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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023 你男人心疼你哩(倒V开始)……

    沈临川的爊猪头猪杂碎香是香, 但没人要呀,一听免费让吃,到真有人愿意尝尝,沈临川嘴皮子利索, 脸上又带着笑, 被拦下的人大多愿意尝尝这是什么东西的。

    一位汉子尝了一口还砸吧着嘴回味, “嗯!好吃!小哥你这肉弄得有味,给我来上一些。”

    “大哥这是猪耳朵和猪肝,我拌了一下,平时下酒最合适不过了。”

    “猪杂碎那些?那东西腥臭无比,怎么会这么香!”

    刚有人尝了也觉得挺香的, 一听是猪杂碎略微变了脸色,没想到竟然是那东西, 但吃着又确实香啊。

    沈临川接着说道:“别看是猪头, 那脸肉是最香的了,我切一片您拿拿味儿。”

    沈临川又忙回他小摊子前切了一些猪脸肉,“尝尝。”

    那汉子吃得嗯嗯点头,“给我来上一斤这猪头肉,猪肝也切上一块。”

    “好嘞, 猪头肉二十文一斤,猪杂碎那些十文一斤。”

    “这么贵呀。”

    “我家有爊肉的方子,不一样的, 就连猪肠子都特别香呢。”

    凭借沈临川的三寸不烂之舌,他成功卖掉了一些猪头肉,和凉拌猪杂碎,就连那人人嫌弃的猪肠那汉子都要了一些,“我给您拌好了, 我家就连这料汁儿都是秘方呢,这是格外送的。”

    一听还免费给拌好呢,那汉子更是高兴了,把人送走了沈临川把四十文铜板给放在了钱匣子里,噼里啪啦的,真好听。

    沈临川听得心里高兴,也开张了不是。

    猪杂碎弄好了挺好吃的,只是这的人不懂得怎么去腥增香。

    有人犹豫了一会儿也说道:“给我来一斤杂碎吧。”

    沈临川麻利捞出来一些放在案子上切,“成嘞。”

    那人先付了铜板,“你这猪杂碎也太贵了些,都顶上两个鸡蛋了。”

    沈临川笑着解释道:“那不一样,您瞧这在家先用秘料给爊煮了一遍,又免费给您拌了一下,这多费功夫银钱呀,卖便宜了我回不了本。”

    沈临川边忙活边叫卖了起来,没人的时候就跑到街中间给人家试吃,猪头肉倒是挺好卖的,让人家吃了十有八九都愿意买的,最先卖完了猪头肉,猪杂碎他慢慢卖就是了。

    周宁看着沈临川那边的生意渐渐上人了也高兴,他相公是比他爹会做生意,不愧是读书人,嘴皮子就是利索。

    周宁帮他爹忙活过了早市,那边人少了就过来帮沈临川的忙,沈临川在前面送给人家吃,他就在帮着切猪杂碎,倒是比沈临川一个人忙活人多了起来。

    “爊猪杂碎嘞,不好吃不要钱。”

    沈临川还真拉了不少人过来吃,猪杂碎这东西妇人夫郎很是嫌弃,大多数是汉子过来买,有的人尝了好就会带上一些。

    一上午的功夫连送带卖的,倒也给卖完了,钱匣子里落了不少的铜板呢,虽然不知道有多少,但肯定比之前挣个百十文要多。

    沈临川晃了一下钱匣子,虽然这第一天的生意做得磕磕绊绊的,但总归是赚到钱了,是他和宁哥儿挣到的第一笔钱呢,他挺高兴的。

    晌午该吃饭的时候他掏铜板,去对面的小食摊上买了油旋儿,又去后面的铺子里点了三碗鸡丝拌米粉,对面的小食摊做吃食挺香的,沈临川闻了一上午了,挣了铜板立马过去卖了一些。

    三人坐在了对面的铺子里,沈临川把拌好的一碗先推给了周宁,“快吃,饿了吧。”

    周宁愣了一下,三人的米粉都上来了,但沈临川拌好了一碗和自己的换了,周宁觉得心里一暖,从来没有人这么关心过他。

    周大也没想到沈临川真挣到铜板了,他乐呵呵地说道:“临川可以呀,我瞧着一上午不少卖呢。”

    “还可以可以,家里还剩一半呢,明天弄过来给卖了。”沈临川也一脸的笑意,毕竟是自己挣到的第一份银钱,虽然不知道多少,但成本低,等回家点了就知道了。

    沈临川忙活了一上午也饿了,扒着米粉吃了起来,这家的鸡丝米粉做得就是好吃,米粉爽滑,拌得也香,再搭上酥脆的油旋儿吃起来特别的满足。

    沈临川知道他夫郎和爹胃口大,这一碗米粉肯定是吃不饱的,刚在门口多要了些油旋儿,二文钱一个,不贵。

    沈临川吃撑了,听见周宁也打了个饱嗝,他嘴角勾起,从腰间数了铜板给付了过去,这家米粉店的是一对年轻夫妻,开着个不大的铺面,还有一对年纪大些的,应该是他们爹娘,也在铺子里帮忙收拾桌子。

    那打浇头的娘子爽朗地笑了一声,“给二十文就成了,听周大叔说宁哥儿成亲了,今儿倒是第一次见你呢,恭喜,恭喜呀。”

    “多谢了。”

    沈临川也没客气,八文钱一碗的鸡丝米粉,沈临川笑着付了二十文过去,就当是恭贺他两成亲之喜了,这家米粉铺子就在他家肉摊子对面,大家都相熟认识的。

    吃了饭三人就回去了,沈临川有点吃撑了,这会儿晌午头集市上人也不挤了,“爹,我和宁哥儿买些菜种子去。”

    “哎,去吧。”

    沈临川带着周宁在集市上溜达了起来,早市那会儿人多,他也忙着呢,这会儿终于有时间在集市上转转了。

    这清河镇大着呢,尽管已经晌午头了,但这集市上人也不见少,这会儿正是小食摊子热闹的时候,一旁的伙计拿着铁勺高高扬起,奶白的羊汤成小河状落在了碗里,“羊汤喽,羊汤喽,热乎的羊汤~”

    “金丝窝窝,金丝窝窝,当出锅的金丝窝窝~”

    “客官,豆团麻团来点不?”

    “杏子,杏子,刚下来的杏子嘞~”

    沈临川瞧着有趣,这块卖小食儿的地可真热闹,有的小摊子为了吸引客人还会加一些花活,拉面的转着圈的扯,倒茶的长嘴茶壶背在身后来回翻转……

    沈临川侧头轻声问周宁,“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小食儿?豆团怎么样,我瞧着挺好的。”

    周宁摇头,“吃不下了,有点腻了。”

    那豆团是红豆煮软磨成了豆沙,再掺了糖和面粉团成一团,最后油炸出来的,周宁这会儿吃饱了,看见了觉得油炸地有些腻了。

    “那我们先去前面转转,看有没有卖菜种的。”

    两人并肩朝前走去,往前走了一段就冷清了一些,那边是卖一些针线绢花类的小摊子,这会儿没啥人,沈临川还瞧见了在笼子里挤成一团的鸡崽鸭崽这些。

    “要不买些鸡崽鸭崽,咱家的鸡没几只,下得蛋都不够吃的,养到明年就能下蛋了。”

    卖鸡崽鸭崽的婆子听见了招呼道:“瞧瞧,都是我老婆子烧火暖出来的,现在还早呢,这鸡鸭还没到抱窝的时候呢。”

    沈临川有些意动,家里鸡鸭养多一些也热闹。

    周宁拉住了他的袖子,“太贵了,咱家有鸡,也不知道能不能孵小鸡,我也不懂,去年王大娘家的母鸡就孵了两窝出来呢,不如今年给王大娘一些鸡蛋,让她家的鸡帮咱孵一下?”

    那婆子说道:“哪里贵了,这鸡崽七文钱一只才,要是想吃的话养到年底就能吃了,若是等到五六月份母鸡抱窝孵,那养到年底还是只半大的鸡呢。”

    沈临川一听那确实贵,现在一枚鸡蛋也才四文钱,“那到时候看看咱家的鸡会不会孵小鸡。”

    周宁点头,两人一道朝前面走去了,没走几步就看见了卖菜种子的小摊子,是个老汉,在地上摊了一张破布坐在一旁卖菜种呢。

    沈临川拉着周宁蹲了下来,“可有什么喜欢吃的菜?”

    “夏天天热,种点胡瓜吧,还有茄子,也好吃,但我炒得不好吃,没有人家席面上炒得好吃。”

    “那来点胡瓜和茄子种子,还有辣椒、菠菜、香菜、刀豆也都来一些。”

    家里之前从王大娘那要了一些菜苗,南瓜冬瓜葫芦这些就不用买了,到时候也不用搭架子,让它们往土墙上爬就是了,再加上今天买了,别说夏秋不愁吃菜了,就连冬天也能吃上一些呢。

    老汉麻利地给挑出了沈临川要的种子,用葵菜叶子给包了起来,又用草叶子一捆就成了,倒是省事方便。

    这些菜种付了三十文出去,沈临川的钱袋子又轻了一些,“先送到摊子上,咱两去学堂一趟。”

    周宁点头,又惹得沈临川一阵心痒,怎么这么听话啊!

    沈临川笑着问道:“喜欢吃茄子呀,那等咱家茄子结出来了,我做给你吃,地三鲜、茄夹、烩茄子、肉沫茄子我都会。”

    “喜欢,但我做不好,水唧唧的,不好吃。”

    沈临川说得这几个菜他有的都没听说过,但沈临川手艺好,做出来一定很好吃。

    “茄子吃油,八成是你做饭不舍得放油,我烧给你吃。”

    “好。”

    沈临川格外喜欢逗弄周宁,呆呆愣愣的,一板一眼的,像只情绪稳定的小水豚,逗起来格外的好玩。

    折返回去的时候看见有卖糖葫芦的,沈临川挑了一只最大的,递到周宁面前的时候,周宁还没反应过来,“小孩子的东西,买它做什么?”

    “谁说的,刚不是说觉得腻了,吃个山楂解解腻。”

    沈临川塞到了周宁手里,卖糖葫芦的夫郎打趣了一句,“你男人心疼你哩。”

    第24章 024 杀猪匠家的哥儿

    周宁觉得脸有些发烫, 忙走开了,只是走开的时候同手同脚的,又惹得沈临川偷笑了一声,可不能把人给逗急眼了, 一会儿跟自己翻脸。

    周宁已经不记得上次吃糖葫芦是什么时候了, 他小爹喜欢给他买, 只是记忆有些模糊了,父子二人,一个杀猪的粗汉子,一个不拿自己当小哥儿,这些小事从来没人在意。

    一串糖葫芦虽然不贵, 但周宁从来没有给自己买过,觉得自己不是小孩子了, 这都是小孩子吃的东西, 沈临川给他买了,周宁心里挺高兴的。

    沈临川也追了上去,“宁哥儿,让我吃一口,我晌午头吃撑了, 刚好吃上一口山楂消消食。”

    周宁有些舍不得吃这串糖葫芦,但还是给举到了沈临川面前,“吃。”

    “你先吃。”

    周宁摇头, “你先吃吧。”

    沈临川笑了一声把第一个山楂给叼了过来,这一串糖葫芦也就上面那两个最大,越往下越小,小摊贩这样弄好看不说,还能省下一些本钱。

    沈临川咬掉了第一个, 周宁这才吃了起来,他一口就咬掉了一个,好在里面是剔过籽儿的,裹着糖皮的山楂酸酸甜甜的,周宁挺喜欢的。

    周宁吃了一个就不好意思吃了,他在街上卖肉,经常看见一些小哥儿女娘或者小孩子举着糖葫芦吃,人家说他不似小哥儿,周宁不好意思在街上吃,感觉有点奇怪,一直举到了肉摊前才吃了起来。

    沈临川把买来的种子放在了篮子里,今天回家就能种上了,他也挨着周宁坐了过去,现在还早,学堂这会儿在午休呢估计,等一会儿再过去。

    沈临川一过来周宁就把糖葫芦递了过去,“吃。”

    沈临川不肯吃了,“我怕酸,你吃吧。”

    周宁这才又吃了起来,他吃得认真,虽然一口就咬下来一个,但细细嚼了再吃了,喜欢。

    两人挤着坐在一块,周大就在前面肉摊子那,偷偷看了好几眼,心里越发欢喜,瞧小两口在一团多好呀。

    两人歇了一会儿就起来了,沈临川打了一声招呼,“爹,我和宁哥儿去学堂把东西给拿过来。”

    “哎,去吧。”周大应了一声,随即又叫住了沈临川,“临川呀,你要是不舍咱,咱接着读,爹也不是供不起……”

    周大是怕沈临川因为读书的事日后和他家哥儿起了嫌隙,虽然供个读书人费力了些,但他也不是供不起。

    “爹,我大哥大嫂说得对,这书读了这些年了,也不必浪费那个银钱了,我在回家读一年试试,来年咱再说。”

    “也成,也成。”

    见沈临川没有一丝不乐意之色,周大这才放心了下来,看着小两口一起走了。

    旁边打烧饼的王大叔问了句,“你家哥儿婿还在读书呢?”

    “哎,在读着呢,如今想在家读。”

    “那也成呀,还能给家里省下些银钱呢,这乡下人供个读书人不容易,我是供不起,我那儿子也不是读书的料子哈哈哈,日后传了我这打烧饼的手艺也能混口饭吃。”

    两人来的时候已经有学生陆陆续续过来了,看见沈临川过来了纷纷瞟了一眼,这里读书的人多数是镇上的人家,家里开个铺面或者收租,都比沈临川这个泥腿子家里有钱多了。

    放眼望去还有不少人穿着上好的绸缎料子,比沈临川之前穿个洗得发白的蓝儒生袍强多了,今天他穿得还是周宁的旧短褐呢,就是为了方便干活。

    沈临川也算是学堂的钉子户了,这个学堂有二三十个学生呢,虽然考中秀才的不多,但也能出上一两个,都是一个学堂的,谁还不认识谁呀。

    面对看向自己的目光,沈临川也不在意,大大方方带着周宁去了老夫子的屋子,敲了门进去了,老夫子也是刚在他家后院吃了饭,这会儿正收拾着东西准备授课呢。

    抬头一看是沈临川板下了脸,“你还知道来呀!”

    上次学堂休沐,沈临川一回家就没了音儿,更是一连七八日都没有来过,一点都没有把他这个夫子给放在眼里!

    沈临川上前作了个揖:“实在是家中有事,望范夫子原谅。”

    “有什么大事!你除了跟着赵四儿几人厮混还能有什么大事!”

    这老秀才的学堂只能算得上中规中矩,也是为了混口饭吃,要不然一些捣乱的学生也没见不要,不过是想多收些束脩罢了。

    这老秀才也不傻,对于沈临川这种家里无钱无势的又不思进取的学生,他直接撒手不管,既能收钱还给自己省事了,每日就盯着头几个,指望着考中个秀才,到时候他的学堂能收更多的学生。

    沈临川直接开口说道:“学生家中艰难,在夫子这读了这些年书了也不见有何精进,学生打算退了学,还能给家里省下一些银钱。”

    范老秀才愣了一下,想自己说得是不是太重了,他这一年束脩就收三两银子呢,还有逢年过节的孝敬,怎么说一年也得五两银子呢,这如今又要少了一个学生。

    老秀才更是板下了脸,“本来就不聪明,现在更是直接不学了,你哪天能考中秀才啊!丢人现眼!叫你哥嫂过来,我自和他们说去!”

    “实在是家中艰难,学生想好了,这书实在是读不下去了,如今还剩三月未读,夫子不如退了学生些束脩,学生也好给家中买些米面,回去了给我那两个侄儿补补身子。”

    老秀才一听脸更黑了,原本还想叫了沈临川的哥嫂过来说教说教呢,谁知道沈临川不仅不打算读了,而且还想把束脩给要回去!

    “你要不读自行收拾了东西回家去,倒是没见过谁家学生往回要束脩呢,简直是闻所未闻!”

    “学生读了这些年书了,实在是家中艰难啊。”

    门口传来嬉笑声,是学堂里的学生听闻沈临川回来了,就想过来看看热闹,以为沈临川要被夫子打手板了呢,谁知道沈临川竟然要退学而且还要束脩。

    和沈临川‘玩得好’几个家里有点小钱的公子哥也挤了过来,赵四儿伸着脖子往里看,“哎,沈临川旁边那个男子是谁呀,这沈临川还叫了帮手呢。”

    “不知道,看不清脸。”

    范老秀才呵斥了一声,“都回去!都回去!”

    伸出来的脖子都缩了回去,只是没有人走的,都悄悄躲在门口看热闹呢,这老秀才镇上谁不知道呀,不拘是什么学生,只要给了银钱都是收的,沈临川还想往回要银子呢,他们到要看看这老秀才给不给。

    “夫子,就算是做生意也讲究个钱货两讫,如今学生还有三个月未读,这银钱为何不退?这些银钱可都是我哥嫂辛辛苦苦土里刨出来的。”

    范老秀才被噎了一下气得胡子都在抖的,“尊师重道的道理你都不懂,读了这些年的书了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周宁站了出来,“说谁是狗呢。”

    “你又是谁?”

    老秀才干瘦干瘦的,看两人的时候都得抬着头看,等周宁出来了才看清原来是个小哥儿。

    “我是他夫郎,和他一起要银子的。”

    门口传来哇哦声,原来沈临川没来上学是回家成亲去了呀!可以啊!但看背影还以为是男子呢,啧,没想到竟然是个小哥儿。

    门口看热闹的人更是抑制不住好奇往里看,都想看看这沈临川的夫郎长啥样子,赵四儿一把按住了挡在前面的头,“让我瞧瞧,让我瞧瞧!”

    门口的人挤成一团,范老秀才刚想教训两句,门口的人挤得太厉害,哎呦一声三五个人绊着门槛滚了进来,气得范老秀才破口大骂,“滚出去!”

    几个人忙撩着袍子出去了,只是躲在外面不肯走,刚周宁也回头看了一眼,又往沈临川身边站了站,都是读书人,怎么跟村口那些婆子夫郎似的爱看热闹。

    沈临川一个劲儿地说道家里不容易,这三个月可是七百五十文呢,这可是他哥嫂辛苦挣出来的,而且这老秀才是个势利眼的,在这里读书这么久了也不管原身了,只要束脩交了就行。

    沈临川想把这些银钱要回来还给他哥嫂,半两多银子呢,别说吃肉了,还能给两个小的扯上身新衣裳呢。

    范老秀才想出去被沈临川给拦了下来,“夫子,这银钱给了我吧。”

    “沈临川你敢拦我,这事若是被别人知道了,不尊师重道,你这读书人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夫子,你呢,也没见过哪个夫子给学生索要银钱的,你说要是让别人知道你直接要,那你这夫子还有脸面没有?”

    “什么!沈临川,他还管你索要过银钱呀!”周宁瞪大了眼睛,“倒是没听说过谁家夫子给学生要银钱东西的!”

    范老秀才被气得面红耳赤,这小哥儿在这么多学子面前嚷嚷,他哪里还有什么脸啊!

    范老秀才抖着手从腰间摸出了钥匙,打开抽屉拿了几吊铜板出来,“七百文,出去!沈临川,出了我这个门,我让这镇上的学堂没有一家要你!”

    “夫子,还差上五十文呢。”

    周宁也瞪眼,“快给。”

    范老秀才又数了铜板给两人,沈临川给收了过来,笑着作了个揖,“多谢夫子了。”

    更是气得范老秀才脸红脖子粗的。

    外面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我说咋看着眼熟呢,这不是集市上卖猪肉的那个小哥儿嘛!”

    “哪个卖猪肉的呀?”

    “哎呀,就是东市那个卖猪肉的,好像姓周来着,没见过哪个小哥儿卖猪肉呢,没想到竟然嫁给了沈临川了哈哈哈,就沈临川那窝囊样,也不知道能不能治住他家夫郎哈哈哈。”

    赵四儿一瞧,呦,还真是那家杀猪家的哥儿呀,他也见过,那小哥儿挺有名的,哪里像个小哥儿呀!

    周围看热闹的人更乐了,没想到这嫁不出的哥儿竟然嫁给了沈临川这个窝囊废。

    拿了铜板沈临川两人就出来了,旁边看热闹的同窗围了上来,“呦呦呦~沈临川你成亲了呀。”

    七八个人嬉笑成一片,眼神上上下下在两人身上扫,明显地不怀好意。

    “这杀猪匠家的哥儿给你娶回家了哈哈哈。”

    沈临川面带笑意,腿却踹了上去,一脚就把那人给踹了出去,“放尊重些。”

    那人哎呦一声倒在了地上,这人叫张东,之前和原身一起捧赵四儿这些人的臭脚,如今沈临川要走了,他第一个过来嘲笑的。

    “你!”

