上退开,却被人一下子按住了后腰。
对上Alpha饱含怒火的双眼,兰舒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垂下眸子磨磨蹭蹭地开始想对策。
龙乾一看见他这副样子就生气,当即含着无边的嫉恨命令道:“脱。”
兰舒心下一颤,和他对视了三秒,竟当真靠在帐篷上,慢吞吞地脱下了上衣。
Omega以为对方要和前几天一样埋在他的胸口,他甚至都已经做好拢那人后颈的准备了。
可龙乾却托起了他的后腰,最终那个吻落在了他的……
兰舒一怔,意识到对方的打算后蓦然回神,连忙按着对方的肩膀:“等下,那里不行——”
龙乾不管不顾,恶狠狠地便吻了上去。
Omega瞬间便没了声音。
炙热的,浓烈的吻沉甸甸地压在腹肌上。
那人亲得很急,力度之大好似恨不得把他吞吃入腹一样。
可就是这样一种并不算温柔的对待,却让兰舒在某个瞬间产生了一丝错觉——那人好似正在亲吻什么。
此念头一出,兰舒突然闭上了眼睛,羞耻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怎么能……这人怎么能这么欺负自己……
之前Omega面临的都是真刀实枪的亲昵,从没经历过这种暧昧的对待,以至于不到半分钟便被人亲得溃不成军。
昏暗的帐篷内,一时间没有人出声,只剩下越来越重的呼吸声,和亲吻带来的声音。
过了不知道多久,兰舒突然拽着身下人的头发,猛地想要起身。
他的力气实在太大了,大到Alpha手臂青筋暴起才勉强将他按在原地。
往日强大到轻而易举便能将一个Alpha踹在墙上的Omega,此刻被人亲得七荤八素,好似从水中捞出来的一样。
又过了大概半分钟,Omega浑身上下的力气好似一瞬间用尽了一般,整个人突然泄了力。
黑漆漆的帐篷中,Alpha的眼神却前所未有的明亮。
兰舒眼前阵阵发白,倒在被褥间昏昏沉沉的。
就在此刻,一只手却突然绕到他身前,没轻没重地把他掰了过来。
兰舒吓了一跳,险些一脚踹在对方肩膀上,好不容易忍下了那股冲动,一抬眼,他却被Alpha灼热的目光给惊呆了。
却见一片黑暗中,那没轻没重的Alpha神色专注地打量着他,那副认真的模样好似在打量自己的杰作。
兰舒面色爆红,下一秒,对方竟勾了勾嘴角,低头吻了一下他尚未闭合的嘴唇:
“甜的,学长。”
第26章 撒娇
那个不可一世的Omega,在跟他撒娇-
龙乾目光灼灼地看着怀中人,半晌凑上前,蹭着对方的脸颊低声道:“学长上一次也是这个味。”
兰舒反应了三秒才意识到这人是在回答他上一次问的“尝出来是什么味的了吗”,于是难得红透了耳根:“你给我滚出去——”
他说着就要把人往外推,但以他平时的实力,眼下这点力气只能算是在欲拒还迎。
龙乾见状勾了勾嘴角,又亲了他一下后故意道:“不滚。”
言罢,他像个自己把自己哄好的小狗一样,搂着人就要往被褥上躺。
然而兰舒低头看见被褥上的水渍,神情一下子别扭起来。
这次他真情实感的僵着腰身坐在那里,任龙乾怎么用力也不肯躺下去。
Alpha看了一眼那处的痕迹后,一下子被他逗笑了:“学长,怎么自己的东西还嫌弃?”
兰舒抿着唇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只是用沉默表达了自己的抗拒。
龙乾无可奈何,只能起身把自己上衣脱了下来,于黑暗中露出了精壮的上半身。
帐篷内的空间有限,那人身上的肌肉险些贴在兰舒脸上,Omega猝不及防看到这一幕,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这人怎么好像比当年还要……还要……
龙乾俯身把上衣铺在被褥上:“好了,睡吧。”
言罢他似乎害怕兰舒嫌弃一样,又补充道:“这是我今天新换的上衣,不脏。”
说着,他搂着Omega的腰往下轻轻一带,这一次对方没有再抗拒,就那么顺着他的力度靠在了他怀里。
有那么一瞬间,龙乾产生了一丝僭越的错觉——兰舒好像有那么一点喜欢我了。
黑暗中,过了不知道多久,兰舒突然轻声道:“龙乾……”
他鲜少直接喊龙乾的大名,此声一出,立刻把人喊精神了:“怎么?”
兰舒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道:“……你还挺贤惠的。”
在他的印象里,大Alpha主义深入骨髓的龙乾闻言应该恼羞成怒,未曾想对方居然垂眸看向他:“既然我这么贤惠,那学长愿意娶我吗?”
兰舒:“……!”
Omega猝不及防被人塞了一捧真心,竟没能维持住往日的游刃有余,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你看,你总是这样……”龙乾拥着他,抵着他的鼻尖低声道,“不负责,不承诺,也不给名分,只是动动嘴就想让人对你死心塌地——兰舒,你对你前夫也这样吗?”
听到对方直白地喊着自己名字,Omega不知为何小腹一紧,蓦然间被指责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在黑暗中做贼心虚般保持着沉默。
龙乾看到他这副一言不发的样子就恨得牙根发痒,当即拥着他狠狠地亲了上去。
炙热的肌肉隔着布料烫在自己身上,兰舒被亲得浑身发软,像只猫一样,下意识要往那人身上贴。
他无意识的亲昵总算把龙乾心底那股怨气抚平了几分,最终Alpha宣泄完自己的情绪,搂着怀中人恶狠狠地咬了一口他的脸颊:“我等着你娶我。”
——我等着你心甘情愿地给我名分。
兰舒瞬间便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心脏立刻像是被泡在了热水中一样,半晌都没回过味来。
——龙乾嫉妒兰舒的“亡夫”曾经拥有过他想要的一切,殊不知便是那人,最终也没有得到所谓的名分。
他们之间一直都在错过,好像这就是他们之间必定的终局了。
想到这里,兰舒闭上眼睛,忍不住靠在了龙乾怀里。
可万一呢……万一这一次他们的结局不再是别离了呢。
如果真有所有事都尘埃落定,两人之间再无阴霾的那天……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的话——他想和龙乾求婚。
到那个时候,这人应该会欣喜若狂……吧?
Omega有些忐忑的低着头,埋在Alpha炙热的肌肉间。
可是忐忑之余,他又忍不住从心底,为那希望渺茫的美好未来产生了一丝甜意。
荒星上的七天很快便过去了,有两组队员因为支撑不下去而提前结束训练,抛却这四个被淘汰的人员后,最终剩下的刚好二十人。
正式参赛的成员到这里基本上便算是定下来了。
经历了一周的长途奔袭,众人都累得够呛,兰舒回到学校给了大家三天的休息时间。
不过众人的假期还没休到一半,上面便下达了一个新的任务——奥赛报名在即,既然天枢的参赛人员基本已经确定了,那么每届都需要的宣传片便可以开始着手了。
军校虽然不是真正的军队,而奥林匹克军事竞赛也并非真正的战争,但在人类百年无战事的今天,军事竞赛俨然已经成为了一个代表民族骄傲的项目。
而且由于不是真正的军队参战,奥赛的氛围没有那么严肃,很多完全不懂机甲,但是只喜欢看俊男靓女的圈外人也会来关注。
当然,他们一般只关注最初的宣传片和赛程的前半部分。
大部分非军事粉丝的圈外人,一般看完个人赛和团体赛后就会逐渐离开。
毕竟后面的博弈赛是枯燥的沙盘对弈,而机甲赛则基本上看不见参赛者的脸,对于圈外人的吸引力着实有限。
为此,很多小媒体资金不够,买奥赛的播放权一般也只买前两场赛事的。
而一些小型军校的处境和那些小媒体有着相似的地方,他们基本上全靠三年一次的奥赛给他们拉赞助,所以无论是赛前宣传还是比赛过程,这些小型军校都会为了热点无所不用其极。
诸多因素的影响下,奥赛整体的氛围根本没有很多人想象中那么严肃,所以这一次天枢的宣传片也不需要太上升价值,只需要把众人的精神面貌展现出来就好了。
学校为最终的二十个人准备的正式礼服和往日的校服略有不同,依旧是黑金打底,只是在版型上放弃了一些舒适度,转而加入了更多修身元素。
都说军装是人最好的医美,哪怕只有百分之四十的容貌,被这一身礼服一衬,也能立刻变成百分之八十。
而像龙乾这样本就英俊得出类拔萃的,穿上这身黑金的军装礼服后,整个人瞬间耀眼得夺目,几乎让人移不开眼睛。
可在一众黑色军装中,唯独兰舒有些特殊——为了凸显首席的位置,学校特意为他定制了白金色的军装礼服。
阳光之下,Omega肩上的那一点金色闪耀得璀璨夺目,将他本就俊美的容颜衬得宛如神明。
笔直的双腿修长得晃眼,腰身束在雪白的布料之中,浑身上下除了脸,连手指都被包裹在手套中,没有一寸多余的肌肤露出来。
龙乾猝不及防间一下子看直了眼,整个人怔愣地僵在原地。
兰舒原本正在和拍摄的专业人士商量具体内容,感受到那股炙热的目光后,他微微一顿,扭头看向那人几不可见地笑了一下。
“——!”
煦风吹过,龙乾在阳光下瞬间睁大了眼睛,只觉得世界都安静下来,一时间只剩下了自己心头宛如擂鼓般的声音。
宣传片的拍摄持续了两天,换了多个内容后,终于得到了兰舒的点头。
经过一周的剪辑修整,片子发出去的当天便在全星际获得了巨大的反响。
这种反响在官方媒体下面表现为机械似的好评:
“这么帅!?不愧是天枢!!”
“好看的都上交是吗,泪目了”
“天呐,今年的首席居然是个Omega!夸夸天枢的平等工作!”
“首席大人帅得我流口水”
“期待天枢的表现!”
这些夸赞其实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官方化,很明显是有专业的人士在控评。
相较之下,匿名论坛的反应就显得真实很多了。
兰舒本人除了会在论坛上更新自己的帖子外,其实不是一个很经常使用论坛的人。
可即便如此,他在宣传片发布的当晚洗完澡,靠在床头想回味自己的日记时,一打开论坛还是被首页的帖子糊了一脸:
“天枢今年的首席……谁懂……美到想和他OO恋……想埋在他怀里喊他妈妈……”
“家人们,我喜欢Alpha的毛病已经通过舔首席调理好了,你也快来试试吧!”
“联盟通过了OO婚姻法,我们Omega之间就是要互相娶互相嫁的……所以首席爹咪什么时候和我结婚……”
“怎么都在讨论首席!?没人发现右一帅得人神共愤吗!?”
“李涛,右一怎么帅得有点眼熟,而且很凑巧还姓龙……这大帅逼不会是ly私生子吧?”
兰舒:“……”
星空论坛中,兰舒发帖的这个匿名板块其实是以Omega用户为主的感情向分区,故而这些人虽然用词粗糙,但基本上都是些评价比较正面的帖子。
兰舒硬着头皮点开其中一个讨论自己的帖子,看到回复中一溜烟的“爹咪”和“妈妈”,瞬间吓得立刻退出了论坛。
兰舒裹着浴巾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回神之后,心下升起的第一个念头却是——这要让龙乾看见,不得把他气到七窍生烟?
Omega心有余悸地看着论坛首页,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龙乾这几天暂时没空为这些话生气。
因为相较于以Omega为主的板块,某些军事板块的匿名评论可以说是恶臭至极,根本没办法入眼。
而且越是漂亮的Omega,越容易遭到那些人的非议,从宣传片发出去的那一天开始,某个最大的军事匿名板块下,便充斥着一些难以言喻的恶臭言论:
“今年天枢带队的是个Omega?!什么情况?”
“早说了不该让O保会上桌吃饭,我都可以想象开赛之后能被其他地方嘲成什么样……”
“天枢也开始搞zzzq了?”
“带花瓶也不是这么带的吧,这人什么来头?铁睡上去的吧”
“又给那些O高潮上了”
龙乾偶然看见后气得七窍生烟,在论坛以一敌百和人对喷了三天,连晚上睡觉的时间都晚了许多,以至于难得和兰舒的作息达成了一致。
年轻的Alpha甚至被气到入梦后被人当照片搂怀里,都没之前那么大醋意了——毕竟比起自己被当成替身,兰舒被人侮辱更让他受不了,相较之下自然就没之前那么醋味浓郁了。
当周周五,早上博弈训练结束后的中午,本该吃午饭的时间,龙乾去食堂的路上,光脑上却突然跳出来了一条回复。
他只瞟了一眼便气不打一处来,立刻停了去食堂的脚步,坐在学校的花园里便和那匿名用户对骂起来。
这一骂便骂了个昏天地暗,兰舒去食堂没找到他,硬是折回来才在花园找到他。
“我正找你,学校有个事可能得麻烦你一下……”兰舒拿着光脑走过来,却见Alpha一脸怒火,不由得一顿,“你看什么呢?”
听到兰舒的声音,龙乾蓦然回神,生怕他看见论坛内容难受,立刻便要去关光脑:“没什么——”
奈何兰舒一眼便扫到了上面的某条评论:
“服了,天枢三年前就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学校打爆,今年还不思进取整个什么Omega首席,妈的,Omega这种生物能不能老老实实在家生孩子啊?非要掺和这种大事干什么!”
不过兰舒见状神色平静,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在龙乾身旁坐下,宽慰道:“只是让我回家生孩子而已,不是挺和你意的,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奈何兰舒每次想安慰人的时候,说出来的话都不怎么好听。
“——我没有!”龙乾闻言立刻又委屈又气道,“我在你眼里和这群傻逼难道是一种货色吗?”
兰舒:“……”
兰舒嘴快,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后,连忙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周围,而后侧头轻轻吻了一下对方的脸颊。
龙乾一下子被他亲懵了,兰舒借着这个机会去关他的光脑:“好了,别看那些有的没的了,今年学校想换一批机甲——”
然而龙乾本人对光脑的使用习惯和常人不同,他的开关键并不在大部分人习惯的位置,所以兰舒抬手间,非但没能把他的光脑关掉,反而把论坛的页面往下滑了一些,一些更加恶臭的言论登时出现在两人面前:
“李涛,那个叫兰舒的Omega屁股怎么又大又翘的……”
“生过吧感觉”
“胸口扣子都快崩开了……感觉会溢奶,指不定晚上偷偷喂给谁吃了”
“绝对是陪睡上去的,那屁股一看就不是雏”
“今年什么情况?赞助商请了个戏子O,天枢首席也是O,O保会桌子下面发力了?”
