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内。
陆行则和云霜月已经在玉虚城逛完一圈回来了。
冬日的天暗得很快, 也比往日冷了很多。客栈的房间里放上了火灵石,将房间内的温度调整成令人舒适的暖意。
云霜月坐在床榻边,手里拿着一本封面没有字的书翻看着。陆行则坐在地上抱着她的腰, 把脑袋放在她的大腿上。
却不知为何, 云霜月翻开这书已经半天时间了,明明她在翻页浏览内容,却始终不见她说什么话。
而且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奇怪。
半晌, 云霜月带着点迟疑问道:“这是……你今日买的话本?”
陆行则趴在云霜月的腿上,这个视角只能看到她手中话本的封面, 并不能看到里面的内容。于是陆行则只能点点头, 也学着云霜月的语气道:“应该……是的?”
他想到了话本的故事情节,难道在修真界的眼中这玩意儿太奇怪了?但那掌柜不是说很畅销吗。
还没想多少, 陆行则又听到云霜月问:“你在那个世界, 经常看这种吗?”
“倒也不是……我上学的时候因为无聊, 就去弄了个学生会长当当,收过几本来看。”
“里面的内容你都见过?”
他眉心一跳, 战斗中从未出错过的直觉在此时派上了用场。再听不出这书里面的内容出问题了,那他就是个傻子了。
陆行则敏锐地感受到了这个问题的微妙性。
他一时间没有回答,而后颇为谨慎地反问道:“云霜月……你在这话本里看到了什么东西吗?”
云霜月的视线落到了陆行则身上。
因为房间内的温度宜人, 加上陆行则本身火气就重, 这时的他身上只穿着薄薄的一层单衣, 领口松散地敞开,能看到少年人锻炼流畅的肌肉线条。
陆行则虽然平时喜欢捣鼓自己的头发,但他的刘海很多时候都是三七分, 一小侧的刘海会被他梳起来,带着轻狂意气。
但他却喜欢在云霜月面前把刘海放下,整个人都呈现一种放松的姿态, 把原本锋锐的五官都柔和了。他眼瞳的罕见颜色天然带有堂皇正大的浩气,让人毫不怀疑这双眼睛的主人将在修真界掀起不小的浪涛。
而此时这暗金色的眼睛却正在自下而上地看着云霜月,颇有一种无辜感。
但手却不怎么老实,不知在何时就攀到了云霜月手中的书上,顺势往下一压,他就瞥到了书中内容的一角。
“?!”
陆行则瞪大眼睛。
又看了看云霜月没什么波澜的表情,脸突然不受控制地变红了。
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他有些口不择言:“不是……我买的时候真是话本,怎么现在变成了这个——额,不是,这玩意儿在修真界叫什么,春宫图吗?啊!不重要,我没想给你看这个的!那个……我也没搞懂……我草,为什么啊。”
陆行则在修真界坑了这么多人,这倒是头一回被个掌柜坑了。
他吸了一口气,猛地抽出云霜月手中的书,“唰”地一下打开窗户,直接将那本书扔了出去。
一想到刚刚云霜月几乎快翻完了一整本,这个在人际交往里游刃有余的正道魁首竟极为罕见地呆滞住,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云霜月,你快忘掉刚刚看到的那些不堪入目的内容。”
云霜月看着他的样子,有些没忍住笑了,又逗他:“我倒觉得还好。”
她倒是真没料到陆行则会是这种反应,其实前世云氏商会也会有话本书籍有关的业务,关于他刚刚拿给她看的东西,云霜月曾翻阅过不少。
云霜月又想了下陆行则的表情,接着笑。
于是被有些不自在的少年堵住嘴亲了好久。
——
第二日的清晨。
陆行则从梦里醒来。
他先是闻到了熟悉的气息,下意识将手臂收紧,把怀中的人抱得更紧了。随后眼睛都没睁,把脸往云霜月的胸口一埋,又打算继续睡了。
云霜月看着他的动作,有些哭笑不得。按照她一贯的作息,其实早就已经醒了。但是陆行则早上起不来,于是这几日在同一个房间里的云霜月就陪着他赖床。
“云霜月。”陆行则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抓了一把云霜月的发尾,此时正轻轻拽着,眼睛依旧没有睁开,嘴里却还含糊地念着她的名字。
这短短几日时间,云霜月却对这套流程早已熟练了。她极为耐心地垂下眼,轻笑着说:“嗯,我在。”
于是陆行则又嘀咕了几声,和开水冒泡一样咕噜咕噜冒出几个断断续续的字。云霜月没听清,于是就把脸凑近了陆行则一点,想要去辨别他的话。
却只听得陆行则得逞似的笑了一声,紧接着下一秒,云霜月就被重重亲了一下脸颊。他把她抱得更紧了,随后一下没一下地啄吻,像是小动物在给她的脸挠痒一样,让云霜月有些受不了。
她笑着扭头想躲开。
客栈的窗户透了点阳光进来,照到她的脸上。云霜月眼角弯弯的,眸光流转间似有晨光落进其中。虽是被陆行则闹得颊畔生晕,却仍旧好脾气地由着他蹭,只是微微侧着脸,唇角抿着一缕藏不住的笑。
她终究是没躲开,亦或是根本没想真躲。日光愈发浓烈,将她整个人笼在一片金尘里,照得她的眉眼清晰,也愈发地不像尘世中人了。
陆行则睁开眼睛看着她。
就这样一直看着她。
“云霜月。”他又轻轻唤了一遍她的名字。
“嗯?”
陆行则听到了她的回应,如同前世的每一个瞬间那样。好像声音不曾变化,他们未曾分离。
“我爱——”话没说完,就被止住。
像是突然惊醒一般,他将那几个字咽了回去。
那句话本就小声,云霜月本来凑近的脸又被刚刚的他亲走了,于是就和前几句用来骗她过来的话一样,没有被她听清。
云霜月问:“你刚刚想要说什么?”
陆行则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说话。
云霜月眼中浮现疑惑:“可我好像看到你的嘴巴动了……”
陆行则朝她眨了眨眼,挂上了寻常那副笑眯眯的表情:“好吧……这都被你发现了。”
“其实,我刚刚想问你。”
“如果我和小黑同时掉进水里了,你会先救谁?”
云霜月瞪大眼睛:“这是什么问题。”
小黑是客栈老板养在客栈里的一只灵兽,似豹非豹,身有两翼。
云霜月身上似乎有什么吸引小动物的属性在,它们都喜欢往她身边凑。就比如那只小黑,明明外表看着那么凶狠不好接近的一只,一看见云霜月就变成猫儿一样温顺。
在玉虚城的这段时间,小黑特别喜欢来找云霜月玩。她看着似乎也极为喜欢小黑这只灵兽,连出去玩都会记着给它带一份甜点。
“就是这个问题嘛。云霜月,快说,如果我和它掉水里了你先救谁?”
