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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第 91 章 景尚:“陆承安,别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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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景慈战死后的第三天, 不知被他藏到哪里的黑色卡片曝光所有内容。

    十年前他发布一段视频,是牧寒云接种药剂前后的基因链对比,以及他如何虐待亲生儿子。

    前者是人,后者是怪物。

    那次已经足够令全体公民惊骇, 日夜不寐惶惑不安, 没想到看到这次的东西, 短短两个小时便惊动国际联盟组织。

    因为——

    星际联盟的基因药剂,是帝国联盟故意泄露的。

    这是一场下作至极、肮脏至极的基因战争。

    始于40多年前,终于10年前——至少明面上看是如此。

    没有人流血, 但人人都失去人权。

    最初, 十三四岁的景慈被言传旬领养回家。

    由于可怕的信息素, 没有人和他做朋友。他独来独往却并不孤独, 性格颇为开朗阳光。

    年少者满腔热血,想要拥护自己的国家。特别当家父是枭雄是将军,这种感觉便更甚。

    景慈满心衷爱, 心向往之。

    凭赋天资聪颖他在年龄尚浅时便修完大学所有课程,17岁按照流程入伍。

    拍入伍证件照时, 景慈直视镜头, 面容张扬。从表情到眼神都透着一股想要改换天地的坚定感。他当是上天赐给人间的星。

    长至27岁的10年里, 没几个人知晓景慈父亲是赫赫有名的言传旬。他靠自己一路高升, 如鱼得水风生水起。

    无人不知景慈大名。

    可处于嘈杂的人群之中, 信息素就要暴露。

    这是他的优势。

    逐渐,所有人都知道景慈所暴露的信息素与常人不同,“行走的人形武器”称号响遍天南地北。景慈一心效忠帝国联盟,没有被称号引起警惕,反而觉得自己确实卓越。

    天才总是高傲的。

    这是优势,没什么好隐藏。

    那些年父亲的至交好友莱恩博士获得景慈信任后, 提取他的信息素基因链,潜心研发一种药剂,想修补他断裂的基因链条。

    然后便是帝国联盟派几位代表找到言传旬,他们直言不讳要景慈。景慈是人形武器,只要他活着就战无不胜,全帝国联盟的人加起来不如一个景慈重要。

    如果他们有很多个景慈呢?

    如今人人平均寿命一百八十岁,是个漫长的年数。才27岁的景慈太年轻,他还能为帝国联盟效忠100多年的时间。

    但他终究是要死的。

    神话就此死去岂不可惜。

    他的基因链应该得以延续。

    除自己和父亲还有灰眼的莱恩博士,没人知晓景慈基因链断裂。只要缺陷得不到填补,就算他再努力再仔细再认真再小心地活着也只有90年的寿命。

    当时帝国联盟打算强买强卖的态度,给景慈和言传旬表达出一个尤为现实的信号:但凡他们知道景慈短命,帝国联盟打算大肆投入实验的计划便要提前。

    时间不等人。

    言传旬果决抗命,将爱子护佑在羽翼之下。

    自此变成有职无权的将军。

    但他们知道,抗命是下下策的权宜之计。没有权势傍身,景慈被带走只是时间问题。

    那段时间,景慈其实并不伤心帝国联盟想要研究他。他甚至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到来。

    因为人形武器太逆天,战场之上像个Bug。

    这样的武器只有一个确实可惜。

    景慈只是难过帝国联盟竟然这么对待言传旬。如果没有他父亲忠勇无双、鞠躬尽瘁,哪儿有如今这般有底气的帝国联盟呢。

    以往待在前线看到星际联盟的牧寒云,景慈会“犯贱”找事儿。牧上将不出兵他就出兵,牧上将出兵他就收兵,招猫逗狗地惹人玩儿。

    自言传旬变得有职无权,景慈心情欠佳,总在思索,无所事事。然后“犯贱”找事儿的变成牧寒云牧上将。景慈中将不出兵他出兵,景慈中将出兵他收兵。

    果然惹人厌烦得很。

    恼羞成怒的景慈开着机甲和牧寒云真干了一场。

    打得热火朝天不可开交。

    廖禹比景慈大20岁,几十年来虽没有巨大建树但也是受人追捧敬重的骄子。可是在景慈出现后,他处处被压一头。

    他接到帝国联盟命令,偷袭打伤景慈,把他带回去送进实验室。没想到机甲爆炸,景慈直接在那场和牧寒云的战役里牺牲。

    这一“死”便是30年。

    为接触星际联盟实验的核心机密,牧寒云没有与任何人商量自愿接种药剂。

    那时候景慈并不知道那是什么药剂。等知道时已覆水难收。

    他暗中调查发现,星际联盟着手研究人形武器的实验比帝国联盟早。只是他们没有景慈,研究起来像无头苍蝇。

    所以屡屡触壁失败。

    帝国联盟虽然同样没有捉到景慈,可在很早的时候就暗中观察他和莱恩博士。莱恩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然而此人也和景慈一样流落到星际联盟,还被俘虏。

    只是星际联盟的上位者都是顶尖蠢货,不知道莱恩在帝国联盟从事着什么工作。牧寒云把他丢进监狱是为保护他免受帝国联盟继续追杀,星际联盟却也对他不闻不问几十年之久。

    浪费资源。

    曾经暗中观察景慈跟莱恩博士的廖禹把莱恩销毁的所有残次品都捡破烂似的捡回去,交给帝国联盟,雇佣无数人手试图从中分析出有用的信息。

    既是被销毁的东西,一定是残次品,肯定有这样又或那样无法预料的副作用。

    所以帝国联盟不能用。

    可是星际联盟可以啊。

    他们暗地里不也在研究人形武器吗?不经意地“遗落”一点药剂正中下怀。

    然后

    一场企图毁灭人权的基因战就此拉开帷幕。

    景慈和牧寒云两个人,统共历时30年,才从日月时分里搜集到许多蛛丝马迹推测出真相。

    这就是自景慈重返自己的祖国后,帝国联盟忌惮他、极其想要他手里那张黑色卡片的原因。

    如果最初星际联盟私下研究人形武器,事态爆发后国际联盟给予简单警告,监管星际联盟不能再命令军兵接种药剂,并成立反药剂组织,还要研发解药。这是星际联盟的家事,外人简单警告后,再给其他国家警示,这件事就算揭过翻篇。

    但景慈公开的内容让全世界都恐怖地意识到形势的严峻。

    残次品药剂并不能强化分化等级,它只是在异化基因链后有让人成为信息素武器的可能性。

    概率微乎其微。

    帝国联盟故意遗落药剂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被欲望支配的星际联盟上当受骗是咎由自取。

    这30年星际联盟只是将药剂用于军队,后面30年呢?

    他们会不会让所有公民都接种药剂——以普通接种疫苗的方式。就为制造出一件人形武器。

    这太可怕了,不是吗?

    陆霖琪当过两年兵,他的基因链条重复螺旋,众人皆知。

    可纪邈是普通平民,他的基因链也是变异的。被军队发现伪造性别、遣送回家的陆霖琪从哪儿弄来的药剂给他老婆接种?星际联盟社会里,还有没有除纪邈之外的人接种过药剂?

    无与伦比的恐慌排山倒海般地席卷所有星际联盟公民。

    医院顷刻人满为患,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都被堵得水泄不通。

    所有人都在检测自己的基因链条

    先不论帝国联盟与星际联盟谁的过错更大。

    帝国联盟首先犯下“灭绝种族罪”是既定事实。

    两个小时不到,国际联盟正式下达对帝国联盟的审判文件。

    待此事暂告落定后,所有眼睛又都放到已经死去的景慈和牧寒云身上。

    这两个人都是传奇人物。

    从决定自愿入局的那刻,倾尽一切心血、将生死置之度外地搜寻证据的30年间,他们就再也不是自己。

    而是为无数陌生人努力重获生命自由权利的泽被苍生者。

    可疑问点来了。

    为什么牧寒云活着的时候没有主动公开星际联盟的丑闻?

    “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要背叛自己的国家。”

    国之信仰,至高无上。

    为什么景慈活着的时候没有公开帝国联盟的滔天罪行?

    “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要背叛自己的国家。”

    国之信仰至高无上。

    陆承安喃喃说着这句话,眼睛不离开手机屏幕。

    他已经把景慈在他自己死后曝光的视频翻来覆去地看了七八遍,每遍都是不同的感受。

    他先是难过,再是窒息,然后中间麻木。

    乃至眼下竟觉出释然。

    视频里证据公开的最后,景慈以一句话结尾。

    他不无遗憾地说:“我与寒云效忠的国家,都不过尔尔。”

    生前效忠祖国,死后昭告人类。这两件事贯穿他与常人相比相当短暂的一生。

    从此以后,是辱骂是欢颂再与他无关。

    他的骨灰将与爱人的白骨刎颈长眠,魂灵也是。

    不要歌颂,不要打扰。

    “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蓦地,一道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从身后乍然响起。陆承安心里本就堵得慌,被这道声音哭得一激灵,啧然回首。就见已经一百多岁的莱恩“老头子”四仰八叉地躺实验室地板上痛哭流涕。

    “为什么?!一开始看到你男朋友是元帅我还不信,可是小景真的死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连帝国联盟的罪行都有了肯定是真的,我再怎么嘴硬不信都不能让时光倒流,可是呜呜呜呜呜呜,我都没见他最后一面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莱恩眼泪如决堤大坝,从鬓角流出来后很快在脑袋两边的地板上形成一小片水洼。

    “你男朋友真是大逆不道竟然连自己爸爸都杀,变异的牧寒云怎么能把他教成这样,我还没有见过他的面呢我就恨不得掐死他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小景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还没研究出药剂啊,他怎么就不能等等呢。”

    “呜呜呜呜这下言传旬那个老家伙真变成孤家寡人了,特妈是什么命格啊,一家子全死绝呜呜呜呜一家子好人,怎么就是这样的下场。”

    “我要回帝国联盟炸平他们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陆承安眉头紧蹙。

    他们刚吵完架,因为莱恩发现最近陆承安总是在腺体的地方贴阻隔剂。还在星际联盟监狱的时候,易感期来临陆承安会直接找小陈狱警要抑制剂,不用阻隔贴。他觉得把腺体捂起来难受。

    尽管莱恩神经大条,除研究药剂外不关心其他。但陆承安近日没有易感期,否则会待在家里恢复。

    他的反常引起莱恩注意,在陆承安站窗边发呆时,他一下子撕掉那张阻隔贴。

    当即,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个的细小针孔映入眼帘。莱恩瞪大眼睛,手颤不已。

    遭遇偷袭的陆承安即刻转身捂住后颈,脸色难看冷硬。他故作硬气地夺过莱恩手里的阻隔贴扔掉,警告他不要动手动脚。

    这个来到医院一年,和陆承安合作无间,并且从没有跟自己亲手带出来的学生产生过争执的莱恩博士,两秒后脸红脖子粗地大喊大叫起来。像个疯子。

    他狂乱地质问陆承安对自己的腺体做过什么坏事,他让陆承安坦白从什么时候开始做的,他手舞足蹈地咒骂陆承安拿自己当实验对象是发癫行为。

    骂得很脏。特别难听。

    自投身于实验当中,由于太过心无旁骛,没时间分出额外心思,已经好多年没说过脏话,甚至一天连话都很少超过十句的陆承安被骂得面皮涨红。

    他搜肠刮肚地想骂回去,不把莱恩骂死都算他没本事没年少轻狂过。但嘴唇嗫嚅间,他却可悲地发现自己和18岁的陆承安已经全然不熟。

    这一刻他才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事实:他变了,很陌生。

    说不定景尚会不认识他。

    可莱恩为什么能骂得那么顺畅?难道他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最后陆承安忍无可忍,只能怒声回敬一句:“我不想听你说话!闭嘴!别多管闲事!”

    莱恩吼回去说:“小不死的破孩子,你玛德不要后悔!现在不是你需要我的时候了用完就扔是吧?!你们星际联盟的人都那么没有良心!烦人!恶心!!”

    “”

    骂完架的两个人谁也不想做实验,于是都查看手机。然后就有眼下这幕莱恩看完新闻赫然崩溃,不知道丢脸地躺地上恸哭。

    恩怨刚建,短时间内肯定不和解,陆承安本不想理他,但实在被哭得心烦。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过去在莱恩头顶攥起拳头,语气冷厉道:“再哭试试。”

    “”

    莱恩哭声渐小,抽抽搭搭地哽咽。最后抱着膝盖缩进角落面壁独吞悲伤,默默地淌眼泪。

    不知道是不是年龄渐长的原因,陆承安偶尔会觉得自己变得异常感性。听到莱恩哭泣,他的眼睛也有点泛酸。

    18岁的时候根本不这样。

    心里更是烦躁不安。

    最后实验室待不下去,陆承安蹙着眉头走出门,想到外面透透风。顺便从今天开始,正式已经29岁的自己。

    他不再年少,也不再少年。

    11年的时光改变他曾经略显稚嫩的下颌线条,让它们显得凌厉,同时改变他的心态

    这样陌生的自己,景哥怎么能认识呢。

    陆承安走出医院大门,白大褂忘了脱。这件不能再穿进实验室,丢掉便是。

    下一秒,他正在拾级而下的双脚如被铁钉慑于台阶之上,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

    刚立夏的阳光之下,景尚一身军装制服未换,显然是匆匆赶来,更显然是刚刚得知陆承安在哪里工作,因此迎面而至。

    察觉到爱人气息,他站在医院门前的第一级台阶的下面,抬眸望向台阶上的陆承安。那双深紫色的眼眸,没有办法让人读懂正在风起云涌的浓烈情绪,但直视的方向分毫不挪。

    舟车劳顿风尘仆仆,无法遮掩迫不及待。

    出来透气时,陆承安满脑子都是现在的自己太陌生,乍然看到在无数个梦境里才能见到的俊美面孔,他的第一反应竟不是靠近,而是后退小半步。

    “陆承安。”景尚开口时音色沙哑,呼唤在无数个梦境里才能认真温存的名字。

    他只看着陆承安的脸,眼珠仿佛定住,但多年来的前线征战让他极警觉地察觉到陆承安的动作。因此即刻前进一步。

    他根本不知道这一步的进攻给人造成的压迫感有多强烈,尽管他本意并非如此。

    “陆承安。”景尚的嗓音更加沙哑,呼吸轻得几乎没有,被清风裹挟着送往陆承安的耳畔时被他听出一丝颤抖。

    他说:“别逃跑吧。”