“小心点,mxs的法务和金主都强得离谱”
“所以mxs的金主到底是谁啊,妈的二十多年了还包着他呢,也没操腻?”
原本快被人哄好的Alpha见状瞬间气得火冒三丈,兰舒心下一跳,收回手刚想说什么,龙乾气得当即退出了论坛,从黑名单中拉出了什么人,反手给那人打了过去。
兰舒见状眉心一跳。
对面很快便接了起来:“您好,这里是明雪时的助理,明总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有事请您直接跟我说,我会转告他。”
兰舒闻言一顿——明雪时,本次奥赛的赞助商,刚刚帖子里连大名都不敢带的星际巨星,目前已经脱离了艺人的身份,基本上成为了时尚产业的一代巨擘。
这人靠着一张脸在十八岁时一炮而红,二十多年来从无绯闻,时至今年才突然出了一些和各种当红流量拉扯的消息,有人推测他是在以此向身后的金主示威。
这个Omega可以说是一代传奇,连兰舒这种完全不关注娱乐的人都有所耳闻。
……龙乾怎么会有他的电话?
兰舒冥冥之中有了什么猜测,很快,这个猜测便得到了验证。
龙乾对着光脑毫不客气道:“让明雪时接电话。”
“……!”那边人听到他的声音后似乎一惊,随即立刻改口道,“明总,少爷找!”
兰舒眉心一跳,心下的那个猜测基本被坐实了——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道明丽的男声响起,“找爹地什么事啊,崽?”
龙乾面色冷淡的好似不是在跟自己亲爹打电话:“让你的人把星空军事板块里面跳的最欢的几个拉出来告了,明早之前律师函没发出来,我跟龙宇报你坐标位置。”
“……x你大爹的兔崽子!”堂堂星际巨星,听到这句威胁后突然被吓得声音一颤,随即色厉内荏道,“老子下个月跟姓龙的离婚,你不用拿他来恐吓我!”
“军婚起诉半年起步。”龙乾面无表情道,“我大爹在联盟大厦四楼坐着,明天早上律师函没发出来,等着元帅敲你门。”
对面突然间没了动静,显然是被吓得没音了。
“还有,”说到这里,龙乾的语气终于多了些许起伏,阴森森的宛如威胁,“你敢和你那几个小白脸整出二胎抢我的财产,你就等着你和龙宇的结婚证上新闻头条吧。”
言罢,在那人骤然升起的惊天骂声中,龙乾反手挂了电话。
世界再一次安静下来,煦风吹过这片花园,年轻的Alpha总算出了口恶气。
明媚的阳光下,兰舒忍不住扭头看向他,突然就明白了这人为什么能长得这么英俊。
龙乾宛如孔雀开屏一样当着心上人的面解决了那些辱骂他的人,过了半晌才想起来这人似乎有事找他,连忙扭头道:“你刚说找我有什么事?”
兰舒眼下却并不急着谈论正事了,反而挑了挑眉看向了他的光脑屏幕。
龙乾见状一顿,主动解释道:“明雪时,你应该认识,他是我的……Omega父亲。”
这词和生理学父亲如出一辙,不带丝毫感情。
“星际巨星,大名鼎鼎。”兰舒确实不知道他另一个父亲居然是这种身份,“之前确实很少听你提起你的父亲们。”
“他们俩……没什么好提的。”龙乾不知为何冷笑一声,“一个是拜金虚荣又慕强的蠢货,除了脸一无是处,以为怀了孩子就能套牢联盟元帅……另一个则是心理阴暗脑子也不正常的疯子,企图折断翅膀把人拷在身边。”
兰舒闻言一顿——龙宇那个死人脸居然还有这么劲爆的往事吗?怪不得他最忌讳别人提他老婆。
“听起来很刺激是吧?”龙乾嗤笑一声后,语气淡了下来,“只可惜没人关注他们为了一己私欲造出来的那个孩子是怎么想的。”
兰舒心下一跳,抬眸看向他。
龙乾盯着他专注的目光,忍不住在心上人面前剖白起了自己的过往:“他们俩有钱有权,养孩子就可以像养宠物一样随便扔给保姆、经纪人或者下属,不过其他明星的狗至少不会被经纪人拿去随意贩卖,而堂堂元帅和巨星的儿子……却过得狗都不如。”
“或许他们很出名,外人眼里很光芒万丈……但在我眼里,他们只是一对般配的烂人罢了。”
兰舒闻言一怔,心下泛起了一股说不清的难受。
——怪不得那个时候,龙乾从来不提他父母的事情。
兰舒过了半晌才终于压下那股心疼,装作若无其事道:“……什么贩卖?”
龙乾闻言一顿,半晌装作心知肚明的样子道:“……十三岁的时候他俩闹离婚,没空管我,明雪时那时候的经纪人是个见钱眼开的蠢货,也不知道我另一个爹到底是谁,当时有人给了他一大笔钱,他就把我转手卖给了星际贩子。”
兰舒强撑着让自己保持平静:“……那后来呢?”
龙乾随口道:“后来?交钱赎回去了呗,那经纪人也锒铛入狱了。”
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信口胡说罢了。
当年两人确实懊悔不已,也废了很大的力气找他,但最终救他出来的人根本不是他们,而是兰舒。
可龙乾什么都不记得了。
而兰舒,时至今日,也只知道当年是自己将地图刻在了对方手臂上,可那唯一的见证也早就已经被他亲手抹去了。
那段浓烈到让一个十八岁的少年,甘愿放弃璀璨前途的过往,如今已经彻底无人知晓了。
“不过现在那些事都过去了。”龙乾扭头看向兰舒笑了一下,“只要他们俩别搞出私生子分我财产,爱怎么着怎么着。”
年轻的Alpha几乎是在明示,他那两个便宜爹留下的巨款将来都是他一个人的,如此炫耀,就差把“求偶”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那些曾经被他嗤之以鼻的东西,此刻却被他忍不住捧到Omega面前,想要用这些世俗的美好,换得对方的青睐。
兰舒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小心思,心下蓦然间软得不行。
……可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不管你是贫穷还是富有,你都是我心中唯一的丈夫。
想到这里,Omega忍不住垂下了眼睛,掩盖住了自己眼底的情绪。
“学长刚刚说有事需要我帮忙。”龙乾见他不说话,眼底不由得闪过了一丝失落,但还是装作无所察觉的样子,“什么事?”
兰舒收回思绪道:“今年天枢的机甲打算更换一批。”
年轻的Alpha对这种事总是很有兴趣:“他们终于舍得换了?打算换成哪几台?”
“团体赛的机甲由赛事组提供,不需要我们操心,但机甲赛一共需要十台,学校为此新采购了六台S级和两台SS级,除此之外还剩的两台,我想让他们申请一下SSS级的,校委会那边目前正在和上面申请,校长也让我帮忙想想办法。”兰舒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是学校的请求,而是我的个人请求。”
言罢,他也不说自己相中了哪一台机甲,就那么抬眸看向龙乾的眼睛。
年轻的Alpha被他看得脑子一热,脱口而出道:“你想开哪一架,我去给你买。”
普通S级的机甲一台便要花费上亿星币,SSS级的机甲单论造价便已经是天文数字了,更不用说大部分都是有价无市,根本不可能采买到。
可龙乾俨然一副色迷心窍到不惜夸下海口的姿态,兰舒见状有些忍俊不禁,但面上并未显露出来。
其实以兰舒的身份,只要是能通过购买渠道获得的机甲,学校都不会吝啬,甚至华夏在役的大部分机甲,他都能随便选。
不过这些机甲中,唯独有一架是例外。
“买倒是不用买。”兰舒含着几不可见的笑意,直勾勾地看着龙乾的眼睛,“我想开……九渊。”
龙乾心下猛地一跳,一下子从那种被蛊惑的状态中抽离了出来。
——机甲【九渊】。
华夏现役中唯一的SSS级重型甲,当然,最重要的一条是——他的所有人是现任华夏元帅,龙宇。
龙乾一下子意识到自己被兰舒设了局,当即道:“龙宇那老登看九渊看得比他眼珠子都重——”
没等他把话说完,兰舒捧着他的脸掰过来,一个吻直接落在了他的嘴唇上:“可我就是想开九渊。”
龙乾一下子卡了壳。
校园之中,春风拂面的花丛中,近在咫尺的Omega,一切都美好得像一个梦。
兰舒见状知道有戏,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嘴角,凑到对方耳边轻声道:“想想办法啊……少爷。”
——兰舒在跟他撒娇。
那个不可一世的Omega,在跟他撒娇。
明知道那是连掩盖都不加掩盖的美人计,可龙乾的脸色还是腾一下炸开,理智瞬间摇摇欲坠起来:“我——”
兰舒见他还在犹豫,于是用余光看了一下周围的情况,见周边无人后,他攥着Alpha的手便放到了自己胸口。
“——!”
龙乾愕然地睁大了眼睛。
那美人垂着睫毛也不说话,只是攥着他的手隔着布料按了两下。
年轻的Alpha哪里受得了这种诱惑,理智和出息瞬间烟消云散,当场便把自己的老父亲给出卖了:“……我去跟龙宇要,一定让你开上九渊。”
言罢他实在受不了蛊惑,搂着面前人的腰,低头就要吻上去。
兰舒失笑,故意别过头,竖起一根食指抵在他的唇前,和他要一个保证:“要是我开不上怎么办?”
龙乾色令智昏,闻言搂着他斩钉截铁地大义灭亲道:“开不上我把那老登弄死,把九渊当遗产送给你。”
第27章 疗养
“你做的很好……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
兰舒闻言乐不可支,终于松了手上的力气。
他的手指刚一撤走,被勾到险些魂飞魄散的狼崽子托着他的后脑便吻了上来。
眼下虽然是午饭时刻,但这处阳光明媚的花园依旧随时都可能有人路过。
龙乾原本以为兰舒很快便会推开自己,未曾想Omega就那么仰着脸任由他亲吻,丝毫没有推开他的意思。
……这算是谢礼吗?
龙乾攥着怀中人的腰,忍不住没出息地为这一点奖励而感到欣喜,同时又从心头泛起了几分庆幸。
——还好他能给兰舒带来些许利用价值,而不是一个穷到只能去街边要饭的穷小子。
一吻毕,龙乾一边在心头唾弃自己的没出息,一边没忍住那点冲动,又在兰舒脸颊上亲了一口。
兰舒被他小狗一样的亲吻方式逗得想笑,却生怕又把对方惹急了,硬生生忍住了面上的笑意。
随即龙乾像是邀功一样,当着兰舒的面打开光脑,把他亲爹龙宇从黑名单拉了出来。
他原本还忐忑兰舒会看到他和龙宇之间的聊天记录,好在黑名单有自动清除记录的功能,聊天框内一片空白。
龙乾见状松了口气,对着亲爹毫不客气道:“九渊最近在闲置吧?”
对面很快回复道:“你要干什么?”
龙乾言简意赅:“拿来打比赛。”
未曾想龙宇竟冒出一句:“兰舒让你来要的?”
兰舒原本只是在一旁看热闹,见状心下猛地一跳——龙宇怎么就把他的名字爆出来了?
他的后背瞬间惊起了一层冷汗:这人难道把当年那些事都跟龙乾说了?
不,不对,他稳住心态告诉自己,如果龙宇说了,龙乾演技再好眼下对自己也不该是这种表现。
短短几秒的时间里,兰舒心下掀起了一波惊涛骇浪,差点把自己吓得从位置上站起来。
不过当他勉强定下神,余光瞟到龙乾面上一闪而过的心虚后,立刻便发现了些许端倪——这小子恐怕让他爸查过自己的身份,所以两人之间交流时,龙宇才能这么自然地提到自己的名字。
想到这里,兰舒情不自禁地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那些事情暴露了。
他简直不敢想,倘若龙乾当真知道一切,却还是在他面前装作无事发生,事情该有多惊悚。
“你别管谁要的。”龙乾心虚之下并未发现兰舒的异常,对着光脑输入的速度更快了,“把九渊借我用到比赛结束,我把明雪时定位发你。”
看着瞬间便把自己另一个亲爹出卖了的大孝子,对面的龙宇一下子沉默了。
过了半晌屏幕上跳出来四个字:“现在发我。”
现在发肯定不行,毕竟龙乾刚用这事威胁过明雪时,如果现在就发了,明天的律师函恐怕就不是发给论坛那些恶臭Alpha,而是直接发到龙乾宿舍门口了。
“你什么时候跟天枢办完借用手续,我什么时候把他位置发你。”龙乾异常硬气道,“但最迟等到下周一,过时不候。”
二十岁出头的Alpha正是容易色令智昏的年纪。
为了哄心上人开心,龙乾反手便把自己两个亲爹给卖了,不过以这两人养孩子的情况,落得这种下场着实算是咎由自取。
龙宇最终只回了两个字:“成交。”
龙乾见状关上了光脑,扭头看向兰舒,轻轻扬了扬下巴,似乎在暗示什么。
这种动作但凡换一个Alpha来做都会显得刻意而幼稚,但放在他身上却英俊的一塌糊涂。
兰舒见状好笑,却又忍不住心动,于是凑上前在对方嘴唇上落下了一个轻飘飘的吻。
龙乾搂着人的腰便要深吻下去,Omega却在此刻轻轻退开,靠在他耳边轻飘飘道:“你父亲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龙乾闻言一下子僵住了,兰舒好整以暇地靠在他怀中等他答复。
“……之前跟他提过一嘴,他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龙乾语气中带着一丝几不可见的小心翼翼,“你别生气。”
兰舒微微一怔,他原本只是先发制人,不想让龙乾发现那些端倪,未曾想会得到这样的回应。
——我没有违反你之前立下的规矩,你别生气,别不要我。
“……我没生气。”兰舒瞬间便心软了,“只是好奇而已。”
看着那人近在咫尺的英俊容颜,兰舒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下心头的悸动,按着Alpha的后脑轻轻向下压了一下,龙乾顺从的低下头,Omega在他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多谢你。”
见他当真不似生气的样子,龙乾不由得松了口气,随即又蹬鼻子上脸起来:“首席大人的道谢就这么轻描淡写?”
说着打量了一下周围没人后,低头便又要去吻兰舒。
兰舒任由他抱着亲了半晌,直到他亲够了自己主动退开,才轻声道:“周一报名成功,赛事组发来了消息,问我参赛选手的房间怎么分。”
龙乾原本搂着他的腰正准备亲人脸颊,闻言心下猛地一跳,突然升起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奥赛的常规安排是普通选手双人间,首席套房,但我这次只和他们报了十间房。”兰舒轻轻拍了拍Alpha的脸颊,轻描淡写道,“你跟我住。”
只四个字,瞬间便撩起了少年纷飞的心事。
“……这可是你说的。”龙乾一把攥住了兰舒的右手,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不能反悔。”
看着那人充满热意的目光,兰舒笑了一下,轻声又珍重道:“不反悔。”
——给了你的就是你的,不会反悔。
堂堂华夏元帅的办事效率果然很快,第二天龙宇便和天枢签好了协议,周一九渊就送到了学校,引起了一众人瞠目结舌的注视。
而让龙乾本人震惊的是,先前分明是兰舒口口声声说要开九渊,又是美人计又是让他发誓的,可当九渊真到学校后,兰舒却直接把机甲扔给了他。
Alpha的大脑突然出现了一瞬间的短路,有些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我开?”
