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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天下第一楼(引子)

    “如你所愿,我会离开这。”


    谢不慕看着他的眼睛,微笑道。


    他语气这般轻松,好像灭门之恨说放下就能放下似的,但柳四郎却不似他这般坦然,他眉头微皱。他想不明白的是——


    明显能感受到谢不慕由心底泛起的恨意,怎么可能简单一两句就一笔勾销?


    但至少一秒,透过谢不慕的眼睛,他看到了露骨的真挚,不像是装出来的。


    此时,有人问柳四郎:


    “四郎啊,你说剩下那块玉佩现在在哪儿呢?”


    柳四郎回过思绪,眼前的阴霾一扫而光,他笑道:


    “我不是说了吗?在哥哥们那里。”


    柳大公子愤怒道:


    “都说了不关我们的事!你说在我们这,那你自己来搜啊!”


    柳四郎突然对上他的眼睛,道:


    “不在哥哥身上,在这里。”他指着自己的胸膛,那是心脏的部位。


    众人皆愕然。


    “在哥哥们心里。”


    柳四郎一字一句道。


    “你……你什么意思?”


    柳大公子语气降了下来,有些茫然。


    柳四郎继续道:


    “哥哥们当真以为丢的只是玉佩?在阿爹看来,丢的是情同手足,是肝胆相照,是那莫逆之交!哥哥看重那和弯玉佩,是因它是祖辈传下来的传家宝还是因为,它本身的喻意?”


    话至于此,众人皆沉默不语了。


    “我想,剩下那块玉佩在哪已经不重要了吧,若是再追究下去,伤的只会是柳家颜面,对谁都没有任何好处。”


    柳四郎此言得当。


    毕竟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大家心想都有个底,那块玉佩大概率会在真正的凶手身上,但就怕那个凶手是大家都不愿意接受的人。那么,真相和名声双方势定会有一方做出妥协。


    柳四郎是个识得大体的人,凶手不管是不是三个哥哥,都不应该追究下去。在这个名声极为重要的时代,倘若捅破了窗户纸,伤的不仅是凶手,更是柳家的颜面。


    “这算什么事?既然案子已水落石出,大家就散了吧。”


    人群中有人忽然说了一句,接着有更多人附和:“散了吧,散了吧。”


    没过多久,人就走得差不多了。


    此时,谢不慕领着宋玉也要告辞。


    谢不慕朝柳四郎行了一礼,笑道:


    “后会无期。”


    “后会无期。”


    柳四郎巴不得见不到这恼人的家伙呢。


    就在谢不慕要走时,一个路人突然拦住他,疑惑地问:


    “你是蜀山道士?”


    谢不慕现在心情大好,面对搭讪,他耐心地回应:


    “正是。”


    那人问:“姓谢?”


    “正是。”


    那人表情呆滞了一秒,不知在想什么,又问了句:“师傅可是洛金文?”


    “正是。”谢不慕——应答:“兄台有事?”


    “没事没事。“


    那人神情变得很复杂,敏感的人甚至能捕捉到几分厌恶之色,但他还是表面假笑着:


    “我知道你师傅的,很有名,他的徒儿也是厚生可畏呀!”


    “多谢夸奖。”


    谢不慕不善说客套话,随他的小师弟快步离开了。


    在人离开后,刚才与他搭的路人迅速变了一张嘴脸,嫌弃厌恶丝毫不掩,还吐了口痰。他和身边的同伴谈论着什么。


    “看他的第一眼我就说怎么那么熟悉,原来是谢氏遗子!啊呸!真让人火大!”


    “怎么了?他是谢氏遗子?”


    “你不知道吗?十年前谢氏就因一道圣旨满门抄斩了!只因谢氏犯了逆谋之罪,妄图夺其政权,贪赃枉法,欺君罔上,被诛连九族!一夜之间谢府惨绝人寰。本该不会留下后代的,但一个道士路过顺手救下了这孩子,那道士就是一心修练,为百姓除魔的洛金文道长。”


    “如此悲惨的孩子,为何你会厌恶他呢?”


    “噫!你是不知道,可别被他的表面骗了,当时我听了他的遭遇也和你一样心生同情,可若是等你知晓他是怎么话下来时,一定会唾弃厌恶至极的!听说啊,在屠杀谢氏家族后的第七天,洛道长才在死人堆里发现这孩子的。这就怪了,你设想一下,一个正常人在那么残酷地方,不吃不喝七天七夜,可能吗?更何况还是一个孩子?”


    “你是说?”


    “嗯!猜也不用猜,这小孩生来就是个恶种,为了活下去什么事都干得出来。食人肉,饮人血,这像一个正常孩子能干出来的事吗?”


    “哎呦呦,光听着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那可不?十年了,长得人模狗样,不还是坏种?”


