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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VIP】 “你要我给你做情人?”……

    西泽尔原本是准备了项圈的。

    窄而贴合, 内嵌了监听芯片,正好抵在喉结处,卡得紧绷又不留缝隙。

    裴琮天生脖子漂亮, 骨感清晰, 带上这玩意儿之后,每一次吞咽都会有轻微的窒息感, 带着十足囚禁掌控的意味。

    但西泽尔考虑再三,终究还是按下了那个念头。

    影蝠对外的形象一向神秘冷漠,脖子上太显眼的物体会让别人起疑心。

    于是西泽尔把监听器换了个更隐蔽的位置。

    蝙蝠的耳廓边缘,贴近听觉神经的内侧,有一小块软骨裸露在外。每次西泽尔亲近时, 稍微摸一下就能感觉到裴琮的本能躲闪。

    西泽尔一只手按住裴琮的后脑, 轻轻一扣, 后颈就暴露在他掌心之下,毫无退路。另一只手稳稳地捏着芯片,低垂着眼眸, 神情冷淡。

    他将芯片贴近耳侧,那片耳廓是所有触觉最敏锐的区域, 柔软,温热, 带着无法掩饰的微颤。

    金属芯片冰凉, 在那片柔软耳廓上试探、比对, 在寻找放进去的角度。

    裴琮不愿让自己显得太过狼狈, 可身体的本能比理智更快。耳尖一颤,就要从西泽尔掌心挣脱出去,被强硬掐住了动作。

    “别动。”

    西泽尔语气平静,手指却收紧了一分, 像是捏住猎物的后颈,带着绝不容置喙的命令感。

    刀尖抵住薄薄的皮肤,微微用力就泛起薄红,然后刺穿血肉。

    嵌入式监听器穿透表层的皮肤,又被反复揉捏调节。

    疼痛是缓慢的,裴琮皱着眉,自己答应的又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在西泽尔手底下忍耐着。

    西泽尔当然记得蝙蝠的弱点。

    包括哪里敏感,哪里容易受伤,最受不了被怎样对待,这些都是裴琮以前亲自教导他的,西泽尔以为他永远不会把这种手段用在裴琮身上。

    可这次裴琮抛下他独自离开,还不告诉他原因,这让西泽尔很不愉快,只能从别处讨点利息回来。

    小小一块监听器,在西泽尔支配裴琮的手段。

    “好了。”

    西泽尔慢慢松手,指腹从伤口边缘扫过,直到泛红的耳尖上,忍住了没舔上去。

    *

    裴琮用了影蝠的身份给温斯家族递了信。他已经做好了要利用蝾螈基因的准备,但他低估了影蝠的警觉和手段。

    影蝠不是裴琮预想的那种,被当血包利用的“工具人”。

    和裴琮上辈子当的那种毫无尊严的权贵走狗不同,影蝠更像是温斯家族常用的“合作伙伴”,来无影去无踪,自由自在。

    温斯家族的情报部很快为影蝠就放行,一路领着他穿过防御重重的私厅。

    任务部领头人一见他,眉头一挑,神色间还带着几分意外欣喜。

    裴琮在进入主城区后,并没有留下太多痕迹,去角斗场和黑市都基本戴着面具。

    除了赫利和维兰德等极少数知情人,其余人都不清楚影蝠和西泽尔之间的关系。

    裴琮编造消息,谎称自己如今被不少人追杀,想在权贵区躲一躲风头。

    一把好用的利刃,何乐而不为?

    知道了影蝠的来意,领头人爽朗一笑,从抽屉里取出一张嵌金边的黑卡,啪地放到桌上:“上次的报酬你一直没来拿,还以为你死了,这次就一起给你。”

    裴琮维持着影蝠的人设,面无表情地收下,直到瞄到卡里的余额——

    天。

    影蝠的任务显然报酬高得吓人,余额后面数不清有几个零,上辈子裴琮在权贵区出生入死几年拿到的,应该还不够影蝠出一次任务的零头。

    这么巨额的钱,影蝠就这么随手丢在了这里,这种视金钱如无物的态度让两辈子都是穷光蛋的裴琮很嫉妒。

    温斯家族不知道影蝠已“易主”,只看上了影蝠干脆省事的能力,安排了他住进温斯家族的任务部,编为高阶战力人员。

    在任务部的当晚,裴琮就主动要求进入了上辈子他所在的那个小队,当上了队长。

    原队长威克脸色铁青,却又不能违抗命令。他花了整整四年,才在任务部的等级制度里熬到副队位置,如今正要升任小队长,却因为一个空降的“影蝠”,不得不退居二线。

    这让他有些不甘。

    可影蝠实在名声在外,他不能不妥协。

    更何况,威克盯着影蝠的脸,总觉得对方看自己的眼神有种压抑疯狂之色,让他控制不住地浑身发冷。

    裴琮没有急着动手,将威克就这么杀了实在太过打草惊蛇,他想让威克死得更加痛苦,连带着那些迫害他的权贵,一并弄死。

    裴琮在等待一个机会。

    所以哪怕再次与威克相处,裴琮也没有表现出半分异样,反而在任务中主动救了小队几次,这让原本反对裴琮的人都产生了些许动摇,威克的处境更加尴尬。

    让裴琮比较意外的是,在几次任务后,威克居然开始主动对他示好。

    同小队的住处都在同一层,裴琮本来已经换了衣服准备躺下,就听见一阵敲门声。

    他没开门:“有事?”

    “我想谈谈明天的任务计划。”门外是威克的声音,尽量放得平稳而友善,带着几分讨好意味。

    “文件不是已经传过来了吗?”

    “是,我只是想当面再确认——”

    “没必要。”裴琮打断他,语气带着明显的疏离。

    门口沉默了几秒,脚步声才悻悻离开。

    裴琮听着脚步声音在走廊里远去,拿出通讯器。

    语音连线刚接通,对面就传来质问,这个点过来敲门是想干什么?

    “那个人是谁?”

    裴琮顿了顿,没隐瞒西泽尔:“是我现在小队任务的成员。”

    西泽尔察觉到不对劲:“你这次来是因为他吗?”

    裴琮斟酌用词:“不全是。”

    “和他有仇?”

    裴琮想了想,才回答他:“嗯,我想亲手解决这件事。”

    裴琮一向觉得,西泽尔和他是同样的灵魂,他们本质上没有区别。

    痛苦、仇恨、报复的冲动从不是谁专属的情绪,而是天然相连的本能。

    他们理应共同承担痛苦和仇恨。

    所以从前在污染区,即使有些人还没有来得及和西泽尔产生交集,裴琮也毫不犹豫让西泽尔替他杀人泄愤。

    没关系,那些人罪有应得。

    谁动手并不重要,他们本是一体。

    可随着西泽尔逐渐变强,一步步攀上更高的位置,被主城区接纳,逐渐走向更光明辉煌的道路后——

    裴琮发现,自己越来越难把自己曾经阴暗的痛苦,强行塞给西泽尔了。

    面对温斯家族、面对威克,面对那一群当众处刑他的人,裴琮头一次不想让西泽尔插手。

    不只是因为危险。西泽尔若插手,确实有可能暴露、有可能受伤,这是理性判断。

    但更深的,是裴琮不想西泽尔拖进和他一样的深渊。

    西泽尔要比他活得更好。

    “重度污染者”的标签一旦贴上,哪怕再怎么翻身,永远有人会背后低声议论。

    裴琮想让西泽尔活得堂堂正正。他希望西泽尔能赢得所有人的支持,黑市、权贵、平民,无论明处暗处,不再和他上辈子一样孤立无援。

    所以裴琮才闭口不提,孤身一人,不想让西泽尔插手。

    听到裴琮的回答后,西泽尔便没有继续追问,他知道裴琮不会骗他,只是默默记住了威克的声音。

    裴琮的仇敌就是他的仇敌,这是在污染区中被裴琮训练出来的本能。

    他们已经几天没有见面。

    西泽尔不在裴琮身边,不知道他在面对什么、不知道他为什么忍着、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包容那个“该死的仇人”,只能时时刻刻监听裴琮,感受他的呼吸。

    “……我很想念你,裴琮。”

    西泽尔声音低低的,一向冰冷的少年内心藏着灼热的偏执。

    裴琮笑了一下:“下次任务出来见你。”

    “不会被发现吗?”

    裴琮听着不对劲:“怎么说得像偷情一样?”

    那头的西泽尔沉默了一秒,语气顿时变得冰冷而危险:

    “你想让我给你当情人?”

    他已经从赫洛那里知道了,情人是那种上不得台面的,还可以有好几个的关系。

    裴琮习惯性想摸西泽尔的后颈安抚,人却不在他身边。

    西泽尔的声音在夜晚显得沉寂冷郁,分离让他的耐心迅速消耗,他再次提起被搁置了的问题:

    “裴琮,你什么时候能考虑好?”

    “大概等我回来。”

    这句话的时限并不明确,丝毫也没有安抚到蠢蠢欲动的少年。

    裴琮察觉耳廓上的监听器开始发烫,将人敷衍完后,当机立断挂了通讯。

    门外再度响起敲门声。

    是威克,这次不再是示好,而是新的任务来了。

    “几天后那场宴会需要我们参与,大人物要来,护卫等级提升到了最高级。”

    而所谓的大人物,正是联邦派来的检察官。

    裴琮坐在会议室中央,接到任务消息,脸色沉了下去,冷得几乎没有温度。

    检察官?

    怎么会是现在?

    他清晰地记得,上辈子那位所谓“下来巡查的大人物”直到大清洗中期才出现。

    那时各大势力已经被迫交出资源,再无回天之力。

    可现在,他们反抗的计划还没开始,大清洗也还没全面展开,联邦的人就已经提前踏进来了?

    是谁提前引来了检察官?

    是温斯家族?

    是他自己的出现?

    还是西泽尔那边的布局被发现了?

    根据裴琮的预估,这位检察官至少两年之后才会到达废星。

    裴琮这次进入温斯家族的目标,还仅仅停留在解决威克和对他动手的权贵,再为西泽尔进入权贵区铺路,方便之后行动。

    明天宴会的地点更是熟悉。

    上辈子,裴琮就是在宴会大厅里,在明亮的吊灯下,被残忍虐待到濒死的。

    一股不安在胸腔缓慢翻涌。

    与此同时,裴琮已悄然调转思路,开始重新梳理计划。

    坐以待毙从来不是他的性格,裴琮更擅长迎难而上,顺势而为。

    或许,他们能比计划的更早拿到知识黑盒。

    第42章 【VIP】 “我是重度污染,那又如何?……

    裴琮很快清楚了检察官的来意。

    联邦最近似乎监测到了一些异常的能源波动, 才临时派人前来巡视。

    这种情况并不是头一次。旧址废墟下的废弃残留着大量未处理的武器,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一些扰动被联邦的系统检测到。

    裴琮猜测, 多半是哈克那边的研究动静太大。上回从废墟中带回来的那些武器残骸, 如今被他们带回去拆分研究,产生的能量引起了联邦注意。

    裴琮将消息传递出去, 让西泽尔不要打草惊蛇。

    这种事没有确凿的证据,很快就能平息。可一旦那位检察官出了意外,届时,事件的性质就会完全变化。

    裴琮暗中观察过认这位检察官。

    那人被层层叠叠簇拥着,身穿极简制式服装, 姿态笔挺, 眉骨高耸, 五官并不出众,乍一看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青年官员。

    只是周身的气质不凡,从骨子里透出的清冷皎洁, 有种一种无法忽视的锋芒。

    温斯亲自接待了这位联邦来的大人物,并特意为他安排了一场宴会。

    这场宴会不只邀请了权贵区的人, 检察官还点名邀请了黑市区、科研区等多个区域的人共同出席。

    宴会厅内灯火辉煌,觥筹交错。

    裴琮戴着简洁无华的半面银制面具, 作为温斯家族安排的护卫, 安静立于暗处。

    他的目光悄无声息地越过人群, 落在了宴会中央。

    这一次联邦检察官的来访, 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就是监察科技进展,看看是否有超出联邦封锁范围的科技成果。

    主城区的科技必须被联邦牢牢控制在手心,一旦有任何脱轨的迹象, 不管是谁,都会被毫不留情地铲除。

    检察官提出了一个近乎无理的要求——

    让各大家族、科研机构的机械师,逐一当众展示自己手头最新研发的成果。

    一件一件武器,一种一种技术,被依次搬上宴会中央的平台,接受能量探测仪的检验。

    主城区最受人瞩目的机械师家族,阿克兰家族的继承人怀恩,信心满满上台了。

    他一头褐色的长发束成利落的马尾,穿着家族定制的作战外套,步伐张扬,气场锋锐。

    怀恩按下启动键。

    伴随着轻微的嗡鸣声,一柄崭新的便携式能源脉冲炮射向探测器。

    现场顿时爆发出一阵细微的惊呼。

    脉冲炮能源波形清晰、强度极高,技术水平远超同期产品,一时间不少人纷纷低声交谈,连平日自持身份机械师也面露惊讶。

    “天才不愧是阿克兰家的继承人。”

    “能做到这种稳定度……也只有他了吧。”

    怀恩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夸赞,眼里闪过一丝骄傲。

    探测器给怀恩的武器打出了目前最高级评级。他甩了甩马尾,洋洋得意地侧头望向宴会中央,目光自然是落在了那位检察官身上。

    可检察官只是扫了武器一眼,表情波澜不惊,平静淡漠。

    怀恩的笑容僵了僵。

    裴琮在暗处露出讽刺的表情。

    在真正站在联邦最高监控之下的人眼中,废星这些被吹捧的“天才”,不过是井底之蛙。

    上辈子他被绑在大厅中央时,这个怀恩也是落井下石的人之一。

    一轮轮展示过去,仪器没有捕捉到异常波动。

    检察官的神色越来越难以捉摸,大厅中气氛逐渐紧绷。

    “这就是全部了?”

    权贵们互相交换着眼神,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有人终于按捺不住,主动道:

    “大人,其实我还想向您推荐一位机械师。”

    这一句话,立刻引起了在场人的注意。

    机械师本就是主城区少有的热门职业,而真正厉害的机械师,大多是世家传承,从祖辈开始便累积了庞大的知识系统和技术资产。

    在座的人眼神微动,都带着点兴趣。

    那位推荐人补充了一句:

    “但他并不是哪家世家出身,只是靠自己琢磨出来的。”

    整个宴会厅一下子被泼了一盆冷水,原本隐隐起的热情悄然熄灭,许多权贵脸上的表情微妙。

    ——不是世家?

    ——只是自己琢磨的?

    检察官却淡淡开口:“让他上来吧。”

    无人敢违抗检察官的命令。

    众人等了一会,宴会厅大门才被再次缓缓打开,进来的是两个人。

    当其中一个人走入灯光下,立刻有人惊呼出声:“那是哈克吧!”

    片刻后,周围的目光纷纷聚集而来,窃窃私语随之响起。

    “真的是他疯子哈克。”

    “不是早就脱离主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哈克,其实也算是阿克兰家族曾经的主系继承人,天赋卓绝,却自小疯疯癫癫,对机械有着近乎病态的执念。十几岁时哈克从家族核心位置离开,成为彻底的异类,逃进污染区再没回来了。

    没人想到他会在这种场合出现。

    “那他也算世家出身了,”有贵族冷笑一声,“还讲什么‘自己琢磨’?”

    哈克听见了,反而咧嘴笑了笑,眼底黑得发亮,他退了一步,把身后的人让了出来:

    “在他面前,我可不敢叫自己天才。”

    宴会厅里一片死寂,无数道目光齐刷刷落在那个黑发少年的身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可避免地被他吸引。

    少年偏瘦身形修长,皮肤苍白,穿着一身极简利落的黑色制服,整个人冰冷禁欲。

    将曾经残破狼狈的气息彻底消失,只剩下锋锐冷感。

    西泽尔从容冷淡,目光扫过全场。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他微微停顿了一下。

    在收回目光后,西泽尔如愿以偿地感应到了熟悉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这种被注意的感觉让他心情愉悦。

    检察官的声音平稳:“试一试武器。”

    西泽尔取出一把旧式枪支,样式老旧,设计普通,怎么看都不过是一把废品改造的量产枪。

    周围响起了一阵轻微的低笑。权贵们低声交谈,眼神里尽是毫不掩饰的轻视与讥诮。

    西泽尔神色未变,举起枪,指尖扣住扳机,一声低沉震耳的闷响。

    伴随着微光闪烁,那柄不起眼的旧枪直接轰碎了能量探测仪器。

    碎片四溅,空气中残留着灼热与焦糊味。

    那台能量探测仪可是专门为高能武器设计,按理说可以抵御一定程度的冲击测试。

    哈克看着全场鸦雀无声,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

    “说了你们都是废物。”

    有位脾气最爆的权贵忍不住了,站起来,声音拔高:

    “你什么意思?!”

    质问声在空旷的宴会厅内炸响,其他人也纷纷皱眉,面色难堪。

    他们自诩高贵,而眼前这个来路不明的少年,还有哈克就这么当众毁了探测器,还对他们如此不敬?

    那位联邦检察官终于起身,他缓步走到台前,仿佛方才的一切喧哗与惊骇都与他无关。

    他态度高傲:“你的武器很好。”

    “联邦一直欢迎才华卓绝的人才。作为交换,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提供。”

    众人纷纷侧目,这是检察官第一次在这场混乱中亲自开口示好,而且一开口竟然就是收编的意思!