兰舒当着所有人的面点了点头:“你开。”
首席的命令不容忤逆,其他队员见状纷纷向龙乾投来了诧异和艳羡的目光。
虽然这机甲是自己坑蒙拐骗来的,兰舒这一招甚至连借花献佛都算不上,但龙乾还是没出息地勾起了嘴角,得意的若是若是有尾巴,此刻恐怕已经翘上天了。
而除了龙宇的另外一边,明雪时的律师函第二天一早便发了出去,大明星本人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亲儿子卖了,反而还用自己的公众账号发了一封非常严肃的说明贴。
此消息一出,瞬间激起千层浪,被指名道姓寄去律师函的那几个Alpha立刻开贴在论坛上道歉,没被点名的一些相关人员也吓得不行,纷纷开始删帖销号。
此事的后续风波甚至蔓延到了整个星网,就连兰舒点开论坛都能一眼看到相关内容:
“隔壁军事板块那几个嘴天枢首席的恶臭男A被mxs法务开盒了,剩下的都开始删帖滑跪了”
“你明宇宙第一法务部果然名不虚传,所以他打算什么时候告那个说他已婚已育的狗仔”
“笑死了,有个畜生被扒出来才二十一,律师函到手的时候正和他女朋友在酒店庆祝拿到耶伦的通知书了,这下子痛失女朋友和学历了,爽呆”
“别聊了,赶紧去隔壁发帖啊,那帮出生现在屁都不敢放一个哈哈哈”
“理涛,mxs最近的绯闻好像有点荤素不忌,不会看上天枢首席了吧”
“?你明够给人小首席当爹了吧,你们喝点中药调理一下吧”
兰舒先前从来不在乎别人如何评价他,可看到这个结果后,心下还是不由得一软。
自己都不在意的辱骂却有人小心翼翼地放在心上,怎么可能不心动。
舆论的事暂时告一段落,众人很快便继续投入到了训练中,而等到博弈训练结束时,已经是月末了。
月初紧跟着便是机甲训练,只因为兰舒先前那一句“你和我住”,龙乾就和打了鸡血一样,恨不得二十四小时住在模拟训练场。
他的机甲水平在同级之间本就是佼佼者,短时间内经过如此高强度的训练,技术上更是突飞猛进,很快便在三十人中脱颖而出,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兰舒之下第一人。
可在兰舒眼中,这点进步还是远远不够。
机甲训练很快便从模拟训练场移到了真刀实枪的机甲训练场,千里迢迢送过来的九渊也终于派上了用场。
而从站上机甲训练场的那一刻开始,两人之间的所有旖旎全部灰飞烟灭,兰舒对龙乾的态度再一次回到了往日的模样,甚至比当时还要苛刻几分。
半个月的训练下来,龙乾的实力突飞猛进,可哪怕他已经做到了极致,一个不慎间,还是被兰舒开着一个A级训练机甲一炮轰在了地板上。
九渊蓦然砸在训练场上,巨大的轰鸣声在整个场内回荡,龙乾被震得头皮发麻,喉咙一甜,险些吐出血来。
队医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把他从机甲上拖了下来。
龙乾浑身是汗,坐在场边咬着牙灌了两瓶营养液才勉强把喉咙那股血腥味压下去。
只可惜他的狼狈并未能换得上位者的垂怜。
兰舒从机甲上下来,走到他面前后,率先质问的却是队医:“他还能继续练吗?”
Omega冰冷的语气中不带丝毫感情,好像只把Alpha当作一个工具。
“不建议在继续下去了。”队医连忙摇了摇头,看着兰舒活像看着一个活阎王,“他的身体已经到极限了。”
兰舒闻言几不可见地扫了队医一眼——那是个相貌平平的Beta,如果不是他在校医院见过的话,此刻恐怕根本不会往心头去。
他很快便收回了视线,扭头看向呼吸逐渐平复下来的龙乾:“既然今天练不了了,就早点回去休息。”
龙乾低着头,死死地攥着营养液的袋子不说话,汗水顺着他的下巴滑落。
“不过这周之内,你如果还是只有这种水平的话……”兰舒垂眸看着他,“我可能就要考虑换人了。”
龙乾闻言突然抬眸,像狼一样直勾勾地看向兰舒,眼底情绪浓烈得兰舒心下一惊。
机甲赛和前面几种赛事不一样,它并非全员都能参赛的赛制,二十个参赛选手中,只有十个人能上场。
兰舒原本的想法是一重一轻双核心,再搭配四重辅和四突击的模式,对于龙乾这个重装核心的定位自然比其他人要高。
但如果龙乾没办法达到他的要求,那赛场上的安排恐怕便要改成九辅一攻,确保兰舒一人能打出最高效果的单核式部署了。
在这种情况下,进攻性反而不是入选标准,所以如果龙乾担不了主核的职责,以他的性格肯定打不了辅助,最终便只能被换掉了。
不过显而易见,兰舒所谓的“换人”指的是更换上场人员,完全没有其他意思,奈何这两个字一出口,龙乾就跟应激了一样,瞬间便爆炸了。
兰舒和他对视了三秒,刚忍下那股心悸扭头打算去看其他人的训练结果,便被人一把攥住手腕:“不用等到这周结束,就现在。”
兰舒停住了动作,上下打量了他几分,淡淡道:“……你确定身体承受的住?”
龙乾闻言露出了一个极具血腥味的笑容:“放心,一定受得住。”
兰舒和他对视了三秒,转身一言不发地再次上了机甲。
事实证明,人的极限确实是逼出来的。
九渊作为华夏现役中唯一的重装机甲,哪怕已经跟天枢签了协议,放在其他任何一个人手里可能都害怕磕着碰着,不敢大力操作,唯独龙乾不同。
一听到自己要被换掉,年轻的Alpha登时像打了鸡血一样,直接把九渊当C级坦克机甲用。
开场刚刚十分钟,兰舒靠着巨大的火力优势想要拉近距离,未曾想龙乾抓住机会,沐浴着枪林弹雨,借着重型机甲的优势便撞了过来,那副不要命的样子和他近战肉搏时简直一个路数。
兰舒见状眯了眯眼,瞬间拉起操纵杆想要二次跃迁,但A级机甲的反应速度在SSS级机甲面前还是有点相形见绌了。
千钧一发之际,Omega只用了千分之一秒便立刻放弃了自己原有的计划,转而瞬间卸除了机甲上的所有武器,本就轻巧的机身一下子轻了百分之六十,和九渊相比简直宛如一片鸿毛。
做完这一切,兰舒竟轻描淡写地往后座上一靠,就那么平静地等着九渊撞上来。
龙乾见状瞳孔骤缩,意识到他的打算后当即要去拉操作杆,可原本计算好的撞击速度已经来不及改了。
“轰——!”
九渊就好似一枚卯足了劲,最终却撞到了一片羽毛上的星际导弹一样,在自身重量和速度的双重作用下,被惯性带的瞬间砸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巨大的轰鸣。
兰舒的那架A级训练用机甲在如此大的冲击下几乎是眨眼间便报废成了一捧碎铁,连点声音都没能发出来。
一片硝烟中,所有人都惊呆了。
“滴——比赛结束,机甲坠毁,红蓝双方平局。”
——联盟SSS级机甲拼尽全力一搏,最终却跟一个A级机甲同归于尽了!
众人瞠目结舌之余又觉得有些合理,毕竟——那可是首席啊!
兰舒摘了面罩,推开舱门从那摊烂铁般的废墟上走了下来。
相较之下,九渊的状态就好多了,它毕竟是SSS级的重装机甲,虽然被系统判为坠毁,实际上只是外壳上的漆蹭掉了一些,连擦伤都算不上。
不过,作为九渊的驾驶者,龙乾的状况和兰舒相比,就显得有些丢人了。
Alpha拉开舱门,堪称急促地从九渊上走了下来,尚未站定便扭头去找兰舒,眼底中带着掩盖不去的惊慌,生怕自己刚刚那没轻没重地一撞把对方撞出事来。
看到对方毫发无伤的那一刻,龙乾蓦然松了口气,而后便升起了一阵巨大的后怕,喉咙发紧,下意识对着那人提高了嗓音:“你怎么能——”
——你怎么能那样把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
“兵不厌诈,学弟。”兰舒走到他面前,好整以暇地摘下手套道,“战场之上,输赢比性命重要。”
看着近在咫尺,强大到不可一世的Omega,龙乾突然怔愣在了原地。
——宁愿同归于尽也绝不认输,这就是他的心上人,耀眼到让人灼目。
可消退下去的肾上腺素没能给龙乾继续心动下去的机会。
一天下来积攒的巨大疲惫,终于在看到兰舒平安无事后的瞬间爆发开来。
龙乾上一秒还沉浸在心动中无法自拔,下一秒便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
“——!”
臆想之中的痛楚并未传来——他被人轻轻扶住了。
兰舒一手扶着他,一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两人就这样缓了片刻后,Omega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柔声道:“辛苦了,你做的很好……”
“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
龙乾闻言蓦然闭上了双眼,身体疲惫得失去了知觉,极度的透支下,热汗已经变成了冷汗,但凡换个人眼下已经死在这里了。
可他却在此刻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足以压过一切痛苦的喜悦——他终于从这人口中得到了从见对方第一面开始,就想要得到的夸赞。
“好了。”兰舒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扶到场边坐下,“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但龙乾没有走,他就那么自顾自地靠在场边,待到体力刚恢复一点,便抬起眼眸,像狼一样一眨不眨地看着兰舒。
却见那人将袖子挽在手腕处,抱臂看着其他人的训练情况,整个人冷得宛如天上月,云间雪,仿佛刚刚那个拥着龙乾柔声夸赞的Omega,只是他梦中的一场臆想。
咽下喉咙的血腥味,Alpha忍不住舔了舔牙,拿出光脑低头操作了什么。
贴身放在口袋中的光脑突然一震,兰舒一顿,趁着其他队员复盘的时间,拿出光脑低头看了一眼上面的信息:“转载自天枢活动中心:龙乾同学您好,您的疗养舱预约已成功,密码:74562。”
看到疗养舱三个字的一瞬间,兰舒心下猛地一跳,用余光看了一眼龙乾,对上那人暗不见天光的眼神后,心下一跳,立刻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目光。
一下午的训练接近尾声时,龙乾已经率先离开了。
兰舒做完收尾工作,站在角落里垂眸看向光脑上的地址,最终,拿着杯子向那处走去。
疗养舱其实并不像字面意义上看起来那样狭小,相较于天枢校园内随处可见的医疗舱,疗养舱反而更像是一个小型的功能性套房。
和功能单一的宿舍比起来,疗养舱内不但有更加先进的疗养设施,还有更加安静的浴室、更宽敞的全息影院等设施。
疗养舱只有周五下午到周日下午这段时间可以预订,但预订的价格倒是不算昂贵,只不过需要支付高额的信用分。
军校训练压力大,配备的放松设施有很多,大部分学生刚攒一些信用分,便立刻用在其他更便宜的项目上了,根本攒不到足够支付疗养舱的程度。
兰舒自己的信用分大部分都用来买营养液和汽水了——他的食量很大,食堂根本不够吃,因此基本上没有多余的信用分来订这种娱乐项目。
相较之下,龙乾连食物和饮品都很少买,他骨子里对自己有着苦行僧一般的超高要求,连口腹之欲都很少,能订疗养舱,说明他今天确实是被兰舒训得险些累死了。
当然,除了疲惫,龙乾订疗养舱也许还有一个其他原因——学校内的疗养舱是可以和一个额外的同学共享密码的,以便照料。
不过放在龙乾这个健康得宛如一头壮牛的Alpha身上,这个分享密码的行为就显得有些昭然若揭了。
……迫不及待到装都懒得装一下的小狗。
兰舒站在疗养舱前,垂眸喝完了杯子里的最后一滴气泡水,确保不会被人发现端倪后,才在面前的入户光脑上输入了密码。
“密码正确,请进。”
出乎兰舒意料的是,进入疗养舱之后的第一眼,他并没能在房间内看到龙乾的身影。
房间很大,进门之后的右手边是一张可以下单简餐和补品的桌子,左手边是一张崭新的一次性按摩床,上面放着一套同样崭新的按摩用具。
兰舒没来过疗养舱,正当他四下打量着,正对的地方却隐约传来了一道水声。
兰舒:“……”
兰舒看了那扇门三秒,半晌把自己口袋里的光脑和手上的杯子一起放到了桌子上。
确保身上没有不能泡水的东西后,兰舒抬脚走到浴室门口,他还没来得及敲门,那扇门便被人骤然拉开,一只手猛地从中探出,一把将他拽了进去。
水雾氤氲间,英俊到让人脸红的Alpha攥着他的腰便压了上来。
兰舒心头一跳,却什么都没说,就那么靠在墙壁上任由那人挑起下巴吻上来。
水珠顺着对方的肩膀砸在兰舒身上,一下子便把他的衣服给打湿了。
Alpha滚烫的肌肉就那么沉甸甸地压在自己身上,Omega被亲到七荤八素之余,竟下意识上手去摸。
整整一天高强度的训练导致龙乾的肌肉到现在还是没有完全放松下去,入手之间过于硬热的手感让兰舒蓦然回神,吓得心跳都停滞了半分,连忙收回指尖,止住了自己那险些暴露的癖好。
“学长,当着那么多人面训狗的感觉是不是很爽?嗯?”好在龙乾并未看出来他的异样,只是捏着他的下巴耿耿于怀道,“需不需要我再汪几声让你更爽一点?”
兰舒闻言颤抖着睫毛,虚虚地攀着他的肩膀,半闭着眼不说话。
水珠顺着他的领口滑了进去,布料被打得透明,全部黏在了身上,勾勒出比一.丝.不.挂更要命的效果。
那个白天冷傲到不可一世,在所有人面前对自己颐指气使的美人,此刻正在自己怀里任由自己揉捏。
龙乾被刺激得头皮发麻,先前的疲惫在这一刻一扫而空,低头含住对方的唇舌极尽所能地索取起来,恨不得把人揉到自己骨血里。
可兰舒依旧半点反抗的意思也没有,就那么靠在墙上予取予求。
那不是无力抵抗的被迫顺从,而是显而易见的纵容。
但纵容,往往容易造成被偏爱者的得寸进尺。
龙乾好不容易亲够了,刚一退开,低头看到那人被自己亲到泛红的嘴唇后,瞬间又忍不住了。
“下午的时候,首席大人好大的威风啊。”他用食指碾过兰舒的下唇,低头吻过那人的眼睑,语气阴森而危险道,“还拿换人威胁我……你打算换谁?已经有人选了?”