    周宁也举起了拳头,“你这小身板还不如我家半扇猪重呢,你敢动试试。”

    沈临川抱着胳膊得意,“笑呀,我看你们谁敢来上我家夫郎一拳头的,还有,我是入赘,我家可是我夫郎做主,你们谁敢上来试试。”

    周围的人没有敢动的了,这小哥儿在镇上也算有名,一把杀猪刀使得虎虎生风,看着比他们不少人个头都高呢,要是打沈临川他们不怕,但对上周宁他们就不敢了。

    沈临川带着周宁进了学堂屋子,他的位子在最后面,沈临川把书都给抱了出来,又去另一个院子把他的旧衣物还有被褥一道给收拾好了,出来的时候两人身上都带满了东西。

    办完这件事沈临川挺高兴的,这范老秀才的学堂不上也没啥心疼的,他自己在家读上一年,来年下场试一下。

    “宁哥儿,这七百五十文我打算空了给我哥嫂送过去。”

    “嗯,应该的。”周宁点头,又说道:“原以为读书人都是知书达理的,没想到也就那样,就连夫子竟然还索要钱财。”

    沈临川笑了,“这读书人也是人,就像那老秀才也不过是个贪财的,除了每年的束脩,这单送节礼都要送个五六次,乡下瓜果他又瞧不上,指明了要一些鸡鸭鱼肉野味布匹这些。”

    别说束脩了,单是这节礼一年都送出去不少,特别是过年的时候,单送一只鸡老秀才都看不上的,还要搭一条鱼上去,那几个家里开铺子的富裕一些的,还会送上一块棉布绸缎这些的,那就更合老秀才的心意了。

    沈临川记得那年家里艰难,沈家哥嫂过节的时候备下了一封点心,一背篓的蔬菜瓜果这些,虽不是过年这种大节,但也算是看得过去了。

    原身一是知道老秀才是个贪财的,二是原身也好面子,觉得拿得礼太轻了送不出去,在家先是闹了一番,觉得这礼备得不好,哪里知道哥嫂一家都快吃不上饭了,这东西还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好说歹说原身这才背着去了镇上,果不其然被范老秀才挑剔了一番,第二天故意挑原身背书没背出来,当众打了手板这才罢休。

    沈临川想到这暗中啧了一声,这范老秀才为人师表的,但却不是个良师。

    两人大包小包回去了,周大看见了忙给接了过来,“这么多东西呀。”

    下午人少,摊子上陆陆续续过来人,沈临川周宁二人就帮着看摊子,瞅着日头西斜了就收拾东西回家去了。

    今天因为加了个猪杂碎的摊子,这独轮车上的东西本来就多,沈临川在学堂的东西也给收拾过来,这独轮车上更是堆得到处都是东西。

    路过村口的时候不少人看了过来,一看就是沈临川的东西,这周家父子两可不住在镇上,刁婆子还记恨沈临川二人闹了她家呢,故意大声问了一声,“周大,你这从哪弄得破褥子呀,你瞧瞧那棉絮都露出来了。”

    “刁婆子我的呀,我那日都给你说了我家穷,你还不信,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你有铜板还赖着,哎。”

    刁婆子被噎了一下,原本是想看周家的笑话的,没想到这小兔崽子伶牙俐齿的,反过来扭头臊了她一下。

    三人推着车离开了,村口的闲人议论纷纷,“这周大家果真没了银钱了?竟然不让沈临川读书了。”

    “谁知道呢,周大干屠户,这日子在咱村里那是过得数一数二的好。”

    “那天沈临川在刁婆子家要账的时候不是说了,家里没了银钱了,他的书也读不成了,我看呀,应该是真的。”那夫郎给了刁婆子一下,“刁婆子,那天在你家是这么说得吧?”

    刁婆子翻了个白眼,“我哪里知道。”

    沈临川三人回了家也没闲着,先把车上的东西都给卸了下来,没卖完的肉给放在厨屋,沈临川的旧褥子还有书这些先给放在了东间,周宁给抱了进去,等哪日空了这褥子还得拆洗拆洗呢。

    趁着现在天没黑呢,沈临川也忙活了起来,买回家的种子一一分好放在了地上,院子里地他早几日就翻了出来,只需要打了垄把菜种进去就行了。

    周宁也过来帮忙,两人一个挖坑一个往里面丢种子,胡瓜茄子辣椒这些种齐就可以了,一样菜一个垄,菠菜香菜这些直接撒地上就行了,再用小耙犁搂一下土就行了,最后在撒点水,只等着长大就好了。

    果然是刻在骨子里的农耕基因,这一块菜地收拾出来,沈临川心里止不住的高兴,等都冒出来芽了,那他家院子更好看呢,吃菜也不用咋买了。

    “今年茄子多种了一些,到时候我给你炒茄子吃,不比你在席面上吃得差。”

    周宁嗯嗯点头,心里想着要把家里的菜园子小心照应着,之前家里的菜园子小,他和他爹忙照顾不过来,就随意种了一些菜,沈临川看起来很喜欢种菜,把他家菜园子都给翻了出来。

    都忙完也该做饭了,沈临川洗了手出来,见家里还有几个萝卜,晚上就烧了个萝卜炖猪脚,又搭了一个凉拌马齿苋。

    猪脚汤炖得时间久了一些,等吃饭的时候天早都黑了一会儿了,沈临川端了饭出来,主食是昨天剩下的榆钱窝头,热了一下刚好可以配着猪脚吃。

    知道周宁和他爹两人口味都有些重,这萝卜猪脚汤清淡,沈临川还搭了一个料汁进去,切了葱大蒜香菜辣椒粉芝麻进去,泼了一勺菜籽油进去,再简单调个味儿就行了,吃起来也不清淡。

    三人面前一人一大碗猪脚萝卜汤,沈临川热情推销,“尝尝这汤,还挺鲜的。”

    猪脚这东西不少人看不上,大户人家觉得上不了台面,普通人家觉得没肉吃,本来就不好卖,但猪脚胶原蛋白多呀,炖个汤多滋补呀。

    周宁很给面子的夹了一块猪脚沾了点料,用榆钱窝头托着刚好,原本以为会有啥怪味呢,没想到这猪蹄很是软糯,沈临川调得料汁也很好吃,没想到这猪蹄爊煮出来也能这么好吃。

    周大也吃了起来,“呦,临川这做饭手艺真的不错,这猪蹄弄得,可以可以,我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猪蹄呢。”

    沈临川也抱着碗先尝了口汤,这炖猪蹄汤也好做,这边大家不爱吃一来调料有限,二来不会去腥,都弄好了,这猪蹄汤喝起来挺鲜的。

    一瓦罐的猪蹄汤被三人喝了个干净,就连中间那碗蘸料都给吃完了,吃了饭三人各自回屋歇息去了。

    沈临川去东间把他的旧书给收拾了收拾,原身也读了这么些年书了,这书自然是不少,沈临川翻了翻心里有了大概,他想明年考一下院试。

    读书要花费不少银钱,沈临川还想借着做小生意挣一些银子呢,也好供以后读书使,现在他就做个小生意,这本钱还都不是他掏的,他爹说了不要他两的银钱。

    沈临川把书整理好就出来了,今天头一天开张,生意虽然做得磕磕绊绊的,但好在在晌午头那会儿就卖完了,也不知道今天挣了多少铜板呢。

    周宁在院子里洗漱好也过来了,他用的是柳枝刷牙,沾上一些粗盐,这柳枝容易得不说,还不要钱,总比花上一些铜板买牙刷子强。

    “宁哥儿过来。”

    沈临川见人进屋了,就抱着钱匣子出来了,“也不知道咱两今天挣了多少铜板。”

    周宁也挺想知道的,沈临川的爊猪杂碎卖得不算便宜呢。

    沈临川哗啦啦把钱匣子里的铜板给倒了出来,单瞅着就不少呢,沈临川抑制不住的开心,拉了周宁一起坐在桌子旁数了起来。

    “会数铜板吧?”

    “当然会的,我帮我爹收铜板。”周宁瞅了一眼沈临川,数铜板谁不会呀,他又不是三岁小孩。

    沈临川露出笑容,“那我空了教你识字。”

    “我不认识字,学了也用不上。”

    沈临川挤着周宁坐在一块,“怎么会用不上呢,若是日后咱家开了铺子了,那到时候不得你管账呀。”

    “开铺子?”

    周宁还真没想过,他和他爹这些年了连牲口都没有买上呢,他从来没想过在镇上开铺子。

    “对呀,你看这在集市上虽然是一样的卖,但风吹日晒的,哪里有铺子里舒服呀,爹日后年岁大了,咱家开了肉铺子了,还能招个伙计帮忙干活。”

    第25章 025 一个赘婿爬咱老周家头上(倒V……

    周宁一想如果是那样的话真好, “咱家没有银钱。”

    “日后不就有了。”

    沈临川是想开铺子的,肯定是开个铺子舒服呀,倒时候他爹卖猪肉,他做个小生意, 家里日子也能好过起来。

    “好了, 好了, 快些数一些铜板,一堆一百,看看能有多少。”

    两人挤在一起数了起来,“一、二、三、四……”

    数好就用麻绳给串起来,听着铜板碰撞发出叮咚的声音, 沈临川心情别提多好了,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不仅他头一天开张, 还要回来了三个月的束脩呢!

    “竟然有三百来文呢!”

    周宁很是惊喜,要知道猪杂碎这些单卖也就值不了多少文,买得人还不多,这一天竟然挣下了快四百文,都快顶上他爹一天挣得了!

    “好厉害!”

    沈临川也没想到能挣这么多, 今天还吃了饭买了一些东西呢,不少挣了。

    沈临川心情好,两人又挨得近, 沈临川抱着周宁亲了起来,周宁乖乖地任由沈临川亲,手上还不闲着扯沈临川的衣服,早点做完早点睡觉。

    沈临川原本只是想亲亲,但周宁的手都钻到他衣裳里面了, 沈临川被撩拨地心猿意马,忙松开了怀里的人,“好了,睡觉了,明天还要早起去镇上呢。”

    周宁眨了一下眼睛,“不要了?”

    沈临川咽了咽口水,“你不是不舒服,养几日再说。”

    周宁直接说道:“你不用管我,这样拖拖拉拉的什么时候能揣上崽呀,人家像我这么大娃都能满地跑了。”

    沈临川表情都要裂开了,真的是一门心思地想生崽啊!

    “听话,睡觉,你养上几日。”

    沈临川暗中咬牙,这个呆瓜。

    现在手上也算是有些银子了,过两日在镇上买点图册看看,这呆瓜也不管自己舒服不舒服,就目的明确的一心和他生娃,呆瓜。

    沈临川把周宁的手抽了出来,“走,睡觉了。”

    周宁这才不情不愿跟着回屋去了,夜里睡觉的时候沈临川依旧抱着周宁,许是因为抱了这些天也抱习惯了,周宁很快就睡着了,甚至觉得有点舒服。

    沈临川刚被撩拨出火了,抱着人缓了一会儿才缓过来,低头亲了一口怀里的人的额头也闭上眼睛了。

    第二天一早听见鸡叫天蒙蒙亮就起来了,他一动周宁也醒了,“起这么早呀。”

    “你接着睡,还早呢。”

    这会儿天还有些黑呢,天地间一片墨色,但能看清东西了,沈临川比平日起得早了不少,他的书已经拿回来了,总不能在这么懈怠下去,把读书的日程也给提上来了。

    但现在天没大亮,背书也看不清的,所以他早起一些先拿了扁担去挑水去了,这会儿水井那没人呢,沈临川打了水挑着回家去了,等把水挑好了天才亮,他又打了一套拳法。

    一套运动下来额头出了一层薄汗,周大听见院子里的动静就起来了,一早也是扛着锄头去地头转悠去了。

    周宁也起来了,看见沈临川正在院子里打拳呢,他也在厨房忙碌了起来,现在家里一般早食都是他做,沈临川做晌午饭晚上饭。

    昨天夜里的猪脚汤还剩一些呢,周宁就煮了一些米出来,打算弄个猪脚汤泡饭。

    早饭好做,瓦罐在火上煮就行了,他也没啥事,这会儿沈临川已经拿了书在院子一角背了起来,背得什么东西他也听不明白,沈临川声音挺好听的,低沉带着一丝沙哑。

    周宁不由得也脸上带笑,拿了小扫把在院子里悠悠哉哉扫了起来。

    周大回来的时候,沈临川这才合上了书,周大也没问,只是心里越发佩服他这个哥儿婿,相看的时候也知道对方啥情况,如今看来有些话也不能全信。

    这多好的读书人呀,都知道读书人清高,但他家哥儿婿饭都给做的,身上一点读书人的架子都没有,周大看沈临川越发满意了。

    早饭周宁给弄了个猪脚汤泡饭,蒸好的米饭倒在了猪脚汤里再煮一下,又弄了一些荠菜碎进去,这样吃已经很好了,周宁又磕了两个鸡蛋进去,盛饭的时候特意给沈临川碗里多盛了些鸡蛋穗儿。

    三人坐在院子里吃饭,沈临川一看就数他碗里鸡蛋穗儿多,他下手和周宁换了一下,周宁不依还想抢过来,沈临川忙喝了一口碗里的汤,“好了,赶紧吃饭,家里三个人出力干活,哪有我一个人吃独食的。”

    “没有吃独食。”

    沈临川打趣了一句,“你这么偏这我,不怕咱爹吃味儿呀。”

    周大哈哈笑了起来,“爹不吃味儿,如今临川你在家里读书,这读书辛苦,多吃点好的。”

    “那也比不上爹你和宁哥儿辛苦。”

    三人吃了饭就收拾了东西去镇上去了,一路上沈临川也没闲着,脑子中默读着早上看得书,考秀才四书五经这些是必不可少的,还有不少史书和当代大儒的注解也都是要看的。

    好在原身也读了这些年书了,就算是马马虎虎那也胜过不知道的强,沈临川诵读起来也觉得轻松了不少。

    他也不敢掉以轻心,这科举可不是那么随随便便就能考的,秀才只不到是步入仕途的一块敲门砖。

    教他们的范老秀才这秀才名号都得了三十来年了,但依旧是个秀才,每三年还要去南陵州府考举人,这些年了始终考不中。

    沈临川一边帮忙推车,一边心里默默背诵着,一个多时辰的路程不知不觉就到了镇上。

    到了镇上又是一通忙活,三人把小摊子支了起来,早上猪肉摊子生意好,周宁就去那边帮忙,沈临川一个人顾着他的摊子也忙得过来。

    一回生二回熟,沈临川麻利地叫卖,“爊猪杂碎嘞~”

    隔壁打烧饼的王老汉问了一句,“沈小哥,还有猪头肉吗,给我来上一些,我夹到烧饼里吃。”

    “王大叔猪头肉昨儿卖完了,不如试试这猪杂碎,也香着呢。”

    “那给我来上一些,我早食儿还没吃呢。”

    “成嘞,我拌一些给您。”

    沈临川熟练地吆喝着,没一会儿就有人来了,“猪头肉来上一斤,这心里一直念着,实在是太香了。”

    又是要猪头肉的,沈临川解释道:“昨儿猪头肉都卖完了,还有猪杂碎,味道也好的,尝尝来。”

    沈临川挺高兴的,今天这客人明显比昨日多了起来。

    听说没猪头肉了这人有些失望,沈临川给说了啥时候有,让他那日一早过来就成,这人尝了猪杂碎味也不错,要了一斤的猪杂碎走了。

    隔壁的王老汉闻着那香味儿也是饿得不行,夹了个刚出炉的烧饼递了过去,“沈小哥,给我弄我的饼子里就成。”

    “行嘞,倒省得用油纸包了。”

    沈临川切了一些给王大叔,用红油芫荽拌好的,夹在烧饼里吃也行,而且夹里面的杂碎不算多,沈临川要了五个铜板。

    旁人一看还能夹烧饼吃,这烧饼便宜,一个三文钱,这吃上个烧饼也不用回家吃早食儿了,见烧饼王这样吃,有人也要了一个烧饼,“也给我来上一个,杂碎少弄一些,我吃个味儿就成了。”

    不少人纷纷学着烧饼王夹到了饼子里吃了起来,这吃法果然香!关键是还不贵,一个饼子三文,少要些杂碎五文,怎么都是个荤腥呢,吃起来特别香。

    没铜板的少要一些,不缺钱的多要一些,看个人喜好了,一时间沈临川的小摊子前人还不少呢。

    沈临川记性不错,瞧着今天过来的人都是昨天买过的人,可见虽然大家对猪杂碎的接受度不高,但做得好了也有回头客的。

    做生意就是这样,一但有人围了上来了,那不管买不买总有凑热闹的,没一会儿小摊子前就围了不少人,“卖啥得这是,这味儿香得抓心挠肺的。”

    “猪杂碎,香着呢。”

    “猪杂碎?那东西能好吃吗?”

    “你没吃过那是,这小哥也不知道咋弄得,昨天吃过一次香得不行,今天这不一闻着味儿就来了。”

    听人家说好吃,有人好奇也嚷嚷着,“先给我尝尝,好吃了我也要。”

    “别挤,别挤,这会儿刚来,大家都有,都有。”

    沈临川手上不停忙活着,还要一边招呼客人,这会儿小摊子前比肉摊子还热闹呢,肉摊子那边不太忙了,周宁就过来这边帮沈临川收铜板。

    今天生意倒是比昨天好上不少,不过看样子过来买的多是一些汉子,一早起来出去做工,路过集市的时候来上一个饼子再来个一些红油猪杂。

    妇人夫郎赶早买新鲜的肉菜,虽然有人过来问问是卖啥的,但一听是猪杂碎多数扭头就走了,嘴上还嘟囔着这东西能吃呀。

    但这也挡不住沈临川的生意好,听着铜板噼里啪啦落在木匣子里的声音,沈临川别提多高兴了。

    “老板,昨天的猪头肉还有吗!”有人大声问道。

    “没了,昨儿就卖完了,等后天就有了。”

    “哎呀,咋不多弄点呀!”

    沈临川笑着解释:“这一头猪就一个头,也就是自己家里弄弄。”

    有人识得站在一旁帮忙的周宁,“呀,原来是宁小哥儿的相公呀,我说呢,周屠户三四日才杀上一头猪呢。”

    沈临川今天生意挺不错的,一锅的猪杂碎大半个时辰就卖完了,后面还有想尝尝味儿的人没买到呢。

    “咋没了,还想尝尝味儿呢。”

    “大家下次再来,下次再来。”

    忙完之后两人收拾了摊子就坐在了后面,周宁拿了水给沈临川喝,“今天生意比昨天还好呢。”

    “看见没,这过来买猪杂碎的多是一些汉子,妇人夫郎一听是猪杂碎扭头就走了,虽然卖得也好,但总觉得还能再挣上一些。”

    沈临川盘算着怎么多挣些银钱,这猪杂碎上不了台面,不如做一些大家都能接受的东西,沈临川暂时不想了,拿了书在后面看了起来,周宁则又去前面帮忙去了。

    周大满面笑容地和他家哥儿说话:“还是临川有法子,这猪杂碎也能卖这么好。”

    “沈临川刚觉得有人嫌弃猪杂碎,不如弄些大家都爱吃的。”

    “也是,这镇上的人家怎么也比乡下人家强些,猪杂碎人家瞧不上。”

    不远处有家卖布料的掌柜一直伸着脖子往这边看,看见沈临川收摊了还遗憾地哎了一声,惹得他夫郎过来扯了他一下,“那是猪杂碎,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有肉不吃馋那些东西。”

    “我没说要吃,我就闻闻味儿,这味儿闻着可真香。”

    “别堵门口丢人现眼的了,给,把柜面上的灰儿都给掸掸去。”这位夫郎把鸡毛掸子塞给了他男人,也伸着脖子往那处瞧呢。

    “看见那男人了吗?宁小哥儿的新婿呢,瞅着不差呢,这周大叔还挺会找的,这给宁小哥儿找的哥儿婿倒是挺俊的。”

    这布铺掌柜姓陆,见自己夫郎瞅其他男人有些吃味儿,扯着人给扯了过来,“你还说我呢,你看什么呢。”

    陆夫郎啧了一声,“行了,不就是那猪杂碎吗,我不让你吃你倒还生气了,我去给你割点肉去,咱晌午爊肉吃行了吧。”

    陆掌柜的有气无力地拿着鸡毛掸子在扫,“也不是很想吃爊肉,买了用油煎一下。”

    “知道了,知道了,就你事多。”

    陆夫郎本来就想瞧瞧这宁哥儿的夫婿长啥样,刚好要给家里买肉呢,拎着篮子就出去了,“周大叔,给我来块肉,瘦肉多一些。”

    周大拎着猪后腿给他看,“陆夫郎你看着后腿肉怎么样,挂着点肥肉,香。”

    “成,给我来上两斤。”

    陆夫郎过来割肉的时候还止不住地朝沈临川看去,见沈临川正在读书呢,原来还是个读书人呀,陆夫郎小声问道:“周大叔,你给宁哥儿找的夫婿可以呀,还是个识字的呢。”

    周大笑着说道:“宁哥儿瞧上的。”

    陆夫郎满足了好奇心就走了,回来就和陆掌柜说了起来,“宁哥儿的夫婿不是入赘吗,竟然还是个读书人呢,周大叔真有本事的,给宁哥儿找的人家还挺好的。”

    “周大叔那肉摊子开了十来年了,手上总归有点积蓄的,单不说这人怎么样,我瞧着做吃食儿倒是挺在行的。”

    陆夫郎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不许吃那猪杂碎。”

    陆掌柜的讪讪道:“我也没说要吃。”

    屋子里跑出个五六岁的小孩,见他小爹手上提着篮子呢,扒着看里面是什么,一看是一块肉,“小爹,我不要吃爊肉了,我想吃炸的。”

    “你呀,跟你爹一样嘴馋,爊肉都嫌弃,人家那街边的小乞丐想吃还吃不上呢,你两到还挑剔上了。”

    陆夫郎应了下来,准备晌午把这肉裹了面糊炸出来吃。

    沈临川坐在摊子后面看了一上午的书,下午没什么人了,周大怕这集市上人多吵闹,就让沈临川两人先回去了,他一个人看着摊子就行了。

    两人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先回去了,周宁的背篓里背了一些东西,怕东西太多他爹一个人推着重。

    沈临川要接过来背,周宁带着怀疑的眼光看他,“你行吗?”