    第92章 第 92 章 “我怕他在床上把你淦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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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2章

    景尚露面半小时左右, 星际联盟全体公民几乎都已得知了他从部队归来。

    留程菲白上将在前线看守。

    现在不守也没什么事,帝国联盟元帅牺牲,帝国联盟上将死了帝国联盟本身正在接受国际联盟的审判及全世界的讨伐。

    放眼望去回顾历史,没有哪种时候能比当下更能体现和平。

    景尚回来时独自开着一辆改装过的装甲车, 未避耳目。那辆车像他主人一般强势, 路途上饱受瞩目。

    两天的行程距离, 一个人全程开车,不是个轻松的活计。

    他时常打开车窗吹风清醒。

    偶尔还会抽烟提神。

    驾驶座车窗半开,车身向前飞驶造成残影, 许多只在网络上见过景尚证件照又或只在前线新闻里看过他背影的人匆匆一瞥那抹侧脸剪影, 觉得眼熟。

    手比眼睛快, 装甲车消失得只剩车尾气前他们拍照探讨。

    景尚的行踪路线就这么昭告天下。这位杀伐果决, 从未打过败仗的玉面将军,仅31岁便是元帅。部队特有的车辆从市中心的街道呼啸着穿行而过时,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他径直奔赴的方向是他多年未见的伴侣所在地。

    如今, 他们就在陆承安所在的医院办公室两两相对地待着。

    医院门前景尚说的那句尾音带颤地“别逃跑吧”让陆承安两天没休息好的眼睛变得通红。

    然后他说:“没跑。”

    言罢也不等景尚再开口说其他的,陆承安转身即走。令他那句才说过的“没跑”像个笑话。

    白大褂的衣角被风吹起, 那道暧昧弧度仿佛挽留, 又似乎是在提醒景尚跟他走的勾指邀请。

    陆承安抬手按住后颈, 仓促地将整个腺体遮掩在整个手掌心下面, 走得更迅速。

    从亲眼见到陆承安的那一瞬间, 景尚的大脑便失去所有能自主思考的能力,只能任由本能驱使四肢。他抬脚跟上去,不离开陆承安超过一米。

    可陆承安看起来很想和他离得超过五米。景尚呼吸微屏,垂在腿侧的手指轻蜷。

    从意识到景尚果真鲜活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开始,不是梦,陆承安便蓦然想起一件早该忘记并显得极其不真实的事情:以前只要他和景尚离得近, 范围在五米之内,景尚就能听见他在心里说的所有话。

    这些年,陆承安满脑子都是实验和基因链断裂,就算在心里自说自话也是推测实验过程,其余的全没想过。

    他摸不准和景尚11年没见过面的自己心思能有多乱;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因为无法抑制激动的情绪而在心里尖叫;也不敢保证自己近些年没在嘴上说过的话会不会在今日惨遭反噬,全通过心声泄露,继而吐露出他拿自己做实验对象并已进行半年的事。

    他们刚见面,这种事不能说的吧。

    所以陆承安头也不回地疾步冲进医院,火速撞进自己的办公室。在景尚跟随进来之前,他已经通过隐秘的角度,熟练地拆开新的阻隔剂,状似无意地贴按在腺体上,一气呵成。

    然后等景尚走进办公室并顺手关门后,他们俩便像两根木桩似的忘记腿这个东西还能弯曲能坐下,就那么面对面地站着。

    谁也不说话。

    诡异的沉默令人难受地浮满整间办公室,陆承安垂眸盯自己桌面。上面摞着许多东西,各种卷宗和纸张,挺乱的。

    ‘早知道提前收拾’

    陆承安及时刹住这道心内想法,摒除杂念继续盯桌面。不知道过去多久,当陆承安发现他已经把一沓文献资料的一角搓弄出毛边儿后,还是没人说话。

    ‘不尴尬吗’

    一道灼热且黏着的视线直勾勾地自对面射过来,陆承安觉得浑身难受,刺挠得想抓点东西。

    最后他无法忍受,倏地抬起那双烟蓝色的眼睛不假思索地回视过去,心道:‘刚刚在医院门口说得不是挺好的吗?现在离得更近,为什么还不开口啊?’

    “陆承安。”景尚喊道,嗓音依然哑,又低又沉。

    陆承安立马:“嗯?”

    景尚说道:“你的眼睛告诉我,我要先开口说话。”

    “”

    “陆承安。”

    “嗯?”

    “你心里在说话吗?”

    陆承安微微拧眉。

    “我没有听见。”景尚说。

    所以他刚刚的沉默不语,是在听,在确认这件事。

    话落,陆承安心底一沉。这瞬间有一种特别奇怪、但是又特别明确的感受无孔不入地涌冒出来——隔阂。

    他和景尚之间有了隔阂。

    11年只是个数字,可它产生的效果犹如天堑。

    平凡的人类无法跨越。

    这几千个日夜里,尽管他们心系彼此,但无情的岁月用它无形的巴掌狠狠扇在陆承安脸上。

    他仔细分辨景尚的表情,看有没有不适应的蛛丝马迹从那张脸上流露而出。

    和自己不同,景尚至始至终都很平静,好像一件曾深深联结他与陆承安有亲近关系的私密事对他来说无足轻重。

    “哦”难言的窒息感瞬间包围陆承安的身体,这间办公室是医院为数不多的大面积,供陆承安使用,可他此时却觉得它这么逼仄这么狭窄,他没有容身之所,“听不见就听不见吧。”

    “反正我心里总是吐不出什么好话。”

    “莱恩博士——是带我实验的老师,有时间介绍你们认识吃饭。你应该不着急回部队吧。我老师还在实验室等我,我不能出来太久,马上就要回去忙。”陆承安没有逻辑,前后颠倒地说着话,想到什么说什么,“这里是我的办公室,平常不会有人来打扰,那扇门后面有床可以睡。你是不是很久没睡觉了?眼睛里的血丝还挺明显的。你这样看着我显得好严肃。我都不敢看你。”

    “里面有洗手间,洗手间最上面的柜子里有一套新的洗漱用品。不知道你喜不喜欢那种黄不拉几的颜色。是我备用的。当然我没说你不可以用。”

    “刚回来会想先回家吧。如果你要回家看看的话,就用不着这里”

    “陆承安。”滔滔不绝的话因为这声名字的轻唤戛然而止。

    “嗯?”一口气说得话有点多,陆承安口渴,咽咽嗓子。

    景尚说:“我很想你。”

    “”

    陆承安真的很忙,没时间一直待在外面,马上就要进入实验室。他像听到什么公事公办的流程一样点点头,随即抿唇大步流星地朝关闭的门口走,说:“你先自便。如果你今天不急着回部队,那就晚上见吧。”

    “咔哒——”

    门没开。景尚还反锁。

    陆承安拧开锁钮,再次按压门把手,朝后拉。

    然后门板一重,铺天盖地地跌进来一群熟悉的面孔。他们偷听时手按着门,豁然失重后“诶诶呀呀”地朝前扑来。

    为首的就是林木木。

    林木木后面就是为老不尊的莱恩。后面一应追随的全是其他实验室的同事。

    罪魁祸首林木木和臭老头子莱恩两个人你推我搡后谁也没站稳,抡着两条胳膊大惊失色,嘴里喊着啊呀啊呀,张牙舞爪地把陆承安当成救命稻草。

    陆承安未曾预料到这幅滑稽的场面,眼神疑惑没动。

    等林木木带着一股跌倒之风朝他砸过来时,陆承安才想起来应该躲,不然得被当成肉垫吧。

    不待他想更多,他只觉胳膊一重被一只如钳的大手攥住,紧接着他的身体随那股朝后拉的力度噔噔后退,直至后背撞上一堵硬邦邦的胸膛才得以停下。

    陆承安先侧首垂眸,看到景尚的手钳握他的大臂就像握他手腕时随意,轻轻一圈。

    看不出丝毫费力。

    那只手背筋脉突出,但陆承安知道,对景尚来说他可能根本没使什么力气,尽管陆承安觉得他捏着自己的胳膊都有点疼了。

    劲儿怎么这么大啊。

    不等陆承安抬眸看景尚,耳边便“扑通扑通扑通”地传来人体砸地声,接二连三好不热闹。

    林木木面朝下哀嚎,被莱恩砸后背上继续哀嚎,又被后面的几个同事一齐砸下来更加哀嚎。

    音效大抵是如此:

    “啊啊!啊——!”

    “呵呵。”陆承安嘴里发出一道讥诮的嗤笑声,说道,“活不活该啊。”

    言罢他用脚踢踢林木木和莱恩趴地上装死的胳膊,把这群人扫地出门。然后自己也友好地退出去,干净利落地关门之前,他伸手抵住想要跟出来的景尚肩膀客气地说道:“不好意思,见笑了。他们没有恶意。你先去我房间休息会儿吧,想自己随处兜兜风也可以。反正你有车。晚上再见。我去忙了啊。”

    说完不给景尚说话的机会关门就走,一秒都没停留。他自然没看见被他关在门后的景尚眉心拧得有多紧。

    能夹死两只苍蝇。

    离开景尚后,那股横亘在胸口的窒闷当即疏通许多,陆承安觉得能够大口呼吸,重新活过来了。而陆承安重新活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抓住林木木打一顿,逮住莱恩揍一顿。

    其余同事也无一幸免。

    他用行动告诉他们偷听是件非常不雅观、非常冒犯的事情。

    林木木等人抱头狡辩说,他们对闻名遐迩的景尚元帅感到好奇,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从部队回到星际联盟市中心,还在这家医院,还和陆承安在一起,谁能忍住不过来看看啊。

    陆承安瞪林木木:“你没和他一个学校过?不认识了吗?”

    林木木瘪嘴说:“我看看我的情敌现在有多厉害不行?看完我发现,我抢不过他。”他佯装伤心地抹眼睛,“祝你幸福。”

    “”

    其中一个同事像第一天认识陆承安似的,稀奇地说道:“陆承安,你在医院天天拼命做实验都不说话,我还以为你不爱说话呢。怎么在办公室的时候,你叽里呱啦话那么多啊。声音也挺大的,我把耳朵贴门板上光听见你说话了,都没听见景尚元帅说什么,嘴皮子挺顺溜,”他揉揉刚才被反剪至身后的胳膊肩膀,以此斥责陆承安的暴力,更直接地控诉道,“你还会揍人呢。”

    “”

    林木木嘁道:“我早说过他之前很乐观,你们偏不信我。”

    “”

    这些人七嘴八舌,惹得人心烦意乱,陆承安脸色不好看,一人一脚把他们踹消失。他拿出新的白大褂替换旧的穿上身,进实验室时脸染戾气,没发现景尚早就打开办公室的房门,独自站在走廊墙边,静悄悄地将他和同事间的相处尽收眼底。

    和爱起哄的年轻人不同,莱恩吃的盐比他们至今走过的路都多。跟陆承安一起回到实验室的莱恩满面愁容,唉声叹气。

    一声紧接一声。

    “唉”

    听莱恩叹气的第18次,本不欲理会的陆承安终于发现他做不到忽视,“啪嗒”一扔试管口气不善地说道:“老师,你想说什么就说。”

    “要是你再这么叹下去,我不保证能忍住不动手。”

    莱恩缩缩脖子,先往另一边靠靠,看离陆承安足够远后才忧心忡忡地说道:“那就是小景的孩子吗?”

    “嗯。”

    “他好高啊。”

    “嗯。”

    “他体格抵你两个。”

    “嗯嗯?”陆承安一边狐疑一边不服气地说道,“我只比他矮4公分。”

    “他怎么抵我两个?”

    “不是身高上的比较,是那种体格。你懂吗?”莱恩愁眉不展郁郁寡欢。

    景尚在前线待那么多年,所有战争里都有他,体格当然不是一般的强健。

    陆承安这次大概听懂了莱恩的意思,回应道:“嗯。”

    “你们力量悬殊很大。”

    “嗯。”

    “这些年你老是在实验室里待着,身板应该挺羸弱的吧。”

    “”

    语焉不详,东拉西扯,莫名其妙,陆承安不耐地嘶了一声。

    莱恩心事重重,怏怏不乐地咕哝说:“你也不怎么运动。”

    “”

    陆承安吼他:“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莱恩哽咽地说:“我怕你们上床的时候他把你淦死。我不想让你死,你别跟他上床了吧。”

    第93章 第 93 章 陆承安在颤抖、痉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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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3章

    共事10年, 陆承安知道莱恩偶尔会有点精神失常的特性。

    但没想到他还能不顾别人死活地说出这种话。

    刚戴上无菌白手套的陆承安站在一台精密仪器前,脸上色彩几经变换,看起来很想把莱恩团吧团吧扔进实验机器里,让他看看这个人是由什么成分组成的。

    不过莱恩的话虽然粗俗, 但起到了提醒作用。

    高中时代里的陆承安成日虚度时光, 不是翻墙就是打架, 后来还被景尚逼着练枪、格斗和近身搏击等。

    饶是如此,他在景尚手里也像手无缚鸡之力的鸡崽子,被淦得哭爹喊娘。

    打不过逃不掉。每次跑每次都被拽着脚踝重新拖回去。

    十年牢狱生活相当自律, 如果不是一心系在实验上, 何时起床、何时睡觉都是被规定好的。

    别说动手打架, 陆承安连骂架都没有过。战斗力直线下降。

    他也确实没怎么运动过, 什么格斗、搏击

    光想想都像上辈子的事情。

    而景尚跟他不一样,之前强现在更强

    会死人的吧。

    陆承安下意识摸后颈。

    而后景尚那张、自他们见面后就没有表现出惊喜的脸闯入脑海。特别是经过漫长沉默的确认他知道自己无法再听到陆承安的心声后,也没有疑惑不解, 全然不在乎的神态,于这一刻更清晰地干扰陆承安的思绪。

    今天下午和以往那么多的下午没两样, 但历经11年陆承安终于见到魂牵梦萦的人。这样激烈的时刻, 他根本做不到静下心投入到实验当中。

    他只是很清楚地知道以自己的状态如果和景尚共处一室会更心乱, 说不定还会干什么蠢事。

    因此选择暂且逃避。

    陆承安不想被景尚刺伤。

    —

    星际联盟的各大医院人满为患三天, 男女老少或结伴或单行出来进去又进去出来, 医生护士没日没夜地加班,齐心协力之下终于测完所有公民的基因链,以最快的速度出结果。

    待在实验室“忙”完整整一下午实则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嘛的陆承安,耗到天色黑尽,城市只能依靠灯明点缀,才慢吞吞地走出去。

    他看了许久的新闻。

    星际联盟全体公民的基因链都是完好无损的, 没有出现重复变异情况。

    所有人大松口气的同时,又恶言恶语地将星际联盟官方痛骂一通。骂完感慨,还算他们没完全丧失理智,没让该死的基因药剂流落到社会中来。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陆承安也是这么想的。他往自己脑子里塞那么多无关紧要的事就是不让自己想景尚,可得知全体公民没事后,大脑根本不受自己掌控。

    他自顾自地心道:一整个下午过去,是个人都没耐心等,景尚肯定已经先回家

    实验室门开,过道里,一身笔挺制服的景尚几乎站在房门正中间,陆承安一打开门就能直直地看见他。

    听闻动静景尚即刻抬眸,说道:“忙完了?”

