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认主 三更
来者竟是潘宏儒!
傅云疏神色瞬间冷凝, 周身仿若覆上一层寒霜,他质问道:“潘长老此刻不在主峰大厅,反倒附身于你侄子身上潜入秘境之中, 最想做什么?”
潘宏儒冷冷地斜睨一眼, 语气中满是不屑与嘲讽:“都快死到临头了还这般好奇心泛滥。”
殷离声紧紧攥住剑柄, 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低声向傅云疏问道:“苏昀,我们该怎么办?”
傅云疏并未立刻作答,而是动作如电,迅速从袖间掏出一张符箓。
他双唇急速开合,低声掐诀念咒, 符箓刹那间燃烧起来,化作一道刺目金光, 如离弦之箭般迅猛射出。
“破!”傅云疏沉喝一声。
金光精准击中潘天磊, 他的身躯猛地一颤,紧接着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
然而,符箓也仅仅起到了微末的作用, 潘宏儒很快便稳住身形,恢复如初。
傅云疏微微一怔,心中满是诧异,虽说只是中品破天符,但以他的预估,收效不该如此甚微。
“裘南,带殷离声先走!”傅云疏压低声音,急切喝道。
裘南闻言一愣,下意识问道:“那你呢?”
“我来拖住他,你们赶紧走!”傅云疏的语气不容置疑。
裘南咬了咬牙, 虽然满心不甘,但他也知道此刻绝非逞强之时。他一把拽住殷离声,低声催促:“走!”
殷离声一点都不想走,虽然他并不清楚苏昀的真实实力究竟几何,可对方毕竟身为御兽峰长老,且眼前状况诡异无比,苏昀恐怕难以应付。但他也明白,自己留在此处非但帮不上忙,反倒极有可能成为累赘。
“走?今日你们谁都别想活着踏出这秘境!”潘宏儒见这几人全然不将他放在眼里,顿时怒火中烧。
他身形一闪,速度快若鬼魅,几乎在瞬间便来到殷离声面前,裹挟着千钧之力的一拳轰然击出。
傅云疏反应亦是极快,迅速一步跨至殷离声身前,挥剑抵挡。然而,潘天磊体内传出的力量远超他的想象,剑刃与拳头相撞的刹那,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汹涌袭来,傅云疏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被震得连连后退,脚步踉跄。
“苏昀!”殷离声瞳孔猛地骤缩,眼中满是惊恐与担忧。
“哈哈哈……就这点微末实力,也妄图拦住我?简直是痴人说梦!”潘天磊张狂地大笑起来,笑声中满是得意与嘲讽,再度气势汹汹地冲了上来。
他的攻势愈发凌厉迅猛,傅云疏修为被压制,只能凭借着过往丰富的打斗经验勉力抵挡。
随着时间的推移,傅云疏的体力逐渐不支,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一颗颗顺着脸颊滑落,打湿了衣襟。
“你们几个,去把那个红木盒子给我取过来!”潘宏儒一边与傅云疏激烈交手,一边转头指挥着那些被他控制的小弟。
几个小弟听闻,立刻如恶犬般朝着祭坛上的红木盒子冲去。可当他们靠近祭坛时,祭坛周围的阵法陡然亮起,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们死死挡在外面。
“怎么回事?”潘宏儒眉头紧紧皱,冷哼一声后,手中迅速掐诀,一道黑色灵力如毒蛇般从他指尖射出,直取祭坛上的阵法。
然而,那道灵力刚一触碰到阵法,便被反弹了回来,险些伤到他自己。
“哼,我就不信破不了这个小小的阵法!”潘宏儒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猛地一挥手,一道更为强大磅礴的灵力轰向祭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悬在红木盒子上方的断渊剑突然光芒大盛,刺目的光芒仿若烈日般耀眼让人几乎无法直视。
剑身剧烈震动,发出一声清脆激昂的剑鸣。紧接着,一道凌厉无匹的剑气从断渊剑中迸发而出,直直地迎上了潘宏儒的攻击。
“轰——”
两股强大的力量轰然相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整个空间都仿若被这股力量撼动,剧烈颤抖起来。
潘宏儒被这股力量震得连连后退,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仿若被寒霜打过的茄子,惨白如纸。
“断渊剑?”潘宏儒咬牙切齿地盯着那柄长剑,眼中满是忌惮与不甘。
傅云疏趁机迅速退到殷离声和裘南身边,压低声音急促说道:“趁现在,快走!”
然而,就在此时,殷离声却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头晕目眩之感如潮水般袭来,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仿若被一层迷雾笼罩。
他拼尽全力想要保持清醒,可意识却仿若脱缰的野马,不受控制地逐渐沉入黑暗的深渊。
“离声!”裘南见状,惊呼一声,连忙伸手扶住他,脸上满是焦急与担忧。
殷离声的意识在一片混沌黑暗中飘荡,四周是无尽的黑暗,他试图呼喊求救,可喉咙仿若被堵住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这时,一道温和醇厚的声音在他耳边悠悠响起:“孩子,你终于来了。”
殷离声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白茫茫的空间中,面前站着一位面容俊美的白衣仙人。
“你是谁?”殷离声警惕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眼神中满是戒备与疑惑。
男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和煦的微笑,说道:“我是池度。”
“清远宗的祖师爷池度真人?”殷离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随即,他又很快地摇了摇头,心中暗自思忖,池度真人已然去世上万年之久,怎么可能还出现在自己面前?
池度似乎早已料到殷离声的反应,一脸了然地说道:“我已去世万年有余,如今你所见到的,不过是一缕寄生在断渊剑中的残魂罢了。”
“原来如此。”殷离声心中虽仍存疑虑,但还是向池度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礼数周全。
“晚辈殷离声,见过池度真人,不知真人此番召见晚辈,所为何事?”
池度真人摆了摆手,语气和蔼地说道:“不必多礼,我在此等候你,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殷离声连忙应道:“祖师爷请讲。”
池度真人目光深邃,他缓缓问道:“你为何修行?”
殷离声微微一愣,随即陷入沉思,片刻后,坚定地回答道:“弟子修行,是为了变强,为了给家人报仇雪恨。”
池度真人微微点头,又接着问道:“那报完仇之后呢?你还要继续修行吗?又或者,倘若你一直没能找到仇人,报仇未能成功,又当如何?”
殷离声一怔,这个问题他从未仔细思量过。自灭门惨案发生以来,为殷家报仇便成了他一路前行的唯一动力,支撑着他走过无数艰难险阻,他从未想过报仇之后的事情。
“弟子……弟子未曾想过。”殷离声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迷茫与困惑。
池度真人目光温和,语重心长地说道:“你的身上背负着诸多谜团,灭门惨案何其沉重,我深知你一路走来的艰辛与不易。”
“可修行之路漫漫,一味地执着于仇恨,只会让你在这漫长的旅途中迷失本心,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殷离声目光渐渐冷了下来,道:“复仇便是我的本心,是我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是吗?”池度真人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中满是惋惜,“既然你一心想要复仇,那就必须先让自己强大起来,不如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多谢真人好意,可这是我自己的事,就不劳烦真人费心了。”殷离声言辞疏离。
言外之意:外人别多管闲事。
池度真人仿若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自顾自地说道:“我有一剑,名为断渊,曾随我斩魔尊、封妖皇,开创清远,南征北战,历经无数腥风血雨,若你不嫌弃,收下它如何?”