    “当然可以,虽然我现在比不过你,那日后就说不定了。”

    沈临川说着还暗戳戳地站在周宁身旁比了比,他好像比他家夫郎高一些吧,好像是的吧,沈临川自我安慰,周宁本来就比沈临川猛一些呢,这才锻炼了几日呀,哪能跟那竹节似的一下子就窜了起来。

    沈临川走过去偷偷垫脚,很好,看见他家夫郎的头顶了。

    周宁觉得沈临川力气没有他大,背篓就不让他背,自己背着背篓走了,沈临川忙跟上去了,两人回来得早,有的人家晌午饭还没做好呢,他们在镇上吃过了,回来也不用做饭了。

    沈临川也明白他爹的心意,怕误了他读书,让他两早些回来了。

    沈临川一回来就拿了木梳子给自己扎了个高马尾,整个人越发风流俊俏,一副翩翩少年郎的模样。

    周宁刚在院子里铺了草席子,又去屋里把昨天沈临川的旧褥子给抱了出来,下午没事,刚好给拆洗出来。

    周宁脱了鞋子拿着剪刀拆起了上面的线,沈临川弄好了自己的高马尾就过来了,“宁哥儿,你站起来。”

    周宁仰头看他,“怎么了?”

    “你站起来一下,快点。”

    周宁正忙着呢,懒得搭理他,沈临川非要下手把人家给薅了起来,“站直了,站直了。”

    沈临川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贴了过去,他梳了个高马尾,现在瞧着应该比他家夫郎高了吧,沈临川这下子才满意了,以后就梳高马尾,反正宁哥儿喜欢拿簪子或者布条子挽头发。

    沈临川比过高低这才走了,拿着他的书又努力去了。

    周宁不懂沈临川在搞什么,就过来让他站起来一下,又莫名其妙地走了,读书人,他不懂,难道是让他看看他的新发式?

    两个人一个人在屋里,一个人在院子里各自忙活着,沈临川就坐在堂屋门口拿着书在诵读,这个地儿敞亮,看累了还能看看远处的树木花草。

    周宁已经把那床旧褥子给拆了下来,被面上破了两个洞,到时候缝补一下就行了,里面的棉还是好的,这床褥子挺厚的,到时候重新弹一下棉花,到了冬日里盖着也暖和。

    周宁把被面拆好就放在了木盆子里,又去厨屋忙活去了。

    沈临川读书读得有些口渴就去厨屋倒些水喝,看见周宁坐在小炉子旁烧火煮东西呢,沈临川伸头看了一眼,“皂荚?”

    周宁嗯了一声,“我去把被面给洗出来。”

    “怎么不用澡豆粉呀?家里还有呢。”

    “那个贵。”

    沈临川讪讪,家里洗头洗澡用的都是澡豆粉,他之前洗衣裳的时候还用过一次呢!

    难怪周宁洗被面要自己煮皂荚水呢,那么大一个被面不知道要用多少澡豆粉呢。

    周宁见皂荚煮得差不多了,就把里面的水给倒在了木盆子里,端着木盆子去村口的小河那洗被面去了。

    沈临川也回屋接着读书去了,他这个八年的老童生,要是明年下场考不中秀才,本来人家就笑话宁哥儿娶了个无用的夫婿,他要是再考不中秀才,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笑话他家呢。

    周宁本来就性子有点孤僻,在村子里除了和张小意还能说上两句话,其他也没有什么朋友,像他年纪这么大的哥儿女娘一般早早就外嫁出去了。

    人家去河边洗个衣裳见到熟人了就三五成堆地扎在一起,边洗边说着闲话,周宁还没下去呢就听见有人在说他家的闲话,其中有一道声音还格外的耳熟。

    “沈临川呀,不过是个半吊子,这在亲能亲过我家去,日后家里有啥事了不还得靠我家有成的。”

    “那不一定呀,人家沈临川也是个童生呢,万一哪一天考中了秀才也说不好呢。”

    “就他呀,等着吧,他要是能考中,那沈家能不要他了,我看周大就是糊涂,这沈临川才过来多久呀,哄得他恨不得自己亲兄弟都不认得。”

    胡彩云扎在人堆里说了起来,她心里怨气不少呢,之前沈临川没来的时候,她家可没有少过肉吃,现在好了,拿块肉都是不行的。

    “哼,我家有成还是个童生呢,以后考中了秀才他老大家不沾光呀,指望他家那窝囊的沈临川出息,还不如指望我家有成呢。”

    周宁听得皱了下眉,端着木盆子下来了,周围安静了下来,胡彩云还在嘴上说着沈临川是个无用的读书人,有人撞了一下胡彩云,她这才抬起了头,“干啥呢这是。”

    有人脸上带笑打了声招呼,“宁哥儿也来洗衣裳呢。”

    周宁嗯了一声,胡彩云扭头这才看见周宁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

    背后说人家坏话胡彩云一点都没有觉得不好意思的,看见周宁来了又说了起来,“宁哥儿,二婶子也是为了你好,咱才是一家人,那沈临川才来几日呀,你瞧瞧,你家呀现在都让他当家了,不过是个入赘的,你也太软了些,让一个赘婿爬咱老周家头上。”

    “二婶子,你欠我家的肉钱还没还呢。”

    胡彩云一听周宁提肉钱,她当即就变了脸色,“都是自己家人,平日里也没少给你家帮忙,你小爹没了的时候你还在我家住过一阵呢,就拿一些肉,怎么还惦记这么久。”

    “二婶子说了是买的,我记得呢,我爹送你家的不算的。”

    胡彩云被噎了一下,周宁平日里不爱说话,今天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她下不来台!

    “二婶子,你记得还,我家要使的。”周宁端着木盆子就要走了,扭头又说了一句,“二婶子,你不要说沈临川坏话,他也没招惹你。”

    周宁说完就找了个离人远的地方自顾自地洗了起来,胡彩云气得不行,这是用不到她家了,就连周宁一个小辈也敢让她当众丢脸!

    有人和胡彩云不对付,故意问道:“胡彩云,你家吃了老大家多少肉呀,这些年了,一头猪总归是有的吧。”

    “洗你的衣裳吧,关你什么事呀!”

    胡彩云在村子里过得挺风光的,家家户户都舍不得吃肉,她家和周大家是亲兄弟,这肉从来没有断过,周有成又是个读书人,特别是前两年考中了童生,她更是得意了,走路都不带看地的。

    周宁本来就不爱扎人堆里凑热闹,之前村里人说他闲话他也不是没听见过,无非就是说自己是个大龄哥儿嫁不出去,他听着也没啥感觉,把自家日子过好就行了。

    之前他二婶子可没少当着他的面说他挑剔,给他找的人家要么是身上有毛病的,要么是给人家当后小爹,别说他不愿意了,就算是他爹也不愿意的。

    他是没放在心上的,但今天听见他二婶子说沈临川,他没忍住上去说了两句。

    周宁默默坐在石头上揉着被面,他力气大,没一会儿就给洗了个干净,端着盆子就回家去了。

    他回来的时候沈临川已经开始在厨房忙活了,等一会儿他爹也要回来了,周宁把洗好的被面给搭在了院子里,扭头又进厨屋帮忙去了。

    沈临川正在屋里包包子呢,菜园子里韭菜被他割完了这次,沈临川见人回来朝他笑了一下,“洗好了。”

    “洗好了。”

    周宁低着头帮沈临川揉面团,沈临川则在一旁切韭菜,又炒了四个鸡蛋放了进去,粉条也给切碎,磨好的五香粉撒一点,家里的猪油也放一些,最后才放一点盐。

    韭菜味本来就香,调制过后更是散发出一股好闻的香味儿,周宁手上的包子皮已经擀出来不少了,闻见香味儿偷偷吸了吸鼻子,沈临川做饭怎么这么好吃。

    两人对坐着包了起来,沈临川故意伸头靠近周宁,“怎么了,不高兴?刚出去谁欺负你。”

    “没有。”

    “还说没有呢,那脸板得跟咱家木门似的。”

    听沈临川这么说周宁忙扯了扯嘴角让自己脸不要板着,周宁虽然不爱说话,但不高兴的时候喜欢抿着嘴角,沈临川还是不经意之间发现的。

    “出去洗被面碰见谁了?”

    “二婶子,她在说你闲话。”

    沈临川心里一暖,原来是因为护着自己呀,“没事,咱先心里记下,到时候咱也说她闲话。”

    “二婶子就是嘴碎,之前说我,现在说你。”

    沈临川笑了一声,“无非就是咱家不让她占便宜了,她心里不舒服了。”

    周宁脚在地上碾了碾,“二婶子之前给我相看过,说我挑剔,本来长得就不好看,还要挑人家。”

    沈临川一听这话就瞪起了眼,“胡说,谁说你不好看的,你好看着呢,别听她胡说八道,她自己家的闺女儿子都没相看呢,倒是在这□□的心。”

    沈临川不用想就知道,胡彩云这么积极无非就是想把人嫁出去了,日后她家好吃绝户,周宁要是嫁出去了,那老二一家恨不得让他爹一人供周有成读书呢,靠着养老为借口,不吃干抹净了心里都不舒服的。

    沈临川想着原书的剧情,原身在镇上贪图人家的富贵,跟一个寡妇跑了之后,没多久周大就气得大病一场人没了,周老二一家让周有成扶灵,闹着要了一半的家产过去,周宁更是被村里人说尽了闲话,孤苦过完了自己的一生。

    沈临川一想到这就心里抽疼,这周老二家没一个好东西!

    看样子胡彩云平日里没少言语打压他家夫郎,别看他家夫郎不爱说话,但这些年被胡彩云打压的心理多多少少有些敏感。

    沈临川手下不停包好了一个包子,拿过来剪刀剪了两下,又团了团托给周宁看,“你看,小兔子包子,蒸出来给你吃。”

    周宁有些不好意思,他又不是小孩子。

    周宁别扭地说道:“一点都不像。”

    “哪里不像了,分明很像得好吧,我在找两颗红豆去。”

    沈临川哄着周宁开心,找了一些红豆给按了进去,“你看,多像呀。”

    周宁心情好了起来,“就是不像。”

    其实很像,沈临川手很巧,捏出来的小兔子胖嘟嘟的,挺可爱的。

    沈临川耷拉下了眉眼,“好吧,我还以为我捏得挺像的。”

    周宁忙说道:“像的,像的,我骗你的。”

    “好你个宁小哥儿,现在是越发不老实了,竟然敢骗你相公,罚你今天多吃两个兔子包子!”

    周宁被逗得总算是露出了笑脸,沈临川也面带笑容,心里却给周老二一家记下了一笔,最后一锅的包子都成了兔子形状,周宁包得不太像,但剪了耳朵出来,像一只长耳朵的小怪物似的,丑萌丑萌的。

    周大回来的时候包子都快蒸好了,一院子都是麦香混合着韭菜的香气,周大把独轮车上的东西给搬到了厨屋,“包包子了,韭菜馅的,肉的素的?”

    “爹,沈临川包了韭菜鸡蛋包子。”周宁语气里带着一丝雀跃,他自己都没有察觉道。

    “好久没吃包子了,闻着就是香。”

    晚上饭就是大白包子在搭上一碗杂菜酸汤,周大看着一簸箩长眼睛的兔子愣住了,拿着手上看了起来,其实还挺好认的,“兔子?”

    沈临川包的像,周宁包的一蒸过后就像两眼睛的小怪物,沈临川挑了好看的给周宁吃,“快吃,这刚出锅的包子最好吃了。”

    周大看着这一锅的小兔子包子乐不可支,不用想就知道是沈临川哄着自家哥儿玩的。

    这刚出锅的包子最是暄软,里面的馅儿也塞得满满的,一口包子一口杂菜酸汤,吃下去胃里都舒服了不少。

    沈临川故意拿了周宁做得小丑包子,一口就咬掉了小怪物的脑袋,周宁有些不好意思了,拿了好看的包子偷偷塞到了沈临川的手里,惹得沈临川笑得弯了眼睛。

    “味道还成吧。”

    周宁乖乖点头,“好吃。”

    “原本想放一些小虾干的,家里也没有,改日去集市上看看有没有小虾干,煲汤呀包素馅包子放一些特备鲜。”

    “小河虾吗?我知道哪里能捞到,空了我们两个去捞。”

    沈临川一听可以捞小河虾来了兴趣,“行呀!”

    刚好可以带着他家夫郎一道去散散心。

    周大也在一旁说道:“这小虾水里多着呢,也不用跑太远,就咱家地头那小河沟里就有,这东西没啥吃头,也没有肉,也就小孩子捞着喂鸡鸭,想要拿着咱家笸箩捞就是了。”

    “成呀,那明天我和宁哥儿去弄一些。”

    周宁也在一旁嗯嗯点头,今天的小兔子包子多吃了两个,撑得他肚皮滚圆,带着大黄出门遛弯去了,沈临川则点了油灯在东间写起了策论。

    家里的猪肉没剩多少了,第二天周大吃了饭一个人到镇上卖去了,卖完就回来了,周大原本打算卖完下午在去收个猪,被沈临川给劝下了,该干干该歇歇,在好的身子也经不住这么折腾的。

    沈临川依旧是天不亮就先去挑水,然后打拳,最后再晨读一番,吃了饭太阳也露头了,依旧是阳光明媚的一天。

    周宁把昨天洗得被面给搭在院子里晾晒,又找了水桶拿了两个圆形的笸箩出来,“沈临川,你要去捞河虾吗?还是在家读书?”

    “走吧,劳逸结合,我还不知道咱家地在哪呢,刚好去看看。”

    第26章 026 对生崽崽不好

    两人带着东西一起下地去了, 大清早的地里人还不少呢,除草的浇水的,摘野菜的……

    周家的地离村里没多远,走了有半炷香就到了, 周宁指给沈临川看, “就这一块, 咱家就三亩地。”

    周家三亩地种的都是麦子,这会儿抽节了长到小腿肚那么高,地里干干净净的也看不见杂草,他爹起得早了都会去地里转上一圈。

    三亩旱地,一年收两茬庄稼, 肯定是不够三口人吃的。

    “二叔家有几亩地呀?”

    “二叔家四亩,我记得小时候分家的时候, 二叔说他家四口人就要了四亩地。”

    沈临川嗤笑了一声, “咱二叔家倒是不吃亏。”

    “爹他脾气好,觉得自己有个杀猪的手艺,也就没有计较这么多。”

    “所以他家占便宜才占个没完。”

    家里这三亩旱地位子还不多错,地头挖了灌溉的水渠,不远处有人家在浇地, 老汉从水渠里打了水在挑到地里,三亩地不算多,但要是一桶一桶浇水也够费劲的。

    沈临川看了一眼他家的地, 地也有些干了,春天本来雨水就少,要是过一阵不下雨的话也得浇水。

    沈临川下地头转了一圈,那边周宁已经脱了鞋子挽起裤腿准备往水里跳了,沈临川瞅见了哎哎赶紧跑过来, 一把拉住了想下水的人,“不用下去,在河边捞捞就行了。”

    “里面的小河虾多,边上少。”

    “没事,慢慢捞就是了。”

    周宁还想往下跳,“我小时候经常捞了喂鸡,我会。”

    沈临川拽着他家夫郎不撒手,这小哥儿怎么这么虎,虽然现在天暖和,但这河水可还凉着呢,这跳下去脚不凉才怪呢。

    “别下去。”沈临川板起脸,“水寒,到时候你体寒了可不好有孕。”

    周宁立马收回了脚,“真的假的?”

    沈临川轻咳一声掩下笑意,果然,劝不住的时候只要说对生崽崽不好,这小哥儿肯定是听话的。

    “啧,你两光天化日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小河沟旁张小意拎着篮子站在那。

    周宁看见张小意眼睛亮了一下,张小意一看,呦,今天宁哥儿看见自己这么高兴啊!果然他两才是最好的朋友!

    “意哥儿,沈临川说水寒,下去要是凉到了不好怀崽,是吗?”

    张小意不笑了,嘴角扯平翻了个白眼,“对对对,他说得对。”

    沈临川扯了周宁一下,“你看,我都说了,快点把鞋子穿上。”

    周宁一听赶紧把鞋子穿上去了,下水的念头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沈临川蹲在小河沟旁瞅了瞅,这里面小鱼小虾不少呢,他找了个水草茂盛的地,慢慢把笸箩给放了下去,周宁也在一旁捞了起来。

    等一会儿快速把笸箩端起来就行了,沈临川一气呵成,笸箩里的小虾小鱼到处乱蹦,沈临川一喜,“这还不少呢!”

    赶紧把里面的小鱼小虾给倒在水桶里,没想到这的小河虾还不少呢。

    两人往小河沟旁一蹲捞得起劲,张小意就拿着小铲子弄一些蒲公英回去,“捞这些东西做甚,喂鸡呀?”

    “没,沈临川说要晒成虾干。”

    “这玩意儿又没有肉,没啥吃头还不够费劲的呢。”

    张小意也没有走远,就在两人附近找一些草药,没一会儿又挤到周宁身旁看他捞小河虾,往旁边一蹲就絮絮叨叨说了起来,“宁哥儿,你男人不读书了?”

    “嗯,沈临川说要在家读,一样的。”

    “啧,倒是有点自知之明,去学堂读还不够浪费银子呢。”

    周宁小声说道:“你别这样说,沈临川听见了不好。”

    “你还怪护着他的。”

    沈临川表示,已经听见了好叭,不过对方是个小哥儿,他也不和他计较,关键是张小意每次过来阴阳怪气地说‘你男人’,沈临川听着其实挺高兴的。

    “整个大杨树谁不知道他不读了,你二婶子好像还挺高兴的,你们周家现在可就剩周有成一个读书人了,啧。”

    周宁又不傻,自然知道他二婶子为啥高兴,要是沈临川也读书了,他二婶子怕他爹不给银钱了。

    沈临川兜了一笸箩虾给倒在了桶里,“她高兴什么?”

    “当然是觉得你花她家的银子了。”

    沈临川笑了一声,“她倒是惦记得还挺多的。”

    两人捞了一会儿了,已经有半桶了,足够他们用上一年了,沈临川把桶给拎了起来,“不捞了,够了。”

    见两人要回家去了,张小意也跟着一起走了,“你二婶子在咱村里最是风光了,有个童生的儿子,就等着明年考中秀才呢。”

    “你好像挺关心她家的。”

    张小意瞪了一眼沈临川,“谁关心她家了,我最讨厌读书人了。”

    好吧,自己也算是个读书人,沈临川自动把自己给归为了张小意讨厌的人。

    周宁走在中间也挡不住两人吵嘴,也不知道两人有啥过节,见了面就跟那斗鸡似的。

    张小意心里还在骂人,他本来就不喜欢沈临川这个半吊子,觉得他配不上宁哥儿,又是个不学无术的读书人,他更加讨厌了。

    他讨厌读书人,更讨厌周有成,因为周有成一到休沐的时候就会找他麻烦,破野花野草,他想要不会自己摘啊,要他的破东西啊,烦死了!

