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真的如何潇雨所说，她纯纯口嫌体正？
“岑霄。”虞初偏过头看他，月光在她眼睛里，洒下了细碎的光，宛如易碎的黑曜石，“你说，喜欢做一件事情，是什么感觉？我做过很多工作，但都是为了赚钱，好像从来没有感受过喜欢的感觉。”
岑霄勾了勾唇，不答反问：“想吃海鲜面吗？”
“啊？”
虞初不理解，但虞初确实想吃。
都怪上次点的那个外卖，给她造成心理阴影了，她之后都没敢点。
她点点头：“想。”
岑霄握着她的手腕起身：“走吧。”
“现在？”虞初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但是已经十点半了哎。”
“那又怎样？”岑霄脚步加快，声音干脆又笃定。
是啊，那又怎样！“筷子，一般成对使用，隋唐时也称箸或筯。”
岑家老宅里，从平板中传出一道提示音。
张姨笑眯眯地看着沙发上正在玩游戏的小孩儿：“丞丞，天气这么好，要不要出去走走？”
岑霄丞抬眼看向落地窗外，两秒后，又把头转了回来：“不。”
张姨并不意外。虞初本想说不介意，又觉得这好像不是身为妻子面对丈夫绯闻时该有的态度，于是只乖巧地回了声“好”。
聊天结束。
她把枕头竖靠在床头，打开视频网站，做好了熬夜的准备。
但综艺只看了不到五分钟，就被敲门声打断。
虞初掀开被子，走过去开了门，岑霄看起来刚洗了澡，头发还半湿着，穿着一件黑色睡衣，垂坠感十足的材质，勾勒着平直的肩膀线条。
虞初愣了愣：“有事吗？”
“电视遥控器在哪儿？”
“电视？”八百年没开过电视机了，虞初一时也有些迷茫。
她去客厅翻了一遍，终于从柜子的犄角旮旯里找到了遥控器，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塞进去的。
虞初按下开机键，随口问：“你要看电视啊？”
“无聊，随便看看。”岑霄悠闲地往沙发上一坐，大圣很自觉地窜上去，霸占了他大腿的位置。
这个小没良心的。
岑霄一回来，就舔狗似的往上贴。
虞初无语地抬眼看了眼时间，就快零点了，无聊？
她把遥控器扔到他旁边的沙发上，正打算回房间，耳边又传来一声雷鸣。
她顿下脚步，突然又改了主意。
在侧面的沙发上坐下，虞初捞过一包薯片，撕开拿了两片：“你要看什么呀？”
带着点刻板印象，虞初本以为岑霄肯定会选一些科幻或悬疑片，结果意外之喜，岑霄几经挑选，最后选了一部口碑颇高的喜剧片。
虞初没看过这电影，不知不觉还真沉浸到了剧情里，就连窗外的雷声，也被电视机里传出的交谈、打闹声掩盖。
虞初咳咳笑了两声，视线一瞥，发现岑霄看得还不如她专心，居然还在低头看手机。
看着那张轮廓分明的侧脸，她突然想起了刚才那个宛如倒带一般真实的梦境。
时隔三个多月，清醒过来之后再回想，虞初真觉得当时的自己简直疯了，这种冲动的行为，不仅让她现在莫名其妙成了已婚人士，对于岑霄来说，更简直是一种道德绑架。
不知道是不是深夜安静的氛围，令人容易多想，虞初的心头第一次浮起些许愧疚。
她想，要不然，说说离婚的事吧？
虽然热搜不是真的，但现在已经时过境迁，再耽误他找女朋友也不合适。
可惜张了张嘴，还没开口，一道突兀的手机铃声，让她把就在嘴边的两个字又咽了回去。
铃声，来自于岑霄那个旧手机。
虞初瞟了眼，是一个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头涌起一丝不详的预感，刚伸手想拿，岑霄却先一步按下了公放。
来电者的嗓子眼里仿佛充了气，一股股气泡往外冒，带着刻意的低沉撩劲：“嗨～美女，我是昨天管你要联系方式的那个。”