兰舒被他亲得眼皮发痒,却依旧没有低头,似乎在极力避免看到什么:“那只是比赛的事,你不要故意曲解……”
“我曲解?”龙乾忍不住又靠近了一步,“谁知道一个没看住,你床上会不会突然冒出什么小四小五——”
他话还没说完,却看到兰舒好似突然被烫到了一样,猛地向后靠了一下。
可后面是已经被水珠打湿的墙壁,他退无可退,只能屏着呼吸靠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没有任何经验的Alpha在这一刻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不对劲。
看着兰舒游离不定的目光,龙乾心下猛地一跳,随即有些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像兰舒这样什么都见过尝过的Omega,居然会因为这点事而不敢睁眼吗?
难不成他那个废物前夫其实——
龙乾心下蓦然间泛起了一股狂喜,一股源于Alpha劣根,堪称优质的雄竞欲.望瞬间占据了他的理智。
“闭眼干什么啊,学长?就这么不敢看我?”他站在花洒下,将兰舒堵在角落里,一下又一下吻着对方抿成一条线的嘴唇,“睁眼看看,我跟你前夫比如何?嗯?”
不自量力的小狗自以为终于拿捏了那人一把,白天险些被人训到昏厥的疲惫一扫而空,嘴角得意的笑几乎要藏不住了。
兰舒睫毛微颤,可被他这么一激,竟当真睁开了眼。
他依旧抿着唇,没有丝毫表情地垂眸看了一眼,也不说话。
原本得意的龙乾突然感觉自己像是个被人摆在货架上品评的白菜,声音立刻便止住了。
兰舒就那么看了他三秒,随即牵着他的手,隔着湿透了的布料,在自己肚脐靠上的某个部位轻描淡写地比了一下。
“他能到这里。”
他的语气平静得似乎只是在说吃饭喝水一般的小事。
“你的话……”浑身湿透的美人轻轻抬眸,嘴唇擦过Alpha的嘴角,攥着他的手向上挪动了一点,“应该能到这里。”
第28章 按摩
……到底哪一个才是他真实的丈夫呢?-
兰舒说完后轻描淡写地松开了龙乾的手腕,靠在墙上好整以暇地等着暴风雨来临。
其实龙乾本人只是口嗨,完全没有经验,更不知道自己能到什么程度。
兰舒轻飘飘一句话便把他说得冒了烟,整个人怔愣地僵在那里。
这一刻,龙乾再一次清楚地意识到经验所带来的巨大鸿沟,自己的一切念头在那人眼里其实根本无处遁形,蠢得幼稚而可笑。
可兰舒身上那些足以让他游刃有余的经验,却全部来自另一个人。
滔天的嫉妒突然把龙乾淹没了,他猛然发力,把兰舒抵在墙上气急败坏地吻了上去。
刚刚洋洋得意要和兰舒亡夫对比的分明是他,可眼下虽然勉强比赢了,嫉妒到发疯的也是他。
“他能到你这里?”龙乾一边吻着怀中人,一边攥着对方的手去摸那地方,“你替他吹牛的吧?他连让你怀孕都做不到,能到你这里?”
狼崽子般的Alpha一遍又一遍地质问着怀中人。
兰舒被他亲得嘴唇发麻,却还是下意识为自己丈夫辩驳道:“我没有,他真的能……”
龙乾看到他这副三从四德的模样就来气,当即火冒三丈道:“闭嘴,我不想听!”
兰舒感觉自己像是被怒气冲冲的小狗哈了一脸,闻言倒是真闭上了嘴。
然而他开口龙乾不满意,眼下闭嘴了,这人又更不满意了。
“就算他真能到这里……我也比他强。”龙乾挤着他咬牙切齿道,“这可是你自己刚刚比出来的……”
见兰舒低着头不说话,龙乾眯了眯眼,低头阴森地逼他承认:“说话,学长,别在这时候装哑巴。”
凶巴巴的狼崽子硬要跟自己要一个结果,兰舒被他沉甸甸地压在身上,扑面而来的信息素混着浴室内湿热的水蒸汽,几乎要把他蒸化了。
可他刚刚敢当着龙乾面做比较,此刻却不敢当真给出一个确定的答案。
——要真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眼下承认了龙乾比以前强,到时候指不定又成这小子翻旧账的资本了。
所以兰舒半个字也不愿意透露,只是抿着唇垂着睫毛,任由龙乾把自己揉到怀里,发狠般一下又一下吻着。
可那人的吻实在是没有休止,手上的力气更是恨不得把兰舒揉到血肉里面。
兰舒被他劈头盖脸地亲了半天后,终于忍不住了,抬手按住身上人的肩膀,以一种微妙的力气掐了一把手中堪称饱满的肌肉:“……行了,别闹人了,肌肉都僵成什么样了,快点洗,洗完了出去休息。”
龙乾被他轻描淡写的一掐弄得头皮发麻,喉咙一紧,险些控制不住自己。
但他哪怕死也不愿意在兰舒面前露怯,最终硬是咬着舌尖把那股冲动忍了下去,目光灼灼地看着怀中人道:“……那你不许走。”
兰舒失笑:“好,我不走。”
龙乾闻言又得寸进尺地亲了他一口:“就在这等我,哪也不许去。”
——他竟要让兰舒旁观他洗完这场澡。
浑身湿透的美人闻言垂下眼睑,半晌竟当真松口依了他:“……那你快点洗。”
可越是纵容,反而越容易让人得寸进尺。
“你不洗吗?”龙乾闻言非但没有退开,反而攥着他的腰低声诱哄道,“你都湿成这样了,不冲一下?”
如此不轻不重的荤话,兰舒过往听了没有一千句也有八百句,闻言根本不为所动,只是凉凉地掀了他一眼:“你再不洗我出去了。”
龙乾:“……!”
兰舒只用了一句话,便把某人蹬鼻子上脸的毛病给治好了。
龙乾连忙松开他回到水流之下,以最快的速度冲洗起来。
水珠浇在Alpha线条分明的肌肉上,将那年轻强壮的身体衬得格外可口。
兰舒用余光瞟了两眼,感觉自己本就炙热的呼吸一下子艰难起来,于是连忙移开视线,抿着唇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龙乾背对着兰舒没有看到那些异样,他快速洗完了澡,刚把身上擦干,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被忍到极致的Omega推着背赶出了浴室:“出去。”
“什——”
龙乾有些愕然于他翻脸不认人的变化,他连身体都还没擦便被人赶到门外,刚想说什么,浴室门“砰”一声在他面前关上了。
终于把那发育过于良好的狼崽子赶出去后,兰舒靠在门上颤抖着扯下了后颈湿透的抑制贴,难耐地半闭上眼。
他缓了半晌才一言不发地解开胸口的扣子,把水温调热了几度后,任由那堪称滚烫的水流浇在自己身上。
冲洗掉身上的粘腻,兰舒长长地缓了口气,但衣服已经彻底湿了。
正当他关上花洒犹豫起穿什么时,门被人敲响了。
“浴袍给你放门口了。”门外的龙乾闷声道。
疗养舱虽然提供陪床位,但只提供一件浴袍,如今这件浴袍给了他,那龙乾本人——
兰舒穿上浴袍一拉开门,不出意料地看见龙乾浑身上下就裹着一条浴巾,大大方方地坐在餐桌旁。
兰舒:“……”
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多看了两眼,好在龙乾的注意力在点餐的光脑上,并未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兰舒走到餐桌旁刚一坐下,龙乾便把光脑塞到了他手里,异常豪横道:“随便点。”
知道他另一个爹是什么财力后,兰舒也没和他客气,低头把菜单上能点的全点了一遍。
龙乾看着对方点餐的速度,突然间沉默了。
——兰舒那个傻逼前夫不会连饭都供不起吧?
对于一个强大到可以把自己揍吐血的Omega,只是因为其易于常人的食量就担心他吃不饱,是一件非常荒谬的事情,但龙乾还是没出息的心疼了。
兰舒完全不知道自己随便点个饭就能引起某人那么多联想,他点完刚把光脑放下,还没来得及问龙乾吃什么,那人便径自拿过光脑,看都没看便按了下单,随即扯着兰舒的胳膊把他拉了起来。
“……你干什么?”兰舒吓了一跳。
“给你按摩。”龙乾说着就要把他往那张崭新的按摩床上拖。
他怜香惜玉的心思发作,恨不得把天底下所有好东西都捧到兰舒面前。
“我有什么好按的。”兰舒匪夷所思得甚至有些好笑,“你肩膀都快硬成铁了,别逞这些没必要的强了,赶紧给我躺下。”
龙乾显然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疲惫,奈何兰舒方才只是纵着他,此刻真说一不二起来,手上稍微一用力便把他按在了床上。
龙乾砸在床上被砸了个七荤八素,回神之后刚想说什么,却见兰舒坐在床边娴熟地拆开了按摩仪器。
他浑身上下只穿了件白色浴袍,下巴上还挂着水珠,垂眸之间,整个人的气质竟堪称温柔。
龙乾蓦然间被晃了眼,回神之后却忍不住蹙眉道:“你对按摩仪怎么那么熟悉。”
——难道兰舒本人之前出过什么事故?
Alpha无处安置的怜惜再一次泛滥起来,未曾想兰舒闻言却一下子沉默了。
——他为什么那么熟练?
自然是因为他曾在病榻旁照顾过某人一年。
当年那场核爆之后,龙乾仅剩下右半边身子,他的心脏和脑干虽然还算完整,但其他脏器全部因辐射而迅速腐烂。
搜救队找到他的时候,他整个人差不多已经支离破碎了,可巨大的求生欲最终却让他奇迹般地存活了下来。
在医学高度发达的今天,只要脑干等重点部位健在,身体是可以重新修复的。
但大脑作为人体精度最高的部位,时至今日医疗程度依旧有限。
当时龙乾受辐射的程度太高了,虽然人救下来时大脑是完整的,但当天晚上,他的大脑便开始出现了恶化。
如此少年英雄,自然不能受到苛待。
为此联盟几乎找来了当时最顶级的脑科专家会诊,可在辐射入脑的情况下,所有人都表示无能为力。
正当兰舒走投无路到近乎绝望时,最终站出来声称自己能完成修复手术的人,却是那场计划中,原初教会唯一被生擒的高层——芙薇安。
作为将“退化”奉为圭臬的邪教,Alpha和Omega在原初教会眼中相当于进化失败的劣等人类,故而教会的高层基本上全是Beta,唯独芙薇安是个例外——她是个Omega。
身为年仅三十岁便成功完成记忆提取实验的天才医学家,芙薇安主动表示她可以完成龙乾的大脑修复手术,但同时,她又提出了一个条件——等到龙乾的身体彻底恢复后,她要拿龙乾进行记忆导入实验。
兰舒答应了。
按理来说只有配偶和父母有权决定患者的手术情况,但当时谁也没有提出异议,连龙宇都默认了兰舒对龙乾的“处置权”。
芙薇安因为害怕兰舒反悔,在修复手术开始之前便率先抽取了龙乾的记忆,作为防止对方掀桌子的筹码。
修复手术并非一蹴而就,最终持续了整整一年。
在那些龙乾不曾知晓的日子,兰舒经常到疗养院看他,有时候一坐便是一整天。
而兰舒也是在那个时候学会了使用按摩仪。
龙乾的左半边身体几乎全部由干细胞再造,而那些新生的肌肉,则需要不断的按摩才能快速成型。
疗养院内配有最先进的医疗舱,但兰舒一有空还是会去疗养院亲自照顾他的Alpha。
手术最终非常成功,龙乾甚至相较于手术前出现了二次发育,肌肉密度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峰值。
可手术成功的第二天,兰舒却做出了一件震惊所有人的决定——他拒绝了芙薇安要用龙乾做实验的要求,并且再一次把对方关进了联盟最高监狱。
芙薇安是个常年扎根于实验室的富家Omega,长得像洋娃娃,也确实没什么勾心斗角的经历,可以说是教会上层中,恶得最纯粹也是最蠢的一个。
直到被再一次关进监狱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被兰舒耍了。
气到发疯之下,芙薇安按在监视窗上,对着兰舒破口大骂道:“没了我,你的Alpha从今往后,这一辈子,永远——永远都不会再记起你!”
“他前二十年的人生灰飞烟灭,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他醒来之后一定会恨你……终生恨你!”
从来都是高高在上,洋娃娃一样的掌控者,此刻终于露出了恶毒到极致的本来面目。
“我要的就是他恨我。”兰舒隔着监狱的窗户,对她的谩骂不为所动道,“不过这一切都是源于你们,而非我,他恨我也不会是因为这件事。”
芙薇安闻言气结,还想骂什么,兰舒却冷不丁道:“你们之所以那么急切地消除他的记忆,是害怕他醒来说出什么吧?”
芙薇安一愣,随即瞳孔骤缩,一下子僵在了原地,完全不知道兰舒是怎么猜到的。
“他曾经看到过一些东西,一些让他们恐惧到不惜牺牲你,也要消除的东西。”兰舒轻描淡写地戳穿了对方的防线,“但我不关心那是什么,我只希望他平平安安的活着。”
“所以,现在他什么都不记得了,这个结果对你我都好,而你剩下的同谋,也能苟延残喘地多活几天。”
“既然大家都满意,那就麻烦你管好你的嘴。”兰舒隔着玻璃轻声道,“不要逼我割了你的舌头,芙薇安小姐。”
原本还在叫嚣的囚徒一下子噤了声。
“找到剩下那些人时,我会把他们带过来给你指认。”兰舒说着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再会。”
“……等等!1508号——!”芙薇安突然拍着窗户激动道,“别忘了你之前答应我的事情!他们三个全部被抓后……你要配合我的实验!”