    想必陆承安走后他就再也没开过口,乍一出声还是一副低沉微哑的嗓音。

    陆承安默然地看着他。

    真的不是梦,这个人还在。

    虽然景尚身上还是制服,区别不大,但陆承安当时跟他离得近,看出来景尚已经洗漱过,制服也是另一套。

    浴室柜子里面备用的浴巾毛巾肯定被拆开用过了,陆承安几乎能想象得到他用它们的姿势。

    他还看出景尚不是刚在实验室门口等,可能最多用十分钟的时间匆匆洗漱完便候在这里。

    大几个小时,陆承安几乎也能想象得到,他不吃不喝,哪里都不去,不找地方坐,不斜倚墙壁,如一根挺拔的冬日松柏那样维持站姿,不知道疲累。

    可如今再次四目相对,陆承安依旧看不透景尚的眼神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他依然很平静。

    久别重逢,不应该欣喜若狂吗?

    “嗯。”陆承安颔首。他脱下白大褂和手套放进专属的柜子里,没再回办公室,朝外面走。

    景尚安静地跟上来。

    当陆承安步行回家时,身后始终缀着条尾巴。装甲车停在公共车位,谁都已忘记它的存在。

    街道上车水马龙,世界不安静,安静的只有不该安静的心。

    陆承安的家和医院之间的距离只有几百米远,剩下一截路快走完,他突兀地顿住脚步。微微侧首看向只是稍落后他很小的半步、几乎与他并肩前行的景尚。

    他疑惑地开口问道:“你要跟我回家吗?”

    景尚一怔,不知为什么面色有些变化。

    前方过来一辆打着远光灯的车子,掠过景尚的面孔时,让这种变化更显而易见。

    陆承安像是抓到什么极为隐秘的东西,确保自己的五官此时藏在阴影里得意地一挑眉。

    “不然呢?”景尚反问道。

    陆承安语气驱逐:“你干嘛要跟我回家?那是我家啊。你不应该回自己家吗?我们之前也不是能到对方家里住的关系吧。”

    “你再说一遍。”

    哈陆承安心里想笑。

    还以为景狗真的平静呢。

    这不是会生气吗。

    还是生气的样子更好看。

    18岁便用惯的招数,在已经长成29岁的陆承安这里依然是杀手锏。可能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无论他性格变化多大,面对景尚时骨子里的本性永远存在。

    那是他对真实自我的呼唤。

    “你让我说我就说啊?”陆承安轻呵道,“你现在看着那么凶,肯定情绪不稳定,在部队里没少揍下属吧。”

    “我只是个柔弱的医院研究员,抵不住你砸过来的拳头。”

    “好吧好吧,你要跟就跟着吧,反正不是我邀请你的。”话没说完他扭头就走。

    毫不意外,景尚几乎踩着他的脚后跟立马跟过来。

    “陆承安。”

    “嗯哼。”

    “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陆承安说:“你猜喽~”

    约两分钟后,陆承安引领着景尚来到适合两个人居住的小家门前。现在应该掏钥匙开门、又或者应该把某根手指按上去识别指纹开门,但陆承安迟迟不动。

    不知何时,景尚垂落的眼睛定定地落在陆承安左手中指。它与其他手指的颜色有很明显的差异,虽有正常的肌肤质感,但具体材质毕竟是金属,无法伪装皮肤的颜色。

    “我觉得你还是不要进我家比较好。”陆承安突然说道。

    楼道里有灯,暖色的。景尚倏地抬眸。那双一忍再忍的深紫色眼睛在得到第二次拒绝后,开始紫得发黑。

    “理由。”景尚声音轻压迫感却强,“还想说什么,你可以一次性说完给我听。”

    “哦。”陆承安从口袋掏出一把没有任何装饰品的钥匙,光秃秃的,纤长的眼睫垂下暂且遮挡烟蓝色的眸子,说,“你也知道,11年,会改变很多事。”

    “我家里有人。我们还有一个宝宝呢”

    “咣砰——!”

    “草!你踹我门干嘛?!”

    在陆承安说出那句“我家里有人”的时候,后面刚起头,景尚就粗暴地一拽他手腕把他拽到自己身边,让房门漏出来,然后长腿一抬一脚踹上去!

    “扑咣——”

    门开,猛地撞向墙壁,又猛地嘎吱反弹回来。景尚便又踹了一脚,在陆承安又一声草里,还有一句你特妈玩不起啊,看着自己摇摇欲坠的大门心疼不已。

    景尚牢牢攥着陆承安的手腕像回自己家似的,大跨步进去。

    过道里的灯光暂时映亮屋里的陈设,只匆匆扫过一眼,这就是个单身汉居住的房子布局毫无保留地暴露。原先待在自己猫窝里的‘陆承安’被房门地震骇得喵呜奓毛,嗷一嗓子蹿出残影躲到沙发底下观察敌情。

    “你吓到我儿子啦!”陆承安怒道。

    然后他便感到肩膀一重,整个人被景尚往后推去。

    刚刚被暴力打开的门此时又被暴力关闭,没少受罪。陆承安后背感受到一只大手垫上来。

    他撞向门板,同时也撞进这只大手干燥温暖的手心。

    景尚将陆承安困在冰凉的门板和自己坚硬的胸膛之间,抚着他后背的手向上游弋,摸到陆承安的后颈。有很多枪茧的手掌磨蹭到阻隔贴的边缘,触感粗糙糟糕,陆承安低低地唔一声,抬手要拒绝他碰自己。

    可是很快被制服。

    景尚不给他动弹的权利。

    黑暗中,阻隔贴被景尚强硬地撕掉。陆承安微微哆嗦:“你别唔嗯!”

    唇舌相碰,呼吸交融。

    后颈的大手没放开,景尚不管陆承安怎样抖,爱不释手地摸他的腺体,人最敏感的地方。另一只手颇为强势、但又不至于夺走陆承安太多呼吸的拤住他下颏处的脖颈,玩命般地亲吻他

    “陆承安,你该知道,”景尚以一种刁钻到陆承安完全逃不掉的姿态桎梏他,呼吸紊乱唇齿厮磨,“我受不了你的挑衅。”

    “陆承安,我想你应该还记得我走之前说过什么。如果你真的忘了,我可以再说一遍。”他把陆承安额前的发丝按压着朝后捋去,让已经适应黑暗的眼睛得以欣赏爱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美得不可方物的五官,“我说我会活着回来找你。”

    “你必须要等我回来。我走一年你等我一年,我走十年你等我十年。如果你敢娶妻生子,或者敢嫁给别的什么人”

    景尚微颤地说:“这是我的提醒,接下来你要好好说话。你要乖一点。”

    应该算是被警告了的陆承安连手指都在痉挛,无法抑制。

    下一秒,他笑起来。笑得很舒畅。陆承安的双手被挤压,他不听话地扭动片刻,重获自由后伸长胳膊搂住景尚的脖子。

    更加拉近缩短他们的距离。

    刚嘶咬得难舍难分的嘴唇再度靠近,陆承安亲景尚。一触即分,却不分开。

    他轻声熟稔地喊他们两个已经捆绑在一起数年的名字:“陆承安抱到了景尚。”

    11年后,他终于再次抱到了自己的未来和明天。

    第94章 第 94 章 景尚脱掉制服,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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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4章

    陆承安的嘴巴又红又肿, 景尚对他又吸又咬。

    像狗。

    屋里始终没开灯,景尚怎么都亲不够似的,一下一下地啄陆承安的唇。每次角度不同,力度不同。不知多久, 他才终于决定放过嘴巴这个柔软的地方, 握着陆承安肩膀一翻身, 寻他腺体。

    “唔干嘛?你”

    话音蓦地吞回肚子里,如果灯开着,就能看清陆承安的瞳孔倏地凝滞轻震。

    可惜没人有时间管灯, 黑暗藏匿一切感情, 以另外的方式源源不断地倾泄表达。

    信息素好浓烈。

    罗曼尼康帝的信息素跨越数年岁月, 不管不顾地注入到陆承安的腺体里, 没有温柔,只有残暴。沉睡的红双喜信息素被掌控着唤醒,蠢蠢欲动, 生出钩子纠缠罗曼尼康帝,不知害臊地倾情逸散, 瞬间填满玄关与客厅。

    陆承安腺体旁有针孔, 那是他为追赶时间, 一次次将自己当作实验对象的证据。

    他不想让景尚看见, 没有什么东西能打破他们现在的疯狂。

    幸好没开灯。

    “啪嗒。”

    灯光乍泄, 亮如白昼,陆承安不适地微眯眼眸,龇牙咧嘴地按揉后颈。

    “咬那么狠,你不是想临时标记我是想吃掉我啊狗东西,早晚把你狗牙掰断。”他瞪视被推开后略显不满但没有再过分进攻的景尚,手掌盖着后颈肉, 抓起客厅茶几上的热水壶。里面有早上的凉白开。

    陆承安往杯子里倒水,单手推给景尚说:“喝。”

    “嗯。”景尚拿起杯子,两腿微叉地往沙发上一坐。

    可能这个坐姿对他来说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没什么奇怪的。但映在陆承安眼底,这完全是个气场强大的军阀大佬强行破门而入,大马金刀地坐下后,好整以暇悠然自得,静等被他欺负的人侍候。

    就那种侍候

    而现在这个被欺负的人只能是陆承安。

    “”陆承安无语地谴责自己脑子里的黄东西,转身。

    景尚立马跟着站起来。

    “你坐下吧,我们已经回到家了啊,我又不会跑。”陆承安奇怪地看景尚,手一指身后的沙发,让他重新坐好,“我去拿个创可贴。后脖子没眼看啊。”

    “抱歉。”景尚说。

    表情和眼神却没表达出一点和抱歉相称的意思。而且他喉结微滚,看起来显然没咬够,只属于Alpha的尖锐犬齿还痒着呢。

    陆承安咬牙说:“狗东西收收你的眼神。味儿太冲了。”

    他回卧室拉开床头柜最底下的抽屉,在创可贴和阻隔贴里选择大号创可贴。担心景尚说要帮忙,他没出卧室便撕开贴上。

    后脑勺没长眼睛,但这个反手找腺体,并把阻隔剂等类似物品贴得又正又齐的举动他已经练得相当熟练。

    重进客厅后,陆承安发现被命令坐回到沙发里的景尚,手中仍端着那杯凉白开,看容量一点没少。他就那么盯着陆承安,视线没挪动过分毫。

    陆承安在门后推开他,不准他再咬,景尚看他;打开灯后肉眼要适应光亮,陆承安倒水,那双深紫色虹膜后面的瞳仁正常缩小,景尚看他;陆承安回卧室拿创可贴,进去再出来,所经之处就那么点范围,景尚还看他。

    实话说,要不是陆承安年少时就被景尚这种犹如死掉十年似的男鬼眼神盯过不止一次,他可能会害怕、战栗。

    可现在被这种尤为熟悉、甚至比那时还要浓郁过分的眼神凝视,陆承安只觉浑身舒爽。

    “喵呜~”

    客厅安静好大一会儿,‘陆承安’察觉到安全,从沙发底下冒出一颗毛绒绒的脑袋。它拖着自己吃胖的身体挤出来时蹭过景尚的制服裤腿,几不可察。

    景尚低头看。

    陆承安求夸似的说:“我们的儿子可爱吧。”

    “很可爱。”景尚说。

    他的手指往下摸去,手指堪堪停留在‘陆承安’头顶就被它跑了。只有翘起的尾巴尖施舍般地触及指腹,转瞬即逝。

    小猫早已忘记景尚身上的气味,这些年也没有罗曼尼康帝的信息素给它闻。认不出来正常。

    他们需要重新熟悉。

    “以后对他好点,他会再喜欢你的。”陆承安没管猫,问景尚,“吃晚饭吗?”

    景尚盯他:“你吃吗。”

    “我肯定吃啊。”

    “嗯。我吃。”

    “我做饭不好吃,订两份外卖吧。”陆承安掏出手机,走过去坐到景尚身边,跟他一起看晚饭软件,挑选想吃的,“诺,你看看你想吃什么。”

    “景哥,在部队那么久你是不是都要跟社会脱节了啊。”

    他们胳膊挨着胳膊,肩膀擦着肩膀,彼此的大腿外侧互相紧贴。陆承安抽走景尚手里的水杯放到茶几上,然后用手扒住景尚肩头,下巴垫上去。

    微侧的面孔朝着景尚的脸。

    “我让你看手机挑晚饭,你总看我做什么?”陆承安和景尚对视,手机屏幕很快由于无人问津暗下去,“现在我看你,你看我,谁买晚饭啊?”

    “陆承安。”

    “嗯?”

    “我很想你。”

    “”

    “陆承安。”

    “干什么?”

    “我真的很想你。”

    “”

    景尚喊道:“陆承安。”

    “”

    陆承安咽嗓子,决定最后应他一声:“嗯。”

    景尚错眼不眨,轻之又轻地低声问道:“你不想我吗?”

    “”

    以前干过那么多次,情话一次没说过。他们俩的嘴都像抹过毒药似的想毒死对方,陆承安虽然不再说谎话,但真话实在难以启齿,他还没学会。

    反倒景尚几次三番的直白让他措手不及,不知如何应对。

    大家分开的日子相同,陆承安又不能找人练习情话学不会情有可原吧。

    可景尚也不能啊

    他特妈怎么回事?

    找小三啦?