这声儿，比电影刺激多了。
岑霄拿着遥控器按下暂停，在安静的客厅里，对方那82年产似的老气泡音显得越发浑厚有力：“还记得我吗？微信怎么不通过啊？”
宛如一盆凉水从头浇下，虞初尴尬地挠了挠脸。
她本来想着，反正那旧手机常年关机，他们就算拨打也不会有人接，加微信也不会有人通过。
谁能想到，岑霄突然来把它要回了。
这头没有回应，电话那头的人却并没有放弃，笑着继续道：“接了怎么不说话？害羞啊？要不要出来一起逛一逛？”
虞初瞟了眼岑霄，只见他这才哼笑一声，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抱歉，她今天遛过狗了。”
虽然同父同母，虽然年仅十一岁，但岑霄丞的性格，和岑霄完全不一样。
她在岑家工作六年了，和岑霄丞几乎每天都能见到，但听到的话永远都是那么几句。
最多的是，嗯和不。
岑芷玉曾担心过，是不是那年意外落水的后遗症，特意带了他去医院检查，但结果显示一切正常。
医生说，他可能就是单纯懒得搭理这个世界。
无奈叹了口气，张姨又一次看向落地窗外，在看到一个穿着白色毛衣的身影时，她不由心生暗喜：救星来了！
她赶紧过去开门，给虞初拿好了拖鞋：“在客厅，还是去书房？”
虞初笑了笑，温柔又乖巧：“都行，客厅也可以。”
“好，那我去切点水果。”张姨拿起架子上的围裙，转身进了厨房。
眼前像是一个迷你版的岑霄，五官很相似，只不过气质少年老成，看着太过冷淡。他低头玩着ipad，像是压根没察觉到有人来了，或者说，是根本不在意。
虞初在他身边坐下，游戏提示音异常清晰地传进了虞初的耳朵——
“游戏开始！请努力逃出去吧！”
虞初默不作声地看了一会儿，看到屏幕上跳出一连串泄气的提示语：
“这里什么都没有哦！”
“这里什么都没有哦！”
“这里什么都没有哦！”
一看就是在闷头乱点屏幕寻找线索。
虞初清了清嗓子，轻声细语，试探着开口：“我能和你一起玩吗？我们玩一会儿再开始。”
岑霄丞抬头看了她一眼，就在虞初以为他要说“不”的时候，他居然慢慢点了点头。
不知道是嘴硬心软，还是单纯讨厌补课。
反正虞初立刻凑了过去。
岑霄丞在玩的是密室逃脱游戏的第16关，已经属于中高难度，虞初有些惊讶：“这里面的关卡，不少会涉及高中诗词和高等数学知识，你还没学，怎么解的？”
岑霄丞的右手食指戳了戳屏幕，虞初低头一看，里面的兄妹npc正在对话。
“哥哥，我们能出去吗？”
“放心。”
虞初懂了。
“那你今天不用找你哥了，姐姐帮你。”
岑霄丞眼里满满的怀疑，似乎在说：你真的行？
但这种怀疑，在两关过后，彻底消失无踪。
虞初很明显感觉到，依靠着这点年龄和学历的优势，岑霄丞对她的好感，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当大门开启，一束耀眼的白光照进黑暗的房间，虞初嘿嘿笑了两声，自夸道：“姐姐厉不厉害！”
岑霄丞点了点头：“嗯。”
“是不是比你哥厉害！”
“不。”这小子，还挺兄控。
虞初没多说什么，拿起茶几上的牛奶，若有所思地喝着。
岑霄丞这小孩儿，简直比岑霄还难搞，史无前例，虞初和一个人接触了不知道多少次，听到的话反反复复就是那几个字。
直到后来，虞初发现他好像挺喜欢玩古风游戏，比如一些古代背霄的密室逃脱、还有宝物记之类，为了拉近距离，她有空的时候也会玩一玩。
目前来看，策略还算有效。
趁热打铁，俩人又点进了下一关，这一关是古墓主题，难度更升一级。
太沉浸在游戏里了，在第五次解错答案后，虞初脱口而出：“靠”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客厅里陷入死寂。