云霜月张了张口,刚要回答,就听见客栈房门传来了爪子挠门的声音。
她愣了愣,随后笑着对陆行则说:“你看,你一提到,小黑就找上来了。”
陆行则定定看着她:“……还不是来找你的。”
随后也学着云霜月那样,轻笑了一下,放开她起身坐起来。
直到云霜月从床榻上下去,打开房门揉了揉小黑的脑袋,陆行则才将刚刚一直在脸上挂着的笑隐去。
赤霄剑动了动,却又很快归于沉寂。
他撑着脸颊,就这么看着云霜月的背影:“所以,你选的是先救那个畜生吗。”
——
陆行则坐在客栈的后院。
此时天空开始下起了小雪,因为清晨天气寒冷的缘故,后院此时并没有人,云霜月牵着小黑去了不知什么地方。
他想到了自己今天早上差点脱口而出的话。
很短,只有三个字。
我爱你。
他却无数次把即将就要脱口而出的三个字咽了下去。
他对云霜月说过无数次喜欢,多到如同天上纷纷扬扬的雪粒,几乎可以将大地淹没。
因为喜欢是轻盈的,可以在看见妻子的眼睛那个瞬间,就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它轻盈地越出舌尖,奔向妻子的身边。就像情窦初开之时漫卷的桃花瓣,就连汹涌扑到脸颊上的触感都柔软。
可是爱。
爱是沉重而复杂的。
他问过自己癫狂的父母,他们的情感就像疯长的杂草,在肮脏的土壤上生长。利益和欲望酿成了酒液,碰杯之时却能凭着醉意撕扯唇舌,从嘴中滴落的非暧昧的唾液,而是充满恨意的鲜血。
也是这两个人,亲口告诉他这是爱。
陆行则知道他们的情感太过畸形,他和云霜月不会这样。可是那畸形的种子已经在幼年的他心口埋下,即使腐烂了,也会长存在他的心口。
爱总是惶恐。
爱总是恐惧。
云霜月会有一天离开陆行则吗?
应该不会的,因为陆行则会紧紧跟着她,但是云霜月会怎么想呢。
纷纷扬扬的大雪落下,不知何时变大了。天空中出现了一只迷途的鸟雀,被困在这一层突如其来的大雪之中,颠沛流离。
小雪也是轻盈的,容得下懵懂的鸟雀在空中嬉戏,就像喜欢一样。
可是大雪是锋利的,由它制造的寒风和冷意会割伤人的脸,让进来的鸟雀困在里面,最终被大雪掩埋。
就像爱一样,锋利而严酷。
它有时会像一个摆满珍馐的陷阱,诱惑饥肠辘辘的旅人。陆行则在陷阱的周围徘徊,他怕稍有不慎,就会和曾经的父母一样,被困在其中。
于是他撕扯自己的血肉,喂哺自身。他闭紧自己的唇舌,抑制渴望进入陷阱的饥饿。
空荡荡的胃在叫嚣需要更浓烈的情感。
他随手抓了一团地上的雪,捏成了心脏的模样,样子很丑,于是被陆行则摔碎了。
雪做的心脏四分五裂,也会它会被大雪埋起来,又或者被太阳融化成雪水,但总归不会再出现。
陆行则坐在院子里,抬头数着客栈的窗户。等数到云霜月和他那一间的时候,他又停了下来。
温暖的房间近在咫尺,却隔着一场无法逾越的大雪。
陆行则闭上眼睛,散了灵力的影响。
静静坐在雪里。
他感受到雪落到了他身体各处,要把他和这片天地同化。
有过了一会儿。
好像有雪花落在他的鼻尖。
陆行则没有睁眼。
可是渐渐的,鼻头的凉意却没有消散,而是依旧冰冷。
暂时散了灵力影响的陆行则有些不解地睁开眼。
仰头看见云霜月正笑着撑了一把伞举在他的头顶,帮他挡住风雪。
陆行则不受控制地想移开视线,于是胡乱扯了一个话题:“……云霜月,你回来了。怎么没有见小黑?”
“小黑有自己的主人,我将它送了回去,它之后几天也不会来了。我答应过今日要同你在一起,便不会食言。”
她对他说:“陆行则,不要逃避,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陆行则偏过去的脸被云霜月的一只手慢慢捧了回来。
“我感受到你有些迟疑,似乎想同我说什么,但却不知是什么原因。”
云霜月低下头,用额头轻轻抵住陆行则的额头。
“但是没关系。”
“你可以向我一遍遍确认。”
陆行则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所有人都可以吗?小黑也可以向你一遍遍确认吗?”
本来还有些担心的云霜月听到这话,愣了愣,随后颇为无奈地笑了笑。
“当然不是。我又不是神,怎么可能会所有人都来向我确认什么?”
“而你,你是陆行则。”
“只有你可以……就当,那是我的私心吧。”
第122章 后日谈
大雪还在下。
云霜月抵着陆行则的额头, 并没有离开。
听到她说的话后,陆行则眨了眨眼睛。
云霜月也跟着眨了眨眼睛。
陆行则又眨了眨。
随后他才像反应过来那样,习惯性地勾起嘴角, 像小动物那样, 凑上去用脸颊蹭了蹭云霜月的脸。
刚刚被他自己短暂散去的灵力又回来了,但说实话,陆行则的体温变化其实并不大。大概是少年心火旺, 他在冬天就像一个暖烘烘的火炉。
和云霜月常年冰凉的体温完全不一样。
此时他的脸蹭上去没一会儿,云霜月那块和他接触的地方很快染上了他的温度。
“我是陆行则?”他轻声重复了一遍, 又问:“云霜月, 你是不是很在意我?”
云霜月听到他这么问,虽有些不解, 但她在交流时向来坦荡, 和有些时候一句话极有可能会藏八百个意思的陆行则不同, 云霜月在某些特定的时刻会比他直白很多。
就比如现在,她用手捏了一下陆行则的脸, 笑着对他说:“我一直都很在意你。”
“在意”是一个极为特殊的词,在所有情感的表达之中,比起“爱”的浓烈, “恨”的长久, “在意”似乎有些太过平淡了。
它更像是一粒尚未发芽的种子, 在爱恨之前,悄悄埋在心脏之中。它可以成为一切感情的最初,一段羁绊的起点, 或许在时间静静的浇灌下会让它结果。
云霜月一直都很在意陆行则,即使在陆行则没有挑明这段关系之前,作为异世的好友、奇怪的同盟、带她逃出老宅的人, 陆行则依旧是对于云霜月来说很特殊的人。
所以在重生的一开始,她才想着去推开陆行则。
听了这话,陆行则轻轻回抵了下云霜月的额头,随后站了起来,接过云霜月手里的伞,一下抱住她。
云霜月只惊讶了一瞬间,随后面上的表情就恢复了寻常的温和,她柔软的臂弯环到了陆行则的身上,一下又一下地轻拍少年人的后背。
世界又安静了好一会儿,直到伞顶都积了一层薄薄的雪,云霜月才垂眸轻笑问陆行则:“还要和我堆雪人吗?”
陆行则点头点到一半,又忽然摇了摇头说道:“……可以明天吗?明天还和我一起堆雪人。”
明天也要和我在一起。
云霜月知道陆行则的意思,她肯定地对他说:“当然可以。”
“那我们今天可以一天都待在客栈里吗?”陆行则好像恢复了,他又开始对着云霜月拖长调子说话:“我刚刚被玉虚城的雪欺负了,弄得我刚刚换好的衣服全湿了——正好回去洗个澡。”
云霜月有些好笑地说:“哦?这雪是有多厉害,能欺负得了剑衡仙君呢。”
“不管。”
陆行则直起声来,总算舍得从云霜月的怀里退出来了。但也没退多少,主要是为了让云霜月看看他的表情。
他晃了晃松散的刘海,让发丝遮盖眼部凌厉的线条,又开始熟练地卖弄可怜。
就这样东扯扯西扯扯,不知又在雪中说了多久闲碎家常的话。
陆行则低头看了看地上,那里原本是被他摔碎的雪块,此时被雪盖了起来,像一个小小的山,压在了雪块铸就的心脏上。
他移开视线,用手去勾了勾云霜月的手指。
云霜月感受到他的动作,没阻止。接着就看见陆行则勾着她的手抬起来,像摆弄喜欢的玩具一样捏了几下她的指尖,随后才停了动作,扶着她的手背,让她的掌心摊开。
这是做什么呢?
云霜月倒是任由着他动作,只在嘴上问了句:“我的手心有什么东西吗?”