    如果陆承安能看到景尚在部队里写过的11年日记,摞起来有几米高,大概能懂怎么回事。

    “你好肉麻啊。”陆承安说道,趁由内而外要散发出来的热意还没染红脸颊,他攥紧手机要坐对面,被景尚一把扣住手。刚起来的身体瞬时坐回去,重心不稳,陆承安倒进景尚的怀里,头顶继续落下询问声,“你不想我吗陆承安。”

    “”

    “靠,嘴巴给你亲了,腺体给你咬了还都特妈给你咬出血了你问这种话?有病吧!”陆承安想打人,两只耳朵涨得通红。手机在争执中掉落,羊绒地毯吸收掉那点声音,引不起注意。

    愤怒和羞耻相融,陆承安一手摸到景尚腺体。

    他和景尚同样是Alpha。

    现如今分化等级2S。

    他有想要标记爱人的正常行为。这是Alpha的天性。

    不这样的话,怎么证明他们属于彼此,怎么听到他们的心脏为对方疯狂跳动的频率。

    “凭什么只能你临时标记我啊,特妈我也要标记你!”话落陆承安翻身,跨坐到景尚征战多年锻炼有度而硬邦邦的腿上。双手捧住他的脸朝旁边掰,以一种非常别扭而且不舒服的姿势张开血盆大口,猛咬住景尚从无人染指、他之前也没咬过的腺体。犬齿一下子刺进去。

    景尚扶着陆承安的腰,脑袋极度地朝一边撇着。凌厉锋锐的下颌线彰显得淋漓尽致,任由他胡闹。

    被小狗牙刺破、仿佛穿透腺体的那刻,扶在陆承安腰间的大手蓦地收紧一瞬。手背青筋血管直爆。景尚颈侧的筋脉同样明显地鼓跳着,但依然纵容着没动。

    “唔”陆承安腰侧的衣服紧紧地贴着身体。他能感觉到景尚宽大的手掌几乎遮盖住他大半个腰,被捏得忍不住哆嗦,下意识想松口。

    牙齿松动片刻后,陆承安觉得丢脸,嗓子里不由自主地发出恶狠狠又或有些舒服的喟吁,再次发狠地咬紧。

    鲜血的腥甜味道先是溢出一点,激起Alpha更多的天性。

    紧接着满嘴都是血腥味。

    陆承安尝到后眼睛霎亮,这下光咬已经不能满足他,他还不知死活地吮呢。

    像个初次喝人血的吸血鬼。

    比起把红双喜的信息素注入到、拥有罗曼尼康帝信息素的主人腺体里,他更喜欢景尚的血。

    不然以前他也不会咬景尚的手咬景尚的肩膀

    非把他搞得鲜血淋漓才好。

    年少的爱好得以延续,陆承安知晓自己的德性,想要就要直接要。他本不想派舌头出马,所以让它缩在喉咙口,不想让自己显得糜浪。

    此时被激得头晕眼花,舌尖不听话地灵活搅弄,舔过被咬出伤口的腺体,暧昧地吮掉血珠。

    当他还想继续作、继续玩弄下去,一只大手突然扣住陆承安的后脑勺,另一只手便如铁钳般抓住他的胳膊向外扯。随即天旋地转。

    等回神时,陆承安已经被面色沉郁的景尚按在沙发上,没有逃跑余地。

    那种居高临下的睥睨眼神看得陆承安狂抖。

    “干嘛?”他讨好地笑笑。

    景尚沉声:“你说呢?”

    陆承安抖得更厉害,躺着起不来身,伸手推他:“你怎么这么玩儿不起。”

    “我一向如此。”景尚一字一顿地说道。

    “”

    事已至此,陆承安不想这时候求饶,那多没意思啊。他舔掉刚才蹭到唇角的血,笑得灿烂如花道:“景哥,咬你好爽啊。”

    他问:“我能上你吗?”

    景尚单手解开制服纽扣,冷嗤地道:“做梦吧。”

    第95章 第 95 章 景尚有极其严重的分离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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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5章

    当后颈的创可贴被揭开, 陆承安才后悔自己嘴欠。

    没事咬景尚干什么,明知道他小心眼儿。

    这下好了,晚饭都没得吃。

    幸好千钧一发之际时,陆承安大喊说关灯关灯, 后颈旁边的针孔秘密还能再继续躲藏下去。

    原本景尚不乐意, 抿唇没说话。须臾, 陆承安在他眼睛里看出这个决定甚好。

    他满身的伤痕枪疤,前线征战留下无数勋章,肯定不愿让陆承安看见。但陆承安的手覆盖上去, 摸出那些形状。

    不该挑拨撩逗景尚的后悔感从一开始就有, 而后愈来愈浓导致陆承安企图跑了好几次。

    他在心里骂景尚, 刚骂一句便意识到现在景狗已经听不见他的心声, 听不到他的辱骂。

    那多不公平。

    不能只让他一个人受苦吧。

    所以那些骂声从咬牙紧闭死命坚持的唇缝里挤出来,声音先是像蚊子哼唧,接着陆承安本性暴露, 淌着两行清澈的眼泪骂得越来越大声。越来越痛快。

    阔别数年、今日重聚的实感一次比一次猛烈深刻,所有情绪达到临界点, 陆承安流出的不仅仅是生理性泪水。他紧紧地抱着景尚, 边骂边尖叫边隐忍地哭。

    他们那么亲密他们本该在很早很早之前就那么亲密。

    可陆承安坐过十年牢。亲手枪杀自己的爸, 亲自前往火葬场哀默送走自己的爸爸。

    而景尚无法回来的11年从逃亡开始。

    战场枪火无眼, 他亲眼见证景慈为他、为所有人枪杀他的父亲, 又亲手握着景慈硬生生塞给他的枪支扣动扳机——于世人眼里,就是景尚扣动的索命扳机才把子弹完整地送进景慈心脏。

    眼泪流经唇角,陆承安尝到苦涩的味道。

    “啊你特妈的是不是恨我啊,你搞得我很难受”

    景尚嗓音沉哑地说:“我没有恨你。”

    “景尚,景狗,你就是个自私鬼。你自己跑就跑吧, 还逼我等你十年八年”

    景尚:“嗯。”

    “你手上的枪茧真的磨死人啦,我现在那么娇气”

    景尚:“嗯。”

    “放开我!松手啊狗”

    景尚:“不行。”

    “谁愿意等你啊只有我这个傻哔愿意”

    景尚:“你不傻。”

    “我很害怕你死掉,我一直在等你”

    景尚:“我也是。”

    “我告诉你,在监狱的时候有个狱警叔叔很好啊!你又怎么啦?我提一下别人都不行吗?”

    景尚呼吸微重,烦躁:“最好不提。”

    “那我要说话啊!这些年我又不是完全自己一个人过的。你让不让我说?!”

    景尚妥协:“嗯。”

    “我在监狱服刑的时候,叫小陈的狱警叔叔啊你特妈欠揍是不是?!”陆承安照着景尚的肩膀邦邦给他两拳,更加卖力大声地说,“他对我不赖!啊还每天偷偷给我糖呢!你不在还不允许别人对我好是吗啊啊!你就是个啊不说啦,我真不说了景哥别生气啊,气大伤身。”

    此话一出,陆承安先在黑暗里愣住,觉得这话实在熟悉。片刻后他无语地低笑,由于眼泪还淌着又哭又笑,颇为神经。

    他语气里的刺软化,搂住景尚的脖子往下拽,仰颈送吻。继而把脸深深地埋在景尚一点也不软的颈侧,说:“我是犯人,监狱里不可能有手机的。我慢慢地与外面脱节。”

    “关于你的消息我只能通过别人的嘴一点点地拼凑。”

    “每次狱警开口说一些前线和你的事情,虽然我表面好像不在乎,又一心只有实验数据,百毒不侵似的但其实我每次都提心吊胆害怕听到你的”

    死讯。

    “然后等我出狱以后,”说到这儿陆承安先很轻很轻地笑了一下,其中有自嘲意味,“我十年没接触过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很不适应。这里看不懂那里搞不明白,习惯了好久才逐渐追上大家的生活节奏”

    “我不用别人再告诉我你在前线怎么样,我会自己看。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我就是用手机搜新闻,找你的名字在哪儿。”

    景尚暂且停滞。被骂枪茧摸人疼,他全部听进心里,记住现在的陆承安娇气陆承安一直都很娇气。

    需要更珍重地对待。

    他抚陆承安的头顶时力度轻得几乎感觉不到,唤他的名字。

    “陆承安。”

    “嗯。”

    “你说的是真话吗?”

    “”

    景尚低声说:“你说过好多谎话。我每天都在算你说谎话的时间有14年。”

    “我不敢相信你。”唇擦过陆承安耳畔,低喃音色里是祈求确认,陆承安听得明明白白。

    景尚便用这种语气将自己放到最低处:“你在哄骗我吗?”

    陆承安眼泪落得更汹,大言不惭地说道:“小爷早八百年前就是个诚实的好孩子了!特妈全都是真话。”

    “我喜欢听你说真话。”景尚咬他的嘴唇。

    陆承安的真话比直接说“我很想你”有分量得多,令景尚想死在他身上。

    但陆承安严词拒绝说不行。

    景尚一遍一遍地亲吻陆承安的左手中指,又一遍一遍地亲吻他右手中指上的玄色戒圈。

    被几个判无期徒刑的犯人按在地上掰断手指后,愤怒抵抗的陆承安信息素爆发出攻击性,分化等级提升。

    戒指不再“认识”曾被它记载在其中的红双喜信息素,变为普通饰品。

    自此,陆承安和景尚彻底断联。

    “我明天还得上班呢,不许让我请假。不请。”陆承安无意回忆往昔拍拍景尚胳膊,累得有气无力头晕眼花,好像现在天花板还在荡,“我真的好忙的。一次结束睡觉。你特妈说话算话啊。不然你滚出去和猫睡。小猫现在不认识你呢真和它睡说不定会被挠”

    声音逐渐减弱,快没气了似的。饶是如此他依然身残志坚地背过身去,上半身探出床沿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摸到大号创可贴。趁没开灯,天没亮,撕开创可贴包装连抬个手指都费劲地贴住后颈。

    然后又转回身,把自己往景尚怀里一塞,闭眼就睡

    翌日不到六点半,被生物钟叫醒的陆承安缓缓睁开眼睛。

    他本来想悄悄起床,让景尚好好休息,没成想一睁眼就和那双深紫色的眼睛四目相对。

    吓一跳。

    “草你干嘛啊,真的要吓死人。”陆承安心有余悸,一开口发觉自己嗓音,他颇为嫌弃地啧一声,“你睡觉了吗?”

    景尚盯着他说:“睡了。”

    “你这眼白的血丝可不像睡觉的样子,少骗人。”陆承安起床,看景尚与他一同起身后,他看也不看地将人按下去,自己则浑身上下只有后颈贴着一块创可贴去衣帽间找衣服,那些肌肤青青紫紫,乍一看像调色盘,“你今天在家好好休息。臭小猫‘陆承安’不会来打扰你的。昨天你等我好几个小时,就知道我们一进实验室需要很长时间都没办法结束。我暂时没有时间陪你。”

    生命的倒计时在持续,陆承安不敢有丝毫懈怠,尽管他现在真的很想和景尚24小时黏着。

    虽然这念头矫情,可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陆承安快速穿戴整齐,进浴室洗漱完毕后,走到床边把已经又起身并同样穿戴整齐的景尚扒干净,按进床铺里面,蜻蜓点水地亲一下他的嘴唇还用他喜欢听的真话说:“景尚,我想跟你生活得更久一点。你也想吧。”

    几天没怎么休息的眼睛闻言更渗出红色,景尚应:“嗯。”

    “今天你在家休息。”

    “嗯。”

    “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之前的手机早就报废了,现在是新号码。”陆承安拿过景尚的手机敲打捣鼓一阵,片刻后号码存上去,屏幕反转拿手指点点那串数字给景尚看,“你要是有事找我的话,就直接打给我。”

    “嗯。”

    走前陆承安把冰箱里可以开袋即食的三明治放微波炉,热好后对景尚说:“早餐。”

    “嗯。”

    “你想喝牛奶自己拿。”

    “嗯。”

    “我走了啊。”

    “嗯。”

    房门在身后关上,陆承安依然能感觉到景尚那道强行从床上起来,跟随至客厅,目送他离开的目光有多么灼热不舍。

    门板都能被穿透。

    反正景狗向来如此,没什么好惊奇的。陆承安没有心思注意太多,他只是在关门那瞬间猛地倾身扶住门框,龇牙咧嘴,感受裤管里的腿像一个刚复健走路的残疾人那样轻微地打着摆子。

    玛德这么狠。

    是不是人啊。

    幸好没在景狗面前丢脸。

    看来,莱恩那个臭老头子说得对。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陆承安缓了好大一会儿,差不多后他离开门框,打算到马路边叫个的士。

    “嗡、嗡——”

    手机有来电。

    才七点多谁打来的,他上班只会早到,不用催。

    陆承安掏出手机一看。

    “”

    “怎么啦?”陆承安接听电话,慢吞吞地往路边走。

    景尚:“你中午回来吗?”

    “回吧。离得近。”

    “我去接你。”

    “你好好睡你的觉吧。我又不是摸不到家。”

    “哦。”

    “而且到底回不回去还不一定呢,得看实验进度。”

    “嗯。”

    “挂了啊。走路呢。”

    “嗯。”

    陆承安伸手拦计程车,坐进去后又是一阵难受。

    短短两分钟抵达目的地,刚下车手机又响。

    陆承安低头一看:“”

    “怎么啦?”他接听后问。

    景尚:“我想去找你。”

    “你过来找我,那我还进不进实验室?你怎么还不睡觉?”

    “这就睡。”

    “还有事要说吗?”

    “没有。”

    “到医院啦,挂了啊。”

    “嗯。”

    陆承安很怀疑他今天在实验室到底能不能好好工作,腰和腿全都不像自己的。

    他也从来没觉得医院门前的台阶竟有那么长,走不到尽头。

    这时,林木木嘴里“呔”一声,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像以往那样试图吓唬陆承安,猛地拍他肩膀一巴掌。

    之前陆承安精神没有受到过惊吓,躯体也是岿然不动,只会说林木木无聊。但今天陆承安仿佛被一道五指山镇压,那一巴掌把他拍得腿一软,差点跪下去。

    “哇噻”林木木张嘴惊叹出声,眼尖地看清陆承安微微弯曲又即刻站直的膝盖。

    陆承安隐忍阖眸不忍面对。

    “”

    这个点医院门前还没多少人呢,林木木凑近陆承安,一张脸上全是八卦:“做了几次啊?”