殷离声眨了眨眼睛,一脸茫然,下意识地“啊?”了一声,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提议惊到了。
“不过,”池度真人话锋一转,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我希望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条件吗?殷离声陷入沉思,倘若真能得到灵剑断渊,那无疑将是他复仇路上的一大助力,可……
“还没考虑好吗,小孩?我可提醒你,我的时间不多了,你得抓紧时间做决定哟。”池度真人嘴角微微上扬,笑得一脸荡漾,仿若一个调皮的孩子。
“我答应你。”殷离声郑重其事地回答,眼神中透着坚定。
“行。”
池度真人招了招手,附身到殷离声耳边,低声说了句话,随后轻轻将他推开。
殷离声的表情并未有太大变化,只是平淡地说了一句:“知道了。”
池度真人微微一笑,他的身影渐渐变得淡若薄纱,几乎看不见了,说道:“这下我是真的要走了,你也该回到你该去的地方。”
殷离声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突然想起一件事,连忙喊道:“不对,前辈你等等!那个红木盒子里……”
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池度真人那最后一缕残魂便消散在了这片白茫茫的空间之中。
殷离声:“……”心中暗自懊恼,果然不该闲聊,应该先把要紧事问清楚。
与此同时,傅云疏几人只见断渊剑突然光芒大盛,刺目的白光让几人都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待光芒消散后,断渊剑竟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仿若从未出现过一般。
“咦,这可真是天助我也啊!”潘宏儒见状,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笑声中满是得意与张狂,没了断渊剑的压制,他自认为拿到那个红木盒子简直易如反掌。
傅云疏和裘南当然不会让他得逞,两人迅速出手阻拦,却被那群被控制的小弟们如疯狗般缠上,死死绊住了手脚。傅云疏心中一沉,正打算解开禁制,拼尽全力一搏时,却见潘宏儒突然身形一晃,跪倒在地,双手抱头,痛苦地哀嚎大叫起来。
“?”傅云疏等人皆是一脸疑惑,面面相觑,全然不知发生了何事。
主峰之上。
“咣当——”一声脆响,人头应声而落,鲜血溅洒在大殿的地面上,仿若盛开的红梅。
大殿内所有长老皆惊恐地望向宋闻琢,眼神中满是畏惧与震惊,仿若看到了恶鬼降临。
“宗……宗主,您……您杀了潘长老?”一名长老哆哆嗦嗦地开口,声音中带着颤栗与恐惧。
宋闻琢淡淡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声音仿若寒冬的冰霜,冰冷刺骨:“不过是只剩下一缕神识的躯壳罢了,留之无用。”
“啊?”众长老皆是一脸惊愕,面面相觑,眼中满是疑惑与不解。
有长老壮着胆子上前查看情况,发现确实如宋闻琢所说,潘宏儒的神识早已不在这具躯体之中,只剩下一具空荡荡的皮囊。
“这是什么情况?”众长老纷纷低声议论起来,脸上满是迷茫与担忧。
宋闻琢施施然地走回座位上,神色淡然,仿若刚刚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等着。”
众位长老虽满心疑惑,但宗主已然发话,他们也只好继续胆战心惊地坐在原位,大气都不敢出。
“我的身体啊啊啊,宋闻琢,老夫必定饶不了你!”潘宏儒神色狰狞,仿若恶鬼现世,在地上痛呼打滚,声音中满是怨毒与愤怒。
傅云疏瞬间明白过来,这人估计是将身体放在主峰里,跟着宋闻琢他们一同通过水镜查看秘境中的情况,没想到被宋闻琢识破,直接毁了他的身体。
如此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傅云疏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脚下轻点,如离弦之箭般迅速上前,手中长剑闪烁着寒光,直刺潘宏儒的胸口,欲给予他致命一击。
然而,潘宏儒却突然回过神来,眼眸中闪过一丝狠厉,一挥手将那道剑光轻易击碎,仿若那剑光只是不堪一击的泡沫。
“杀我?”潘宏儒阴沉着脸站起身,周身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黑色气息,“今日老夫就算是神魂俱灭,也要拉着清远宗陪葬,让你们都给我陪葬!”
他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黑色的气息仿若汹涌的潮水般,从他体内疯狂涌出,整个人的气势再度暴涨。
潘宏儒猛然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那精血在空中化作一道诡异的血光。他双手快速结印,动作迅疾,黑色的灵力瞬间化作一头巨大的凶兽虚影,张牙舞爪,仿若要将世间万物都吞噬殆尽,朝着傅云疏等人凶猛扑去。
“小心!”傅云疏低喝一声,声如洪钟,手中长剑猛然一挥,剑气挡在三人面前,试图抵御这凶猛的攻击。
剑气与黑色灵力轰然相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仿若天崩地裂。
“小小伎俩,可拦不住我!”潘宏儒张狂地大笑起来,笑声中满是不屑与得意,他再次控制凶兽虚影向几人袭来。
傅云疏此刻已然顾不了许多,就在他准备召唤出寒泣剑,拼尽全力一搏时,一柄巨大的扇子仿若从天而降,突然出现在几人面前,如同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稳稳挡住了这致命一击。
“这里挺热闹啊。”一道慵懒的声音随之响起,打破了这紧张压抑的氛围。
第26章 审判 说点什么好呢
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傅云疏眨眨眼,悄悄收回了准备拿剑的手。
宛若弯月的扇子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散发着淡淡的银光, 被一只如通透白玉般的手接住, 叶修竹从空中施施然降落。
叶修竹身形一闪, 挡在傅云疏和裘南面前,手中的扇子轻轻一挥,一道凌厉的风刃便朝着潘宏儒的凶兽虚影斩去。
“如此热闹的场面,那肯定少不了我啊,你说是吧,潘长老?”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潘宏儒, 语气里却尽是冷意。
“还有我。”
温询的身影从阴影中缓缓走出,他瞧了眼叶修竹, 嫌弃道:“你这扇子倒是越来越花哨了。”
叶修竹无语:“你管我。”
两人一唱一和, 轻松惬意的样子深深刺激了潘宏儒。
本来看到温询和叶修竹居然这么快就破了阵法赶过来时他心中还有一丝害怕,如今却只剩恼意了。
“峰主又如何,就凭你们两个小辈也敢来拦我?”潘宏儒冷哼一声, 双手迅速结印,黑色的灵力再次凝聚,化作一条巨大的黑蛇,朝着叶修竹和温询扑去。
叶修竹哈哈一笑,扇子再次挥动,风刃与潘宏儒的凶兽虚影碰撞在一起,灵气碰撞,四周都为之一荡。
潘宏儒的脸色微微一变,显然没料到叶修竹的实力如此强劲。他咬咬牙,口中念诀, 一条巨大的黑蛇凭空而出,竟与那凶兽虚影合为一体。
温询也眼神一凝,手中的长剑轻轻一抖,剑身上的幽蓝光芒瞬间大盛。他身形一闪,化作一道残影,直接迎上了那条黑蛇。
剑光如电,瞬间在黑蛇身上留下了数道深深的伤痕,他的左手也没闲着,打斗过程中时不时往那黑蛇身上扔点符箓。
傅云疏扫了一眼,黑蛇是潘宏儒的契约灵兽,那个凶兽虚影看气息大概是混沌,也不知这家伙从哪弄来的秘法,竟然将这点混沌虚影附在他的黑蛇上了。
不过傅云疏倒是不担心叶修竹和温询,以他们俩的实力自然是能应付的。
他转身想去查看殷离声的情况,恰好对上了殷离声刚睁开的眸子。
“醒了?”傅云疏半蹲着为殷离声把脉。
“嗯,”殷离声站起来,“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符峰峰主和器峰峰主来了,”傅云疏示意他看那边打的正盛的几人。
潘宏儒已渐渐落于下风,虽说有混沌虚影的加持,但在叶修竹和温询两人的攻势下仍是节节败退。
“潘长老,你这黑蛇可不怎么样啊。”温询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
潘宏儒的脸色更加阴沉,他没想到这两人的实力竟然如此强悍。双手再次结印,黑色的灵力在潘宏儒周身凝聚,化作无数细小的黑色箭矢,朝着叶修竹和温询而去。
叶修竹见状,手中的扇子猛然一合,随即再次展开,扇面上浮现出一道道复杂的符文。他轻轻一挥,扇子上的符文瞬间亮起,化作一道巨大的屏障,将那些黑色箭矢尽数挡下。
“叶修竹,别玩了,速战速决,虽说有顾师兄在外面稳住秘境 ,但再打下去秘境也会不稳的。”温询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严肃。
叶修竹点了点头,手中的扇子猛然一挥,扇身上的幽蓝光芒瞬间化作一道巨大的扇影,朝着潘宏儒斩去。
潘宏儒见状,连忙催动灵力,黑色的灵力在他身前凝聚成一道厚重的屏障,试图挡住温询的攻击。
然而,温询的剑影却如同切豆腐一般,轻易地穿透了潘宏儒的屏障,直逼他的胸口。
潘宏儒脸色大变,连忙后退,但剑影的速度实在太快,他根本无法完全避开。
“噗——”
剑影穿透了潘宏儒的肩膀,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潘宏儒闷哼一声,身形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脸色变得苍白无比。
“你们……你们!”潘宏儒咬牙切齿地说道,眼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反正这具躯体是他那个没用的侄子的,弃了也无妨。
就在潘宏儒准备金蝉脱壳之时,温询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异常。
“哼”温询冷笑一声,“阵起!”