    裴琮已经打探过,这位检察官是独自前来的,根据他的观察,并没有带上什么有威慑力的武器。

    知识黑盒没有那么容易拿到,如果错过了这这一次机会,以联邦的警惕心,他们很难再有第二次能用武力解决的机会。

    西泽尔能猜到裴琮想干什么。

    无非就是想瞒着他独自动手,冒着风险拿到知识黑盒后再嫁祸给权贵区。

    可是当裴琮全力保护他的时候,西泽尔又怎么可能甘心呆在原地,让裴琮一个人冒风险呢?

    所以他才出现在这里,哈克的武器足以让今天所有出现在这里的人通通闭上嘴巴。

    西泽尔扣住枪械的扳机:“我想要的,检察官怕是很难给。”

    检察官听完这句话,嘴角扬起了一道冷笑,“你想要什么?”

    西泽尔直视他:“知识黑盒。”

    台上的检察官听完这句话,看向西泽尔,像是在看不知什么天高地厚的野狗,傲慢道:

    “那恐怕不行。”

    “有些东西,不是你配有的。”

    “嘀——!”

    又是一声尖锐的警报划破空气。

    西泽尔的瞳孔缓缓覆上一层银灰色,肩膀微沉,切换狼类的基因产生的波动,让基因探测仪器连连报警。

    【重度污染预警!】

    权贵席中,一片哗然。

    “他是重度污染者?!”

    “疯了吗,居然让他进了主城区?”

    “谁推荐的?谁放进来的?!”

    一连串声音此起彼伏,有人怒拍桌案,有人握紧武器,有人已经在低声调动私人护卫。

    最激进的一位贵族怒不可遏,指着台上的西泽尔,声音都在颤:“把他当场拿下!必须立刻处决——”

    可还没等他话说完,站在台上的西泽尔缓缓侧过头。

    他以一种完全不在意的姿态站在那里,神色冷淡倨傲:

    “我是重度污染,那又如何?”

    一字一句,语气平静。

    那位推荐西泽尔的权贵脸色难看无比,这种污染区的垃圾出现在了主城区不说,还被他带到了权贵区,他转头看向黑市代表赫利,满是怨恨。

    如果不是赫利牵线,威逼利诱他,他也不会主动举荐。

    赫利却神色自若,甚至还带了点笑意悠悠然开口:“重度污染也不影响他是个天才机械师,动手之前还是要想想清楚。”

    赫利态度鲜明,真动起手来,他摆明了会权全力支持西泽尔。

    不只是赫利,还有其他黑市区的代表,甚至还有科研区维兰德的人都默默站队,和权贵区划清了界限。

    站在一旁的哈克舔了舔嘴角,从背后拔出一把特殊的枪械。

    那是西泽尔他们从旧址废墟带出的,散发着肉眼可见的高能波动,淡蓝色能量核心在枪体中缓缓脉动。

    哈克很兴奋,他早就想试试真正的核能源武器用起来是什么感觉了,感谢上天给他这个用权贵区开刀的机会。

    至于目标是不是他的家族,哈克从不关心。

    原本杀气腾腾、气势汹汹的权贵们终于发现,他们竟对这个已然暴露为“重度污染者”的青年丝毫无可奈何。

    裴琮站在暗处,将一切收入眼中,脑中闪回起上辈子那个血腥刺鼻的宴会,那个被当众揭发、被所有人唾弃、拷问、几乎毁灭的自己。

    西泽尔站在光下,肩背挺直。

    他早已不再是任人宰割的“怪物”。

    他真的为自己重写了结局。

    西泽尔是裴琮这一世存在的唯一意义。

    检察官看着西泽尔拿出来的武器,依旧从容自持:“你想要知识黑盒,也不是不可以。”

    他眯起眼,指向了宴会厅一隅,他早就发现西泽尔经常下意识往那个方向靠近,声音冰冷清晰:

    “把他给我。”

    话音未落,西泽尔的眼底就彻底被郁色覆盖,在阴暗的气场下愈发显得强势冷郁,充满压迫感。

    他向来能容忍挑衅、嘲笑,但裴琮是他最原始的底线。

    没有任何人能打裴琮的主意。

    他不允许任何人窥探、染指、妄想拥有裴琮。

    西泽尔没再说一句废话。

    砰!

    西泽尔脚步一旋,抬手拔出武器,锁定后立马扣下扳机。

    检察官迎面就是一道脉冲光波!

    脚下一踏,狼类基因让他如一道黑影瞬移般闪至检察官面前。

    检察官周身展开一道六角棱镜式结构,如水银薄膜覆盖全身。脉冲撞上那层结构的一瞬间,居然被硬生生撕解瓦解!

    电弧炸裂、碎光四溢,地板碎成两半,但检察官本人,只是被气浪推得向后一步,这又是西泽尔从没有见过的科技。

    整片宴会厅被一枪炸得震动开裂,墙体掉落,权贵们惊恐逃窜。

    紧接着,有什么东西从顶层垂落,整个宴会厅的灯光“啪”的一声熄灭,黑暗吞噬了一切。

    贵族惊呼,警卫拔枪,侍从跌倒在地,权贵们的惊怒凝固在空气中。

    一股极端冷意蔓延上西泽尔的脊背,他的感官五感立刻在黑暗中全数展开,急切寻找裴琮身影。

    电源恢复,光芒乍亮。

    角落中只剩下一把刀,斜插在地,检察官连带裴琮已不见踪影。

    西泽尔的终端提示音再度响起:

    【追踪失败,坐标消失。】

    【权限破解,来源不明。】

    那道一直他身上的视线,彻底消失了。

    第43章 【VIP】 “靠近裴琮的人,死。”……

    西泽尔暴露核能源武器后, 裴琮立马搁置了原有的计划,只关心西泽尔的安危。

    看到检察官的六角棱镜般的能量护壁后,裴琮的心沉了下去。

    以他们现在的武器水平, 根本没办法突破检察官的那层防御。

    大厅的灯光熄灭, 黑暗压顶而来。

    在其他人仍在一片混乱和盲目之中时,裴琮捕捉到了一道陌生的身影, 极快地掠过人群,朝他直扑而来。

    蝙蝠基因觉醒带来的夜视力在此刻派上了用场。裴琮看清了的检察官的脸,对方的目光森冷无波。

    他往后疾退,身体弓成极具攻击性的弧线,贴着墙撤离。

    裴琮原本打算借助黑暗脱身, 却见一只手精准地攫住了他的肩膀, 扣得极紧。

    力道冷冰冰, 卡住了脖颈最脆弱的位置,带着毫无温度的压制感。

    裴琮条件反射地想挣开。

    可指尖刚一动,一股极细密的丝线甩出, 缠上了裴琮的手腕与腰部。越挣扎越收紧,牢牢锁死了他的动作幅度。

    检察官掌控着裴琮, 裴琮被迫微微后仰,被带着往人群之外的隐秘通道。

    裴琮手腕上的定位在隐隐发热, 他感受到西泽尔那边的情绪在急剧波动。

    不安, 怒意, 躁动, 几近失控的偏执与恐惧,混合成炽热的洪流,狠狠撞击着这枚小小的定位器。

    西泽尔察觉了。

    他在找他。

    但裴琮没有挣扎,仍然冷静地任由自己被目的不明的检察官带走。

    检察官蒙住了裴琮的视觉, 弯弯绕绕将人推进一间封闭的空间,细线将人绑在椅子上。

    光源来自天花板中央一圈低亮度的白光,照亮四周,这里的陈设极其简单,墙面都由硬质合金打造。

    全封闭的空间内温度很低,外层加装了信号阻断和能量干扰层,正常通讯信号几乎不可能穿透。

    裴琮垂着眼,试图从刚刚隐约听到的引擎声里推测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他感知到检察官的气息逐渐逼近,下意识微微侧头,试图避开靠近自己的那只手。

    然而,动作刚起,一只戴着薄手套的手掌便扣住了他的动作。

    检察官弯下腰,感受到了他的细微挣扎,直接伸出刀划开了皮肤。

    “咔嚓。”

    极轻的一声碎响,监听器在他两指之间被捏得粉碎,检察官慢条斯理地松开手。

    “抱歉。”

    “这样,我们才能更安心地谈谈。”

    他俯视着裴琮,说出的话听起来礼貌,脸依旧是平平无奇的样子,眼神却依旧冷淡高傲。

    裴琮心中生出一股隐隐的不安。他本能地警惕着检察官的每一个动作,注意着对方声调的细微变化。

    裴琮的直觉向来准确。

    他清楚地感受到,这个人并没有多少恶意,至少,不是传统意义上想要加害他的恶意。

    裴琮心底警铃大作,表面却仍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模样。

    他从来不相信善意。尤其是这种情况下,越是感受不到恶意,越说明对方有更复杂、更隐秘的企图。

    头顶的白炽灯嗡嗡作响,映照着金属墙面苍白冰冷的光。

    “我想和你做一笔交易而已,不知道你想要什么?”

    裴琮靠在墙边,挑衅道:“我要你身上的知识黑盒,给吗?”

    检察官早就预料到这个回答,他点头道:

    “可以。”

    他的声音依旧干净清越:

    “只要你愿意杀了西泽尔。”

    空气冷了下来,裴琮抬眸,目光淡淡地扫过检察官。

    裴琮冷声道:“你哪来的自信,觉得我能杀了西泽尔?”

    检察官低头看着裴琮,声音笃定:“你和西泽尔是一伙的吧?”

    裴琮微微眯了眯眼。

    检察官感受到了裴琮的疑问,神色自然,宛若陈述事实:

    “西泽尔全程的注意力都没有离开过那个角落,稍微注意就能发现他一直在看谁,这并不难猜。”

    裴琮数不清是第几次了,被人这么直接指出来西泽尔对他的态度,好像所有人都能看出来西泽尔对裴琮那种近乎病态的执着。

    只有他自己不想回应,少年这份沉甸甸到令人几乎窒息的感情,不推开也不靠近,只能试图维持平衡。

    裴琮指尖微微一动,明明监听器已经被拿了出来,耳廓还能感受到那种发烫的感觉。

    检察官神色未变,像是对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做出判断:

    “你对他,是特殊的。”

    “你比任何人更接近他,更了解他。若是你动手,他不会防备。”

    检察官似笑非笑地倾身,嗓音里带着一点从容的俯视:

    “如果你真的能杀了西泽尔,知识黑盒都不算什么。”

    在安全区,知识黑盒并不算什么稀有的东西,相反,只要愿意学习,几乎整座人类文明积攒下来的知识宝藏,都会毫无保留地对公民打开。

    它们触手可及,自由开放,如同空气一般理所当然。

    而在废星,在污染区,哪怕是想要获得最基础的教育,最粗陋的信息资料,都需要用血肉和命运去换取。

    ——多么不公平。

    在联邦的眼中,污染者甚至不算是完整的人。求知的欲望、生存的本能、追寻未来的希望。

    所有属于“人”的权利,在他们这里,都是可以被随意剥夺、随意交易的筹码。哪怕只是想要了解这个世界,想要活得更清醒一些,也必须跪着去乞求,必须踩着尸体去争夺。

    裴琮大概能猜到,为什么检察官想要他要杀西泽尔。西泽尔的威胁太大,如果让他继续成长下去,不只是废星,连联邦主城区的统治体系,都会遭到根本性的撼动。

    检察官不疾不徐地继续道:

    “如果你能配合,杀了他,联邦将会为你开启一条新路。”

    “去往真正的安全区,成为真正的人。”

    这对所有废星上的污染者来说,都是致命的诱惑,检察官不认为会有污染者能拒绝。

    裴琮的手压在椅子扶手上,慢慢收紧。他抬眼时,眼底没有一丝情绪,漠然地迎上检察官的视线。

    他缓缓站起身。

    细密透明的丝线缠绕在四肢关节,早已无声切割开了皮肤。

    血顺着掌心、指缝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斑驳一片。那些丝线仿佛有生命一旦缠住便不会松开,只有砍断肢体才能挣脱。

    蝠翼骨刃悄然从肩胛骨处延伸而出,锋锐寒光一闪。

    一片飞溅的血雾中,骨刃瞬间割裂了那些束缚。伤口深可见骨,却没有丝毫犹豫。

    蝾螈基因的再生能力悄然启动,血肉蠕动着重新缝合。

    裴琮低头看着自己被鲜血浸透的手指,他缓步向前,声音平静而阴沉:

    “杀了西泽尔?”

    他慢慢勾起一抹笑。

    “不需要杀了西泽尔。”

    “杀了你——我一样可以拿到。”

    检察官的六棱镜状防御并不是坚不可摧,只要裴琮愿意利用蝾螈无限愈合的能力,就能在短时间内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

    但这种消耗速度太快,简直是在大幅度透支生命。

    检察官看着裴琮满身是血,不禁正色起来。

    “如果你现在对我动手,你一定会死在这里。”

    他顿了顿,似乎非常意外:

    “你居然愿意为了他死?”

    裴琮在血泊中,他的伤口几乎快要重新愈合,眼神安静死寂。

    漫长的沉默后,裴琮仿佛在说一件最理所当然不过的小事,道:

    “为什么不呢?”

    这不是退缩的时候,他很清楚,这具身体陪伴西泽尔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蝾螈基因带来的生命消耗,早晚会彻底榨干他。哪怕西泽尔暂时没察觉,但他自己心里明白。

    时间在流失。

    他不能留下来陪着西泽尔,也给不了西泽尔什么承诺,所以没办法面对西泽尔的告白。那么,在他死之前,他至少要把这条路为他铺好。

    让他拥有可以选择的未来。

    让他能肆无忌惮地活着。

    就算裴琮死了,西泽尔也不会自己曾经那样,在这个世界中寸步难行。

    裴琮静静吐出一口气。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会拿到知识黑盒。

    为西泽尔付出生命,这是他能做到的最基本的事情,裴琮没有任何可能拒绝。那是他曾经的自己,裴琮愿意千千万万次忍受痛苦,为他而死,永远忠于他。

    “他是重度基因污染者。迟早会变成没有理智的野兽。”

    检察官似乎感到不解,语气里甚至带了点讥诮:

    “你这么对待他,你爱他?”

    裴琮眼神微动,对重度污染的本能反应,还是让他心头微微发紧。

    曾经,多少次在废土上,裴琮亲眼见过那些彻底失控的污染者,怪物般失去理智,最终惨死。

    检察官察觉到了他的细微反应。

    “真奇怪,你明明是轻度污染,看上去却比西泽尔一个重度污染者更在意这件事。”

    裴琮没有回应这句话,只是将蝠翼对准检察官,两人很快缠斗在了一起。

    检察官的衣襟随着他的动作起伏,在外套的下露出了一枚小小的银色徽章,被裴琮敏锐地捕捉到了。

    裴琮眼神骤变:“你是第一军的人。”

    这句话出口,检察官攻击的动作都慢了下来,真正露出了意外的神色,他没料到裴琮居然能识破自己的身份。

    裴琮心中电光火石般掠过一个名字。

    想到那种极致的孤高与冷漠,那种高山之巅、寒冰般的生人勿近感。

    “卡洛斯……”

    检察官猛然一顿。

    他的眼神骤然锐利,整个人像一柄被彻底拔出的长刀,危险、锋利,杀意铺天盖地涌来。

    但还未等检察官做什么——

    轰!

    一声巨响震耳欲聋,地面剧烈震动!

    上方伪装的金属天花板被强行撕裂,大量尘土碎片坠落,室内的照明骤然断电,只剩下警报声刺耳回响。

    裴琮半抬头,借着爆炸后短暂的光亮,终于看清了外面的环境,头顶是沉重厚实的金属弧顶,支撑梁交错而密集

    居然被带上星舰了吗?他们应该正处在某个储藏室中。

    血肉与金属交错的触手猛然从天而降,裹挟着疯狂而扭曲的气息,狠狠贯穿了防御设备。

    西泽尔终于到了。

    “器官”显形,猩红肉团疯狂蠕动,根根触手破土而出,带着令人作呕的气息横扫全场。曾经只是一小团血肉的“器官”,此刻已经彻底变形,变成了覆盖半个大厅的大型杀器。

    触手密密麻麻地涌动,碾碎一切能动的东西。所过之处,鲜血四溅。

    权贵们的护卫、联邦的士兵,在这片血腥狂潮中如同脆弱的纸片一般,被撕裂、碾碎。

    西泽尔立在断壁残垣中,银灰色的瞳孔阴沉而漠然。

    他看到了裴琮和他身旁危险的检察官,尤其是裴琮身上斑驳血迹未干的模样。

    西泽尔的眼底变得猩红一片,章是从地狱深渊爬出的恶鬼,身后是翻涌的血浪和撕裂的黑影。

    卡洛斯眯起眼。

    他没料到西泽尔居然能来得这么快,没料到他在极度失控下,居然仍能如此快速精准地锁定裴琮的方位。

    卡洛斯这次隐瞒身份,本来只是想借机测试一下这位反叛者的极限和能力,看看他到底有多大的能耐,值不值得他冒风险合作,没想到玩大了。

    看来这艘星舰上,自己带来的所有联邦兵力都活不下来了。

    卡洛斯不动声色,从腰间抽出一个小巧精致的装置,悄悄塞进了裴琮手中。

    感受到西泽尔身上涌动的剧烈基因波动,卡洛斯认为这个是顺水推舟的好机会。

    “他的基因污染,是不是还没完全觉醒?”