    “一次。”

    林木木大惊小声:“一次你就这样了吗?!你行不行啊?”

    “”

    莱恩那个老头子说得话果然可以是真理。下次得听老人言。

    陆承安不再搭理他,绷着一张脸进医院打算全身心地投入到实验当中。

    “嗡、嗡——”

    “”

    这次不用先看是谁,陆承安就知道是景尚,接听后语气没有丁点不耐:“怎么啦?”

    “我睡不着。”

    “使劲儿睡。”

    “睡不着。”

    陆承安从衣柜里拿出自己的白大褂:“那你想干嘛呀?”

    “我想去找你。”

    “我们刚分开好像还没有半小时吧。”

    “嗯。我去找你吧。”

    “等我很无聊的啊。”

    “陆承安,我想去找你。”

    接二连三的电话,陆承安没那么狠心。他先把白大褂塞回柜子里等过会儿再穿,妥协:“过来吧。”

    “嗯,过来了。”声音既响在电话听筒里,也响在身后。

    陆承安微讶,回头看去。

    景尚确确实实出现在这儿。

    不是等十几分钟后再出现。

    可能从陆承安刚出门,他开始打第一个电话时,这人就不听话地过来了。

    如果陆承安不同意他来,他会将自己藏好;如果陆承安同意他来,他便像现在一样露面。

    这时陆承安还没意识到,景尚有严重的分离焦虑。

    第96章 第 96 章 景尚:“没憋死我之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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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6章

    这一天陆承安还是心无旁骛地做实验了, 没分神。

    刚进实验室,他脑子里还想着景尚招呼不打一声悄悄尾随至医院,有没有看见他被林木木一巴掌差点拍跪下的糗事。如果真的看到,他是暗杀林木木比较好还是暗杀景尚比较好, 没选择好呢, 就被莱恩一下拽到实验仪器前抽取信息素。

    那一拽简直梅开二度, 陆承安皱眉嘶气,左腿绊右腿一个趔趄,及时扶住昂贵的实验机器才没有与地板来个亲密接触。

    不待他发难质问, 莱恩先震惊地说:“你被淦成这样?!被淦了一整晚吗?!”

    “”

    幸好实验室就他们两个, 否则暗杀对象又增一名。

    陆承安不想“闹”得全院皆知, 聪明地不与莱恩争辩, 好脾气地笑笑。

    殊不知经常不给人好脸,今日突见笑脸,莱恩害怕得手都哆嗦。但他依然拿出抽取信息素的管式装置, 一按陆承安肩膀,让他露出后脖颈, 再迅速地揭掉创可贴, 猛地把针扎下去, 提取。

    陆承安拧眉说:“老师, 你手能稳点吗?”

    “你拿自己当实验对象扎自己的时候, 手稳了吗?”莱恩说道,“昨天刚吵架懒得理你,你男朋友又刚回来,本来不想管你的。但玛德谁让你是个天才,一点就透呢。我还想让你继承我衣钵呢,给我争点儿气啊。测过自己的基因链吗?”

    “当然测过啊, 不然我扎自己干嘛。”陆承安无语道,“我又不是有病。”

    “破孩子,你还是有病。否则不会瞒着我做蠢事。”莱恩把抽取针拔掉,马不停蹄地打开一架仪器,面色严肃道,“你之前测过的基因链数据拿给我看,我要所有的数据报告,不准再隐瞒我丁点东西!玛德你腺体是被人咬的吗?你告诉我路上碰到疯狗是那条疯狗张开嘴咬的你我都相信。刚才扎针都差点儿找不到一块好地方。血糊糊的,吓人。”

    陆承安不理不该理的,去拿自己每隔一周就会偷测一次的基因链数据,说:“老师,不要再骂了。我活得好好的没想死,用的剂量很小,这半年来我的基因链没有产生丝毫变化。你看。”

    “哼。”莱恩夺过那一沓在仪器分析下各项数据都无所遁形的纸张,嘟嘟囔囔地说,“我会告诉你男朋友的。”

    “好啊。”陆承安笑,“那样我会先杀了你的~老师你还记得吧,我是怎么样坐的牢~”

    “”

    陆承安不是个失智的人,自始至终他都知道自己的行为代表什么。虽然拿自己做实验体,但浓度和剂量用得确实小。

    他在很谨慎地推动进展,以便能细致入微地观察。

    “从现在开始,停药。”莱恩难得强硬说。

    “嗯嗯,要停要停。”陆承安按着后脖颈说道,“针眼不好遮,我不能一直贴阻隔剂啊。等再做暧的时候会露馅。”

    “”

    莱恩嘴唇嗫嚅半天,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但陆承安从他的眼睛、眉毛和扭曲的面部表情看出来自己被骂了一百一千句,无辜地耸肩膀。

    中午陆承安惦记着外面有人等,没再废寝忘食,到点下班。

    一开门,他果然看见景尚又像棵高大松柏似的站着,轻轻拧眉问:“你不累吗?”

    景尚摇头说:“回家吗?”

    “午饭在外面吃吧。我带你和我老师认识一下。”

    “好。”

    景尚第一天认识莱恩,莱恩却已经听过无数次景尚的名字。

    答应要认识一下,但跟着陆承安到达高档餐厅的景尚根本不懂人情世故。不主动与莱恩握手也不主动与莱恩说话,全然当他不存在。

    陆承安对此等现象向莱恩解释:“老师,他人就这样儿。从小就是个臭脸大王。不是针对你也没有恶意哈。”

    20岁还是高三生的景尚便时常目中无人,31岁的景尚依然年纪轻轻却已稳坐元帅高位,更有资本目中无人。

    “嗐,没事没事。”莱恩小声说,几乎要把脸埋进碗里。

    他成天与实验打交道,比陆承安资历深得多,弱不禁风无拳无勇。认识的言传旬是将军,但他们是同龄人、至交,彼此很了解,认识的景慈也是中将,但他性格挺好,不凶。这是莱恩第一次直面像景尚这般气场强大的元帅,总觉得自己哪句话不对就会被一枪崩死。

    莱恩很后悔和他们吃饭。

    一顿饭吃得战战兢兢。

    当知道莱恩就是帮景慈制作药剂的博士,景尚帮陆承安夹菜的动作才微微一顿,正眼看他。

    “谢谢。”半天过去,莱恩被盯得以为今天要在这家餐厅血洒当场,便听景尚这么轻声说。

    景慈刚去世没几天,实话说尸骨未寒,但没有人愿意主动提及。仿佛这样就能杜绝悲剧,莱恩惨淡地笑笑:“没事。”

    和平已至,前线有程菲白守着,景尚短时间内不回总部。

    接下来几天,陆承安两点一线来回转,医院和家庭兼顾得很好。他只对景尚有点发愁。

    这人不知道犯什么神经,觉不好好睡,饭不好好吃。被陆承安严肃凝视监督,他才能紧闭双眸入睡,但时间不长。

    而且醒来时有惊吓之兆,总是猛地睁眼,瞳孔方向立马锁定陆承安,确保他在才能行。手紧紧握着他的手腕不松。他拇指总是不自觉地摩挲陆承安右手中指的戒圈,还尤其地忠爱亲吻陆承安的左手中指。

    除此之外,陆承安去实验室忙活,景尚就在实验室外面等。

    每一天都是如此。

    “你肯定是闲得蛋疼。”最后陆承安笃定地说,“你要是没事的话就去把我家和你家收拾收拾,那么大的房子我不想扔。很值钱的啊。”

    他说的是陆家和牧家。

    里面杂草横生,蛛网遍布。

    陆承安从出狱到现在就回去过一次,他没时间收拾过去。

    那就全交给景狗吧。

    被陆承安一催三请地找点事做,脸和嘴又被亲吻许多次,景尚才终于不再漠脸拒绝,松口答应第二天就动工。

    他摸陆承安的戒圈,玩玩具似的顺时针转两下,逆时针转两下。接着他坐在沙发里的身体向左侧去追陆承安的唇,另一只手轻抚他的颈侧。摸得很有意味。

    几天忍耐告罄,想做暧。

    很想干陆承安

    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

    但陆承安只是忘我地回应他疑似索求无度的吻,进行下一步时却推开他,严肃地说不可以。

    景尚焦躁:“为什么?”

    陆承安木着脸,根本不知道丢脸为何物:“你现在太特妈猛了,一次我都受不住。不做。明天还上班呢。差点被林木木一巴掌拍趴下这样的丢脸事,在我身上不能有第二次。”他恶劣地拍拍景尚的脸,啪啪地响着,“元帅先生,我的脸面就是你的脸面啊。你就是我的狗,乖一点,别总是咬我。”

    “我上次不温柔吗?”景尚皱眉说道,抓住他还想拍自己脸的手,那枚触感温凉的黑色戒指特别显眼,“我都没敢弄你。”

    陆承安嚯一声:“你差点没把我撞死,那特妈叫温柔?既然你是这么认为自己的,那就更不能做了,我真怕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你知道的我从小就要脸,死在你床上这种事情你就在梦里想想吧!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再看也不做!憋死你。”

    景尚拤住他下巴,果真被憋得脸色难看,郁闷里带着低沉的强势说:“明天开始锻炼。”

    陆承安:“”

    “检查你十年前的功课。格斗,搏击。最好别倒退。”

    “”

    景尚狠狠捏住陆承安两边的脸颊,把他嘴捏得噘起来:“你不练就在床上跟我练。自己看着办吧陆承安。我没憋死之前会先淦死你,不信试试。”

    “”

    陆承安原本以为只有自己有恶劣的本性,一遇景尚就会被逼出来。比如脏话、矫情。

    回来几天,景尚除了黏人点儿,其余一切正常,要多听话有多听话。陆承安都差点忘了景狗也是个粗俗的人,脏话会说,脏事儿更会干。

    “练。”最后陆承安屈服于威胁,咬着牙不情不愿,“练练练,练还不行吗!”

    陆家和牧家历时七八天终于翻新结束,除医院看不下去会给陆承安强制放假外,他不给自己假期,所以还没回去看上一眼。

    不知道等他看到陆家时,会不会恍惚觉得所有人和事都还停留在以前的时间里。

    结束一桩事情,景尚又变得闲起来,不和陆承安待一起时就在实验室外面等他,和陆承安在一起时就亲吻他的左手中指,摸他右手中指的戒圈。

    每做这两个小动作时,他总是变得相当沉默。

    陆承安受不了,让他再给自己找点事做,干什么都行的。

    “前几天我调过卷宗,”景尚垂眸低声说,“判无期徒刑的是性质恶劣的杀妻案,没判死刑是有关系。但当时造成的影响太大,应付风声所以判无期。可能再过几年,等大众彻底忘记这件事,就能出来。”

    一通话里没有任何主语,可陆承安听明白了。

    他抿唇,不由自主地被景尚传染,垂下眸子看向自己的手。

    机械假肢很灵活,与他的肌肤融为一体,不用麻烦地拆卸。

    做实验时它没少帮忙。

    可陆承安拥有它的过程一点都不美妙。

    【咔嚓——】

    染着血液和碎肉的骨头,从指根斜插地刺穿皮肉,声音清脆且骇人。这道声音陆承安已经忘记,其实连那时的痛楚都已经不太能回忆得清楚。

    但他知道,景尚记得。

    第二天,陆承安罕见地没走步行只有十分钟的路去医院,而是开车绕远路,走了能经过星际联盟监狱大门前的道路。

    昨天他们没有就“是无期徒刑还是死刑”的事讨论下去,但陆承安就是知道,今天星际联盟监狱大门前的马路会清人。

    他驱车抵达时,宽阔的马路上一个人没有。没有人拦着他靠近,陆承安畅通无阻。

    天气有点阴,地面被覆上一层肃杀感。

    车子停在路边,陆承安降下车窗,扭脸看向不远处的门口站着几个警察

    还有他的景哥。

    “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突然划破天际,有几个穿囚服的犯人,两股战战满头冷汗地压着两个同样身穿囚服的男人,用尽吃奶的力气把他们的左手中指“啪”地掰断。

    这些犯人,都曾掰过陆承安的手指。只不过那些被判有期徒刑15年或25年的凶手,今天掰的是当年同谋的另外的凶手。

    两道“咔嚓”声虽隐约但明晰,陆承安听得清清楚楚。

    他咧嘴无声笑了下。

    景尚一身笔挺军装制服,帅得人神共愤,面无表情地欣赏这场刑罚。

    等曾经那两个被判无期徒刑的男人,真切体会到陆承安曾经受过的断指之痛,景尚拔出腰间的枪,上膛,抵住一个人的头。

    “砰——!”

    然后是另一个人的头。

    “砰——!”

    景尚说道:“两人死刑,今日枪决。执行完毕。”

    第97章 第 97 章 景狗吃醋吃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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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7章

    “太帅了景哥。”陆承安等景尚上车, 笑靥肆意地说道。这瞬间的表情让人看见都觉得他下一秒会冲景尚吹流氓哨。

    景尚嗯一声,以示回应。胳膊从副驾驶越过中控台,拉起陆承安的左手,摩挲他的指节。

    与以往的缄默不同, 虽然他仍然没说话, 但陆承安感觉得到有什么沉重的东西, 终于舍得离开景尚,让他变得轻松一点。

    上半身倾过中控台,陆承安一勾景尚的脖子, 把他拉过来激烈地接吻。

    两个人的呼吸一样粗重。

    直吻到箭在弦上后他才欠揍地一挑眉推开景尚, 说:“不行呀哥哥, 还得去医院上班呢。”

    十分钟后推车门下车, 陆承安让景尚把车开回家,眼角眉梢还是恶作剧得逞的开怀笑意。

    转身向医院走去时,阳光不刺人, 温柔的和风擦着他的衬衫衣角嬉戏,轻盈感扑面而来, 令他身边仿佛响着一首欢快的夏日交响曲。

    景尚错眼不眨地凝看。

    —

    几年前星际联盟被爆出共有六支Alpha军队接种基因药剂。

    人数超过五十万, 那些军人的家属足有百万。他们一齐哭喊绝望时, 全人类都该为之震颤。

    但星际联盟官方给出的措施只是拖延时间, 和稀泥冲淡自己的过错。他们没有管那些统统没天分成为人形武器的人, 以往如何现在还如何;虽将解药项目提上日程,但到底能不能研究出来仅看医院结果。

    总之他们用“半吊子工程的行为”告诉全体公民,他们有在努力以后不再担负任何责任。

    这种于时间冲洗下令许多人倍感无力麻木又不知如何抗议的局面,在景尚任职元帅后打破。

    他首先调查的是岑孟,无情地令其接受审判。

    作为一国将军,要制造人形武器的方案岑孟绝对是主力。岑孟知道自己会被查审, 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连合理的借口都没想好,说什么都显得漏洞百出。

    不出一月,岑孟出现在大众视野里的形象不再伟岸。他头发蓬乱灰白,像个最普通的中年老头。如果不是深知他犯过何等弥天大罪,又破坏过多少和睦的家庭,简直会让人可怜他。

    被两个持枪的人一左一右挟持胳膊的岑孟,手戴镣铐,一副被严刑拷打过的模样。有新闻媒体拍他,那双矍铄一百多年的眼睛如今浑浊不清,里面的恶毒被镜头捕捉。他狠狠地啐镜头,想透过屏幕看后面的人,声嘶力竭地辱骂:“景尚,你年纪轻轻好歹毒的心肠!是我和星际联盟一致同意你能做元帅,扶持你、支持你,你才能走到今天!可是你却忘恩负义啊!”