——她那么天真,天真到已经被兰舒骗了一次,居然还寄希望于对方能达成当年的承诺。
但兰舒闻言居然当真停下了脚步。
他扭头看向监狱外明媚的阳光,半晌道:“自然。”
——基地内没有样本能活过23岁,而一旦样本年龄超过二十岁,他们上了手术台的死亡率便会直线上升。
可哪怕前途未卜,哪怕九死一生,兰舒还是想知道那三年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攥紧手心的芯片,兰舒转身出了监狱。
那是他最后一次去疗养院。
午后的阳光温暖而璀璨,兰舒一言不发地坐在龙乾床边,拿起床头的光脑,半晌打开了对方留给他的,他已经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的“遗书”。
严格意义上来说,那个仅有十分钟的视频和“遗书”两个字没有任何关系。
那更龙乾在孤身潜入原初教会之前,留给兰舒的一份“指南”。
视频的一开头,青春明媚的Alpha站在碧蓝色的天空下,对着视频外的人笑道:“哥哥,好久不见啊!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但不管哥哥记不记得,今天是我的十八岁生日,我想和哥哥一起度过。”
他说着转身向身后的游乐场走去,而后兴致勃勃地和兰舒介绍起了游乐场里的一切:“这里就是你捡到我那天,我和你提到过的星际游乐场了。”
“天上飘的那个是我最喜欢的星际游轮,不过白天的游玩效果没有晚上好,你到时候记得晚上再来玩。”
如太阳一般的少年走在人山人海的游乐场中,不顾周围人略显诧异的目光,事无巨细地和兰舒分享着他眼中的一切美好:“这个是你从手术台上下来发烧那天,我和你提过的冰淇淋,吃起来又甜又冰,我小时候生病的时候最喜欢吃桃子味的。”
剪辑出来的视频只有十分钟,但背景却从白昼逐渐变成了黑夜。
当视频逐渐到达尾声时,龙乾在星空下站定,转身一眨不眨地看向兰舒:“哥哥,你说你没见过星空……看,这就是我家乡的星空,怎么样,很漂亮吧?”
很漂亮,兰舒攥着光脑在心中回答道,但没有你的眼睛漂亮。
“不过当你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我可能已经不在了。”那人隔着岁月,穿过记忆,一眨不眨地凝望着他,“希望你从今往后,能一直生活在阳光和星空下,没有任何阴霾与苦难,永远快乐。”
兰舒深吸了一口气,蓦然闭上了眼睛。
——龙乾从决定再次进入基地的那一刻起,就做了两手准备。
如果他能活着从基地中出来,那光脑上的这段视频自然不会交到兰舒手上,但如果他没能活着出去,那这段视频,便是他交给兰舒的最后遗书了。
只是录这条视频时的Alpha还不知道,他小心翼翼到连半分觊觎都不敢有的梦中人,那时却已经分化成了Omega。
而当他费尽心思,满怀期待再见到对方时,那人同他说的第一句话却是:“接下来的一个月,你只有一件事需要做——用尽一切手段让我怀孕。”
而从倾慕到妄念,则只需要一个瞬间。
兰舒最终把那封“遗书”传到了自己的光脑上,而后将龙乾光脑上的东西删了个干净。
他将视频中,那人笑得最灿烂的一张截图定格了下来,而后用特殊办法,将对方的记忆芯片制作成了那张照片的模样。
之后所到的每一个地方,兰舒都带着那张照片。
与其说他是在睹物思人,不如说他在提醒自己——是他为了留下龙乾的生命,剥夺了对方保存记忆的权力。
终有一日,当一切尘埃落定后,他会亲自躺上手术台,直到手术成功的那一刻,再将这份记忆原数奉还给对方。
到那时候……是否要接受所有的一切,便由龙乾自己决定了。
而那份多看一眼都能让兰舒心碎的“遗书”,最终则被他封存在了自己的光脑之中。
他只有抱着芯片入眠的勇气,却没有勇气再去直面那人鲜活的面容。
但在兰舒的记忆中,无论是真真正正地站在自己面前的龙乾,还是隔着视频看向自己的龙乾,永远都是那副灿烂且完美的样子,好似生来就不会生气一样。
所以曾经的兰舒抱有一种不切实际的自信,自信于哪怕龙乾最终知道了一切,最多也只是生几天闷气,对自己不会有太多的怒火与惩戒。
但现在……看着面前阴郁而狠戾的Alpha,兰舒喉咙一紧,突然有些拿不准了。
……到底哪一个才是他真实的丈夫呢?
或许曾经那个无暇到刺目的龙乾,只是患得患失到生怕自己有一点不完美便会遭到兰舒的厌弃,所以才把所有的阴暗面全部藏了起来。
而在那灿烂阳光的外表下,他内里的感情早已扭曲到了极致,只是兰舒不知道罢了。
……所以从始至终那人都没有变过,只是自己的态度不同,从而将对方养成了不同的模样罢了。
想清楚一切后,兰舒忍不住低下头,心里泛起了一阵难以言喻的忐忑和慌张。
既然往日一切的乖巧都是龙乾演出来的,那——
兰舒突然有些不敢再想下去。
他此刻甚至连自己的按摩手法是从哪学来的都不敢承认。
可他此地无银三百两一般的沉默,却还是让龙乾一眼看出了端倪——这人唯有牵扯到他那个死人前夫时,才会用如此沉默搪塞自己。
所以他的按摩手法,其实是给他那个前夫学的。
此念头一出,龙乾突然间出离的愤怒了。
——那个傻逼短命鬼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废物?!
十九岁哄兰舒上床,却在Omega最佳的黄金生育年龄都没办法让兰舒怀孕。
之后早死不说,死前还瘫痪在床,得让兰舒伺候他,甚至还得给他按摩?!
龙乾突然间气得七窍生烟,浑身上下都泛起了一阵说不出的剧痛。
“你到底喜欢那个傻逼什么!?”他拽着人破口大骂道,“那种废物你居然还给他按摩……”
兰舒被他喷了一脸,心尖都跟着颤了三分。
他惦记着龙乾疲惫到极致的身体,生怕对方疯起来再把肌肉拉伤,于是连忙抬手把人按回了按摩床上。
龙乾气急败坏地还想说什么,兰舒却靠坐在床边,拿起按摩仪让他体验了一把“亡夫”的待遇。
Omega也不说话,只是低着头揉捏着Alpha僵硬的肌肉,那手法实在是娴熟到家了,完全称得上一句贤惠。
龙乾先前口口声声说要娶的贤惠Omega眼下就坐在他眼前,他却气得险些撅过去。
——毕竟这贤惠完全是被另一个人养出来的。
不过很快龙乾胸口的那股气便僵住了。
兰舒身上那件浴袍本就是根据龙乾的身材定制的,穿在他身上大了一圈,胸口处根本合不拢。
兰舒拢了两下没拢住,居然就那么任由它去了。
龙乾见状微微睁大了眼睛——敞着胸口给Alpha揉肌肉,这人当真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不,不对,龙乾突然从那股温柔乡中回神,搞不清楚状况的似乎是自己。
——他一个Alpha,手没断脚没残,现在居然正心安理得的让一个Omega伺候自己!
“……你干什么!”
兰舒突然被人掀翻按在床上,整个人都是懵的,完全不知道龙乾又发什么疯。
“我又不是你那个废物Alpha,手脚健在还要你伺候。”龙乾恶狠狠地把他按在按摩床上,抬手不知道碰到了床头的哪个开关,整张床蓦然动作起来。
后背被柔软的床板夹住,兰舒一下子变了脸色:“我有什么需要按摩的,我又没……你别……”
他话还没说完,Alpha拿起手边的按摩仪,抵着他的大腿蓦然推了进去,碾过肌肉,最终抵在了一个极其危险的地方。
兰舒呼吸一滞,抬眸对上了龙乾滚烫到灼人的目光。
他浅浅吸了口气,在对方攥着按摩仪想继续时,抬脚踩在了对方的腹肌上。
——那是一个无声的拒绝。
往日的纵容就像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溺爱一样,不涉及原则的时候予取予求,什么都可以给,可一旦涉及到原则,不行就是不行,红线不容逾越。
——可兰舒对那短命鬼绝对不会是这样。
想到这一点,龙乾心头的嫉妒和恼怒骤然达到了巅峰。
他一把攥住那人的脚踝,一时间甚至被气到口不择言:“你那残疾老公后来半身不遂,恐怕还得由你来骑他吧?那种废物都可以,凭什么我不可以?”
兰舒被他说得心头一颤,他当时心如死灰,哪有那种想法。
但他居然没有出口辩驳,反而轻轻移开视线一言不发。
他那副样子看起来似乎是在生气,可龙乾已经足够了解他了,知道这人当真生气是什么样子——若是真生气,他早就一拳砸自己脸上了。
如此不语的模样非但不是生气,反而是在回忆……甚至更可能是回味!
——这人居然敢当着自己面回味和那个死人的床事!
龙乾对着身下人口出恶语,最终却把自己气了个七窍生烟。
凭什么,操他爹的,凭什么这人一遇上那个短命的傻逼,就成了恨不得贴对方身上的恋爱脑!
他含着滔天的怒火,低头咬住了那人的浴袍腰带,抬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兰舒。
但这一次,兰舒只是沉默,没有阻止。
龙乾见状咬着布料便将那人的浴袍扯了下来。
浴袍滑至手腕,凉意扫在胸口,兰舒忍不住闭了闭眼,却并未夹紧双手,就那么任由对方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学长,你这么掩耳盗铃有意义吗?浑身上下都被我看遍了,以为不让进去就算给那死人守身如玉了吗?”龙乾俯身压在他身上,在他耳边低声宣泄着心头的一切恶意,“像那种废物残疾……”
兰舒像个任人摆布的人偶,唯独提及那个人时,才会有点反应道:“他不是残疾……”
“闭嘴!”气急败坏的小狗抵着他的鼻尖恶狠狠道,“你那死鬼老公知道你找小三吗?嗯?”
兰舒呼吸一颤,别过头不愿接话,却被人掐着下巴掰了过来,强迫露出光洁的后颈。
心心念念的腺体终于暴露在了嘴边,龙乾毫不客气地便吻了上去。
兰舒浑身一颤,龙乾咬着他的颈侧,感受着下面血管的脉动,有那么一瞬间恨不得直接咬下去。
可最终他连用牙齿啃咬都没舍得,只敢用舌头凶巴巴地舔过。
“像那种残疾到只能卧床的废物……”年轻的Alpha嫉妒到发狂,在怀中人耳边口不择言地阴森道,“他要是活着才好呢。”
记忆中那个笑得毫无阴霾的Alpha和眼下阴戾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有那么一瞬间,兰舒骤然产生了一股巨大的背德感,意识到对方想说什么后,竟抬头便要去堵那人的嘴。
可龙乾平生第一次拒绝了他的吻,掐着他的下巴硬生生把人按回了原地,宛如渗着毒水一样,一字一顿道:
“最好让那半身不遂的废物活着躺在病床上——”
“眼睁睁看着我怎么把你干到哭出来。”
第29章 照片
——那张照片就在他身后的包裹内。 -
兰舒被龙乾说得心下一颤,可心头第一时间泛出的并不是恼羞成怒,而是酸楚。
有那么一瞬间,他好似当真回到了那段无法自拔的悲伤时光。
他依旧只能孑然一身地坐在病床旁,在一个又一个日升月落中,等待着不知结果的终局。
如果在那样的日子中,偶然出现一天或者半天的时空紊乱,让兰舒当真在病榻之畔,遇到了现在这个健康的、强壮的龙乾。
压抑到极致的情绪会在一瞬间决堤,别说是在病床旁承受对方的怒火了,只要龙乾喜欢,只要那人还活着……兰舒什么都愿意做。
那种漆黑如深夜的绝望,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一遍了。
如果当时真的有一缕希望能够穿过阴霾照进那间病房中,哪怕是向未来的爱人献上一切,兰舒也甘之如饴。
但实际上,当时的兰舒什么也没有,未卜的前路面前,没有任何人敢和他担保龙乾一定能醒来。
他只能靠自己坐在床边一点点熬,熬到落日西沉,皎月东升,熬到柳暗花明,拨云见日。
好在现在……那些痛不欲生的绝望都已经过去了。
兰舒忍不住抬眸看向身上人。
好在命运终于垂青了他一次,好在他的Alpha还活着。
龙乾面上大放厥词,却对自己的地位无比明晰。
他区区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情人,却在兰舒面前如此亵渎他的亡夫,他甚至做好了对方一怒之下一脚把他踹下去的准备。
然而没有。
兰舒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抬手拥住了龙乾,以一种匪夷所思的包容和温柔,搂着他按在了自己的胸口。
没有了浴袍的遮盖,那地方光洁一片,还带着刚刚沐浴后的清香。
龙乾呼吸一滞,宣泄到一半的怒火突然就卡在了那里。
——世界上当真会有人以德报怨吗?
事实证明是有的。
兰舒拢着他的头发,一下又一下按着他的肩膀,像在哄一只闹人的小狗:“好了,别闹人了,你太累了,该休息了。”
他的语气很轻,像是一朵云一样轻飘飘地落在龙乾心头。
那些浓重如夜色般的嫉妒、仇恨和爱意,原来在他眼中只是下位者的胡闹而已。
龙乾气得一口咬在他肩膀上,那人吃痛地闷哼,却依旧没有推开他,只是继续揉着他的头发。
龙乾心头突然泛起了一股说不清的酸涩和难言的无力感。
他拥着怀中人的腰,低头狠狠地埋在了对方怀里,无边的恨意和委屈包裹住他。
……你心里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有我呢,学长?
时空在这一刻产生了一瞬间的重合,多年之前,也有什么人如此问过——“你心里什么时候能有我啊,哥哥?”
从始至终,所有的虚张声势,所有的张牙舞爪,其实都源于缺乏安全感。
兰舒对此心知肚明,但他依旧沉默着,用温水煮青蛙一样的态度,将龙乾逐渐潜移默化。
潜移默化的不是接受第三者的位置,而是逐渐适应两人之间扭曲的关系,适应从酸苦中极力品尝才能嗅到一丝甜味的,带血的感情。
当晚,两人谁都没有主动提出留下过夜,但他们最终却心照不宣地躺在床上,谁也没有开口提离开。
巨大的疲惫中,龙乾这学期第一次彻底陷入了纯粹的梦境,没有再附身于那张照片。
这一晚,他做了一场很长很好的梦,在梦中,他梦到自己在十三岁时和兰舒相遇,没有什么前夫,也没有什么第三者。
堪称青梅竹马的岁月里,那人满眼都是自己。
只可惜一切都是他遥不可及的妄念,梦醒后便灰飞烟灭了。
不过被兰舒搂着睡了一晚后,可能是把心头的怨恨彻底发泄出来了,龙乾的心态突然间就平和了下来。
何必跟死人计较呢,他在心底跟自己道,一人废物到临死前还需要兰舒照顾的死人,难道还能活过来不成吗?
在这种心态的影响下,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龙乾哪怕穿成了照片,醒来后依旧心平气和。
他将那归咎于自己正在逐渐成熟,殊不知,情绪大起大落俨然是精神出问题的前兆。
可惜龙乾没有丝毫心理学基础,反而以为自己康复了,甚至连药都不怎么吃了。
而随着两人感情的“升温”和龙乾病情的“好转”,最终的机甲训练也逐渐接近了尾声。
整整半年的筹备下,参赛的军校纷纷摩拳擦掌,星网上的舆论也在此刻彻底被推到了高潮:
“奥赛倒计时最后三十天,巨星赞助,史上最豪华奥赛城揭幕!”