    卡洛斯眼睛变成了诡异的银色,与裴琮对视。那张平淡的脸变得熠熠生辉,听到他的问话,裴琮停下攻击的动作,僵硬点了点头。

    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卡洛斯飞快侧身,带着裴琮又躲过一次“器官”的攻击。

    既然还没有彻底觉醒——

    卡洛斯垂眸。

    那么,作为未来有可能成为的盟友,他不介意出手帮帮忙。

    裴琮微微僵直,黑发垂落在苍白的颈侧。

    在西泽尔阴郁疯狂的注视下,卡洛斯当着他的面探身,指尖轻柔地抚过裴琮脸颊,动作暧昧而缓慢。

    整个过程不过是几秒钟。

    西泽尔却像被利刃剖开了胸膛,血液汹涌着涌向大脑,耳膜嗡鸣。

    裴琮站在原地,被卡洛斯挡住。

    然后,在西泽尔眼前,卡洛斯偏头,压下,吻了上去。

    狂暴的杀意、嫉妒、恐惧、失控,交织成一片漆黑血色的海啸,彻底吞没了西泽尔仅存的理智。

    银灰色的瞳孔一瞬间被猩红覆盖,露出更深沉的幽暗。

    肩胛骨下猛然破开血肉,新的脊骨延伸,像刺猬般炸开的轮廓若隐若现。

    他的皮肤开始细微裂开,纹理蔓延,全身细胞都在极限运转。

    一股远超常理的力量疯狂爆发,几乎撕裂了空气。

    “器官”也随之剧烈异变,不再是杂乱的触手,它们张开,蠕动,刺入地面,撕碎合金,沿着地面蔓延。

    宛如地狱降临。

    西泽尔一步步向前。

    疯狂的嫉妒让他体内涌出了新的力量。

    抢走裴琮的人,死。

    伤害裴琮的人,死。

    靠近裴琮的人,死。

    第44章 【VIP】 “从现在开始,你最好说点我……

    爆炸余波中, 灰尘未散。

    卡洛斯松开裴琮。

    几乎是同一瞬,西泽尔猛扑而上,没有任何废话, 血液翻涌而起的怒意, 伴随着撕裂空气的杀机直冲卡洛斯而去。

    西泽尔动作狠厉、精准,野兽般的本能让他出手招招致命, 刀光带着暴烈的呼啸声劈向卡洛斯的侧颈!

    卡洛斯眉眼冷静如冰雪,脚下微微一错,整个人灵巧而诡异地旋开半步。

    单手一挥,反臂格挡,精准钳制住了西泽尔的攻势。

    西泽尔硬生生扛下, 趁势翻腕, 反手刺向卡洛斯咽喉。

    两人的手臂短兵相接, 卡洛斯作为人类,明显身体素质远远超出普通联邦战士。

    他的动作干脆利落,简洁而优雅, 如他周身的气质一样高高在上。

    “器官”在此时彻底显形——

    血肉翻卷,扭曲蠕动的触手、张合的血肉瓣膜交错, 在废墟中上张狂地肆意延伸,一将整个储藏室变成了蠕动的地狱, 多只眼睛锁定卡洛斯, 猛然抽打而去!

    西泽尔没给卡洛斯任何喘息机会, 带着“器官”一起进攻。

    卡洛斯一边躲避, 一边灵活后撤。

    一条触手趁他不备,从他身后猛然伸出,誓要彻底贯穿这个人类脆弱的肉身。

    卡洛斯眸光一冷。

    他右手腕一震,从袖口滑出一道银色的能量索, 和刚才用在裴琮身上、能割断血肉的那种细丝如出一辙,只是看上去更加凶残。

    啪!

    索带着破空之声精准甩出,一圈圈收紧,将“器官”最粗壮的一条触手死死绞缠住!

    血肉被绞裂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切割丝生生勒进触手表面,鲜血汩汩而出。

    那条触手发出了一声压抑而撕裂的哀鸣,剧烈地挣扎着,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血液沿着银线蜿蜒而下,触手痛苦地哀鸣着,却仍拼命伸展另一端,试图爬向西泽尔的方向。

    在一片血淋淋的蠕动中,那条被勒住的触手像一个浑身是血、千疮百孔的孩子,在极度痛苦中,本能地向自己唯一的主人求助。

    裴琮隔着残破的空气,居然也感受到了触手那种可怜兮兮、求解救的依赖。

    然而西泽尔只是俯视着它。

    他眸色冰冷,面无表情,没有心软和犹豫,抬起刀刃——

    寒光一闪。

    那条血肉模糊的触手就被残忍地斩断,血液爆开,溅了满地。

    “器官”痛得发出尖锐的的嘶鸣。

    断口处的肌肉在空中抽搐着甩动,细丝再也无物可缠,只能无奈退了回去。

    痛苦变成了燃烧的怒火,“器官”血肉与骨刃疯长出新的血肉,恶意滔天地朝卡洛斯狠狠扑去!

    西泽尔微微低头,手指抽搐了一下,抬手擦掉唇角的一滴血珠。

    唇角弯起一丝冷漠、疯癫又恶劣的弧度。

    卡洛斯神色依旧平静,从腰侧弹出了一枚银白色圆环。

    圆环在半空中迅速分解成数道光刃,环绕着卡洛斯飞快旋转,每一片都锋利十足。

    这东西在废星人手中甚至无法启动,可卡洛斯抬手之间,便驾驭得游刃有余。

    西泽尔靠近,光刃便精准斩落,一道道流光纵横交错,血肉翻飞。

    裴琮注意到,卡洛斯启动的不止是浮动刃,还有袖口的蜂鸣器,种种尖端科技,远远超过西泽尔能应对的范围。

    这绝不是普通的检察官能有的配置,裴琮越发确信对方的身份。

    这种浮刃无法躲避,西泽尔不一会便已经伤痕累累,嘴角溢出一丝血液,顺着下颌滴落,身影摇摇欲坠。

    裴琮立马伸手接住了少年。

    “原来,你也不过如此。”

    卡洛斯没有继续与西泽尔硬碰,反而目光一转,落向了一旁的裴琮身上。

    他的声音清冷高远:

    “他无法保护你,不如跟我走。”

    裴琮面无表情,还没说什么,西泽尔已经再次吐了口血,黑发在低头间遮住了少年的眼睛。

    裴琮脸色一变,立马准备划开手腕,就被死死扣住了手腕。

    血液在身体里炸裂,西泽尔的耳边响起了尖锐而痛苦的鸣响。

    为什么所有人都想夺走裴琮?

    为什么裴琮总是会离开他?

    胸腔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猛然挣脱了束缚,他的瞳孔从银灰转为幽暗的红色,所有光芒都被吞噬殆尽。

    西泽尔的身后出现了黑色羽翼虚影,每一片羽毛都锋锐无比。

    渡鸦的影子笼罩了整片星舰舱。

    连远处的器官也本能瑟缩,触手紧贴地面,发出低低的、不敢接近的呜鸣。

    西泽尔推开裴琮,他身形如箭矢般冲出,速度比之前快了不止一倍。

    连卡洛斯的浮刃都没能完全拦住!

    西泽尔单手捏碎了飞来的光刃,黑色羽影在他身后爆发,从无尽黑暗中诞生,狂潮席卷整片废墟。

    ——杀光一切,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西泽尔眼神狂热,寸步不退,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伤势,一心只想将眼前的人彻底撕成碎片!

    卡洛斯微微挑眉,认真起来。

    ——他没料到,西泽尔在这种情绪极限下,居然能觉醒到这个层次。

    渡鸦的猎杀领域压得空气沉重得发烫,黑色羽翼如同鬼魅地狱,审判降临。

    卡洛斯眸色微凝,掌中炸开一道微型能量盾,却在挡住正面攻击的同时,被西泽尔以一个刁钻角度的肘击重重轰在胸口!

    而就在西泽尔即将再次展开攻击时,裴琮放出了自己蝠翼。

    裴琮的身体挡在西泽尔前面,向卡洛斯进攻而去。

    西泽尔瞳孔骤缩,因为裴琮而动作微顿。

    裴琮借着这种微不可查的停滞,反手一扣,肘击卡洛斯,扑了个空。

    卡洛斯顺势抽身而退,退到了安全范围。

    西泽尔眉宇间的一点疯狂和危险,陡然被压得更深。

    他喘着气,死死抱住了裴琮,掌心在裴琮的后颈上狠狠收紧。

    渡鸦之血让他理智尽失,却在裴琮的身影下死死挣扎着往回拽。

    哪怕杀心翻涌,只要有一点会误伤裴琮的风险,西泽尔就会硬生生停止。

    卡洛斯衣角翻飞,周围血迹飞溅,他身上却没有沾上任何尘埃,清冷皎洁。

    他已经达成了自己的目的,随着一阵轻微震动,卡洛斯背后陡然展开了一双纯白的翅膀,羽翼流转着光泽,如同坠落废墟的异种神明,和西泽尔的黑色翅膀形成了鲜明对比。

    一束光打亮,卡洛斯本来平平无奇脸在光影交错中变得清晰而立体,眉眼深邃。

    裴琮想,果然是他。

    一道小型逃生舰的引擎声轰然启动,他回头望了裴琮一眼,挥动翅膀朝着那里掠去。他这次带了不少联邦的兵力,最后只活下来了他一个。但卡洛斯丝毫不在意这些人命,好像跟他毫无关系一样。

    很明显,卡洛斯也是一名污染者,只是一直在联邦中隐藏。

    西泽尔瞳孔猩红,正欲再次扑出,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按住了肩膀。

    裴琮挡在他面前,强行阻止了他追杀的动作,低声道:

    “你受伤了。”

    西泽尔听到这话,情绪翻滚间更加失控,他受伤的时候多了去,也从没看到裴琮这么关心过他!

    西泽尔狠狠咬紧后槽牙,脸色苍白又阴郁。

    都是因为那个检察官。

    西泽尔垂下眼,指尖在无意识地收紧。

    ——裴琮亲了他。

    ——裴琮还维护他。

    渡鸦基因的嫉妒本能裹挟着本就病态的情绪,锯齿利刃一样一点点在撕裂他,让他喉间发苦。

    裴琮以前从未这样阻拦过他杀人,哪怕是对晏止,他也是想杀就杀,一味纵容着他,怎么到卡洛斯这里,裴琮态度就变了?

    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裴琮是故意放走那个鸟人的呢!

    西泽尔咬紧牙关,胸膛剧烈起伏,喉咙深处滚动着压抑的质问,

    半晌,他才极低极哑地吐出一句:

    “放开我,裴琮。”

    裴琮看着他好不容易稍微冷静下来,才微微松了口气。

    他也是觉醒过渡鸦基因的,当然知道渡鸦的性格的问题,一旦嫉妒起来,是最容易钻进牛角尖里的,小心眼得几乎变态。

    还是要尽快给他安全感。

    裴琮叹了口气,懒得再废话,直接伸手,把西泽尔抱进了怀里。

    西泽尔一僵,紧紧抱着他,是一种更深的、不安的空洞感吞噬了他。

    ——他根本不够了解裴琮。

    ——裴琮有太多东西藏在暗处,他一无所知。

    连他这样紧紧贴着的人,都触不到真正的边界。那种暴戾、破碎、敏感、隐忍交织成一团,让这个刚刚还杀意滔天的怪物,

    显得更加脆弱又危险。

    他猛地扑过去,钳制住裴琮的后颈,狠狠地咬住了裴琮的唇。

    不是亲吻,更像撕咬,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和宣泄。

    裴琮没动,被西泽尔撞得向后退,后背抵住冰冷的墙面,被迫承受着少年的欲望。

    牙齿磕得生疼,唇齿间溢出一丝血腥味,西泽尔像疯了似的咬着他,近乎失控地将他死死按在怀里,喘息声滚烫。

    西泽尔越吻越用力,身上的气息阴郁而炽热,黑色的羽翼死死缠绕住裴琮。

    在快要窒息的一刻,西泽尔终于松开了他。少年的眼眸猩红一片,像极了受伤又失控的野兽,呼吸急促,唇角沾着一点点血色,却仍然贪婪地,一动不动地盯着心上人。

    渡鸦本就是执拗且贪婪的物种,一旦认定猎物,就不会轻易放开。

    裴琮低声道:“好了。”

    他的动作很寻常,但带着一种极具掌控感的安抚,让西泽尔几乎发疯的情绪哽在了喉咙口。

    裴琮知道,他应该及时给西泽尔一个阻止追卡洛斯的理由。

    但如果直接告诉西泽尔,现在可能根本打不过卡洛斯,那裴琮现在就可以直接掐死自己了。

    看着少年锋利漂亮的眉眼,裴琮心里难得升起一丝隐隐的烦躁。

    裴琮清晰地感受到,那个曾经冷冷缩缩的少年,已经真正长成了吞噬一切的深渊之主。

    裴琮只能趁着西泽尔情绪不稳,先编个理由哄一哄,暂时把人安抚下来。

    “西泽尔”

    他刚开口,袖口里,那个刚刚被卡洛斯塞过来的通讯器忽然震动了一下。

    果不其然,通讯器里传来了清冷平静的嗓音: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那么请收好我的礼物。】

    空气一下子凝固了。

    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卡洛斯的现身,意味着局势远比他预想的推进得更快。

    见到卡洛斯其实是好事。

    裴琮沉下心思,快速梳理现状。

    卡洛斯,联邦未来的最高统帅,也是现在反叛军的实际领导者。

    上辈子,裴琮第一次遇见他,是在二十二岁。那时的卡洛斯已经高居联邦顶端,权势滔天,他们在过去也曾经是很紧密的合作关系。

    而现在,按照时间推算,卡洛斯应该还没真正上位,正处在暗中试探、寻找盟友的阶段。

    这次来到废星,应该也是为了试探西泽尔到底是否能招揽,至于他说的礼物,就是随着通讯器一起塞过来的“知识黑盒”。

    也许是时候告诉西泽尔一点秘密了,他理应知道更多残忍的真相,无论是关于卡洛斯的,还是裴琮自己的。

    裴琮目光深了深,对上了西泽尔深沉的目光。

    “刚刚的检察官——”

    话还没说完,一只冰冷修长的手就死死扣住了裴琮的脖颈,西泽尔听到了不想听的话,再次吻了上来。

    不同于刚才的撕咬,这一次,他舌尖蛮横而急切地探入。带着侵略性地、毫不容许抗拒地,纠缠住裴琮的舌头。

    唇瓣被吮得发麻,齿缝间溢出细碎的喘息声,湿热的气息交缠,唾液黏腻地拉成细丝,让人沉溺其中,喘不过气。

    西泽尔闭着眼想,是他错了。

    他以为给裴琮足够的时间和空间,能让裴琮动摇,能让那颗冷漠的心,慢慢偏向自己。

    结果呢?一个又一个,不要命地往裴琮身边贴上来。

    而裴琮,对他的态度一直是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其实裴琮对其他人,如果能做到一直冷眼漠然、死活不顾,西泽尔也就算了,但现在,裴琮居然在为了一个检察官迟疑。

    现在和他亲完,第一句居然还是那个该死的检察官。

    真当他死了吗?

    如果刚刚他没来,裴琮是不是真的打算跟他走?

    渡鸦基因的本能使然,一点点的嫉妒会被无限放大,反复揣测、胡思乱想。

    西泽尔数天的忍耐在这一刻崩塌。

    做不了决定,和别人断不了也没关系。

    ——我会亲手帮你做选择。

    唇瓣分开,西泽尔掐住裴琮的手却加重了力道,眸色阴沉到极点,渡鸦暗红的眼眸紧紧盯着他,散发着危险气息。

    “裴琮,”

    他声音低哑得骇人。

    “从现在开始,你最好说点我爱听的。”

    第45章 【二合一】 “你想我成为救世主吗?”……

    裴琮被卡洛斯碰过, 现在每一根头发丝都在西泽尔的占有欲上蹦跶。

    少年扣着他的脖颈,力度甚至让裴琮呼吸有些不畅。

    被曾经的自己告白、占有,还有很大概率被气上头的西泽尔直接了结, 裴琮心中却没有半点慌张。

    他们是同一个人。

    裴琮比任何人都清楚, 此时此刻,西泽尔心里翻涌着怎样浓烈的偏执与嫉妒。

    他任由西泽尔在自己身上发泄着情绪, 至于这具身体会受到什么伤害,裴琮丝毫不在意。

    裴琮微微咳了一声,立马就感受到西泽尔指尖在他喉结上微微僵硬,然后条件反射地松开了一点。

    少年依旧冷着脸,阴影里一双眼睛阴冷狠戾, 但终究是没有再重新加重力道。

    裴琮抬眸, 嗓音哑得有些发涩, 他摸了摸西泽尔缠着他脖子的手腕,轻声道:

    “西泽尔,我有话对你说。”

    西泽尔冷声开口, 嗓音压得极低:“有关卡洛斯?”