    “如果你没有遗传景慈,如果你不是人形武器,你还有利用价值吗?!你就是个废物!不懂知恩图报的混账东西!”

    “景尚!景尚——景尚,你毁了我!你毁了我的家!景尚你不得好死啊!!!”

    对他的疯狂辱骂景尚不予回应,连眼神都没分去去半个,只对这场闹剧下达判决。

    “岑孟,死刑。”

    由景尚元帅亲自执行。

    众人都说,岑孟的这是最高待遇,他该感恩戴德。否则随便找个名不经传的人执行枪决,岑孟没被崩死前得被气死。

    紧接着,一纸通篇措辞满是强硬命令的文件通知到整个星际联盟,所有公民哗然。一时间那些声音到底是夸景尚还是骂景尚没人分得清。

    文件大致意思为——曾接种过残次品基因药剂的Alpha,未婚有家庭的不许回家,已婚有家庭的即刻离婚,立即执行。违背军令私自回到社会又无法控制自己行为的人员,就地击杀,立即执行。等星际联盟研发出能够使基因链恢复正常的药剂,禁令自然解除,否则持续,立即执行。

    如果他们这一生都等不来药剂的解救,身为军人,他们也要用自己的寿终正寝保护家庭的安宁。这场漫长战争没有硝烟,也很可能没有尽头,但无数人都在为之努力,从未放弃。

    “大家都说你是阎王,心狠手辣,绝情。”陆承安把手机屏幕举到景尚眼前看,上面有关景尚元帅的新闻报道浩瀚如海,下拉刷新,一次能刷新出十几条意思相近的标题,“那么多人,全都不让他们回家啊?”

    “嗯。”景尚说道,“我又没阻止他们视频。必要时候,可以在安全的空间里见面,旁边有军兵监守。”

    陆承安啧道:“新官上任三把火。”

    景尚全盘接受:“嗯。”

    他们一来一往地说些调侃互损的话,当然主要是陆承安损景尚。好像这样就能不让他想起曾经失控的牧寒云的所作所为。

    但这是不可能的。

    所以景尚一刀切地杜绝类似情况的重复上演,告诉星际联盟全体公民,不准对基因链重复螺旋的情况持麻木态度。他们需要始终严阵以待,把它当作最大的敌人。基因变异的军兵能否重新新掌获人权被社会接纳,要从时间里寻找突破点。

    “我看过你的基因链,有个缺口。景叔叔最新的基因链数据没有人知道,老师给我看他之前的,我拿你们的做对比。”最近两天医院的大门再次对陆承安关闭禁入,他载景尚去超市,后备箱塞得满满当当,几乎要把超市搬空,现在返回的路上,“你基因链缺陷的那部分信息数据,高度遗传景叔叔。但非常幸运的是你没有他的缺陷大。”

    景尚:“嗯。”

    红灯,车子暂停,陆承安双手搭着方向盘,转过头来:“也就是说,就算我穷尽一生也研究不出修复药剂,你大概率也能活过90岁。”他忽地笑起来,眼眸有坦然接受的亮光,“这是好事儿啊景哥。”

    景尚锋利的眉眼不自觉地柔和两分:“嗯。”

    “之前你在前线的时候,我特害怕你信息素暴走。害怕你控制不住,基因链彻底断裂。”陆承安不敢细想,尽管已经确定他是自己吓唬了自己十年。但这种可能性还是有的,“现在这种概率较小。怪不得你高中里信息素一有暴走的趋势就扎抑制剂,跟对付易感期一样。”

    “但对你确实管用。”

    景尚说:“嗯。”

    “还挺聪明。”陆承安咧嘴夸他。

    景尚扬唇:“嗯。”

    “本来顾忌着你的基因链不敢气你,害怕把你气得两眼一黑然后厥过去。”陆承安几根手指灵活地敲打方向盘,肚子里没少憋坏水,特别是当他嘿地一声笑出来的时候,“现在嘛”

    景尚敛笑蹙眉,不悦未卜先知地到来:“你想干什么?”

    几分钟后,通过路灯抵达家中车库的陆承安扭脸,语气带波浪形状:“景哥~帮个忙~”

    景尚没说话,眼神淡漠。

    陆承安的手指竖起来,作小人儿在景尚手背处的皮肤向上游走:“你帮我找找顾闻”

    “陆、承、安。”

    “诶!在呢!”陆承安连忙给景尚顺顺胸口的煞气,“不要生气嘛哥哥,我又不是对旧人念念不忘”

    “陆承安!你还敢把他当旧人?!我警告你闭嘴。”景尚一把攥住陆承安的手把他往驾驶座按下去,然后靠背突地降低,陆承安直接躺倒,被景尚按得更结实,顿时不敢再作,说,“诶诶诶等等,不要在这里啊景哥,我靠我没其他意思你相信我啊真的啊啊!我错了景哥!别生气别生气别生气,啊!”

    “我真没其他意思啊,我说的真话!真是真话!玛德你把我衣服全撕烂我一会儿怎么下车回家不是景哥,你听我说,我没说完呢,景哥你先听我说完就知道我对你绝对忠贞不二,我就是想跟你说啊啊!!!”

    “你玛德景狗臭傻哔!”

    “啊”

    “”

    被医院强制休息的三天眨眼过去,陆承安睡颜“安详”犹如前往极乐世界。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窗外倾斜着照进来,悄悄爬上陆承安伸在被子外面的手,让他手指间被咬出的好几道牙印无所遁形。只露出半颗毛绒绒的脑袋一动不动,额前的乱发擦过睫毛,平直的一长截。

    他趴着睡,连睫毛都懒得动一下,已经完全睡死过去。

    当被景尚隔着被子一巴掌拍醒的时候,陆承安眼睛不睁眉头紧皱,不顾尾椎骨以下的软肉还在颤巍巍地痉挛,低啊一声,把枕头薅出来砸向景尚。

    “滚啊。”陆承安说,继续趴着睡,“狗东西你特妈再打我屁股我就离家出走。”

    “起来。”景尚冷酷无情地说道,“去见你的旧人。”

    “”

    陆承安睁开因为被迫熬夜和睡眠不足有几道血丝的眼睛,被那句“旧人”激得条件反射地激灵,怀疑地盯着景尚。

    确认真实性。

    半小时后,在一处正待拆迁的无人之地见到顾闻时,陆承安哈地一声轻笑。

    景尚冷漠道:“陆承安,你笑什么呢?很开心吗?”

    “”

    陆承安搓搓脸,装得很像那回事儿:“我没对外人笑啊。”

    紧接着他忽略浑身上下被碾碎的不适,慢悠悠地凑近顾闻。

    多年未见,这个曾经在星际联盟高中光鲜亮丽、饱受学生喜欢爱戴的老师,如今被两个彪形大汉架着,胳膊反剪至身后,膝盖跪在满是沙砾的地面。

    他不再是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利落短发,头发过耳及肩,都打结了,像原始人。

    正如陆承安所料,没有重新回到高中教学的顾闻察觉到景尚没死,陆承安还有人护着,未焚徙薪地躲起来。

    改头换面、邋里邋遢地东躲西藏十年,却被景尚三天揪出。

    有这时间不如大胆地好好享受生活,陆承安都不知道该嘲笑他还是该讽刺他,语气难免百感交集地说:“顾老师啊,你怎么就”

    景尚:“陆承安。”

    陆承安答应:“啊。”

    景尚摸枪:“好好说话。”

    “哦。”

    陆承安极其严肃,几乎是瞪着顾闻:“顾闻,你怎么变成这幅样子了啊。真的难看。”

    顾闻的眼睛看起来有很多话想说,但不知道是不是顾忌着多说多错的道理,又或者只要不说话就可以拖延事情的发生。

    因此他只是随着陆承安的话音低声感慨一句“好久不见”便闭上嘴,不为自己辩驳。

    陆承安摸景尚的裤兜,掏出一根烟来,点燃抽上。

    透过缥缈的烟雾,他看着顾闻那张和之前相比几乎没什么相同的脸——当然不相同啊,因为那是纪邈的脸。

    陆承安没有亲眼见证到纪邈用打磨尖的牙刷、捅自己脖子的惨象,但大脑自会带他在无数个夜晚里推演惨烈过程。

    不难想象到,被送往精神病院的纪邈虽然不理解为什么,但他接受,说不定在慢慢的治疗中也能稍微有自己的认知,辨别对错。遗憾的是,这种向上发展的现象还没显露出简单雏形,就被顾闻再次打破。

    极其恶心残忍。

    他在医院里欺负纪邈。陆承安能想象得出来,顾闻隔着一扇没反锁的门,或者开着一道缝隙的门,让纪邈跪伏在地,对着他摇尾乞怜求糙。纪邈的哭喊和叫声会传得哪里都是,走廊里的医生护士听得见。说不定还能悄悄看得见,纪邈扒住房门求救,当然没有人理会他。因为他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求救更像是

    纪邈这个人啊,花边名声本来就差。他进精神病院的时候绝对不止一个人对他好奇,有卑劣下流心思的也绝对不止一个。但没人敢做这个第一人,大家都在乎名誉,直到顾闻的高调现身。

    破窗效应不可收拾。

    “顾闻,你还记得的吧,我之前对你说过什么。”陆承安把烟捻灭在脚底,像捻灭某人的生命之火。

    他一字一顿地道:“我当时说,你绝对会死在我的手里。”

    话落,顾闻瞳孔震颤,他知晓沉默求饶已无用,五官一齐扭动挤皱,嘴巴大张要说话。

    但陆承安比他的声音快。

    “景哥,借个枪。”他把景尚腰间的枪拔出,咔哒上膛,一个字都没让顾闻喊出口。

    “砰——!”

    十环。正中红心。

    像曾经的陆霖琪那样眼睛大瞠訇然倒地前,顾闻最后看着陆承安,有一句话非常突兀却无比清晰地闪过他见证死亡的脑海。

    那是陆承安曾经说过的。

    他已贯彻到底。

    他和景尚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温柔不能治愈我,残暴才能。”陆承安曾说。

    第98章 第 98 章 景狗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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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8章

    星际联盟高中, 顾校长的儿子顾闻,十几年前因为一桩弥天丑闻被学校开除,几天前又因曾犯过无数的淫¥秽罪被通缉。

    景尚元帅翻天覆地掘地三尺地找他。消息一经传出,不傻的明白人都能看出这是景尚给陆承安报仇呢, 报复心恐怖如斯。

    没犯过法更没得罪过陆承安的人私下议论, 十年过去, 顾闻肯定已经不在国内。要是去国外抓人的话,流程肯定比较麻烦。

    没想到顾闻竟是一个离不开家的爸宝男。明面上改名换姓地躲,暗地里经常回家吃饭。

    逃亡时也不忌讳带人回家睡觉, 最喜欢十五六岁、十六七岁等没成年的男生。

    各个受他哄骗。

    有Apha。有Beta。

    当然也有Omega。

    与被星际联盟高中开除时如出一辙。相同的是丑闻上演, 不同的是知晓此事的人如骨牌倾倒似的扩充范围。星际联盟全体公民都知道顾校长教出一个什么样的儿子, 声势浩荡地讨伐星际联盟里这所著名的重点高中。

    以后谁还敢去上学?

    所以顾校长都没机会向景尚跪地求情, 筹码全无自身难保。

    当顾闻被景尚元帅枪决的消息传遍喧区静巷,大快人心。

    “哈哈”一枪崩掉顾闻的脑袋,上车后被景尚握着手腕用湿巾擦拭手指时, 上面被溅上一点血迹,陆承安看着那些一早就拟好的新闻稿, 收获无数共鸣地说, “要是他们知道是我开的枪肯定都不止说你报复心强, 还要说你色令智昏呢。”

    他拿手指戳戳景尚胸膛, 做作地说道:“以后我不会骑到你头上成为乱臣贼子吧。后宫不得干政——我偏干。”

    “嗯。”景尚认真道, “你随意,我善后。”

    敢这么说就是敢确定陆承安不是胡来的人,他每次的脾气都有针对性。陆承安又戳景尚其他地方,嘁一声说:“好硬。”

    “”

    景尚捉住他的手:“你按的是我的腹肌。”

    “哦。”陆承安被提醒似的说道,“那我换个地方”

    “陆承安。”

    “嗯?”

    “别作。”

    “”

    陆承安讪讪地收回手,但人却离景尚更近。他搂住景尚的脖子, 几乎偎进他怀里,语气不无自豪地说道:“我就说我最会仗势欺人~景哥哥,我厉害吧~”

    “你欺的是恶人。”景尚低着声说道。

    —

    经过两个月的不懈努力,小猫‘陆承安’终于在一点一点地试探中,熟悉接纳景尚。这一人一猫又开始打架,‘陆承安’跳起来挠人,景尚坚硬如铁的手掌让人看不出有力度存在,落下去打猫。

    一日三餐,一天六架。

    饭前干一场,开胃。

    饭后干一场,消食。

    陆承安训完猫转头训人,格外训人别小心眼,晚上又反被人教训。等再看到人猫打架,他就只偏心地训猫了

    训完还要稍觑景尚脸色,讨好地说道:“元帅哥哥,可以了吧。你没有再吃小猫的醋吧?”