顿时金光大盛,潘宏儒瞳孔一缩,正打算强行挣脱时,他的灵魂却被一只无形的手从潘天磊的身体中拽了出来,被叶修竹装入了一个小瓶子中。
“潘长老,你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何必再挣扎?”叶修竹不嫌事大地摇晃着瓶子。
“早在你没有察觉的时候,温询就已经把阵法布好了,元气大伤的你自然不是我们俩的对手。”
小瓶子里传来一阵激烈的敲击声,叶修竹直接将瓶子收了起来,眼不见为净。
处理好潘宏儒后,温询将目光投向傅云疏,他拿不定师叔祖的意思,也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
傅云疏明白他的顾虑,上前道:“温峰主,我们三人只是意外掉入了这个洞中,那潘宏儒估计是为了中央的红木盒子来,还请你们好好调查一番。”
“这是自然,”温询无奈,师叔祖这是还没玩够呢。
如今新弟子们还在考核当中,反正潘宏儒这个最大的麻烦已经解决了,其他事情都可以往后推,叶修竹和温询便没有多留,马不停蹄地带着人赶到了主峰。
主峰大殿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让人窒息。
宋闻琢端坐在高位之上,目光如刀。
潘宏儒的神魂被叶修竹封在了一个特制的玉瓶中,此刻瓶身微微颤动,显然他还是没有放弃挣扎。
叶修竹走上前,将玉瓶放在宋闻琢前方的案几上,轻轻一拍瓶身,潘宏儒的神魂便被逼了出来,化作一道虚影,跪伏在地。
“潘宏儒,”宋闻琢的声音冷冽如冰,“你可知罪?”
潘宏儒的神魂微微颤抖,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但很快被他压下。
宋闻琢冷笑一声,抬手一挥,一道灵力在空中凝聚成一面水镜,水镜中浮现出潘宏儒这些年来的种种行径——收受贿赂、徇私舞弊、欺上瞒下,多次在入门考核中动手脚。
“这些,你可认?”宋闻琢的声音如寒冰般刺骨。
“你既已找到证据,为何又非得让我认下!”潘宏儒咬牙切齿。
宋闻琢懒得回答,反正自己也不过是走个流程罢了。
“我很好奇,你在清远宗做了这么多腌臜事,每一件都是小心谨慎,这么多年都没人发现,如今却为什么要冒险借你侄子的身体潜入秘境?”宋闻琢直直地盯着潘宏儒。
潘宏儒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抵赖,但仍不死心,咬牙道:“一时兴起罢了。”
“还在嘴硬!”宋闻琢冷笑一声,“你是为了那个红木盒子而去的吧,关于这个红木盒子,你究竟知道什么?”
潘宏儒正准备狡辩,就听旁边温询淡淡开口:“我最近刚刚从一本古籍中修得了一个新的咒术。”
宁雪汐十分捧场:“说来听听?”
温询拉长了语调道:“噬魂咒,此咒使中咒之人的神魂受到侵蚀,像被虫子啃咬一样啃噬神魂,让中咒之人承受持续不断的剧痛,然后神魂逐渐虚弱、消散。”
他笑得十分和善:“我还没施展过呢,潘长老,要不要来体验一番?”
潘宏儒:“……”
他这些年在清远宗养尊处优,有人追捧着,神魂可受不了这个苦。
“我说,”潘宏儒闭了闭眼,“混沌虚影是我从御兽峰的秘阁中偷的,杜准不在,御兽峰有我和陈长老掌管,想要偷得混沌虚影的卷轴还是轻而易举的。”
“至于那个盒子,我也是恰巧在找混沌虚影之时,发现了一本手札,由于年代过于久远,很多内容都模糊不清了,但是却记载了入门考核的秘境中有一个魔族至宝,是当年池度真人封印在那的。”
他像是察觉到已无力回天,自暴自弃般一股脑地都说了出来:“我这段时间也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的事可能被发现了,就想着拿了那个魔族至宝向魔族太子燕南秋投诚。”
“燕南秋狼子野心,嗜血残暴,这些年一直都对修真界虎视眈眈,我想他并不会拒绝这样的天降馅饼。”
潘宏儒像这些事都交代完后,整个人像是泄了气一般,神魂也逐渐变淡,但他似乎还心存着一丝侥幸,希冀地望向宋闻琢。
“宗主,属下……属下只是一时糊涂,还请您看在我这么多年为清远中尽心尽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再给我一个机会吧!”
“一时糊涂?”宋闻琢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丝怒意,“且不说你那些收受贿赂的事,就今日而言,你身为清远宗长老,竟然意图勾结魔族,盗取秘宝,这还叫一时糊涂?”
潘宏儒的神魂颤抖得更加厉害,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狡辩,索性破罐子破摔,冷笑道:“宋闻琢,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清远宗在你手里,早就腐朽不堪!我不过是看清了你们的真面目,想要为自己谋一条生路罢了!”
宋闻琢不愿理会他的无能狂怒,转过身闭了闭眼,略带疲惫道:“御兽峰长老潘宏儒,勾结魔族、行受贿赂,罪无可恕,将其神魂押至思过崖,受永世雷刑之苦。”
“啊啊啊宋闻琢,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潘宏儒凄厉的尖叫消失在空中,叶修竹面不改色地收回玉瓶。
大殿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丝毫声音。
宋闻琢缓缓坐回座位,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长老,冷声道:“潘宏儒之事,诸位长老可有何看法?”
众长老面面相觑,谁也不敢率先开口。潘宏儒的罪行昭然若揭,他虽已服诛,但此事牵连甚广,方才那水镜之中也不止他一人,也不知道宋闻琢接下来会如何处置与潘宏儒有牵连的人。
就在众人诚惶诚恐之时,宋闻琢开口了:“所有……”
“宗主!”叶修竹突然打断他的话,“秘境塌了。”
第27章 寒泣 你想害他?
突如其来的消息好似一记重锤猛地打断了宋闻琢接下来准备说的话。不过, 众人里反应最为激烈的,当属温询。
“不可能啊,”温询满脸写着不可置信, 眉头紧紧拧成了个“川”字, 口中喃喃, “秘境经我亲手加固,况且还有顾执南在那儿守着,怎么会突然坍塌呢?”
宁雪汐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没声好气地呛声道:“定是你们刚才的动作太激烈,才搞出了这档子事儿!”
温询这人,平日里对诸事都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 成天都是云淡风轻的。可一旦碰上和他的阵法、符箓相关的事儿,就变得格外较真。
宁雪汐这话无疑是狠狠踩在了温询的痛点上。温询当即就炸了毛, 撸起袖子, 准备和宁雪汐好好理论一番。宋闻琢无奈地叹了口气,赶忙上前劝架。
“吵什么吵!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工夫在这儿吵吵嚷嚷的, 赶紧去看看啊!”
这一天,就没消停过。宋闻琢也不想再继续干坐在这儿了,当即立断决定亲自前往事发地,一探究竟。
通道入口被潘宏儒改到了华阳院。当时事情紧急,温询没来得及改回去,只是匆忙打开了通道。
宋闻琢等人火急火燎地赶到华阳院,眼前的景象却出乎他们的意料,场面远没有宋闻琢想象中那般混乱。
顾执南抱着剑,在一块大石头上闭目打坐,神色平静, 仿若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下方,尹思淼等人正有条不紊地组织弟子救助伤员。
虽说有伤员,但现场连一丝血腥味儿都闻不到。宋闻琢暗自思忖,一般的秘境坍塌,会闹出这么小的动静吗?
“顾渊,”宋闻琢快步走到顾执南身边,神色关切,“你传音给叶师弟说秘境塌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对呀对呀,”叶修竹也赶忙凑了上来,满脸焦急,“你刚才怎么不说清楚,我们还以为出了什么天大的事儿,急急忙忙就赶过来了!”
“秘境确实塌了,”顾执南缓缓睁开眼,目光平静地扫了他一眼,认真说道,“我话还没讲完,你就主动切断了传音,这不能怪我。”
叶修竹心里直犯嘀咕:你自己什么德行你自己不清楚吗?平常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我哪知道你后面还有话要说啊!