    这时候再提起那个名字,无异于往烈火上浇油。裴琮心里清楚得很, 况且他现在也不想提起卡洛斯。

    他声音平静:

    “不,是关于我。”

    西泽尔这才松开了手。

    裴琮以前从来不告诉他任何秘密, 现在却忽然要开口了, 到底是因为谁, 还用得着他想吗?

    卡洛斯就这么重要吗?

    西泽尔胸腔里翻涌着一股冷得发疯的恶意, 眸色阴郁到发黑,心里却止不住讥诮的情绪。

    冷笑着,西泽尔抽出短刀,冰冷的刀锋抵上裴琮的脖颈, 皮肤触感骤然一紧,带起一阵细微战栗。

    那种阴沉、粘腻到令人心悸的掌控欲无声缠了上来。

    西泽尔压低身形,另一只手摘下了裴琮的面具,那张被掩藏起来的脸,赤裸裸暴露在他的掌心里。

    于西泽尔而言,这几乎不亚于亲手撕碎裴琮最后一层防备,将随时会逃开的猎物控制在他手中。

    西泽尔唇角缓缓扬起一点极淡的弧度,恶意森然:

    “说吧,我在听。”

    裴琮声音平稳却低哑:

    “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不是真正的影蝠。”

    西泽尔没有作声。

    这点,他们双方都心知肚明。

    无需再多说。

    裴琮继续道:

    “最开始,我来到这里的唯一目的,就是复仇联邦。”

    “我们有一样的目的。”

    “而你,是我来到这里后,遇到的的第一个人。”

    西泽尔听着,从未如此庆幸,自己当时出于种种原因答应了裴琮的示好和帮助。

    ——如果那时候,裴琮遇到的不是他,如果裴琮对别人示好了

    裴琮低头,声音缓慢:

    “但如果没有立刻遇到你,我也不会选择别人。”

    “你是特殊的,是我唯一的选择。”

    “哪怕你那时候拒绝我,我也不会放弃。”

    西泽尔喉结滚动了一下,眼底深处涌动着近乎病态的渴望。

    “为什么?”

    裴琮坚定到令人心惊的选择。

    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他?

    为什么认为他是特殊的?

    西泽尔想,裴琮真是个玩弄人心的高手。明明自己早已决定,不再给裴琮任何反抗和逃开的机会,会硬下心采取强制手段。

    可现在听见他的话,居然还能生出想要相信裴琮的念头。

    但可惜,如果裴琮以为这种半真半假的坦白就能动摇他,那就太天真了。

    西泽尔垂眸,冷漠道:

    “裴琮,你是真的无条件信任我,还是你其实,曾经真的亲眼看到过我登上高处?”

    他的目光钉在裴琮身上,说出了自己猜想。

    从裴琮平静的眼神中,从他的沉默里,心中那些被他反复压制、反复质疑过的想法,终于得到了残酷的佐证。

    西泽尔心脏收紧,如同被紧紧攥住,呼吸滞涩发烫,像在灼烧一般痛苦。

    裴琮哪里是无条件偏爱他?

    不过是因为知道他最终会变强,有利用价值,值得培养,才救下了他,留在了他身边罢了。这实在太不公平,裴琮在欺骗他的感情。

    黑市区那种如鱼得水的态度,精准预知大风暴的到来,对每一个合作伙伴都了如指掌,这都是因为裴琮已经提前经历过。

    那么——

    裴琮到底是从多远的未来而来?

    五年?

    十年?

    二十年?

    而他对未来的预知还能持续多久?他看穿了自己到怎样的程度?

    “裴琮,你的到来和我有关吗?”

    你在未来认识我吗?

    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裴琮沉默了。

    他心里确实模模糊糊有猜想,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回到十年前,但在没有确定之前,他不能让西泽尔陷入渺茫的希望。

    “既然你不说话,那我换个问题,”西泽尔手上的刀尖游走在皮肤,冰凉一片。

    “你会不会再悄无声息地离开?”

    他已经患得患失太久了。

    那种焦灼、窒息、无法言说的情绪,每分每秒都缓缓淹没着他的理智。

    其他一切,权力也好,生命也好,尊严也好,和裴琮比起来都无关紧要。

    只要裴琮还在,他可以忍受任何事,任何痛苦。

    但如果裴琮还有离开的可能,哪怕只是一丝,那么,他宁愿现在就亲手杀了裴琮。

    这样起码能让裴琮永远留在他手里。

    西泽尔从来都不是一个理智的人,尤其是面对裴琮。

    裴琮的声音低沉冷静,真诚的、坚定的承诺像一颗炽热的火种,落入西泽尔心脏里。

    “西泽尔,我会陪着你,直到这具身体死亡为止。”

    西泽尔闭上了眼睛。

    心里的热切一缕缕地渗透出胸腔,欢庆一般,鼓动着,滚烫地融进了骨血里。

    少年人慢慢收回刀,拥抱住了裴琮。

    裴琮静静地任由他抱着,能感受到那副年轻身体在轻微颤抖,胸腔一下一下剧烈地跳动着,烙得他皮肤发烫。

    两个人贴得极近,连彼此的心跳声都仿佛在同一个节奏上震动。

    半晌,西泽尔低声问:

    “裴琮,我在你的未来是什么模样?”

    裴琮抱着西泽尔,静了静,很快回答,声音如坠梦境:

    “你是光明的救世主。”

    “你有点凶,但受到废星的支持。”

    “你活得很自由。”

    西泽尔微微弯唇,没有说话。

    他看到了,裴琮撒谎时,会有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小动作——

    手指不自觉掐紧掌心。

    喉结频繁滚动。

    那是本能的、微不可察的心虚,他们彼此都知道这个特点,裴琮明知故犯。

    裴琮在骗他。

    骗得笨拙极了。

    但西泽尔并不意外。

    反而觉得理所当然。

    如果不是裴琮亲手拽着他,走上这条路,他本来也不会想维系什么合作,不会在乎什么未来,不会想要什么主城区,什么拯救废星,更不会想要去维持这个摇摇欲坠的世界。

    西泽尔大概知道了他未来的结局。

    他会堕入黑暗。

    他会被所有人背叛,声名狼藉。

    他会孤独又惨烈地死去。

    西泽尔确信,那时候他一定没有遇到裴琮。

    他问裴琮:“你想我成为救世主吗?”

    裴琮直视他,认真道:“你会是的。”

    西泽尔听到了自己的心跳,他向裴琮点了点头。如果这是裴琮想要的,那他就会不择手段去当,只要是裴琮陪着他。

    裴琮从怀中取出那个小巧的知识黑盒,银色外壳在掌心微微反光。

    他低头摆弄着黑盒的通讯接口,告诉西泽尔:“这个通讯频道,应该能直接连到卡洛斯本人。”

    西泽尔并不想裴琮和卡洛斯有任何瓜葛,他语气危险:

    “你上辈子,和卡洛斯很熟吗?”

    裴琮心里想,哪止是熟悉啊。

    上辈子他还短暂喜欢过卡洛斯。

    裴琮看出他的疑虑淡淡道:“不用担心,他活不了太久。”

    西泽尔有些意外:“为什么?”

    “他是基因污染者,早年为了掩盖污染,长期注射高剂量稳定剂。到了现在,身体已经彻底承受不住。”

    裴琮上辈子二十二岁遇到卡洛斯,从最初的针锋相对,到最后无言合作,也只不过半年时间。

    半年后,卡洛斯自杀身亡,临死前把自己最核心的基因留给了裴琮,让裴琮融合后,才保住了裴琮的命。

    现在,距离那个节点,还有六年。

    西泽尔现在不会再需要卡洛斯的基因,裴琮开始认真思考,是否有什么办法能让卡洛斯活下来。

    裴琮心里冷静地盘算着:

    以西泽尔现在的状态,如果自己死了,西泽尔一定会非常痛苦。

    如果在那之后,西泽尔再次喜欢上卡洛斯,卡洛斯又死了。

    那也太惨了,西泽尔会永远被困在失去与绝望中,裴琮不得不替西泽尔提前做好准备。

    *

    今天他们在权贵区闹出来的篓子,按理说很快就会被联邦发现。

    但卡洛斯会帮他们把一切都压下去,反正所有带来的联邦士兵都被灭口,裴琮相信卡洛斯有能力将这件事完美解决。

    现在裴琮和西泽尔要做的事情非常清晰,就是趁着这段喘息时间,利用知识黑盒迅速自我武装。

    在联邦彻底动手之前,拥有真正能对抗联邦的力量。

    所谓知识黑盒,其实是一座巨大的电子图书馆。

    涵盖了从基因改造、机械工程、星际航行到能源武器开发等各个领域。

    知识黑盒开启后,成千上万的人类文明结晶,如决堤洪流般汹涌而出。密密麻麻的数据流划破虚拟界面,带着令人战栗的澎湃感。

    乍然面对这铺天盖地的知识,不免会感到恐惧、混乱、窒息。

    但西泽尔不同。

    渡鸦由嫉妒而生,其缺陷是放大情绪,但随之而来的是极端记忆与学习能力。

    正常人需要一个月才能掌握的知识,西泽尔只需要不到两个小时就能彻底融会贯通并使用出来。学习思考的能力是目前西泽尔觉醒的基因中,最关键的一个。

    裴琮静静看着这一切。

    上一世,裴琮的渡鸦基因是在遇见卡洛斯后,被意外激发的。

    那时裴琮也是在短短数月之内,疯了一样攫取一切能为己用的知识,成功通过考核,混进了联邦基因库底层摸爬滚打。

    现在的西泽尔拥有比他那时候更强大的能力,还有更好的资源。

    当然也不止西泽尔使用了知识黑盒,在裴琮的安排之下,知识黑盒大范围投入了使用。

    哈克作为一头核动力驴,昼夜不眠,几乎整个人和各种武器焊在了一起。

    他往旧武器里塞进新的结构,一台又一台诡异凶残的新型武器从他手下诞生。

    不只是他,其他被召集来的机械师们,也在安排下,集中培训、统一授课。

    哪怕是最底层出身的污染者,只要愿意动脑子,手上都能捏出一件属于自己的杀器。

    主城区彻底放开了科技封锁。

    在维兰德的引导下,科研方向被迅速规范和细化,稳定剂的配方迅速更新,变得更高效有用。

    不再盲目滥用实验体,源源不断的新鲜样本让研究进度飙升得可怕。

    与此同时,权贵区一片死寂。

    自从西泽尔在宴会上一闹,加上武力威慑,权贵们几乎被彻底打服。大部分人开始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只求苟活。

    当然,还有极少数怀着侥幸心理,企图联络联邦。

    但每当有人悄悄向联邦递出情报,消息总会石沉大海,连一丝回音都无。

    接着,被发现叛变的家族就被连根拔起,不是灭族,就是集体失踪。

    整个权贵区都被一股隐秘而冰冷的恐惧支配着。

    知识黑盒带来的,远不止武器和科技。

    它还带来了艺术和文学。

    曾经在这片吃人不吐骨头的废土上,谁会关心什么诗歌、绘画、音乐?

    可渐渐地,变化悄无声息地发生了。

    那些在废星上早已绝迹的事物,随着数据洪流重新出现在这片破败荒芜的土地上。

    废星在荒芜中长出了微弱的新绿,在一片寒冰中疯狂地,野蛮地生长。

    西泽尔根据定位器寻找裴琮。

    权贵区的地下深处,藏着整座废星最古老的图书馆。

    斑驳的浮雕墙壁,霉味和旧纸张特有的干燥气息。低矮的灯光勾勒出一排排数据库设备,角落还有尘封的纸质书收藏品。

    在废星,知识一直是奢侈品。

    这里原本只对权贵家的小少爷们开放,只是权贵继承人从不屑踏足这个沉闷无趣的地方。

    他们嫌弃这里破旧无趣,更喜欢在上层城市的娱乐厅里虚度时光。

    自从半控制了权贵区之后,裴琮便时常独自来这里。

    也许是因为上辈子被当作走狗呼来喝去时,裴琮连靠近这座图书馆的资格都没有,那时他常常远远望着这座被把控的地宫,暗中溜进来。

    而现在,他终于能光明正大坐在这里。

    他安静坐长桌前,手边摊开一本泛黄的旧书,指尖翻动书页。

    就在他神思微动间,敏锐的感知捕捉到一道滚烫又沉重的注视。

    裴琮抬了抬眼皮,果然看见了不远处立在阴影中的西泽尔。

    西泽尔动作自然地在裴琮身边坐下。

    “在看什么?”

    裴琮没拒绝,由着他靠过来。

    摊在他面前的是一本很旧的纸质书。

    泛黄的封面已经模糊,边缘破损卷起,里面记录的都是些混杂的、混乱的故事——有童话,有历史,有传说,什么都有。

    西泽尔微微眯眼,扫了几行字,没太在意内容。他靠得更近了些,单纯为了贴着裴琮呼吸。

    安静了片刻,西泽尔忽然开口:“主城区那边,打算取消等级入城的规定。”

    他的语气里不再有询问意见的意味。

    西泽尔已经不再是那个什么都要仰赖裴琮的小鬼了,现在的他,已经能够独立掌控局势。

    裴琮转过头,目光落在少年微垂的睫毛上,生出一点微妙又复杂的情绪。

    现在这个少年,即使没有他,也能走得很好了。

    西泽尔低头翻着那份新收到的名单。

    “卡洛斯又传来消息了,这些权贵给联邦搭发了求救信号。”

    裴琮提醒他:“控制着点,权贵区手上还有能利用的东西。”

    西泽尔收起通讯器低声应道:“好。”

    西泽尔一点也不在意这些人是死是活。在他的内心深处,他们的生死毫无意义。

    若不是裴琮的要求,他根本不会留他们多活一秒。

    西泽尔专注地盯着他,眼底暗潮涌动,嗓音低哑:“你很久没有亲自教我东西了。”

    这已经让西泽尔不高兴很久了,因为他的渡鸦基因,知识黑盒完全能满足他的所有求知欲。但他还是更怀念裴琮手把手教他的时光,只有他们两个人,什么都不用想。

    裴琮本想说有了知识黑盒还不够么,但看到西泽尔的模样,还是没说出口,只问:

    “想让我教你什么?”

    西泽尔没回答,拿出随身携带的知识黑盒,熟练地调出一段保存的视频。

    淡蓝色的光幕在两人之间展开——

    画面里,两名男性/交缠在一起。

    黑发青年半跪着,动作缱绻地为坐着的金发青年疏解,金发青年的眉眼间满是隐忍与快感,喘息声低沉含糊,画面一片暧昧湿热。

    裴琮眼尾抽了抽。

    ——辛苦弄来的知识黑盒是让你拿来看这个的吗?

    一天天的怎么净不学好!

    还没来得及拒绝,西泽尔已经顺势压了上来,单膝顶住椅背,将裴琮整个人笼罩进自己的影子里。

    西泽尔以前威胁裴琮玩花样,也只是随口一提,脑子里没什么概念,有了知识黑盒后西泽尔才知道,两个人之间可以有这么多有意思的事情。

    “教教我,”

    他低声呢喃,舌尖若有若无地蹭过裴琮的耳廓。

    “应该怎么做?”

    裴琮一手撑着沙发边缘,侧头避开,却被西泽尔执拗地扣住下巴,迫使他不得不直视那双暗涌着占有欲的眸子。

    他想推开,但西泽尔近乎本能地收紧了力道,不让裴琮离开。

    裴琮叹了口气。

    他其实也不是什么温柔善良的人,本该拒绝这种过分的请求的。

    可他低头看到少年漂亮又湿漉漉的眼睛,呼吸间全是掺杂着病态渴求。

    裴琮认命道:

    “起码先让我看看教程。”

    可西泽尔却不想再让他看别人,俯身贴着他耳侧。

    “只要是你,怎么做都可以。”

    裴琮没办法,只能俯下身去,勉强按照视频的动作解开了西泽尔的衣扣,唇瓣贴上去,带着一点本能的不愿,但还是含了进去。

    西泽尔手指骤然深深扣住了他的肩膀,绷紧得像一张即将断裂的弓。

    最终,西泽尔低哑着声音,一声闷哼,失控释放。

    裴琮才抬起头,呼吸微微有些不稳。

    可还没来得及彻底退开,西泽尔便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反压在柔软的沙发上,毫不容他逃开。

    裴琮察觉到什么,下意识想躲,却慢了一步。

    西泽尔眼底猩红未退,带着狂热的炽意,半跪着俯下身,一路吻下来掠夺着。

    渡鸦基因带来的出色学习能力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裴琮感觉到西泽尔的技巧比他娴熟太多,这家伙没少看乱七八糟的吧!

    裴琮被牢牢掌控在对方的动作中,到最后关头,裴琮咬着牙反抗,生生抽开了彼此的距离。裴琮一把掐住了少年的手腕,微喘着发出警告性的眼神。

    一滴液体落在了裴琮刚随手搁在一边的书页上,晕开了文字。

    裴琮想,他大概以后不会再来这间图书馆了。

    裴琮靠在椅背上,指尖微微颤着,喘息还未完全平复。衣角散乱,腰线凌乱,被西泽尔蹭得一塌糊涂。

    西泽尔为他整理衣襟,将被扯开的扣子一颗颗扣回去,拢平皱折,然后将黑色项圈戴了回去。

    这上次从星舰上回来后,他特意准备的,终于是用在裴琮身上了,很好看。

    喀哒一声,锁扣闭合。

    西泽尔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抬头看裴琮:“温斯家族,我已经处理完了。”

    “嗯?”