“盘点今年四大军校的参赛人员,天枢首席竟为Omega?”
“根据Omega求稳保守的天性,理性推测今年天枢的机甲阵型”
“史上第一Omega首席,天枢首席到底是什么来头?”
“巴纳校队大换血,今年是否能一雪前耻?”
网上舆论热火朝天之际,参赛者的行李开始统一向奥赛城运送。
兰舒本就没太多行李,打包送去了一次后,剩下的便只有一些衣服和那张照片了。
临出发的前一天,兰舒站在床头,看着照片上面的人,心头升起了万千思绪。
那场核爆之后,辐射遍布整片废墟,那颗荒星因此被人类联合政府禁止访问了很长一段时间。
所有人都知道废墟中还埋藏着更多信息,荒星之上的辐射强度也早在一年前就降到了安全线以下。
可因为无法确定军方之中所藏的剩下三人到底是谁,搜查任务便一直拖到了现在。
如今趁着奥赛再次重启荒星,算是一种彻彻底底的阳谋。
既然无法确认内鬼到底是谁,索性将一切都放在镜头之下,让所有人的动作都无处遁形。
兰舒在那张照片前站了良久,抬手将它摘了下来,一言不发地放在了自己唯一的随身行李中。
就在这种人民群众喜闻乐见,参赛者摩拳擦掌,明面之下却暗流涌动的氛围下。
——奥赛正式到来了。
经历那么长时间的培训,所有人都期待着奥赛开始的那一天,期待着能在比赛中大放光彩,拔得头筹。
天枢作为最大的参赛院校,这一次不仅派去了二十名参赛者,还派去了近一千名志愿者。
十几艘星舰同时升起,场面浩浩荡荡到堪称遮云蔽日。
可一直到星舰落地,龙乾依旧没什么实感,他的身体好像已经到了赛场,可魂还在后面追着,尚未落地。
他的脑子甚至是割裂的,一半充斥着自己马上要和兰舒同居的梦幻,另一半则充斥着参加奥赛的兴奋,整个人被拉扯得有些恍惚。
为此,龙乾甚至产生了一丝后悔——他不该自信地把药放在学校的,至少得带一瓶过来。
不过,区区一个奥赛而已,应该不会发生什么把他刺激到发病的事情。
想到这里,龙乾再一次自信地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相较于兴奋到连药都忘了带的Alpha,兰舒的心情堪称平静。
毕竟上一届他曾以平平无奇的Beta身份打出过震惊宇宙的一战,这一届无论出现什么事,都显得没那么波澜起伏了。
星舰落地,外面灯火璀璨——明雪时的财力确实到位,仅仅半年的时间,一片荒原便被他打造成了星际罕见的辉煌之地,根本看不出往日的荒凉。
参赛者和志愿者的星舰不是同一艘,星空之下,有内部消息的记者们密密麻麻地挤在参赛者的星舰前,只等着获得一手消息。
星舰刚一开舱,兰舒还没来得及下去,只是露了个脸,便瞬间被铺天盖地的提问淹没了:
“您好,请问您就是兰舒首席吗?”
“对于本次参赛,请问您对天枢有绝对信心吗?”
“三年前天枢折戟,三年后的今天,您对本次的部署规划有什么新的调整吗?”
能挤到兰舒面前的基本上都是有名有姓的媒体,问的问题也没有太冒犯。
对于这些无关痛痒的问题,兰舒的回复只有六个字:“无可奉告,借过。”
有一些记者不死心还想再问什么,突然一道极其不耐烦的“啧”在他们耳边响起,下一刻,一道高大的身影挡在兰舒身旁,抬手猛地一用力,便把拥挤不堪的人群一下子推到了两侧。
不少人被推了一踉跄,带着怒火刚想说什么,一抬头却对上了龙乾冰冷的目光。
众人心下一慌,一时间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就在这种前排记者集体失声的情况下,一个二流媒体的记者靠着极强的事业心,硬生生挤开了人群,险些把采访用的光脑撞在兰舒脸上。
“兰首席你好!”那个Alpha举着手中的光脑毫不客气道,“请问作为天枢甚至整个奥赛有史以来的首位Omega首席,您对于网上传闻的内幕一事有什么看法?”
此话一出,其他记者都愣住了,纷纷扭头看向那个不知道哪来的愣头青。
兰舒闻言甚至都脚步一顿,扭头看向对方。
那记者被看得心下一慌,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这一阵心惊倒不只是被兰舒本人瞪的,相较于兰舒波澜不惊,他身后那个Alpha狠戾到好似杀人的目光更为惊悚。
“不好意思,您刚刚的问题我没有听清,麻烦您再说一遍。”
兰舒轻描淡写的话语一出,那记者一下子成为了焦点,无数媒体的镜头齐刷刷地怼过来,他瞬间从采集新闻的人变成了新闻本身。
那记者登时汗流浃背,喉咙里像是塞了铁块一样,半晌咽了咽口水道:“我、我想问的是……”
“您作为史上首位Omega首席,参与奥赛是为了完成您昔日的梦想吗?以及……您今天站在这里,有没有什么想对大家说的话?”
这人情急之下,倒是展露出了新闻人的基本功,问出了一些还算过得去的问题。
原本这件事到这里就该体面结束了,未曾想兰舒却道:“算是为了梦想。”
那记着见他当真愿意回答,不由得一喜,刚想问什么,却听兰舒轻描淡写地补充道:“——为了我丈夫的梦想。”
此话一出,全场鸦雀无声。
“没能亲自参加奥赛,一直是我丈夫的遗愿。”兰舒扫视了一周平静道,“我现在来替他完成他的遗愿。”
这一句话堪称振聋发聩,哪怕是见过无数大场面的媒体人,此刻也纷纷瞠目结舌,难以置信地看着兰舒。
“满意了吗?”Omega冷冷地扫过挡在面前的一众人,“现在各位应该够交差了吧?可以让开了吗?”
那可是太够了,刚刚那一番话甚至不需要任何加工,单天枢首席是个寡夫这件事,就足够响彻寰宇了。
所有记者纷纷噤声,侧身让出了一条道。
今晚无论其他军校放出什么消息来,恐怕都压不过天枢的“风头”,兰舒方才那几句话注定引爆整个星网。
可他本人丝毫不为所动,在一众记者的注目礼下,他头带着队员头也不回地向住宿的地方走去。
参赛者、志愿者和新闻工作者的住宿都由赛事组提供,均被安排在整个奥赛城最奢华也是最壮观的“天星大厦”中。
整个大厦宏伟到每层可居住一千人,同层往来甚至需要乘坐摆渡车。
参赛者的宿舍被统一被安排在八到十层,不过哪怕是同一所军校的参赛者,也有可能被分在不同层——因为越往上的房间越豪华,每所军校的首席便被统一安排在了第十层。
唐霖作为Omega受到了优待,和队内的几个Beta被分到了第九层,剩下的Alpha队员则在八层时就下了悬浮梯。
浮梯在九层停稳,唐霖和Beta同学们一起走下去时,扭头却见龙乾站在兰舒身旁,丝毫没有下去的意思。
唐霖见状不由得心下一愣,他多嘴想问,一抬眸却见龙乾正阴森森地盯着兰舒,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
而他们的首席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依旧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微妙的心虚感。
感受到唐霖的目光后,兰舒抬眸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不带丝毫情绪,却把唐霖看得心下一颤,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透明的扶梯门在他面前关闭,他眼睁睁看着两人向楼上升去,浮梯甚至还没彻底离开他的视线范围,龙乾便迫不及待地掐着兰舒的腰,侧头吻了上去。
看到脚下队员惊愕的目光,兰舒心下微微一颤,侧头想躲,却激起了Alpha更大的怒火。
——这人当着全星际的面向他前夫表忠心就算了,眼下居然连亲都不让亲了!
龙乾登时怒火中烧,气急败坏地去咬兰舒的耳垂:“你就那么迫不及待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浮梯停在了十楼,半透明的门缓缓打开,外面隐约间似乎有一个人影。
兰舒见状心下猛的一跳,想都没想抬手便将人推到了一边。
“嘶——”
龙乾猝不及防间被他推得咬到了舌头,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可当门彻底打开后,外面却空无一人,那所谓的人影不过是楼层间的摆渡车。
险些应激的Omega见状松了口气,但那口气没松到底,理智回笼,意识到自己刚刚干了什么的兰舒突然一僵,半晌缓缓扭头向身旁看去。
龙乾冷冷地看着他,面无表情地舔掉了嘴角渗出来的血。
——完蛋了。
兰舒硬着头皮下了浮梯,想去龙乾手里拿自己的行李,却被对方用冰冷的沉默拒绝了。
最终他只能带着人向房间走去。
走廊被可怖的寂静充斥着,兰舒后背发凉地在门口站定,刚把门打开,便不出意外地被人猛地拖了进去。
“等等,先把东西放了——”
龙乾闻言一把将他的行李摔在了门口的桌子上——那里面还放着他的照片。
兰舒见状心疼得头皮发麻,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刚想扭头装作不在意,下一刻,却被气急败坏的Alpha掐着腰直接按在那张桌子上。
“——!”
后腰被迫压在自己的包裹上,兰舒的心脏突然顶到了嗓子眼,浑身上下出了一层冷汗。
——那张照片就在他身后的包裹内。
绝对……绝对不能让龙乾发现……
龙乾一眼便看出了他在害怕什么,当即扯了扯嘴角,按着桌子缓缓俯身。
兰舒吓得下意识用身体遮住自己的包,却被人故意往下压,整个人只能更加紧密地靠在包裹上。
照片本就是用记忆芯片制成的,具有一定的硬度,此刻兰舒甚至能隔着布料感受到那张照片硌在自己腰上的硬度。
那种不容忽视的存在感,就好像……下一刻就要呼之欲出一样。
兰舒害怕得忍不住想要闭眼,龙乾却在此刻一言不发地探出舌头,示意Omega看他刚刚搞出来的杰作。
舌尖的伤口不大,但依旧在淌血。
兰舒颤抖着呼吸,半晌堪称温顺地仰起头,猫一样舔舐起对方舌尖上的伤口。
那副胆战心惊的样子实在可怜。
可谁让他要找自己这个小三呢?龙乾带着难以言喻的扭曲恶意如此想到,这都是他应得的。
他享受了半晌兰舒的顺从,好整以暇地退开道:“脱衣服。”
兰舒闻言瞳孔骤缩,呼吸瞬间凝滞了。
——“亡夫”的遗像就在身下,他却要当着自己他的面……在情人面前宽衣解带。
兰舒蓦然闭上了眼睛,一时间无地自容地难以言喻。
可最终他还是靠在包裹上,颤抖着褪下了上衣,露出了洁白的肩膀和不住战栗的锁骨。
龙乾低头吻过那蝶翼般的锁骨,舌尖的血珠挂在白腻的肌肤上,一眼看上去像是被打下的烙印。
兰舒被他吻得头皮发麻,下意识想往后靠,奈何照片的一角就那么隔着布料抵在他的腰上,前后夹击之下,磨得他几乎崩溃。
“你是不是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正在为你那个短命鬼前夫守节?”龙乾顺着锁骨一路吻了上来,最终含着他的耳珠,声声含血地质问道,“你难道就没有一点问心有愧吗,兰舒?”
兰舒靠在包裹上,拢着他的头发颤抖着沉默,好似当真问心有愧一样。
可龙乾深知并非如此,一时间气得恨不得把人吞吃入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装得那么深情,背地里却养着一群小三小四,你可真是——”
兰舒原本低着头任由他动作,直到听到这句才忍不住出声打断道:“……没有小四。”
龙乾正在气头上,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什么?”
那敞着胸口的美人,就那么躺在他亡夫的遗像上,抬眸看着他道:“……没有小四。”
——我只有你一个。
龙乾一下子愣在了原地,半晌骂了一声脏话,随即竟直接在兰舒身前半跪了下来。
“——!”
兰舒微微睁大眼睛,抓紧身下人的头发,下意识合拢了双腿。
“分开。”
龙乾分明跪着,语气却不容置喙。
兰舒垂眸对上了那人的目光,心下一颤,半晌竟堪称纵容地当真分开了双腿。
Alpha扭头抵着他的大腿,英俊挺拔的鼻梁甚至把他的腿肉挤得微微变了形。
“面上端的三贞九烈,背地里却对着情人分.开腿。”龙乾温柔地吻着他的腿根,说出的话却好似淬了毒,“你说那些记者知道了会怎么报道?”
——此刻被你坐在身下的亡夫,知道了之后又会如何?
兰舒心头一颤,骤然绷紧了双腿,闭上眼竟不愿再和龙乾对视。
可Alpha显然不愿意就此放过他。
“既然没有小四,那就让我这唯一的情人好好伺候伺候首席大人。”
龙乾堪称虔诚地吻了一下他的小腿,说出的话却是:“转过去趴好。”
兰舒含着满腔的战栗转过身,被迫趴在那包裹上。
照片隔着布料硌在他的身前,尖端处刚好压在的胸口。
Omega的双腿抖得几乎站不住,他闭着眼睛,死死咬住牙关,可泪水还是顺着脸颊滑落,一点点打湿了怀中的包裹。
为什么要流泪呢?那泪水到底是源于被心上人拥入怀中的欣喜,还是源于愧疚与压抑呢?
是愧疚于本该将人推开,却还是克制不住自己再一次沉沦,还是压抑于分明已经堕落,却依旧无法展现出那些深不见底的爱意。
对不起……他拥着怀中的包裹,在心底替那个永远无法给出回应的自己道歉,原谅我……
泪水浸透了布制的提包,顺着布料洇在了其中的照片上。
龙乾原本单膝跪在地上,突然间动作一顿。
——他竟感受到自己身上有一股水意,紧跟着脸上好似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碾过一样,活色生香的毫无缘由。
龙乾微微一怔,但很快,意识到那可能是什么后,他瞳孔骤缩蓦然抬眸。
却见兰舒正牢牢地抱着那个包裹,胸口结结实实地压在上面,和龙乾此刻感受到的触感一模一样。
——那只有夜晚才会出现的共感,不知是因为距离拉近,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此刻居然加强了!
龙乾在意识清醒的状态下,睁着眼便能清楚地感受到兰舒挤压在那张照片上的一切触感,甚至连对方压抑到极致的呼吸声,他都能隔着包裹听得一清二楚。
Omega的泪水浸透布料,隔着不存在的媒介在自己的脸上缓缓晕开。
龙乾舔了舔嘴边的水渍,看着面前顺从到足以激起人一切恶念的Omega,他心头骤然掀起了一阵阴暗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滔天巨浪。
下一刻,他眼神亮得惊人,低头毫不犹豫地咬下嘴边的部位,那人的泪水瞬间从眼角滚落,密密麻麻地淌在他的脸上。
“呜——!”