    这事他没给其他人说,要是让人家知道了,他的名声还要不要了,连带着看沈临川这个半吊子读书人也越发不顺眼。

    沈临川两人拎了半桶虾回家,倒在木盆里挑了挑里面的草叶子,里面还有一些大拇指那么长的小鱼,给弄在了一边,晌午给煮了吃。

    大黄闻着味儿也凑了过来,沈临川捞了一条小鱼扔给了它,大黄叼着跑一边去了。

    “那虾干怎么弄呀,直接晒吗?”周宁问道,他不会弄这东西,平日里做饭也使不到,小时候倒是捞过喂他家的鸡。

    “要过水煮一下,再晾晒,收起来以后给你包包子吃。”

    周宁进厨屋烧水去了,沈临川把小虾也挑得差不多了,锅里水开之后倒入虾,放入葱姜去腥,变色就能给捞出来,直接放在竹席上晾晒就行了,这虾干还挺好弄的。

    弄完这些沈临川就又进屋读书去了,不蒸馒头争口气呀,周老二家出了个童生本来就风光,若是明年周有成在考中个秀才而他没考中,那指不定怎么说宁哥儿呢。

    知道沈临川在屋里读书呢,周宁也没进去打扰,看见盆子里还十来条小鱼拿了剪刀给收拾了出来。

    周宁挺希望明年沈临川能考中秀才的,他到不是想做那风光的秀才夫郎,只是想让沈临川比周有成强一点,强一点就行了,要不然他二婶子肯定会说他的闲话。

    沈临川快到做饭的时候就放下了书,看见沈临川进了厨屋,周宁要把人给推了出来,“沈临川,你想吃啥,我来做饭。”

    “不用,我弄个鱼虾疙瘩汤,咱晌午吃那个。”

    周宁皱眉,那是个啥,他不会做,“你给我说,我来做。”

    “咋了这是,平日里不是最喜欢我做的饭。”

    “沈临川,你以后别进厨屋了,你安心读书,这些活儿我来干。”

    原来是因为这呀,沈临川笑了起来,“是因为有人说你男人,你不高兴了。”

    “你明年考中秀才好不好,我不想周有成考中了。”周宁说完又觉得不好,“沈临川,我是不是太小心眼了。”

    “没有,我知道,我一定努力考个秀才,让你二叔家不压咱家一头。”沈临川接过了周宁手上的菜刀,“我来做吧,一直读书累,刚好松快松快。”

    周宁这才把菜板的位子给让了出来,“你要是累了的话就和我说。”

    “成,我知道的。”

    沈临川一看小鱼已经收拾了出来,这些鱼实在是太小了,收拾起来还挺费劲的,也不知道他家夫郎什么时候给收拾了出来。

    沈临川搅了一些面絮出来,一手端水一手在在瓦盆里搅和,这搅面疙瘩也是个技术活,太硬太软都都不行,搅和出来的面疙瘩均匀一些最好。

    小鱼用菜籽油给煎了出来,这小鱼也没啥吃头,刺太多了,要是用油炸到鱼刺酥软那才是好吃的,但乡下人穷苦,这炒菜都舍不得放油的,哪里舍得用来炸这小鱼呀。

    小鱼煎得差不多了用铲子给捣碎,最后加入开水一冲,汤汁奶白奶白的,趁着这会儿煮汤呢,沈临川忙出去了一趟,他记得他爹杀猪那地爬了一些木耳菜,刚好弄过来下在疙瘩汤里。

    木耳菜的叶片鲜嫩肥厚,吃起来带着一丝黏腻,这木耳菜摘了还能长,一直能长到夏末呢。

    沈临川手上抓了不少的木耳菜,这才快到四月份,木耳菜的叶片还有些小呢,多摘一些就是了。

    锅里本来就加的开水,沈临川忙回去了,大老远就看见他爹推着车回来了,“爹,回来了,饭快做好了。”

    “哎,回来了。”

    “爹,我先回去了,锅里的水开了。”

    沈临川赶紧回去了,这柴火灶火烧得旺,刚在里面加得又是开水。

    周大刚也就离家还有点距离呢,推着车悠哉悠哉朝家走去,路过王大娘家门口的时候,王大娘打了声招呼,“肉卖完了,今儿回来还挺早呢。”

    “哎,卖完了。”

    王大娘笑着打趣,“快些回家,你家临川今天又做什么好吃的了,馋得我流口水。”

    周大笑了两声,“谁知道,临川这孩子手艺是比宁哥儿好。”

    王大娘挨着一家姓石的,家里地多一些,靠着种地一家人也能填饱肚子,日子在村里过得算是不错的了。

    石家的小媳妇儿今天擀了面条出来,她婆婆端着饭碗出来门口吃饭,“这周家又做什么好吃的,那香味飘得我家都闻见了,我这面条吃着都不香了。”

    “你这都吃得好面,还羡慕人家吃得呢。”王大娘笑着说道。

    “这自从宁哥儿有了夫婿,他家的饭是一天塞过一天的香,勾得我肚子里的馋虫直咕蛹。”

    “让你家媳妇儿买块肉给你煮煮,你家日子过得好,还差这块肉呀。”

    “我去转上一圈去,瞧瞧他家又吃什么好的了。”

    石婆子走过来和王大娘小声嘀咕了几句,“村里人都说这周家的哥儿婿不好,我瞧着这周家都是那沈临川在做饭,整个村子都找不出个男人下厨房的,单不说这人家种地行不行,疼自家夫郎那是没话说的,我年轻的时候可没有享过这个福。”

    “可不是这个理,关起门来各家过日子,何必说人家闲话呢,我瞧着宁哥儿这夫婿招得不差。”

    王大娘说着就看着石婆子的碗,“你瞧瞧,你瞧瞧,你这吃得面里面还打了鸡蛋浇头了,你还羡慕人家吃得好呢。”

    被恭维了一句,石婆子也笑了起来,王大娘也回家做饭去了,她只有一个儿子,是个做小生意的,前几年成了亲带着夫郎一起在外面跑着做生意呢,一年到头都回不来几次,不过时常给她寄些银钱,倒是不缺吃的喝的。

    沈临川先周大一步回了家,回来的时候锅里的水噗噜噗噜冒着泡,沈临川在外面抓了一些煮熟的小虾放了进去,又把面疙瘩给抖了进去,再煮一会儿就成了。

    知道他爹和夫郎都是饭量大的,单喝这疙瘩汤是吃不饱的,昨天包的韭菜包子热了几个,又拌了个红油豆腐皮出来。

    周宁在一旁帮忙搅和着汤,“沈临川,好了吗?”

    “差不多了,把木耳菜丢进去就行了,再来两滴香油。”

    “哎。”

    周宁看着这一锅疙瘩汤都觉得有点饿了,沈临川人真好,做饭好吃。

    几个韭菜包子,红油豆腐皮,再一人一碗河鲜疙瘩汤,还有辣椒油和醋,谁要谁往自己碗里放。

    沈临川先尝了一口,这鱼汤煮的疙瘩汤就是鲜,里面还飘着一些小虾和翠绿的木耳菜,味道儿好着呢。

    周大也端碗喝了一口,“这汤怎么一股鱼味?”

    “沈临川煎了小鱼的,又给捞出来了。”

    沈临川点头,“那小鱼刺多没啥吃头,就给弄出来。”

    “倒是不腥,挺鲜的。”

    周大手上抓着包子,在配着中间爽口的红油豆皮,越发觉得这家里多了个人,也是热闹了起来。

    这么多年了,家里只有他和宁哥儿两人,家里冷冷清清的,如今也热闹起来了。

    石婆子端着饭碗过来凑热闹,“你家吃啥呢这是,最近你家呀,这香味儿飘得一圈都能闻见。”

    虽然饭点一般都不去人家那串门,但石婆子是个爱凑热闹呢,听说是沈临川做得饭就想过来瞧瞧。

    沈临川给挪了个凳子,“石阿婆,坐。”

    “不坐,不坐了,我老婆子就过来串个门。”石婆子伸头一看,“你家这饭弄得还怪好的。”

    周大热情地邀请人坐下,“都是家常便饭,这红油豆皮挺爽口的,尝一尝?”

    石婆子手上端着她的鸡蛋手擀面呢,瞧着中间那碗拌豆皮红艳艳地格外诱人,里面瞧着放了一些油炸花生香菜还有木耳菜吧那是。

    衬得她碗里舍不得放油的面条格外的清淡,周大一让她就坐了下来,“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尝尝这拌豆皮。”

    最后石婆子在这吃了些豆皮,又喝了半碗的疙瘩汤,止不住地夸沈临川做饭手艺好,都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石婆子平日里就爱说些闲话,东家长西家短的,虽然嘴碎了一些,但也没啥坏心眼。

    “你看看,我说过来转转,又在你家吃了这老些东西。”石婆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没事,都是邻里邻居的。”沈临川应了一句。

    他爹是个性子爽朗的,他夫郎是个不爱说话的,这应酬的事一般都落在了沈临川的身上,石婆子在这又说了两句闲话满脸笑容地离开了。

    周宁端了木盆子过来收拾碗筷,沈临川在一旁帮着把碗往里放,周宁小声和沈临川嘀咕,“石婆子也还可以,就是爱说些闲话,小时候还给过我她家的梨子呢。”

    周宁没和沈临川说得太细,他那会儿小爹刚没,他爹忙着杀猪做生意,晌午就托他在他二叔家吃饭,吃不饱饭他就跑出来挖一些草根吃,那会儿石婆子瞧见了就给了他个梨子,那个梨子好大好甜。

    沈临川嘴角勾起,他家夫郎挺记得人家的好的。

    “嗯,我知道,不好的人家咱不交,不过吃了咱家两口饭,到时候外人说咱的时候说不定还能帮着咱还嘴呢。”

    上了年纪的婆子夫郎就是这样,在乡下除了干农活缝缝补补也没啥娱乐活动,聚在一起说些闲话,只要和你家没啥恩怨,那好的坏的都说你的,你说东我说西,你说正我说反,说白了有人就爱抬杠。

    下午没啥事了,周大背着手出去溜达去了,和两人打了一声招呼说去打叶子牌去了,沈临川依旧宅在家里看书,周宁也没出去,抱了那床旧棉花出来在那弹棉花。

    沈临川中间出来放松放松的时候就看见那床棉花弹得差不多了,沈临川瞧着有意思,“我来试试。”

    “你歇着就是了,我来吧。”

    “我没弄过,你让我试试。”

    周宁这才把弹花弓给了沈临川,沈临川兴致勃勃试了一下,不是弹不到棉花就是弹得棉花到处乱飞,周宁在一旁嘴角都扬了起来,沈临川热得一头的汗,“你来吧,这棉花还挺不好弹的。”

    周宁接了过来熟练地把睡得硬邦邦的棉花给弹得蓬松起来,沈临川在一旁不停地夸赞,“宁哥儿,你好厉害。”

    周宁虽然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却像化开的春水。

    原来干一些小活儿也能被夸呀。

    沈临川看他家夫郎额头也出了一层薄汗,他贴心地给端了一碗水,“不要一直在家待着,你看爹还出去打个牌呢,你也出去找人家玩去。”

    “我没有朋友。”

    也没有人和我玩。

    “怎么会呀,张小意不是你朋友吗?和你玩得挺好的。”

    周宁微微歪了一下脑袋,“意哥儿,是我朋友?”

    “可不,他恨不得把我从身边挤走。”

    周宁笑了一下,“意哥儿也不常找我来玩,我在家忙着杀猪呢,他在家忙着晒草药呢。”

    好嘛,两个都是宅小哥儿。

    沈临川一想他家夫郎好像是没有什么朋友,他都来这这么久了,唯一过来搭话的只有张小意周小南这两个小哥儿。

    他家虽然和周老二家是近亲,但宁哥儿和周芳姐儿关系也淡淡的,倒是不见有什么来往。

    沈临川有些想笑,他家小哥儿好像对情感这块有时候挺迟钝的,那张小意都想黏他身上了,他家哥儿还觉得他没朋友呢。

    沈临川笑了,“可以多去意哥儿家走动走动,咱家不是还有几块王大娘给的柿子饼,不如送一些给意哥儿去。”

    周宁点了点头,“成,我一会儿就给意哥儿送过去些。”

    周宁只当时沈临川想和意哥儿打好关系,哪里知道沈临川是在给他找朋友,反正沈临川让送他就送。

    沈临川在外面待了一会儿又进屋忙活去了,都说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和之前那些前辈比起来,沈临川都觉得自己算不得用功的。

    周宁弹好了棉花也给张小意送柿子饼去了,张小意高兴得不行,宁哥儿可是很少主动来找他的,拉着周宁在他家说起了一些趣事,等到该吃饭了才回来了。

    沈临川爊猪头猪杂,两天挣了快五百文,他这也算是无本的生意了,本钱都是他爹给掏的,沈临川觉得能卖这么多还不错。

    就是经过前两天看下来,猪杂碎不少妇人夫郎接受不了,猪头肉倒是有不少人买账。

    沈临川决定改一下,另外再加上一锅把子肉,早上不适合吃太重口的东西,里面在弄一些豆腐皮、虎皮鸡蛋、干豆角这些,把子肉里面放青辣椒也是好吃的,但这会儿没有,若是生意好了等夏天青辣椒也加上。

    他旁边王大叔是个卖烧饼的,还可以夹在里面吃,这不就成了饼夹菜夹肉了。

    沈临川说干就干,先和周宁周大商量了一下,两人自然是同意的,特别是周大,觉得沈临川和那些迂腐的读书人不一样,就连那上不来台面的猪杂碎都能卖上价儿来,就先试试,反正都是自家的东西,就算是赔也赔不了多少的。

    周大把猪给收拾好,猪头猪下水这些就交给了沈临川两人收拾,沈临川又让割了十斤的五花肉,在加上素菜这些得煮一大锅出来呢。

    沈临川先把猪头猪肝猪下水这些给煮了出来,大土灶里面的火烧得旺旺的,肉香混着香料的味道飘得大老远都能闻见。

    周大杀猪呢,这猪一叫,村里人就知道周大今儿杀猪呢,想买些肉或者杂碎的就会过来。

    不少人没走近呢就闻见了院子里飘着的肉香味儿,爊肉本来就香,这周家爊肉的味道格外的香。

    “周大,你家又爊肉呢,这么香。”

    周大乐呵呵地说道:“临川爊了一些猪下水这些东西,小两口跟着去镇上做些小生意。”

    有人打趣道:“你这个当爹的就够能挣得了,如今又弄了个生意,你家这日子过得真让人羡慕。”

    沈临川和周宁在院子里给肉片捆棉线呢,听见了就应了一句,“大叔说笑了,我爹这挣得都是辛苦钱,要真有银子,早该买上一头牲口,省得我爹日日辛苦推那独轮车了。”

    那人听了没有说话,只是嘿嘿笑了两声。

    沈临川也笑,他不过说得实话,乡下人虽然朴实,但也少不了有人心眼坏,见你日子过得好了就眼红,倒不如低调地过日子。

    听说厨屋里爊得肉是要卖的,不少人进来看看煮得啥。

    这会儿锅里的猪头和猪下水这些还没煮透呢,沈临川掀开了锅盖给人家看,“到了该吃饭的时候就煮好了,这猪头得多煮会儿才软趴,猪下水便宜买,十文钱一斤,拿回家了炒一下也是好吃的。”

    不少人被香得口水直流,这锅里的东西卖得便宜,猪头肉一斤二十文,和好肉一个价儿,但闻着实在是香啊,听说到该吃饭的时候才煮好,一些人索性不走了,围在门口边看周大剔猪边等着锅里的肉爊煮好。

    王大娘也来了喊了一声,“宁哥儿,帮我留一碗猪头肉,要猪脸儿那的!”

    周宁应了一声,“记得了。”

    沈临川两人坐在院子里忙活着呢,十斤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给切成片,一斤能切上四片,到时候一片卖十文,厨屋门口的大石头上还放着一个木盆,里面放了一些豆干、扎成捆的干豆角还有十来个鸡蛋。

    沈临川头一次做把子肉的生意,也不知道生意咋样呢,但感觉应该不会太差了,毕竟前两日的猪下水的生意做得还可以。

    肉是自家的,干豆角家里还有一些就先弄了出来,豆干是昨天特意和村中豆腐坊说了让压出来一些,一文钱两片,沈临川准备到时候卤好了卖人家一文钱一片,算是能挣上一半。

    两人边在院子里忙活边时不时地看着点锅里,添些柴就行了,外面等着人不时地跑进来问问锅里的肉煮好了没有,这味儿实在是太香了,香得抓心挠肺的。

    等到快该做饭的时候,锅里的东西也煮好了,早就有五六个人端着碗过来等了,沈临川拿了竹笊篱把猪头捞了出来,有几个人是要买的,还有人闻着味儿看热闹的。

    这会儿周家的院子格外的热闹,吵吵嚷嚷都是说话的声音,但这猪头肉猪下水大家不是没弄过,弄出来腥臭腥臭的,但人家沈临川煮出来的就是好闻。

    沈临川先切了一些猪头肉猪下水给人家尝尝,别管买不买,一人一小块先吃吃,别人还在尝味儿的时候,王大娘已经忙端着碗过来了,“宁哥儿,给我切点猪脸肉。”

    “哎。”

    周宁应了一声麻利地给王大娘切了一碗出来,这农家用的小土瓷碗,一斤放进去都有一碗了,二十个铜板,快和一斤肉一个价儿。

    围着人尝了纷纷点头称好,但这猪头肉不算便宜了,不少人舍不得买,尝了猪杂碎不错,少要些也才几个铜板呢,够炒上一盘菜了,纷纷掏出些个铜板来上一些猪杂碎,也算是个荤腥了。

    石婆子也要了一碗,这猪杂碎弄得味道好着呢,也不知道里面放了啥就是香,“宁哥儿,你家这猪肉放了啥了,这味儿香得很。”

    “秘密。”

    周宁吐了两个字给堵了回去了,沈临川说这爊猪肉的方子也不是不能给人家说,以后再说,现在他家还要做生意呢,早日攒了银钱给他爹买上头骡子呢。

    不少人纷纷端着碗过来买些猪杂,周小南也一手拿碗围在后面,他尴尬地等在最后面,他弟弟闻着味儿了闹着要吃肉,大家都涌上去买呢,他却好像不急似的等在后面,看起来还有几分窘迫。

    等人家都走得干净了他才围了上去,开口结结巴巴地说道:“宁哥儿,我想赊一些猪杂。”

    “可以呀,我给你切。”

    周宁麻利地把猪肝猪心猪肠这些给切了出来,刀一铲给放在了周小南的碗里。

    “我,我以后给你。”说完就低着头匆忙离开了。

    沈临川看着周小南离开的背影没有说话,这周小南家欠了二百多文呢,这肉也不少吃了,就怕日后这周小南不记得他家夫郎的好。

    等周小南一走这剩下的猪杂这会儿卖了一小半呢,,猪杂碎好卖便宜还是个荤腥,猪头肉肉少没啥吃头,又卖得快和肉一个价儿。

    一个猪头也就能出上五六斤的熟肉,明儿到镇上很快都能卖完了,都不愁卖。

    这会儿院子里没人了,两人又起锅烧火忙起来了做把子肉,一会儿天黑了点着油灯不大好看清。

    胡彩云也闻见周大家飘出来的香味了,两家本来离得就没多远,闻不见才怪呢。

    胡彩云倚在她家门框上骂骂咧咧了起来,周老二听了也插嘴道:“你去大哥家瞅瞅,弄啥呢这么香。”

    胡彩云呸了一句,“上次我去就没讨个好,我去拿个肉,大哥和宁哥儿还没说啥呢,那沈临川个小兔崽子拦着不让给!”

    周老二也啧了一声,“这沈临川是个厉害的,这一来把几家欠着不给的铜板要过来不说,听说还跟着大哥在镇上做生意呢,大哥真是的,不过是个上门赘婿,也让爬到他头上,改日我和大哥说道说道,总不能让一个外人爬到咱家头上去。”

    恰好一位年轻夫郎端着碗从周老二门口经过,胡彩云喊住了人家,“你在周大家买得什么呀,你家今儿怎么舍得买肉了?”

    那夫郎停下了脚步,“是周大叔家煮了一锅猪杂碎出来,我买了一些。”

    胡彩云撇了下嘴,“那玩意能吃呀,上不来台面的东西,这东西乞丐都不吃呢。”

    这夫郎原是好心搭两句话,谁知道胡彩云竟然嘲讽他家过得连乞丐都不如,这位夫郎不搭理她了闷头就走了。

    越想越生气,他们家穷,想沾个荤腥怎么了,这猪杂碎他闻着香才买的,也就要了五文钱。

    他家两个月都没沾个荤腥,还不容易碰上个便宜的荤腥,还被胡彩云嘲讽是乞丐,心里越发委屈。

    也是,她胡彩云是谁呀,和周屠户家是亲戚,家里好肉都不缺的,还有个考中童生的读书人儿子,这日子过得风光着呢,才看不起他们这些穷人呢。

    周小南也端着一碗赊账的猪杂碎回家去了,看着一碗诱人的猪杂碎他咽了咽口水,哎,他还不如托生给周大叔家,有个当屠户的爹,家里顿顿都能吃上肉。

    可惜了,他没有宁哥儿命好,周大叔能挣,还给招了个读书人的哥儿婿,他呢,有个酒鬼老爹,娘受不了苦日子跑了,下面还有个十岁的弟弟。

    周小南的弟弟周狗娃见他哥端着肉回来了,忙围过来看看他哥这次弄回来了啥好肉,周狗娃一看是一碗猪杂碎瞬间不高兴了,“怎么不是肉呀。”

    “是肉的,是肉的,咱村里不少人都买了呢。”

    “什么肉呀,分明是没人要的猪杂碎,周大叔也真是的,给你也不给些好肉,弄一碗这东西糊弄你。”

    周小南听得有些脸红,“住嘴,周大叔对咱好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欠银都没找咱家要过。”

    周狗娃撇嘴,“什么嘛,上次宁哥儿两口子不就想要了,还好哥你机灵赶紧给关了门,要不然……”

    “别说了,我去做饭。”

    这会儿家家户户趁着天没黑呢都忙着做饭呢,周小南端着那碗他弟看不上眼的杂碎进棚子里做饭去了。

    周小南有些懊恼,家里的就靠着几亩地过活儿,他爹又喜欢喝酒,能给他留下几个子买盐都不错了。

    他弟弟闻见了周大叔家飘出来的肉香味儿闹着要吃肉,除了过年那次家里吃了次肉,他也三个多月连口荤腥都没沾上了,能去周大叔家赊些杂碎已经不错了,哪还有挑得理呀。

    周小南盛了些苞谷面准备贴几个饼子,周狗娃看见了嚷嚷道:“哥,我不想吃苞谷面了,刺得我嗓子疼,你抓点白面进去,咱家不还有点白面。”

    周小南不想抓白面,家里的白面本来就没多少,每年收下来的麦子不够吃,还得拿出去跟人家换一些杂面,谁不想天天吃大白馒头。

    周狗娃站在门口一个劲儿地说让抓白面,周小南这才给苞谷面里掺了一把,好在他爹今儿出去打牌去了,这个时候了还不见人应该是不会回来了吧,那还能省一口吃的呢。

    家里还有一些他从后山摘回来的藠头,周小南洗了一把出来,锅里都舍不得放油的,先干炒了猪杂煸出了一些油花,然后把一碗藠头给放进去一起炒炒。

    周狗娃在院子里逗蚂蚁呢,闻见香味儿棍子一扔跑了进来,“哥,你炒得可真香!”

