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自家兄弟已经真的变成了国家队的人。王远梦这边还在青训生里面混。
没办法,电竞比赛要求16岁以上才能参加，王远梦今年才12岁，过来参加青训也只是为了之后考虑。
不过因为王远梦的成绩太过突出,他已经跟俱乐部签了合同，只要这四年里他的水平不下降，等一到16岁,他就直接作为正式队员出战。
这份合同还是俱乐部第一次拟出来，因为之前从来没有人能做到16岁以下直接锁定正选位置。
王远梦也是这两个月慢慢一点一点把全俱乐部的人都打服气的。就连一开始他完全不知道是什么的战术题，经过这一个多月也被他弄得滚瓜烂熟,考试就没有考得过他的。
就连正式的一队,从一开始对他的态度很不满,现在见了面也会友好的打招呼。没办法，人家实力在这里,就算年纪差点,跟你平起平坐不是正常的吗？
不过，12岁的手还没有发育完成,谁也不清楚王远梦以后到底是更好还是一落千丈，就连王远梦自己也是观望的态度。
虽然他确实喜欢电竞，但他不是于余那种热血笨蛋，对于喜欢的事就要一头扎进去。即使签了合同，也不会耽误他青训结束回去的功课。
大不了考个好大学也行嘛。
王远梦开开心心在暑假的结尾结束了青训时间,他爸妈也挤出时间,来接他回老家。
王远梦坐在高铁上，左看看右看看。
“于余呢？不是过半个月就开学了吗？他们青训时间比我长吗？”他问。
王爸爸摸着自家儿子头发哈哈大笑道：“你别说，老于家那儿子也争气,人家竟然提前被国家队选上了！这会儿估计他爸妈正办转学手续呢，再开学人家可是就在北京上学喽。”
王远梦呆滞地“啊”了一声,本来正欢呼雀跃准备跟于余分享自己好消息的心情瞬间变得五味杂陈起来。
不是不为了于余选上国家队高兴。说实话，王远梦得知于余选上了国家队比自己签了合同还开心，毕竟他知道于余为此付出过多少努力。
但是，一想到从小到大都天天在一起混的于余一下子要和自己分开，王远梦还是有些接受不能。
从小到大，他见到于余的时间比父母都长。每年自己爸妈忙的时候都给于余家交伙食费，让他放学后直接去于余家吃饭。
吃饭，上学，写作业……每天除了睡觉时间两个人都待在一起，虽然性格不太相似，但是两个人早就胜似亲生兄弟。
于余……之后就不跟自己在一个城市上学了吗？
王远梦看向窗外的风景，咂了咂嘴，感觉嘴里变得苦兮兮的。
12岁这年，王远梦头一次体会到了各奔东西这个词语。
*
不光是王远梦感受到了离别的难过，110宿舍也同样安静。
大早上太阳刚刚亮起一个边，于余就离开了。他自以为自己还挺静悄悄的，但其实宿舍里根本就没有一个人睡着的。
其他三个人都怀着各自的心思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宿舍里没有了平时闹腾的于余变得冷冰冰的。不光是失去了一个战友而难过，还因为这个最晚起步的战友直接进了中央而难过。
110宿舍的人没有一个不是从小就专业学习游泳的，就连来自海边小城的郑磊也是从小就参加游泳班。他们都很努力，就连吴优也是费了不少时间去学习的游泳。
可是，努力在天赋面前实在是就像是开玩笑。
见识过了于余的飞速成长，在他刚来的时候除了自由泳泳姿都不太熟悉，直到后来迅速熟悉了其他泳姿，甚至迅速提升的游泳技术，都是他们想破脑壳也做不到的事。
自己真的适合游泳吗？三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想到。天赋和热爱，无论哪一个，似乎都没有到于余那个级别。
毕竟他们还没有一提到游泳就双眼冒光的地步，就连于余说梦话，都能听到他在念叨什么海豚踢。
这天夜里，他们三个都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也是从这天开始，三个人的人生轨迹都开始有了转弯。
这年的夏天结束得很快，在见证了泳坛紫薇星的崛起之后，其他的事情都变得陈善可乏。就连青训营的竞争也让人提不起精神来。
最后的录取名单并没有他们三个，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拖着行李箱离开青训营的基地，三个人碰了碰拳头，各自告别。
除了之后依旧在游泳这个圈子，依旧喜欢游泳，继承了爷爷事业的吴景炎外。剩下的两个人都从事着自己最热爱的事情。
郑磊发现自己比起游泳其实更喜欢旅游，他成了一个旅游博主，作为一个满嘴神神叨叨，对着树喊树神的旅游博主很快火起来，他的旅游经费越来越充足。当然，作为海神大人的第一粉头子，自从有钱之后，他从来没缺席过于余任何一场比赛。也是多亏了他，海神大人这个中二的外号被大众一直叫到于余退役。
吴优则是成为了一名极限运动的运动员。前十几年一直在听从家里的安排，让他进国家队青训留个简历他也听话。只是参加了青训营之后他才发现，原来人还可以这么开心。真正在青训营里让他高兴的，肾上腺素迸发的时候，并不是因为喜欢游泳，而是征服一项运动的感觉。
乖乖听话的教育让他更向往超脱常规的征服，家庭条件允许的他对于自己的梦想完全是毫无顾忌地追寻，很快，吴优这个名字出现在各种极限的记录上。
当然，这都是之后的事情了，回到那年夏天，于余才刚要去国家队报道。
于余还不知道自己之后的安排。他正兴奋地拖着行李箱冲着A区的宿舍走去。
A区的地方很大很大，就像一座微型的城市，有学习的区域，训练的区域，吃饭的区域，甚至还有一些娱乐的地方——国家队的地方很偏，所以训练期间一般不让他们出去，吃住行尽量都在里面满足。不过就算出去，他们也找不到什么娱乐的地方，除非开车一个多小时进城才行。
听爸妈形容的大学也不过如此。
没想到我年纪轻轻就已经有上大学的待遇了。于余啧了一声，在心里又感叹一句自己好厉害。
行李箱的轱辘咕噜咕噜响，有早起的人路过他都会好奇地多看两眼——这可是国家队的地盘，年龄这么小的选手可少见。
于余一路拖着行李箱走到自己的宿舍门口，抬头一看，4742的门牌崭新崭新的，看上去有被每天擦拭一般。
自己的室友看来还是个洁癖。于余心里吐槽，推开了自己以后要住很长时间的宿舍。
国家队的正式宿舍和青训营不一样，是两人一间的。一人有个独立的卧室，中间有个客厅摆着两张桌子和电脑，是两室一厅的户型。
于余“哇”了一声，跑进自己的宿舍上看下看。客厅每一处都窗明几净，也没有什么个人物品，干净地就像是刚打扫完一样。
直到他的室友被客厅的声音打搅到打着哈欠打开门的时候，于余才知道自己原来还真的有室友——看客厅这么干净，还以为是他自己跟保洁阿姨住呢。
于余挂着酒窝笑着转身跟室友面对面，两人都愣住了。
“是你？”
“是你！”
第32章 我是白云，我是黑土……
穿着自己标志性白到耀眼的白t,黑色的头发还在滴滴答答掉着水，顶着一个同样白色的毛巾，平时剑眉星目的利落样子也在湿漉漉的头发下显得柔和了不少。
郑何云总是跟他的洁癖一样白晃晃的,每次于余看到郑何云穿着白色衣服的时候，他就总想起两句台词。
“我是白云。”“我是黑土。”
早上刚洗完澡的郑何云听到客厅的动静开门一看，没想到正对上某张熟悉的面孔。
那双圆滚滚的眼睛瞬间让郑何云回忆起了曾经不太美好的味道。
“是你？”两个人同时惊呼出声。
郑何云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诡异气息的小鬼。记忆中除了臭鸡蛋的画面突然清晰起来——两年前那场400米比赛后，这小子自己强撑着吃下一整管芥末时涨得通红的脸。
"怎么？"郑何云靠在门框上，毛巾随意地搭在肩头,"听说你在我以后赢了省大赛,特意过来告诉我一声？"
于余哼笑一声,两个人说不上有什么过节，他对于郑何云更多的是战意。目前为止,他第一个输掉之后让他记忆犹新,就是郑何云的四百米。
之后苦练体力，在省大赛400米自由泳上拿到冠军,也是为了再光明正大地赢过他。
现在正好，郑何云变成了自己的室友！这不是想比就比吗？
他仰起头，毫不退缩地瞪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郑何云："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我们可是都进了国家队了！这次400米队内比赛，我一定会打破你的记录！"
郑何云愣了一下，随即发出一声嗤笑。他弯下腰,凑近于余的脸："于余。是吧？你知道我的记录是多少吗？4分36。更何况国家队——"
"4分。"于余突然打断他,眼睛亮得惊人，"我最近的目标是进4分整。要不来比一下，让你尝试一下海神大人的厉害！"
“海神大人……”
被郑磊带的已经抛开羞耻,开始自称海神大人的于余这话一出来，走廊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瞬。
郑何云直起身子。他盯着于余看了几秒,突然转身走进房间。
"喂！你——"于余刚要说话，就见郑何云拿着一块秒表走了出来。
"现在距离上午训练还有两个小时。"郑何云把秒表扔给于余，"跟我来。"
于余手忙脚乱地接住秒表，还没反应过来，郑何云已经大步走向楼道电梯。他犹豫了一秒，立刻小跑着跟上。
"你要带我去哪？"
"闭嘴跟着就是了。"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宿舍后方的训练场。是一个泳池，看起来像是平时让他们放松用的，但也是专业的泳池标准。
清晨的阳光洒在水面上，泛起细碎的金光。郑何云脱下T恤，露出比起之前更加精壮的上身，随手抓过泳帽戴上。
"400米热身，计时。"他头也不回地跳入水中。
于余瞪大了眼睛。
这是邀请他比赛的意思？不是说好了，傲娇已经退大环境了吗？
他赶紧按下秒表，目光紧紧追随着水中那个矫健的身影。
郑何云的泳姿依旧漂亮得令人窒息。和弗洛伊那种蛮力中混着技巧的泳姿不同，他每一次划水都像经过精密计算迅速推动着自己前进，水花小得不可思议。于余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直到郑何云触壁转身，然后摸到了池壁站了起来。
"4分02秒。"于余报出数字，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惊叹。
郑何云没有做任何热身，成绩就已经逼近他在省大赛时候的成绩了。
这就是国家队的实力吗？
郑何云从水中探出头，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该你了。"
于余二话不说拉伸几下，脱掉上衣，戴上泳帽跳进水里。冰凉的水温让他打了个激灵，但很快身体就适应了，在水里凑合做了做热身。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全力游动。
水下的世界安静而专注。于余能感觉到自己的每一块肌肉都在协调运作，就像过去无数个训练日那样。现在的自由泳的姿势已经融入到他的潜意识里了。
这个人类游泳最快的姿势，他适应得很好。
得亏上次和弗洛伊比赛的福，他现在利用自己腰部的柔软度，加大摆腿的幅度，感觉自己在水中游得更快了。
触壁对于他来说也不再是难事，在转身时，他看到郑何云站在池边，表情难以捉摸。
"4分55秒。"郑何云说，"转身太慢了。"
于余浮出水面，大口喘着气。他刚想反驳，郑何云已经又跳进水里。
"再来。这次注意你的呼吸节奏。"
就这样，在训练前的最后几个小时里，曾经的对手变成了临时教练。郑何云对于余的每一个动作都吹毛求疵——手臂入水角度不对，打腿幅度太大，转身时机太晚……