陆行则一手撑着伞,另一只手从云霜月的手背上伸回,半弯着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上去颇为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说道:“有掌纹。”
他弯下腰后的视线和云霜月齐平,不过他刚刚正专注在观察她的手心,此时才掀起眼皮,那双暗金色的眼睛直直和云霜月对上。
陆行则说:“你知道吗,云霜月。在我们那个世界,有专门教人看手相的。和这个世界的八卦之术很像,不过更为简单。也不知道准不准,居然从几根线上就能看到命运。”
云霜月配合地顺着他的话往下问道:“原来如此,你是要给我看手相。那么,你现在看出了什么?”
陆行则用指尖去点过云霜月的手心,顺着她掌心的纹路,从起点划到终点,最后又轻轻挠了挠她的手心。
他手上花里胡哨的饰品又跟着季节变了模样,大多泛着金属的冷光,配合冬日的严寒,似乎多了份别样的气质。只是那个叫无名指的手指依旧空缺着,十分突兀。
陆行则笑着咧开嘴,让云霜月看清他眼底明显的狡黠:“我看不出来。”
云霜月却盯着他的眼睛,反问道:“陆行则,你想要看出来什么呢?”
她能感受到,陆行则好像又把刚刚那点情绪藏了起来。但没关系,云霜月说过,他可以一遍遍向她确认。
就算陆行则不说,云霜月也会引导他来确认的。
“……”
陆行则的视线这一次没有挪开,他收起笑,就这么和云霜月那双清凌凌的眼睛对视着。
随后他突然在某一刻垂下眼,像是投降认输了一般,泄气似的用指尖又点了点云霜月的手心,一下又一下。
“我看不出来,云霜月的命运里有没有陆行则。”
云霜月愣了一下。
随后她笑着说:“有的。”
陆行则微怔:“为什么?难道这个世界也有手相一说,你是把这个也学会了吗?”
“当然不是。”云霜月眨了眨眼睛:“只是想看出来那个问题的话,却不用如此复杂。”
她对着陆行则抬了抬手,这个前世做过千百回的动作早已让陆行则做出了下意识的回应。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的下巴已经自动搁到了云霜月的手心。
云霜月见状笑了一声,随后又把手心往上抬了抬,让陆行则的下巴彻底落到她的掌纹里。
“看,很简单的,这不就有了吗。”
“你现在整个人都在我的命运之中了。”
她笑着轻唤了声:“陆行则。”
云霜月伸出手点了点他的鼻尖,似乎什么话都包含在了她的动作里。
陆行则张了张口,想要说话。但是寂静的雪地之中却突然传来了一声剑的嗡鸣。云霜月下意识抬头看去,只见赤霄剑不知从何处回来了,此时正悬在空中,要落非落。
似乎在迟疑着现在该不该下来。
云霜月愣了愣,随后问道:“赤霄剑刚刚去了何处……?为何现在回来。”
说着说着,她想要把托着陆行则下巴的手伸回去,结果放下来的那一刻,就被陆行则顺势牵住了手,扣在一起。
“赤霄剑本来是要去……处理掉个东西。但是我刚刚发现那个东西它不是很重要,就半路把赤霄剑召回来了。”
他的心情似乎在突然间变好了。
陆行则晃了晃云霜月的手,另一只手上的伞微微倾斜,有积雪簌簌落下。
“我们回去吧。”
“等一下。”云霜月拽了一下陆行则牵着她的手,等陆行则有些不解回头之时,她突然从储物戒中拿出了个小物件。
“还有什么事要……我那日在百仙盟送你的戒指?”待看清云霜月手中的东西,陆行则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轻,似乎怕惊扰什么:“怎么会现在拿出来。”
云霜月却摇了摇头:“你再看看。”
她笑着道:“这是送给你的。”
陆行则又看了一眼,有些不可置信道:“这是你仿照我那枚戒指的样式,重新做了一个戒指?”
云霜月笑了,但依旧轻轻摇了摇头,她嘴角的红痣在雪地里鲜艳生动:“只说对了一半。它的原身,是我重生前送你的储物戒。”
“……”
陆行则突然沉默着。他牵着云霜月的手,一小步接着一小步地走在雪地里,看着他们将对方的足迹留下。
直到来到房间门口,陆行则才停下。
“……”他突然问道:“云霜月,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我前世不也送你了吗?”
“可是这样的戒指就是一对——!”陆行则急刹车:“额,云霜月,你是不是不知道这在我的世界代表着什么,就是……”
而送他戒指的女人看着他的表情,随后露出了了然的样子:“原先我应当是不知道的,但看你现在这般表情,我大致猜到了一点。”
而她的手却没有收回去。
“只是,知道了它的意思又如何?”云霜月含笑看向陆行则,那双眼睛里如同含着一汪春水。
“收下它吧。”
“然后,把你那日送我的那枚,也为我戴上。”
“如何?”
陆行则的喉咙像是被一大团棉花堵住了,他常年叫嚣饥饿的胃突然安静,就连一直挂在脸上的笑都静止了。
他的瞳孔再次收缩成一条竖线,让人毫不怀疑这双眼睛的主人是只纯粹的野兽。被这双眼睛盯着,只会产生一种即将被咬住脖颈的威胁感。
像是贪婪而饥饿的蛇,被催生出了无穷无尽的欲望。
而云霜月却连面色都不曾改变,依旧笑着温柔地看着陆行则。
陆行则又重新笑了起来,声音不知为何变得有些哑:“……那么,云霜月。”
“你可以给我戴上吗?”
他松开一直主动牵着云霜月的手,将自己空缺了无名指戒指的手摊开,静静等着云霜月的选择。
她笑着看向陆行则,点了点头。
小小的环形,被一点点推上陆行则的无名指。
云霜月没有发现,陆行则的头也在一点点低下,如同将自己的脖颈祭献出来一般。他静静地看着云霜月的动作,恍惚间将那戒指看成了项圈。
如此。
那么,束缚我吧。
让我身上留下你的痕迹。
戒指被推到了适合的位置。
云霜月用指尖轻轻敲了敲它,弯着眼睛问陆行则道:“所以,这个代表了什么意思呢?”
陆行则已经将头低垂到了云霜月的面前,像是被驯化的野兽一样。他垂眸看了看手上的戒指,又掀起眼专注地看向云霜月。
他的声音很轻。
“我爱你。”
第123章 后日谈
房间内。
火系灵石兢兢业业地散发热量温暖着房间, 将窗外的大雪隔了开来。
陆行则在另一边沐浴,雪因为他的体温而融化渗入了衣衫里,虽说能用术法烘干, 但按照他的脾气, 还是更喜欢直接换身衣服。
云霜月已经沐浴过了,一袭白衣柔软地从床榻边垂落下来,如同流云。此时她正有些新奇地打量身上多出来的一枚戒指, 葱段般冷白素净的手上,那造型漂亮瑰丽的戒指。
那日在百仙盟的时候, 云霜月原以为这枚戒指是单纯用月魄昙花茎编成的小环, 但前些时间她再拿出来时,陆行则送的那枚戒指却已经变了模样。
它上面属于月魄昙的颜色不知何时已经褪了下去, 环身由草茎的绿色变成了更加沉静优雅的银色, 而最顶部的花造型十分别致, 半开的花蕊部分被一颗通透纯净的灵石代替,光照到上面能折射出细碎的闪。
云霜月将手微微抬起来了点, 结果视线却被手后面的话本吸引了目光。
那是昨天云霜月翻了一遍后,被陆行则匆匆丢出窗外的那个。似乎是因为沾上了云霜月的气息,所以今早不知被小黑从哪里叼了回来, 献宝一样献到了云霜月的身上。
她回忆了一下陆行则看到那些画面的脸色, 那张常年游刃有余的脸上连笑都差点没端住, 红色飞快爬上了耳朵,整个人简直可以说是大惊失色了。
不禁有些好笑。
里面的东西真有这么超过?