    周小南也闻着挺香的,他去周大叔家赊肉的时候,宁哥儿还切了给大家尝尝,大家都说好吃,但他不好意思上前伸手,也不知道啥味儿呢,这配着藠头炒竟然挺香的,比炒肉还香呢。

    周小南难得露出个笑脸,“肉咱家是吃不上,若是以后能尝吃上猪杂碎也是好的。”

    周小南叹了口气,他还欠着宁哥儿家二百来文呢,今年和去年过年的肉都是周大叔赊给他了一块,他这才能包上了炖饺子,这猪杂碎倒是不贵,就是他之前还欠着账呢。

    周狗娃嘴馋,菜还在锅里呢就忍不住下手捏了一块,“哥,真的好吃!”

    周小南也没想到这猪杂碎竟然这么好吃,宁哥儿他弄的时候也不知道在里面放了什么东西,吃起来就连猪下水都没有腥臭味。

    今天也算是难得吃个荤腥,周小南挺高兴的,欢欢喜喜端了饭出去,“狗娃,拿筷子!”

    “知道的!”

    周狗娃一提起吃比谁都起劲,不用周小南催促就已经慌里慌张把碗筷给拿了出来。

    周小南这次炒的猪杂挺香的,住他家隔壁的刁婆子耸着鼻子吸了吸,“那南哥儿今儿竟然能吃上肉了,哼,明明他家也欠了肉钱,那沈临川偏生来我家闹,我呸!”

    刁婆子不怨自己欠人家银子不还,反倒埋怨沈临川两人闹上了门,就连她家鸡不天天下蛋了都赖到了二人头上,特别是沈临川,肯定是他哄着周宁过来要银子的,要不然以前怎么不见这么会缠磨的。

    周老拐背着手哼着小曲溜溜达达朝家走去,今儿打叶子牌赢了十来个铜板心情好,周老拐鼻子灵着呢,还没走到他家门口呢就闻见了炒肉的香味儿呢。

    “谁家炒肉呢这是,不年不节的吃什么肉呀!”

    周老拐咒骂了一声,他靠着脸皮厚经常去他那些个狐朋狗友家赖着不走,就等着在人家吃饭,惹得那些家的夫郎娘子们不喜,脸皮薄一点的还真不好意思撵他走。

    今儿他跟人家打叶子牌,那家夫郎是个厉害的,他原本想多打会儿牌还能在人家家吃口好饭,那夫郎不仅骂他,连自己男人都拎着擀面杖给撵了出来。

    他现在肚子饿着呢,又闻见了这炒肉的香味儿勾得他肚子里的酒虫又咕蛹了起来,“啧,要是来口酒再来肉,快活似神仙,似神仙呦~”

    周老拐又哼着小曲回家去了,一到院子就看见家里两个孩子满脸笑容吃饭呢,那股肉香味儿更浓了!

    “南哥儿,今儿吃肉呢!”

    周小南一看见他爹回来了脸上的笑僵住了,他爹三天两头不着家的,在家了也是躺在床上,一个村子就数他家的庄稼种得不好了。

    周狗娃嘴里塞得满满地,“爹!哥他今儿买了猪杂碎,不知道咋弄的好香!”

    周老拐已经坐在了桌子旁,下手从粗瓷土碗里捏了一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好吃!”

    周老拐捏的是一小节肥肠,干煸之后外面焦焦的,里面油脂炸开嘴里都是肉香味儿,勾得周老拐肚子的酒虫都要爬出来了,“南哥儿,快快快,去给爹打点酒去!”

    一听他爹要喝酒,周小南脸色更难看了,他爹一喝酒就要闹上一场,有时候还会动手打人,他怕了。

    “爹,家里没铜板了。”

    “你这孩子惯会扫兴。”周老拐今儿赢了一些铜板,摸出来拍在了桌子上,“今儿酒钱不用赊,快些打来去。”

    第27章 027 要夫郎抱抱才能好

    周小南啃了一口苞谷饼子没有动, 村里人谁不知道他爹是个酒鬼家里又穷,谁会愿意赊给他爹酒,也就周大叔心善愿意赊给他家一些肉。

    见周小南不动,周老拐有些恼火呢, “赔钱货, 在不听话爹就把你给嫁出去!”

    周小南吓得抖了一下, 他爹他还不知道,他今年十六了,在乡下正是相看的年纪,倒是有媒婆上门,因着他爹名声不好, 过来相看的多是穷苦人家或者名声不少的人家。

    在家是过苦日子,嫁出去了还是过苦日子, 周小南怕过苦日子, 他爹更是不愿意,喝醉的时候说过要把他嫁给有钱人,他爹不过是想把他给卖个好价儿。

    “哥,你快去呀,爹还等着喝酒呢。”

    周小南暗中瞪了一眼他弟弟周狗娃, 他起身拿着铜板出去买酒去了。

    村中有的人家会自己酿一些酒,周小南知道谁家有,他打算去王二家买酒, 王二的夫郎酿酒手艺不好,酒也不烈,省得喝多了又闹起来。

    周小南抱着瓦罐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背后传来他爹的声音,“去老六他家买,他家的酒香!”

    周小南低着头走了, 老六家的酒烈。

    周大家那边也热闹着呢,下午卖了一会儿猪杂碎,这会儿锅里又煮上把子肉,沈临川特意教了周宁怎么做把子肉,这把子肉做起来简单,主要是调料,配比放好了事半功倍。

    周宁看一遍就学会儿了,倒不是他做饭手艺不好,主要是各家做饭有各家的味儿,手艺好的厨娘厨夫郎那都是有传承的,轻易不会教给外人。

    灶底火烧得汪汪的,锅里油汪汪地爊着把子肉,旁边还整整齐齐码着豆干、虎皮鸡蛋和干豆角,但这一锅的成本就不低呢。

    周宁看着一锅肉跟看一锅铜板似的,“沈临川,你可真厉害!”

    看着自己夫郎眼睛放光的样子,沈临川看得有点好笑,宁哥儿脸上难得流出孩子气的一面。

    “你还没尝呢就知道我厉害不厉害呢?”

    “闻着就香!”

    周大也进屋瞅瞅,这味儿确实香,“临川这手艺呀真没话说,以前学过?”

    “哪有,不过是跟着镇上那些公子哥吃过些好的,又多翻了一些杂书,这才知道些方子。”

    沈临川扯了个借口,这些他爹都是知道,他大哥大嫂给他相看的时候,可是好的坏的都和他爹说得一清二楚,这些事他爹都是知道的,干脆拿这做了个借口。

    周大哈哈笑了起来,“果然还得多读书呀。”

    周大在厨屋转了一圈又出去了,周宁拿胳膊捅咕了一下身旁的人,“以后不许那些人顽,不好。”

    “嘶。”沈临川捂住了肚子,周宁忙看了过来,他力气大,可别把他弱不禁风的小相公给打坏了,“哪里疼了,我,我收着力气呢。”

    周宁怕自己真使大了力气伤到了沈临川,手忙脚乱要解开沈临川的短褐看看是不是伤哪了。

    沈临川被周宁摸得不由破功笑出了声,“骗你的,是腰又不是肚子。”

    周宁板下脸不理他了,沈临川见他家夫郎被逗弄过头了,忙黏糊糊地挤了过去,拿脑袋在周宁的脖颈间蹭,“哎呀,我错了,我逗你玩呢。”

    周宁耳朵红得都要滴血了,这也太亲昵了些,沈临川怎么这样呀,跟小孩子似的,他伸手把胸口的脑袋给推一边去了,“没,没生气。”

    沈临川还想多黏糊会呢,他就喜欢贴着他家夫郎,恨不得挂他身上,见他夫郎脸都红了,又伸头亲了人家一口,啵得一声,周宁的脸更红了,“晚,晚上给你。”

    沈临川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周宁脸埋得更深了,惹得沈临川心动不已,他家夫郎怎么这么可爱!

    晚上周大家蒸了白米饭,打了锅里的肉汁儿给浇上去,上面盖了一块把子肉一个鸡蛋一块豆干还有一把干豆角,周宁很是喜欢,周大也连连夸沈临川手艺好。

    沈临川觉得明天生意应该不会太差,前两日打了底子了,也算是有些客人了,这次把子肉都是好肉,那些看不上猪杂的妇人夫郎应该会喜欢。

    吃了饭沈临川洗漱了一番就关上了屋门,饭桌也擦得干干净净,他摆上书接着用功。

    四书五经自然是不能少的,还有诸子百家,《左传》、《国语》这些字数加起来都超过百万了,都是要背得滚瓜烂熟的,院试的时候谁知道会从中间抽出哪一句让做策论呢。

    周宁已经收拾好躺床上了,等了半天也没见堂屋的油灯熄灭,周宁身着里衣出来了,看见沈临川正坐在堂屋用功呢。

    周宁拿了剪刀把灯芯往上拨了拨,让光更亮一些,“我把里屋的油灯也给你端过来。”

    “不用了,一盏灯就够了。”

    “那怎么成,要是得了眼疾可怎么办。”

    周宁把里屋的油灯给端了出来,“不用心疼油钱,伤了眼睛不划算。”

    “好。”沈临川没忍住牵了一下他夫郎的手,惹得周宁不好意思把手抽了回来,沈临川笑了一声,“你先去睡。”

    周宁点了点头回里屋歇息去了。

    沈临川接着用功了,就算前世是名牌大学毕业他也不敢掉以轻心,这科举不是闹着玩的,多少人连童生都考不中,更别说秀才了,就算是考中了秀才也只是才入了‘士’的门。

    而且秀才还分三六九等,一等的禀生由公家按月发粮,二等的增生就没有供粮,三等的叫附生,也就能获得入县学的资格。

    沈临川是奔着一等的禀生而去的,那可是发粮的呀,都是乡下的泥腿子,到了收粮的时候还得交赋税呢,能吃上公家饭光荣,倒时他爹和宁哥儿脸上也有面子。

    这会儿天还早呢,乡下人舍不得点油灯,晚食儿都是天不黑就做好了,现在刚入四月没多久,乡下也没有打更人,都是看日头计时,夜里就得听鸡叫,这会儿估摸着也就七点多,沈临川接着用功。

    周宁躺在床上没事做,要是平常熄了灯他早就休息了,沈临川要用功,两人成亲这还没多久呢,周宁已经习惯了沈临川的存在,没了沈临川他有些睡不着。

    渐渐地听着隔壁传来细微翻书的声音,周宁还想等着沈临川一道睡呢,渐渐眼皮开始打架。

    “周大叔,周大叔,不好了,你快去劝劝!”

    周宁都快睡着了,被敲门声吓了一跳,沈临川正在写策略呢也被打算了思绪,乡下人家都睡得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天一黑几乎家家户户都吹了灯睡觉了,这个点显少有人过来串门的。

    沈临川端了油灯开了堂屋门,“谁呀!”

    “我,刁老大,周老拐又闹起来,我家劝不知,让周大叔过去震上一二!”

    姓刁的人家沈临川就知道刁婆子家,这叫刁老大的应该是她家的人,那个叫周老拐的他就不知道是谁的,都是姓周的,应该是同族。

    周宁被惊醒也忙穿了衣裳起来了,“是南哥儿的爹又闹了起来了,我们去看看。”

    周大听见拍门声也忙起来了,“宁哥儿临川,你两接着睡,我去看看,这周老拐又欠收拾了!”

    “爹,我也去看看,南哥儿是个小哥儿。”

    周宁是怕有啥不方便的地,他是个小哥儿还能帮上一二,周宁要去,沈临川自然也跟着过去了,他是不想多管人家的闲事,但都是同村同族,在村中过日子名声还是要做得。

    周大开了院门大步流星先走了,周宁和沈临川也跟了上去,夜里带着一丝凉意,月光也不甚明亮堪堪能看清脚下的路。

    沈临川牵住了周宁的手,“看爹熟练的样子,周小南家怕不是第一次闹了吧。”

    “嗯,南哥儿爹是个老酒鬼,要是喝大了会打人,南哥儿的娘受不住走了,他娘一走这打就落在了南哥儿身上。”

    沈临川皱眉,家.暴男。

    两人还没走进周小南家院子呢,就听见里面传来了咒骂声、哭声,还有砰砰砸东西的声音。

    周大脚步生风进了院子,看见周老拐正拿着手腕粗的棍子砸门呢,嘴上还叫骂着,“小兔崽子你给老子出来,赔钱玩意儿,跟你那贱货娘一路的货色,如今你也敢说你老子了,看老子不打死你!”

    那么粗的棍子,这要是砸头上了不得闹出人命,就算是落身上了不也得黑青一片。

    周大呸了一声,借着月光上前把棍子给夺了过来,又一把拎着周老拐的衣领子给拎了起来,周老拐个子矮身形瘦弱,被周大拎在手上跟拎个小鸡崽儿似的,蹬着两条腿扑棱着。

    沈临川拉着周宁站在了一边,他看得只想说一声老爹威武!

    他爹本就生得魁梧,下巴一圈的胡子,又常年杀猪,身上带着血腥气,别说周老拐了,就是那恶狗见了都得夹着尾巴绕道走的。

    这夜里看起来还真有凶神恶煞的劲儿,难怪刁家的人叫他爹过来震慑一二呢。

    “周老拐,二半夜做什么!”周大怒吼一声,吓得周老拐腿都直了,嘴上直喊着救命。

    周小南家闹这么厉害,也就刁家起来叫人了,院子里连个看热闹的人影都没有,可见是闹多了,邻居都见怪不怪了,沈临川也注意到了。

    周宁轻轻扯了下自己的手,沈临川这才松手了,周宁上前敲门,“南哥儿,你可还好。”

    屋里这才开了门,周小南哭成了泪人,周宁借着月光见他脸都肿了,周小南举着袖子擦了擦眼泪,“多谢周大叔宁哥儿了。”

    “走,去我家擦擦脸。”

    周小南摇头,“不用了。”

    周大手一松把周老拐给扔到了地上,周老拐怕周大怕得紧,之前他闹得厉害了被周大给按在了水缸里醒酒,心里骂着周大家多管闲事,但也不敢骂出口,要不然少不得好好收拾他一番。

    周大伸脚踢了踢趴在地上的人,“周老拐再敢打人,膀子给你撅了!”

    “不敢,不敢。”

    周大过去又宽慰了周小南两句,“南哥儿去睡去,你这混账老子要是敢打你就叫叔过来。”

    “多谢周大叔。”

    周大过来走了一遭,周小南家总算是安静了,沈临川周宁二人也跟着走了。

    走得时候沈临川看见躲在棚子一旁的一个半大小子,自己哥被打了也不见上去帮忙,这周小南家真的是一锅乱粥。

    路上沈临川问道:“周小南家经常这么闹?”

    周宁点头,“之前南哥儿的娘在的时候,他爹就打他娘,南哥儿的娘受不住前两年不知所踪,周老拐喝酒了现在就打南哥儿。”

    “他那个弟弟呢。”

    周宁愣了一瞬,“倒是没见过打狗娃。”

    沈临川嗤笑一声,“欺软怕硬的东西。”

    周大也哼了一声,“这周老拐不干个正事,他家地里的草也没见薅过,都是南哥儿一个小哥儿下地薅草。”

    三人一道回了家,周大看见堂屋灯火通明,吃饭的桌子上还摆着书,“临川读书呢,别读太晚了,今儿也累了一天了,早点休息。”

    “知道的爹,您也早点睡。”

    “哎。”

    三人各自回了屋,沈临川关上堂屋门又坐了下来,周宁给他倒了碗热茶,“还要看吗?”

    “嗯,再看会。”沈临川调笑道:“本来村里人就笑话咱家娶了个没用的书生,要是明年再考不中,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后笑话呢。”

    周宁板下了脸,“谁敢笑话!”

    “我开玩笑的,快些早点睡。”

    沈临川推了周宁回里屋睡觉,闹了这么一场这会儿也不早了。

    沈临川一口气憋在心口呢,不蒸馒头争口气,他可不想让人家看他的笑话。

    听见第一遍鸡叫的时候沈临川揉了揉后脖颈这才放下了手上的笔,背书对他来说不算是难事,难就难在他不会毛笔字啊!

    他的毛笔字写起来跟鬼画符似的,凭借着记忆知道运笔,但也挡不住他不会写呀,以后还得练字,这字可是脸面啊!

    沈临川收拾了一下睡觉去了,头一遍鸡叫在夜半子时,也就是十一点到一点,这会儿应该是在夜里十二点半。

    谁知道都大学毕业这么多年了,他还得体验一遭高三生活呀,不成,得找他夫郎求安慰去。

    沈临川悄悄滑到了被窝,这会儿正是人睡得熟的时候,他一躺进去周宁就迷迷糊糊说道:“沈临川,你回来了。”

    “嗯,接着睡。”

    沈临川见人又熟睡了过去,他这才吹了油灯,蹭过去脑袋趴在了他家夫郎胸口,周宁迷迷糊糊伸手把人给搂怀里,沈临川嘴角勾起,感觉不错。

    本来他就个头比周宁矮上一些,身形也文弱,沈临川被周宁给抱怀里刚刚好,沈临川想着反正他家夫郎现在睡着了,他就过来占占便宜,等天快亮了他在换回来。

    好累呀,要夫郎抱抱才能好。

    一夜好眠,他今儿在周宁怀里睡了个昏天黑地,睁眼的时候就对上他家夫郎漂亮的蜜色胸肌。

    许是他夜里睡觉不老实,他家夫郎的白色里衣开了,沈临川咽了咽口水悄摸起来了,差点起不来床,美色误人啊!

    沈临川依旧是天刚能看清东西就起来了,小窝棚里的大黄看见他起来了摇着尾巴滚了过来,沈临川下手揉了一把大黄的脑袋,惹得大黄肚皮一翻扭了起来,沈临川笑了一声赶紧干活去了。

    依旧是一早先把厨屋门口的水缸挑满,他练了这么些天了,现在谈不上健步如飞但起码稳稳当当的,就连刚开始被周宁笑话的拳法现在打起来也像模像样的。

    周宁起得也早,沈临川开始打拳的时候他就起来了,看见沈临川一套拳法打得极为漂亮,沈临川本就生得好,动作开合之间颇为飘逸,倒是比之前软绵绵的拳头强多了。

    周大也起来了,依旧是起来先去地头转上一圈,周宁则煮饭去了,趁着做饭的间隙又给院子里的四只鸡拌了食儿。

    一早上有的人家还没起床呢,周家这边已经井井有条各司其职地忙碌了起来。

    等周宁端出了饭食儿,沈临川也合上了书本,周大也已经把杂物案子这些收拾到了独轮车上,三人吃了些简单的饭食儿就一道出门去了。

    三人走得早,周大杀猪的生意好赶早市,他们走得时候石婆子家才开了院门,看见三人打了声招呼,“这么早呀。”

    周大应了一声,“哎。”

    三人脚步匆忙出了村子,远处的日头刚红彤彤的露出半张脸,周大推车,沈临川和周宁一左一右地帮忙推着。

    家里的车子是独轮车,两边加宽,靠近推手的地方有两根木根支着,形成固定的三角形,不推的时候也能平稳放着,这种独轮车轻便,方便一些货郎走街串巷卖东西。

    但他家现在做猪肉生意,现在又加了卤肉和把子肉生意,东西装得满满当当,独轮车有些不够用。

    沈临川想起见过的架子车,是两轮的,而且和独轮车比起来空间更大,能推能拉,不管是做生意还是做农活都比独轮车方便了不少。

    “爹,咱家的独轮车有些小了,如今咱家做两份生意,有些放不下了。”

    周大也注意到了,“爹也知道,就是要在添上一辆独轮车的话,那就得多个人推车子,不如就这样挤着装,还能省下个人力。”

    “要是咱家能早日买上骡车就好了,骡车宽敞,咱家做生意的东西都能放上面,爹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周宁对买骡车越发渴望,沈临川说得对,他爹这些年风吹日晒地推着重物,再来上几年这以后身子骨怎么吃得消。

    他爹做杀猪的生意,这银子是不少挣,但这些年因着供他二叔家的周有成读书,竟连个骡子都没买上。

    沈临川也注意到了周宁的失落,知道他是心疼爹辛苦,他安慰道:“宁哥儿说得对,要是有个骡车就好了,我相信过不了多久咱家就能买上骡车了。”

    见自家哥儿和哥儿婿都这么为自己着想,周大哈哈笑了起来,“好,攒了银子咱家就买骡车。”

    这骡子一时半会儿是买不上,眼下东西太多了得换个车子。

    “爹,我知道书上有一种两个轮子的架子车,那种车子还能拉呢,倒是比咱家的独轮车大上一些,不如让我大哥帮忙打上一副架子车,咱家做生意使。”

    “临川说得不是那牛马拉的平头车吗,那种不行,太重了,倒不如这独轮车省力气。”

    “爹,不是平头车,比那个轻便,改日我让我大哥做出来就给咱家推回来使。”

    周大也没拒绝,他这哥儿婿也是为了家里着想,虽然不知道他口中的架子车是什么,但两轮的车架都是牲口拉的,人若拉两轮的必然费力,想来倒不如这独轮车方便。

    “成,那到时候这打车架的银子咱家出。”

    “爹,你说啥呢,我和宁哥儿挣了五百来文了,还有上次收账的三两多银子,够打上一副架子车了,只是爹别嫌弃我乱花咱家的银子。”

    周大哈哈大笑了起来,“那银子说了是你两的私房钱就是你两的私房钱,你和宁哥儿商量着花就成。”

    “谢谢爹了。”

    沈临川知道宁哥儿肯定是会答应,虽然他还没问呢,但他知道宁哥儿会惯着自己。

    沈临川知道他爹说得平头车是啥,镇上做生意的人家多用那种平头车拉货,车辕上延伸出两根长木棍,上面固定横木把牲口套上去,车的四面都打了木板做车厢,但没有盖儿,就是为了方便拉一些重物。

    车架都是用木头打得,平头车连四面都用了木板,用料越多车架越重,这也是为什么做小生意的货郎都用轻便的独轮车了,要是人拉平头车那不得累死。

    但架子车和平头车比起来四面无车厢,两侧只有略高一些的栏杆,和平头车比起来用料少而且窄上一些,自然轻便了不少。

    沈临川想着今儿下午就去他大哥家走一趟,架子车做出来了,不仅他爹现下做生意省事了,他大哥也能多挣些银子,沈家两个小孩子一看就是营养不良,有了银子沈家那边的日子也能过得好些。

    沈临川想着想着就到了镇上,早起的妇人夫郎已经挎着篮子起来买菜了,人还不是特别多,等一会儿呀这人就多起来。

    三人也忙支起了摊子,周大把独轮车上的案子给卸了下来,半扇猪给搬了下来,他的摊子就算是支了起来了。

    沈临川这边就稍微麻烦了一些,一张小案子上放着两个泥炉子,一个锅里是猪杂碎,一个锅里是把子肉,都要生火温着,还有个木托盘上放着一些猪头肉。

    昨儿在村子里猪头肉和猪杂碎都卖出了一些,猪头肉卖得贵一些村里人买得少,但这东西在镇上好卖。

    周宁在一旁帮沈临川给摆好了摊子,沈临川手上拿着筷子也准备开工了,“你先去帮咱爹,他一早上忙不过来,这边我一个人照应着就成了。”

    “行。”

    周宁去一边帮周大卖猪肉去了,这一大早买猪肉的多,有要切片的,有要剁成臊子的,他爹一个人忙不过来。

    看着周宁手上拎着杀猪刀动作麻利地片、切、斩,沈临川看得有趣,不愧是他沈临川的夫郎,就是厉害!