    西泽尔看着他,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淡,只是话里透着一种让人心悸的认真。

    不等裴琮反应,西泽尔又紧跟着补充了一句:“还有其他家族,卡拉特、埃尔蒙、布雷德,还有那个叫威克的。”

    西泽尔列出了一长串名字。

    “我都一并处理了。”

    裴琮眉梢微不可察地动了动,终于开口:“他们并没有得罪你。”

    西泽尔却毫不在意,理所当然道:

    “但是你讨厌他们,不是吗?”

    那天在宴会上,裴琮看某些家族时的冷意,西泽尔全看在眼里,一个也没放过。

    裴琮皱了皱眉,却没出声。

    西泽尔继续道:

    “尤其是那个叫威克的。”

    他眼神一暗,带着隐隐的戾气,西泽尔能感受到裴琮对那个人的态度格外厌恶,所以从监听器里就记住了他的嗓音。

    “他是我亲自动的手,动得很慢,保证每一刀都足够痛苦。”

    裴琮自从上次宴会后,被卡洛斯带走后,其实原本也差不多歇下了要向几个权贵家族复仇的念头。

    那些人确实该死,但为了西泽尔能更好控制权贵区,裴琮也就不动声色将这一页翻了过去。

    他没想到。

    西泽尔全部帮他记得。

    而且,不声不响地,一个不漏地为他复仇回去。兜兜转转,连他自己都已经不在意的仇恨,西泽尔却替他一一清算了。

    果然,他们是不可分割的个体。

    西泽尔看着他,眼神一瞬不瞬:

    “我答应过你,我会变强保护你。”

    所以,多依赖我一点吧。

    我会满足你所有的要求。

    ——我也是害怕他杀我灭口,才主动说的。

    ——对,是我发现的,谢谢大人奖赏。

    裴琮将威克那张脸从脑海中除去,不知该作何反应,沉默片刻,才伸手随意揉了揉西泽尔的黑发:

    “我相信你。”

    西泽尔像是受了莫大的嘉奖,漆黑的眼底瞬间燃起了一点炙热的光。

    明明一切都在裴琮掌控中,可西泽尔的偏执、炽热,总是出乎裴琮的意料之外,真切地打动了他。

    再这样下去,裴琮会忍不住陪他久一点,再久一点,久到无法再轻易舍弃生命。

    第46章 【VIP】 “我要你,愿意为了我而活着……

    昏暗的图书室中, 空气还缭绕着暧昧的味道。

    西泽尔主动收拾残局,扣好衣扣,擦去裴琮身上手上沾到的污渍, 动作在多次经验后已经极为熟练。

    裴琮任由他服务, 看了他一眼才语重心长开口:

    “以后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不想西泽尔再被知识黑盒里那堆精炼又刺激的成人内容污染得更快了。

    不过话说回来,裴琮自己上辈子在喜欢卡洛斯之后, 早就清晰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取向和癖好。

    暴力、疼痛、支配。

    这三个词,几乎可以归纳裴琮生理上最容易被激发的反应。

    上辈子,在终于从废星爬出去之后,裴琮少数几次宣泄,也是靠着星网上那些题材的影像资料, 才勉强解决自己冰冷而疲惫的生理本能。

    那些粗暴的, 控制欲浓烈的, 疼痛与压迫交织着的呻/吟,让裴琮感受到某种近乎病态的放松与快感。

    而现在,西泽尔天生就带着和他一样的恶劣本能。

    渡鸦的偏执、狼类的占有欲、蛇类的冷血。

    尤其是在失控时, 那种完全不顾一切地掌控、碾压、强迫裴琮屈服的气息,精准吻合了裴琮潜意识中最深处、最龌龊的欲望。

    疼, 但裴琮是真的能爽到。

    世界上还能有比自己更了解自己癖好的人吗?

    但出于理智考虑,裴琮还是皱了皱眉, 打算继续劝他少碰那种东西。

    在裴琮语重心长劝告西泽尔后, 他就听见耳边传来一声低哑的轻笑。

    昏暗的光影下, 西泽尔半跪在他膝边, 扣好最后一颗扣子。

    少年抬眸,声音愉悦:

    “我没真看其他人。”

    裴琮一怔。

    少年低头靠近:

    “只有对着你,我才有反应。”

    裴琮反应过来,西泽尔好像认为他在吃醋, 不想让西泽尔看其他人的身体。

    裴琮:“”

    算了。

    目的达到了,何必自找不痛快。

    可能是上辈子太早承受了背叛与折磨,裴琮少年时只有向上爬的狠辣。

    所以裴琮自己没有意识到,他早已远远低估了,一个少年在成长中青涩而炙热的欲望,更低估了渡鸦基因的极端领悟能力。

    仅仅凭借片段记忆和想象,西泽尔就已经举一反三,无数次,在幻想中,一次又一次地意淫、霸占、蹂躏过他了。

    *

    掌控政权,总会有阻碍。

    尤其是那些,把联邦视为信仰与荣光的人。

    所以在西泽尔掌握主城区后,就将角斗场设为了处决场。腐蚀的石壁上还能看到旧日搏杀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这一次被押上来的,是一群忠诚于联邦的自发性组织。

    他们出身平民,接受联邦的教育体系,从小被灌输着“联邦即是人类未来”的理念,在主城区内奉献自己,无比纯粹。

    他们被押至角斗场中央。

    高举着手中的残破徽章,骄傲地挺直腰背,目光炽热到疯狂,仿佛此刻不是走向死亡,而是走向某种荣耀的升华。

    首领是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站姿笔挺,面色铁青,嘴唇却因激昂而微微颤抖。

    他瞪着西泽尔,嘶吼着:

    “你们这些怪物,叛徒,肮脏的污染者!”

    “你们怎么敢!怎么敢挑战联邦的秩序!”

    “联邦是救赎,是未来!是我们所有牺牲者的荣耀——!!”

    角斗场上空回荡着他的咆哮。

    “我们是军人!是烈士的后代!”

    “污染者怎么配主宰这个世界!”

    处决场高台的大门缓缓打开。

    踩着一片沉重寂静,一行人踏着步伐,从昏暗走向光明。

    最前方的少年,散发出几乎令人窒息的锋芒。他只穿着一身极简的黑衣,腰身束紧,长靴没入微光之下,剪影冷峻。冷白皮肤与暗红瞳色相映,映出他脊背笔直挺立,孤傲而危险。

    已经完全看不到未成年人的青涩,只有不容置疑的冷峻掌权者气质。

    所有人被惊叹于少年掌权者的惊人美貌,哪怕是那些正在唱着联邦圣歌的平民。

    可仅仅半秒后,这片短暂的痴迷被撕碎。

    “叛徒!”

    “不洁的怪物!”

    “背叛联邦的恶种!”

    粗鄙难听的咒骂声泼向少年。

    西泽尔没有任何表情,眼底映着无数质问与憎恶。

    真可笑。

    那些曾经高高在上、与联邦暗中勾结的权贵们,一旦局势倾斜,跪得比谁都快。

    他们送上金钱、资源、权力,低声下气,只求能在西泽尔的新秩序下苟活一命。

    但最先站出来反抗的,却是这些被联邦无尽压榨的平民们。

    西泽尔拔出枪械,指向台下最先叫骂的人,扣动扳机。

    砰——!

    鲜血飞溅,高举着联邦旗帜的那个人,头颅炸裂,仰天倒下。

    一时间爆发出一阵尖叫,人群四散奔逃。

    西泽尔立在角斗场的高处,身后的赫利向前一步,扬声道:

    “现在离开的还能保住性命。”

    很快就有不少人爬着跑着退到了观看的人群中。

    首领死了,很快就有新的人站了出来。

    他脸上浮现着狂热又绝望的光,被押来的其他平民也跟他,高唱起了联邦圣歌。

    圣歌断续而凄厉,那是一首古老而庄严的歌谣,本该只在纪念英雄或胜利时响起。

    如今在这一片破败、堕落、血腥之地响起,却显得格外讽刺。

    还没有逃走的人站得笔直,唱得嘹亮,每一个人,眼神里都写着不可动摇的虔诚。

    “砰——”

    “砰——”

    西泽尔不再等待,一个一个从中心向四周扫射出去。

    与此同时,晏止的声音借助扩音器,轰然响彻整个处决场。

    科技封锁、基因实验、连最基本的人权都被剥夺一桩桩一件件事无不昭示着,联邦在把废星当成野兽,当成废物,任意宰割的真相。

    一个抱着几岁男孩的母亲,眼神坚定地站在前方。

    西泽尔枪口微抬,冰冷地指向了那个小男孩。

    但那女人没有退缩,依旧笔直地挺着脊背,等着迎接必然到来的死亡。

    “砰——!”

    枪声炸裂。

    但子弹偏了一寸,击中了旁边空无一物的地面。

    男孩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失控挣扎起来。母亲的神色终于动摇了,整个人像被抽掉骨头般瘫软在地,颤抖着抱紧了孩子。

    西泽尔偏了偏枪口,示意她滚。

    女人终于再顾不得什么信仰、荣光、联邦跌跌撞撞地抱着小孩,朝着人群外逃去。

    第一个叛逃者出现了。

    那位抱着孩子仓皇逃窜的母亲成了引爆点,原本整齐肃立的人群里,开始有了松动。

    还有人贼心不死:“污染者就是有原罪!”

    台下围观的人嗤笑一声:“联邦指望污染者保家卫国的时候,怎么不说我们有原罪了?”

    有人也跟着怒骂起来,有人高喊着质问联邦,越来越多人开始低声咒骂、愤怒、嘶吼。

    角斗场里,原本肃穆如圣歌般的歌声,终于彻底破碎成了混乱与嘈杂。

    暴君与革命的首领,有时并没有什么不同。西泽尔立在高处,黑衣猎猎,眼底一片死寂冷漠。

    新的秩序,已经降临。

    西泽尔解决了这一次动乱,在众目睽睽下,牵住身旁戴面具青年,带着人肩并肩离开了高台,将剩余的事情交给了赫利。

    晏止看着裴琮依旧空荡荡的手腕和项圈,和艾洛交换了视线,神色沉重。

    自从掌握了大半个主城区,西泽尔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亲手销毁了影蝠的一切痕迹。

    包括影蝠的身份记录,基因编码,过往任务档案,乃至所有能在联邦或废星留存的蛛丝马迹。

    西泽尔告诉裴琮说:“我想让你光明正大地面对这个世界,我会保护你。”

    但与此同时,西泽尔并没有为裴琮安排新的身份。

    没有合法的编号,没有新的基因记录,没有任何证明“裴琮”这个人存在的凭据。哪怕只是出入主城区的关卡,他也无法自己通过。

    裴琮被剥夺了所有可以独立行动的凭证,无名无姓、身份不明,几乎算得上半囚禁。

    西泽尔的掌控欲,已经病态到令人胆寒。而裴琮,偏偏又一脸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

    晏止低下头,他知道自己是个怯懦的人,无法插手拯救裴琮,也没办法改变哪怕劝告西泽尔。

    他只能在心底默默祈祷,期待希望裴琮能再多忍耐一会。

    倒不是他对裴琮有多忠诚,只是因为一旦两人彻底决裂,整个废星,恐怕也会随着西泽尔的疯狂一起毁灭。

    西泽尔带着裴琮回到了主城区的地下图书馆。

    自从上次乱来后,这座地下图书馆,几乎成了他最喜欢流连的地方。

    裴琮随手抽出一本老旧纸质册子,找了个角落坐下。西泽尔自然地跟着坐到他旁边,帮他摘下了面具,微微偏头亲他。

    今天的事情裴琮也看了全程,任由西泽尔亲了两次,就阻止了他的动作。

    西泽尔注意到了裴琮看的书,好像是什么废星上的故事集,模模糊糊写了什么“鬼怪”、“灵魂”,是个死去的人再次现身的传说。

    他惊讶于裴琮居然会看这种无趣的东西。

    裴琮合上书,声音低缓,问西泽尔:“知道联邦为什么不敢真正回收废星吗?”

    西泽尔靠在椅背上,单手支着下颌。

    他已经知识黑盒里了解到了原因。

    联邦在和虫族战斗后,科技战力发展的的核心武器是就机甲,这东西高度依赖精神力。

    而污染者的精神力,普遍高于普通人类,哪怕是最严重污染者,其精神力水平也远超普通人类。

    污染者一旦掌握机甲体系,那种力量差距,足以推翻整个联邦根基。

    所以,污染者被流放,从来就不是因为“失控”,而是因为威胁到了那些未污染者高层的利益。

    西泽尔语气冰冷:“因为我们是活的潘多拉魔盒。”

    恐惧是最好的囚笼。

    就像圈养小象一样,从小给它们戴上镣铐。等到成年后,即使一根绳子,也能困住一头千斤巨兽。

    联邦不只是封锁了科技,他们甚至连污染者的思想,都一并铲除。在这样的土壤下成长起来的人,根本不会生出半点“反抗”的念头。

    多年来,偶尔也有真正强大的人试图冲破束缚,联邦会毫不留情地将他们镇压、绞杀。

    再后来联邦就利用进化剂,让废星上的人互相猎杀,彻底断绝了强者崛起的可能性。

    裴琮提醒西泽尔:“记住你的痛苦。”

    即使他死了,也不要回头。

    裴琮能清晰地感觉到,西泽尔投注在自己身上的情感,如潮水般,一寸寸,一滴滴,越来越浓烈。

    上辈子的裴琮靠着无尽的仇恨,才支撑着活下去。幸运的是,这个世界对他的恶意源源不断,从未让他的恨意枯竭。

    而现在裴琮察觉到,他已经代替了那些仇恨,成为了西泽尔新的精神支柱。

    西泽尔不再需要仇恨,他只需要裴琮。

    裴琮能感受到死亡的感召。但看着西泽尔一步步走向光明,裴琮已经舍不得拽着西泽尔一起死了。

    “你觉得我为此感到痛苦?”

    西泽尔扯住了裴琮脖颈上的项圈,指节微微收紧,低下头紧紧注视着他,声音沙哑又认真:

    “不,我从来不痛苦。

    “因为我遇到了你,裴琮。”

    西泽尔向来不觉得自己悲惨,他早就习惯了孤独、厌恶、厄运缠身,从不会抱怨命运。

    他知道裴琮靠近他,是因为他终将登上高处,是因为他有被培养、被利用的价值。

    如果没有那些痛苦,他怎么能遇到裴琮?

    裴琮的眼睫微微颤了颤,心底有什么地方被轻轻撞击了一下,一圈一圈,绵密地荡开涟漪。

    裴琮轻声道:“我也很庆幸能找到你,哪怕为你而死。”

    话音刚落,西泽尔的脸色一变,眼底的暗红一寸寸蔓延,如同血色潮水,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没。

    “你不会死。”

    哪怕只是说说而已,哪怕只是一种可能性,西泽尔也不想看见裴琮死,为了他也不行。

    这世界上可以消失的东西太多了——信仰、规则、废星但裴琮不可以。裴琮的死亡,对他而言模糊又遥远,却灼烧得他不敢触碰,不敢想象。

    裴琮平淡地说:“人总会死,不只是我,你也会。”

    西泽尔充耳不闻,只固执道:

    “我不需要你为我去死。”

    “我要你,愿意为了我而活着。”

    西泽尔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彻底抓紧眼前的人。裴琮比任何人都聪明,比任何人都自由,他从来不属于任何人。

    而自己只是个偏执又妄想的怪物,阴暗地渴望着裴琮的一切,毫无愧疚地将人占为己有。

    西泽尔很早就感受到,裴琮并没有很强烈的活着的欲望。明明就在身边,却总是感觉距离很遥远,立刻会随风消散,这让西泽尔几乎发疯。

    裴琮表情僵硬了一下。

    活着。

    对裴琮而言,这才是真正难以做到的事情。

    裴琮沉默了片刻。

    哪怕面对无数次背叛与绝境,他也从未向谁许诺过自己的生命。

    活着,不是为了仇恨,不是为了目标,而只是单纯地、为了另一个人。

    那样的执着,那样的愿望,沉甸甸压在心口上,让他无处可逃。

    西泽尔敏锐地捕捉到了裴琮的迟疑,眼里的光骤然熄灭,脸色阴沉了下来,像是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所有炽热和渴望都坠入无底深渊。

    一被裴琮拒绝,西泽尔脑海中疯狂的念头立马就占据了上风,再也抑制不住。

    剥夺他的自由。

    剥夺他的选择。

    剥夺他离开的可能。

    血液轰然鼓噪着灌进脑海,每一下心跳都像钝重的锤子,狠狠敲打着他原本就脆弱不堪的神经。

    裴琮看懂了他的眼神。

    就算他是个再冷漠人,早就了无牵挂,他也无法忍受西泽尔这种样子。

    裴琮这些日子搜集了那么多资料,分析了无数种重生的可能性,甚至将希望寄托在传说、故事和那几乎无法证实的基因回溯理论上,希望从中能找到解决的方法,这还不够证明,他现在并不想死吗?