正这般想着呢,一道身影就拖长调子从她身后传来。
“云霜月——”
“你一个人在偷偷对着空气笑什么呢?不会背着我偷偷藏人了吧?”他人还没出来了, 话就开始胡乱往外跑:“不可以的,我才不是熟睡的丈夫,云霜月你休想在外面养小白脸小白狗小黑狗小……”
云霜月转头看去。
陆行则还在絮絮叨叨, 东蹦出一句,西蹦出一句,几句话只见甚至都没什么关联的逻辑,不过云霜月倒是已经习惯了。
但他这次不知为何,并没有向寻常一样换好衣服再出来,而是仅系了一条毛巾在腰腹处。
他身上的水液甚至都没有擦干,湿漉漉的发丝贴在他裸露的后背,让水滴顺着肌肉的痕迹流下,最终没入腰腹处的毛巾里。
陆行则的身量比同龄高,又因为练剑的缘故,他隆起的肌肉线条也会比旁的修士更加明显,但却远没有体修那般夸张,而是恰到好处的精瘦,蕴含着不容小觑的力量感。
或许是少年人的腰普遍很窄,而陆行则也不例外,不过他腹部的肌肉会更漂亮明显很多,平时会用不同的腰带紧紧勒着腰,但此时他系着的毛巾却极为松垮,好像下一秒走几步就会掉下来一样。
他睫毛上带着湿润的水汽,就连身上也隐隐蒸出了点热气。胸脯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一伏,将脖颈处的线条变得更加立体明显。他并没有将自己身上的挂饰全部摘下,此时脖子上就留下了一长一短的两条银链挂着,极为巧合地贴在肌肉间的缝隙处,显得整个人有种别样的气质。
“又在乱说什么胡话,怎么连头发都忘记擦干了?”云霜月笑着对他招了招手。
“有没有搞错啊。云霜月大人,你是块木头吗?”陆行则单手揉搓了下自己的头发,一边嘀咕一边走了过来:“我都穿成这样在你面前晃荡了,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云霜月笑着拉了拉他湿漉漉的头发,让他坐好。
云霜月问道:“你想让我有什么反应?”
“额……”陆行则卡壳了一下。
他脑海中闪过自己看过的所有文学作品,一秒是电视剧女主红着脸撞见湿身男主羞涩跑开,下一秒又是话本里女主羞涩捂住脸和男主私定终身……
于是陆行则又猛地摇了摇头。
不过头还没摇到一半,就被云霜月用覆着灵气的毛巾拽了回去。她一边帮陆行则擦干,一边垂眸淡淡道:“怎么和小狗似的,不要乱甩水。”
于是陆行则的头就缓缓停住了。
他开始找事情做。
发丝被一下下扯动,牵动头皮告诉他此时云霜月的存在。他抬起暗金色的眼眸,向上抬眼,能看到女人下颚的线条。
他微微后仰,往云霜月怀里靠了靠。视角变得更加宽阔,这样就可以看到云霜月柔软的面庞了,连嘴巴那一颗红痣的起伏都落到了陆行则是眼中。
于是找事情做的陆行则找到了要做的事情。
就这样一直盯着云霜月看了好久。
陆行则因为刚刚洗完澡的缘故,导致水汽蒸得眼尾有些发红,上半身赤条条地晾在空气里,流畅的肌肉线条一览无余。倒不再像什么正道魁首的做派了,倒像是把合欢宗的勾栏样式学了个九成九。
眼看着头发即将擦干,陆行则还是不死心。他本来就是个得寸进尺的主,一点东西都没捞着他肯定不甘心,于是又企图开始张口乱蹦什么话出来了。
云霜月看出来他的想法,没忍住又笑了笑。她用覆着灵力的毛巾很快就擦干了陆行则最后一撮头发,见状捏了下他的脸。
陆行则倒是还极为熟练地向她手那里凑了凑,但是被捏上后又含糊不清地说:“唔……今天捏我的脸是要报酬的。”
云霜月饶有兴致地笑着问:“你要什么呢?”
“先欠着,我没有想好。”陆行则即使脸被捏着,还是不老实地笑着咧嘴。
但他这次笑了没一半,就被云霜月接下来的话震在脸上不动了。
因为云霜月突然若有所思地对他说:“你要和我试试,那个话本上的事情吗?”
陆行则喉咙突然开始发紧,有些干巴巴地问:“什么……?”
谁知云霜月颇为正经地又重复了一遍:“你要和我试试那个吗?”
陆行则瞪大眼睛。
他张了张口,但又很快闭上,又张了张,重复着半天,一句话都没挤出来。
陆行则的五官本就是锋锐甚至偏向明艳张扬那一块,凑在一起时让整张脸有一股堂皇之势,只会在万人簇拥之下挥剑破天,登临那剑道之极睥睨天下。
但此时却好像被云霜月一句话砸傻了,那张一看就写着“聪明人”三个字的脸上冒出来无比茫然的感觉。
到底还是少年人,若不是他脸上的红意极速扩散,几乎都会被不知情的人当成个不会动的雕像了。
云霜月一直在笑,但她此时戳了戳陆行则的脸,见他还是那呆住不动的样子,不由直接笑出声来。
她反问道:“不要吗?”
“那我……”
她将毛巾叠好,准备起身。但刚有动作,那个一直神游天外的人几乎是瞬间回神,牵住了她的衣袖。
“我……”他重重吸了一口气:“我不会。”
陆行则迎上云霜月的目光,居然很快恢复表情,对她笑了:“来教教我嘛。”
“小云老师。”
“我什么都不懂。”
——
潮湿。
闷热。
“不……我记得那本话本上,没有这个……”
她说话断断续续。
云霜月不知道是因为陆行则沐浴完后身上带来的水汽尚未蒸干,还是他的唇舌将她吞吃地太过深入。
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拢住她的大腿,或许是不自觉地用了些力的缘故,陆行则的手指陷进了云霜月的腿肉里。
他手上其他花里胡哨的戒指已经全都取下来了,但还剩下了一个云霜月为他戴上的戒指。而此时,那存在感不高的戒指却搁在了云霜月的腿上,即使少年换了个位置,那枚戒指也会留下一个浅浅的戒痕。
因为体寒的缘故,她是个不怎么出汗的人。即使在太阳底下晒着,也不会流汗。可此时她一只手不受控制地拽住了陆行则的头发,下一秒就被他的舌钉故意擦了下,身上猛地出了一声薄汗。
“陆行——则!”
云霜月的本来松开一些的手又收紧了。
经过刚刚那一下,她的眼前有些模糊。看着陆行则在她腿侧的脸,云霜月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罕见的有些不清醒。
然而被她叫名字训斥的少年人却笑嘻嘻地抬起脸,随手刮了刮自己嘴边的水痕,又黏上去抱住云霜月,用鼻尖蹭着她的脸颊。
他的嗓音有些低哑,带着闷闷的笑意:“小云老师,刚刚我亲你的时候,你不是问我这个舌钉可以做什么吗?”