    景尚傲娇道:“可以。”

    “”

    最近实验踟蹰不前,依然没什么推进。陆承安的身体不知道是不是终于能感觉到疲累,他经常觉得眼前发晕,还特别容易发烧。上次被景尚按着淦三天,陆承安回到家困顿无力,景尚摸他额头发现烫,命令他卧床睡觉。

    当时陆承安还骂呢。高中的时候,被易感期的景尚弄得快变成一具残废,还特妈成结,那么残暴都没有发烧。怎么现在就能发烧呢,又没敢太过分。陆承安把这归结于果然是景狗太过生猛的缘故,他锻炼得远远不够。根本招架不住啊。

    自那以后,陆承安三天两头发烧,拒绝和景尚亲密接触也没降低发热频率,脑袋晕晕乎乎。

    当脑门儿起第三次热时,陆承安便暗中警惕,瞒着莱恩测自己的基因链。看到结果之前,说实话陆承安有点紧张。

    结果显示:各项数据指标全部正常,没有问题。

    真特妈中了邪了。

    这期间田辛从军事基地回来过一趟,刚见面他就对陆承安说道:“我当初说让少爷等我几天一起回来,我也好照顾你们,担任起管家的角色啊。这是夫人特别交代的,我可不敢懈怠。没想到别说几天了,他连半天都不能等,非要自己开车回来找你。”

    言语间满是揭短揶揄,景尚也不让他闭嘴。然后田辛仔细打量陆承安,摸下巴说:“小陆少爷,你这些年没什么变化嘛。”

    “是嘛,我也觉得。”陆承安同样仔细看田辛。他颈侧有片伤疤,平滑的,没太多褶皱,但是颜色跟那些从出生就长到现在的皮肤有些差别,“不过田叔我觉得你倒是和以前有些变化。”

    田辛道:“说说说说。”

    “脖子那块疤真酷。”陆承安由衷地夸奖道。

    当时被轰烂半个脖颈,田辛摸了摸颈侧,还是觉得它像是假的:“我也觉得它很酷。”

    音色低喃,笑容有些勉强。

    陆承安说道:“而且你变得真帅啊。”

    “”

    田辛疑惑:“?”

    陆承安点头笑道:“嗯,真的很帅没错。”

    当看到景尚朝他射过来的眼神后,田辛瞳孔微震:“?!”

    哪里还有空伤春悲秋,田辛被景尚邀请练练,又特妈跟以前一样专打脸。破防地抱头鼠窜后大声质问陆承安到底为什么,这就是他们作为东家设摆的接风洗尘的仪式吗?!未免太过分!

    刚回来两天的田辛,顶着脸上的青青紫紫,向景尚元帅申请调回军事基地总部。

    守在前线竟然比回家好。

    陆承安想说什么,田辛去意已决,伸手制止,微颔首行个标准的绅士礼:“小陆夫人,请您闭嘴。”

    小陆夫人便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过田辛并不是真的要一直待在如今风平浪静的前线,是景尚让他去处理点事。

    这个只有60岁的青年可能自己还没活明白呢,就已见证自己的原主人和原主人夫人的沉寂死亡,开始照顾他们的下一代。

    依然是元帅,依然是夫人。

    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可又什么都变了

    换季入秋时,大学毕业后便在国外飘荡潇洒的原寻回国。

    景尚携着陆承安请他吃饭。

    几个人的样子还和高中时差不多,但心态早已磋磨坚韧。

    餐厅里,在听到景尚说了句谢谢后,原寻一杯接一杯地给他们几个的杯子倒酒,话逐渐多起来。他跟景尚吐槽陆承安是个没有良心的人,忘记小时候把他眼睛锤出熊猫眼的事情就算了,还总是骂他傻哔。真过分。

    就算他现在是元帅的伴侣没人敢惹,但也过分,罪不可恕!

    一通倾诉告状把陆承安说得尴尬低咳,又尴尬摸鼻尖,小动作多得不得了。

    他小声地嘟囔:“真小心眼儿,怪不得俩人是发小呢”

    这顿饭就数原寻喝得多,吐槽大会开到半夜十二点,回家时他走路飘忽不定。

    陆承安白天有班,虽然可以晚去会儿,但仍没沾什么酒,景尚倒是喝了两三杯。

    不过面上看不出变化。

    他酒量挺好的。

    虽然会变得更黏人。

    刚开门进入玄关,灯都没开呢,陆承安便被景尚压向门板深重地索吻。高昂红酒的味道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陆承安闭眼伸出舌头,让景尚勾着他缠弄。

    “你先去洗澡。”陆承安亲亲景尚鼻尖,“只能做一次。”

    景尚说道:“一起洗。”

    “我才不要呢。我可不想爬着出浴室。”陆承安推开他,拍他脸,“今天不在浴缸你真的好烦快去自己洗!”

    景尚又咬他嘴:“嗯。”

    等景尚去浴室洗澡,水声响起,陆承安模糊记得上次的套好像已经用得差不多,应该没剩几个操,一个都没有了。陆承安看着空空如也的床头柜抽屉绝望地发现,连润滑都没有了。

    陆承安想起景尚刚回来的时候他们情难自禁的一次,什么都没有——陆承安又不知道景尚具体什么时候回家,不可能在家里到处备着这些玩意儿吧。那次跟受刑似的,差点没被弄死。他可不想尝试第二回。

    附近有自动售卖机。专售成人用品。陆承安想十分钟就能回来,出门去买。

    没想到等回来往回走时,他竟然听到有人在深夜嘶喊自己的名字。说是撕心裂肺也不为过。

    他竟一时没听出是景尚。

    “陆承安——”

    “陆承安!”

    “陆承安——!”

    这个时间人们早已入睡,陆承安当时也是看中这里不是闹区很安静,所以才一次性地全款拿下。马路上没行人没车辆,只有仓促跑到马路旁的高大男人在昏黄的路灯边狂喊陆承安的名字。

    “陆承安!”

    “陆承安——陆承安——”

    “陆承安!”

    “陆、承、安——!!”

    景尚头发向下滴水,身上穿着衣衫不整的睡衣,脚下拖鞋跑掉一只。

    整个人狼狈不堪。

    而他就以这幅样子茫然地四处搜寻,呼唤不断。恍惚中,陆承安仿佛看到四岁的自己和六岁的景尚躲猫猫,因为景尚没玩过游戏,怎么都找不到陆承安,只能一遍一遍地叫他。祈求获得陆承安的可怜,祈求他能主动出来走回到自己身边。

    不要再跟他闹了。

    小小的身影与高大的身影融为一体,他们的脆弱那么像。四岁的景尚拿手背擦眼泪,31岁的景尚单手掩面

    “陆承安——!!!!”

    心脏猛地缩紧,陆承安疾步跑过去,半步都不敢耽搁:“景尚!景哥”

    景尚猛地侧转身,走过来竟显得有些踉跄。

    “景哥,我”景尚用力地抱住他,声音那么嘶哑,“陆承安。陆承安”

    “陆承安陆承安”

    “陆承安。”

    陆承安感觉到颈侧温热,胸口的疼痛倏然加剧,僵硬得手足无措。他只能紧紧回抱景尚,让他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亲手杀过无数个敌人,见过无数尸山血海,杀伐果决到令人闻风丧胆的景尚景元帅,就因为找不到陆承安,站在马路旁无助低泣。眼泪染湿爱人的雪襟。

    第99章 第 99 章 真是的,又要吓到景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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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9章

    几个月来, 除非特别忙景尚抽不开身,其余时间他都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陆承安。

    医院的实验室外面永远都有他的一席之地。他永远在等陆承安,从来没有主动离开过。

    如果陆承安不在实验室,他们又因各自事暂时分开, 景尚不出半小时便会给陆承安打电话。

    分开时间超过三小时, 景尚能打十几个电话。

    原以为这是景尚黏人, 实则是他有分离焦虑,并且非常非常严重。

    今晚只不过出个门,陆承安买东西十分钟回来, 景尚便陷入恐慌之中, 衣衫不整拖鞋跑丢。

    媒体要是拍到这样的景尚不知要如何大肆做新闻宣传呢。

    从小到大, 陆承安向来不是笨蛋, 最近他却溺在和景尚亲密的欢愉里,没注意到这份反常。

    “好了好啦景哥。别难过景哥。”真奇怪,十年前被迫生离死别时才这么心如刀绞, 如今他们在一起,可陆承安又尝试到一次, 他猜景尚比他更疼。

    “我不是在这里吗?我哪儿也没去啊。别难受。”

    “你看看你, 那么大人, 只是一会儿没找到我而已就像个小孩子好啦, 景哥。”陆承安一条腿蜷曲起来完全放在沙发上跪坐在景尚面前, 吻他的唇,一下又一下,“找不到我要先给我打电话问我呀,你手机呢?”

    “浴室”景尚于近在咫尺的地方盯着陆承安,深紫色的眼眸被一道道红血丝占据,让他显得骇人。

    但陆承安只觉得更加心疼。

    景尚:“口袋没拿。”

    手机在他洗澡前换下来的裤子口袋里, 出来发现陆承安不在家,根本想不起拿。他以为自己被抛弃,又或发生其他意外,总之令他再次失去陆承安。

    上天不会总那么仁慈,所以这次说不准是永远。

    永远失去陆承安

    这样的惊骇念头仅在眨眼间便完全侵占景尚的全身心,他慌不择路地跑出去,惊慌搜寻陆承安的身影。他明明有许多的话要说,每句都是乞求垂怜,能让不想跟他在一起所以要离开的陆承安回心转意。但张望着空无一人的街道,他只能嘶哑着嗓音笨拙地高喊陆承安的名字。

    “别离开我。”景尚几近低喃地说道,“我只有你。”

    “我去买东西了呀。你见过那个售卖机,你还过去买过两回呢,装什么大尾巴狼——靠你不会真忘了吧,就是那个卖成年人东西的。”陆承安忍着泛酸微热的眼睛故意说道,“你不知道节制,家里的上次用光了。喏,你自己拆开啊。”

    他的手从兜里拿出来,往景尚手里塞,接着一扯自己的衬衫领子,贝壳扣顿时崩坏几颗,咕噜噜地朝地上滚,只是掉在地毯上没声音,掩盖不过呼吸:“好好感受我在你身上。景尚你真是个浑蛋,你自己都知道的吧,玛德我真想骂死你,你把我搞得特别难受。你特妈哭什么啊,我看不得你这个样子。”

    “我感觉心口很酸很酸,好像有人朝这儿打一拳又用羽毛蹭我我真看不得你这样。”

    以前像这种话,陆承安在心里说都难免要加一番工,不会让人窥透真实想法。那是他坚硬的蚌壳。但自景尚活着回来,他学会珍惜每一个时刻,表达自己时没有丝毫隐瞒。

    “嗯对不起。”景尚揽着陆承安的腰亲他的下巴,“我没想让你难受。”

    “你是不是有很多话想对我说?”陆承安恶狠狠地捧住景尚的脸让他看自己,“说吧,别特妈憋心里。从回来后除了说‘我很想你’之外一句剖白的话也没有,以前不特妈挺能说吗?骂我的时候不是更利索吗?现在学得这么文静?婆婆妈妈的是不是男人啦。倒是学会干了,每次都恨不得直接捣死我——看吧特妈说你还来劲!啊温柔点行不行!嘶唏有什么说什么,多简单的一件事啊,我看你半天憋不出两句话都替你难受。”

    陆承安眼前发晕,缓过一口气才又发号施令。

    不知过去多久,景尚不再只做正事,低声:“陆承安。”

    “嗯。”

    “我害怕你恨我。”

    “嗯?”

    “我走的时候,你刚满18岁不久,还是个小孩子呢我和你一共分开4021天,”景尚抱住陆承安不撒手,“这些天里,我每一天每一晚都很怕我真的特别害怕听到你过得不好的任何消息。那比杀了我还难受。”

    “可你过得真的很不好,都是因为我没用。”

    景尚说:“我恨我。”

    陆承安眼热:“傻哔吧。”

    “我爱你啊陆承安。我爱你爱得不知道怎么办。我真的很爱你啊。”如昼的灯光下,景尚的眼睛里有种挥之不去的难过伤感,以及对自己的厌恶,好像陆承安的一切不幸都是因为他才造成的,不知如何弥补,也不敢将那颗早已满目疮痍的难看的心脏剖开来给他看。

    “我应该对你很好我应该对你很好很好的。我小时候想抓住你,长大后更想抓住你,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好像总是在做错事。”

    陆承安红着眼睛拍他脸,拍狗似的,语气很冲道:“谁特妈说你对我不好?没有人比你对我更好了!景狗你少特妈矫情。”

    “你有病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比我大20岁不是2岁。”

    “我那时候18岁是个孩子难道你很大吗?追忆什么往昔!”

    脸被拍得啪啪响,景尚纹丝不动,抓住陆承安的手让脸颊贴着他的掌心说:“对不起,陆承安,我以前总伤害你。”

    他说的是陆承安做舔狗的那几年,景尚一直爱答不理,他被所有人嘲笑的事。

    可是他们不得不如此。

    “那叫什么伤害我,那叫景狗爱我。”陆承安重重地亲他嘴巴,“臭傻哔。”

    景尚与他亲密无间:“对不起陆承安,那时候总是骂你。”

    “”

    抱歉,曾对你秽语污言。

    “”

    陆承安眼泪淌下来,又哭又笑的:“我骂你骂得更起劲,我也要给你道歉吗?我才不要跟你道歉,那是你应得的景狗。”他让景尚尝他的眼泪,虚张声势的音色软下来,“你没有骂我,那是我们约定好的”

    “对不起,陆承安。”

    “我接受了,景尚。”

    “对不起,陆承安。”

    “我知道了,景尚。”

    “”

    天色熹微,陆承安被榨得筋疲力尽,不管景尚还是精神抖擞自顾自趴过身睡去。他脑袋昏昏沉沉地摸着景尚搭在自己腰间的手,景尚又在摩挲他右手中指。

    玄色戒圈在外面晾了会儿不再灼热,重回温凉。

    陆承安迷糊咕哝道:“你一回来,我就想抽取我们俩的信息素让它重新识别,那样你又能听见我看见我。可是我想着,就你这么霸道又生猛的,淦起来没完没了我担心我信息素的分化等级还会继续变化,到时候还得再弄,麻烦。我想等我分化等级彻底稳定下来的时候”

    咕哝声音被困意打败,越来越小,但他还在说着:“我现在有点后悔应该在你回来就提取我们的信息素的”

    “这样你今天晚上就不会再害怕了,我明天就弄”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嘀咕些什么,但陷入沉睡的那刻,他感觉到抱着他的景尚,更紧地把他拥进怀里。唇擦过他的额头、眼睛,鼻尖和嘴唇。

    —

    一觉睡到下午三点,陆承安竟然未觉神清气爽,浑身骨头有被拆卸又被装回去的散架感。他活人微死地睁眼不起,盯着天花板发呆。待头顶上方出现景尚的脸,喊他起来吃饭,陆承安才眨眼开机成功。二话不说抽出自己脑袋下面的枕头,以横扫千军万马的气势砸向景尚这个狗东西。

    然后被景尚轻飘飘接住,陆承安看出自己软绵绵,只有丢人现眼的份儿。愤然地扯被子盖住头,继续关机不起。

    十几分钟后,陆承安被一双有力的手从被子里扒出来,景尚给他穿睡衣。

    “医院给你请过假了。”

    “哦。”

    “明天再休息一天?”