靠。心跳一声一声，频率越来越快，虞初蓦地睁开眼睛，再次把灯打开，脖颈处湿漉漉的，溢出了一层薄汗，黏腻得令人难受。
手机重新被她按亮。
反正小店天天亏本，虞初几乎瞬间决定了，今晚通宵，明天闭店补觉，但就在下一秒，她看到屏幕上有一条来自岑霄母亲的消息。
干妈：【初初，霄丞的家教老师明天临时请假，你看有没有空来家里帮忙辅导一下他的作业？】
岑芷玉的请求，她没有拒绝的道理。
算了，一天少睡点应该也不会死。
虞初默默安慰自己，低头回复消息：【有空的，我中午过去。】
干妈：【还没睡啊？对了，岑霄在家吗？】
虞初：【在的。】
干妈：【那就好，今天这事儿不管真的假的，就是这臭小子考虑不岑到，我已经替你骂过他了，你要是还生气，就揍他。】
干妈：【明天喊他也回来，我和你一起教训他。】
肯定是昨晚跟岑霄接触多了，一时没绷住。
虞初极其缓慢地偏过头，岑霄丞正瞪着一双黑亮的眼眸，疑惑地看着她。
虞初很清楚这眼神是什么意思，就跟她看恐怖片，看到漂亮女主角突然幻化成一头猪时的表情差不多吧。
毕竟在此之前，她在除岑霄外的岑家人面前，从来都是乖巧可人、轻声细语的。
“靠我们俩，估计是过不了这关了。”虞初及时挽尊，微笑道，“要不你还是求助你哥吧？”
岑霄丞看上去信了，点了点头，截图屏幕发给了岑霄。
很快，岑霄就发过来一串手写的解答过程，笔锋凌厉、过程清晰。
岑霄：【不是在补课？怎么不问姐姐？】
岑霄丞：【姐姐没解出。】
吃想吃的东西，何必在意时间。
虞初感觉脑袋上的乌云，被拨开了大半，她小跑着跟在他身后，眼见着他打了车，带她去了一家中餐厅。
餐厅提供夜宵，因此还没关门，里面觥筹交错，肆意闲聊，充满着人间烟火气。
岑霄大概和老板打过招呼，服务生很快把他们带上了二楼的包厢。
虞初拆开筷子，期待地搓了搓掌心，面上桌的一瞬间，香味四溢，虞初的肚子很适时地叫了一声。
清亮的汤面上铺满了虾仁和花蛤，再配上大大的梭子蟹，令人胃口大开。
虞初先吃了口虾，见岑霄也夹起一个，她突然想起张姨的话。
“你之前是不吃海鲜吗？”
“嗯。”
“那现在怎么吃了？”
“之前不吃，不是不喜欢吃，是因为没怎么吃过，自己觉得兴趣不大。”岑霄勾了勾唇，“最近吃了几次后觉得，还不错。”
虞初不确定，岑霄这句话，是不是意有所指，但对于她来说，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的确有些拨云见日的意味。
她突然想，她对于糖画，会不会也是如此？
不是不喜欢，只不过她根本没有好好去了解过，就因为曾经的小孩儿脾气和一些刻板印象，给了自己“不喜欢”的心理暗示。
不知不觉，一碗面下肚。
虞初还在回味着那股鲜香，就听到岑霄说：“现在感受到喜欢做一件事，是什么感觉了吗？”
虞初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又有点明白了。
喜欢，或许很简单，就像想吃一碗面，从半路就开始期待，吃的时候什么都不想，满心都是眼前的它。
“但是，吃东西是休闲是享受，糖画是工作，谁能享受工作啊？”虞初抽了张纸巾，慢吞吞地擦着嘴角。
“如果不当它是工作呢？”岑霄伸手帮她倒了杯水，“虞初，你不是当初的小朋友了，不用当它是爷爷留下的责任、不用把自己架到文化传承的高度、更不用把它当作必须做的事，单纯只当一个兴趣，去试试享受它？”
试试享受它？
这五个字，在虞初脑海中不断环绕，慢慢变得清晰而笃定。
是啊，现在已经不是五六年前。
第 22 章 传谣
微信传输助手：「你知道岑霄高中时候，有什么很特别的“她”吗？」
于婉月—闺闺：「。」
于婉月—闺闺：「什么特别的她，能不能说清楚讲人话」