陆行则凑过去又亲了一下云霜月的脸,看到她潮红的眼尾,吐息也和之前的从容完全不同。他有些得意地露出犬牙,微微吐出舌头,上面银色的圆润钉子穿过艳红的舌头,明明形状不同,却如同蛇信一般,带着能将人的呼吸完全撺掇的窒息感。
“你看,它用处挺多的。”他暗金色的眼瞳又收缩成了尖锐的竖状,他笑着凑到了云霜月的耳边,语气带着莫名的兴奋:“是不是挺好用的。”
云霜月像是才缓过来一点,她的眼睛慢慢挪到了陆行则身上,轻轻地喘了一声。看到陆行则的样子,她微微偏开潮红的脸,居然只说了句:“……不要闹了。”
这种情况下,女人居然还在纵容着少年。或许是因为她并不了解的缘故,所以能毫无警惕地说出这句话,但陆行则听到这句话后,本就不稳的气息似乎突然变得更加沉重了。
就像是常年蛰伏的野兽,第一次探出掩体来到了猎物面前。
陆行则脖颈上的青筋似乎变得更加明显了,他一把抱起云霜月,动作轻松的像是在抱着一块随时都能被风吹起的绸缎。
少年常年清朗明媚的嗓音不可避免地蒙上了从未有过的欲色,他换着完全不一样的借口蛊惑云霜月,宛如黏稠的蜜糖一滴又一滴地落下,直到蒙住女人可能会拒绝的喉舌。
“云霜月……可以吗?你答应过要教我的嘛……”
“小云老师,我好笨的,不懂……”
“接下来要做什么?我可以继续的吧。”
“可以的对不对?可以的……”
他说的每一句话几乎完没有间隔,一句接着一句朝云霜月涌过来,根本没给她反应的时间,下一句看着无害又甜蜜的话就跑了过来。
她不知道自己在哪句话的时候点了点头。
反应过来的时候,云霜月已经被陆行则抱着换了个位置,整个人都陷在了少年火气旺盛的怀里。
她感受到陆行则的手在她小腹处滑动,从单薄的素色衣衫中可以透出陆行则手的痕迹。
最后少年轻笑一声,将手停在了云霜月肚子上方的某个位置,按了一下。
陆行则咬了一下云霜月的耳朵,告诉她:“我可以到这个位置。”
第124章 后日谈
外面的雪似乎还在下。
不知是不是透过了窗户缝里落到了里面, 不然为何屋内女人的脸上会挂着可怜的水珠,让这张脸像是被水浸过一样,眉眼湿漉漉的。
云霜月一贯淡色的唇已经生出了红意, 此时正紧紧抿着, 偶尔会松开露出一闪而过的白齿和潮红的口腔,又在下一秒如同蚌壳一般合上。
通常很快陆行则会被看见,像饥饿的野狗一样凑上去撬开她的嘴, 将舌头一整个塞到云霜月的嘴里。
他的手还放在云霜月的衣服下,少年的指骨还会时不时从衣衫下透出。云霜月的衣衫是正常的寝衣,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 少年空出手在她的衣领后翻动几下,灵巧地打了几个绳结。
又绳结带来的褶皱从后颈延伸到胸脯, 将其微微拎起。与此同时, 寝衣的下摆也随之提了上去, 露出云霜月全身上下唯一有些肉感的大腿,短的什么也没法遮住。
云霜月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但即使她知道了, 那也无法顾及。
她的脑中有些混乱,陆行则亲她的时候会顺势夺取她呼吸的氧气,将她的舌头紧紧勾缠住。宛如蛇类绞杀猎物一般, 绞着云霜月可怜的舌头不放。
她清瘦的脸颊边居然鼓起来一点弧度, 像是储满了暧昧的水液。
云霜月模模糊糊地想着, 陆行则这般架势,简直就如同进食一般,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入腹中。
“软的。”
他捏了捏云霜月的肚子, 语气带了些莫名的惊叹。像是单纯的孩童第一次见新奇的东西一样,但是放在这种情况下,却无端让云霜月这般平淡之人都生出了一丝羞耻。
“云霜月。你看, 我在这。”
他点了点云霜月肚子上有块微微鼓起的地方,隔着她柔软的皮肤又故意轻轻摁了摁。让人完全想不到顶着这张正气浩然脸的少年,居然会做出这么恶劣的事情。
陆行则微哑又带着潮湿的少年音色在她脸边响起,他耳朵上的饰品并没有摘去,有些冰冷的金属触感会时不时因为动作而贴上云霜月,惹得突然颤栗。
偏偏他滚烫的呼吸也会洒在云霜月的皮肤上,这时而一冷一热交替,让她难以招架。
即使平日里最为端庄克制的人,在此时也不能好好稳住自己的气息。
陆行则缩成竖线的龙瞳紧紧盯着云霜月,那双眼睛隐隐泛着流转的金光,竟是灵力都因为激动的情绪开始外泄了。
云霜月身上很多处都被他的体温蒸红了,是和平日里的云淡风轻截然不同的姿态。发红眼尾和脸颊,加上她本来皮肤就白,这次竟然连关节处都开始泛出淡淡的粉。
陆行则穿越过来前也就刚高考完的年纪,他这种性格的人向来在学校里受欢迎,十七八岁的人围在一起,偶尔嘴里还会说几个下流的话题。但他因为父母的关系,到底是没有真的见过这种场景。
云霜月感受到陆行则的视线一直盯着一处地方看,下意识地并了并腿。
但还没来得及合拢,就被一只手强硬地掰开。陆行则高挺的鼻梁上有汗珠流淌,他的眉眼很浓,粗黑的眉毛下是一双明亮的眼睛,此时将目光移开,正在紧紧盯着云霜月的眼中,眼中是难以忽视的欲色。
云霜月偏过头去想躲开这道侵略性的目光,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脚也随着她的动作下意识踹了下陆行则。
直到脚上传来了人体滚烫的温度,云霜月才清楚情况,小小地惊喘一声,腿又在一瞬间并了起来,可这次却将少年人的手也拢了进去。
居然是用腿把陆行则的手夹紧了。
少年人的动作顿了顿,缓缓垂眸看着自己被夹住的手,又十分缓慢地抬眼,将目光一寸寸从云霜月身上爬过去,越来越沉。
他向来会顺着杆子往上爬,此刻竟然开始自然地顺着腿缝往上摸。
云霜月早就被陆行则抱起来嵌进了怀里,此时她整个人都被他肌肉紧实的手臂圈着,没办法动弹。云霜月只能徒劳绷紧双腿,晃动的弧度都如同是在空中画天边的弦月。
其实陆行则的动作一开始是很生疏的,他确实如他所言什么都不懂,竟一点没有因为自尊心作祟而强装熟练,而是笑着厚脸皮缠着云霜月教他。
可是云霜月后来才发现,无论陆行则是熟练还是生疏,对她来说都有着不一样的磨人。
她的眼中泛出生理性的泪光,又在下一秒被时时刻刻盯着她脸的陆行则舔去。云霜月坐在他的腿上,陆行则有些太高了,她就连脚尖都点不了地。
只能像一艘在海浪里的小舟,被浪潮颠起又落下。
云霜月感觉自己似乎真的来到了一片海中,海水扑而来,打湿了她的眼睛,让她此时眼前都是一片模糊的水雾。
湿润的感觉从眼皮上划过,陆行则又像狗一样舔去她从眼角渗出的泪水。他砸吧了两下嘴,笑眯眯地夸她道:“好厉害,云霜月。”
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睁大,总是带着真心实意地惊叹:“水好多哦。”
云霜月有些受不了。
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陆行则会在这种时候总说些夸赞她的话,那张嘴除了嘬弄她的唇舌,别的时候都在不断流淌出甜言蜜语。本来云霜月就被他弄得有些不清醒,又被他笑着吐出一句句话哄着,任他摆弄。
“云霜月,好姐姐。我可以……在里面吗?”陆行则用脸去蹭着云霜月的脸颊,整个人也有些痴迷:“唔……那个怎么说的来着,结扎是吧,我用灵力弄了个差不多的效果。”
“姐姐,好姐姐。”陆行则用犬牙叼着女人的脸颊,用暗金色的龙瞳去欣赏她有些迷离的表情:“可以吗?可以吗?”