当然,这话他是万万不敢当着顾执南的面讲出来的,只能憋憋屈屈地转移话题。
“究竟是怎么回事?”叶修竹问道。
“此事我来同你们说。”另一头,传来一道清润的男声。
宋闻琢等人循声转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傅云疏已然恢复了原本的样貌,正从屋子中稳步走出来。
“师叔祖!”宁雪汐眼睛一亮,像只欢快的小鹿一般蹭到傅云疏身边,眸子里像是盛满了璀璨的星光,晶亮晶亮的。
宋闻琢不动声色地往前一挤,不着痕迹地将宁雪汐挤开,自己站到傅云疏跟前,恭敬地行礼:“师叔祖安好,这几日可玩得尽兴?”
傅云疏微微思索了一下,开口道:“还可以,不过你们还是先进来吧。”
宋闻琢几人跟在傅云疏身后进了屋。
只见床中央坐着殷离声,他上半身的衣裳被褪了下来,整个人湿漉漉的,活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瞧见他们进来,裘南和严霜宛非常自觉地缩到角落里,活脱脱像两只胆小的鹌鹑,一声不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宋闻琢满脸疑惑,开口问道。
半个时辰前,温询和叶修竹将潘宏儒带走后,傅云疏等人准备继续进行考核。
蛇蛊花和碧月灵果都已顺利拿到,如今就差聚灵草还没收集。他们打算等殷离声醒来后,立刻去寻找聚灵草。
殷离声睫毛轻颤,缓缓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琥珀色的眸子。
傅云疏正将手掌覆在他额头试温,动作猛地顿住,指尖残留的灵气如同春日里消融的细雪,渐渐消散。
这次殷离声倒是醒得很快,可醒来后,却一直沉默不语,脸色看着也不太好,透着一股子苍白与憔悴。
“可算醒了。”裘南从火堆旁探出头来,手里举着烤得焦香四溢的灵兔腿,热情地招呼道,“刚猎的,你要不要尝尝?”
“不用了。”殷离声摇了摇头,语气里透着几分疲惫,实在是没什么胃口。
因为之前耽误了不少时间,傅云疏虽说有些担心殷离声的状况,但想着潘宏儒已被解决,秘境里又没别的危险,便也没有太过在意。
待裘南吃完后,几人赶忙继续赶路。
聚灵草最喜欢生长在阳光充足、灵气充沛的地方。傅云疏抬手掐诀,只见一只小巧玲珑的灵蝶,骤然出现在眼前,翅膀上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跟着它。”傅云疏开口说道,声音沉稳而有力。
众人紧紧追随着傅云疏召唤出的灵蝶前行。一路上,四周的灵气愈发浓郁,显然,离聚灵草的生长地已经不远了。
裘南走在最前面,手中握着一柄普通的铁剑,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殷离声跟在他身后,脸色依旧有些苍白,脚步也略显虚浮。傅云疏则缓步走在队伍的最后方,一边留意着周围的情况,一边暗自思索着事情。
方才在与潘宏儒打斗的时候,断渊剑突然消失不见,殷离声也随之晕倒,这绝对不可能是巧合,两者之间必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灵剑断渊,傅云疏总觉得,除了因为它是祖师爷的佩剑之外,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名字,到底是哪儿呢?他绞尽脑汁,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前面那个山谷好像有聚灵草。”裘南突然停下脚步,抬手指了指前方一片开阔的山谷。
随着距离的不断拉近,山谷的面貌也逐渐清晰起来。云雾缓缓散开,金色的阳光,就像一斛融化了的金箔,顺着山脊,缓缓倾泻而下,给整个山谷都镀上了一层金边。
大片大片的聚灵草,在山谷中随着清风轻轻摇曳,叶片上金色的脉络,如同古老而精巧的符文,正贪婪地吸纳着每一缕光线与灵气,散发着柔和而神秘的光晕。
“嗖——”一支弩箭挟着劲风,突然射来。傅云疏的动作却比弩箭更快,在弩箭射出的那一刻,便迅速抬手拔出了剑。
只听“当”的一声,兵器激烈碰撞,箭矢被精准地斩成了两半,掉落在地。
“出来吧。”傅云疏冷冷开口,声音低沉而威严,在山谷中久久回荡。
片刻的沉默后,草丛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一个瘦小的身影,从草丛中缓缓站了起来。那人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衣衫,头发上还沾着几片草叶,仔细一看,正是严霜宛。
“严姑娘?”裘南满脸惊讶地看着她,脱口而出,“居然是你。”
见是熟悉的人,严霜宛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长舒一口气道:“是你们啊。”
傅云疏缓缓收回剑,神色平静地说道:“看来是误会一场。”
“我……我从小就不太认得清路,进入秘境后一直在瞎转悠,没想到误打误撞,居然找到这片山谷里来了,此处有很多聚灵草,”少女似乎确实吃了不少苦头,声音里都带上了一丝哭腔,“可是蛇蛊花和碧月灵果我完全不知道该去哪找,估计这次考核没什么希望了。”
傅云疏暗自思忖,看来这孩子是个路痴啊。他不禁微微失笑,不过他向来不擅长安慰人,只能用目光示意裘南上前劝劝。
“别担心,”裘南连忙把他们之前为严霜宛留着的蛇蛊花和碧月灵果拿出来,热情地递到她手上,“我们仨运气好,刚好碰到了这两样,也帮你准备了一份。”
严霜宛有些吃惊地抬起头,眼中满是诧异与惊喜,她似乎完全没预料到这个结果,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所措,迟迟不敢伸手去接。
裘南直接把东西塞到了她手上,笑着说道:“我们可是朋友诶!”
严霜宛愣住了,“朋友”这个词,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遥远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几个才认识了几天的人,居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朋友。
“谢谢……”严霜宛眼眶微微泛红,声音也有些哽咽。
寒暄完后,四人马不停蹄地准备开始采摘聚灵草。
殷离声蹲下身,刚准备伸手去摘,脑中却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疼得他脸色煞白。
——喂,小孩!一个声音突兀地在他脑海中响起。
手中的聚灵草缓缓滑落,殷离声痛苦地抱住头,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你是谁?殷离声在心中问道。
——一个暂时没有承认你的剑灵而已。那声音回答道。
殷离声瞬间明白过来,这是断渊剑的剑灵。
——先别管那么多,听我说啊,虽然我已经将力量封印了九成,但你的修为毕竟太弱,哪怕连本大爷的一成力量都无法承受,所以你醒过来后才一直如此虚弱,我们之间也没有真正缔结契约。剑灵的声音在他脑海中急切地响起。
——这里倒是个好地方,聚灵草汇天地灵气于周围,你听我指挥,我教你用这些灵气提升修为,起码能承受我一成力量再说。
——好。殷离声咬了咬牙,强忍着疼痛应道。
殷离声总算知道了自己醒来后为什么一直如此虚弱,既然有办法提升实力,那他自然不会拒绝。
他按照断渊剑的指示,缓缓闭上双眼,开始打坐。
四周灵气瞬间异动,如同汹涌的漩涡一般,在殷离声周围疯狂环绕。傅云疏自然察觉到了不对劲,神色一凛,紧紧盯着殷离声。
炼气二阶……炼气三阶……炼气四阶……殷离声的修为正在不断飞速增长着。
裘南和严霜宛也围了过来,满脸疑惑地问道:“怎么回事啊?”