于余感觉就像是曾经杨教练一样，有个人蹲在岸边给自己一点一点扣细节。
嗨，还怪怀念的。
就这么一来一回地游泳，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明显缓和了不少。
"你潜水优势那么明显，为什么不在转身后多潜一段？卡着规则线啊。"郑何云突然问道。
于余抹了把脸上的水："我在青训营里，我的教练说那样太冒险，万一裁判判定犯规……"
"放屁。"郑何云嗤之以鼻，"规则允许30米，你潜到29.5米就是。国际比赛上所有人都这么干。"
太阳渐渐升高，泳池边的人开始多起来。有选手认出了郑何云，惊讶地指指点点。郑何云视若无睹，继续专注于纠正于余的动作。
"最后一次，100米冲刺。"郑何云看了眼手表，"按比赛速度游。"
于余点点头，调整好泳镜。哨声响起，他像离弦之箭般射入水中。这一次，他尝试着按照郑何云的建议延长了潜水距离，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果然感觉省力不少。转身时，他用尽全力蹬壁，比平时多滑出近一米。
"55秒78。"郑何云看着秒表，嘴角微微上扬，"还不错。"
于余从水中冒出来，眼睛亮晶晶的："真的？"
"别高兴太早。"郑何云把毛巾扔给他，"比赛时记住三点：前100米稳住节奏，200到300米保持呼吸频率，最后100米什么都别想，就是冲。"
于余接过毛巾，突然问道："为什么要帮我？"
郑何云沉默了片刻，望向远处的天空。
就在于余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郑何云突然开口了。
"两年前那场比赛后，我留意过你的成绩。"他转过头，直视于余的眼睛，"11岁就能游出4分02秒45，确实……很厉害。"
阳光照在两人之间，水珠在于余的发梢闪闪发光。远处传来集合的广播声，他们一天的训练即将开始。
"该走了。"郑何云转身走向更衣室，走了几步又停下，"对了，小鬼。"
"嗯？"
“欢迎你来到国家队。”
“另外友情警告一下，不要给咱们老家丢脸。”
*
一直到国家队开始集合，于余才明白郑何云的话是什么意思。
于余这张新面孔一走到更衣室就被围观了。毕竟这个时间青训营那边还没有结束，于余这种提前被录用的虽然不是开天辟地，但也是极少数的。
这样的人往往说明更有实力，所以自然会受到大家更多的注意。
一帮比自己高好多的光膀子大汉把于余团团围住问东问西，而郑何云就在旁边淡定地换衣服。
“你是哪里的人啊？”
这是来自天南地北的国家队见面问候的第一句话。
于余一边有点犹豫地脱衣服，一边回答道：“山东的。”
旁边的人一听，立马转头冲着郑何云嚷嚷道：“喂，大云，你们那的人诶。”
于余又再次空耳听成了白云。
恍恍惚惚。
郑何云点点头，一直冷淡着的脸转过来。
“我知道，我们认识。”
“哦对，你们应该是省队队友吧。”一个光头大汉爽朗地哈哈笑着，摸摸自己的光头感叹道，“你到底之前是怎么容忍这个洁癖小子的。我们这帮人都快被他逼疯了，每次都强迫我们训练完必须洗完澡才能回公共大厅。”
一共没在省队跟郑何云接触过几次，自家兄弟还扔了人家一筐臭鸡蛋的于余抽抽嘴角有点尴尬地笑道。
显然同样想到了什么，郑何云加快收拾自己的脚步，率先出去了。
于余被一帮人簇拥着接着问东问西，然后直到集合之后，于余才在郑何云旁边找了个地站好，没人向他看过来，他松了口气。
“喂，喂。”于余悄悄用胳膊拐了拐郑何云。
郑何云皱了皱眉：“干嘛。”
“那个光头……国家队是到多少岁啊？”
提到这个，郑何云憋着笑弯了弯嘴角，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他转过头悄悄跟于余说：“跟咱们一起训练的只到18岁。都是可以备战世青赛的年纪。所以，你猜他多大？”
于余如遭雷击的表情很好地娱乐到了郑何云，郑何云一直弯着嘴角转过头去。
队伍安安静静地站好。
教练扫视了一圈，点名以后收起本子开始训话。
“队伍里已经有了新鲜的血液，说明省队里也不乏有能追上你们的强手。希望你们也能警醒一点。过段时间的全国青少年大赛，不管是谁，只要拿到了冠军，就可以去世青赛了，明白了吗！”
“明白了！”
于余眼睛亮闪闪的混在队里喊道。
全国青少年大赛……
第33章 小哭包鱼
全国青少年游泳大赛迫在眉睫,一般这个比赛和青训营训练时间一起结束，所以一般刚被选拔上来的青训生可以有一年的时间来准备这个比赛。
但是于余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赶上这个比赛即将召开。
这种国内的大型比赛不像是国际比赛那样每个国家还要限定报名人数,国家队不会管他们，都是自己报名，团队就按国家队算。
虽然有国家队的人参赛,但冠军也不是国家队十拿九稳。一般都会有一些各种原因没有参与国家队选拔，但是很厉害的孩子出现，所以也并不像是他们平常的“队内赛”,还是有一些压力在的。
不过参加比赛的事虽然紧张,但还有一件里程碑一样的事更加重要——那就是今天是于余第一天在国家队的训练。
在此之前,所有的训练都可以当作是课余活动，但是从现在开始,于余才算是真正的踏入了职业的道路。也就意味着,他现在并不能说放弃就放弃了。
尽管于余年纪还小，但是责任这种东西,就会悄悄落在有能力的人身上。
等到于余退役的发布会上，于余还特别地回忆起了这一天。
就是这短短24小时一下就让他明白了职业和业余的差距。还有一个重要的理由，就是他不光吐了，还哭来着……里子面子都是这一天掉没的。
于余站在国家队训练基地的泳池边，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泳镜的边缘。
周围都是比他高大的队员,他们还是像是在更衣室一样三三两两地边热身边聊天,偶尔投来好奇的目光，注意力都环绕在于余身上。于余能隐约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这就是那个13岁就进来的小孩？看起来也太小了吧？"
于余看了看自己跟藕节一样短粗的胳膊腿，撅了撅嘴。
妈妈说从小练肌肉的话会长不高的,等我长高了练成金刚葫芦侠吓死你们。
"集合！"负责U18的国家队主教练陈志刚的声音像炸雷一样在泳池边响起。
所有人立刻停下动作，迅速列队。于余手忙脚乱地挤进队伍,站在最边上。
"今天上午的训练计划——"陈教练的声音冰冷而精准，就像系统发布任务一样，"陆上训练结束后是4000米混合泳训练，分四组完成，每组1000米，间歇时间30秒。同时检测心率。"
于余的呼吸一滞。
多少？
4000米？
他在省队时，训练量最多也就2000米间歇游，而且还有更充分的休息时间。可在这里，30秒的间歇几乎等于没有！
上辈子有尾巴4000米都会游得尾巴酸酸的，更别提这辈子是两根光棍腿了！太难了吧！
完全不给于余惊讶的时间，陈教练看都没看他们一眼，调试好检测心率的机器之后，直接就像阎王点名一样挨个叫人出来。
"开始！"
于余硬着头皮跳进水里，努力跟上其他人的节奏。
跟于余想得一开始要节省体力不一样，其他人看起来一开始就用了全力，速度嗖嗖的，于余也只好放弃了节省体力的想法，全力游泳跟上大家。
但他不知道的是，其实一开始进入国家队的新人，这种4000米的间歇游泳基本都坚持不下来，能坚持下来的基本在后程也会被疯狂套圈。
但是转眼间第一组结束，13岁的于余竟然落后其他人太多。陈教练的眼睛亮了亮，但是他仍旧默不作声地记录好每个人的成绩。
30秒休息时间一到，于余立马扶着岸边大口喘气，因为太着急还呛了口水，可是还不等他喘匀，岸边的陈教练立刻吹哨，大声呵斥于余即刻出发。
“干什么呢！时间都到了，赶紧出发，不想训练了是不是？”
于余立刻翻身，加入了下一组1000米的征途中。
第一组1000米，他还能勉强支撑，但到了第二组，他的手臂已经开始发酸，呼吸变得急促。
全力游泳和平时慢慢悠悠游泳可不一样，身体的各处肌肉都要随时迸发出该有的力量，一刻都不敢松懈。
身边的队友好像越来越快，于余在心里跟自己较劲，绝对不能落后太多。他又咬着牙，跟上了第二组的距离。
这回不光是陈教练，就连岸边正在休息的郑何云也看了过来。
郑何云刚入队的时候是在第三组坚持不下来的，但于余现在的年纪可比他入队的时候还小两岁，能跟下第二组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也确实对于余来说是个很难的挑战，于余都快在泳池中间转晕了，这才坚持到了最后。头露出来，贪婪地呼吸着空气，四肢一下子放松，整个人漂在水面上，就连站立都懒得站起来。
陈教练看了眼他的心率，笔尖一顿。
别看于余累成那样，但是他的心率竟然刚刚上了200，休息的时候又在迅速下降，这代表着根本没有发挥到极限。
陈教练数着秒走了过去，到了时间立马冲于余喊道：“赶紧出发，聋了吗？今天训练第一天不要让我以为你是个废物！”
什么时候在游泳方面能被人骂废物？
于余心里生气咬着牙，立刻进入第三组训练。他再次出发，追上同样在奋进的队友。
到了第三组，虽然大家都累了，但是熟悉训练的人都在默默坚持，于余感受着这样的场面，在游泳方面有着相当高自尊心的他自然不可能放弃。
自己怎么可能在游泳上输给其他人！
第三组时，他的肌肉像是灌了铅，每一次划水都变得无比艰难。
于余头一次觉得水是这么沉重的东西，需要他用尽全力去打破，然后推进自己。
"于余！动作变形了！"陈教练站在池边，声音严厉，"腿打起来！"
于余咬牙坚持，可他的身体已经不听使唤。勉强坚持到第三组结束，于余已经第一名的队友套了两圈。
于余能感受到自己落后的进度，又气又急，连眼睛都红了，但他还是抓紧时间休息，准备下一组。像条倔强得不甘心翻肚皮的鱼。
但他不知道的是，不过才落后两圈而已，200米的距离在第一次这样长途且高强度的训练下几乎等于没有。
陈教练的眼睛越来越亮，看着于余就像看到什么奇珍异宝一样。
就算累成这样，于余的心率还不到头。
身为教练的陈志刚当然知道，有一些人的心率天生就比别人缓慢，这样的人可以承受很多的耐力训练，是老天爷给予的天赋。
这个13岁的孩子不光有这样的天赋！并且水性还一等一的好！
他天生就是游泳运动员的材料！
这次不用陈教练提醒，于余立刻到时间就进入第四组的训练。
眼睁睁看着于余坚持下来，郑何云的眼神都变得幽深起来，他偏头刚要劝说陈教练，没想到陈教练直接给他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
第四组刚开始，于余就被其他人甩开了一大截。
完全是拼着一股狠劲儿游完了全程，就当于余手脚都在力竭发抖的时候——
"最后一名，于余。加500米自由泳！"陈教练的声音像刀一样扎进他的耳朵。
于余的眼睛瞬间红了。
*
晚上十点半，宿舍熄灯了。
于余蜷缩在床上，整只蒙在被子里，把被子拱出一个小包。
他全身酸痛得像是被人揍了一顿……
于余摸出手机，犹豫了半天，还是拨通了王远梦的电话。
"喂？"王远梦的声音带着困意。
"……"于余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于余？"王远梦那边的声音一下子清醒了，"你怎么了？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没事吧都？"