云霜月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到现在为止,陆行则嘴里就没有一句重复的话,全都是裹着糖衣的句子,带着黏稠的蜜浆兜头就朝云霜月浇下。
那些句子经过陆行则的嘴,似乎天生就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让云霜月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某一刻,点下了头。
陆行则笑了,他咧开嘴露出犬牙,很无害的样子。
却又在某个瞬间,云霜月的全身都紧绷如同拉紧的弓弦。她的身体很单薄,常常立于风雪中之时,总会让人疑心会不会下一秒就被吹走了,所以此时的欢愉似乎对她来说有些太超过了。
陆行则的手抵在她的腹部,又好奇地摁了摁,感受到手心的弧度似乎更明显了,原本纤薄的肚子隐隐显出了另一个存在。
“这么看来。”陆行则从喉咙里涌出满足的笑意:“那我是云霜月的宝宝。”
云霜月原本有些力竭地闭上了眼睛,又在听到他的胡话后睁开眼睛,抬起手轻扇了一下陆行则的嘴。
陆行则的眼瞳再次缩了缩,似乎被云霜月的动作弄得更兴奋了。他凑上去饶有兴致地问道:“不好吗?云霜月不要我这个宝宝嘛,我很听话的。”
他讨厌孩子,因为那会分走云霜月的目光。他会嫉妒那个能和云霜月血肉共融的存在,比起这种东西的降生,陆行则更希望自己的血能和云霜月的流通,再不分彼此。
陆行则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来,他的面容隐没在发丝的遮掩下,不辨表情。只是他的手还在云霜月的小腹处轻轻刮蹭,引得女人一阵又一阵地发颤。
她训斥着陆行则:“乱说什么,你怎么能当我的孩子。”
“哦——”陆行则拿鼻尖拱了拱她的脸,开始说歪理:“我是你的宝宝啊,不是小孩。我们那边谈恋爱都这么叫的……难道我不是你的宝宝吗?可是我就要当云霜月的宝宝。”
而此时云霜月的鼻翼轻轻煽动,后颈出了一层薄汗,整个人湿淋淋的,就连单薄的衣服也贴在了她的身上,勾勒身体的弧度更加清晰了。
因为陆行则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动作根本就没有停。
云霜月这才真正意识到了作为剑道魁首的少年,他的精力到底有多旺盛,就好像永远不会用完一样。
她弯了弯腰,呼吸有些急促。云霜月本来就瘦,喘着的时候小腹会下凹,呈现出漂亮的曲线,就像崖壁上嶙峋的花,有一种独特的风情。
房间内的火系灵石还在兢兢业业给房间供暖,可此时却让云霜月感觉到太热了。
热得有些头脑发昏。
让云霜月都分不清到底过去了多久。
直到陆行则又凑过来想要亲她,云霜月堪堪抬起发软的手抵住他的脸,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他亲了下她的手心,漫不经心地瞥了眼房门,随后把手插进云霜月的指缝,和她十指相扣。又亲了一口她戴着的戒指,随后才笑着说:“嗯,大概天亮了吧。”
云霜月看着陆行则那张面露无辜的脸,微微吸了一口气:“下次不准这么乱来了。”
陆行则表情餍足,看起来十分好说话地点了点头。
但没过多久,他又笑眯眯地看着云霜月,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下次我可以用龙形吗……”
云霜月闭了闭眼。
第125章 后日谈
“云霜月, 今天你要穿这件粉绒裙配玉金络还是白狐裘配浅黑内衬,还是要这一件……”
客栈内。
陆行则正从储物戒中拿出了一套又一套的衣服给云霜月比划,要选择她今日穿的样式。
云霜月眯了眯眼睛, 又想要闭上。被陆行则那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一直直勾勾盯着, 无奈只能重新睁开。
说实话,云霜月觉得哪一件衣服都可以,哪怕是从那几套里但挑出来一件单衣, 她也能穿。
毕竟是素惯了的人。
即使前世陆行则会把挑选的衣物放入她的储物戒之中,但却也没有如此程度。因为他准备的那些精巧的配饰, 云霜月并不会都戴上。
而这一世, 陆行则发现了云霜月对他的纵容简直就完全没有底线,他又从来都是个喜欢得寸进尺的人, 这就成功造就了他们这些日子的互动。
云霜月伸出手指了指:“这一套吧。”
陆行则将衣物递给了云霜月让她去换, 自己则趁着这短短时间, 没用多久就从另一个储物戒中准备好了从头到脚所有的配饰。
待云霜月换好衣服出来后,陆行则嘴上叼着一根发带, 手里拿着两把梳子摇了摇,什么腰饰头饰项链,通通呈一字排开摆在了桌上。
云霜月笑着摇了摇头, 她这几日算是彻底习惯了, 此时直接走到了陆行则身前坐下, 把柔顺的头发留给他发挥。
结果刚坐下,陆行则就伸出手一捞,用胳膊圈住云霜月的腰, 单手就把她抱到了自己怀里。
陆行则亲了一口她的侧脸,笑着说:“云霜月,你怎么每次都忘记, 明明第一个步骤是和我抱抱。”
云霜月伸出一根手指抵住陆行则的脸,让他把不安分的嘴巴管好。
但对于陆行则来说,云霜月这个动作和把肉骨头送到狗嘴边没有任何区别,他很是愉快地笑纳了,猛地亲了一口她的指尖。
发出了特别大的一声。
云霜月叹着气,往他腰间轻拧了下。
“啊——”陆行则配合发出了痛呼声,但是调子被他拖得很长,尾音还带着少年人掩藏不住的笑意,闷闷的:“好痛哦,云霜月给我吹吹。”
“痛怎么还总是来故意招我教训你?”云霜月看了陆行则一眼。
她的眼皮很薄,像一片花瓣。此时微微下垂的眼尾弧度柔和,这般朝着陆行则看来,加上眼中纵容的情绪,有种说不出的轻盈漂亮。
“啊,目的太明显,居然被聪明的云霜月大人发现了。”陆行则笑着说:“但怎么发现了还总是配合我?看来我真是云霜月宝宝喽。”
云霜月:“你这张嘴啊。”
陆行则听到后哼哼两声,总算是舍得把头往后仰了仰,想转移云霜月注意力似的,用手里的梳子梳着她的发丝。
云霜月感受到发丝被轻轻牵动,神色宁静地闭上眼睛。陆行则的手指在漆黑的发丝间穿梭,他手上的戒指很多时候都会勾到女人的头发,但力度很轻,像是刻意的动作,是为了让云霜月能感受到他的存在。
陆行则编发的动作很快,他认真做事时效率一般都挺高的。此时他用手圈住云霜月的一小撮发尾绕啊绕,让她的发丝彻底圈住他的手指。
“看,云霜月。你的头发也能给我当戒指。”陆行则伸出手来给她看。
“你不是已经有了一个戒指了?”
“唔,和你有关的我不嫌多。”
陆行则抱着云霜月站起身来,像是摆弄一个精致的玩偶一样,开始一样样往云霜月身上放配套的饰品。
“环珠三玉带,把视觉中心移到腰上。”
“浅雪袄,深灵裙。”
“冬天嘛,得配这个颜色。”
“还有这个撞色点缀一下……”
云霜月看着他摆弄配饰,在此刻明白了这似乎是一门很深的学问。
最后,她看着陆行则拿出一条毛茸茸的围脖。但形式和修真界却有些不一样,它比寻常的围脖长了很多。
“这是何物?”
“这个吗?哦,在我们那个世界叫围巾。”
云霜月点了点头:“倒是不曾在这里见过。”
陆行则笑着说:“对啊,是我找人定制的。冬天嘛,怎么可以少了围巾呢。”
云霜月又问:“这个围巾在这套衣服里,可是起了什么作用?”