傅云疏没有回答,只是死死地盯着灵气中心的殷离声,眼神中透着警惕与担忧。
炼气八阶……炼气九阶……
终于,在殷离声修为即将突破筑基期时,傅云疏骤然卸下术法,恢复了原本的面貌,也不再在意秘境的限制,直接将大乘期的修为毫无保留地展露出来。强大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压得周围的空气都微微震颤。
他一抬手,立刻制止住了灵气被殷离声吸入。然后虚空一握,一个白色的团子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拽住一样,从殷离声身体中缓缓脱离了出来。
“啊啊啊好痛!你放手,快放手!”白团子发出一阵尖锐的叫声。
傅云疏冷冷地盯着它,眸子像是淬了冰,寒意十足。
“你是断渊剑的剑灵?”傅云疏开口问道,声音冰冷刺骨。
白团子见这人居然认出了自己的身份,立马神气了起来,在空中晃了晃身子。
“你竟然知道我的身份那还不赶紧松开,我可是清远宗池度真人的佩剑。”白团子趾高气昂地说道。
“我管你是谁!”一柄剑直接架在了白团子身上。
剑身狭长,线条流畅且透着冷冽的光泽,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森冷之气,隐隐有淡蓝色的幽光流转。
这次傅云疏拔出的不是清远宗配制的普通铁剑,而是他自己的、属于怀微仙尊的佩剑——寒泣。
寒泣剑一出,周围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好几度。
“你想害他,嗯?”傅云疏的声音低沉而危险,仿若来自九幽地狱。
第28章 质问 可我在乎殷离声啊
场面陷入僵局, 气氛剑拔弩张。
白团子浑身瑟瑟发抖,对方那森冷的目光仿若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刃,毫无声息地穿透空气, 直直朝它射来。
它的身体在这冰冷刺骨的注视下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仿佛被无形的铁链紧紧束缚, 动弹不得半分,周遭的温度似乎也在瞬间降至冰点,寒意彻骨。
“我……我怎么可能会害他呢!”即便身体已然被恐惧笼罩, 白团子还是鼓足勇气, 硬着头皮反驳傅云疏的话,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池度要我辅佐这个孩子成就大道, 作为他的佩剑,我肯定要听他的话。你瞧这孩子的修为,不就从炼气一阶一路飙升到炼气九阶了吗?本来马上就要突破到筑基了, 结果你却突然插手打断,我看你才是居心叵测,见不得他好呢!”
白团子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越说越激动,开始喋喋不休起来:“看你这修为, 也算是一方大能, 不会是嫉妒这孩子的天赋,想趁他还没成长起来,就将他扼杀在摇篮里吧!”
“没错,你是池度真人的佩剑,你听从他的指令行事。”傅云疏并未顺着白团子的话往下说,反而将寒泣剑又往前递了几分,剑身寒光闪烁, 透着丝丝寒意。
“正因如此,你全然不顾殷离声此后的修行之路,不在乎他才刚刚踏上修行之途,如今贸然筑基会不会对身体造成难以挽回的伤害,你心里只有池度真人交代的任务,除此之外,一概不管。”
“若我方才不出手阻止,一日之内飞升筑基,又有你这个上古神剑在旁扶持,殷离声的确可以称得上是修真界万年内的第一天才,百年元婴,五百年渡劫,并非毫无可能。”
“可那之后呢?”
白团子顿时沉默了,它心里很清楚,渡劫之后,殷离声的修为恐怕很难再有寸进,而且由于没有打好基础,他的身体将会日复一日地承受噬骨之痛,生不如死。
“所……所以呢?”白团子瑟缩了一下,气焰也不再像刚才那般嚣张,声音里带着一丝心虚。
“池度询问他的意愿时,这殷家小子可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的,并非我们强迫他,那这后果自然也是他必须承担的。”
傅云疏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无奈与怜惜:“殷离声只是个孩子,即便再怎么早熟,他也不过七岁,心智尚未成熟,根本不清楚那些后果意味着什么。他因为仇恨蒙蔽了双眼,不在乎自己的未来;你和池度因为自身的目的,也全然不顾他的死活。”
“可我在乎。”平日里仿若凛冽北风一般冰冷的嗓音,此刻却如同春日里的一汪春水,柔和而温暖。
“我希望他的一生可以长长久久,安稳顺遂,即便没能成为一方强者,即便他始终碌碌无为,我也有足够的能力护他周全。”
傅云疏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最掷地有声的话,他自己或许没什么感觉,但正被他威胁着的白团子和旁边一直拼命降低自身存在感的裘南、严霜宛两人,却被这番话深深震撼,呆立当场。
“可是……”白团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妥协。“我与他之间的契约已成,我最多只能将力量压制一成,这孩子若不能将修为提升至筑基,那也会因为承受不住我的力量,在三日之内就爆体而亡,晚死总比早死好,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这也是在帮他。”
一旁的裘南听得火冒三丈,心里想着:他为什么会面临早死还是晚死的问题,你心里难道没点数吗?
但裘南也不敢轻易招惹这个剑灵,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傅云疏:“苏……苏前辈,您都说了会护殷离声一世周全,您一定有办法救救他,是不是?”
“能救。”傅云疏神色平静,缓缓收回寒泣剑。
被放过的白团子刚在心中大大松了一口气,还没等这口气顺下去,傅云疏那修长好看的手便如闪电般伸出,一把将它捏住。
“呵,一成是吧。”磁性清润的嗓音在此刻的白团子听来,却如同恶鬼低语,令人毛骨悚然,“那我将你的力量压至半成不就好了。”
“救……救命!你要做什么!我……”白团子惊恐地尖叫起来,可剩下的话语还没说出口,便消散在风中。
傅云疏迅速在白团子身上套了一层法罩,将它紧紧困在里面,随后布下一座复杂的阵法。
“名剑断渊是吧,在殷离声到达筑基大圆满之前,你就老老实实地当一把普通的灵剑!”傅云疏的声音冰冷。
白团子在法罩中疯狂撞击,试图挣脱束缚,可无论它如何挣扎,这层法罩都稳如泰山,愣是没有挪动半分。
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身上被套上封印,力量也被压制得只能使出半成,心中满是绝望与不甘。
“啊啊啊啊啊啊——”它疯狂尖叫,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恐惧,可傅云疏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它。在封印完成后,傅云疏又将白团子直接塞回了殷离声体内。
殷离声此刻仍紧闭着眼,在地上静静打坐。傅云疏在他面前缓缓蹲下,神色关切地注视着他。
“殷离声,你听好了,我不管你之前答应了池度什么,都给我把那些话当做耳旁风,统统忘掉。”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稳住修为,然后——”傅云疏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把这个该死的断渊剑给我驯服了,让它明白,从今以后,断渊剑的主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你殷离声,而不是那个已经死了上万年的池度。”
在傅云疏最后一个字落下之时,秘境骤然开始崩塌,地动山摇,仿佛天崩地裂一般。所有人都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弹了出来,狼狈不堪。
傅云疏知道,殷离声这是将他的话听进去了,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万幸的是,并没有人因为秘境崩塌而受伤,那些受伤的弟子都是在历练时造成的伤。
“所以……”即便是见过无数大场面,任何情况下都能做到宠辱不惊的宋闻琢,此时声线也不禁有些颤抖了。“师叔祖您为了帮这小子驯服断渊剑,一个没留神把秘境弄塌了是吗?”