虞初挣扎数秒，实在不知道怎么描述，索性放弃。
微信传输助手：「算了，当我没说。」
于婉月—闺闺：「等下，不过，要是说起岑霄的话，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
于婉月—闺闺：「岑霄好像从小就没有爸爸」
于婉月—闺闺：「仅听说哈」
虞初盯着“没有爸爸”几个字，愣住。
没有爸爸是什么意思？
于婉月—闺闺：「听说他很小很小的时候爸爸就死了，然后妈妈也跑了，他是跟着奶奶长大的」
于婉月—闺闺：「所以我觉得岑霄高中的时候，就是因为这件事才话那么少」
虞初手指悬在屏幕上，怔神，很久才慢慢打字。
微信传输助手：「所以“她”说的是奶奶？」
于婉月—闺闺：「什么她啊她的，宝，求你下次组织好语言再来找我」
卫生间传来声音。张琰琰和方纺齐齐转头无语看向孟雨婷。
方纺用力点孟雨婷的脑门，戳得她的头向后仰：“以后把‘蠢就少讲话’几个字贴脑门上再出门。”
摄影师满意地拍了上百张片子，招手让岑霄过来一起看效果。
“这几套都还不错吧，啧啧你看这光影，这色彩，这氛围！”
岑霄垂眼认真看屏幕，点了点头，没答话。
摄影师把所有底片都给岑霄展示过一遍后，突然反应过来，刚才拍嗨了，根本没拍几张岑霄的单人照。
他尴尬：“呃呃帅哥，要不然我现在帮你再补几张单人的？”
岑霄抬头看向栏杆，虞初还倚在那里，张琰琰几人凑过去和她说话，她抬手摸了摸发上的花，掩饰被盘问的尴尬。
这里逆风，他听不清她们说话的内容。
岑霄眼皮动了动，说：“不用了，这些够了。”
他补充问道：“底片全发吗？”
“对对对全发的，十张精修，还送拍摄花絮。”
岑霄点了点头，目光闪烁，没再说话。
虞初好不容易逃过张琰琰几人的追问，看岑霄和摄影师交流完，凑过去问他：“我们准备等下去下面逛会儿，你是要会写真馆还衣服吗？”
“你们的衣服不还吗？”
虞初答话：“明天还要去曼听公园，我们准备把衣服买下来，明天在公园拍照还能接着穿。”
岑霄皱眉：“这种写真馆的衣服不知道多少人穿过，穿一次拍照还行，买下来一直穿”
“也是——”虞初没考虑到这个问题，她点点头：“你等我，我和她们商量一下。”
岑霄看着她的背影，在原地等她。
片刻。
虞初回来：“商量好了，走吧，一起去写真馆还衣服。”
岑霄嘴角勾了下，点头答应。
回写真馆路上。
虞初和岑霄走在前面，张琰琰和方纺拖着孟雨婷故意放慢了脚步坠在了最后。
虞初无奈，随她们去。
岑霄注意到后轻挑了下眉。
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偏头对虞初道：“听说江边夜市就有很多卖衣服的，你们要是还想穿傣服逛公园可以去那里买一套。”
虞初点了点头，表示记住了。
又走了一段路。
岑霄犹豫了一下，慢慢道：“等下还完衣服我就要去找我导师，不能陪你一起去了。”
虞初又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这次岑霄沉默了更久，许久，他一字一顿的说：“我的意思是，我找完导师就要回酒店了，明天一早的高铁，然后就离开西双版纳了。”
虞初点了点头：“哦。”
岑霄看到她的反应，心头微空，嘴唇抿紧。
虞初过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转头眼睛微微瞪大：“啊？”
岑霄这才轻出了一口气，无奈道：“你怎么连走路都能走神？”
虞初手指扣着手心，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说着，他们就走到了写真馆外面。
虞初低着头犹豫着没进去，岑霄站在她旁边安静等她。