    也许,为了西泽尔而活着,不是那么困难的事情。

    裴琮望进西泽尔那双几乎濒临疯狂的眸子里,一字一句道:

    “我答应你。”

    只是一句话。

    西泽尔整个人的气息便剧烈变化了,暗红色从他眼底一点点褪去,少年兴奋得几乎发疯,血液涌动着冲破了所有压抑与阴暗。

    他得到了裴琮的承诺。

    裴琮就被西泽尔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炽热到令人窒息的吻里。

    少年发疯一般咬住了他的唇,啃咬着,撕扯着,几乎带着将对方碾碎吞进体内的狠意。

    而裴琮回应了他。没有反抗。

    某种程度上,他同样渴望着这样炙热的、炽烈的感情。

    图书馆条件有限,西泽尔最终还是放过了裴琮,只是从最开始答应只用手,变成了想用哪里就用哪里,为所欲为。

    他能感觉到,裴琮也很爽。

    裴琮被折腾到半夜,才从西泽尔怀里挣扎出一丝缝隙。

    他动作轻得不能再轻,小心翼翼地,从散落在一旁的外套里,摸出了那枚早已藏好的通讯器。

    细小的仪器在掌心微微震动着,冰凉的金属触感传来一丝熟悉的冷意。

    裴琮盯着它看了很久,指尖僵硬地悬停在发送键上。

    他不是没想过其他办法。

    可这具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血液里弥漫着衰败的信号,伤口自愈的速度越来越慢,每一场战斗,每一次透支

    裴琮下定了决心。

    通讯器发出一道极微弱的蓝光,信号已经送到了指定人手中。

    ——维兰德。

    裴琮答应了西泽尔,就不会食言。

    他既然能回来一次,就会不择手段,再回来第二次。

    第47章 【已修文】 “基因回溯。”……

    昨晚在图书馆胡闹过后, 西泽尔带着裴琮回了他们自己的住处。

    他们已经从最初的收藏室搬了出来,如今住处的位置保密,经过数道加密权限。

    这幢房子是西泽尔亲手安排的。

    建筑外表看似朴素, 实则遍布层层机关, 没人能闯进来,当然, 在必要的时候也没人能逃出去。

    第二天,西泽尔醒得比裴琮早。

    今天他需要和权贵们见面,上次杀温斯时动静太大,权贵们破罐子破摔,急需西泽尔给他们一个保命的承诺。

    这当然不可能。

    西泽尔只会用最直接的武力让他们闭嘴。

    裴琮从床上撑起身体, 胸膛缓慢起伏, 他低头扫了眼自己身上, 遍布各种深浅不一的痕迹,齿痕、吮痕,散落在肩颈、锁骨、甚至更隐秘的地方。

    一个晚上了, 那些痕迹依旧还很清晰。

    西泽尔不禁皱眉,在他毫不掩饰的注视下, 一道道痕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收敛,只留下模糊的余热。

    蝾螈实在是很妙的基因。

    这让他更加肆无忌惮, 随心所欲地动作, 不用担心伤害到裴琮一分一毫。

    西泽尔盯着他, 压抑的欲望更深了几分。

    “跟我一起去。”

    裴琮偏头躲开了西泽尔的亲吻, 语气轻描淡写道:“我今天需要出门一趟。”

    西泽尔的脸立刻冷了几分:“去哪儿?”

    “维兰德说想要点我的血做实验。”

    “你还敢去?”西泽尔字字透着寒意,上次基因抽离后,裴琮虚弱了整整半个月,他当时就发誓, 就绝不再允许裴琮再受到伤害。

    “这次只是抽血。”裴琮平静道。

    西泽尔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眼底有阴沉的思绪在搅动。

    他知道裴琮最近一直在暗地里调查一些莫名其妙的情报。

    他派人暗中查过,发现裴琮打听的东西居然有关“安全区”,还有一些“预言家”骗子的事情,与此同时,裴琮居然还高价买了几张失踪人口的ID卡。

    他买这些东西干什么?

    想获得新身份?

    伪装潜逃?

    裴琮觉得不自由了,想离开他?

    西泽尔的指尖一点点收紧,站起身,走到床边,装作不经意地拉开床头的抽屉。

    一张黑金卡静静被藏在那里。

    西泽尔低头看了一眼卡面,又慢慢地抬起头,问裴琮:“这是什么?”

    裴琮脸上没露出半点慌乱。

    “影蝠的旧资产。”

    西泽尔拿出那张卡,卡内余额那栏,一串长得刺眼的数字跃然眼前。裴琮就是刷的这张卡,想偷偷脱离他的。

    “好多钱啊,”西泽尔将卡捏在掌心,又在裴琮眼前晃了晃那张卡,“这么有钱,之前在无主之地怎么还让我去打工赚钱?”

    裴琮:“”

    这张卡今天算是保不住了。

    “说说吧。”西泽尔收起轻慢,眸色微凉,“哪来的?”

    裴琮不信西泽尔不知道这张卡的来历,他也从来没打算瞒着西泽尔。

    “去温斯家族的时候拿到的。”

    西泽尔点头,对裴琮的坦诚勉强满意。

    “所以才不花我给你的钱?”

    他知道裴琮喜欢东买西买,早就给过裴琮一张交易卡,每次裴琮用卡买东西,他都会第一时间知道,但裴琮私下买id卡时,那张卡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西泽尔立马就想起了这张卡。

    他抽出那张黑金卡,坐在床沿,将卡放在裴琮手边,“你很需要这笔钱?”

    “不是很需要。”

    裴琮嘴上这么说,眼神却一直没离开那张黑金卡。

    “那就借我一点吧。”西泽尔轻描淡写地说,“最近哈克的项目有点烧钱。”

    裴琮觉得自己现在真是集财富和貌美于一体的金主,早死以后财产还都留给小情人。

    “裴琮,”西泽尔一手揽住裴琮,低头吻了吻他的脖颈,语气柔和,眼神却冰一样贴在他耳后,“还是说,你想偷偷背着我干点什么事?”

    裴琮没回答,将那张卡放到了西泽尔手心里。

    ——彻底一穷二白了,从今天开始,连吃饭都得看西泽尔脸色。

    西泽尔毫不客气,指尖一转就收了起来,才终于同意放裴琮去找维兰德。

    裴琮面上平静,心里却已经默默开始盘算,偷偷查情报、买id卡的事情西泽尔到底知道了多少。

    西泽尔感受到他看着自己的视线:“别看了,再看硬了。”

    裴琮闭眼:“赶紧滚。”

    西泽尔从容地站起来,扣上衣领,转头看了眼还窝在床上的人。

    一开始对待裴琮,他也小心翼翼过。

    克制的、病态的、带着些许自卑与恐惧,他害怕太过,怕自己的怪异被厌恶,试图做一个“能让裴琮喜欢的人”。

    所以他控制力道,一度压抑住自己本能的占有欲,努力顺着裴琮的情绪走。

    他甚至真心地怀疑过,裴琮其实并不喜欢这类略带粗暴的亲密,只是在迁就他。

    但西泽尔很快发现,裴琮根本不是在勉强——他在放纵,在享受,喜欢那些带着危险意味的强制。

    ——那不正是他本来的样子吗?

    他们在欲望里毫不遮掩彼此的癖好,西泽尔终于确认,裴琮不是忍让的牺牲者。

    他们不需要慢慢适应对方的节奏,因为他们本就生来如此:不安、不健全、扭曲,又无比契合。

    他们简直是天生一对。

    *

    裴琮抵达维兰德的实验室。

    在开始之前,裴琮动作熟练地将带着监听器的项圈拆下,机械信号被其他频段代替,甚至不需要动用高配干扰仪。

    维兰德看着裴琮的动作,有些意外。

    她听晏止和艾伦说,西泽尔控制欲极强,裴琮的任何一举一动都必须上报。两个小孩都怕西泽尔从此把裴琮栓个链子囚禁起来再也不往外放。

    维兰德原本都以为裴琮是被逼无奈,但现在看来,这俩人都挺愿意的。

    裴琮明明随时都可以离开。

    “我没多少时间,”裴琮坐下,袖口挽起,手臂静脉清晰,“别废话。”

    采血的针头扎进血管时,维兰德瞥了一眼数值。

    裴琮直截了当地问:“关于基因回溯,你知道多少?”

    维兰德微笑着,语气不紧不慢:“我知道的也不多,大概就是通过强烈的基因波动,回到过去。”

    它的原理很复杂,但表现简单粗暴。

    体内的融合基因出现大规模暴走、冲突、短暂紊乱时,意识就会回溯到和基因源体有关的时间点。

    维兰德说:“这个时间点通常是基因源体人生轨迹中最剧烈的时候,也有回到源体死亡后的情况发生。”

    维兰德早就知道裴琮不是真正的影蝠。

    因为影蝠是自杀的。

    蝾螈基因强韧到近乎荒谬,可以让影蝠可以重伤不死,几乎无限自愈,在特定条件下再生。可面对成为实验体被折磨,影蝠选择了终结自己的生命。

    维兰德拿到了影蝠的尸体中的失活基因,她笃定裴琮不会是影蝠。

    裴琮听明白了,问:“回溯有什么条件?”

    “两个。”她竖起指尖,“一,融合源体基因;二,必须对这个源体存在感情。”

    这也是裴琮找到维兰德的原因。

    在现在的时间线上,维兰德几乎是废星唯一操作基因融合的人,她见到基因回溯的几率也最大。

    “这不是你想回去就能回去的,它更像是一种‘记忆性唤醒’,不是你选择了回到过去,而是源体基因选择了这个时间。”

    维兰德曾经在联邦基因库待过一段时间,听说过回溯者记录。

    有个人突然变了,一夜之间换了灵魂。他原本只是一个地下实验所里不起眼的实验助手,几乎没有技术,也没人脉,

    但某天他开始滔滔不绝讲出大量超前理论——包括融合生物稳定剂、变异基因,甚至准确预言了首都星的大风暴。

    没人能解释他的变化。

    最后那个回溯者自焚了,死前在墙上写了几个字:

    “我会亲手杀了这具身体。”

    裴琮静静听着,他在废星图书馆里找到的一本废书里也写过类似的事。

    一个“预言者”走进污染区,告诉众人“两年后你们会死在这里”,谁都没把他当回事,

    谁都没想到,一场地震引发沼泽涌动,那片地方真的沉入了一片沼泽。

    这件事被污染区的人流传了很久。

    如果他不是歪打正着的骗子,而是回来了的某个人呢?

    维兰德问:“你是从多久的未来回来的?”

    裴琮沉默了几秒:“十年后。”

    这个时间跨度太长了。

    维兰德现在做过的最成功的基因融合案例就是晏止,这也仅仅只有两年而已。

    维兰德靠在仪器前,目光打量他:“那你之后融合过哪些源体?”

    裴琮闭了闭眼,从一团浓雾里捞记忆,说实话,他实在融合了太多种基因,很多源体基因都是维兰德提供给他的,他也不知道来历。

    维兰德眯起眼,“你总共融合了多少种基因?”

    裴琮淡淡道:“三四十种吧。”

    维兰德愣住了两秒,然后咧开嘴笑了,她真是天才中的天才,居然在未来亲手打造出了这种神迹!

    “你能活着站在我面前,说明你的基因已经强到一种可怕的程度。”她顿了顿,又追问,“那你对影蝠的感情是什么?”

    裴琮低头,指尖敲着身旁的实验台。

    “影蝠”他淡声道,“是恨吧,以前被影蝠追杀过。”

    “基因回溯这东西,”维兰德将一小段资料拖进终端,“本质上是一次反向重组,你体内的基因波动会在极端状态下沿着记忆,自行寻找‘源体’。”

    “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回溯,能完成一次回溯的,大多数都只有那一次机会。”

    “为什么?”裴琮问。

    “因为基因融合本身就是高风险,只融合了一两种基因,身体都很难承受,连自身都保不住,哪还有资格回溯?”

    她换了个角度看裴琮,眼神里有一点藏不住的兴奋。

    “可你不一样。”

    裴琮眉眼不动:“哪里不一样?”

    他上辈子的基因也很不稳定。

    “你融合了三四十种。”维兰德啧了一声,“正常人早被排异反应撕成碎片了,你居然活得好好的,连意识都没崩,这就说明你体内的基因已经形成了稳态。”

    她缓缓道出重点:“如果这个理论成立,它足够支撑你进行第二次回溯。”

    裴琮终于得到了想要的的答案,他有非常大的可能,会进行二次回溯。

    “你能预测之后是哪一具身体吗?”

    裴琮站起身:“这个问题,我正在找答案。”

    其实连维兰德也不能百分百确定,裴琮是否还有第二次机会,但好歹给了裴琮一点希望和方向。

    裴琮问:“我现在这具身体,还能撑多久”

    维兰德拉开血液扫描数据,扫了一眼:“按照基因分析,还有三个月。”

    裴琮点头。

    “你不打算告诉他?”维兰德挑眉。

    “告诉他做什么?”裴琮淡淡道,“我能解决的事,不需要他知道。”

    “你现在能解决吗?”

    “”裴琮没回答。

    裴琮抬手重新把监听器贴回耳后,重新接通电流的那一刻,“滴”声响起。

    他推门出去,刚抬眼,就看到靠在门廊阴影里的西泽尔。

    那双眼睛安静又幽深,不知等了多久。

    第48章 【VIP】 “他被刺激得直接进入了发情……

    西泽尔就那么站在那儿。

    他的脸藏在半明半暗的光影里, 看不清神情,整个人仿佛从黑暗中的利刃,光靠目光就能不动声色地掐住人的脖颈。

    裴琮看着西泽尔, 语气平稳:“你怎么来了?”

    西泽尔缓缓走近, 脚步声在空荡走廊中落下。他在裴琮面前站定,低头看了他几秒, 才道:

    “提前结束了,来带你回去。”

    裴琮没有多言,主动靠近了他。

    直到裴琮站到西泽尔面前,他才慢慢伸出手,搭在了他的后颈。

    指腹冰凉。

    那指尖沿着他后脖颈轻轻游移, 慢悠悠地绕着项圈打转, 手掌贴着他皮肤滑过, 摸到那处细微隆起的项圈边缘。

    这个动作裴琮以前经常做,通常是用于安抚西泽尔,而现在已经彻底翻转了角色。

    西泽尔身上还有没散尽冷风气息, 带着寒意,这说明他来了不久。

    裴琮并不慌张。

    维兰德当着他的面, 开启了隔音装置,项圈上的监听器也早被技术性屏蔽, 裴琮对自己的机械技术很有信心。

    刚刚谈话的内容, 西泽尔不会从外面听到。

    裴琮察觉到, 那只手沿着颈侧的皮肤向上, 指节轻轻绕过脉搏,再落回项圈的边缘。

    裴琮没动,任他检查。

    西泽尔一格一格地摸索项圈的嵌口,确认没有被拆动的痕迹, 扫过卡扣与线缝,力道一点点收紧。

    “走吧。”他终于松开手,宽容地放过了他。

    裴琮唇角轻轻一抿。

    不知为何,那种被凝视、被猎杀者死死盯住的错觉久违地再次涌上心头。

    走到转角时,正好迎面碰上晏止和艾洛。

    艾洛还是那副精致漂亮的模样,银发的光泽顺着他的发尾流泻,眼眸湿润透明,像只漂亮的金丝雀。

    他温顺地跟在晏止身后,听晏止说着什么,时不时发问,晏止则耐心地答复,看上去沉静又稳重,是真正世家继承人的模样。

    自从上次手术后,艾洛曾主动提出照顾晏止,被同样困苦碾压过的灵魂自然抱团,两人之间建立起了深厚友情。

    这会儿一抬头,看到西泽尔和裴琮并肩而来,艾洛顿住了脚步,眼神躲闪,本能想转身走。

    晏止却一把将他拉住,拽着他站到两人面前。艾洛没敢抬头看西泽尔,只是悄悄看了裴琮一眼。

    晏止直接问裴琮:

    “你愿意断了西泽尔和艾洛之间的基因锁链吗?”

    裴琮一愣,没想到晏止不问西泽尔,居然直接冲着他来了。

    艾伦的能力从只能制造幻境取悦男人,到现在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他非常感激西泽尔和裴琮,哪怕西泽尔想再利用他,他也没意见。

    只是晏止一定要拽着他来,说要让他恢复自由身,再和西泽尔牵扯下去,艾洛小命不保。

    “怎么不说话?”西泽尔看着裴琮,冷不丁问,“你想我断吗?”

    起初西泽尔以为基因锁链只是简单的绑定,他后来才从知识黑盒里了解到,基因锁链其实还有另外一层暧昧的意思。

    那是某种默认的私有权,一旦被锁链绑定,就意味着默认其归属。

    因此,基因锁链大多是买来绑定不听话的小情人,或者是奴隶之类。

    恶心。

    西泽尔早就不耐烦了。

    他根本不想和裴琮以外的人扯上关系,只希望自己和裴琮之间亲密无间,更何况他现在根本就不需要艾洛。

    但每次一想到这是裴琮主动给他的,西泽尔就又总是无法下手。

    同时,他也不悦于裴琮居然一点都不在意。

    ——要是裴琮真的喜欢他,怎么可能容忍他和另一个人之间存在这种暧昧不清的基因链接?