"……"于余的喉咙突然哽住了，他死死咬着嘴唇，可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像个受了委屈终于找到家的孩子。
"喂？喂？！"王远梦急了，"你说话啊！"
"……我撑不住了。"于余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太累了……我根本跟不上他们……"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你哭了？"王远梦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
"我没有！"于余立刻反驳，可声音里的哭腔根本藏不住。
王远梦叹了口气："……你现在在哪？宿舍？"
"嗯。"
"旁边有人吗？"
"没……"
"那好，"王远梦的声音突然变得坚定，"听好了，于余——你他妈是世界冠军！"
于余愣住了。
"你11岁400米就能游出4分02，你比那些比你大三四岁的人还快，你凭什么觉得自己不行？"王远梦的声音越来越响，"国家队怎么了？国家队的人不也是练出来的？你才刚去第一天，跟不上不是很正常吗？"
于余的眼泪还在掉，可心里那股憋屈的感觉突然松动了。
"……可是教练好凶。他吼我。"他小声嘟囔。手指执着地戳着被子角。
"废话，国家队的教练不凶，难道哄着你游？"王远梦嗤笑一声，"你当初在省队不也是被杨教练骂出来的？"
于余不说话了。
"……喂，还在听吗？"
"在。"
"明天继续练，练到你能跟上为止。"王远梦的声音难得认真，"你要是现在怂了，以后还怎么跟弗洛伊比？还怎么去世界比赛？"
于余攥紧了手机。
"……知道了。"他闷闷地说。
"行，那我挂了。"
"等等！"于余突然喊住他。
"干嘛？"
"……谢谢。"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然后传来王远梦的笑声："神经病，赶紧睡觉吧你。"
电话挂断了。
于余把脸埋进枕头里，深深吸了一口气。
——明天，一定要撑住！
我tmd是世界冠军！
第34章 等着被海神大人碾压吧！
第二天清晨五点半,离早训的时间还早，于余是被肌肉的酸痛感疼醒的。他龇牙咧嘴地从床上爬起来，发现自己的手臂几乎抬不起来,连拧毛巾都费劲。
"嘶——"他倒吸一口凉气，却还是咬着牙开始做拉伸。昨天他离开训练场的时候，陈教练特意嘱咐他今天早上无论多疼一定要拉伸,还把动作都跟他重申了一遍。
宿舍的窗帘缝隙透进一缕晨光，照在于余疼出泪花的侧脸上。
好像两辈子加起来也没现在哭得多，于余在家里可是一直被父母还有朋友捧在手心里的。
但是这里是职业的队伍,必须努力才能代表国家站在国际赛场上。于余虽然年纪还小,但他也清楚这点。
想到自己之后可以披着国旗,站在颁奖台上。那得帅成什么样啊？
想到这儿，于余边痛呼,边傻乎乎地嘿嘿乐出声。
早上起来推开门的郑何云目睹了这诡异的一幕,揉了揉眼睛又回卧室了。
一定是他打开门的方式不太对。
*
训练场地上，其他队员三三两两地做着热身。于余注意到有几个队员时不时瞥向他,跟昨天八卦的眼光不一样，这回的眼神里*带着探究。
他挺直腰板，假装没看见那些目光。
"哟，小不点还挺厉害，今天还能爬起来啊？"一个高个子队员走过来,像是看小孩一样看着他,"昨天哭鼻子了没？没事，你这么小坚持不下来很正常。"
看起来是在关心，其实话里话外根本就是把于余看成了小孩,根本没有当作竞争对手来看。
没有应有的尊重。
于余的手指攥紧了泳镜带子，但想起昨晚王远梦的话,他抬起头直接怼了回去："关你什么事？我游得比你快就行。"
高个子脸色一变，嘿了一声，正要发作，陈教练的哨声正好响起："全体集合！"
看了于余一眼，高个子立马奔回队里。
上午的训练比昨天更加残酷。4000米抗阻训练，分八组完成，每组都要计时。于余的胳膊像是灌了铅，但他死死盯着前面的目标，拼命跟着旁边队友的节奏。
"于余！你的转身太慢了！"陈教练的吼声从池边传来，"再加200米蝶泳！转身不许再浪费时间！"
于余的眼前已经发黑，但他只是抹了把脸："是，教练！"
年仅13岁的于余又一次完成了训练。
这个年纪无论之前有多么的优秀，由于发育的限制，都很难完成这样高强度的训练。能像于余坚持下来，就说明他不光具有游泳的天赋和身体，他的精神也一样强大。
这么大点的孩子，要比赛拿奖的信念却想把尖刀一样，又劈又砍的，就连同队的大孩子们都有了危机感了。
陈教练看到于余和他周围人的眼神，满意地把手中的笔别在训练表上。
一开始总教练说要破格提拔一个才13岁的小孩，陈教练死活都不愿意。自己队里这帮十五六的就已经够难搞了，再来一个13的，自己这不得成了托儿所啊？
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是最听话的一个。
而且他就像掉进沙丁鱼群的鲶鱼，让整个队的氛围都不一样了。这是陈教练平时怎么骂都没能达到的效果。
他现在可太期待接下来的青少年大赛了。
*
午饭时间，于余端着餐盘的手都在发抖。他找了个角落坐下，强迫自己把饭菜往嘴里塞。这时，一个餐盘"砰"地放在他对面。
"吃这么慢，下午训练要饿晕的。"郑何云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他面前，把自己的鸡腿夹到他盘子里，"多吃点肉，再长点个。"
于余惊讶地抬头，郑何云却已经转身走了。他看着那个鸡腿一会儿，把筷子一扔，然后下手直接抓起来狠狠咬了一口。
下午陆地的力量训练更折磨人。于余在做引体向上时，手臂已经抖得像筛子，但他还是坚持做到了最后一个。汗水顺着下巴滴在地上，形成一小滩水渍。
"可以啊小不点，"之前那个高个子队员走过来，"不过光会逞强可不行，国家队是要看成绩的。"
于余从单杠上跳下来，虽然腿软得差点跪在地上，但还是站稳了："我昨天400米游了4分08秒，你呢？"
高个子脸色一僵，悻悻地走了。于余长舒一口气，却听见身后传来掌声。陈教练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那里。
"不错，有点骨气。"陈教练难得露出个笑容，"不过光靠嘴皮子可赢不了比赛。晚上加练两小时，我亲自带你。"
于余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是！教练！"
可是说晚上加练，下午结束之后，于余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他吃完晚饭就直接往客厅沙发一窝，连卧室门都懒得打开。
郑何云握着自己的门把手顿了一下，然后又放开，转身冲于余走过来。
“来，平躺。”郑何云抱着胳膊淡淡下着命令。
于余抬起一只眼皮看了他一样，嘴欠欠地张开：“哒咩哟，雅蠛蝶~”
郑何云抽了抽嘴角，直接上手开始按住于余就是一顿按。
那手法，跟菜市场上收拾鱼肉的大叔有一拼。
只不过他手下的这条鱼，一直在发出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好疼啊！你按我干什么！”
郑何云直接骑在他背后，给他一条条地捋着肌肉。
“傻子，不是要晚上加训吗？不给你放松肌肉，你晚上就废了知道吗？”
于余哼哼唧唧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把头埋进枕头里。
“下次我给你捏。”
郑何云没搭话，继续手里的动作。
于余又别别扭扭地补充：“你就当做海神大人的恩赐就行。”
郑何云一把把他侧过来的头又按进枕头里：“闭嘴！海里的玩意儿可不会说话。”
于余：……
*
晚上加练时，陈教练一改白天的严厉，耐心地纠正于余的每一个动作，就像曾经的杨教练一样细致。对于余的爱护简直不加掩饰。要是让那帮天天被他骂的小子们听见，怕是要惊掉下巴。
"手臂入水角度再小一点……对，就是这样……注意呼吸节奏……"
月光洒在泳池上，于余游了一圈又一圈，却越游越精神。他感觉自己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每个动作都变得流畅起来，连转身都变得更加顺畅起来。
回到宿舍已经是深夜。于余瘫在床上，却忍不住笑了。他摸出手机，给王远梦发了条消息：
"我今天和教练晚上加训去了！教练说我有望能进全国决赛！"
消息刚发出去，电话就响了。王远梦的声音带着笑意："可以啊，小冠军。不过别得意，我查过了，全国纪录是3分58秒，你的记录和人家还差着呢。"
"等着瞧吧，"于余的声音里充满自信，"我迟早会破那个纪录的！"
挂掉电话，于余望着天花板，嘴角挂着笑。他知道，从今天起，他不再是那个会躲在被子里哭鼻子的菜鸟了。
这种脚踏实地，一点一点往成功迈进的脚步真好啊。
*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全国青少年游泳大赛倒计时三天。
于余站在训练池边，水珠顺着他的发梢滴落。这半个月来，他又长高了一些，皮肤被晒黑了一个色号，肩膀和背部的肌肉线条变得更加分明。看起来长大了不少，精气神都变得不一样了。
最明显的变化是他的眼神——就像淬了火的刀，锐利而坚定。
"最后冲刺训练！"陈教练吹响哨子，"200米自由泳，全力游！"
于余戴上泳镜，深吸一口气。入水的瞬间，他感觉自己像一尾重获自由的鱼。水花在身后绽开，他的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得像经过计算机测算。转身时，他用力蹬壁，身体像子弹一样射出。
"1分53秒21！"计时员报出成绩。
训练馆里瞬间安静了。这个成绩，已经快要接近成年组的国际水平。
陈教练的嘴角微微上扬："还行。明天开始减量训练，调整状态。"
于余从水里爬出来，发现所有队员都在看他。他们都被这个家伙的进步速度震惊了。
不，13岁这个进步速度，简直就是怪物……
如果现在问他们，队里最有竞争力的人是谁，大概会有一半的人都会把票投给于余。
那个曾经嘲笑他的高个子队员走过来，伸出手："我叫张锐。之前……抱歉。"
于余愣了一下，随即皮肉不笑地握住他的手："于余。赛场上见真章。"
等着被海神大人碾压吧！哈哈！
第35章 四分之一决赛。
夜幕降临,国家队的训练基地渐渐安静下来。
宿舍已经熄灯了，于余独自坐在宿舍的床边，手里握着自己的手机,脸被手机屏幕的光照得明亮。
他正在反复回放着今天训练的视频。屏幕上的自己在水中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转身时的蹬壁动作干净利落，水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他这段时间在陈教练的授意下备赛,不敢有太多太重的训练，所以他只能多看自己的训练视频和其他的比赛水平，增加自己的知识储备,也让自己的精神保持着高度紧张的状态。
他深吸一口气,关掉视频,从床头柜的抽屉里取出一个笔记本。翻开最新的一页，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这段时间的训练数据——心率、划频、转身时间、分段成绩……每一笔都工整清晰,像是某种无声的誓言。
于余上学的时候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的做过作业,但是换成备赛的话，他甘之如饴。
"1分53秒21。"他轻声念出这个数字,指尖轻轻摩挲着纸页。