    一时间,谢氏遗子在柳家传开了,接着是民间,皇宫,没有一块是净土。


    谩骂之声能有多难听就多难听。


    毕竟十年前的谢氏灭门案可以算得上惨绝人寰,放至如今依旧是居高不下的话题。


    很快,这些声音就传到了在深山中修行的洛金文道长耳中。


    *


    楚天阔呢,被老爹成功抓回府了,为了防止他再次离家出走,老爹加强守卫看管,这下他是插翅难逃了。


    而柳四郎在柳家过得还算滋润,他很快适应自己的新身份,在家只要装疯卖傻就可人博得米粮,不用再像前生待在宫中一样提心吊胆,勾心斗角,争个死去活来。


    他很喜欢现在的生活,有娘疼,有人关心,不用想那么多。虽然有时候几位哥哥还是会时不给他使绊,但几乎每次都是他赢。


    玩阴的,他从没输过过;玩阳的,他玩得更花。


    渐渐的,几个哥哥发现四弟不仅爱伪装,更是一个疯狐狸。每次反被陷害时,柳四郎都会先委屈上,向阿娘告状,受罚的还是三个哥哥们。


    最让人咬牙切齿的是,柳四郎最爱躲在阿娘身后向他们做鬼脸,简直快把三人给气的要死。


    这样的时光仅仅持续了半个月,京城传来消息——天下第一楼要举办庆贺宴,庆祝天下第一楼成立十周年。


    天下第一楼,全中原最大最豪华的土楼。听说那装潢华丽,稀稀珍宝更是数不胜数,甚比皇家宫殿。那还是无数风流才子与江湖大佬聚集之地,一般人都是进不去的。


    特别是楼中的楼主美若无仙,既会唱戏又会跳舞,常居江湖最受欢迎榜魁首之位。无数才子羡煞至极,甚有美誉:


    “远赴人间惊鸿雁,一睹人间盛世颜。”


    最令江湖人士憾动的是,听闻天下第一楼会举办一场比试,倘若在比试中胜出,可获得百年难遇的四大令牌之一。


    那四大令牌现世的消息就足以震动整个中原,这次直接将令牌的位置暴露出来,想必会引起不小的轰动。


    所以不论出于什么原因,这场庆贺宴无数人挤破头都想去。而柳家作为四大家族之一,势必会拿到名额的。


    只是,没想到柳家名额只有一个?!还指名只要柳四郎一个人去!


    其他人红眼病犯了,凭什么他们比不过一个傻子啊?


    楼主还在请阑上贴心说明了原因:


    因没见过死而复生的傻子,好奇。


    这话也不知道是在夸他还是贬他呢。但不得不说,柳四郎这个傻子的名声确是传遍江南了,也算得上是小有名气。


    *


    紫辰殿。


    “宣!宁相晚进谏!”


    一声令下,响彻宫殿。


    殿外有道狭长的夹道,两侧墙体厚重且高大。夹道转角处,一只黑锻靴先入眼框,每一步落地都稳健而有力,回响在空旷的夹道中犹如重锤击鼓,令人心悸。


    带头的是佞臣宁相晚。他长袍广袖,步伐沉稳。


    头戴高耸乌纱帽,帽翅挺阔。身姿挺拔,宛如寒峰孤立。


    他面容棱角分明,五官深刻,薄唇紧抿成一条线。


    随行的官员和仆役皆屏息敛声。


    宁相晚和一众官员走进紫宣殿,先前殿中还叽叽喳喳吵作一团,见到宁相晚一来,瞬时鸦雀无声,毕恭毕敬。


    仿佛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威严都不及他半分。


    宁相晚拂袖参见陛下。


    皇帝见了他好似激动,他年纪尚小,不过十七年华。但他下一秒又意识到,这是在朝廷之上,不要失了皇室威严,他及时收态,轻咳了声:


    “宁爱卿,平身吧!”


    宁相晚谢过陛下后。陛下问他:


    “你可知朕叫你来为何事?”


    宁相晚沉稳应答:


    “回陛下,瞻星台昨日勘察到前朝太子星象的变化,前太子要回来了。”


    “嗯。你对此怎么看?”


    皇帝十分信任眼前的臣子。朝廷内外之事,巨无细漏都会向宁相晚问过一两句。宁相晚也是出了名的人狠做事绝辣,提出的建议总是一刀见血。


    他思索片刻,眉眼多了几分凌厉,道:“臣认为,应该找到太子,为太子正名。”


    此言一出,朝中一片哗然。


    一位新来的大臣惊惶地上奏,驳斥道:


    “不可呀,陛下,还请陛下三思!这前太子虽为皇族血脉,可毕竟是前太子。若是将人寻到了,恐会威胁现在的江山社稷。再有一言,十年前太子已被扣下罪名,若是此时拨乱反正,不正是自己打自己巴掌,自讨苦吃吗?宁公公此言可欠妥当了。”


    听了这话,宁相晚脸色煞白他无声地冷笑了下,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显得阴鹜而冷酷,透着嗜血的阴险之色,令人不寒而栗。


    看宁相晚这神情,众人皆猜忌,不好,这大臣估计活不过今日。


    有老臣赶紧上场补救:


    “臣有一言,两位大臣话皆有理,不过老臣更倾向于宁公公所言,为太子正名,此事万不可耽搁。欲治其国者,先治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此谓知本,此谓知之至也。”