傅云疏:“……”虽然事实确实如此,但不知为何,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咳咳——”傅云疏微微撇过头,错开宋闻琢的视线,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这个秘境的支柱其实就是碧月灵树下的那个阵法以及作为阵眼的断渊剑,如今阵法已毁,断渊剑也与殷离声缔结了契约,秘境迟早是要塌的。”
“之前没塌只是因为断渊剑还在里面没跟着出来而已,我把它的力量封印得只剩半成,不过是稍微加速了一下这个过程。”
“解释那么多,不还是为了这小子。”叶修竹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幽怨,语气酸酸地说道。
傅云疏:“……”小叶这张嘴,有时候真的可以不用这么多话。
“不过,”宁雪汐更担心另一件事,神色忧虑地问道,“池度真人到底是想做什么,还有师叔祖您那样说他,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无所谓。”傅云疏的语气算不上好,“池度真人在天之灵若真有怨气,那也尽管冲我来好了。”
叶修竹等人一时都沉默了,气氛有些凝重。
“师叔祖说笑了。”宋闻琢淡然一笑,试图缓解尴尬的气氛,“祖师爷宽宏大量,他老人家在天有灵,就算知道了此事,也不会跟我们这群小辈计较的,而且,无论是出了什么问题,他要找的第一个应该是我这个清远宗宗主。”
傅云疏一愣,随即无奈地笑了笑:“说什么呢,我这个长辈还没死呢,怎么也轮不到你们几个小辈。”
几个清远宗峰主在这谈论失去了上万年的祖师爷如果回来找麻烦该如何应对,这场面怎么看怎么诡异。
“行了行了,没事都出去哈,”宁雪汐直接将人往外赶,神色焦急地说道,“那姓殷的孩子正是关键时刻,还是不要打扰他比较好。”
“说的也对。”众人纷纷点头,连忙都离开了房间。
等这群峰主们都走干净了,裘南才迟疑地挪过来,一脸纠结的模样。看着他这副样子,傅云疏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有什么话等他醒来再说吧。”
热,这是殷离声恢复意识后的第一感觉。
他的意识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强大力量牵引着,逐渐沉入了一片混沌的黑暗之中。四周的景象开始扭曲、变幻,如同梦境一般虚幻不实,最终定格在了一片炽热的熔岩之地。
他站在一座巨大的火山口边缘,脚下是翻滚涌动的炽热岩浆,火光冲天,热浪滚滚。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刺鼻的硫磺味,令人作呕。
殷离声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这是哪里?”殷离声低声喃喃自语,目光急切地四处搜寻,试图找到一丝熟悉的痕迹。
就在这时,火山口中央的岩浆突然剧烈翻涌起来,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搅动着。
一道耀眼夺目的光芒从岩浆深处冲天而起,照亮了整个天空。殷离声眯起眼睛,因着强光的刺激,他只能勉强看清那光芒中似乎包裹着一柄长剑。
“那是……断渊剑?”殷离声心中猛地一震,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隐约猜到了什么。
光芒渐渐消散,一柄熟悉的漆黑长剑出现在他眼前。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与周围炽热的环境形成鲜明的对比。
“看来这是断渊剑诞生之时的情景。”殷离声低声自语,目光紧紧地盯着那柄剑,眼神中充满了好奇。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远处疾驰而来,速度极快,仿若一道闪电。那身影稳稳地落在了火山口边缘,身姿挺拔,气宇轩昂。
那是一名身着白衣的年轻男子,面容俊美,眉目间透着一股凌厉的英气。
他的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悬浮在半空中的断渊剑,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
“终于成了。”男子低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
殷离声立刻认出了这名男子——清远宗祖师爷,池度真人。
“从今日起,你便随我征战四方,斩妖除魔,护佑苍生。”
接下来的景象如同走马灯般在殷离声眼前快速闪过。
他看到了池度真人手持断渊剑与魔族大军激烈激战的场景。
剑光如虹,每一次挥剑都带着毁天灭地的磅礴气势,魔族大军在他的剑下节节败退,丢盔弃甲,最终溃不成军。
“魔尊,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池度真人冷喝一声,声音响彻天地,手中的断渊剑猛然斩下,剑光如雷霆般劈向魔族首领。
魔尊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在剑光中瞬间灰飞烟灭,化作一片虚无。
紧接着,画面一转,殷离声又看到了池度真人对上另一个人。那是一个俊美妖异的男人,漆黑如墨的及地长发随风飘动,浑身都透露着危险而神秘的气息。
结合之前看到的魔尊形象以及修真界中有关池度真人的传说,殷离声猜测此人应该是妖皇少虞。
少虞和前面那个魔尊的实力明显不在一个层次上,他要比魔尊强悍得多。
池度真人手中的断渊剑如同灵动的游龙般,在空气中穿梭自如,剑光闪烁,每次攻击都带着排山倒海之势,仿若能撕裂苍穹。
可少虞却丝毫不惧,他身形飘忽,轻轻松松就躲过了这些攻击,就好像池度真人的攻击对他来说只是儿戏。
激战半天,池度真人已是强弩之末,气息微弱,面色苍白。可少虞看着却仍是风轻云淡的样子,神色悠然。
“池度,我劝你还是不要不自量力,就凭你还想杀我,简直是痴人说梦。”少虞漫不经心地俯视着池度真人,语气中充满了嘲讽与不屑。
池度真人撑着剑半跪在地,他艰难地抹了抹嘴角的血迹,轻轻笑了一下,笑容中带着一丝决绝。
“少虞,你大意了。”
“什么?”少虞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话音未落,少虞的身影消失在一片冲天的火光中,仿佛被黑暗吞噬。
“杀不死你,难道还封印不了你吗?这次还真是多亏了殷家……”池度真人的声音越来越弱,最终因为力竭而晕了过去,身体缓缓倒下。
殷离声瞳孔震颤,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想上前去询问池度真人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可这不过是断渊剑的回忆,而且已经是上万年前的事了,池度不可能回答他的。
就在这时,四周的景象开始逐渐消散,如同雾气般慢慢消失,变成了一片漆黑。
“你看到了吗?”白团子的身影突然出现,语气中还带着一丝淡淡的骄傲。
“看到了。”殷离声低声回答,声音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这就是我的主人池度,当年他手持我,斩魔尊、封妖皇,南征北战,开创清远宗,给修真界一个太平盛世。”白团子越说越得意,声音也越来越大。
“刚刚外面那个狂妄的小子,还说让你驯服我,让你为主,可笑,你觉得你凭什么能超越池度呢,凭臆想吗?”
“当然是凭着——”
第29章 契成 殷离声醒来第一件事:我老婆呢!……
“我是个活人。”殷离声神色平静, 语气波澜不惊,仿若陈述着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啊?”白团子瞪圆了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他, 那样子就像被一记重锤狠狠敲中,整个人都傻在了原地, 过了好半晌才缓缓回过神来。
“你你你,你这说的什么话!”它气得浑身发抖,在殷离声身旁上蹿下跳、飞来飞去, “池度好歹也是你们修真界德高望重的大前辈, 你就不能放尊重点!”
殷离声不慌不忙,抬手轻轻一抓, 便将焦躁的白团子攥在了掌心:“你先别飞了,听我把话说完。”
“剑斩魔尊,是为了止息干戈;力封妖皇, 是为了护佑世间,池度真人以剑证道,庇佑修真界万年太平,我不过是个籍籍无名、甚至还不确定能不能加入清远宗的普通弟子,自然是远远比不上他的。”
“明白就好, 劝你还是早点死了这条心吧。”白团子一听这话, 又神气了起来,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可是,”殷离声话锋陡然一转,“有一件事,池度真人确实比不过我。”
白团子一听,顿时不服气了,扯着嗓子问道:“什么?”
“我是个活人。”殷离声目光灼灼, 神色诚恳,“活着,就意味着拥有无限可能。”
白团子一下子懵了,呆在那儿不知所措。殷离声乘胜追击,继续说道:“万年过去,时光荏苒,池度真人如今早已化作一捧黄土,你也被困在这秘境之中,无法脱身,纵为名剑,如今却只能蒙尘。”
“断渊,你当真甘心吗?”
他一步一步缓缓靠近,眼中的光芒炽热似火,白团子像是被那目光灼伤,下意识地连连往后退。
万年之前,是这片大陆最为辉煌灿烂的时代,天骄辈出,世间人才济济。可如今,时光如流,沧海桑田,自己也已在这秘境中沉寂万年,它怎么会甘心呢?但是……
“放肆!”一声暴喝骤然响起,“我的事轮不到你多问。”
殷离声脚下的地面猛地开裂,无数由剑气凝聚而成的锁链如狰狞的蟒蛇般瞬间缠上了他的四肢。然而,他却好似毫无惧意,迎着那扑面而来、仿若实质的剑气,毅然向前踏出一步。
“你巧舌如簧,我辩不过你,可即便如你所说,我又凭什么要选择你呢?这世上少年英才多如牛毛,选择千千万万,你殷离声又算什么东西?”白团子依旧没有松口,语气中满是质疑。
“可我是你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剑气锋利无比,割破了他的皮肤,殷红的血珠一颗颗滚落,坠入无尽虚空,而后又化作点点星火,转瞬即逝。
“如若我没猜错,从我踏入这秘境的那一刻起,你们就已经注意到我了。”殷离声微微眯起眼睛,开始仔细回想进入秘境后的点点滴滴,“噬骨蛇的突然撤离,引气入体时莫名响起的剑鸣声,背后都有你们的暗中操作吧。”
白团子陷入了沉默,殷离声所言确实句句属实。
“虽然我不清楚其中的缘由,但我身上必定有池度真人所图谋之处,不然你们也不会一次次出手救我。”殷离声脑海中浮现出方才断渊剑记忆里,池度真人与妖皇少虞对战时最后说的那句话。
殷家……会是指北境殷家吗?
“说了这么多,”白团子飞到殷离声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殷离声,有什么东西是只属于你的,能够打动我的呢?”
“没有,”殷离声回答得干净利落,无比坦诚,“殷家覆灭之前,我一直被困在一方小小的院子里,从未踏入修行之道,也未曾识字习武,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没有任何过人之处的孩子罢了。”
“我唯一能给你的,只有承诺。”
“无论你和池度真人为什么选择我,又有着怎样的目的,我都不在乎,我只想和你们做一笔交易。”
白团子疑惑地问道:“什么交易?”