    陆承安警惕地眯起眼睛。

    景尚保证:“不碰你。”

    陆承安放松警惕:“行。”

    下楼的时候,陆承安突感眩晕,差点儿踩空一阶楼梯。他跟在景尚后面,离得近,景尚立马发现他的异样扶着他问怎么了。

    缓过那阵天旋地转后,陆承安按太阳穴,没好气:“肯定是你干太狠了有什么好问的啊,你不害臊我都害臊。”

    “”

    陆承安骂他:“不要脸。”

    “”

    景尚认:“嗯。”他张开手臂,说,“我抱你去餐厅?”

    “”

    这下陆承安是真害臊,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我真想一脚把你踹下去。”

    景尚好脾气地笑:“嗯。”

    经过昨晚,陆承安觉得他好像有点把自己逼得太紧。药剂不是一两天的工程,他再心急如焚也没用,必须谨小慎微地行进。

    否则只会功亏一篑。

    他应该多陪陪景尚的。

    “我们去旅游吧。”陆承安像个饿死鬼似的,毫无形象地往嘴里扒饭,“请一周的假。”

    景尚立马问:“真的吗?”

    这幅极速确认的表情真是相当缺爱的表现,陆承安的内疚要溢出来,也立马说:“当然真的啊,我现在可是只说真话的。”

    “我去收拾东西。”说完生怕陆承安反悔,当即撂下筷子起身上楼,步履生风。

    “诶”陆承安无语。

    他想吐槽景尚两句,可又一阵更厉害的眩晕感随之而来。刚才像个饿死鬼,谁知刚吃两口便不想再吃。陆承安皱眉,凝神坐着,等眩晕过去。

    几分钟后,晕感消失,陆承安脸色却更加难看。他感觉胃里有火灼烧,胸口也有东西堵着。

    嗓子干涩,口腔泛苦。

    他摸自己额头,没发烧。

    须臾,难受的异样丝毫没有减退,越来越严重,感觉不会再自行恢复。陆承安本不想让景尚担心,但心知如果瞒着的话,事后只会加重他的担忧。

    所以陆承安扶着卓沿慢慢地站起来,朝楼上卧室走去。

    白色的行李箱躺在地上,景尚在收拾两人衣服。

    “景哥”

    景尚侧首看来,陆承安明明不再眩晕,但此时却看不清景尚的脸。

    只能模糊看出他脸色巨变。

    身体被景尚抱住,陆承安下意识攀上去,紧紧抓着他胳膊。

    嘴里不知道是味蕾分泌还是怎么,陆承安使劲儿咽嗓子,想把口水吞下去。

    “景哥我有一点”

    “我不太舒服景哥。”

    景尚肯定在说话,因为他嘴巴开开合合,语速还特别快。但奇怪的是陆承安怎么努力地听都听不清楚,只能听到几声像被湍急水流冲散的名字。

    “陆承安!”

    蓦地,陆承安好像再无力支撑自己的躯体,单腿跪下去,接着第二条腿也跪下去。

    他双手像八爪鱼似的扒住景尚才不至于脑袋栽倒在地。

    “咳”

    一声呛咳,令陆承安终于知道了是什么东西从他的胸口上涌至咽喉,从咽喉上涌至嘴巴,再从嘴里狂涌出来。

    是鲜血。

    “咳咳咳”

    源源不断的血从陆承安的嘴里溢流,怎么都控制不住。哪怕陆承安抬手捂住嘴,不想让景尚看见,那些顽皮的血依然挤进他的手指缝儿染红手背、小臂,衣服和地板。

    怎么办啊

    陆承安看着自己的血,有些恼怒地想:真是的,又要吓到景尚了。早知道会吐这么多血,就自己提前打车去医院。

    真是的好讨厌啊。

    第100章 第 100 章 玫瑰不会说话,只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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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0章

    陆承安觉得他只是睡了一小会儿, 意识逐渐回归时又觉得自己应该睡得挺久。因为被景尚弄到几乎散架的不适统统消失,剩下的只是一种大病初愈、乃至劫后余生般的轻盈。

    当看到景尚疲累到在他病床边寐憩,握着他的手不松,陆承安更确定自己肯定不是昏迷一时半刻。另一只手的手背贴着输液过后的医用胶带, 应该刚拔针不久, 否则景尚肯定不敢睡。

    胃烧胸闷, 而后呛咳吐血的片段像一场虚幻的电影,陆承安静静地看着景尚。剔透的烟蓝色眼睛执拗地描摹他的眉眼,心里不由得一阵酸涩。

    当时他意识全无, 后面的事不记得, 陆承安都不敢想会把景尚吓成什么样子。

    他想让景尚好好休息, 但手指只是刚无意地一动, 景尚便霎时睁开眼睛。坐起来时眼里没丝毫迷惘,精准地锁定陆承安。

    “我没想吵醒你。”

    “你怎么样?!”两人几乎异口同声,景尚的声音比陆承安快些, 焦急和欣喜同样浓厚。但更多的还是担忧惊惧。

    一只大手随即覆盖额头确定陆承安的体温,陆承安眼珠悄悄向上看, 不敢吭声。

    医生护士冲进来, 虽略显嘈杂但井然有序地一通检查, 又是给眼睛照灯又是听心跳正不正常的, 陆承安全程都顺从配合。特别是意识到景尚自始至终都在旁边盯着, 陆承安更配合,致力让他看见自己没事。

    约几分钟后,有人力和仪器的双重保险,陆承安体征正常一切安好。护士们退下,走前那个医生好像对景尚恭敬地说:“莱恩博士一会儿就来。”

    不过陆承安没听清,因为他在心虚地看景尚, 想着该想什么借口蒙混。

    虽然暂时还没有亲眼看见自己的基因链条何种走向,但特妈就冲这次吐的血,陆承安心里就清楚地知晓,他的基因链肯定变异了。命运也是真浑蛋,他暗地里查那么多次,一点事没有,等他不查还想去旅游呢,却疯狂吐血昏迷住院。陆承安后怕地心想道,幸好不是在床上吐的血,不然那副糟糕的画面,不仅很像被景尚淦死,景尚还有极大的可能会被吓到以后不举

    他的景哥不能不行啊。

    “陆承安。”

    “啊嗯!”陆承安无语地唾弃自己这种时候竟然还能想这种事情,“景哥,你”

    “你有什么话是想对我说的吗?”景尚打断他问道,动手将他的床升起来。

    “”

    这人气场强大地坐在床边的一张椅子上,又把陆承安的手捞过去紧紧地握着。若不是他眼神逼视,俊脸此时黑得能滴墨,这幅温暖画面堪称温情。

    上身床板上升,陆承安坐起来,摸脸摸额头地想对策,靠着床头支吾:“我”

    “他能有什么话对你说,肯定在心里憋着谎呢。你让他在这儿‘我’半天肯定也我不出所以然来,最好不要相信他。”莱恩身着白大褂,一手插兜一手拿文件,气哼哼地走进来。明明下巴没长胡子,但陆承安莫名看出他在吹胡子瞪眼。

    陆承安急道:“老师,你都大把年纪了不要胡说八道行不行啊。我现在什么时候说过慌?怎么就不能相信我啊?是,我确实是想蒙混过关,但我没想着骗景哥啊。不要败坏我名声啊。我以前信誉很差的,你这么不负责任的说话让我回去怎么”

    “看吧,蒙混过关。”莱恩呵一声,耸耸肩,脸对着景尚做出“早知如此”的古怪表情。

    陆承安:“”

    “一下子睡六天,一觉醒来还挺有劲儿哈。”莱恩说,“和老师顶嘴,罪加一等。”

    陆承安大惊失色:“靠!我睡这么久啊?”

    旁边景尚一言不发,从始而终地沉默,从始而终地盯着陆承安陆承安汗流浃背。

    “如你所愿我的好学生,知道你的信息素基因链现在是以什么状态在干活吗?”莱恩不坐椅子,就这么站在床尾咬牙切齿地俯视陆承安,那一句“我的好学生”更是透露着阴阳怪气,“断裂状态。”

    “真的?!”陆承安的眼睛霎时大亮,等意识到病房里的其他两个人都是一副说不清具体表情,陆承安才缩缩脖子,把惊喜的情绪藏好,眉心微皱换上一种事情怎会如此的神色。

    好像他这时才发觉到自己在做什么蠢事,很怕基因链断裂似的。真是可怕呀可怕。

    莱恩冷笑道:“小疯子。”

    陆承安有一事不明:“为什么我会吐血啊?”他反手握住景尚的手,“真的要吓死人。”

    他这句话可能还有一句言外之意:景尚都没事。凭什么他要吐血吓人啊。

    念头刚起,陆承安便凛然地想起,景尚吐过血的。在高中。

    “为什么呢?让我更通俗地给你讲一下,”莱恩没见过景尚信息素几次暴走的场面,不知道他吐过血,继续用阴阳怪气地口吻说,“这就好比一个人在出生的时候少了条胳膊,这是种天生的畸形,不会流血的哈。但是如果一个人要是被慢慢地割断那条胳膊,刀子先划破一点皮肤,你只能看见一点血线。”

    “要是第一下划得不重,只有白印,眼睛稍微不盯着就要恢复原状的啊。然后那把刀继续割啊割,你想象一下,先是表皮受伤再是真皮,然后是皮下组织再然后是肌肉肌腱大血管血肯定哗哗流啊。”莱恩真恨不得把文件一下子拍陆承安头顶,“你不吐血谁吐血啊?”

    陆承安点头说道:“哦,原来最近老发烧真的是基因链的问题。只不过那时候它的运转还能自行恢复,就像”

    使用基因药剂的景慈。

    景慈基因链断裂,这是天生的缺口,用莱恩给他研发的那种淡蓝色药剂,可以使断裂基因链愈合恢复几个小时。

    病房里一时陷入静默,莱恩亲自确认陆承安现在的身体状况良好,并不无伤感地说,如今他的基因链断裂变异,如果没有解药,这种现象将不再可逆。

    不过好处是,这次发作既是定局,陆承安以后不会再吐血。

    走前莱恩眼酸瘪嘴说:“又多一个短命鬼。”背过身去离开病房时已经泪流满面。

    他没有擦眼泪,背影非常倔强,但陆承安知道他爱哭,心道明天得哄哄老师。

    而眼下应该哄的不是莱恩。

    “”

    “我深刻反省错误,不该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实验室那么多实验体,我实在不敢拿自己开刀,应该慎重再慎重,”陆承安痛定思痛地说,捧着景尚的手至心口,“我绝对会坦白从宽,一句假话都不说,景哥你一定要相信我啊这件事情呢,是在你回来之前就做了的。”

    “那时候实验已10年,我什么成果都没见到。我真的真的特别急,而且我觉得肯定是实验对象用得不对,给人制作这种基因上的药剂用动物怎么能行呢,所以我才一时冲动”

    “这个世上只有一个我,玩儿死了就没啦,我还在等你活着回来找我呢没有那么疯狂。我用的剂量真的很温和,而且浓度很小很小。不然不会快一年了都没检测出任何问题,最最重要的是莱恩知道,如果真出现什么不可控的局面他不会不管我的,他是我老师我是他学生”

    “啪嗒。”

    一滴滚圆灼热的眼泪从高处坠落,砸到陆承安手背上时摔得四分五裂。陆承安微一哆嗦,竟被烫得想把手立马抽走。

    “又是因为我。”景尚音色听不出哽咽,如果不是那些眼泪瞬间像下雨似的落下来,他低垂着脑袋的样子可能只算得上有些难过。

    不多时,他的手开始不受控地痉挛,肩颈也微微发颤。泪雨便更多更滚烫。

    陆承安不知所措,狼狈地伸出掌心接眼泪:“你干嘛呀,你别哭啊,还哭这么凶。”

    “景尚你都知道我最看不得你这幅样子的”他抱住景尚的脖子,把脸埋进他颈侧,仿佛这世间只剩下他们两个在互相品尝彼此的眼泪,依偎,“你刚才说错了。”

    “我不是只为你,我是为我们。景尚,景哥,我没想过我生活里可能会没有你的日子从来都没有想过。”

    “我的基因链断裂不是坏事啊,它只有变得跟你差不多,我才能更有针对地研究。我做到了不是吗,你特妈应该高兴!”陆承安声调有哭腔,捶景尚肩膀让他别哭了,“还不都是怪你!谁让你回来那么晚啊,你特妈要是早点回来,我肯定把你当成实验体!臭傻哔别以为我会心疼,我肯定会把你当实验体的。直接研究你更方便”

    景尚两条胳膊像铁锁似的绞紧陆承安:“对不起。”

    “我们回家吧,景哥。”陆承安低声说

    他们回了11年前的家。

    过往是要面对的。

    道路是要往前走的。

    医院给以身献医的陆承安放假两个月,带薪休假。让他好好休息,出去多放松放松心情,不要再钻牛角尖。

    确实经常钻牛角尖的陆承安在景尚把陆家和牧家收拾好后也没回来过一次。因为他总是没有时间,现在他有了。就算这次医院没有强行对他关闭大门,他也要主动请假的。

    他答应和景尚旅游,没想过食言毁约。

    由部队精心改装过的装甲车如果要回牧家,得先经过陆家。

    陆家的院子很大,曾经杂草遍布,破败惨淡。

    但今日,陆承安透过降下的车窗直愣愣地朝里面看,眼里透出不可思议的陌生。

    甚至疑惑这真的是他家吗?

    震撼与无论无比的惊喜由内而外地溢散出来。

    陆家的整个花园被数十万株火红玫瑰占领。它们迎风绽放直面骄阳,馨香沁鼻。

    美丽得让人不敢相信真实。

    玫瑰不会说话却在无言中欢迎陆承安和景尚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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