    “治国之理,非一个太子能左右。倘若心正,身修,家齐,怎不会治国平天下呢?治国者,更不应心胸狭隘,当年是乱臣贼子为太子扣下这妄虚罪名,时至今日,太平盛世,若能拨乱反正,岂不正说明我大宋官正清廉?所以臣认为,寻找前太子,为前太子正名刻不容缓,此乃良计。”


    听了这番话,众臣议论纷纷,显然是被这番言语说服了。


    宁相晚唇边泛起一丝笑意,极短,极浅,一闪而逝。


    那老臣是朝中文将,最为德高望重的宰相百里百墨,现任江南礼部尚书阁阁长。刚才莽撞的大臣立刻哑口无言了。


    此时宁相晚以几近冷漠的眼神俯瞰众臣,好似食物链中最为顶端的猎者,他微启薄唇:“诸位,可还有异议?”


    全场死寂。


    哪还敢有异议啊,所有大臣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现如今仍然是佞臣当道的时代,而宁相晚是那批佞臣中最为恐怖、最具权势的一个,就连皇帝他都可以轻视三分,凌驾于皇权之上。


    宁相晚见众人都不做声,再次礼拜陛下:


    “陛下,诸位皆无异议,现请陛下定夺最后决议。”


    这话中明显夹带着几分威胁,但皇帝却完全听不出来,他刚刚听着各位大臣说的话,愣是一句都没听懂啊!


    皇帝有些懵地问:


    “什……什么,要我定夺什么?”


    宁相晚恭敬回道:


    “还请陛下定夺是否为太子正名。”


    “正!必须正!既然宁爱卿都说要正了,那就正!”


    皇帝干脆利落道。他对官场这些东西可以说完全不懂,当宁相晚找到他问他想不想当皇帝,他不知道当皇帝意味着什么,只是问当皇帝好不好玩。


    宁相晚唬他,说很好玩,可是当他当上皇帝后才发现一点都不好玩。即便如此,他还是在这个位置坐了一年又一年,只因为他相信宁相晚,宁相晚说东,他绝不往西。


    这也就导致了皇帝的话毫无威慑力,凡事都要过问佞臣。


    “臣还有一事。”


    宁相晚更加恭敬地将腰弯下去行行,虽然他孤傲,甚至看不起所有人,但面对皇帝却愿意放下姿态,体现出尊敬臣服。


    皇帝道:“爱卿但说无妨。”


    宁相晚道:“臣听闻先帝所留的四大令牌在民间已现世。此四大令牌的影响不容小觑,断不可被有心之人利用,臣恳请陛下派官兵收回这四大令牌。”


    皇帝点头:“嗯,那就依你所言。”


    朝堂之上,只剩宁相晚一个人在提意见,而皇帝只需点头啊嗯好就完事了。


    面对这么没有主见的皇帝,大臣们也甚是头疼。


    退朝后。对宁相晚的议论如涨潮般涌来,不少人在背后去蛐蛐他。


    “他不就是个臭太监吗?哪里来的那么大架子?看你们都好像挺怕他似的。”一个新来的臣子徘腹道。


    “嘘!小点声,小心隔墙有耳。你是不知道,他可不是一般的太监,他曾经可是前朝太子的老师宁太傅!权势滔天,众人唯恐避之不及。”


    “啊?”那人露出惊讶之色:


    “太傅?!这么大的官,为什么还要做太监?”


    “唉,这不是我们这些小官能提的,小心被人听到,会掉脑袋的。”


    两人怯怯地看了看周围没有其他人,慌忙离开了这。


    等朝中大臣都走了后,只剩宁相晚和皇帝俩人在偌大的朝堂。


    宁相晚还有一些事要单独与皇帝谈。他夜观星象看到前太子的星象坐标,指在江南一带,他请求皇帝允许他易装只身前往江南接太子回家。


    听到这话,皇帝犹豫了。说实话,他一点也不想让宁相晚去,更不想让前太子回来。因为一旦前太子回来后,很有可能宁相晚就不会像以前那般关注他了。


    而且,每次听到从宁相晚口中说出“前太子”这三个字时,他心底隐隐泛起几次恨意。可是,他还得装作大度,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点头陪笑。


    皇帝勉强挤出几分笑容,淡笑道:


    “宁爱卿想做什么便去做吧,不必跟朕讲的。”


    讲了又没用,他会听吗?


    “多谢陛下。”


    宁相晚要告退时,皇帝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慌乱,他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几乎是脱口而出那个久违的称呼:


    “宁太傅!”


    宁相晚顿足。


    皇帝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手不自主地在龙椅扶手上紧握,眼神闪烁,随即,他急忙纠正,语速加快,带着几分急切与补偿之意:


    “哦,不是,朕是说宁爱卿,你此去可需准备什么东西,尽管跟朕讲,朕……”


    没等他话说完,宁相晚字字如冰珠:


    “不必,多谢陛下好意。”


    皇帝语塞,挠挠头,语中有几分失落:


    “那好吧,那宁爱卿,你此去路上小心。”


    宁相晚并未回头,只轻轻应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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