“你助我提升实力,让我能够手刃仇人;我帮你完成池度真人所托付之事。断渊,你敢做这笔交易吗?”殷离声再次发问,目光紧紧锁住白团子。
时间在沉默中缓缓流逝,每一刻都仿佛被无限拉长。
良久,白团子突然嗤笑一声,那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与调侃:“之前外面那个没礼貌的小子可是信誓旦旦地说要你驯服我,如今你却只是想和我做笔交易,你就不怕那小子知道了生气?”
殷离声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了然的浅笑。他心里清楚,断渊剑这是已经答应了他的提议。
“这便不劳你操心了。”殷离声的语气从容不迫。
“哼!”白团子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周身光芒一闪,瞬间化作了那柄漆黑如墨的断渊剑模样。
刹那间,苍青色的雾气氤氲而起,丝丝缕缕地缠绕在断渊剑周身,与此同时,三十六道金色篆文如星辰般逐一浮现。
“上万年过去了……”白团子的声音陡然间褪去了往昔的稚气,化作清越剑鸣震荡在无尽虚空之中,“没想到这个契约仪式竟还有再次现世的时候。”
随着话音落下,漆黑的剑身上慢慢浮现出密密麻麻如蛛网般的裂纹。
与此同时,殷离声脚下,一个繁复而神秘的金色阵法也正缓缓浮现,符文闪烁,光芒流转。
“以汝骨为鞘,以吾魂为刃。”断渊剑的声音愈发空灵,殷离声只觉左胸处一阵奇异的感觉传来,低头望去,只见一个透明的剑形空洞缓缓浮现,而断渊剑正逐渐填补这个空缺。
当剑柄完全没入心口的瞬间,最后一道契约符文彻底烙进了他的神魂深处。刹那间,一声嘹亮而激昂的剑鸣直冲云霄。
至此,契约已成。
这声剑鸣仿若一道惊雷,响彻整个清远宗。
清远宗内,所有剑峰弟子的佩剑都像是受到了某种感召,纷纷发出嗡嗡的响应之声。
这般从未有过的奇异景象瞬间在清远宗内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弟子们纷纷走出房门仰头望向那剑鸣传来的方向,眼中满是震惊与疑惑。
“师叔祖!”宋闻琢神色焦急,匆匆推门而入,声音中带着几分慌乱。
傅云疏见状,不慌不忙地抬起手,做了一个止声的动作,而后压低声音,轻声说道:“应该已经成功了。”
“那就好。”宋闻琢见床上之人尚未苏醒,深知此时不便打扰,很快转身离开了房间。
傅云疏微微闭上双眼,心神沉入识海之中,瞬间感受到了识海中寒泣剑的躁动。
“寒泣,他成功了,对吗?”傅云疏轻声问道。
“铮——”寒泣剑发出一声清脆的剑鸣,似在回应着他的疑问。
“这样也挺好的,你之后就有玩伴了。”傅云疏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
“铮——铮——”寒泣剑再度发出两声剑鸣,似乎在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我和那个没礼貌的暴脾气可不一样。
“好了好了,不要跟断渊一般见识。”傅云疏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劝慰道。
“铮——铮——铮——”寒泣剑的剑鸣愈发急促,这个问题像是对他十分重要。
——你真的要收那小子为徒吗?
“他挺好的啊,”傅云疏微微歪了歪头,“不是吗?”
“铮——铮——”寒泣剑发出两声剑鸣,语气中带着几分勉强,
——随便你,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不是不能勉为其难地照顾一下那个粗鲁的暴脾气。
傅云疏闻言,不禁失笑出声,“我知道,我们家寒泣最懂事了。”
“铮——”寒泣剑又发出一声傲娇的剑鸣,似在回应着傅云疏的夸赞。
“嗯哼——”就在这时,床上的殷离声发出了一声闷哼,像是即将苏醒的征兆。
“看来是要醒了啊。”傅云疏轻声喃喃一句,而后转身推门,准备离开房间。
见他要走,裘南连忙快步上前,焦急地询问道:“怀微仙尊!您不留下来等离声醒了再走吗?”
“不了。”傅云疏轻轻摇了摇头,神,“就说苏昀已经离开了,明天便是拜师仪式了,你们好好想想要进入哪个峰吧。”
“仙尊——”裘南还欲再言,可傅云疏的身影已然消失在门口,只留下他站在原地,一脸的无奈与不解。
“霜宛,你说仙尊这是想做什么?”裘南满脸疑惑,转头看向严霜宛,“这几天仙尊对殷离声的照顾我们都看在眼里,我还以为仙尊是起了心思,想收离声为徒呢。”
严霜宛轻轻摇了摇头,“仙尊的心思,岂是你我能够轻易猜测出来的。”
“说的也对,不过你说,”裘南话锋一转,又提出了另一个问题,“这事我们要不要告诉离声啊?”
“不要吧。”严霜宛微微皱了皱眉头,神色间带着几分踌躇,“听怀微仙尊刚才那句话的意思,似乎是不想让他知道。”
“好吧。”裘南无奈地叹了口气,心中虽有诸多疑惑,却也只能暂时按下不提。
殷离声醒来之时,发现四周是他那夜和苏昀在华阳院住的房间,裘南和严霜宛正神色紧张地站在床边望着自己。
“老天保佑,离声你可算是醒了,”裘南拍了拍胸口,长呼一口气,“我们可都担心死你了,你都不知道你之前浑身冷汗的样子有多吓人,不是我说啊,这两天真的是……”
严霜宛也在旁边频频点头,时不时附和两声。
殷离声却没什么心思听他喋喋不休。
“苏昀呢?”
第30章 诉求 我想拜入怀微仙尊门下
裘南没想到殷离声醒来第一件事居然是问这个, 他求助似地望向严霜宛,希望对方能给个回答。
严霜宛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心里直犯嘀咕:“别看我啊,我也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
两人这般模样, 殷离声哪能没察觉出异样。他眉头瞬间拧成了个“川”字,语气不自觉加重了几分,急切问道:“苏昀呢?他没和我们一起出来?还是说出什么意外了?”
“你先别着急。”最终, 还是裘南率先打破僵局, 语气尽量放得轻柔,试图安抚殷离声的情绪, “苏公子他离开了。”
“离开了?”殷离声下意识地重复着这句话,脸上写满了质疑,眼神中还带着些许懵懂, 显然还没完全回过神来。
“是啊。”裘南脑筋飞速运转,一本正经地扯着谎,“你也能看出来,他和我们这些普通人可不一样,他就是来这儿凑个热闹, 压根没打算真拜师。明天就是拜师仪式了, 苏公子既然没这打算,再留下来也没什么意义,自然就走了。”
“是这样吗……”殷离声声音低了下去,神色间一片茫然,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裘南和严霜宛瞧着他刚苏醒,心情又低落,生怕再刺激到他, 简单安慰几句后,便匆匆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殷离声一个人,呆呆地望着地板,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人生在世,哪有不散的筵席,你至于这么低落吗?”白团子的声音在殷离声的识海中悠悠响起,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殷离声抬手,轻轻按住心口,像是要压抑住内心翻涌的情绪。沉默良久,他才缓缓开口,:“断渊,你不懂。”
白团子在识海中发出一声冷哼,语气里满是不屑:“我不懂?我在这世间存活了上万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区区一个苏昀,不过是你生命里的过客罢了,你何必如此放在心上?”
殷离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低声喃喃:“我总觉得,他不该只是个过客。”
顿了顿,殷离声又补充道,“而且,你不是被困在秘境中上万年吗,又能见过多少人?”
话音刚落,一团白影“嗖”地从殷离声体内钻了出来,正是断渊剑灵幻化而成的白团子,此刻它气得浑身都在发抖,语气暴躁得像是要喷火:“你个臭小子,就会气我是吧?怎么说话的!好歹我也是你的前辈!”
殷离声无奈地伸出手,将白团子稳稳按住,劝道:“好了好了,是我不对,不该顶撞前辈。”
“这还差不多。”白团子飞到他面前,在空中晃了晃,“那人不过是个修为高深些的修士罢了,你如今有了我相助,日后前途不可限量,何必为了一个苏昀这般耿耿于怀?”