    裴琮在三个人的注视下,对西泽尔道:“连着也是拖油瓶,想断就断。”

    裴琮甚至没有看艾洛一眼。

    西泽尔转身走向艾洛,一把按住对方的后颈,精准地撬出芯片,彻底抹除了基因数据,然后收好芯片。

    艾洛站稳身体,脖子后的基因锁链已被彻底抹除,彻底解绑,恢复自由。

    他没想到会这么轻松。

    这原本是他曾经梦寐以求的东西,做了半辈子的奴隶,从来没有选择和决策的权利,他以为自由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可现在,只是裴琮一句话,他就被放走了。

    甚至不是被放走,是被西泽尔迫不及待地清理出去。

    晏止站在他旁边,看着那两个并肩离开的身影。

    裴琮和西泽尔之间的关系,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扭曲羁绊,没人能插得进去。

    西泽尔一路揽着裴琮,一言不发,气压低沉。

    他们回到那栋别墅。

    别墅的所有窗户都关闭着,遮光层也全数落下。门前感应灯没有亮,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说不清的沉闷。

    裴琮抬手按了门锁,大门“咔哒”一声开了,露出里面黑洞洞的模样。

    他们一前一后走进去。

    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四周像是被抽空一般,冷意贴着皮肤。

    裴琮的终端震动了一下。

    是卡洛斯的新消息提示。

    他低头去看,还没来得及点开,一只手突如其来地按住了他胸口,整个人被猛地推撞上身后的墙。

    背脊重重一撞,发出一声闷响。

    墙体没有震动,通讯器从指尖滑落,落在地上滚了两圈,闪烁的光屏隐没在黑暗中。

    西泽尔贴了上来,呼吸近在咫尺,仍旧没有说话。

    裴琮在黑暗中,看到西泽尔的眼神不再冷静,溢满了某种不安、愤怒,又带着难以言说的执拗,盯着裴琮的脸。

    他动了动手指,捏住裴琮的下巴,把人困在怀中。

    别墅一丝光都进不来。

    裴琮刚想开口,刚张开的唇就被一只冷凉的手掌捂住。

    西泽尔的手骨节分明,掌心下隐隐透出令人战栗的压迫感。他几乎是整个覆盖住了裴琮的下半张脸,是不容置疑的钳制。

    别墅内部的全部安全装置此刻已被他亲手启动,窗户、门锁、信号、外联通道,全数封闭。

    一只幽闭的兽笼,黑暗中只有他们两个。

    西泽尔终于彻底安静下来了。

    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里,西泽尔反倒比白日里更镇定,蛇尾在黑中微微收缩,光滑的竖瞳如夜色中悄然睁开的兽眼。

    他低头,在裴琮颈侧靠得极近,唇擦过锁骨的轮廓。

    “今天抽血疼不疼?”

    裴琮摇了摇头。

    西泽尔的分离焦虑已经严重到近乎病态。

    只是短短一上午,西泽尔就像被抛弃了,急于吞噬一切让他安心的存在。

    裴琮有点头疼,如果这种程度就无法忍受,未来该怎么面对真正的分离?会彻底崩溃吧?

    裴没有挣扎,在黑暗中睁着眼,冷静地凝视对方那双亮着幽光的竖瞳。

    然后忽然张口,伸出舌尖,舔了舔覆在他嘴上的那只掌心,湿润而温热。

    西泽尔的指尖微微一颤,那只手掌不仅没有收回,反而压得更紧了一些。

    “裴琮,今天我们分开了四个小时。”

    裴琮正要开口,就感觉到衣摆下钻进来一股冰凉的触感。

    那不是手,而是一截裹着细密鳞片的蛇尾,顺着他脊柱缓缓探上来。鳞片划过皮肤的触感很奇异了,既硬又柔,在裴琮最敏感的地方徘徊。尾尖在他后腰盘旋一圈,想要将他困住、锁进某个无光的囚笼。

    西泽尔贴在他耳边低声道:

    “这四个小时里,每一个接触过你的人,我都想杀了他们。”

    他语气平平,没有一点情绪起伏。

    “所以我一直在听,你和谁说话了。”

    裴琮的心脏像被重锤砸了一下。

    他的声音低哑而镇定:“你都听见了,我从来不想和除了你之外的人交流。”

    西泽尔狠狠咬住了他的颈侧。

    他的毒牙几乎要嵌进皮肤里,带着惩罚意味,血液在皮下躁动,神经紧绷到极致。

    “我还是很不高兴。”西泽尔贴着他,闭上眼,低声命令,“裴琮,哄哄我吧。”

    裴琮主动吻了上去,刚刚探出舌尖,就立刻被彻底吞没。

    西泽尔的亲吻毫无技巧,只有一味地侵占和渴望,狠狠夺走了裴琮的气息,将所有怒火、不安、嫉妒与对裴琮的索求通通灌入这个吻中。

    舔咬、交缠、溺杀。

    蛇尾缠绕着裴琮的腰,冰凉而有力,缓慢地褪去他身上的衣料,每一寸剥开的皮肤都在向他宣示归属。

    舌头毫不留情地席卷掉裴琮的每一丝气息,唾液混杂着热气在唇齿间打转,发出湿漉漉的水声,暧昧得令人头皮发麻。

    直到那条尾巴一点点探入他衣摆下,他才低低地开口:

    “西”

    一个音节刚出声,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只冰凉修长的手探入了口中。

    那手指骨节分明,直接在口中强硬地压下他未出口的声音,夹住他的舌尖亵玩。

    “想求我就好好舔,”西泽尔低声说,呼吸打在他耳后,“不会让你疼的。”

    裴琮喉结滚了一下,舌尖下意识地扫过那根指骨,被西泽尔敏锐地捕捉到,态度轻慢地蹭了蹭。

    ——到底哪学的这些手段。

    西泽尔今晚凶得可以。

    不再是那种阴沉压抑的克制,而是彻头彻尾的强硬与主控。他几乎不允许裴琮有任何动作,四肢被控制得死死的,连喘息的节奏都被他牵引。

    他的舌头早已变形,尖端分叉如蛇信,滑腻冰凉,在裴琮身上游走着,留下细长的水痕。

    每一次舔舐,都带着本能的嗅探与诱捕,试图用最直接的方式将猎物彻底缠入自己的气息里。

    裴琮今天也很配合。

    裴琮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第二次机会,也许自己会真的就此消失,奇迹发生的几率太少,他将那一点点无法说出口的情绪,全部埋进这场欲望里。

    裴琮只是仰着头,喘息轻颤,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在诚实地起反应。

    这个人是他的。

    西泽尔越发沉迷,蛇信舔过的痕迹在肌肤上留下一层潮湿战栗感,然后低头舔舐。

    裴琮在他的控制下被一步步拉进深渊。

    所有呼吸、血流、神经末梢都在翻腾。

    但就在下一秒——

    西泽尔冰凉的尾巴陡然收紧。

    疼、涨、麻,一齐涌上头顶。

    裴琮猛地闷哼了一声。

    西泽尔垂眸看他,眼神冷静得近乎残忍,缓缓松开蛇尾。

    “裴琮,这又不是你的身体。”

    他凑近了裴琮,直视他:

    “我为什么要满足你?”

    西泽尔的蛇尾缓缓缠上裴琮的脖颈,随着他的心情一点点阴沉,那股力道也悄然变化。

    裴琮下意识往后仰头,却避不开那一圈圈冰凉鳞片的收紧。

    西泽尔俯下身:

    “我还是没被你哄好。”

    裴琮呼吸一窒,手腕还被西泽尔牢牢制住,他动了动,眉头轻蹙:“……疼。”

    但西泽尔低笑了一声,抓得更紧了:“别撒娇。”

    裴琮在污染区被伤到血肉模糊的时候,都没皱过眉,现在跟他说疼,不就是在跟他撒娇?

    西泽尔居高临下:“裴琮,你还有什么要对我坦白的吗?”

    裴琮脑子飞快转着,他知道,这不是简单的占有欲作祟,西泽尔一定是知道了些什么。

    西泽尔忽然抬起手,摸了摸了裴琮手臂内侧的一处。

    裴琮瞳孔骤缩。

    西泽尔的指尖缓缓按着那片皮肉下的异物,那是他最早放进去的定位器。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西泽尔低头吻了吻他的颈侧,奖励裴琮终于坦诚了一次,他声音轻柔,笑容里却满是冷意:

    “裴琮,我给了你机会。”

    “但你还是骗了我。”

    尾巴勒得更紧了一点,裴琮喉咙发紧,他能感受到在怒气中逐渐高涨的杀戮欲。

    西泽尔垂下眼:

    “你打算把我丢在哪个时刻?

    “你等的了三个月后吗?”

    “要不要我现在就满足你?”

    裴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西泽尔最开始放进去那枚定位器时,居然就已经开始监听他了。

    他的来历,基因回溯,蝾螈基因的秘密,西泽尔全都知道。

    而他这些日子所有小心翼翼的布局、避险、诱导、转移视线,不过是徒劳地在对方面前演一场戏。

    裴琮的衣服早已被脱了个干净,皮肤上满是吻痕与咬痕,被迫直面眼前那人,羞耻感被无限放大。而西泽尔却站得笔直,除了衣摆处的湿痕,其他的一丝不苟,他就那样看着裴琮,居高临下,声音冰冷:

    “你封锁了知识黑盒里关于蝾螈的一切。”

    “你自以为了解我,以为你能控制我、安抚我、引导我但裴琮,你从来都没有正视过我对你的感情。”

    “你一直在避开,你从来不敢承认——我是认真的。”

    那双兽瞳在黑暗中一点点泛红,压抑已久的感情终于撕裂。

    裴琮沉默了片刻,喉结动了动,然后他说:

    “……对不起。”

    裴琮知道现在西泽尔最想要什么。他们是一样的人,如果不能完全掌控,那只能彻底毁掉。在这种近乎崩溃的情绪边缘,还有什么比掌握对方的生命更能让西泽尔找到安全感呢?裴琮从西泽尔口袋里,艰难摸出了那枚基因锁链芯片。

    “我余下的生命,”裴琮平静地看着他,“都会交给你。”

    西泽尔身体轻轻一震,眼神死死盯着他手里的芯片。

    “裴琮,”他声音沙哑,某种恐惧正在撕扯着他的心脏,“你你真的会回来吗?”

    他无能为力。

    他害怕,裴琮这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

    裴琮眼眸微动,终于低声道:

    “会的。”

    为了你。

    西泽尔扑了上来,蛇尾重新缠住裴琮,比任何一次都更紧、更深。

    裴琮闭上眼,被他缠在怀里,轻声道:

    “我需要你活着,等待我再次回来。”

    “我们会缔结婚姻关系。”

    他顿了顿,缓慢补上最后一句:“然后再一起死去。”

    西泽尔愣住了,不是震惊,整个人都在升温。

    他知道什么是婚姻关系。

    那是联邦体制中最古老、最正式的“终身绑定制度”,比基因锁链更彻底,而且不可逆。

    在高度理性与个体价值被不断放大的现代联邦体制中,这种制度早已濒临废止。它意味着个体生命意义上的共存、共亡。

    他眼底的欲望蔓延,碧绿的瞳孔极速收缩,竖瞳泛起镜面状的光泽,身体内的荷尔蒙浓度在短短几秒内飙升至极限。

    蛇尾失控般猛地抽动了一下,带着冰冷和肌肉的悸动重新缠上裴琮,呼吸变得粗重。

    “你”

    西泽尔努力想开口,却发现舌尖发烫,蛇信一分叉,立刻忍不住吐了出来,来回舔舐着裴琮的锁骨。

    他贴着裴琮,整个人颤得厉害,在极力忍住什么可怕的冲动。

    现在,马上。

    标记他。

    囚禁住他。

    让他永远只属于你。

    他被刺激得直接进入了发情期。

    第49章 【VIP】 “不许用蝾螈基因。”……

    整栋别墅一片漆黑。

    周围是一种极致的静与黑, 如同被世界抛弃,只剩下这座密闭的空壳与两个彼此纠缠的人。

    所有外人看来必须逃离的环境,在他们眼里却是唯一值得栖息的巢穴。

    裴琮靠在墙边, 西泽尔贴着他, 感知敏锐,蛇尾仿佛化作一张严丝合缝的感应膜, 贴合在他每一寸皮肤之外。

    蛇类的热感知系统读取他的体温、心率、肌肉紧绷度。

    西泽尔低头,轻轻吻住了裴琮的肩膀。

    舌尖一触即收,舔过的地方被空气一吹,留下湿润发冷的痕迹,让裴琮在黑暗中轻轻颤了一下。

    蛇尾缠得越来越紧, 来回不住地摩擦裴琮的皮肤, 鳞片蠕动得湿润又黏滑。

    裴琮闭着眼, 哪怕眼前一片黑,也知道西泽尔那双竖瞳正紧盯着自己。

    西泽尔猛然喘息,少年人第一次心意相通, 整个过程亲昵又生涩。

    毒液冷得发麻,好像要从裴琮体表钻进去, 把他整个人包裹在一层气味里,动物的习性显露无疑。

    发情期的蛇类, 无疑是令人畏惧的。

    细长、冰冷、垂直切开的碧绿瞳孔, 没有人类感情的波澜, 在微弱的热感回折中泛出一层不真实的光泽。

    冷血捕食本能在繁殖季的彻底释放, 没有理智,只有缠绕、吞噬、压制,随时有可能被拆吃入腹。

    裴琮皱了皱眉,手微微颤了颤, 冰凉的触感让蝙蝠本能感到非常不喜欢。

    但就是这细微的动作,让西泽尔僵住了动作。

    裴琮在害怕他。

    西泽尔屏住呼吸,蛇尾也缓缓停下了动作,他本想说点什么,可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自己此刻的状态连人都算不上,更像一头潜伏在沼泽深处的异种,是不安定的、失控的。

    裴琮觉得他恶心、危险也是情理之中。

    西泽尔舌尖滚动,牙关轻颤,心脏急剧跳动。“被伴侣排斥”的感觉像针一样一点点扎进他的神经里。

    可惜,蛇类从不会安抚害怕的伴侣。

    本能告诉他:不需要解释,不需要请求,只要锁住对方、覆盖对方、压制对方的挣扎,就能解决一切。

    裴琮不愿意接受他,那就让他没有机会拒绝。

    “逃也没用。”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浮起,比任何信息素都更刺激神经。

    西泽尔在想,要不要现在就把裴琮彻底绑起来。

    不是简单的缠绕,而是捆绑,手腕、踝骨、腰、喉咙,一圈圈勒紧,让他动弹不得,只能躺在那里,被迫仰头、被迫迎合。

    他想让裴琮睁开眼睛时,只能看见他,想让他意识迷乱时,身体下意识地颤抖、收缩、顺从

    要不要,直接用催眠?

    他知道裴琮可以被完全诱导。

    只要西泽尔愿意,就能让裴琮乖乖听话,进入深层依赖。到那时,裴琮不会再推开自己,也不会再露出让他发疯的眼神。

    西泽尔眼神低垂,舌尖微微分叉地舔着唇瓣。

    他甚至在想——

    要不要把裴琮彻底控制,把他洗脑成完全属于他的意识体,只要说一句“过来”,就能爬过来钻进怀里。

    不再质疑他,不再反抗,不再逃。

    就这么一直待在这具被操控得温顺无比的身体里,一直是他的。

    西泽尔闭了闭眼,本能里扭曲的独占欲正在把他往深渊推,那种扭曲的冲动愈发高涨。

    裴琮居然从西泽尔的模样中,看出了可怜的意味。在他看来,这完全是被拒绝了,却不敢再靠近的样子。

    那双碧绿的竖瞳不再带着欲望,而是一种藏不住的、失落的悲哀。

    裴琮少年时蛇类基因觉醒,失控到被人视作怪物——鳞化、尾骨突出、竖瞳泛红,所有人都远离他,恐惧他,厌恶他,他被人喊着“变异体”、“废物”、“污染源”,人人都想杀了他。

    能怎么办呢?

    这是他穿越时空亲手拯救的自己。

    其实明明知道,发情期内,西泽尔很有可能根本没憋什么好心思。

    但裴琮还是伸出手,缓慢地顺着鳞片的走向抚了过去。冰的,湿的,还在不安地轻轻颤着。

    轻轻的,慢慢的,给这只压抑到极致的蛇一个信号,告诉他——你还能更过分一点。

    西泽尔猛地抬眼,竖瞳剧烈收缩,第一次真正察觉到了那只手的温度。

    发情期的蛇类,不存在真正的“休息”,它们会无休止地缠着伴侣。

    他的身体仍处于高度活跃状态,裴琮能感觉到,那股炽热而坚硬的触感很快就卷土重来,不偏不倚地磨蹭,触感不容忽视。

    明明不是自己的身体,但裴琮却能真切感受到那些发热、悸动的快感。

    西泽尔不是别人,做点又能怎么样?