    沈临川面带笑容清了下嗓子也吆喝了起来,“把子肉、冷切猪头肉、爊猪杂嘞,肉香豆干一文钱一块,肉香干豆角一文钱一把嘞……”

    沈临川机灵着呢,特意把豆干和干豆角的价格儿给喊了出来。

    这两便宜,用现在话来说就是引流,人过来了那不就会看看其他的东西了,而且豆干和干豆角他也不会赔,买出去一个他就能赚上一文,薄利多销。

    沈临川生得俊俏,穿着一身棕色的短褐,用发带束了高马尾,发带垂在黑发上,风一吹多了几分飘逸之感,一条街卖货的汉子都找不到沈临川这么俊的,吆喝的时候引了不少妇人夫郎看了过来。

    最先过来的上次买过他家猪头的汉子,沈临川的小生意第一天开始做得时候,那汉子买了他的猪头肉,第二天又过来了只是没有买到,问了沈临川啥时候有一早就过来等着了。

    “小哥,来一斤,不,来两斤猪头肉!”

    “成嘞,大哥,今儿来得挺早呀。”

    “可不,我可是比你还早来呢,刚就转了一圈你们还没来呢,我就蹲在对面呢,一看你摊子撑上了这么赶紧过来了,就怕没了哈哈哈。”

    沈临川笑了起来,他正给大哥称猪头肉呢,两斤的猪头肉,打称打得高高的,听大哥这么说沈临川夹了一块豆干给他,“多谢大哥捧场了,尝尝我家新做的小吃食儿。”

    大哥也没客气下手捏了过来,“那我不客气了。”

    这汉子是个热络的,手上拎着豆干没有吃和沈临川说着闲话,“你不知道,上次不是在你这买了半斤的猪头肉,我舍不得一顿给吃完了就留到了下午,谁知道我那老丈人来了给吃了。”

    “这一吃不要紧非要我再去给他买上一些,那会儿都黑灯瞎火的了,我去哪给他买呀,好说歹说说明日买,谁知道那日小哥你卖完了,我回去了又是好一顿被数落,今儿有了可不得赶早来呀。”

    听人家对他家的吃食儿评价这么高,沈临川也笑了起来,他正给这汉子把称好的猪头肉给切成片。

    那汉子说了两句闲话就吃了起来沈临川给他的豆干,尝了一口之后,巴掌大的豆干那汉子一口给吃了,“好吃!小哥,这豆干咋卖得呀!”

    “一文钱一个,今儿刚弄了把子肉。”

    “小哥,你这吃食儿是咋弄的呀,一块豆干也能弄这么好吃!”

    “和肉一块爊的,沾了点荤腥。”

    沈临川自然不会说他放了什么卤料,那是他家的方子,就像厨娘厨夫郎概不外传的手艺一样,都是吃饭的手艺。

    这汉子一早就起来买猪肉头了,这会儿肚子早饿了,又吃了沈临川的豆干更觉得饿了,“我去买个烧饼,小哥给我弄饼子里。”

    “成的。”

    那汉子去隔壁摊子买了个烧饼,那肉片煮得实在太香了,上面还捆了棉线看着很是稀奇,“锅里都给我来一遍!”

    大生意上门,这汉子看穿着家里是个过得富裕的,出手又大方,沈临川今儿头一单算得上大生意了,一套饼子下来十八文,还有四十文的猪头肉,一共五十八文。

    沈临川用干净的剪刀把棉线给剪开,把子肉直接给放到烧饼里,虎皮鸡蛋对半切开,豆干和干豆角也都剪一下放里面,最后打上一些汤汁浇上面,烧饼里的菜塞得满满当当的,看起来格外的诱人。

    那汉子接过来就吃了起来,一口下去味蕾直接被打开,干豆角一股的肉香味,还特别有嚼头,鸡蛋沙沙的,肉片肥肉入口即化,瘦肉带着一股异香,他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第28章 028 宁哥儿他相公

    那汉子还没吃完呢就叫嚷起来, “这个,这个叫什么把肉的,还有鸡蛋这些都给我来上一份,啊不, 给我老丈人也送一份, 来上两份!”

    本来小案子上一锅猪杂碎一锅把子肉就煮得香, 不少人都闻着味儿都伸脖子看呢,这家爊肉里面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肉爊得格外的诱人。

    又听这汉子叫嚷,有些人不由往前围了围,“小哥咋卖的, 贵不贵?”

    沈临川一一给说了都是多少文,那锅猪杂碎卖得也便宜, 若是觉得把子肉贵了也可以来上些猪杂碎, 还有带着肉味比猪杂碎还便宜的豆干干豆角这些,各个价位的都有。

    不少人有些意动,“给我来块豆干尝尝。”

    那叫把子肉的,一片肉都十文呢,算不得便宜了, 要是去面馆吃上一碗面,上面的肉和这差不多大也才要十文呢。

    沈临川这会儿正找东西给那个汉子盛把子肉呢,他拍了下脑袋, “竟然忘了准备一些容具了。”

    这可怎么帮人家盛把子肉呀,他这只有买的油纸,他爹那边用的是用水浸泡的干荷叶,这会儿四月份还没有荷叶能使呢,就把去年的荷叶晾干储存, 用的时候用水浸泡一些就行了。

    买一吊肉的直接用麻绳给拎着,要肉馅肉片的就用湿荷叶裹着,倒是省得用油包纸了,油包纸贵着呢。

    沈临川一时犯了难,这可怎么给人家打呀,要是猪杂碎这些用油包纸一裹就行了,但这把子肉不好用纸裹着,把子肉太过软糯了,带回家去烂成一团让人家怎么吃呀。

    沈临川喊了一声,“宁哥儿,咱带碗过来了没?”

    这会儿人多,你要这的,我要那的,豆干鸡蛋干豆角这些直接把油包纸托一下就行了,但这把子肉可不能这样装,漏酱汁不说,东西要得多了卖相也不好。

    周宁把杀猪刀给卸到了案子上,“没有,怎么了?”

    沈临川给说了没法给人家弄把子肉,“今儿出来的太匆忙了,忘记拿碗了。”

    周宁随手拿了张油包纸,“这有什么难得。”

    周宁三下五除二折了个四方小纸碗,“对面卖油旋的大娘用的就是这,盛咱家把子肉也一样的。”

    沈临川一看这不和纸杯一样的,只不过是个四方形的,他一着急忘记能用油包纸折碗了,沈临川笑了起来,“宁哥儿,还是你聪明。”

    周宁被夸得不好意思,他不过随手折了个纸托而已,“我哪里聪明了,集市上不少人家这样用的。”

    特别是点心铺子更喜欢用纸托,点心放在里面不脏手,还有用竹编盒子的木盒子的,那些都是大户人家用的,普通人家卖都是用纸一裹就成了,没有那么多讲究。

    这会儿沈临川的小摊子前围了不少的人,猪杂碎有些妇人夫郎看不上,但把子肉用的可都是上好的五花肉,里面还有便宜的豆干这些,不少人想尝尝这豆干啥味。

    他的摊子前吵吵嚷嚷的,沈临川忙给那汉子打了两份把子肉,又舀了一些汤汁给浇了上去,还给送了两块豆干,“慢走呀。”

    那汉子得了两块豆干挺高兴的,这小哥别看年轻是个会做生意的。

    要其他的东西沈临川就直接用一块油包纸给裹一些,要把子肉的就用纸拖,油包纸贵着呢,少用一些。

    还有人去隔壁的烧饼摊子买上两个烧饼,让沈临川把肉给夹进去,手头宽裕的就要把子肉和菜,不宽裕的就单要个豆干,最后烧饼里来上一点油汪汪的酱汁别提多香了。

    周宁帮着在一旁折纸托收铜板,小摊子前挤得都是人,沈临川也没想到他新上的把子肉这么受欢迎。

    有人大声问道:“老板,你这肉片为什么叫把子肉呀,这长得也不像箭靶子呀?”

    沈临川笑了,“这个把子不是那个箭靶子,乡下人土话拜兄弟叫拜把子,就是大家说的义结金兰,把子肉就是兄弟肉的意思。”

    “原来是这个意思呀,倒是新奇。”

    这大早上,赶早的妇人夫郎想买最新鲜的肉菜,有的人家不想做早食儿就在集市上买一些包子油饼这些,见沈临川这的肉片做得好闻着实在馋人,干脆去一旁买了几个烧饼,把肉往里一夹当早食儿了。

    还有去码头当脚夫力工的,起得早来不及家里做饭的,也多是在集市上对付一口,见沈临川这有一文钱的熟菜,干脆一个烧饼一个豆干,鸡蛋是舍不得买的,四文钱就吃个半饱,还带着点荤腥呢。

    不远处陆掌柜的站在他家布铺子门口伸着脖子往外看,虽然那个小摊子上卖得是猪杂碎,但他馋呀,怎么能做这么香呀!

    他夫郎刚割了肉没吃两天呢,他就是馋那口猪杂碎,实在是香得厉害。

    但他夫郎不让他吃猪杂碎,说那是上不来台面的东西,陆掌柜的这会儿看那个不大的小摊前围满了人,心里更加想买上一些。

    他偷摸往后面看了看,他夫郎在后面煮粥呢,他就去尝一口,吃完了在回来!

    陆掌柜的脚底抹油地跑了,刚好被出来的陆夫郎看见背影,一看是去周大叔家的肉摊子那去了,不用想就知道是吃那猪杂碎去了!

    气得陆夫郎跺了下脚,“家里是少了好肉吃了,偏生念着那猪杂碎!”

    等回来看不好好教训他一顿去!

    陆掌柜的不知道他夫郎已经准备数落他了,他挤在外面伸着脖子往里看,一瞧,呦,今儿有好肉呢!不少人买呢!

    “我也要,我也要!”前面人太多了,陆掌柜的急得团团转,可别到他了没有了。

    又看见有不少人手上拿着烧饼等着往里夹呢,有的都要了一个遍,最后来上一勺飘着油花的酱汁儿,那卖相别说了!

    陆掌柜的忙去一旁买烧饼去了,“给我来三个烧饼!”

    打烧饼的王老汉热得一头的汗,“陆掌柜,你得等会了,这供不急了。”

    他今儿的生意特别的好,不少人买了他的烧饼去沈小哥那买上一些熟菜,陆掌柜前面还有几个人等着呢!

    陆掌柜想了好几天了,今儿不仅有猪杂碎还有好肉呢,给他家夫郎孩子买上一份,哄高兴了就不说他了。

    这周大叔的哥儿婿太会做吃食儿了,那香味儿着实霸道,他做梦的时候都能闻见,今儿又来了可得抢上一些。

    见这边烧饼都买不上,陆掌柜忙跑着去另一家买了几个炊饼回来,还有人在那等烧饼王的烧饼呢,还好他机灵去买了几个炊饼,要不然都要买不上了!

    看着锅里的东西一点点的少,那豆干都快没了,他还想都尝尝呢!

    终于轮到他了,还好还有一些,只是可惜豆干就剩了一块!

    “那个肉片锅里的各来上一份,我的这个里面来上一些猪杂碎,那个猪头肉还有吗?”陆掌柜的小声问道。

    “没了,猪头肉没多少,一早就卖完了。”

    陆掌柜有些失望,又悄声说道:“明儿有吗,给我留上一碗,我家夫郎不让吃,我想尝尝味儿。”

    沈临川失笑一声,“只能等到大后天了,昨儿我爹刚宰了一头猪,今天一天就卖完了。”

    周大常年在镇上卖猪肉的,陆掌柜的知道他啥时候出摊,听这意思要等个两三天呢,得周大叔杀猪了他才能吃上呢。

    陆掌柜有些可惜,“那下次偷偷帮我藏上些猪头肉。”

    “成。”

    把子肉锅里的东西卖得最好了,里面的豆干最受欢迎,明天得多弄一些了,虎皮鸡蛋六文钱一个里面还剩好几个呢,也卖得动,多是买给了小孩吃。

    陆掌柜的两个炊饼里放了把子肉和鸡蛋干豆角这些,他自己的里面还偷偷让夹了一些猪杂碎,垫在了最下面怕他家夫郎瞅见了说话,又令要了一片把子肉一个鸡蛋用纸托盛着,给他老娘带的。

    他老娘牙都掉光了,吃炊饼都得一点一点掐着吃的,哪里敢让她大口咬饼子,平日里吃肉也都是吃肉糜,他看这叫把子肉的炖得烂糊,恨不得一夹就碎了,刚好给他老娘吃。

    “一共六十七文,猪杂碎给您当饶头了。”

    陆掌柜要得多,沈临川就给便宜了些,陆掌柜眉开眼笑了起来,他是头一次和宁哥儿的男人说上话,这周大叔挺会给宁哥儿找哥儿婿的,人长得俊俏不说,还会说话。

    陆掌柜的两只手拿满了东西回家去了,他夫郎正站在门口等他回来了,瞪了他一眼没有骂人,他是怕被周大叔家听见了。

    陆夫郎压低声音问道:“不让你吃那猪杂碎非要吃,什么好东西啊,还买了这么老些!”

    “不是不是,是那叫把子肉的,用好五花肉做得呢,快尝尝,今儿咱家早上就吃这个。”

    陆夫郎一听不是猪杂碎这才不板着脸了,“怎么买了这么多,你尝了好吃不好吃?”

    一下子买了这么多,虽然闻着很香,但要是不好吃呢。

    陆掌柜被噎了一下,他还真没尝啥味儿,他急着抢肉呢,差点没买上,他打着哈哈说道:“尝了,尝了,好吃好吃的。”

    人家都说好吃,那味儿怕应该差不到哪去。

    陆掌柜的还没走到后面的院子里呢就下嘴咬了一口,上面是鸡蛋和干豆角,香!

    他越发对下面的把子肉期待了,肯定好吃!

    陆夫郎煮了一锅的粟米粥,又打了一碗小酱菜,早上原本是打算让他相公去买上几个包子呢,谁知道一转眼买了几个带肉的饼子回来了。

    陆夫郎朝着厢房喊人,“娘,吃饭了。”

    一个煮着拐杖的白发老妇人颤颤巍巍出来了,在院子跑着玩的小子也坐了过来,看见他爹买的是炊饼撅起了嘴,“爹,你说今儿要去买梅花包子呢,怎么买了炊饼呀。”

    陆掌柜的坐了过来,把手上的炊饼给了他家小子一个,“你还怪会吃的,谁说给你买梅花包子了,肉包子你都不吃,让你老爹给你去买那梅花包子。”

    镇上有家包子做得格外的好,皮若纸透光,里面的馅儿能看出来,玲珑小巧状若梅花,得名梅花包子,人多价贵儿还不好买呢,这臭小子开口就要吃梅花包子,不排个个把时辰都买不到的。

    “快吃,里面有肉,不是素饼子,在下面呢。”陆掌柜的又和他老娘说道:“娘,这把子肉做得软烂,你能吃的,尝尝。”

    陆老娘抖着手夹肉,那肉一戳就烂了,“呦,竟这样烂糊。”

    陆夫郎端了粟米粥一人一碗,“前儿吆喝的不是猪杂碎吗,今儿怎么爊五花肉了?”

    “要不说宁哥儿的相公会做生意呢,他也看出来不少妇人夫郎不喜欢那猪杂碎,弄了这把子肉出来,你看今儿生意不就好了。”

    陆夫郎拿起饼子吃了起来,一口下去就咬到了肉,这肉不知道爊了多久了,真真的是入口即化,油脂在口中炸开,肥而不腻,吃起来回味无穷。

    “难怪我看着那么多人呢,同样是爊肉,人家怎么就做这么好吃呢。”

    陆家小子也吃得晃脚,“爹,好吃,明天我还要吃这个爊肉!”

    陆掌柜的嗯嗯点头,他现在没空搭理他家小子,这叫把子肉的不知道咋弄的,比镇上最大的酒楼望月楼做得爊肉都香呢!

    他这里面还悄悄夹了一些猪杂碎,又是不一样的口感,明儿再去弄一个去!

    他抬头一看就连他老娘都吃得满意,筷子不停地夹着肉,陆掌柜的孝顺,家里的炒肉爊肉他老娘吃不动,每次都是给弄成肉糜,那肉糜哪有这把子肉有味儿呀,明儿还给他老娘买!

    沈临川也没想到他的生意这么好,早市儿人最多的那会他这围的人比他爹那都多呢。

    早市一下两锅肉都卖完了,把子肉里的汤汁都被舀了个干净,看来做得有些少了,明儿得多弄一些把子肉了,猪杂碎那些就随着买就行了,也能挣上一些铜板。

    沈临川心情不错,和周宁一道把两人的小摊子给收了起来,忙活了这么久了站的腿都有些酸了,沈临川坐在了后面歇歇脚,周宁把独轮车上的水袋拿下来给他喝。

    见周宁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己,沈临川也笑了起来,“回家咱就数数今儿挣了多少铜板,豆干卖得最好,得让人家多给咱压出来一些了。”

    周宁心里高兴着呢,没想到他两的小生意做这么好,说不定今年就能给他爹买上骡子呢。

    “沈临川,你可真厉害。”

    沈临川偷偷勾了一下他家夫郎的手,“我家夫郎也很厉害。”

    “临川,你和宁哥儿先回家去吧。”

    周宁怕他爹看见了,忙把自己的手从沈临川那抽了回来,让他爹看见两人牵手总觉得不好意思,他又不是三岁小儿了。

    沈临川嘴角勾起应了一声,“成,爹,今儿忘记带碗了,那油包纸太贵了,我想着去买一些土碗,那把子肉太糯了不能裹,折成纸托儿的话太费纸了。”

    “也是,只是这买卖人多,要是人家不还咱家碗可怎么办?”

    “爹,这个好办,让人家给咱家碗底刻上字就成了,要用碗的就押上一二文,把碗还给咱就退铜板,要是不想压铜板的,自然下次就会带自家碗出来了。”

    “这到是个好法子。”

    沈临川问了去哪买碗,周大给他说了,要是买碗这集上上多的事人家卖,但他还要刻字呢,得找烧窑的。

    周宁知道在哪,和沈临川一道找烧窑的人家去了。

    沈临川问了周宁一个土碗多少铜板,周宁常年在集市上帮他爹卖肉熟着呢,“小的一文钱一个,大一些的两文钱一个。”

    “倒是不贵。”

    两人找到了烧窑的人家,在镇子边上呢,门口摆着一堆烧好的土碗还有细瓷碗,沈临川问了想可以烧二十个土碗吗。

    那烧窑的汉子头都没抬指着门口说道:“自己拿就是了,都是刚烧出来了,何必在烧新的。”

    “我家做生意,怕和人家碗弄混,要在碗底儿刻字的。”

    “也太麻烦了些,一个土碗罢了,又不是细瓷碗,人家客栈酒楼要定花样的订的多,你这才订了几个呀。”

    烧窑的汉子嫌麻烦,抬头就看见了站在后面的周宁,爱答不理的脸上挂上了笑,“宁小哥儿来了,要什么,随便拿便宜给你。”

    见这男人满脸堆笑地看他家夫郎,沈临川有些吃味儿上前挡了一下,“宁哥儿,你认识他?”