首席套房内春色盎然之际,对于大部分奥赛的驻场记者来说,今夜却注定是个不眠夜。
从外部看去,整栋天星大厦有足足百个房间灯火通明,数百个新闻工作者加班加点,连夜撰稿,星网之上,各种极尽夸张之意的标题浮现在各个板块的首页:
“天枢首席为完亡夫夙愿参加奥赛!”
“天枢校队已到现场,首席发言震惊四座!”
“烈士遗孀?天枢首席?兰舒究竟什么来历?”
随便点进其中任何一条新闻,兰舒发言的那个视频都会被放在首位:
“为了完成我亡夫的愿望。”
“没能亲自参加奥赛,一直是他的遗愿——我现在来替他完成他的遗愿。”
这一番话所带来的冲击堪称巨大,几乎全星网都在此刻炸了锅。
第30章 漏嘴
龙乾闻言不知为何后背一凉,整个人甚至沿着脊背升起了一股毛骨悚然感-
身为开赛之前就堪称万众瞩目的首位Omega首席,到达奥赛现场后对着诸多媒体所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种内容,星网上的舆论瞬间便炸开了。
其中有一些是正面的评价:
“遗愿……首席的丈夫已经去世了吗?”
“天呐,好感人的爱情,泪目了”
“23岁就已经死了丈夫,那应该是少年夫妻吧,真的好可惜”
“我披着你的信仰走到你曾经想要屹立的战场上,替你看过你未曾见过的风景……这是什么绝美爱情啊!!”
当然,除了这些正向舆论外,其中也有不少负面评价:
“???寡夫加娇妻,一百年也没见过的奥赛剧本”
“娇妻能不能回家安心守寡啊,我真是服了!”
“……出来炒作的吧,看来当时星空论坛那批被禁言的还真骂对了,这种人参赛就是在给Omega丢脸吧”
“个人赛全员参赛,首席大人要是美美一日游乐子就大了”
“包的吧,别说得分了,这种满脑子亡夫的娇妻能在个人赛活到最后我都直接吃”
兰舒对于网上的舆论早有预料,但他并不关心那些人的言论。
原本光明正大地说出来那些话,就是为了故意向那些藏在暗处的人挑衅——为了完成他的遗愿,我替他来剿灭你们了。
奈何挑衅尚未起到明显的作用,反倒是差点把枕边人给气死。
第二天一早起来,兰舒的腿都是软的,他咬着牙从床上坐起来,随便套了件衬衣向洗手间走去。
洗漱台前,Omega心有余悸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锁骨上印着吻痕,衬衫盖住一点点腿根,没人看到下面的狼藉。
兰舒收回目光,抬手想去拿自己的杯子,身后却在此刻传来了脚步声。
那人只穿了条短裤在他身后站定,炙热的肌肉隔着布料熨在他的腰侧,烫得他微微一颤。
下一刻,龙乾探手,隔着他拿起了牙刷和洗漱杯。
兰舒指尖微微一滞,Alpha半抱着他,接满水递到了他的嘴边:“张嘴。”
那声线平静得好似昨天的一切嫉恨都不曾发生过一样,一晚上过去,这人奇迹般把自己哄好了。
……为什么?
兰舒想不明白,只是轻声道:“……我自己来就好。”
龙乾却抬手掐住了他的下巴,不容置喙道:“张嘴。”
兰舒:“……”
最终他还是妥协了。
兰舒就那么靠在对方怀中,低头漱了口,而后对着镜子张开了嘴。
龙乾半抱着他,像抱着一个听话的人偶,捏着他的脸颊给他刷起了牙。
那其实是一个非常微妙的动作,像是禁锢自己的所有物一样,掌控着他最基本的生理活动。
龙乾自以为已经摆脱了那两个人的影响,可这一刻,他却无比清楚地认识到——那对烂人的卑劣基因正深扎于他的骨血,吞噬着他的理智。
掌控欲得到满足的一刹那,那股震慑灵魂的愉悦压倒了一切,龙乾难以克制地按在怀中人的颈侧,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不管不顾地按下去。
但最终他什么都没做,只是把水递到了对方嘴边,像圈养一只猫一样,看着对方在自己怀中顺从地漱口。
兰舒察觉到了他的愉悦,那个疑惑再一次从他心头泛起。
所以这人到底是为什么突然心情愉悦呢?只是因为看到了自己狼狈的样子?
兰舒垂眸任由对方给自己擦洗着脸,隐约间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最终却没想出个所以然。
龙乾拥着怀中人走出洗手间,扭头几不可见地看向那个包裹,宛如在和一个失败者对视。
一晚上过去,那张照片还放在包裹之中,龙乾一闭眼就能感受到那股幽深的黑暗。
他看了那包裹三秒,最终转过身,将人放在了床上。
兰舒靠坐在床边,任由龙乾脱掉自己身上的最后一丝布料,而后像打扮洋娃娃一样,将那身军装礼服,一件件套在自己身上。
看着那人在自己面前变成往日那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模样,龙乾心底那股扭曲的满足感几乎要溢出来了。
他带着毫不掩饰的占有欲,低头亲了一下兰舒,系上最后一颗扣子道:“走吧,该去吃早饭了。”
下午才是奥赛正式开幕的时间,上午算是留给众人的一个缓冲。
目前所有参赛的队伍都已到齐,整栋天星大厦显得无比热闹。
虽然不同层的房间布置有所不同,但每一层餐厅吃的内容并无不同,明雪时财大气粗,安排的都是最顶尖的厨师和最上等的食材。
兰舒和龙乾去时并不算早,餐厅内的位置已经坐满了一半。
那些人中有些是特意从下面几层上来和自己首席交流的参赛者,有的则是小军校的首席和他们的副手。
不同军校、不同人种的参赛者戴着翻译器交谈着,只不过那些对话明面上看似友好,细听便能听出话里面的夹枪带棒。
——虽然个人赛明天才开始,但奥赛严格意义上来说,今天便已经打响了。
然而,餐厅内原本沟通得热火朝天的众人,看到兰舒和龙乾进来后,不知为何纷纷止住了话头,不约而同地看向他们,眼神中还带着某种微妙。
兰舒对此熟视无睹,他走到一处空位上,放下东西正准备去拿菜,却被龙乾按了下去。
看到和兰舒住的居然是一个Alpha,周围人一时间露出了更加微妙的表情。
但当龙乾放下ID卡,转身向餐台走去,最终取了巨量食物回来时,那些人表情很快便从微妙变成了惊愕。
而当他们看到食用那些食物的人居然是兰舒Omega后,不少Alpha的下巴都快惊掉了。
兰舒对此不为所动,他只是对龙乾拿的菜品有些惊讶——这些居然都是他喜欢的食物。
这人之前纷纷从来没问过自己喜欢吃什么,拿的东西怎么能这么精准?
兰舒没想出个所以然,他饭量大,经过一晚上的消耗,此刻已经饿得有些不行了,于是也没多问,低头便吃了起来。
两口牛肉下肚,那股饥饿感才总算被压下去一点。
兰舒端起饮料喝了一口,动作却不由得一顿——那竟然是海盐味的汽水,里面还泡了一片柠檬。
他抬眸看向龙乾,却见对方低着头吃饭,故意不看自己。
……心机小狗。
兰舒心下一软,端起杯子将剩下的汽水一饮而尽。
两人面前的餐盘逐渐见了底,兰舒摩挲着杯子显然还想再喝点什么,龙乾放下餐具道:“那边有红酒,我去给你拿一瓶。”
兰舒微微一怔——这人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喜欢喝红酒的?
不过没等他问出口,龙乾已经径自起了身,转身向酒台走去。
眼看着他周围没了Alpha,巴纳的一个人突然和他的首席嗤笑道:“你说他吃这么多……不会是怀孕了吧?”
兰舒闻言动作一顿,余光瞟了过去。
——那是巴纳的塞恩。
这人几年前在终局赛上被“诺伊”一炮轰在地上,S级的机甲就那么当场报废在了众目睽睽下,堪称巴纳之耻。
今年他应该已经二十七了,这样的人如今居然还能代表巴纳出战,巴纳当真是没人了吗?
兰舒毫无波澜地收回目光,无动于衷地继续吃起了饭。
塞恩见他不收话,竟带着恶意扯出了一个笑容,随即加大了音量道:“寡夫居然还能怀孕吗?”
此话一出,整个餐厅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集中在了这里,可兰舒依旧无动于衷。
无视往往是最大的轻蔑,塞恩嘲讽了半晌没得到丝毫回应,一时间像个哗众取宠的小丑,脸上下不来。
他眯了眯眼,起身走到兰舒身边,用戴着华贵手表的那只手敲了敲对方的桌子:“喂,天枢的——”
他话没说完,兰舒抬头,指了指他的身后。
塞恩微微一愣,下一刻,不知哪来的酒瓶竟兜头砸了下来!
他反应极快,立刻反手一挡,酒瓶砸在他的手腕上发出了一声爆裂声,不过应声而碎的不止有酒瓶——还有他的表盘。
一片鸦雀无声中,龙乾扔掉手里的碎瓶子,眼神冰冷地看着他。
而在龙乾的身旁,赫然摆着一箱红酒,显然是他刚从后厨那边要过来的。
众人见状纷纷露出了震惊的神情——那可是一瓶八万的谢特里干红,这Alpha居然随手就砸了,他真当奥赛城是他家了不成!?
愕然和一瞬间的惊恐划过塞恩的面容,回神之后他当场怒道:“你知不知道这块手表多少钱——!?”
龙乾闻言嗤笑一声,拿起酒瓶还要动手,却被身后人抬手拦了下来。
巴纳的首席是个Beta,从冲突开始时就一言不发,直到这一刻,他终于扭头看向了兰舒。
其他人也纷纷看向兰舒,所有人都等着看他一个Omega,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兰舒把龙乾拉到一边,好整以暇地向对方递去了一只手。
龙乾见状放下酒瓶,低头替他挽起了袖子。
塞恩扶着桌子摇摇欲坠地站了起来,见状露出了一个恶毒到极致的笑容:“……原来怀的是这小子的野种。”
言罢,他抄起手旁的叉子便向两人走了过来。
龙乾看都没看他一眼,塞恩怒极,抬手要向他动手,下一刻,兰舒竟毫无征兆地抬脚,直接将人当胸踹了出去!
任何一个人都没料到一个Omega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见状瞬间惊呆了。
那一脚实在够狠,塞恩只感觉自己像是胸口撞来了一架重型机甲,尚未反应过来,整个人便飞了出去。
众目睽睽下,塞恩硬生生砸过三张桌子,最终直接撞在了餐厅巨大的落地窗上。
正在天星大厦下交谈的人听到这一声动静皆是一愣,纷纷抬眸看向这边。
兰舒慢条斯理地站起来,拖着那箱酒走到落地窗边。
垂下无机质的眸子看了他半晌,拽着塞恩的领子,拎起一瓶酒便直接砸在了他的脑门上。
“啊——!”
红酒宛如血般在玻璃上爆开,下面的人吓了一跳,一片惊呼声中,不少人纷纷拿起光脑拍了起来。
更有一些刚通宵完的新闻工作者,看到这一幕后敏锐地嗅到了什么,立刻拿出专业设备,升到半空中更清晰地拍摄起来。
塞恩被那一下砸懵了,剧痛之下,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反抗,而是抬手去挡。
兰舒拽着他的衣领没有丝毫停滞,华贵的酒身在他手中宛如什么艺术品,几瓶酒下去,塞恩手腕上那昂贵的机械表被砸得碎做一地,混着血水和红酒一起淌在地上。
整个餐厅的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最终,兰舒就那么硬生生砸完了一箱酒瓶,红酒飞溅在他雪白的军装上,宛如一捧艳丽的桃花。
Omega把手中碎掉的半个瓶子扔在一旁,接过了身旁人递来手帕。
看着面前靠在落地窗上,站都站不起来的Alpha,他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道:“奥赛规定,参赛者从进入奥赛城开始,便相当于向其他队伍宣战,非死亡、重伤、精神创伤,参赛人员不负其他任何刑事责任。”
兰舒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随即轻飘飘道:“这位来自巴纳的先生,请问刚刚我的行为有对你造成精神创伤吗?”
塞恩当然不会承认他会被一个Omega能揍出精神创伤,可是剧痛像是巨石般碾过他的大脑,羞辱感混杂着暴怒让他脱口而出:“你个臭x子——”
没等他说完,龙乾抬起一脚把他踹在了墙上,巨大的轰鸣声让所有吃早饭的人都跟着站了起来。
巴纳的首席终于出口道:“参赛者之间自然不用负刑事责任。”
他说着看向那个空酒箱:“可兰首席刚刚砸的这一箱红酒恐怕价值不菲啊。”
兰舒闻言终于扭头看向了他,眼神中尽是冷意。
“明总一腔热情,特意为大家准备的好酒,就这么……”那Beta微妙地停顿了一下后继续道,“着实有些暴殄天物了。”
——比赛中损坏的物品,除了机甲赛中的机甲,其他的都是要照价赔偿的。
这一箱酒少说得几十万星币,对于普通参赛者来说,确实是一笔天价巨款。
龙乾闻言冷笑一声,刚想说什么,一道清丽的声音在众人响起:“一箱酒罢了,兰首席喜欢砸着听响那便砸,有什么暴殄天物的?”
众人闻声一愣,纷纷扭头,却见一个披着风衣的男性Omega踩过一地的狼藉,在众人之间站定:“诸位,日安。”
他那张脸实在具有标志性,巴纳首席见状难掩愕然,但很快便收拾好了情绪,起身道:“明总,日安。”
“富伦先生看到我好像很惊讶?”明雪时挑了挑眉,扭头看向那尚未从窗前站起来的人:“哦,明白了,看来我也该回家生孩子了。”
“……明总说笑了。”巴纳首席收了锋芒,彬彬有礼地笑了一下道,“刚刚我的队员只是开个玩笑,没有不尊重Omega的意思。”
明雪时勾了勾唇角:“我当然也是玩笑,别往心上去。”
所有都诧异地看着来者,唯独龙乾跟没看见他亲爹一样,拿了湿巾半蹲着给兰舒擦起了身上的酒。
酒精的味道铺了他一脸,惹得他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
兰舒见状眉心一跳,蓦然间想起来——龙乾天生酒精不耐受,莫说半杯,就是一口下肚,都能瞬间让他醉掉。
兰舒原本想把人推开的,可心头某个念头划过,最终他什么也没做,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对方动作。
明雪时解决完酒的问题,扫视了一圈后终于发现了那块碎成渣的手表:“薇伦斯的机械表,我记得配货价是十八万吧?”