    裴琮咬咬牙,不需要多说,西泽尔已经捕捉到那份细微的松动。

    他俯下身来,手掌穿过发丝,缓慢却强硬地扣住了裴琮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碧绿的竖瞳在黑暗中闪烁,带着危险的气息。

    “不许用蝾螈基因。”

    然后他压下身,缓慢而坚定。

    疼痛毫无缓冲,一点点吞噬掉裴琮原本冷静的边界。

    裴琮没有用蝾螈基因减少痛苦。

    撕裂感逼着裴琮的身体本能收缩。

    正是这种隐忍的姿态,让西泽尔兴奋得近乎发狂。暴君就是如此,无论他给予了什么,裴琮都只能接受。

    他们紧贴在一起,汗水、体温、心跳混合在狭小的空间里。

    西泽尔一次次地亲吻他。

    最初是炽热,是渴望,是终于得到了想要的回应的狂喜,可越是深入,越是缠绕,一种无法排解的恨也随之而来。

    如果不能一直陪着我,为什么要救我,让我爱上你后又消失?

    维兰德说你会回来,可如果你不能回来呢?

    如果这一切是你想让我安心,然后离开的说辞,那我该怎么办?

    如果基因回溯只不过是谎言,裴琮,我该怎么面对这个没有你的世界?

    他额头抵着裴琮的颈侧,眼神一片阴沉,汗水与呼吸交缠,他问裴琮:

    “你想让我为你等多久?”

    “一年?”

    “两年?”

    裴琮无法回答他。

    西泽尔的身体远比他想象中更难驯服,发情期的本能驱动了他所有神经。

    特别是蛇类的身体结构彻底释放时,硬生生逼迫着裴琮接受。

    裴琮的身体再强悍,也终归不是无限制的容器。

    尤其在他答应西泽尔不使用蝾螈基因抑制疼痛的前提下。

    西泽尔完全沉溺了。

    疼痛扰乱了裴琮的理智,他一度咬牙隐忍,可终究还是败下阵来:

    “……西泽尔……。”

    尾巴缠得更紧了。

    西泽尔听见了裴琮的话,偏头看裴琮的脸,手指伸过去擦掉他眼角的一滴汗。

    裴琮喘息道:“让我用蝾螈基因。”

    西泽尔知道裴琮真的痛到了。

    但他不想停下。

    现在,裴琮在他掌控下,真正属于他,感受他给予的痛苦,他不想放手。

    西泽尔低头,发亮的竖瞳死死地盯着裴琮,瞳孔像细针一样收紧,压下喉间的喘息,声音沉冷:

    “不许用。”

    西泽尔割开了自己手腕,血很快涌了出来。

    蛇类在发情期时,血液中会分泌一种用于诱导交/配顺从的毒液。

    这种毒液不会对人类造成伤害,有麻醉的功效,而且还会让伴侣更加渴求。

    西泽尔把伤口凑到裴琮唇边,近乎粗暴地,将血一同送入他口中。

    “吞下去。”他低声命令。

    那滴血滑进裴琮喉间,血液不像平时那样苦涩,反而带着一股令人上瘾的腥甜感,残留在舌根,难以消散,让裴琮忍不住反复舔舐。

    疼痛慢慢变得模糊。

    不知是西泽尔血液里的毒素起了效,还是裴琮自己的感知出了错,裴琮每一寸肌肉都在颤抖着,期待被残忍对待。

    西泽尔失控着,喘息如潮,在这场近乎疯狂的索求里,裴琮感觉到满足。

    不被利用,不被畏惧,不是因为这具身体,西泽尔只爱他的灵魂。

    哪怕在彻底失控的状态里,仍然本能地只渴求他。那种情绪沉甸甸的,缠绕着发烫的身体、交错的呼吸,一点点填满了裴琮的灵魂。

    裴琮的生命空无一物。

    一直以来,他的内心深处就像破了个洞。权力、算计、胜利不断堆进来,周围人唾弃他、害怕他、指责他,他都只是站在那个空荡荡的心口上,永远不会动摇。

    没有人愿意接近他的灵魂。

    可此刻,西泽尔正在把他从虚空中一点点拽回来,逼迫他面对。

    在这种毫无保留的索求中,裴琮忽然感到了某种从未体会过的安稳,不想逃脱。

    在黑暗中长大的怪物,终于在另一个同样黑暗的怪物怀里,被牢牢地、彻底地拥抱住了。

    他们共同坠入黑暗。

    这场发情期终究是漫长又失控的。

    两周的时间,他们在别墅每一个地方厮混,西泽尔拥有和裴琮一样恶劣的癖好。

    西泽尔强烈的本能一次次将裴琮拉进深渊,只有在裴琮快要崩溃时,他才稍稍松口,勉强妥协。

    最后也只是用了蛇类的生理基因,没有唤醒更多的污染基因类型。

    裴琮靠在床头,一动,肌肉就微微收紧,身体还记得那些让他忍不住求饶的疼痛与快感。

    通讯器在床边地板上震动了许久,裴琮才伸手把它捡起。

    是卡洛斯的消息,邀请他们前往联邦边缘的“安全区”。

    西泽尔靠着他,目光扫了一眼,低声问:“你去过安全区吗?”

    裴琮点了点头:“上辈子去过。”

    虽然他的语气没有波澜,但西泽尔却没有错过裴琮眼底的冷意。

    裴琮道:“安全区很乱,但正因为乱,才有机会。卡洛斯的反叛军在那里,联邦的控制薄弱。”

    “你想将来站上更高的位置,那里的确可以成为一个开始。”

    西泽尔低头看着他。

    他并不关心什么权力地位,他只关心一个问题。

    西泽尔问:“你上辈子安全区,过得怎么样?”

    裴琮上辈子正是爬上了安全区星舰,才躲过了大清洗,那时候他已经融合了多种基因,几乎没人能辨认出他的身份。

    安全区是是灰色的、黏稠的。

    如今裴琮希望西泽尔走得更容易一些。

    裴琮如实告诉了西泽尔,他上辈子在安全区摸爬滚打的经历。

    那确实不算是很光明的过去,甚至称得上不堪,但经历了这些事,裴琮现在愿意向西泽尔坦白。

    西泽尔问:“你想去吗?”

    裴琮点头。

    “那就去。”

    西泽尔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既然裴琮想去,西泽尔就会陪着他。

    他会成为那片混乱中的主宰。

    让裴琮痛苦的一切,他都会一一为裴琮除去。

    第50章 【VIP】 “裴琮,真想把你从此锁起来……

    西泽尔的发情期过后, 强硬地下了命令——

    不准裴琮再使用蝾螈基因。

    不仅仅因为西泽尔享受裴琮为他隐忍的感觉,还因为蝾螈基因能缓解痛觉、加快愈合,但同时也加快细胞消耗。

    如果每次做都用, 裴琮的身体撑不过三个月, 每一次使用,都会进一步压缩剩下的生命。

    三个月是倒计时, 它很好安抚了西泽尔一直患得患失不安的心情,尤其是在心意相通之后。

    以前西泽尔每天醒来,第一件事是侧头确认床边裴琮的身影,现在不需要了。

    裴琮不会再贸然离开他。

    他们之间的距离近了,看上去一切安稳下来, 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浓重的惶恐。

    西泽尔变得沉默。

    他反复检查裴琮的作息、食物、体温, 晚上裴琮咳了一声, 他就睁眼坐起来,握住对方的手腕不放。

    那种安静的控制感只是暂时的,西泽尔没有放松, 反而越来越警觉,这份“拥有”只是阶段性的延期, 而不是解决方案。

    被下了死刑的人,会在战战兢兢中度过每一天, 每一分每一秒都在那种无能为力加重。

    他们决定要在这三个月里赶赴安全区。

    这是一个必须尽早启动的计划。

    安全区位于联邦的边缘地带, 管理混乱、人口杂乱、势力盘根错节, 是流放者、黑市组织和实验体常年出没的聚集地。

    联邦会定期从安全区派星舰前往废星, 采取稀有资源,或者用污染者测试新型武器。

    哪怕是最混乱的地盘,哪怕是联邦最低贱的公民,也能无情压榨废星上的污染者。

    上辈子, 裴琮就是混进了一艘能源星舰,买通货运头子,冒着变异的风险,把自己连同高辐射能源一同进入了舱底层,他在黑暗的星舰底部待了整整一周,到达了安全区。

    废星上其实不乏逃脱到安全区的轻度污染者。

    他们会冒着极大的风险,进行基因抽离,让自己通过安全区的检验。

    但只要通过,他们会被给予联邦序列号,发放身份卡,名义上是成了人类,实则是等死。

    抽离后的身体极度虚弱,在安全区恶劣的环境中,很快就会器官衰竭,痛苦死去。

    但依然有大量轻度污染者前仆后继,从“怪物”变成寿命极短的“人”。

    但现在,他们不用再走这条路。

    卡洛斯上次逃离废星时,只带走了一个紧急逃生舱。而他原本的星舰则在和西泽尔的战斗中,被抛在了主城区。

    那艘星舰如今破损严重,表层被西泽尔和“器官”的攻击贯穿了外部,内部主控模块失灵。

    废星现在的科技成果已经足够检修这种程度的损坏。

    哈克接手后,召集了附近所有还能动手的机械师。

    星舰实在是被西泽尔暴力损坏得太严重了,机械师们骂骂咧咧,但没一个中途退出。

    西泽尔已经几乎快要成为废星上的精神领袖,没人敢质疑他。

    西泽尔代表了污染者们逃出去,活下去的希望,机械师们希望用这艘被遗弃的星舰,驶向那片光明边缘地带。

    这大概需要一周。

    在这段等待星舰修复的日子里,裴琮没闲着。

    裴琮再次带西泽尔去了维兰德处。

    这不是临时起意,他早就知道西泽尔的体内应该还剩一种未觉醒的基因。

    事实上,以西泽尔现在的状态来看,已经不需要再激活什么基因了。

    他的战力已经接近裴琮前世时,最巅峰时期的程度。

    无论是反应速度、身体强度、精神力,甚至谋略智慧,都已经具备了爬上高位能力,裴琮上辈子也不过如此。

    但裴琮还是不放心。

    自己虽然暂时用基因回溯安抚住了西泽尔,给了他一点虚无缥缈的盼头,但在没有他陪伴的时间内,裴琮希望西泽尔有能力更好地保护自己。

    维兰德的检视确认了他的推测:那种基因确实存在,处于极低活性状态。

    可惜维兰德无法准确分析出这种基因的种类

    裴琮却根据上辈子的经验,大概知道那段未觉醒的基因是什么。

    这种基因一旦激活,将带来极其强大的战斗能力。

    甚至可以说,是少数真正能在短时间内改变战局的强大。

    代价是危险、失控、不稳定。

    三个月时间不长。

    裴琮必须考虑,如果自己真的无法再次回溯,陪他走到更远的地方——

    那么,要不要在这段时间里,提前让西泽尔觉醒这种能力?

    裴琮并非真正面对一切都很淡定。

    只是现在西泽尔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他不能表现出一点恐惧。

    否则他无法保证西泽尔会不会跟他一起死,也无法保证自己不会自私地带着西泽尔一起下地狱。

    裴琮站在实验室外的走廊上,背靠冰冷的金属墙面,从口袋里里取出药瓶。

    药瓶不大,灰白色塑封,抖出两片药,刚含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去。

    心里顿了一下,一只冰凉的手从他身后伸出,精准地扣住了他拿药的那只手腕。

    力道很稳,掌骨明显,甚至能感受到指节贴着他脉搏的微动。

    西泽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低冷。

    “你现在需要吃两片了?”

    药还含在嘴里,没咽也没吐。

    西泽尔的警觉性越来越高,行踪越来越隐匿,就像现在,没发出任何声响,却准确无误地出现在身后。

    裴琮偏了偏手腕。

    “临时镇痛。”他简短解释了一句,语气平稳,“没用蝾螈。”

    西泽尔慢慢低下头,额发落在裴琮脖颈附近,气息几乎贴着皮肤。

    “吐出来。”

    裴琮被直接抓包,颇为心虚,低头把药吐在西泽尔的掌心,没有解释,药瓶也被西泽尔没收了。

    西泽尔将头微微一偏,露出脖颈,将靠近动脉的一侧径直递到裴琮面前。

    “咬。”

    裴琮盯着他裸露出来的颈侧。

    西泽尔的血里混了麻醉毒液,短时间内能阻断疼痛信号、缓解神经刺激,比药片起效更快,但实话说,裴琮不喜欢那个味道。

    苦,腥,偏凉。

    不像那次发情期时混出来的那种催情毒,反而甜,后味顺。

    就是有副作用。

    他发情期尝过很多次。

    那种状态下,只要西泽尔动点什么念头,他根本没有招架空间。喝完了后只会更疼,被西泽尔折腾得不省人事。

    西泽尔见他没反应:“怎么了?”

    裴琮道:“也没有很痛。”

    西泽尔看了他几秒,像是在判断裴琮有没有说谎。

    下一秒,他果断地俯下身,单手扣住裴琮的肩膀,将人压向墙面。

    裴琮皱了下眉,正要开口,却在颈侧感到一阵尖锐的麻意。

    西泽尔的毒牙已经咬入了皮肤,注入的毒液迅速扩散,沿着神经末梢传导,一点点压低身体的痛觉阈值。

    西泽尔感受到了裴琮被疼痛折磨的身体逐渐放松,垂下眼睫。

    真可惜,原本他还打算利用被吸血的快感,顺水推舟在这里做点什么,但看裴琮的模样还是暂时放过了他。

    西泽尔眼神深了深,发泄一般加重了力道。

    他现在还没丧心病狂到,在床下也继续折腾裴琮。

    裴琮感受了一下毒液在体内起效。没有伴随熟悉的发热、渴望,只是单纯的镇痛。

    他松了口气。

    看来西泽尔暂时还没解锁出那些奇怪的play。

    裴琮正将衣领拉好,准备把伤口遮住,就听见西泽尔又开了口:

    “怎么看起来这么失望?”

    “要不我再咬一次?”

    裴琮脸色一黑。

    “滚远点。”

    说完,径直转身进了实验室,去找维兰德拿基因检测的最终结果。

    门在他身后自动关闭。

    西泽尔站在门外的长廊边,靠着墙,双手插在口袋里。他并没有立刻走开,只是目光低垂,安静等着。

    他习惯性打开了监听器,仔细听裴琮周围所有细微的声音。

    这总是让西泽尔感到安心。

    长廊尽头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是赫洛。

    身边的青年倒是新面孔,年纪不大,面容清俊,两人手指交缠,彼此贴得很近。

    西泽尔的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指尖,眼神一顿。

    他们的手上都戴着戒指。

    细窄的金属环,在日光下闪了下,亮得刺眼。

    西泽尔脑中划过一个短暂的片段。

    ——裴琮答应过他,要与他缔结婚姻关系。

    在婚姻的传统中,要交换戒指,代表彼此承诺和终身绑定。

    于是西泽尔出声了,语气平淡:

    “你们缔结婚姻了?”

    赫洛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突然搭话。她牵紧了青年的手,偏头看了西泽尔一眼。

    “婚姻?”她轻笑了一下,“当然不是。”

    “但我们现在在一起。”赫洛接着说。

    西泽尔目光稍稍一沉。

    原来不缔结婚姻关系,也能交换戒指。

    赫洛笑着打趣道:“婚姻多老旧的形式了,现在废星连制度都残缺,婚姻制度早没人用了。就戴着玩,意思意思。”

    “戴着玩吗?”青年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明显的不满。

    他凑过去,直接亲了赫洛一口,语气闷闷地嘟囔:“我不是戴着玩的。”

    赫洛轻轻咳了一声,连忙低头哄了他两句:“好了好了,不是那个意思。”

    西泽尔站在原地,什么也没说,只是垂下了眼。

    也是,在废星这种朝不保夕、制度残缺的地方,“婚姻”早就消失了。

    裴琮很快就从实验室出来了。

    西泽尔看着他走过来,是伸手牵住了他的手,握得很紧。

    西泽尔低头看着自己牵着的那只手,脑中却仍停留在刚才赫洛和那个青年指间的戒指上。

    细窄,金属的,闪光。

    一对。

    听起来不错。

    但……戒指真的有用吗?

    它没有实际意义。不会限制行动,不会绑定精神,也不会阻断出逃。摘下来放桌上,一句话都不用说。

    西泽尔忽然道:

    “裴琮,真想把你从此锁起来。”

    如果真要和裴琮缔结婚姻关系,那赫洛那种戒指算什么?

    只是一圈光滑的金属,戴在指节上,在光线下反光,毫无意义。

    婚姻这种制度,本来就早该被淘汰。

    没有彻底的约束,就算交换戒指、说了誓言,又能怎么样?

    西泽尔希望戒指能真正“有用”。

    比如在内部植入电击信号。

    比如结合精神频率。

    比如设置警告边界。

    最好能代替锁链,不许摘下来。

    甚至——

    西泽尔想了一下,戒指一定要戴在手上吗?

    也许更合适的地方是脚踝。

    或者手腕。

    只要能让裴琮意识到那是归属的标志,戴在哪里并不重要。

    这才是婚姻真正的约束。

    裴琮脚步微顿了一下,侧头看他:

    “如果你真想锁的话,也可以。”

    “但要锁你身上,我不喜欢独自被关着。”

    西泽尔没有立刻回应。

    他像是被噎了一下,眼神顿了几秒。

    “……算了。”

    他低声道,手却没松开。

    真奇怪,一些太过分的念头只要遇到裴琮,就像是试图冲撞高墙的潮水,徒劳无功,最后也只能悄无声息地退回去。

    裴琮现在表现得很好。

    所以他不需要知道,自己到底是个怎样危险又变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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