这个成绩，放在13岁的年龄段，已经是国内顶尖水平。但他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全国青少年游泳大赛，汇聚了各省最优秀的年轻选手,其中不乏像他一样的天才少年。
窗外,月光洒在泳池的水面上，泛起细碎的银光。于余走到窗前，目光落在远处城市的灯火上。明天就要启程去比赛城市了,三天后，他将站上那个梦寐以求的赛道。
"嘀嗒——"手机屏幕亮起,是王远梦发来的消息：
“警报，刚刚黑进市体育局，发现了一个你这次最大的竞争对手。”
“？别闹。”于余回了个问号，老王哥不睡觉又在这儿胡扯。听说他要比赛了，王远梦比自己还兴奋，一天到晚给他在查资料。
他一个电竞选手，还搞上黑客的活儿了……
果不其然，王远梦立刻正经起来。
"开玩笑的。刚上网查完资料，这次200自由泳的夺冠热门除了你，还有上海队的林嘉阳，最好成绩1分52秒89。不过他的后半程耐力一般，爆发型选手。你稳住节奏就有机会。"
于余嘴角微微上扬，回复道："放心，我有数。"
他放下手机，从背包里取出比赛用的泳镜和泳帽，仔细检查了一遍。泳镜的松紧度刚刚好，泳帽也没有任何磨损。这些装备陪伴他度过了无数个训练日，早已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咚咚——"敲门声响起。
"进来。"于余头也不抬地说道。
还以为是郑何云找他有什么事，没想到走进来的是陈教练。于余立刻坐直，按灭手机，像是被宿管抓到偷偷溜号的小学生。
“陈教练。”
点了点头，陈教练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还没睡？"他看了一眼于余手中的装备，语气平静。
知道这种第一次比全国比赛的孩子或多或少都会紧张，所以他今天特意过来看一下他很看好的于余。
这段时间的加练，不光是对于余训练素质的考验，就连陈教练心里也是忽上忽下的。
中国队多久没出过天赋这么耀眼的孩子了，如果可以，他想早点把于余放在世界赛场上去磨练。没准已经很久没出过好成绩的中国游泳队，真的能拿到一枚奖牌。
现在的全国大赛，只是于余的跳板罢了。为了保证稳妥，他这回只给于余报名了一个200米的自由泳，是于余目前最擅长的项目。
"马上睡了。"于余收起泳镜，抬头看向教练。
陈教练在他床边坐下，递过那份文件。"队里的人你都很熟悉了。除了队里的选手，这次国家队还有一个人需要你注意。”
“这是上海队的林嘉阳最近半年的比赛数据，他是一个非常厉害的选手，之前国家队一直在积极吸取他。可是他家里考虑到之后有移民的可能，一直没有答应进入国家队。"陈教练说，"他的前100米速度很快，爆发力很强，但后100米往往会掉速0.5秒左右。"
于余接过文件，快速浏览了一遍。数据很详细，甚至包括了林嘉阳在每个转身点的具体时间。
"你相比于他，你的优势在于前半段潜泳的距离，还有后半程的耐力和转身技术，经过这段时间的加练，我能确保你在这些方面比他强。"陈教练继续说道，"如果前100米能咬住他，后半程就有机会反超。"
于余点点头，目光坚定，难得没有说出什么中二的大话来，而是简短地回复道："我明白。"
陈教练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一丝笑意："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赶飞机。"
"教练，"于余突然叫住他，"谢谢。"
陈教练摆摆手，转身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于余关掉灯，躺在床上，闭上眼睛。黑暗中，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泳道的画面——八条赛道，清澈的池水，以及那条等待他触碰的终点线。
"我一定会赢。"他在心里默念。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有着紧张的缘故，他睡着睡着，在梦里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的腿有些痛。像是被人拽住了骨头往外拔一样。
于余皱起眉头，翻了个身接着睡去。
*
到了比赛当日。
上海的比赛场馆内人声鼎沸，看台上坐满了观众。
全国大赛是按照国际专业比赛的规格来的，在比赛举行之前于余他们已经经过了海选，等到比赛当日，根据人数，他们已经从四分之一决赛开始。
四分之一的决赛，只有小组前两名的选手有资格进入半决赛，而在半决赛中，所有小组的成绩一起排序，只有进入前八名，才有资格进入决赛。
昨天抽签决定的小组，于余的小组就有他的一个熟人——国家队之前跟他有过几次交集的高个子张锐。
于余站在准备区，做着最后的热身。他的身体已经调整到最佳状态，每一块肌肉都充满了力量。张锐就在他旁边热身，两个人对视一眼，什么话都没说，眼里充满着蓬勃的战意。
无论平时关系如何，在单人项目上，每个人都是自己的竞争对手。
"第五泳道，于余！"工作人员喊到他的名字。
于余深吸一口气，走向泳池。路过看台时，他瞥见了王远梦和郑磊的身影——这两个家伙居然举着一个巨大的荧光牌子，上面画着一条鲨鱼，写着"海神出征，寸草不生！"
不知道这两个家伙怎么凑到了一起，还商量出这么一个令人羞耻的牌子。没看到他们身边吴优等人都离得远远的吗！
于余忍不住笑了一下，紧张的情绪稍稍缓解。
站上起跳台，他调整了一下泳镜，目光直视前方。旁边的第四泳道是张锐。张锐的实力在国家队也非常厉害，他手长脚长，天生就具备着优势。
于余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瞬，但他没有转头。
"各就位——"裁判的声音响起。
于余弯下腰，双手抓住起跳台边缘，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就连脑中的神经也再次绷紧。
"砰！"
发令枪响，八道身影同时扎入水中。
入水的瞬间，于余的身体像一把利剑，划开水面。他的动作干净利落，几乎没有多余的水花。
不知何时，曾经游泳像是炸鱼一样的小炮弹，也已经有了专业的样子。
站在观众席上的王远梦心里一阵感叹。
前50米，他按照计划保持节奏，没有急于领先。还是老样子，在将将30米的位置，于余才浮出水面。强大的肺活量给他带来了相当大的优势。
"目前于余选手暂列第一！张锐选手紧随其后！不愧是国家队的两名选手，在比赛刚刚开始的现在，就已经和其他选手拉开了距离！"解说员的声音在场馆内回荡。
第一个转身时，张锐刻意观察了于余的动作——于余的转体相比较他这种在国家队已经历练一年的人来说，确实技巧并不出彩。张锐抓住这个机会，他的长腿一收，蹬壁的力度比平时更大，身体像子弹一样射出，瞬间，几乎与于余齐平。
"惊人的转身！张锐追了上来！"
100米过后，于余仍然领先半个身位，但于余能感觉到身后张锐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近，正在逐渐追了上来。
没关系，早就预料到的事情。
张锐的技巧确实比自己的熟练，但是于余清楚自己，他的优势要更大一些！
于余的呼吸节奏保持稳定，每一次划水都精准有力。
"最后100米！张锐已经和于余并驾齐驱！"
于余一直在保持着自己的节奏游着，他表现得一点也不像新人那样毛毛躁躁，而是沉着冷静，让观察比赛的不少人侧目。
身边的张锐已经开始有着焦躁，他虽然已经利用自己的技巧追了上来，但无论无何，他也突破不了和于余持平的关注，更像是被于余带着走一样。
该死！他是怎么保持住自己的节奏的！
最后50米，于余的肌肉已经有着酸痛，但他的眼神依然坚定，他面临最后一个转弯，这次于余丝毫没有犹豫，加大了双腿的力量，狠狠蹬壁弹出。
"于余加速了！张锐被甩开了！"
触壁的瞬间，一直保持着高度紧张的于余才感觉到铺天盖地传来的疲惫感。他挣扎着浮出水面，急切地望向大屏幕——
"1分53秒22！令人惊讶的成绩，于余选手确定出线！"
全场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于余用力捶打水面，溅起巨大的水花。看台上，王远梦和郑磊的欢呼声甚至压过了广播。
获得小组第二名，同样出线的张锐游过来，脸色复杂。他伸出手："游得不错。"
于余握住那只手，这回，他露出灿烂的笑容："你也是。"
四分之一决赛，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第36章 心理战术
比赛结束后于余第一时间就去找好久不见的王远梦他们。
那个醒目的灯牌已经被收了起来,王远梦他们几个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接下来的比赛，偶尔聊上两句，显然在等人。
不一会儿,就看见换好衣服的于余朝观众席这边跑来。
“你们怎么来了！”于余笑得虎牙和酒窝全都露出来，开心得不行。
王远梦第一个上来张开手臂，于余就像是一只小狗一样立刻扑上来,抱着他开心得蹦跳着转圈圈。然后才和郑磊他们打招呼。
郑磊，吴优和吴景炎都在，三个人都笑呵呵地过来和他击掌,庆祝于余旗开得胜。
“你们怎么凑在一起的！”于余终于问出了口,他比赛前看到他们几个坐在一起就想问了。
“你在国家队限制上网时间,我们可没人管。”吴优撇撇嘴说道。
于余跟他们一起坐在观众席上，这才慢慢知道了他离开青训营之后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于余珠玉在前的原因,今年的青训营相当严格,最后到结束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人拿到可以进入国家队的名额。
这种情况也是有的,进入青训营前几名不代表就一定会录取，教练们还是会看大家的综合成绩，只有一致通过才有机会进入国家队。
在于余那里看起来很简单的事情，其实对于普通人来说难于登天。
一年一度的青训营结束，其实他们几个除了吴景炎都还可以明年再来,但是听他们的意思,三个人都不准备再来了。
“青训营多苦啊，整天军事化管理，想吃点好吃的都不行,天天吃那个破食堂。我是不会再来了，最近觉得滑板挺有意思,我买了一个。”吴优说。
“我年纪到了，参加不了青训营了。过16岁录取的几率只会更难，我这个水平还是算了。准备回家当个体育特长生考大学了。”吴景炎叹了口气说道。虽然爷爷一直对自己寄予厚望，但是他真的努力过了。之前被淘汰还有些愤愤不平，但今年在见识到于余这样天赋异禀的选手之后，他也就释怀了。
普通人和天才之间是有壁的。于余在青训营轻而易举学会掌握的那些泳姿和技巧，是他努力了好几年都不一定能达到的水平。可能只有像于余这样的人才能真的代表国家跟世界上其他人比赛吧。
于余不知道该说什么，拍了拍他的后背。吴景炎冲他笑了一下。
郑磊也跟着吴景炎说得点点头：“其实我也还是更想考个好大学，说出去多好听啊。我们村还没出过大学生呢。我自己的水平我也知道，跟海神大人差得远呢。”
“海神大人……噗。”其他人已经习惯郑磊一脸严肃地叫于余海神大人了，只有王远梦还听得新奇，没忍住乐出了声。
郑磊没觉得有什么，还憨憨地挠着脑袋一脸疑惑地看着王远梦。倒是于余的耳朵根彻底红了个通透。