陆行则正给她围着围巾,闻言微微睁大了点眼睛,似乎诧异于云霜月难得在搭配上有了点想法。
但他很快又笑了笑:“唔……这条围巾的话,倒是没什么。”
陆行则把手下的围巾系紧了点,让云霜月的小半张脸都埋在了毛绒绒的布料里,只露出秀气的鼻尖,和一双清冷如雪的眼睛。
“非要说的话,它也是一个戒指。”
“圆圆的,圈住我的云霜月。”
陆行则说完这句话,又从储物戒里拿出了另一条围巾,是和云霜月脖子上这条一模一样的颜色。
他身上穿着和云霜月相同款式的衣服,连首饰都大同小异。此时递出围巾后,顶着那张桀骜不驯的脸,颇为乖顺地朝着云霜月低下头。
“所以,云霜月也来圈住我吧。”
——
客栈外。
雪已经停了。
云霜月在前面走,陆行则拉着她的手故意拖在后面,一步又一步去踩云霜月在雪地上留下的脚印。
走了一会儿,云霜月扭过头来。她的鼻尖有些发红,呼吸时哈出稀薄的白气,正笑着温柔地歪头看向他。
“这是在做什么呢?”
陆行则晃了晃她的手:“我在等你什么能回头看我。”
云霜月摇了摇头,手上微微施力,轻易就将那么大一只陆行则给牵到了旁边。
“为何要等我回头?”她抚了抚陆行则脸:“我一直都在这,你可以随时来到我身边。”
——
一处空旷的雪地上。
陆行则在和云霜月堆雪人。
不,准确来说,认真堆雪人的只有云霜月一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陆行则堆的雪人离云霜月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黏到云霜月身边的时候,他那个雪人只有拳头大小,什么形状都难以辨认,完全可以看出来是胡乱捏的。
云霜月笑道:“怎么连堆雪人都要跑神?”
陆行则眨了眨眼睛,没回答云霜月的问题,只是用那双金色的眼瞳盯着她,半天才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了句:“云霜月,你好漂亮。”
“……”
云霜月眼睛睁大了一点,张了张口不知说什么了。
偏偏陆行则还在继续说:“你的睫毛好长,眼睛也好好看。鼻子有些红,就像蛋糕一样,我特别想要咬一口。脸的温度也刚刚好,和我贴到一起的时候能让你感受到我的存在……”
他说着说着,鼻尖不知何时已经和云霜月贴着了。他像是来取暖的动物一样,轻蹭着她的鼻尖。
云霜月总算是回过神来,弯着眼睛也笑了笑:“那么,明天我们还出来堆雪人可好?”
“明天的明天呢?”
“那也是明天。”
“哦——”陆行则眨了眨眼睛:“意思是云霜月会永远和我在一起。”
“嗯。”
——
云霜月堆完了自己的雪人。
她看了眼旁边陆行则留在那,依旧乱七八糟的雪团。动了动手指,添了点雪,将那雪团重新开始捏。
刚刚不知为何突然跑开的陆行则又回来了。
他神秘兮兮地站在云霜月身后踱步,故意“咳咳”两声,将云霜月的注意力从他乱捏的那雪团上吸引过来。
云霜月有些困惑地望向他。
陆行则弯下腰,突然捧出一大团鲜花放到了云霜月的面前。
“这是玉虚城冬日独有的鲜花,送给我们小云老师。”
“怎么开始喜欢送我花了?”
“因为你喜欢啊。既然云霜月喜欢了,那我就要送你好多好多。”
陆行则的高马尾垂落下来,发尾落到了云霜月的脸上,有些痒。
他笑着露出犬齿:“看在花的份上,可以赏我一个吻吗?”
——
天气放晴了。
冬日的暖阳撒落在客栈的庭院内。
陆行则从储物戒中搬出了一把摇椅,是和前世清淮院落中差不多的样式。
云霜月躺在摇椅上,腿边依旧趴着一个陆行则。
她手指捧着一个小小的酒杯,里面温着酒液。陆行则不知道那时几度的,但他一闻就感觉已经有点醉了。
他装作听不到云霜月打趣的话,自己捣鼓了一杯全糖的热奶茶捧在手里。又耸了耸鼻子,实在无法忍受云霜月那杯温酒的挑衅,和女人耍赖要走酒液后,重新塞给了云霜月一杯热奶茶。
于是,两个人最后都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奶茶,在冬天的午后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云霜月将腿上的毛毯分了一点到陆行则身上盖着,有些无奈道:“怎么还和从前一样坐在地上?”
陆行则趴在她腿上的脑袋动了动:“习惯了啊,我们都这样看了好多次雪景了。”
他的眼睛看着云霜月:“不过……还是有些地方和前世不一样的。”
“嗯?”云霜月疑惑地发出了一声鼻音。
陆行则笑着抱着她的腰,突然亲了一口低头的云霜月
“前世,你可不会和我接吻。”
第126章 后日谈
“大哥, 我们真要劫走这厢房里的女人?那她可要吃不少的苦头喽。”
玉虚城的某处酒楼上,一个修士远远打量着前面的客栈,面上神色不明, 看得正是云霜月和陆行则近日住着的地方。
修士边上, 一个被他叫作“大哥”的黑衣男子喝了一口酒,斜眼看来:“不然呢?上面不知为何乱作一团,安插在各大势力里的人也逐渐被拔去, 据说是同‘天’失去了联系……残党里的卦师卜出和这件事相关的因果线,虽然十分模糊, 但差不多能顺着找到相关之人。”
是云晏留下的残局。
最大的威胁虽然解除了, 但还有一些小的隐患并未除去。
她以身镇压天道后,修真界几大势力的长老族长感受到了天地灵气魔气的变化, 于是, 那些混乱魔气污染的天道势力被暗中逐渐清除。
而剩下的残党逐渐聚了起来, 仍要作祟。此番他们卜算出了天道失联的相关修士,那些因果线指向的很多人物都是修真界鼎鼎有名的大人物, 他们无法立刻下手。
但是这些错综复杂的因果线中,只有一根颇为奇怪,连上的居然一位名声不显的女修。
正是云霜月。
“后来不是查到了吗……那女修可是清淮云氏的人, 我们这样会不会打草惊蛇?”
黑衣男子“啧”了一声:“你都说我们这是打草了, 你再看看出了这个女修外, 那些因果线上的人哪个好惹?我们不劫走这个女人,难道去劫走那些人物?”
他猛地一瞪眼:“那才是真的打到蛇了!”
看着客栈方向的修士抱臂耸了耸肩,“嘶”了一声, 随后挠了挠头道:“说的也是。”
“但我们现在是在玉虚城内吧,这里可是玄天门的地盘。我们在城中劫人,那位门主大人不会亲自来拦?”
黑衣男子随意摆了摆手:“嗐, 你以为她是什么喜欢多管闲事的老好人?不过是劫走一个人,又没在城中杀人。顶多算修士之间的恩怨,那位大人不会在意的。”
修士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在理。”
“不过那女修身边跟着的是陆行则吧?就那个百盟大比上力压数百天骄的魁首,当年风头无两,如今又去了百仙盟,修为应当是更近一步了。”
黑衣男子面露轻蔑:“怕什么,那小家伙现在还没成长起来呢。若是放任他继续修行,那以后我们必然得避他锋芒。但是,现在……呵呵。”
“不过是毛头小子一个。”
“百盟大比再出众,那也是给修真界新一代修士准备的,不过都是初境的实力。当年陆行则当上那魁首,似乎也是初境六重的实力。现在离百盟大比才过去几年不到,就算他再天才又如何。我们是初境以上的灵境,还差一重就到了七重之境,他是不可能连跨这么多境界的。”
“修真界至今未曾见过有这种天赋之人,他陆行则必然不可能。不用把他当回事,我们今天就动手,直接劫走那个女人!”