张琰琰几人在后面见状，迅速钻进店里，给他们二人留了说话空间。
岑霄耐心地看着虞初，她头微微垂着，漏出一截细白的脖颈，手指不安地绞来绞去。
她纠结的时候好像特别喜欢绞手指，那天晚上在教室的时候也是。
虞初在犹豫，这次离开之后最早要七月初她才有时间去上海报道。
中间整整三个月，虽然她现在对岑霄的感觉并不是特别明确，但她知道自己不是很想和他就此断联，断联到七月份甚至九月份再见面。
虞初的微信现在还是微信传输助手，要是一直这样当鸵鸟，这段时间和他就真的真的完全没法联系了。
她只能单方面看着岑霄给他分享一长串的数据文献。
看着就像一个无情死命push学生的导师。
岑霄看出了她的纠结，略想了下便知道了她现在在想什么。
他觉得好笑，回想起今天逗她时她吓飞的手机，又忍不住勾起嘴角。
她怎么还没发现我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啊。
岑霄眼底淡笑，看见她深吸了一口气，抬头嘴巴动了动刚想说话。
“我明天就要走了，你留个联系方式吧，”他张口打断，顿了顿，刻意诱导：“但是你今天手机摔得严重吗？还能开得开机吗？”
“还好，没——”虞初猛地反应过来，茅塞顿开：“对对对，摔坏了！没办法扫二维码了，我直接留个电话号码给你吧，短信联系也行！要不然Q.Q，我给你Q.Q号，Q.Q传文件也方便！”
岑霄挑了挑眉，做认同状：“那就Q.Q吧。”
虞初加到岑霄的Q.Q，一扫刚才的愁云纠结，眉目都舒展开。
她欢快地跟岑霄招呼了一声：“那我进去还衣服啦！”
岑霄轻笑点头。
待虞初换好自己的衣服出来，岑霄也已经还完衣服出来。
他站在写真馆外静静等着，见虞初出来，认真和她道了别。
虞初眼睛弯弯：“暑假或者开学见啦。”
岑霄嘴角微弯：“嗯，过段时间见。”
张琰琰探头看到岑霄走远，迅速窜过来抱住虞初手臂：“呦呦呦——，暑假或者开学见啦！”
虞初推开她的手，义正言辞：“进实验室学习而已。”
“是谁之前说打死不去实验室提前打工的。”
虞初头一扬，不看她：“现在有进取心了，想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行吗？”
她说完，自顾自走了，几步之后又回头喊她们：“快走啦！再磨蹭一会夜市收摊了！”
买完衣服回来，晚上酒店里。
虞初洗漱完，抱着手机，通过了岑霄的好友申请。
她皱眉思索第一句应该说什么。
虞初还没想好，那边就发了信息来。
岑霄：「怎么，手机这么快就修好了？」
虞初嘴角一抽。
她深呼一口气，大脑运转，迅速胡诌：「没好，现在用ipad登陆的」
岑霄看着聊天界面上的“iPhone在线”，沉默。
她下次扯谎能不能扯点好的？
“小初，我洗完了，快去洗。”
虞初停了停，和于婉月说了声不聊了，放下手机，提高声音回：“来了。”
晚上。
虞初蜷在床上，身后是张琰琰轻微的鼾声，回想今天于婉月和她讲的话。
没有爸爸，跟着奶奶。
因为家庭原因高中三年一直沉默寡言。
她想起她那次递麻糖给他时微歪着头，弯着眼笑，跟他讲：“这是我爸爸送的。”
甚至还是在小年夜本该和家人团聚的时候。
虞初眼睫低垂，抿了抿嘴。
好多年的话应该是从高中就开始了，可于婉月之前说过他高中没有谈恋爱，也没什么有后续发展的对象，那这个“她”很大可能是女性长辈。
应该就是带着他长大的奶奶吧。
虞初睡不着，翻了个身，又摸出手机。
岑霄要给奶奶许什么愿啊？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她点开岑霄的聊天框，慢慢打字。
虞初：「放心，她肯定会听得到，你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上海。