果然，从熟人嘴里听到这个称号，羞耻度对于一个中二少年来说也是有点爆表了！
比赛接近尾声，观众也逐渐散场了，几个人嘻嘻哈哈地往场外走，正在侧头听吴优说话的于余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不好意思。”
于余转过头来，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人好高！
游泳的运动员其实都挺高的，像是现在国家队男子一队的成员们，基本都在一米八以上，但是这个年纪就能到一米八的人还是少数。
他一看就是这次青少年赛的选手，因为撞的时候，他胸口的参赛牌正在怼在于余眼前。
还没发育的于余郁闷地抬头看人。
“没事。”穿着一套纯白色的运动服的人停顿一下，白色的运动服趁得他小麦色的肤色更加明显，梳着一头利落的寸头，眉毛是时髦的断眉，看起来桀骜不驯这四个字简直刻在了脸上。他看了于余一眼，眉毛微微挑起，也没说话，路过了他们。
于余他们几个的视线一直追随着他进入场馆。
“喂，于余，那个就是林嘉阳。”王远梦拐了拐于余说道。
于余点点头，想到之前陈教练给他的资料。
“我知道。而且……他好像也认识我？”
*
回到酒店后，于余躺在床上翻看比赛日程表。半决赛安排在明天上午，决赛则在后天。运气不知道算不算得上好，他的半决赛遇到的对手都不算强，并且仍然碰不到林嘉阳，直到总决赛才能碰到。
半决赛于余并不担心，正常发挥进入决赛没有问题。
但是于余的目标远不止于此。
别看今天吴优他们都说得轻松，但是于余跟他们同吃同住了那么久，一眼就能看出他们云淡风轻的表情下掩盖的失落。
不管是不是放弃，当初那么努力却没有资格更进一步，是个人都会感觉到失落。他们能到这里来给他加油，于余就要带着他们的期待走到更远的地方。
于余的目标从来都没有变过，就是冠军！
窝在安安静静的酒店房间里，他点开手机里保存的林嘉阳的比赛视频，反复研究着对方的泳姿和节奏。
视频终归比资料要更清楚一些，现场看得话没准体会会更多。
"咚咚——"敲门声响起。
"进来。"于余头也不抬地说道。
王远梦推门而入，手里拎着一袋零食。"饿了吧？我给你带了点吃的。"
于余放下手机，接过袋子翻了翻："怎么全是能量棒和水果？"
"你家教练特意嘱咐的，"王远梦耸耸肩，"说比赛期间不能乱吃东西。幸好电竞没你们这么严格，要不我以后也没口福了。"
于余撇撇嘴，但还是拆开一根能量棒啃了起来。王远梦在他床边坐下，瞥了一眼手机屏幕："还在研究林嘉阳？"
"嗯，"于余点点头，"他的前100米确实很快，但转身技术有点问题。"
王远梦突然压低声音："我刚打听到一个消息——林嘉阳的教练是他亲舅舅，上海省队的副总教练。"
于余挑眉："所以？"
"所以他从小接受专业训练，比普通选手早起步好几年，"王远梦摊手，"不过这也意味着他压力很大，听说他家里对他期望特别高。可能是照着商业选手那么培养的。"
于余若有所思。他想起今天在场馆外与林嘉阳的短暂相遇，对方眼神中的那种锐利和倔强，似乎不仅仅是自信，更像是一种不服输的执念。
"明天半决赛见真章吧。"于余关掉视频，伸了个懒腰。
比了一场之后熟悉了场地，于余倒是没有前几天紧张了，眼睛一闭，很快进入了梦乡。
*
到了半决赛的时间。
比赛场馆内座无虚席。半决赛分为两组，于余被分在第一组，林嘉阳在第二组。这样的安排让两人暂时避开了正面交锋，但也给了彼此观察对方的机会。
"第三泳道，国家队，于余！"广播里响起他的名字。
于余走上起跳台，调整泳镜时余光扫向看台。王远梦和几个队友坐在前排，正冲他挥手。更远处，他意外地发现林嘉阳也站在通道口，双臂抱胸，目光专注地盯着泳池。
"各就位——"
于余抛去杂念，深吸一口气，俯身抓住起跳台边缘。
"砰！"
发令枪响，八名选手如箭般射入水中。于余的入水角度近乎完美，一头扎入水中，摆动起身体。前50米，他按照陈教练的计划安排，保持在中游位置，保存体力。
"于余暂列第三！"解说员的声音响起。
第一个转身时，于余突然发力。他的蹬壁力度比平时训练时还要强，身体像子弹一样射出，瞬间超越了两名选手。
"惊人的转身！于余追至第二位！"
身边的对手节奏都不够稳定，对于余来说一点压力都没有，于余干脆不管不顾地直接加速，把自己的极限拉满。
昨天的那一眼对视，不光是林嘉阳的战意透了过来，于余心里的胜负欲也在熊熊燃烧。
你不是在看我吗？
那就看得再清楚一点吧！
最后50米，于余开始全力冲刺。他的动作频率明显加快，水花在身后形成一条笔直的白线，像是一个小潜艇一样直冲终点。触壁的瞬间，他听到全场爆发出欢呼声。
"1分52秒89！于余又拿到一次小组第一！"
于余从水中抬起头，大口喘息着望向大屏幕。这个成绩。他下意识看向通道口，发现林嘉阳已经不见了踪影。
*
于余换好衣服回到看台时，第二组比赛即将开始。林嘉阳站在第四泳道，神情冷峻。
"他刚才一直在看你比赛，"王远梦凑过来小声吐槽，"那个痞子脸我是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于余没有回答，目光紧紧盯着泳池。发令枪响，林嘉阳的出发反应时间竟然达到了惊人的0.59秒，比于余还快了0.03秒。
林嘉阳今年才14岁，只比于余大了一岁。就冲他这个职业的反应速度，就已经称得上一声少年天才。
"林嘉阳起步非常快！前50米就建立了明显优势！"
于余微微皱眉。林嘉阳今天的前半程速度比资料显示的还要快，看来是专门调整了战术。
他的潜水距离也很长，虽然还没到于余可丁可卯的30米，但也20米出头，可见他过人的肺活量和爆发力。
一出发，林嘉阳就领先了所有人。就连队里的张锐也离他有一段距离。
在泳池中的林嘉阳简直光彩夺目，那样气势磅礴地加速，让人不由自主就会关注到他。
林嘉阳的转身确实存在着一些小问题，现场比视频里看着更明显。但是显然他也清楚自己的优势和劣势，在每一次转身过后，都用蹬壁的机会，利用自己的爆发力狠狠弥补上了缺点。
他身后的张锐有些绝望。
其实陈教练关于林嘉阳的资料不光给了于余，也同样给了会遇到林嘉阳的他们。但是资料和亲身比赛完全是两回事！
林嘉阳比资料当中要聪明的多，他扬长避短的手法，完全让人抓不住他的失误！
每一个弯道张锐都发挥出自己最好的技巧水平，但是仍旧缩短不了和他的距离。
渐渐的，因为神经绷紧了太久，到了后期他的体力也逐渐跟不上来了。而领先的林嘉阳一如既往地加速、冲刺。完全看不出他耐力的问题。
一掌拍在池壁上，林嘉阳拽掉自己的白色泳镜，大口呼吸着空气。
"1分52秒75！新的青少年赛全国纪录！来自上海队的林嘉阳刷新了纪录！"
全场沸腾。
新的青少年赛的全国纪录竟然是由一个年仅14岁的少年创造的！
这样的表现，可以说是前所未有。
大家都在看向这个一战成名的少年天才。
林嘉阳从水中起身，第一眼就看向看台上的于余。他准确捕捉到于余的位置，就像早有预谋一样，眼神中带着明显的挑衅。于余平静地与他对视，嘴角却微微上扬。
"他在挑衅你诶，"王远梦不爽地说，"不就快了0.14秒嘛。"
"不，"于余摇摇头，"他是故意的。这个成绩正好卡在我能追上的边缘，既展示了实力，又给了我压力。"
王远梦愣了一下："这么心机？"王远梦犹犹豫豫看了眼于余，又补充道，“这么心机的举动你都能看出来了？你现在都姓钮钴禄氏了吧？”
“只是心理战术而已，又上过类似的课。”于余撇了王远梦一眼，“我现在可是好学生了，能不能别用之前的学渣滤镜看我。”
于余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正在领奖的林嘉阳："明天决赛，我会让他知道，这种心理战术对我没用。"
走出场馆时，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于余突然停下脚步："老王哥，你还记得我在省队第一次比赛吗？"
王远梦笑了："当然记得，你输了一管芥末，还把自己整进了医院。"
"那时候我就知道，"于余望着远处的天空，"真正的比赛，从来都不只是水里的较量。"
明天，他将面对一个前所未有的强大对手。
明天，他将迎接一场真正的挑战。
但此刻，于余的内心却无比平静，只剩下血液在静静地燃烧。
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会游出自己最好的成绩。
*
半决赛结束后，陈教练特意过来找了一趟于余。
“今天发挥得也不错，明天就是决赛了，有什么需求吗？我去和赛事组委沟通。”陈教练拍着于余的肩膀说道。
于余摇了摇头：“我没什么特殊的。”他说完*，突然想起一件事，拉住刚要离开的陈教练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陈教练，如果我明天拿了冠军，能不能披国旗？”
陈教练一顿，然后笑意逐渐爬上他的脸。
“当然。”
第37章 国家队的意义是——
清晨五点三十分,于余已经睁开了眼睛。窗外，城市还笼罩在朦胧的晨雾中，只有远处天际线泛起一丝鱼肚白。他躺在床上,感受着胸腔里那颗心脏平稳而有力的跳动。今天，就是和林嘉阳一决高下的日子。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挂在床头的泳镜，镜片上还留着昨天训练时未干透的水渍。这副泳镜陪他征战了大大小小十几场比赛,镜框上细小的划痕记录着每一次奋力的冲刺。
"咚咚"——敲门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进。"
门被轻轻推开，郑何云拎着早餐袋走了进来，明明是一大清早,他就已经收拾利索,连衬衫都没有一丝褶皱,他放下东西说："第一次比赛，陈教练让我盯着你吃饭,"他打了个哈欠,"说决赛日也必须严格按照营养表来。"
于余坐起身，接过那个印着国家队logo的纸袋。指尖触碰到温热的燕麦粥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心竟然微微发凉。早餐是精心搭配的高碳水组合：两根熟透的香蕉、加了蜂蜜的燕麦粥、三片全麦面包。他小口啜饮着燕麦粥，感受着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身体也渐渐暖和过来了，神智也渐渐回拢。
今天是决赛的日子。这个念头无比清晰地浮了上来。
于余低头喝粥，但握着勺子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他能感觉到心脏跳动的节奏微微加快，不是紧张,而是一种难以名状的兴奋。粥碗见底时,他抬头看向窗外，晨雾已经散去，阳光正好。
"走吧,"他放下碗，"该去赛场了。"
郑何云一把拉住于余,对上他的双眼。劝说的话在嗓子里滚了一遍，又咽了回去。
那双眼睛清晰无比，上涌的热血并未侵染。
“多舔两遍泳镜，别起雾。”
于余笑着点点头：“你也是，要清楚些。”
*
场馆内的声浪像潮水般一波接一波。
这个陌生的场馆，已经逐渐变得熟悉，不光是他熟悉了这个场馆，这个场馆也熟悉了他。
于余跟在队伍最后入场时，看台上突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在山呼海啸的声音中，他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名字。
他抬头望去，王远梦和队友们正挥舞着那个夸张的"海神大人必胜"横幅，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一群举着他名字灯牌的陌生观众。聚在一块，就跟什么邪门歪道的教派一样。