殷离声没有回应,缓缓闭上双眼,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苏昀那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疏离的眼眸,明明是那么冷,却总会在他遇到危险时闪过一丝关切。
苏昀虽然话不多,但每次遇到危急时刻,都会毫不犹豫地出手相助。这样的他,又怎么可能是“不相干的人”呢?
断渊剑见他依旧不说话,愈发不耐烦起来:“殷离声,你别忘了,你身负血海深仇,还有池度的嘱托尚未完成,现在这般消沉,还怎么成就大事?”
殷离声闻言,猛地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抹凌厉的光芒。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情绪,低声道:“你说得对,我不该沉溺在这些情绪里。”
他抬起头,打量着这间再普通不过的屋子,屋内还保留着前几日他们离开时的模样,可那个曾与他同榻而眠的人却已经离开了。
不过,殷离声心里有个强烈的预感,此次分别,日后总有重逢之日。当务之急,还是潜心修行才最为重要。
另一边,傅云疏回到听雪峰后,便径直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他并非不想留下来继续陪伴殷离声,只是一来考核已然结束,既然动了收殷离声为徒的念头,那“苏昀”这个身份,确实没必要再继续维持下去了。
毕竟,他堂堂怀微仙尊也是要面子的!活了九十九世的人扮作十几岁的少年,和一群孩子混在一起胡闹,让宋闻琢他们知道也就罢了,要是被未来的徒弟知晓,那可真是有些颜面尽失。
至于二来……
傅云疏盘膝而坐,开始打坐。
殷离声即将突破筑基的那一刻,他隐隐约约察觉到自己身体里似乎发生了某些微妙的变化。
只是当时情况紧急,他忙着打断殷离声的筑基,没能抓住那一丝稍纵即逝的异样。如今终于有了空闲,自然要好好探查一番。
傅云疏闭目凝神,心神沉入识海之中。
他的识海广袤无垠,仿若一片浩瀚的星空。周围星辰点点,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然而,这片星空并非平静无波,而是被一层厚重的灰雾笼罩着,灰雾中隐隐透出几道金色的符文,宛如锁链般缠绕在识海的深处。
——这是天道压制他飞升的封印。
傅云疏曾多次尝试突破这层封印,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最开始九世时他并没有察觉到这道封印,天道将其隐藏得很好。
傅云疏是第十世时才偶然发现的,在那之后天道干脆也不装了,封印就这么大喇喇地露出来,每每都令傅云疏恨得牙痒痒,这些年他尝试了无数次方式,可没有一次是成功的,当真是可恶。
“寒泣——”
傅云疏低喝一声召出寒泣剑,磅礴的灵力瞬间涌动。
刹那间,寒光闪过,剑鸣声划破寂静,他猛地挥出一剑,凌厉的剑气裹挟着凛冽的风霜,如汹涌的怒潮般向封印扑去。
“锵——”
两者碰撞产生的巨大气浪似乎令周围的空间都扭曲了一瞬,可那道封印却没有丝毫变化。
傅云疏缓缓收回寒泣剑,目光紧紧地盯着封印,仔仔细细地观察着,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
他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地查看了数遍,可封印就像前几十世一样,毫无变化。
“难道是我的错觉?”傅云疏收回剑,不甘心地又望了一眼封印,然后转身离开。
再待下去也无济于事,反倒还是给自己的眼睛找罪受,不如早点走。
可惜的是,傅云疏没有发现,在他转身的那一刻,有一道金色的符纹悄然裂开了一条缝。
“咔嚓——”
门板应声倒地,正在洗脸的殷离声茫然地抬头,就这么与门外同样震惊的裘南对视上了。
裘南蹭地一下退后好几步。
“我不是我没有,这门可不是我弄坏的啊,我不过是轻轻推了一下,谁知道它这么脆弱啊。”裘南欲哭无泪。
“没事,”殷离声走过来安抚,低声道,“断渊刚出来有点兴奋,昨晚满屋子乱飞给这门撞了好几下,估计是它的锅。”
“喂喂喂你小子!”白团子在殷离声识海中疯狂抗议,殷离声权当没听见。
“这么说的话,也不一定是它的锅,”裘南也有模有样地低声说话,“昨日宗主还大力推开这门好几次,你想想宗主那种大能,力气肯定不小,估计这门当时就被推出内伤了。”
“宗主?”殷离声有些惊讶,“他也来过吗?”
裘南这才想起来还没和殷离声说过昨天外面发生的事呢。
他连忙道,“差点忘记和你说了,昨天你不是把秘境搞塌了吗,断渊还引得整个清远宗的剑都发出剑鸣,宗主他们编了一套说辞,我现在说给你听,你等会儿出去可别露馅了。”
“好。”
“宗主他们对外的说法是御兽峰的潘长,哦不,现在是潘宏儒,说他混入秘境图谋不轨,在里面没压制修为才造成的动乱。”
“至于那剑鸣,”裘南停顿了一下才道,“说是怀微仙尊昨日出关小有突破,他的寒泣剑引起了弟子们的剑鸣。”
“怀微仙尊出关了吗?”殷离声好奇道。
裘南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宗主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应该已经出关了吧。”
“这样啊……”殷离声若有所思。
裘南见他似乎没起什么疑心,心里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有惊无险忽悠过去了。
“聊了这么久差点把正事忘了,”裘南瞧了眼天色,拉着殷离声往外跑,“今日可是拜师大典,快走快走!”
两人刚到门口便碰到了熟人。
“嗨,早上呀!”尹思淼笑嘻嘻地同两人打招呼。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尹思淼,熟悉的法阵,可惜身旁却少了个熟悉的人。殷离声神色黯淡下来。
尹思淼非常自来熟地将手搭在殷离声肩膀上:“殷师弟,你能不能笑两下,别老阴沉个脸嘛,来三二一,笑!”
殷离声不动声色地摆脱他的桎梏。
“我还没拜师呢。”
“那有什么,”尹思淼无所谓道,“反正你不管拜入哪个峰,都要喊我一句师兄,除非你拜入怀微仙尊门下,这样我得喊你师叔祖,否则你叫我师兄是迟早的事。”
“现在还没拜。”殷离声十分固执。
尹思淼无奈:“好好好,殷小兄弟,快走吧,赶紧拜师去,这声师兄我今天一定要听到!”
主峰大殿内,金碧辉煌,雕梁画栋,气势恢宏。
殿内高悬的琉璃灯盏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映照得整个大殿宛如仙境。
殿中央,清远宗宗主宋闻琢端坐于高台之上,神情肃穆。他的左右两侧,顾执南等各峰峰主依次落座,个个气度非凡。
大殿两侧,新入门的弟子们整齐列队,神情或紧张或期待,目光不时扫过高台上的各位峰主,心中暗自盘算着该选择哪个峰。
尹思淼站在队伍前方,笑眯眯地看着这群新弟子,时不时低声提醒几句,格外热情。
“诸位弟子,”宋闻琢缓缓开口,声音浑厚有力,回荡在整个大殿中,“今日是你们正式拜师的日子,清远宗各峰峰主皆在此处,你们可根据自身的志向选择心仪的峰,之后具体拜谁为师则由各峰峰主与长老自行决定。”
话音一落,大殿内顿时热闹起来,弟子们纷纷上前,向心仪的峰主行礼,表达求学的意愿。
然而,殷离声、裘南和严霜宛三人却迟迟未动,站在队伍的最后方,神情各异。
裘南挠了挠头,低声问道:“离声,霜宛,你们想好选哪个峰了吗?”
严霜宛微微皱眉,目光在各位峰主身上扫过,低声道:“我还没想好,你呢?”
裘南叹了口气,无奈道:“我也没想好,离声你呢?”
“我……”殷离声十分迟疑。
宋闻琢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他询问道:“你们三人可是有什么疑问。”
三人齐齐摇头。
“那可是担心不能拜入想去的峰主门下?”宋闻琢宽慰道,“放心,你们是这次考核的前三名,想来哪位峰主都不会拒绝的。”
殷离声沉默片刻,目光落在高台最右侧的空位上。
“宗主,”他俯下身,坚定道,“我想拜入怀微仙尊门下。”——
作者有话说:被自己蠢笑了,昨天凌晨写完后太困直接放进了存稿箱,我以为我弄了定时结果没弄啊,刚刚才发现,抱歉让宝宝们多等了几个小时。
总共欠了三更九千字,目前还债进度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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