    “周大叔在镇上谁不认识呀,在咱清河镇上卖一二十年的猪肉,我小时候跟着我爹卖瓷器,宁哥儿跟着他爹卖猪肉哩。”

    那烧窑的汉子笑了起来,要说周宁在镇上也挺有名的,没见过谁家小哥儿干杀猪的活计,又生得高挑,镇上谁不知道集市上有个卖猪肉的小哥儿。

    周宁还真不记得这汉子,他跟着他爹卖猪肉,摊子上人来人往的。

    那汉子姓赵,叫赵大柱,他抬了下下巴,“这你家亲戚呀,早说呀,不就是二十个土碗,刻字给你们免费,还是两文钱一个。”

    周宁道了谢只是开口否了一句,“这不是我家亲戚,是我相公。”

    赵大柱惊讶了一瞬,眼神上上下下扫了一下沈临川,“呀,啥时候成亲的呀,恭喜了。”

    这男子看起来白白净净的,竟不似乡下长年干粗活的汉子,两人个头差不错,两人站在一块倒是挺搭的。

    镇上的人都说周屠户家的宁哥儿嫁不出去,拖到了快双十年岁都没动静,没想到竟然成亲了。

    赵大柱喊了个半大小子,“去打二十个中号的土碗,那字一会儿我刻。”

    赵大柱压不住的好奇,“兄弟,家哪的呀?”

    “沈临川,杏花村人,现在嘛,是大杨树村人。”沈临川听这汉子说小时候见过他家夫郎有些吃味,“我入赘的,宁哥儿他相公。”

    烧窑的汉子更加吃惊了,没想到周屠户竟然给他家哥儿找了个入赘的。

    虽然心里惊讶,但脸上带笑说着恭喜,周屠户蛮会想的,嫁不出去干脆给招了个哥儿婿,找得还不错呢。

    几人不在说话,刚那个小子没一会儿就过来喊人,“师父,打好了。”

    赵大柱擦了把脸上的汗,“我不识字,可有写好的纸条?”

    沈临川捡了个碎瓦片在地上写了起来,“就在碗底儿写周记二字。”

    “识字?”

    “读过几年书。”

    找大柱照着地上的字迹在碗底刻了起来,他不识字,字刻起来连顺序都不对,沈临川觉得挺好的,防伪,要是有心术不正的人拿着假冒的碗过来退铜板,那他岂不是成了收碗的了。

    沈临川看着人家刻了几个,给了四十个铜板,刻字免费,“明儿能做好吗?”

    “能,都认识,明儿要我家小徒弟给你们送摊子上去,你们早上忙,省得来回跑了。”

    “多谢了。”

    沈临川又从腰间摸了几个铜板给了刚帮他们打碗的小子,“明儿早早送过来,若是没人就先放旁边卖烧饼那家。”

    当学徒的小子没想到就跑下腿还能收到赏钱的,五个铜板呢,他当学徒学手艺可没有铜板,都是给老师父免费干活的,一天管上一顿饭,就这不少人都想过来学烧窑呢。

    “哎,我一定早点送过去!”

    两人办好事就朝肉摊子走去,沈临川挤着周宁走,“你竟然认识的人不少呢。”

    “或许是认识我爹。”

    “认识你,名字人家都知道,说不定对你有意思呢。”

    周宁停下了脚步莫名巧妙看着他的小相公,“人家都成亲了,你莫要乱说。”

    “你刚说不认识人家呢,这会儿又知道人家成亲了,撒谎。”

    “他腰间别着绣花汗巾呢,大男人谁家用绣花呀。”

    沈临川也看见了拿烧窑的汉子腰间的绣花汗巾,见两人真不认识立马高兴了起来,听说两人小时候见过,他怕那汉子惦记他夫郎,他夫郎这么好呢。

    沈临川黏黏糊糊又挤了过去,“想吃啥,一会儿回家给你做去。”

    周宁不知道沈临川怎么一会儿说这个,一会儿说那个,怎么突然又说起吃得了,但想起沈临川做饭挺好吃的,“最近肉吃得有些多了,想吃瓠瓜。”

    “买!走,这就去买瓠瓜去,鸡蛋瓠瓜,清炒瓠瓜,凉拌瓠瓜,瓠瓜饼子,想吃哪个?都给你做了吧。”

    “买两个就成了,瓠瓜也太贵了些。”

    沈临川不以为意,“不就是瓠瓜,咱想吃几个吃几个,买!”

    周宁微微低头看着沈临川,眨了下眼,“大嫂说你之前和镇上的富家公子胡混。”

    沈临川面色一红,怎么又提起这茬了啊!

    第29章 029 浪,浪荡

    等沈临川去集市上买瓠瓜的时候才知道刚他夫郎为什么这么问他, 原来是误会他跟着那些公子哥鬼混见惯了好东西了!

    这一对瓠瓜竟然要五十文,莫不是抢银子的,怎么会卖这么贵啊!

    还按个卖,两个瓠瓜也就一斤多点, 沈临川都觉得肉疼, “宁哥儿, 这瓠瓜怎么这么贵呀?”

    难道是这瓠瓜在这大丰朝是什么稀罕玩意不成?

    “现在刚入四月没多久,瓠瓜刚上市自然贵一些,吃了一冬的菜干萝卜菘菜这些了,要不不要了吧,都顶上两斤肉了。”

    周宁也心疼钱, 想着沈临川夜里苦读,早上又都是一早就起来读书了, 还要帮着家里挣铜板, 他家的银钱来之不易,还是攒下给他爹买骡子吧。

    “这位相公怕是不常来集市买菜吧,这瓠瓜怎么算得上贵呢,一个才要二十五文呢,听说镇上望月楼都已经用上莴笋了, 那可是莴笋呀,俗称千金菜,可比这贵多了, 这瓠瓜刚上,吃个新鲜,等在过上一阵就便宜些了。”

    沈临川实在没想到这入了四月刚上市的菜瓜这么贵,在他那一根莴笋两块五,两个瓠瓜最贵也不过五块钱, 放在这竟要五十文,差不多相当于五十块了,抢钱呢!

    周宁拉着沈临川就要走,“不要了,过一阵我们在买。”

    “买,买不上两个,咱就先买一个,委屈我家夫郎了,等日后你相公我挣了银子,这瓠瓜咱想吃几个吃几个!”

    卖瓠瓜的贩子在肚子里吐槽,还想吃几个吃几个,他家种了一些瓠瓜,春日天寒养护不易,才得了两篮子的瓠瓜,这集市上不好卖,一会儿他拎着篮子去有钱人家转转去。

    这男子挺会说大话的,他是种瓠瓜的,这么贵的瓠瓜他是不舍得想吃几个吃几个,还不如卖了换些粮食实在呢。

    沈临川最后只买了一个瓠瓜,他那会儿夸下海口说要给他夫郎做凉拌瓠瓜,瓠瓜炒蛋,还什么瓠瓜饼子呢,现在好,这一根瓠瓜也就能炒上两个鸡蛋。

    “拿着,等咱爹晚上回来了,咱一道吃。”

    周宁心疼二十五文铜板,早知道不说吃瓠瓜了,他只是随口一说,沈临川说今儿挣了铜板了,买。

    沈临川也看出来了,觉得周宁捧着那瓠瓜跟捧金块似的,周宁如此郑重的样子有些好笑。

    “好了,买了就买了,才买了一根,那小贩不是说了等过一阵就便宜些了,到时候我们在买上一些,在说今儿应该挣了不少铜板呢,就当吃个好的春菜了。”

    周宁盯着那根瓠瓜呆呆点头,“我没想到这会让瓠瓜这么贵。”

    “那小贩不是还说有千金菜,那个才叫贵呢。”

    两人一道回肉摊子那去了,周大一眼就看见他家小哥儿两手捧着个瓠瓜,“买瓠瓜了呀,倒是有些馋了。”

    沈临川笑了,“爹,你和宁哥儿想一块去了,宁哥儿也想瓠瓜了,等爹回去了咱晚上一道吃。”

    “成。”

    沈临川和他爹说了烧土碗的事,只等着明日小学徒送过来就成了,他和周宁又收拾了一些带走,要不然都让他爹推回来的话也太重了些。

    那瓠瓜被周宁小心给放了背篓里,这么贵的菜他生怕磕到碰到了。

    两人带了些东西回家去了,钱匣子也一道带回去了,两人忙活了一上午了,这会儿日偏中天,应该十一点多样子,等走到家了都要快一点了。

    虽然瓠瓜贵了些了,但能吃上改改口味周宁还是挺高兴的,心里也越发觉得沈临川好。

    路过村中小路的时候,两人恰好碰见了挖野菜回来的周小南,周小南也看见了两人,招呼也没打低着头匆忙走了过去。

    “南哥儿。”

    周宁叫了他一声,周小南脚步更加匆忙了。

    周宁看得真切,一夜过后南哥儿半张脸都肿了起来,周宁看他这样有些难过。

    沈临川拉了一下周宁,“若是担心一会儿给他送些伤药,咱两成亲还剩一些桂圆红枣这些,也送去一些。”

    周宁点了点头,“嗯。”

    两人回家去了,上午弄了肉臊子面,周宁吃着很是喜欢吃了两大碗。

    沈临川趁着消食儿这会儿也把钱匣子里的铜板给倒了出来,哗哗啦啦落了一桌子,周宁也好奇两人挣了多少,“这么多呀!”

    “可不,咱两这做得算得上是无本生意了,竟占咱爹的便宜。”沈临川打趣了句。

    可不是无本嘛,猪杂碎这些便宜就不说了,那五花肉昨天他弄了有十斤呢,没敢一下子做太多,头一天卖怕做多了卖不出去,到是没想到这把子肉的生意这么好。

    数了一下竟然还剩下七百三十文,猪杂碎今天已经卖完了,明天就只卖把子肉,多做一些明天也能卖上个五百来文呢。

    “竟比咱爹一头猪挣得都多呢。”

    沈临川也高兴,“割了那么多的五花肉,咱爹这头猪卖得怕是要赔本喽。”

    “都是自家人挣得,什么赔不赔的。”周宁板着脸说道。

    沈临川被逗笑了,他这直愣愣的夫郎怎么就听不出他说得玩笑话呢,沈临川起身勾住了周宁的脖子,刚亲上去又被他家夫郎给推了屁股墩,不过这次还好,坐在了凳子上没坐地上。

    “浪,浪荡……”

    “好好好,我浪荡。”

    沈临川亲了一口他家夫郎心情好极了,特别是看着周宁皱着眉头脸红的样子,简直是太可爱了!

    沈临川轻咳一声说正事,“我先拿七百文付给咱大哥做订金,也不知道一副架子车打出来要多少银子呢,夫郎,怎么样,相公我要支钱使了。”

    “若,若是不够,不还有三两银子。”

    周宁越发板下了脸,只是这会儿耳朵都红了,两人相处这么久了,沈临川知道周宁自然是没有生气,只是他夫郎越是紧张的时候越一本正经,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他生气了呢。

    周宁只是觉得沈临川没个正经,青天白日的,一声夫郎喊得七拐八拐的,一个大男人撒什么娇呀!

    沈临川喊自己夫郎的时候是不是使了什么妖术呀,自己怎么有点晕乎乎的呀。

    沈临川见周宁又成了棺材脸,越发逗弄了起来,“你是咱家的当家夫郎,咱爹说要与你商量,我是个柔弱可欺的上门小赘婿,夫郎~你说这银子让使不让呀~”

    沈临川说着说着就坐在了周宁的怀里,他家夫郎的大腿肌肉硬邦邦的,沈临川笑得‘花枝招展’地搂住了周宁的脖子,“夫郎~你说呀~”

    周宁只觉得脑袋更加晕乎了,他的小夫郎惯会撒娇的,身子骨又弱的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他可得好生护着。

    “我给你拿,拿。”

    周宁只觉地自己魂儿在飘,也顾不得坐在自己怀里的沈临川忙站了起来,他这猛得一站沈临川一个不稳趴在他胸口,沈临川忍得肩膀直抖才没笑出声,“夫郎~你吓死你相公我了。”

    周宁慌忙解开了脖颈间扣着的双手,沈临川的手好白,手指修长,周宁被自己想法吓到了,猛退一步失了依靠的沈临川差点趴地上,这下就连周宁都被吓到了,忙把人给扶住了,“我,我给你拿银子。”

    说着笔挺挺着腰板同手同脚进里屋去了,沈临川捂着肚子笑了起来,逗他家夫郎玩实在是太有趣了。

    怎么这么笨,才挑.逗了两句就不行了,在床上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呀。

    周宁也脚步飘着把两人的私房钱都给拿了出来,“拿,拿去就是了。”

    看这样子他家夫郎的魂儿早不知道飘哪去了,自己刚才说得啥都不记得了,自己哄上两句就把私房银子给拿出来了,他家夫郎太单纯了些,以后得教点相处之道,可不能被坏人给骗了去。

    沈临川轻咳一声恢复了正经,“我哪里说要使咱两的私房银子了,要是爹知道你都给我了怕要生气,我说今儿还剩的七百文我先拿去给大哥下定钱,咱两的私房银子用不上。”

    “都,都给了大哥吧,一家就不说什么定钱了。”

    沈临川失笑一声,他这傻夫郎心眼也太实诚了些,一家人他自然也知道给定钱见外了些,要么先都给了,要么等做好了一道给,但他不想动两人的私房银子,按照现在这挣钱速度,等车架打好了钱也挣够了。

    周宁拿着小布包包着的碎银子硬往沈临川怀里塞,“给大哥。”

    沈临川拍了拍他的手,“不用动咱两的私房钱了,我算了,靠做生意的铜板应该能够打上一副车架的。”

    “可那是你辛苦挣的呀。”见沈临川不肯拿银子,周宁有些急了,更大劲儿地往沈临川怀里塞银子。

    沈临川嘶了一声,他夫郎劲儿不是一般的大,“膈到我了。”

    周宁这才忙松了手,“爹不会生气的。”

    周宁语气如此真诚,沈临川听着心里发烫,怎么会有人对自己这么好呢。

    “我知道,我想用咱两挣得银子打架子车,就当是送爹的礼物了,爹一定很高兴的。”

    周宁这才没非要把银子塞给沈临川了。

    沈临川问道:“一会儿要和我去大哥家一趟吗,还是你去周小南家。”

    周宁挺想去看看沈虎子和沈小鱼的,但南哥儿脸上伤得厉害,“我去看看南哥儿吧,我给你收拾了东西,你早去早回。”

    “嗯,叫上意哥儿一块,你两一块去。”

    虽然他夫郎力气大,但周老拐是个老混蛋,两个人去照应一些,还能给周小南瞧瞧脸。

    周宁也觉得叫上意哥儿稳妥一些,但不知道南哥儿的爹在家不在,他爹周老拐游手好闲,在他们大杨树村是出了名的懒汉,就算是手上没有银钱吃酒打牌也会往人堆里扎。

    周宁去屋里收拾东西东西,沈临川要去沈家那边,家里还有不少的红枣花生这些弄了一篮子让沈临川拿走,家里刚杀了猪肉肯定是不能少的,又去厨房准备割点好肉。

    沈临川忙给拦了下来,“拿些红枣花生过去就成了,还有上次去学堂退了七十五文的铜板我一道给大哥大嫂送过去,肉这次就不拿了,哪有次次回家拎肉的,让村里人看见说我偏帮大哥他们。”

    “谁敢说你,我替你教训他们去!”

    周宁没想那么多,都是自家人拿过去点肉怎么了,大哥家还有两个小孩子呢,小孩子喜欢吃肉。

    周宁指着猪前腿那块好肉说道:“那少割一点,你偷偷带过去,小鱼虎子知道了欢喜。”

    沈临川笑着拉住了周宁,“大哥大嫂你还不知道啥人呀,若是咱次次回去都带肉,大嫂肯定会数落我败家,这次你又不跟着我过去,大嫂要是数落起我来我往哪躲去呀。”

    沈临川说着就学他大嫂的口气说了起来,“这都是做生意的东西,哪有这么吃喝的,你如今成了家了,就该打算着过日子,如此大手大脚这日子可怎么过呀?”

    周宁被逗得眼底溢出笑意,“都是自家人,何必计较这么多。”

    “不是计较这么多,好宁哥儿,我大哥大嫂是怕我在这过了好日子又飘了起来,到时候数落我不会过日子,不用带那么厚的礼,家里不是还有豆腐猪血肠,我割下来几根带过去让大哥他们常常鲜。”

    “成,你一个人快去快回,天黑前记得回来了。”

    周宁是怕沈临川一个文弱书生走夜路不安全,这才特意嘱咐了句。

    沈临川应了下来,又拿剪刀剪了四节豆腐血肠,这豆腐血肠还没晾制好呢,在过一阵味道才更香呢。

    沈临川收拾好东西就赶紧出门去了,他家夫郎让他早点回来呢。

    沈临川拎着篮子先周宁一步出门去了,路过村里的时候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沈临川都会面带三分笑打上声招呼,人家都乐呵呵地回上一句,“出去呢这是。”

    “哎,出去一趟。”

    路过村口的时候那地儿人更多,一两点中日头正好,几个闲汉围成一圈摇骰子,还有一些婆子夫郎坐在一起说闲话,手上缝衣裳的纳鞋底的,还有抓着瓜子磕起来的。

    沈临川路过的时候笑着点了下头就赶紧走了,街边巷口的情报局呀,路过的狗都得被论下公母不成。

    村中几个妇人夫郎盯着沈临川走远的背影说道:“这又回娘家呢。”

    有人笑了起来,“什么娘家不娘家,人家那是入赘。”

    “不都一样的。”

    “不过听说小两口现在跟着周大做了个小生意,周大那杀猪的手艺是个好营生,我看是后继无人了。”

    “哎,那不还有宁哥儿呢,宁哥儿跟着他爹我看也学了个七七八八。”

    “总归是个手艺人,我家小子要是能学个杀猪的手艺也成,这往杏花村去,篮子里肯定也带了肉了。”

    “我要是有这么个亲家我做梦都能笑醒。”

    “那你怎么不让你家小子娶宁哥儿那会,这会呀吃肉的就是你家了哈哈哈。”

    那妇人瞪了一眼揭她短的婆子,“我家小子自然要找个好的。”

    这些话他们也只敢背后说说,周大那把杀猪刀可不是吃素的,周大护短护得厉害,有人小声说道:“听说昨日周老拐喝多了又打南哥儿呢,还是周大过去治理了一番。”

    刁婆子就住在周老拐家隔壁呢自然是知道的,“可不,还是我家老大去喊得人呢,那周老拐不能喝酒,一喝酒呀闹得几家夜里都睡不好的。”

    刁婆子声音大,旁边几个围在一块摇骰子的汉子都听见了,有人问道:“呦,老拐,昨儿周大叔又修理你了?”

    “胡说,我好着呢!”

    “那你脸上青一块是咋了这是?”

    “我夜里看不清路摔,摔路上了。”

    几个汉子闻言哈哈哈大笑了起来,周老拐这一把年纪了游手好闲的,几个年轻汉子自然不把他放在眼里,村里谁不知道这这老拐不干正事就爱吃酒,家里穷得屋顶破了都懒得补的。

    刁婆子伸脖子说道:“那南哥儿今年都十六了吧,哎,铁子他娘,你家有小子不相看相看?”

    铁子他娘翻了个白眼,“这村里该相看的小子又不是只有我家有,你少操这些闲心。”

    她知道这老刁婆子就是没话找话,乡下小哥儿女娘十五六正是相看的好年纪,相看好了等上个一两年就嫁过去了。

    村里谁不知道南哥儿有个酒鬼老爹,还有个仿周老拐的弟弟,周老拐流氓无赖,这种人家谁敢沾呀,到时候成了家了,蹭吃蹭喝都是轻的,就怕闹得一家都不得安生的。

    周老拐背着手在一旁听见了,“我家南哥儿呀,日后肯定是要找个好的。”

    听他这么说,那些妇人夫郎纷纷撇嘴,就他这么个爹在这呢,谁家好的愿意过来沾呀,人家周大那是实在又能干,人家宁哥儿拖到了十九了,这不还能招了个白净的读书人入赘。

    就他周老拐那样呀,做梦,南哥儿摊上他这么爹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周宁用小布包装了一些红枣花生,家里还有一些红豆糕他也给裹了几块,都是一个村中的,又是同族,小时候还一块玩过呢,南哥儿家里又过得穷,送些小零嘴给南哥儿吃。

    周宁听了沈临川的话先去找了意哥儿,张小意正躺在摇摇椅上晒太阳呢,脸上搭着本书,手上抓着米团,一晃一晃地好不自在。

    “意哥儿。”周宁喊了一声。

    张小意倏得坐了起来,脸上的书掉在了怀里,他听见是周宁的声音了,还没说话呢脸上就先带上灿烂地笑,“今儿怎么想起找我来了?”

    周宁把两块红豆糕递了过去,“我想让你跟我一块去瞧瞧南哥儿。”

    张小意啃了一口红豆糕没好气地说道:“我就知道你没事也不会过来找我。”

    周宁眨了下眼,“上次不是给你送了柿子饼?”

    “哎呀,你怎么记这么清呀,你没事过来找我玩呗,我一个人在家挺无聊的,我们还是不是好朋友呀,你如今成了亲了往我这来的越发少了。”

    “好朋友?”