混在一帮年轻人中间，于爸于妈也终于请下假赶了过来。两个平时明明很温柔的人，却也像是吴优那些毛头小子一样，拿着喇叭喊得青筋都冒出来了。
于余在观众席冲他们摆了好久的手，试图用眼睛记录下这一刻。
"第四泳道，于余！第五泳道，林嘉阳！"
广播声在场馆内回荡。
走向起跳台时，于余的余光扫到林嘉阳正在做最后的拉伸。对方小麦色的肌肤在灯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肩背肌肉线条分明得像是用刀刻出来的。
两人目光短暂相接的瞬间，林嘉阳的嘴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锐利得让人想起盯上猎物的鹰隼。
于余深吸一口气，踏上起跳台。
指尖触碰台面时，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手竟然不再发凉，反而因为血液加速循环而微微发热。观众席的嘈杂声渐渐远去，耳边只剩下自己平稳的呼吸声。这一刻，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这条泛着粼粼波光的泳道。
这是他最熟悉的……
"各就位——"
于余俯身抓住起跳台边缘，背部肌肉绷紧得像拉满的弓弦。后颈处有一滴汗顺着脊椎滑下，在泳衣领口处洇开一小片深色痕迹。
最熟悉的地方了！
"砰！"
发令枪响，八道身影如离弦之箭射入水中。入水的刹那，冰凉的水流包裹全身，于余的每一寸皮肤都敏锐地感受着水压的变化。他的起跳反应时间0.62秒，比林嘉阳慢了0.03秒，但这个差距在他完美的流线型入水下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整个人完全进入水中的瞬间，世界都安静下来。
只剩下自己的摆动，和水流经过耳朵的声音。即便再不安的心绪，也会在这世间最温柔的介质下抹平。
一直到规则限定的三十米距离，于余才终于上浮探出头来。
世界的喧闹再次灌进耳朵里。
还是头一次，他在上浮之后发现有人比他领先。于余迅速切换泳姿，没有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追赶。
"前50米，林嘉阳领先！位于第二名的于余紧随其后！"
第一个转身时，于余在水中睁开眼睛。透过泳镜，他看到林嘉阳的转身比平时训练录像中的更加利落——显然他之前留了一手。
但于余也早有准备，他的双脚用力蹬在池壁上，力道大得脚趾都隐隐作痛。这一蹬产生的推力让他的身体像鱼雷般射出，出水时几乎与林嘉阳齐平。
"惊人的追赶！两人现在并驾齐驱！这两名选手在前半段已经领先其他选手一个身位了！"
下一个转弯处，林嘉阳突然加速，再次领先半个身位。于余能感觉到对方今天的状态异常出色，每一次划水都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水花溅到脸上，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这熟悉的味道奇异地安抚了他略微加速的心跳。
他今天格外的冷静，冷静到就连自己的呼吸都能计算出来。
这样的状态下，即使在落后，于余依旧露出了一丝笑意。
前面的鱼儿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等到他精疲力尽，才是猎食者要爆发决胜的时刻。
最后一百米！
就在这时，于余改变了呼吸节奏。这是他和陈教练秘密训练了很久的"杀招"——将原本的三次划水一呼吸改为四次划水一呼吸。无限扩大自己肺活量的优势。
减少抬头次数意味着更好的流线型，但也对肺活量提出了更高要求。他的肺部开始隐隐作痛，但脑海中浮现出训练时陈教练的话："痛说明你在突破极限。"
"于余开始加速！他追上来了！"
即使解说不说，林嘉阳也能感觉到来自身后的威胁。
于余他们想得没错，他和舅舅确实之前做了不少关于于余的功课。
毕竟被国家队破格录取的人才，肯定有他的道理。于余的成长资料确实很惊人。只是无论是资料还是视频，都无法感受到现场的氛围。
这是他第一次和于余比赛。从小到大林嘉阳比了不少赛，但还是头一次从对手感觉到如此大的威胁性。
明明看起来是还有酒窝的一个粉团子，怎么就在比赛时，庞大的阴影汇聚，变成了类似于捕食者的气势。
仿佛被他追上，就会粉身碎骨一样。
最后50米，两人的差距越来越小。于余因为有些缺氧，感觉自己的手臂像是灌了铅，每一次划水都伴随着肌肉的抗议。余光里，他看到林嘉阳也在拼命加速，水花飞溅中对方的脸因为用力而微微扭曲。这一刻，所有的战术、技巧都被抛到脑后，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向前，再向前！
拼了！
"最后20米！冲刺！到底谁会是冠军！？"
全场观众都站了起来，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
于余和林嘉阳拼尽全身的力气，都在奋力冲刺。
只是不知道在某一时刻，林嘉阳的泳镜里，对手突然消失了。
一种来自未知的，莫大的恐慌弥漫开来。
直到手掌拍到终点线，站立起来的一瞬间，林嘉阳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身边是刚从水中抬起头的于余，大口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
于余……他……他竟然在最后五米冲刺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换气！
在延长了自己的呼吸节奏后，竟然在冲刺的时候潜水！
这个家伙，难道是不需要冒出头呼吸的鱼吗？
林嘉阳惊讶地看着拼命喘气的于余，一时间都忘了去看自己的成绩。
和呆愣的林嘉阳不一样，喘匀了气的于余急切地望向大屏幕，水珠顺着睫毛滴落，模糊了视线。
"1分52秒08！新的全国纪录！冠军是来自国家队，年仅13岁的小将于余！"
这个数字映入眼帘的瞬间，于余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直接顶到了脑门上。他用力捶打水面，溅起的水花在灯光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晕。看台上，王远梦激动得差点从栏杆上翻下来，被旁边的队友七手八脚地拉住。
林嘉阳游过来，胸膛同样剧烈起伏。水珠挂在他浓密的睫毛上，在灯光下闪闪发亮。两人隔着泳道线对视，于余看到对方眼中复杂的情绪：不甘、惊讶，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钦佩。
"你赢了。"林嘉阳伸出手，声音因为喘息而断断续续。
于余握住那只布满老茧的手，感受到对方掌心传来的温度："下次还会更难。"他说这话时，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那颗标志性的虎牙和酒窝。
在颁奖的时候，陈教练特意给于余披上了他要求的国旗。
鲜艳的红色笼罩住于余，于余抖着身上的国旗冲着观众席的亲友挥手。
即使他刚比完赛还湿漉漉的狼狈不堪，但所有人的眼里，他都是最帅的时刻了。
领奖台上，于余看着国旗冉冉升起，熟悉的旋律在耳边回荡。胸口沉甸甸的金牌贴着肌肤，冰凉的温度渐渐被体温焐热。这一刻，所有的汗水与坚持都化为了眼眶中那抹温热的水光。
在合照的时候，林嘉阳小声地问于余：“在国家队，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自己这个。
于余摸了摸身上的布料，想了一会儿才回他的话：“踏实吧。”
身上的红色国旗好像自带温度，把湿漉漉的他烤得暖烘烘的。
他看着为他出谋划策的教练，给他关心，送早饭的队友，激动的爸妈朋友以及所有现场都为了自己国家出了好成绩而由衷开心的观众……他们都汇成了一个运动员无边无际的安全感。
只有这样，走上赛场的他才是踏实的。
尚还年少懵懂的于余，在对手的提问下，隐隐约约明白了家国的意义。
挂着银牌的林嘉阳看着他身上的国旗，沉默了许久。
第38章 你到底明白了什么
颁奖仪式结束后,于余正美滋滋地摸着胸前的金牌往更衣室走，突然被人从后面一把搂住脖子。
"冠军同学，采访一下！"王远梦不知从哪搞来一根香蕉当话筒,怼到于余嘴边，"打破全国纪录是什么感觉？"
于余刚要回答，肚子突然"咕——"地发出一声巨响。两人面面相觑,王远梦爆笑出声："看来冠军的胃有话要说！"
"笑什么笑！"于余红着脸去抢那根香蕉，"我饿死了好吗！"
两人打闹着来到更衣室，却发现门口贴着张纸条：【热水系统故障,只有冷水】
于余哀嚎一声："不是吧！"他可怜巴巴地看向王远梦："我现在浑身都是消毒水味……"
王远梦眼珠一转,突然从背包里掏出两瓶矿泉水："要不……将就一下？"
“能行吗？”
“我这常温水,怎么也比水龙头里那种凉水强吧。”
五分钟后，于余站在更衣室角落,像个落汤鸡一样被王远梦用矿泉水"人工淋浴"。
没有比洗澡间冷水热多少的,冰凉的水流顺着脖子往下淌，冻得他直跳脚："王远梦！你谋杀啊！"
"别动别动！"王远梦憋着笑,"这里还有泡沫没冲干净！"说着又倒了一瓶。
"啊啊啊冷死了！等等……这水怎么有股甜味？"
"啊哈哈哈其实是我刚买的蜜桃味矿泉水……"
“王！远！梦！”
“这不是很好闻吗！”
两人正闹着，更衣室门突然被推开。林嘉阳站在门口，看着浑身湿透的于余和拿着空瓶子的王远梦扭在一起掐架，面无表情地后退一步："……打扰了。"
然后"砰"地关上门。
"等等！是更衣间没有热水了！"于余伸出尔康手。
门外传来林嘉阳的声音："我会保密的……"
“所以说你到底保密什么啊！”
王远梦笑到蹲在地上捶地："完了完了，刚拿冠军,你的形象全毁了哈哈哈！"
于余气呼呼地套上衣服,头发还在滴水："都怪你！我的一世英名……"
"安啦安啦~"王远梦掏出手机，"来来来，拍个冠军落汤鸡纪念照！"
"你敢！"
追逐战中,于余脚下一滑，"啪叽"摔在了长椅上。王远梦赶紧去扶,结果被于余反手一拽，两个人一起滚到了地上。金牌"叮当"一声掉在地上，滚到了刚推门进来的陈教练脚边。
陈教练看看金牌，看看地上叠罗汉似的两人，推了推眼镜，发出了来自灵魂的疑问："……你们干嘛呢？"
"教练！我可以解释！"于余手忙脚乱地爬起来，结果踩到湿滑的地面又摔了一跤，但好歹趴在地上把金牌塞回了怀里。
最后三个人坐在更衣室里，气氛一度十分尴尬。陈教练轻咳一声："那个……队里决定给你们放一天半假。跟爸妈……还有这位小同学去玩玩吧。"
"真的？"于余眼睛一亮。
“嗯，不过……”陈教练严肃地说，"不许吃垃圾食品——"
话正说着一半，王远梦正好从包里掏出一袋辣条，三人面面相觑。
"……当我没说。偶尔吃一次也行……"陈教练扶额，"记得明天晚上七点前回酒店。"说完摇着头走了。
门一关，王远梦就欢呼着撕开辣条包装："耶！庆功宴开始！"
于余警惕地看着他："等等，你包里还有什么？"
王远梦神秘一笑，陆续掏出：两罐可乐、一包薯片、甚至还有个小蛋糕！
"你什么时候藏的？！"于余目瞪口呆。
"嘿嘿，我是谁啊，早有准备！"王远梦得意地晃了晃脑袋，"快吃快吃，趁教练没反悔！"