没有人回答——塞恩已经被龙乾踹到半昏迷了。
“那就凑个整。”明雪时见状也不在意,笑了一下道,“二十万星币我回头让人打到校队账上,提前祝巴纳赛运昌隆,旗开得胜。”
钱一旦打到学校账上,再想吐出来就难了。
可明雪时已经做主赔了钱,再开口就有些不识抬举了。
巴纳首席只能认了下来。
塞恩缓了半晌,好不容易找回力气,扶着玻璃摇摇欲坠地想要站起来。
可当他余光扫到窗户外不住拍摄的光脑后,他整个人面色都气绿了,一时间失了力气再次跌倒在地上。
解决完赔偿问题,明雪时微微侧身,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看向了那边还在擦酒的两人:“二位吃好了吗?方便跟我过来一下吗?”
龙乾闻言一顿,瞬间打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几个月前他为了哄心上人开心,亲手把明雪时的位置发给了龙宇。
……这人今天不会是寻仇来了吧?
龙乾很明显不想去,但兰舒缺闻言却点了头,最终他只能抿着唇,一言不发地跟着对方走进了明雪时的办公室。
关上门,三人站在办公室内,不知道为什么陷入了一片寂静。
明雪时不说话,就那么一眨不眨地看着兰舒,不知为何有些出神。
兰舒浑身上下都是血和红酒,整个人看起来却丝毫不显狼狈,反而美得惊心动魄。
明雪时自诩是个烂人,可他天生对美有着绝对的直觉。
他刚刚在路上就忍不住想和兰舒多说几句话,奈何那人对他的态度非常淡薄——正和龙宇同他说的一样,这孩子因为龙乾曾经的经历,对他们两人的观感非常差。
正当龙乾心头的不耐烦即将达到峰值时,明雪时竟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兰舒的脸颊,宛如梦呓般小声道:“宝贝……你真漂亮。”
兰舒一怔,微微睁大了眼睛。
龙乾见状勃然大怒,一把将兰舒扯到了身后:“你干什么!”
——他亲爹为了气龙宇,这些年传绯闻出了名的荤素不忌,连Omega的绯闻都传。
龙乾气得头皮发麻,恨不得咬明雪时一口。
可他亲爹却并不看他,只是略显歉疚地看着兰舒。
“我从……元帅那边听说了你。”明雪时不知道为什么,私底下骂龙宇骂得很,面上却连龙宇的大名都不敢喊,“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宝贝。”
那是源自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对兰舒表达的谢意和歉疚。
兰舒微微一怔,却并没有开口接受。
龙乾压根没有听出来两人话里有话的意思,还以为明雪时是在说他脾气不好,所以多谢兰舒照顾他。
这个逻辑倒也没有什么问题,但龙乾还是气不打一处来:“谁是你宝贝?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再乱喊一句试试看呢?”
明雪时闻言当即瞪了他一眼,很明显他还在记恨龙乾先前给龙宇报坐标的事,最终不知道为什么,却硬生生把那股气压了下去。
“奥赛的一个月我都在,比赛之余想要放松的话随时跟我说。”明雪时对着兰舒柔声道,“不过放松的时候,还是要多注意安全。”
后面半句话的放松和前面半句话显然不是一个意思,而那句安全指的当然不是人身安全,毕竟都来参加奥赛了,哪里还讲究这些。
明雪时口中的安全,指的显然是注意AO之间的安全,晚上闹得再狠也别整出孩子来。
只不过这话和兰舒说多少有些诡异,好像他亲儿子就是送给对方解压放松的男宠一样。
好在龙乾早就习惯了,他根本不关心明雪时说了什么,闻言连忙看向兰舒,以为对方会出口反驳他们之间的关系。
未曾想对方依旧一言不发。
——那简直就是默认,而且是在家长面前的默认。
龙乾大脑一热,兴奋得险些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回神之后当即扭头和明雪时反唇相讥道:“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你不觉得可笑吗?你以为谁都跟你们俩一样不负责任吗?”
明雪时显然被噎了一下,龙乾惦记着兰舒浑身是血和酒,不耐烦道:“你来就是为了说点这些有的没的吗?”
明雪时闻言竟拿出了一张卡,活像是某些小说中让人离开他儿子的总裁一样,递到了兰舒面前。
“下午就要开幕式了,这件礼服穿不了就赶紧换一件吧。”
明雪时以为全天下的事都能用钱解决,奉承人也只是给钱,连派人直接去采买都想不到。
……这样的人能生出龙乾这种孩子来,倒也真是奇了。
兰舒眉心一跳,刚想开口拒绝,龙乾却一把夺过了那张卡,塞在兰舒口袋里后道:“学校发的制服哪那么容易换,不用你操心。”
他说完拉着兰舒就要离开。
兰舒从进屋开始就没有说话,此刻依旧一言不发地任由龙乾把自己扯走,没有丝毫的停留。
眼看着龙乾就要把人带走了,明雪时站在原地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直到两人快走到门口,他才蓦然回神道:“……等一下!”
龙乾头都没回,兰舒却脚步一顿,闻声扭过头。
龙乾不得已跟着停下脚步。
然而当他回头看到明雪时从抽屉里拿出了一瓶药,他不耐烦的表情瞬间便凝固。
“——!”
意识到这人要做什么后,龙乾面色陡变,可当他想开口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
“元帅让我给你带的新药。”明雪时说着把药递到龙乾面前道,“这几天比赛也别忘了吃。”
龙乾见状眼前一黑,只恨不得把他亲爹当场从楼上扔下去。
——这个举世难得的蠢货!
兰舒一眨不眨地看向那瓶药,好似要把药瓶看出一个洞一样。
看得明雪时都忍不住道:“……怎么了?”
“没什么。”兰舒闻言神色如常地接过了那瓶药,“这是新药?之前的那些怎么不吃了?”
他语气自然得好似对龙乾的病情了如指掌一样。
龙乾微微一怔,当即扭头愕然地看向他。
“对,是新药。”明雪时一点脑子都没有,闻言不疑有他,立刻便被诈了出来,“之前他那些药是上个疗程的,龙宇让他去复查他不愿意去,医生只能根据疗程给他开了新药……”
“我早就好了有什么好复查的!”龙乾终于忍不住出口打断了他,“你能别天天听龙宇那傻逼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明雪时闻言看向对他怒目而视,好似恨不得把他从十楼扔下去的亲儿子,有心想说你看起来好像病的更重了。
但话到嘴边,大明星终于聪明了一回意识到了氛围不对,最终老老实实地闭嘴了。
龙乾劈手就要把那药扔出去,却被兰舒按住了手腕,轻描淡写地接了过来。
他一下子僵在了原地,随即动也不敢动地扭头看向兰舒。
兰舒拿过药后也不说话,只是垂眸看着手中的东西。
他感觉过了足足有一个世纪那么久,自己才总算终于从那股麻木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胸口随之泛起了一股好似被钝刀子凌迟般的疼痛。
——他以为将龙乾推开,就能让对方开开心心地活在世界上,不再有一丝阴霾。
可现实却给了他残忍的一击,将他扎得心头淌血,险些落泪。
“……我知道了。”可心下再怎么千疮百孔,兰舒的面上却是平静的,他缓缓摩挲着药瓶,轻飘飘道,“我会监督他定时吃的……您放心。”
龙乾闻言不知为何后背一凉,整个人甚至沿着脊背升起了一股毛骨悚然感。
他刚想同兰舒解释什么,却被人拽着腰带直接拖出了办公室。
门关上的一刹那,明雪时站在原地没有动,似乎还沉浸在兰舒的容颜中。
半晌他才拿出光脑给什么人噼里啪啦地汇报道:“……我见到你说的那个孩子了,他好漂亮!”
“怪不得你儿子对他死心塌地,赴汤蹈火也愿意。”
明雪时那点对美的追求一旦泛滥,便忍不住喋喋不休起来。
龙宇毫不留情地打断道:“药给你儿子了?”
明雪时收回思绪道:“给了,他们已经拿走了。”
龙宇微微一顿:“……他们?”
“嗯嗯。”明雪时完全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道,“那孩子说会监督龙乾好好吃药的。”
龙宇似乎被他惊世骇俗的愚蠢给震惊到了,用了整整三分钟才接受这个事实。
——龙乾苏醒后的精神状况异常不好,需要吃药才能维持精神稳定。
但军方的某些人害怕这种情况影响到兰舒执行计划的决心,便硬将此事瞒了下去。
而那些人费尽心思瞒到现在的事,眼下就这么被明雪时大大方方地捅了出去。
龙宇沉默了整整十分钟,才发自内心地和自己老婆道:“以你的脑子,大赛期间老老实实地当好赞助商,不要干涉他们俩的任何决策。”
明雪时一眼便看出了他在骂自己蠢,当即捏着光脑对那段话怒目而视,看脸色他已经在心底把龙宇痛骂了一遍。
可他并没有胆量敢当真把那些话发出去,半晌只能道:“……知道了。”
那人很快发来了两个字:“称呼。”
明雪时面上一阵红一阵白,把那人骂了个狗血淋头,最终忍辱负重捂着光脑小声喊了一句什么。
另一边,兰舒扯着人回了房间。
他砸人给自己身上溅了一身的红酒,眼下整个人看起来像个修罗。
不会塞恩的血倒是没有溅在他身上,因为他深知龙乾不喜欢他身上有其他Alpha的味道,所以被他有意躲过了。
不过那点温情在看到那瓶药的一瞬间便荡然无存了,回来的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回到屋内后也是一片寂静。
兰舒也不说话,只是攥着药瓶靠在桌子上。
龙乾凑上前,硬着头皮脱了他身上被红酒浸透的礼服,看着对方攥在药瓶上发白的指腹,不知为何有些后背发凉。
——他只是隐瞒了一些微不足道的病情罢了,为什么要心虚成这样?
龙乾很想质问兰舒,反正你又不喜欢我,我生没生病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你摆出这副冷战的样子又是什么意思?
但他不敢。
就像在外面不小心受了伤的小狗,回到家看到主人后本能的心虚一样,半个字也不敢多说。
龙乾昨晚还硬气的很,此刻却安安静静地拿着兰舒的军装,转身站在水池前处理起来。
他洗衣服的手法相当老练,哪怕是这种昂贵的高定礼服,也处理得异常干净,没有半点血迹。
那样子活像是一个擅长杀人埋尸处理血迹的惯犯,可兰舒却硬生生从中品出了一丝贤惠。
贤惠,却并不乖巧,赤着双腿的Omega靠在桌边,轻轻敲了敲手中的药瓶,那声音像是鼓点般砸在龙乾的心头,砸得他头皮发麻。
兰舒上半身只穿了没染上红酒的衬衫,下半身则只戴了黑色的衬衫夹,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暗红色的红酒液还挂在腿肉上,可兰舒不知道为什么没去洗澡,就那么披着衬衫靠在桌子上。
龙乾被他看得后背发凉,洗衣服的时候一个不慎,明雪时刚刚给的那张卡从口袋中掉了出来。
龙乾捡起来那张卡三秒,而后不知道怎么想的,竟反手把卡塞进了兰舒的衬衫夹里。
冰冷的卡片贴着腿侧塞进来,像是某种不言而喻的讨好。
兰舒见状眯了眯眼,反手把星卡抽出来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他拒绝了龙乾的讨好。
Alpha微微一僵,喉结上下滑动了几分,扭头继续清理起了兰舒的礼服。
待他彻底把手头的事情忙完,连礼服裤子都挂在烘干机中后,实在是无事可做了。
龙乾硬着头皮想再去找点活,路过那张桌子时,却被兰舒抬手勾住了腰带。
“——!”
那人也不说话,只是用一根手指,就那么轻轻松松地把他扯了回来。
龙乾一边唾弃自己的没出息,一边扭过头,却见兰舒靠在桌子上没有看他,依旧垂眸看着那瓶药。
Alpha见状喉咙发紧,刚想说什么,那人却轻轻念出了药瓶上的文字:“乙型纳美措粒子特效药,主要治疗失眠、梦魇、精神分裂……”
龙乾实在受不了了:“我真的已经痊愈了——”
他话没说完突然瞳孔骤缩——兰舒抬脚踩在了他的肩头。
那个动作导致他腿间的情形简直一览无遗,上面甚至还带着龙乾昨晚印上去的牙印。
龙乾一下子僵住了,他眼睁睁看着那着他的肩膀,一言不发地微微用力。
他分明可以躲开,嘴上却好似魔怔了一样,缓缓在兰舒面前单膝跪了下去。
Alpha的个子很高,哪怕是单膝跪地,依旧能到兰舒腰前。
Omega见状顺势分开双腿,将大腿压在他的肩膀上轻轻一勾,便将人扯到了自己身前。
龙乾被他扯得一踉跄,整张脸险些埋在他的□□。
挂着红酒的腿肉碾过Alpha英俊的容颜,几乎将他溺毙在其中。
被迫舔到酒液的一刹那,龙乾立刻别开头,却还是难以避免地感受到腹部烧了起来。
……糟了。
龙乾在心中暗骂道,他只知道自己酒精不耐,却并不清楚当真醉了之后会发生什么。
偏偏兰舒在这时候开口道:“已经痊愈了?”
“……对,而且之前我也没有说明上写的那些症状,只是有些失眠而已。”龙乾咬着牙道,“你别听明雪时胡说。”
他嘴上这么说,却不敢抬眸去看兰舒的眼睛。
红酒的味道扑面而来,龙乾忍着那股即将醉倒的眩晕感咬了咬牙。
……太丢人了,绝对不能让他发现。
兰舒却故意夹着他的脸,继续把酒液往他嘴里喂。
“我……”
Omega垂眸看着他:“你什么?”
我醉了之后如果强迫你……哪怕用刀也好,一定要阻止我。
龙乾想这么说,却被人用大腿堵着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价值连城的红酒被人一口又一口灌在他的喉咙中,很快龙乾便被迷得找不着北了。
酒精作用下,他难以克制地咬在对方腿侧,手上的力度也难以掌握,一口下去险些见血。
——时机到了。
确定龙乾当真喝醉后,兰舒垂眸拢着他的头发,以一种勾魂摄魄的语气低声道:“之前没有过精神分裂的情况?”
“……没有。”
“梦魇呢?”
龙拽着他腿上的衬衫夹,力气大到把腿肉勒出了一道明显的沟壑。
他啃咬着从衬衫夹中溢出来的软肉,半晌才道:“……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兰舒夹着他的脸颊,将他的脸掰了回来,拢着他的头发轻声道:“那你昨晚做梦了吗?”
“……做了。”
“说说看,昨天晚上梦见了什么?”
“我梦见……”
龙乾埋在他的腿间,毫无防备地回答道:
“……我梦见我变成了你的亡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