黑衣男人哈哈大笑,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觉得自己接受了一个极为轻易简单的活。
修士也跟着他笑道:“不错!我之前见过那陆行则一面,我瞧着他倒是个好脾气的人,脸上一直笑着,长袖善舞,全然没有传言中的张狂桀骜嘛!”
黑衣男乐呵呵朝修士看去,似乎还想补充点什么贬低陆行则的话。
下一秒,却见那个修士面露惊恐地看向自己身后,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黑衣修士不知修士为何突然这样,他想着扭头顺着修士指着的方向看去。
却在扭头的瞬间,视线突然不受自己控制地升高,他的脑子一片空白,酒馆发天花板离他的鼻尖越来越近,又在即将碰到时,天旋地转。
修士瞪大眼睛看着客栈内突然多出的一个人,喉咙中发出恐惧的嘶吼声。
他口中的那位“大哥”气息在那人到来的瞬间就断绝了,头颅被一剑利落削去,如同一颗孩童脚下的球一样,顺着剑的余力被抛到空中,又滚落在地。喷溅的血液直直溅到了修士的脸上。
他们口中的陆行则穿着一席明亮洁白的白色衣物,突兀出现在了酒馆内。他剑上鲜血淋漓,可衣物上却没有溅上一点血色。
少年脚尖点地,动作随意地跳开了那滩还在向外渗透的血水。随后又看了眼地上瘫倒的尸首,嘴角的笑意半点没变,像是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是酒馆里的酒坛,平平无奇。
“哟,不小心路过了。问问,你们在打谁的主意呢。”
他挂着修士口中“好脾气”的笑脸,手上拿着的赤霄剑跟开西瓜一样随意地戳着地上的人头。
修士一退再退,被那诡异的场景惊住,突然又在下一秒想起自己的修为。
对!对!
陆行则才几岁,不过是个初境的修士,就算他是个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才,顶破天了也只能初入灵境!
真是被这个臭小子吓住了!
等弄死了陆行则,再把那女人劫走!
此时修士的脑子已经有点乱了,完全没意识到他的大哥是被陆行则一剑削去头颅的。
修士怒吼一声,手指掐诀凝成灵力,却不是修真界的精纯,而是缠绕着驳杂的魔气,露出浓浓的恶意。
他心中冷笑着,面露疯狂:“这可是魔气,是‘天’的恩赐!同阶之中,魔气能比普通的灵气强横数倍,你们这些有眼无珠的正派修士,竟然不懂魔气的可贵,我今日就将你——呃!”
修士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把赤红色的剑直接捅穿咽喉。
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
他突然意识到,眼前少年人的修为似乎远远高于他。
但是……这怎么可能。十几岁的灵境,修真界怎么会出现这种人物……
意识清醒的最后一刻,他看到的一双笑着的桃花眼,意蕴风流,眼里却有着无聊的倦怠。
以及……
远比他手中魔气,更加浓稠的恶意。
那种恶意并非针对他而刻意形成的,仿佛是天生流淌在血液之中一般,常人看他眼底的恶意就好像接触到了空气,根本无法察觉,毕竟是那样的寻常,只会注意到一双漂亮的笑眼。
而此刻,拥有这双眼睛的少年,在修士的眼中却好像他才是用着魔气的人。
“好吵啊,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陆行则的高马尾甩了下,动作随意地踩着那修士的手碾上去:“借我擦擦鞋底的血,谢了啊。”
“出来的有点久了,她会找我的。没空砍着你们玩了,送你们个难得的福利喽,直接送你们去死。”
少年人身上的白衣仍旧皎洁,一点污浊都不曾沾染,周身金色灵气浩荡,堂皇之势为正道上上乘。
但被他刺穿喉咙的修士面色扭曲,他嘴中满是流淌的血,发出嘶哑的竭力声:“魔……哬……我看清了!你才是天生的魔种!百无禁忌之人……怎么可能走上正道,到底是什么引导你——!”
陆行则眼中露出点诧异:“啊,说什么呢,居然还没死透。”
他将剑毫不犹豫地拔出来又砍了修士一剑,嘴中随口道:“魔?不要擅自把我和这种东西沾边啊,云霜月讨厌这个词呢。”
笑看修士真灵逸散面露死气,陆行则慢悠悠拔剑跳出酒楼。
最后朝着楼顶看了一眼,留下句:“看了这么久,那就麻烦这位看官清清场。”
说罢,人就消失了。
几息过后,陆行则看的位置逐渐一阵扭曲,随着一只脚踏出,空气因为主人可怖的灵力逐渐扭曲。
青衫药香,蓝眸淡漠。
玄天门门主。
药修来到此地后,无视了酒楼内鲜血淋漓的景象,而是第一时间看向了陆行则的方向,口中喃喃道:“……为什么,会有她的气息。”
“她,回来了吗?”
药修的眼珠动了动,手中凝出灵力,将那两个修士还未逸散的魂魄拘了过来,淡淡开口:“搜魂。”
两个魂魄痛苦挣扎,但是在蓝眼睛药修的手下却无法动弹,他们脑子的记忆在她眼中一一浮现。
“……她回来了。”
药修看完后,缓缓歪了歪头:“被魔气污染的残党……要对她下手,谁给你们的胆子。”
她扯着两个修士的魂魄,再次踏入扭曲的空间内,里面是一张卦者惊恐的脸,和残党兵荒马乱的惊呼声,而她的身后,鲜血和尸首尽数如烟灰般湮灭。
——
客栈内。
酒楼里的这一切不为人知。
云霜月穿着陆行则搭出来的披风,正在雪中煮茶。沸水声咕噜咕噜,带着茶香的热气在雪天飘散。
忽然,女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还没见到人,嘴边就已经挂起了一抹柔和的笑意。
她抬头。
“云霜月,我买了烤红薯回来,啊,好烫好烫!”陆行则从客栈的屋檐上跳下来,手里拿着油纸包着的东西来到女人的面前。
云霜月拂去他头上的碎雪,随后才接过了他手里的东西:“买个红薯怎么去了这么久?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陆行则笑着甩了甩头发,把自己的发饰甩得叮当响:“哈哈,怎么可能,我穿的可是白衣服,你看,脏都没脏。”
“只是拍掉了两只苍蝇。”
他把被红薯捂热的手心贴到了云霜月微凉的脸的上,就这样捧着云霜月的脸,又开始熟练撒娇道:“我只是看到了一个有意思的事情……”
云霜月开始熟练顺毛:“什么事情?”
“卖红薯的那条街,有人家成婚了。我在那买东西,还收到了几粒喜糖。”
陆行则的手动了动,最终还是贴在云霜月的脸上没放下去:“在我的储物戒里,但是我要等会拿给你看,因为我还想再多捧一会儿云霜月的脸。”
云霜月闻言,捏了捏陆行则的鼻尖,随后笑着问他:“在想什么呢?”
陆行则拿鼻尖拱了拱云霜月的手指,闭着眼似乎在嗅闻她手上的香气。
复又睁眼。
“我只是在想……”
“我们可以也成婚吗?”
云霜月微微睁大了点眼睛:“嗯?我们前世不是已经……”
“不一样。”
陆行则捏了捏云霜月的脸,似乎脸被雪天吹得有些泛红了。他金色的眼瞳中热意灼灼,那一股磅礴的少年气几乎要将云霜月整个人都包裹住。
“和我成婚吧,云霜月!”
“在雪天,在玉虚城,在大漠,在北海,在修真界的无数个地方……”
他笑着露出犬齿:“和我再结一次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