两人盘腿坐在地上，像做贼似的分享着"违禁食品"。于余咬了口辣条，感动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天啊……几个月没吃到了……"
王远梦突然凑过来，深情地伸出手指，要像是偶像剧男主角一样，抹掉他嘴角的辣椒粉："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于余敏捷地往后一躲，结果辣条卡在喉咙里呛得直咳嗽。
故意吓他的王远梦一脸坏笑地拍他的背："哎呀呀，冠军海神同学这么容易害羞啊？"
“你有病吧！”于余顿时奋起，骑在他腿上去掐他的脖子。
这时，门又开了。林嘉阳探进头来："那个……我毛巾忘拿……"看到屋内的场景后，他沉默了三秒，"……你们继续。"然后迅速关门消失。
"林嘉阳！你给我回来！！你到底明白什么了！"于余的哀嚎响彻整个更衣室。
王远梦笑倒在零食堆里："完了，哈哈哈！"
夕阳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两个偷吃零食的少年身上。金牌静静地躺在一边，反射着温暖的光芒。这一刻，什么训练、什么比赛都被抛到了脑后，只剩下最简单的快乐。
*
于余和爸妈还有王远梦在上海好好玩了一圈，晚上还特意去迪士尼看了烟花秀。直到爸妈给他送回酒店，他们三个人才终于离开。
晚上回酒店时，于余在电梯里偶遇林嘉阳。
两人沉默地站了一会，于余突然问道：“你平时喜欢干什么啊？”
没想到他会突然搭话，林嘉阳一惊，才缓缓回道：“喜欢看点小说……”
“解释得通了……”于余挂上了一副死鱼眼感叹道。
“怎么了？”林嘉阳纳闷道。
“不，没什么，这个爱好挺好的。”死鱼眼于余持续输出。
“叮咚”一声，于余的手机收到了来自弗洛伊的祝贺短讯，于余正乐着低头噼里啪啦地按着手机，没注意到林嘉阳在他旁边欲言又止的表情。
*
全国大赛已经接近尾声，在离开之前，于余还特意揣着两瓶蜜桃味的矿泉水去看了郑何云的1000米自由泳比赛。
郑何云确实没令人失望，毫无疑问地拿到了全国冠军，国家队的奖牌里又多了一枚金牌。
但是让于余可惜的是，更衣间的热水系统早就修好了，他书包里的气泡水毫无用武之地。
只好吧水用做了正常的用途。
“请你喝水。”
“你能这么好？”郑何云疑惑地看了看于余又看了看自己的水。
于余难得被他噎了一下，心虚地跑了。
郑何云看着自己手里的水沉默了一会儿，递给了兴冲冲过来的张锐。
张锐：？
*
回到国家队训练基地的第三天，于余发现自己的储物柜里多了一个信封。拆开后，里面是一张照片——正是那天在更衣室里，他浑身湿透、满地打滚的"英姿"。
照片背面用马克笔写着："海神大人の日常~by你的专属摄影师"。
"王远梦！！"于余的怒吼响彻整个更衣室。
正在这时，他的手机震动起来。是林嘉阳发来的消息："下周有空吗？上海队邀请你们来交流训练。"
于余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笑容。他飞快地回复："当然有空！不过……"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记得提醒你们更衣室准备热水。"
很快，林嘉阳回复了一个"……"，然后又跟了句："我会准备蜜桃味矿泉水的。"
于余差点把手机摔了。
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根本之前就是拿自己开涮！
*
周末的训练结束后，陈教练把于余叫到了办公室。
"世青赛队内的选拔赛在下个月，"陈教练推过来一份文件，"你的200自由泳成绩已经达标了，但还需要参加选拔赛走个流程。另外还要给你定制一个主攻项目，看选拔赛到时候的成绩吧。"
于余接过文件，手指微微发抖。世青赛——那是通向世界舞台的第一步。
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教练，"他突然抬头，"我想试试400自由泳。"
陈教练挑了挑眉："400自？你的耐力……我其实更推荐你试一下50米或者100米的。"
"我可以的！"于余急切地说，"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加练长距离，已经能游进3分55秒了！"
50米或者100米这种短距离纯靠爆发力的项目于余其实并不太感兴趣，因为在水里的时间太短，他不是一个纯靠自己身体条件的选手。
即使出发时的潜水是自己目前最大的优势，但于余觉得自己还是更适合中距离的项目。
陈教练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笑了："行啊，那就先报两项。不过……"他敲了敲桌子，"要是400自游不进决赛，回来加练一万米。"
于余倒吸一口凉气，但还是用力点头："成交！"
走出办公室时，夕阳正好。于余摸出手机，给王远梦发了条消息："下个月选拔赛，来看我比赛啊？"
几乎是立刻，手机就震动起来："必须的！这次我要做个更大的横幅！#海神出征2.0#"
于余笑着摇摇头，把手机塞回口袋。
远处，泳池的水面泛着金色的波光，像是一条通往未来的路。
只是……于余踢了踢自己的腿。
真奇怪，明明这几天没有训练，怎么还是有点酸痛呢？
第39章 高速生长与水性练习
“腿疼了这么久！怎么不知道过来跟我说！你长了嘴干嘛吃的！”陈教练气得拿着手里的纸去敲于余的脑袋。
于余躺在队医院的床上抱着脑袋一叠声地喊着教练我错了！
于余红着眼圈,腿还疼，但对于差点废掉的职业生涯来说，还是后者更吓人。
他现在也是心有余悸。
昨天加练了一整天,晚上还有力量训练，等到了夜里于余本来没事的腿突然疼得他冷汗都下来了。
还是郑何云听见于余的痛呼，跑到他屋里叫了队医。
今天检查了一整天,才知道于余进入了开始快速发育的阶段，这个阶段经常做高强度训练的小运动员们大部分下肢都会发生疼痛，俗称生长痛。
反复的疼痛若被忽视,可能发展为慢性炎症,如跟腱炎、髌腱炎,这种炎症通常会非常影响一个运动员的职业生涯。
一般负责青少年的教练组都会格外重视这点，只要发现小运动员开始高速成长,从训练到饮食方面全部都会做出调整。
谁知道每个月的例行体检,于余因为参加比赛没赶上。赛前体检也不管这些，教练看于余状态挺好就没多在意。
谁知道是于余傻不愣登的不说,就以为是训练之后的酸痛，直到今天发作了才被医生检查出来。
陈教练抱着胳膊一脸严肃地看着于余。
陈教练盯着于余看了半晌，最后长叹一口气，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你这小子……"
于余缩了缩脖子，小声嘟囔："我哪知道是生长痛啊……"
"不知道？"陈教练眉毛一挑,"队里不是讲过？发育期运动员的注意事项,你是不是又走神了？"
于余心虚地移开视线，手指无意识地揪着床单。
陈教练无奈地摇摇头，转头看向队医："他现在的情况,训练怎么安排？"
队医推了推眼镜："至少一周内不能做高强度训练，尤其是下肢力量训练。生长痛不是病,但疲劳累积会加重症状，甚至影响骨骼发育。"
于余一听，立刻急了："一周？！那世青赛选拔赛怎么办？林嘉阳还邀请我去上海队交流呢！"
"选拔赛还有一个多月，来得及。"陈教练打断他，"现在最重要的是调整训练计划，让你平稳度过发育期。上海队的交流再说吧，看你腿的情况。"
于余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腿上的疼痛让他不得不闭嘴。
算了，还是自己的小命重要。
陈教练手里的纸筒子打起人来跟钢管一样。
*
第二天，于余坐在泳池边的长椅上，眼巴巴地看着队友们在水中训练。
就跟看到肉骨头的小狗一样，满脸写着让我下水让我下水让我下水……
"别看了，"郑何云拎着条毛巾擦汗，在他旁边坐下，"你这周只能做轻量上肢训练和柔韧性练习。想再被打？"
于余闷闷不乐地踢了踢腿："可我明明还能游……"
"游个屁，"郑何云难得不顾形象地翻了个白眼，"你是想以后变成瘸子还是想多拿几个冠军？"
于余不说话了。
郑何云看他蔫巴巴的样子，叹了口气，从包里掏出一盒巧克力："喏，我妈寄来的，分你一半。"
这种80％的黑巧克力他们平时训练偶尔吃一点可以提供持续的能量，里面的可可多酚能减少自由基损伤，缓解高强度训练后的氧化应激。所以或多或少，运动员们自己都会备一点巧克力。
于余接过巧克力，心情稍微好了一点。他掰了一块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问："你说……我要是长太高了怎么办？"
郑何云一脸莫名其妙："长高还不好？"
"太高了会影响水感，"于余皱眉，"你看那些一米九几的选手，转身和起跳都会慢一点。我可是做过研究的，漫画里那个190的红毛就笨笨的，还有林嘉阳，你看他那么大块，多容易累啊。"
郑何云盯着他看了两秒，突然伸手捏住他的脸冷笑道："于余同学，你现在才还没有一米七，就开始担心长太高了？"
"疼疼疼！"于余拍开他的手，"我这是未雨绸目！未雨绸目你懂不懂？"
郑何云嗤笑一声："是未雨绸缪，无知的小土豆。"
*
一周后，于余的疼痛终于缓解了不少。陈教练给他制定了新的训练计划——减少负重训练，增加柔韧性和核心力量练习。
"你的身体正在快速发育，"陈教练严肃地说，"这段时间技术训练比力量更重要。"
于余点点头，认真地在泳池里练习转身和出发动作。虽然不能全力冲刺，但在这种可以压制自己的情况下，他发现自己的划水效率反而提高了。
"不错，"陈教练站在池边观察，"你的技巧比以前更好了。"
于余从水里冒出来，抹了把脸："真的？"
"嗯，"陈教练难得露出笑容，"发育期虽然会带来疼痛，但也是技术提升的黄金期。现在，我们来看看你的水性如何。"
陈教练蹲在池边，手指点了点水面："你现在的动作更流畅了，身体在水里的平衡感明显提升。"
于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水珠顺着肌肉线条滑落。他回想起这一周的训练——虽然减少了力量练习，但每天都要做大量的浮板打腿、单臂划水分解，甚至闭气练习，强迫自己感受水流的变化。
"试试这个，"陈教练突然扔给他一个阻力伞，"绑在腰上，游200米自由泳。"
于余愣了一下，这种训练通常用于提升爆发力，但陈教练却补充道："别急着冲速度，我要你感受阻力变化时身体的调整。"
他系好装备跃入水中，立刻察觉到不同——水流像无形的手拉扯着他的腰，每一次划臂都需要更精准的发力。前50米他有些慌乱，但渐渐地，他开始用核心力量稳定身体，手臂划水的角度也微妙地调整着。
"对了！"陈教练的声音穿透水波，"现在你的躯干在带动手臂，不是蛮力拽水！"
到边时，于余气喘吁吁地摘下阻力伞，却听见陈教练难得地笑了："知道为什么你刚才的划频降了5次，但速度只慢了0.3秒吗？"
于余摇头，水珠飞溅。
"因为你终于学会'借水'了，"陈教练把计时器递给他看，"水感好的选手，每一划都是和水流的合作，不是对抗。"
夕阳斜照进泳馆，于余望着泛金光的池水，他悄悄攥紧掌心——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水流拂过的触感。
借水，借助水的力量。这不是应该他最擅长的事情吗？
于余闭上了眼睛，往常训练和比赛时候的样子在他的大脑里浮现。
隐隐约约，他好像听见了水的呼喊。
水一直想要帮助他，他却没有回应他们的力量。