    周宁小声嘟囔了句,他敏锐地觉察到不能让意哥儿听见了,要不然他会捶自己,原来他和意哥儿是好朋友呀,虽然两人十天半个月不说上一句话的。

    两人都忙,周宁是跟着他爹去集市上卖猪肉,张小意则经常跟着他爹出诊,两人打小一块长大的。

    周宁感情有些迟钝,原来他和意哥儿是好朋友呀。

    那日沈临川说他有没有朋友一道去说说闲话串串门呀,他说没有,原来他有呀,周宁心里升起一阵欣喜,默默把继沈临川之后的外人给划到了自己的地盘里。

    张小意三两口吃掉了一块红豆糕,剩下一块又裹起来放到了一边,等他爹回来给他爹吃。

    “周小宁,你自己嘟囔啥呢,不是说要去看周小南,走呀。”

    张小意站起来把身上的酥皮渣滓给抖了抖,“我听说他爹又打他了,啧,这个周老拐,之前打周小南的娘,现在打周小南,老子一针给他扎得不能动弹。”

    周宁身上揣了铜板了,摸出几个给张小意,“这是诊金,我来给。”

    “得了吧,咱两还见什么外,揉开涂些药过几日就好了。”

    “好。”

    两人一道出门去了,周宁跟在张小意一旁比他高了一个头,衬得张小意格外的娇小,周宁虽然对感情这块迟钝了些,但和他爹一样护短,认定了自己人了那就全心全意对人家。

    “我们啥时候是好朋友的?”周宁小心翼翼地问道。

    张小意扭头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啥呀这是,我们一起长大不是好朋友是什么,但你呀性格孤僻,不像其他小哥儿女娘喜欢绣花呀缝衣裳呀。”

    “我记得小时候咱村里几个小哥儿女娘里就数你个头最高,本来就比我们大上几岁,那些小子欺负我们的时候都是你一脑袋撞过去了。”

    张小意说完自顾自笑了起来,宁哥儿分明是个小哥儿,但似乎不拿自己当小哥儿,小时候一块玩的时候总是护着他们。

    两人说着说着就到了周小南家,周宁抬腿就要进去被张小意给拉住了,“把南哥儿叫出来就成了,谁知道他那酒鬼爹在家不在。”

    张小意站在门口喊了起来,“南哥儿,南哥儿,在家不?”

    周小南这会儿在屋子里择野菜呢,听见有人喊他就出来了,他不想让人看见他脸受伤的样子,站在屋门口没出来,“宁哥儿,意哥儿来了,有事吗?”

    “宁哥儿说过来瞧瞧你,你出来呀,你爹在家没?”

    周小南摇头,被喊了才出来,周宁把手上的小布包给了他,“给点送点零嘴。”

    张小意伸头看了看,看得周小南不好意思地躲了一下,张小意扶住了他的下巴,“躲什么呀,我给你瞧瞧,啧,你那死鬼老爹下手怪狠的。”

    第30章 030 别露着肚脐

    张小意从腰间的荷包拿出口药酒, 先涂在手上揉搓开来,然后按在周小南脸上揉搓了起来,“有点疼,你忍着点哈。”

    周小南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脸上的手带着一丝暖意, 让他眼底有些发酸。

    周小南家就是个烂摊子, 张小意也不知道该什么,默默帮他揉了揉脸,“好了,你要有事就去找我爹或者宁哥儿爹。”

    还能有啥事呀,周老拐虽然瘦弱但毕竟是个男人, 他一个小哥儿可不敢过来管。

    “多谢了。”

    张小意把带过来的一瓶药酒留了下来,周宁两人也没有多留一起离开了。

    周小南吸了吸鼻子回去了,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宁哥儿的爹给他招了哥儿婿,意哥儿和他同龄,爹是个做郎中的,在村中有好名声自然少不相看的人家,他就有个酒鬼爹……

    沈临川这会儿也到了杏花村了, 还没走到他家门口呢就听见小孩子嬉闹的声音,进来一看虎子和小鱼正追着家里的小土狗玩呢。

    沈小鱼先看见沈临川,大声喊了一声, “二叔!”

    沈虎子抬头一看是他二叔回来了,拔腿就跑了过去,“二叔,你回来了!”

    两个小孩都挺喜欢沈临川的,就算是之前沈临川没穿过来的时候, 原身虽然好吃懒惰,但对两个小的还不错,从镇上回来的时候或带上两块点心,或带回来两块饴糖。

    虽然都是他大哥大嫂给的银钱,但小孩子嘛,常年在家吃不上好的,每次原身回来都会带一些小孩爱吃的东西,两个小家伙都格外期待自家二叔从镇上回来。

    沈虎子一把抱住了沈临川的大腿,“二叔,你又带啥好吃的了?”

    院子里沈大哥正在敲板凳腿呢,看见他二弟回来放下了手里的活计,“临川回来了,宁哥儿怎么没过来呀?”

    沈大嫂坐在堂屋门口缝补衣裳呢,呵斥了一句沈虎子,“吃吃吃就知道吃,一点规矩都没有。”

    沈大嫂起身倒热水去了,“宁哥儿在忙呢?怎么没有过来?”

    “宁哥儿去探望他朋友去了。”

    沈临川把篮子放在了桌子上,沈虎子眼睛放光揭开了上面的盖布,只见里面用油纸裹着几根东西,看起来像肉,“二叔,这是啥好吃的呀?”

    沈大哥也坐了过来,揉了一把自家小子的脑袋,“就惦记着好吃的。”

    沈大嫂端了热水过来,暗中推了一把沈虎子,这孩子一张嘴就知道吃,跟向人家要东西似的,让去一边玩去了。

    “怎么又带肉过来了,上次回门带了那么多肉都没吃完呢,以后过来别带肉了,都是做生意的东西。”

    “我知道的大嫂,宁哥儿非要让带些肉过来。”

    “宁哥儿那孩子实心眼,以后别带了,周大叔一个人挣银子也不容易。”

    沈大嫂是个心软的,虽然之前不待见沈临川,但上次回门的时候沈临川服个软一家又跟以前一样,她这个当大嫂的难免多操心一些。

    她接着说道:“你别嫌大嫂说话难听,你如今入赘到周家,就要多顾着周家那边,一次两次往咱家拿肉不显,周大叔宁哥儿都是实在人,肯定不会说什么,但让两村人知道你往这边巴结,少不了背后说你的闲话。”

    “多谢大嫂,我懂得了。”

    沈大哥哎了一声,“临川有阵没回来了,你就少说那些不中听的话。”

    “我这也不是为了临川宁哥儿着想,今儿宁哥儿没来有些话不能当着他的面说,咱村大妞那事你忘了?你们两个大男人有些事想不到,我这个做大嫂的能不多想一些吗?”

    沈大哥讪讪不说话了。

    沈临川听他大嫂的话心里一暖,知道他大嫂也是为了他好,这家长里短的,有时候难免生了嫌隙。

    他大嫂说得大妞他隐约有印象,前几年嫁了出去,刚成亲头年经常回娘家带些酒肉,村里人都夸大妞的爹娘好福气。

    一连几年如此,夫家不乐意了,自家日子过得也不好,亲家来往本是常事,但不能用夫家供养娘家呀,什么好的都想着往娘家这边那,时间久了生了嫌隙,闹得鸡飞狗跳的。

    沈大嫂手上拿起针线接着干活,“有些事过之不及,你大嫂我大字不识一个,但这过日子可比你们读书人懂,逢年过年东西该拿拿,两家谁家有了难处了该帮帮,但不能单捡着好处拿呀。”

    沈临川点头,他大嫂这生活经念得比他好。

    他记得他大嫂刚嫁过来这边的时候,沈家爹娘都在,家中两个木匠日子过得也好,他大嫂那边娘家亲戚让他大哥给打一组立柜,他大哥老实就给应了下来,他大嫂知道了气得骂了他大哥一通,带上一篮子菜回娘家去了。

    那会儿是因为沈大嫂娘家那边的大伯家小子要成亲,关系离得近,她刚成亲没半年呢,她大伯就想让送他家一组立柜,板料人工哪个不是银子,凭什么给他家白做呀。

    沈大嫂回娘家哭了一通,说她大伯家妒忌她日子过得好,故意给她使绊子,老两口疼闺女,去闹了一通,叔伯两家生了嫌隙,但打立柜的事不了了之了。

    沈临川从模糊的记忆中想起这件事,他大嫂是个聪明人,那会儿若是开了这个口子,娘家那边这个让打这个,那个让打那个,自家日子可怎么过,不如一开始就说清楚了也省事了。

    现在他大嫂那边的亲戚有时候也会过来让打一些案几桌凳这些,但都是少收一些银钱,大家都高兴,自家亲戚知根知底的,总比找外人打家具便宜上一些。

    沈大嫂自然不愿意做她大伯家那样,虽然往她家拿东西是她家占了便宜,但都是干苦力的,谁家都不容易,若是宁哥儿家有难了,她也愿意尽力帮,但小便宜她不乐意占。

    沈临川从篮子里先拎出了那七十五文铜板,沈大嫂一看当即变了脸色,“怎么还拿了铜板过来!”

    “大嫂不要急,你听我说,这七十文铜板是学堂那边退下来的,我和宁哥儿肯定不能拿,趁着回来给送了过来。”

    听沈临川这么说,沈大嫂这才松了口气,“真不读书了?不过你那夫子竟然愿意推退束脩。”

    沈临川的夫子她是知道的,年礼节礼这些不拿好的他都看不上的,这次竟然还给退了铜板。

    “宁哥儿帮忙给要的,他不敢不给。”

    沈临川想起那日他家夫郎一副老母鸡护崽的样子就想笑,生怕他被人给打了。

    沈大嫂笑了,“宁哥儿是个好孩子,你日后也得护着他,哪有让自己夫郎打头阵的。”

    沈临川连连说是,他接着说想让他大哥帮忙打一副车架的事,沈大哥二话不说给应了下来,“独轮车是吧,大哥给你们打。”

    沈大嫂也说道:“让你大哥给你打,你入赘到周家去,咱家也没给你陪上些什么,我心里总是过意不去。”

    沈临川入赘了周家,按理说这边按照出嫁的规矩走,是要陪嫁上一些棉衣被褥,家境好的还会陪嫁一些家具。

    沈大嫂收了周家五两的礼钱,那会儿两人和沈临川闹得厉害,沈大嫂生气就什么都没给沈临川,回门之后见小两口和和气气地,沈临川也不似之前不懂事了,就后悔那会没有给沈临川陪一些东西过去。

    沈临川这次来是带了七百文铜板的,是今日做生意挣得,他给拿了出来,“大嫂,你刚还和我说日子咋过呢,这会儿怎么又偏帮宁哥儿。”

    “那不一样,不就是副车架,让你大哥打就是了,宁哥儿周大叔都是好人,你家又不似我叔伯家想占便宜,不一样。”

    “宁哥儿若是知道肯定不乐意,我就不和大哥大嫂客气了,木料钱我出总成了吧。”

    “那给一两银子就成了。”沈大哥说道。

    “大哥,你听我说完再说。”

    沈临川和他大哥说了他要的架子车,怕他大哥听不明白还拿了木棍在地上画了草图,“这是车架,还有车轮,车轴……”

    沈大哥听得眼睛亮了起来,“这架子车还能把车板身和车轮分开,倒是不占地,不用的时候往棚子里竖起来就成了,若是在外面过夜还能当床使呢,确实比独轮车好,还比平头车轻。”

    “大哥,就是这车轮里轴承不大好弄。”

    沈临川给说了轴承的原理和样子,沈大哥越听越兴奋,不愧是老手艺人了,一听就明白了,“这个不难,我去镇上让铁匠给打一些出来,我回来自己装。”

    两人蹲在地上地上嘀嘀咕咕说了起来,沈大哥越听越觉得这架子车是个好东西。

    特别是做农活,这架子车肯定比独轮车好用啊,而且他若是打了出来,那他就是头一个做这架子车的,那岂不是谁想要这架子车都得找他了!

    而且那个安装在车轮里的叫轴承的东西,让车推起来更加轻便,老木匠一看架子车的样子都能打出来,但不会按轴承呀,就算是有能工巧匠,那一时半会也是学不会的!

    “临川,你这是给你大哥我来送银子来了,你家的架子车不能收铜板,若是做出来了,还怕挣不到银子呀。”

    “大哥,那七百文你先收了,我要拿回去了宁哥儿肯定不高兴的。”

    沈大嫂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车,这会儿说道铜板了,她问道:“临川,这铜板可是周大叔给的?”

    “不是的,我和宁哥儿卖一些小吃食儿挣得,不过是从我爹那拿的肉,算得上是无本生意了,打架子车这事宁哥儿我爹都知道的,如今两个生意,独轮车装不下那么多东西。”

    “那就好,你以后有啥事了和宁哥儿你爹都商量着来。”

    “知道的大嫂。”

    沈临川刚和他大哥讨论架子车讨论得入迷,身旁还蹲着沈虎子沈小鱼两个小的咔嚓咔嚓磕着花生吃,一抬头日头竟然偏西了!

    沈临川想着他家夫郎让他天黑前回来呢,沈临川蹲得腿都麻了,忙站了起来,“大哥,可还有什么不懂的,若是不明白我明儿下午再过来一趟。”

    “吃了饭在回去,或者让你大嫂收拾一床被子睡上一晚。”

    “不成的大哥,我跟宁哥儿说好了天黑前回去的,若是我没回去他肯定担心我路上出什么事了。”

    “也是,也是,这没啥不懂的了,十天半个月的大哥就能给你打出来。”

    沈大嫂这会儿都准备做饭呢,听沈临川说回去了忙收拾东西去了,去厨屋打了一小坛子油酱菜,又装了一些山木耳山蘑菇这些,都是值钱的山珍,给沈临川装了不少。

    她拎了篮子出来了,“那你快些回去,路上小心一些,这现在天暖了看着点,蛇虫什么的容易咬着人了。”

    “哎,知道了大嫂,今儿拿的那是豆腐血肠,还没晾好的,您挂阴凉的地儿再挂上几日。”沈临川说完就匆忙要回家去了。

    沈大嫂忙说道:“等会等会儿,宁哥儿脚多大来着,你知道不知道,我给你两做双鞋子。”

    沈大嫂去拿了鞋样子,沈临川的脚多大她是知道的,就是宁哥儿的脚她不知道多大,沈大嫂知道周宁不大会针线活儿,两人的喜服都是隔壁大娘给做的,现在有她这个当大嫂的了,哪里还要麻烦人家呀。

    沈临川一听他大嫂要给宁哥儿做鞋子呢,他赶紧比着鞋底样子量了量,“大嫂,宁哥儿的脚刚好这么大。”

    “这么巧呀,宁哥儿脚竟然和你的一般大。”

    沈临川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大嫂,我今年长了一些个儿,鞋子有些夹脚了,我的鞋得在放长一些。”

    “成,大嫂知道了,赶紧回去吧省得宁哥儿担心了。”

    “哎!”

    沈临川各揉了一把沈虎子沈小鱼的脑袋,拎着篮子赶紧跑了,杏花村离大杨树村大半个时辰的,大概得一个半小时呢,他得走快点了。

    沈大嫂见他跑这么快在后面喊道:“临川慢一些,别把篮子里的油酱菜给弄撒了!”

    “知道了大嫂!”

    沈临川赶紧忙家赶去了,和他大哥说得太入迷了,竟然忘记了时间了!

    沈临川想起他大嫂问宁哥儿脚多大的,沈临川不由笑了一声,两人成亲这么久了,他能不知道嘛,沈临川轻咳一声止住了胡思乱想的念头,脚步匆忙往家赶去。

    周宁在家给院子里的菜浇了浇水,又打扫干净了鸡窝,就连大黄都给洗了个澡,忙了一阵他爹都回来了,周宁见日头都偏西了,沈临川应该在路上了吧。

    周宁又去把明天要用的肉片鸡蛋这些给收拾了出来,等沈临川回来了让他看着自己做把子肉,以后这会儿他来干,让沈临川安心读书。

    周宁把东西都弄好了,天都有些擦黑了还没见沈临川的身影,他去门口看了看远处的小路也没看见人,周宁心里有些急,又去厨屋把馒头给揉了出来,“爹,你帮我烧下火。”

    “哎。”周大过来帮忙了,“临川这咋还不回来,别不是被什么事给绊住了脚或者住沈家那边了。”

    “不会的,沈临川说了天黑前回来的,爹,我去接一下沈临川去。”

    “成,快看不清路了,提着灯笼。”

    周宁在家待不住了,去屋里拿了纸灯笼出来,又在里面添了些灯油,“爹,我去接沈临川去了。”

    “去吧,路上慢些。”

    周宁提着灯笼匆忙出门去了,心里越发担心沈临川是不是迷路了,是不是看不清路掉沟里了,越想越担心,脚步更加匆忙了。

    沈临川也在路上跑着呢,他一出了杏花村就拎着篮子跑了起来,从杏花村回家去要路过村庄路过田地,有的田间小路窄,现在又正值春光好的时候,有的小路上都是没过鞋子的矮草。

    这会儿天彻底黑了下来,今天天不大好月亮躲在后面没出来,路都有些看不清了,沈临川已经远远看见大杨树的灯火了,快步走了过去。

    沈临川看见黑夜中飘着一团亮光,橘红色的,越飘离他越近,沈临川刚以为是村中的灯火的,但这一团火好像是朝着自己过来的,不会是宁哥儿过来接自己的吧。

    这大野地里黑灯瞎火的也没个人影,沈临川喊了一句,“宁哥儿,是你吗!”

    “沈临川!”

    沈临川只是试探性喊了一声,没想到真的是他家夫郎过来接他回家了,沈临川心中盛满了欢喜,他也有人等自己回家了。

    沈临川拔腿朝着亮光跑了过去,看见挑着灯笼接自己的周宁伸手抱了上去,“宁哥儿,你来接我了,我还以为要我自己走这黑漆漆的夜路呢。”

    周宁原下意识想把人推开呢,这在外面呢,又想起现在天都黑了,谁没事在外面呀,也就任由他的小相公抱了。

    就是怎么又撒娇,他的小相公好爱撒娇,周宁庆幸现在天黑透了没人看见他的窘迫,被他家相公这么一抱,周宁觉得自己身上都是烫的,“回,回去了我们,爹在家等咱们呢。”

    沈临川感动坏了,牵着他家夫郎的手朝家走去,一盏小小的纸灯笼照亮了前方一小片空地儿。

    “沈临川,你手出汗了。”

    “怕你在家担心,我跑着回来的。”沈临川现在一脸地傻笑,“我和大哥多说了几句,一时不察误了时间,这才回来晚了。”

    “嗯。”

    他们清河镇一向太平无事,但周宁就是担心他家相公若碰见什么歹人,他相公又是个文弱书生,肯定打不过人家的。

    两人手牵手挤在一起回家去了,周宁挺着腰板一本正经,沈临川越发放肆地挤着他家夫郎走,恨不得挤人家怀里。

    “要踩着人家的麦苗了。”

    沈临川僵硬了一瞬把人往他身边拉了拉,“那你靠着我走。”

    两人一到家门口大黄就摇着尾巴过来了,汪汪叫了两声引得周大从厨屋伸出了头,“临川宁哥儿回来了。”

    “回来了,爹。”沈临川语气飞扬,心情好极了,“爹,炒菜了吗,我来炒,宁哥儿想吃的瓠瓜我给炒出来。”

    沈临川踩着落在地上的微光进了院子,挽起袖子帮忙了起来。

    堂屋昏暗的油灯,灶台下跳跃着火苗,还有从锅中飘出的麦香味儿,沈临川觉得他好幸运呀,碰见了这么好的夫郎和这么好的爹。

    晚上周宁吃上了他喜欢的瓠瓜炒蛋,还有沈临川从他大哥家带回的油酱菜。

    明天要做生意的食材都准备好了,今儿特意从村中卖豆腐的人家多买了不少的豆干,鸡蛋周宁也已经给剥了出来,“沈临川我来做,你帮我看着。”

    “成。”

    吃了饭两人又一道挤在厨屋做起了把子肉,周大洗了把脸哼着小调回屋去了,小两口黏糊着呢,两人刚回来的时候他看见可是牵着手呢,家中日子如今和顺,他自然高兴。

    周大想起宁哥儿早逝的小爹,跟着自己没过几年好日子就得病没了,宁哥儿他也没照顾好,跟着自己一个糙汉子受委屈了,这些年相看不成没少被村里说闲话。

    他这哥儿婿比自己心细,又是个顾家疼夫郎的,比自己会照顾宁哥儿,他这小哥儿虽然不爱说话,但他看得出来,只打成亲之后,他家小哥儿开心着呢,宁哥儿他小爹知道了肯定也高兴的。

    周宁昨儿和沈临川学了一遍,今天自己下手做了起来,和沈临川做出来有个八分像,沈临川又夸了起来,“好厉害呀,我家夫郎学了一遍就会了,真的好厉害呀!”

    周宁长这么大很少听见人家夸他,唯一一次听见人家夸他还是说这小子力气可真大呀!

    等他一回头人家看清了他眉尾红色的孕痣,尴尬地落荒而逃了。

    周宁被夸得不好意思,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给你烧些水洗,洗澡。”

    “成,辛苦我家夫郎了。”

    沈临川今儿从杏花村一路跑了回来,身上出了汗,洗了澡换了身干爽的衣裳浑身都轻松了起来。

    周宁也蹲在门口拿着柳枝儿刷牙,漱漱口噗噗吐掉了口中的牙粉,拧了汗巾擦洗干净回屋准备休息去了。

    沈临川这会儿只身着里衣,手上拿着书悠闲得靠在床上看书,里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露出薄薄的一层腹肌。

    周宁看着微微皱眉,现在虽然四月已经天渐渐热了起来,但夜里还是有一丝凉意的,周宁在床边愣了一息走到了床边,他拉起床上的被子给沈临川盖上了,“夜里冷,别露着肚脐在寒气入体了。”

    沈临川憋着的一口气泄了下来,他可是摆了半天的造型呢!

    练了这么些天了,肚子上腹肌还不大明显,他可是吸着气呢!就是为了让肚子上的腹肌漂亮一些,结果他夫郎只顾着看他的肚脐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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