于余猛得睁开眼睛，又一次带着阻力伞游动起来，这一次他的动作轻巧，看上去只是轻轻摆动，就在水里窜出了一段，就像有人在后面推他一样。
旁边提出这个训练方法的陈教练沉默下来。
这个训练方法他在很多生长期的学生们身上都用过，短则五六天，长则一辈子也不明白借水的技巧。
但是于余这个孩子，又一次地颠覆了他的认知。
他根本就没有教，只是点拨了几句，下一秒于余就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简直如有神助。
只能说，于余的水性，天生就是金字塔尖的那一类。
这样的水性，不知道世界上有几个？如果他全力培养，国家队能摘下那个一直悬在头上的桂冠吗？
于余在泳池中转体，哗啦哗啦的水声惊醒了正在发散思维的陈教练，陈教练一愣，赶紧集中注意力记录好于余的数据。
饭还是要一口口吃，路还是得踏踏实实走啊。
*
晚上，于余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他的腿已经不疼了，但心里却有种奇怪的感觉——既期待自己快点长高，长得高大威猛，又害怕长得太快影响马上就要到来的比赛。
世青赛啊！他好不容易有资格能站在世界舞台上了，难道要拖着一双疼痛的腿，或者带着一副自己不适应的身体去比赛吗？
不知道弗洛伊之前长高的时候他参加没参加比赛……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王远梦发来的消息：
"听说你明天要测身高了？赌五毛钱，你绝对还没长到一米七。ps，我上次体检可到一米七了~"
于余看到王远梦略带挑衅的短信，瞬间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全没了，立刻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噼里啪啦地怼回去："赌就赌！我肯定长了！等着吧，我肯定比你高！"
发完消息，他偷偷爬起来，光着脚在墙上比划了一下。
……好像真的高了一点？
他忍不住笑了。然后于余又赶紧绷住嘴角，悄悄找了根笔在自己头上留下一道痕迹。
那边挂了电话的王远梦看了半天自己的腿，然后也拿出了卷尺。
他也是要当世界冠军的人，身高怎么能输呢！
第40章 国家队问题儿童组
因为自己生长期的原因,于余没有如约去上海队参加交流赛，而是专心在国家队调整状态。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他没去上海,林嘉阳倒是出现在国家队了。
“所以你现在也加入国家队了？”于余目瞪狗呆，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林嘉阳不知道作何反应。
自己就已经算是破格录取了，当时还掀起好一阵议论,没想到这位更是彻底，连青训营都没参加过，就直接进入国家队了！
不过想想也是,就冲他去年的全国大赛冠军,再加上参加国际比赛进入决赛的履历,国家队也没有理由拒绝他。
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之前一直拒绝国家队邀请的人就这么施施然答应了。
林嘉阳对自己的事不在意地点点头,倒是仔细盯着于余看了一会儿,然后伸手比了比。
“你好像长高了一点？”
说到这个于余可就不困了！
于余得意地插起腰，骄傲地大声说道：“当然了！海神大人现在可是有170.68cm了,等再过一阵子看我就超过你！现在归顺海神教派还来得及！”于余一开心嘴上就没谱，跟女娲一样随手捏了个教派。
“海神教派？”林嘉阳摸摸下巴，“所以，信众们信仰海神吗？”
于余点点头，一听林嘉*阳竟然还继续追问,他就来劲了,开始认真地给林嘉阳科普这个他臆想出来的教派。
比他高出一块儿的林嘉阳低着头仔细听他说，时不时还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旁边看着这一切发生的郑何云“砰”得一声把自己卧室门关上。
再跟他们待下去，他怕自己会变傻。
*
自从林嘉阳加入了国家队之后,不到一天，这个消息就传遍了国家队,林嘉阳的名字国家队的人或多或少都听过，去年打败了国家队的人拿了全国冠军，今年又破了一次全国纪录，不少人还没见到他就开始讨论他的实力深浅。
随着林嘉阳的加入，国家队内的竞争氛围明显变得更加浓厚，同时林嘉阳也激发出了于余更高的斗志。他知道，他们两个的项目相近，都是中短程的自由泳项目的选手。现在世青赛资格选拔近在眼前，突然出现了如此有竞争力的家伙，真是每一分每一秒都不能浪费。
不过抛开两个人的竞争关系，其实于余和林嘉阳私下关系还不错。
于余这种思维跳跃的中二少年，也就林嘉阳这样别人说什么都信，脑补能力又很强的憨憨才能跟他聊到一块儿去。
没错，外表酷拽炫的林嘉阳，其实多聊两句就会发现，他就是一个超级容易相信别人自己还带感情的憨憨。可惜这个事实目前只有跟他老说话的于余和经常被迫听他俩聊天的郑何云发现了。其他人还蒙在鼓里，认为林嘉阳是个拽拽的酷哥。
“说吧，你这次来国家队，目标是不是也是世青赛？”于余一边做着热身运动，拉伸着肌肉，让身体逐渐进入训练状态，一边斜眼看着林嘉阳，语气中带着一丝挑衅。
林嘉阳点了点头：“自然，全国冠军只是开始，我想在国际舞台上证明自己。其实之前没有进入国家队的想法，但颁奖典礼看你披国旗，那样好像更帅一点。”
其实并没有林嘉阳说得那么容易，他们家早有准备移民，但是他却毅然决然加入国家队，跟家里这一个月来基本都在吵架。
不过那天的红色实在太有吸引力，林嘉阳也想试试那天于余口中的“踏实”感。
林嘉阳之前一直只为自己赢，但他总觉得他的胜利是“轻飘飘”的，直到于余在那时候告诉他了这个词。
哪个运动员不希望自己的胜利更有重量呢？
林嘉阳说完，于余脑子里立刻回想起自己披国旗的片段，他嘿嘿笑着直起腰踮脚拍了拍林嘉阳的肩膀：“没错，还是很有眼光的嘛小伙子。”
两个人一直一边做热身一边聊天，直到教练吹了集合哨子才停止对话。
不知道是不是教练组有意，他们两个一直是绑定在一组训练。
于余和林嘉阳也乐得有人和自己比拼，毕竟旗鼓相当的对手，才是促进进步的加速器。
接下来的日子里，训练馆成了于余和林嘉阳的“战场”。
每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透训练馆的窗户，于余已经站在了泳池边，做着细致入微的准备。他仔细地调整泳镜，涂抹防滑粉，然后深吸一口气，跃入水中，开始了新一天的训练。
在水中，于余的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流畅而有力。
他专注于自己的每一次划水，力求让手臂入水的角度、力度和速度都达到最佳状态。转身时，他迅速而准确地用脚蹬壁，身体如同陀螺一般旋转，然后猛地冲出，继续向前游去。
自从上次的水性训练之后，于余对“借水”的领悟又到了一个新的层次，有了“借水”的力度，他在转体的时候加速度更快了。
林嘉阳也不甘示弱，他以其从小扎实的训练基础和惊人的天赋，在泳池中也展现出了非凡的实力。他注重细节，每一次划水都力求完美，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和速度。他的爆发力在这个年纪的国家队队员中几乎无人能敌，无论和谁比，只要出发的时候他都会领先。
训练间隙，于余和林嘉阳也会找机会交流心得。
于余从水中探出头来，喘着粗气，林嘉阳游到他身边说：“你刚才的转身动作有点拖沓，这样会影响速度的。”
这话说得跟嘲讽一样，不过已经深知林嘉阳说话风格的于余明白他其实没什么攻击性。
特别大一只纸老虎。
于余擦了擦脸上的水珠，不服气地瞪了林嘉阳一眼：“你懂什么，我这是在保存体力，后面才有力气冲刺呢！而且你那个破转身技术还不如我呢。”
林嘉阳摇了摇头，认真地解释道：“我舅舅跟我说，转身和蹬壁的动作要一气呵成，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减少阻力，提高速度。你试试看。”说着，他示范了一个的转身动作。
跟全国大赛的时候比，林嘉阳的转身技术确实有所提高，他在水里的身体轻盈地旋转，然后像箭一样冲了出去。
于余看着林嘉阳的背影，摸了摸下巴。他深吸一口气，再次跃入水中，超过了林嘉阳。
林嘉阳从水中冒出头，看着已经超过自己的于余沉默了。
这个家伙身高抽条之后，好像游泳更快了！
说好的发育期呢？
*
国家队里面也会有小团体，几个平时玩得好的运动员聚在一起训练很常见，于余和林嘉阳因为之前认识，年龄相仿，他俩又和国家队其他人都不算熟悉，所以自然凑在一起。
只是郑何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匹“独狼”到底是怎么被其他人跟他们两个划分在一起的？
郑何云左看看正在擦泳镜的于余，右看看训练完正喘气的林嘉阳，郁闷的把头埋进水里吐泡泡。
所以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被这两个人缠上的？？
他们正完成了一组高强度的自由泳训练后，靠在池边休息。
于余和林嘉阳都是中短程自由泳的选手，他们的耐力都不如可以游长距离项目的郑何云，选拔赛在即，两个人自然想来他这取取经。但是郑何云这几天一看见他俩就躲，所以于余和林嘉阳商量了一下，把人正正好好堵在泳池里。
左右为男的郑何云：……
于余喘着气，看着郑何云提问：“大云，我发现我在长距离游的时候，呼吸节奏总是容易乱，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谁是大云啊！我跟你很熟吗！”被迫变成吐槽役的郑何云吐槽完，沉默了一下，还是想了想，认真地回复：“其实，呼吸节奏乱很多时候是因为体力分配不均或者心理紧张。你可以试试在心里默数呼吸次数，比如每划三次水换一次气，这样慢慢就能找到节奏了。还有，长距离游的时候，要学会放松身体，不要一直紧绷着，这样也能节省体力。”
于余点了点头，右手打进左手手心，若有所思地说：“嗯，我试试看。不过，我觉得你在游的时候身体特别放松，你肌肉累的时候不会紧绷吗？”
郑何云又想了想说：“其实就是要放松，放松的时候身体会更听话，比赛的时候也一样……”
郑何云因为有洁癖的原因所以跟别人走得都不算近，队里都传他性格有问题，大家也都知道他孤僻，郑何云都习惯了。国家队不像省队一样需要他操心，他也乐得轻松。
没想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身边就出现了一个叽叽喳喳的小子，一个傻憨憨的大块头。
训练完，在操场上于余正在和林嘉阳讲他之前打的游戏剧情，郑何云则在旁边捧了本书，把两人交谈的声音当成白噪音听。
热热闹闹的，好像也不错。书页后面，郑何云的表情异常轻松。
旁边路过的几个人看了他们半天。
“那是中二病、拽哥和生人勿近？”
“他们怎么凑在一起了？”
“不知道……我就知道国家队的问题儿童聚齐了……”
……
不论队里如何讨论他们几个，有了郑何云的加入，于余的后半程耐力加速也有所提升，并且他的身体状态也在一步步好转，逐渐适应了自己172cm的新身高。
终于，选拔赛的日子来临了，整个国家队都弥漫着紧张而又兴奋的气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