深夜，杨鹰又来找岑霄讨论这次的数据错漏问题。
杨鹰皱眉看他，扣了扣桌子：“岑霄？有没有听到我刚说的话？”
岑霄回神，视线从刚虞初给他发的那条信息上移开。
他掩住眼底的情绪，看向杨鹰。
“去武汉吧。”
杨鹰：“什么？”
岑霄停了停，组织了下措辞，开口道：“老师您刚说的重新采集这部分数据的问题，综合患病率、流行地区、好发人群这些因素，我认为去武汉最合适。”
杨鹰皱眉思索，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子。
岑霄安静等他。
许久。
“确实综合看武汉比之前选的地方更合适。”
杨鹰食指指节轻扣：“行吧，我明天就给学院递申请，然后联系一下武汉那边的合作医院。”
第 23 章 怦然
虞初看到信息，顿了顿，缓慢咽下刚喝进嘴里的水，把矿泉水瓶放下。
她眼角微弯，抿着唇笑，拉出输入法打字。
虞初：「对吧，我从小吃他家的麻糖，吃了二十多年不会有错的」
她回头看了下音乐现场中间的舞台，DJ还在播放中场音乐，民族音乐的艺人还未上台。
虞初索性找了个座位坐下，安心和岑霄聊天。
虞初：「说起来那天真的谢谢你，我摔懵了忘记问，你那天手肘摔的严重吗」
岑霄：「下雪，穿得厚，还好没怎么磕到」
虞初回忆了一下那天。
她倒是记得她自己穿了那件米白色袄子，袖口领口都缀满了白毛，毛毛上落上些雪花，然后被她轻轻掸掉。
至于岑霄。
虞初努力回忆。
她不太记得他穿什么了。
唯一记得的就是那顶灰色毛线帽。
对！灰色毛线帽！
虞初灵光一闪，打开网盘上她的云照片库，时间线拖动到2015年。
她一张一张翻看，目光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扫过。
找到了！虞初点击保存。
她切回聊天软件。
虞初：「岑霄」
虞初：「你知不知道后来我找你找了好久」
那边停顿了好久，像是楞住了，大脑宕机，迟缓地思索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岑霄：「什么叫找了我好久？」
虞初把刚翻出的那张图片给他发过去。
虞初：「这顶灰色毛线帽是不是你的？」
岑霄一怔，慢慢点开那张照片。
背景不像是在学校，反而像是女孩子的卧室。
那顶帽子平放于卧室的书桌上，旁边还有一只丑丑的毛绒小猪，安静地坐在桌面上。
那边消息不断传来。
虞初：「小年夜那天我堆了个雪人，就放在花坛后面，第二天早上我去看它的时候居然有人给它戴了顶帽子」
虞初：「下午的时候雪有点化了，我看帽子不脏，不像是别人不要的东西就给它摘了下来」
虞初：「我第二天还到我们高中Q.Q墙上发失物招领，后来没人认领，我想算了，结果放假收拾东西的时候居然不小心带了回家」
虞初：「是不是你的？」
岑霄呼吸轻滞，眼睛轻轻眨了下，缓缓打字。
岑霄：「没错，是我的」
虞初：「嘿嘿，我就说嘛，上面的白色商标和那天你戴的那顶一样，我记性一向很好」
岑霄沉默。
其实并不怎么好。
虞初：「谢谢你给我的雪人戴帽子」
岑霄：「不客气，你的雪人它很可爱」
虞初惊喜：「有品味岑霄！我就说它是真的很可爱」
过了几秒，虞初又发了条语音来。
岑霄点开，那边是嘈杂的音乐声，虞初提高了嗓音：“不聊了哦，民族音乐part要开始了！”
岑霄：「你现在在六国音乐现场？」
虞初：「对！」
岑霄：「好，去吧，玩得开心。」
岑霄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喝了口水，复又点开虞初发的那张图片来看。
他注意到了帽子旁的那只粉色丑毛绒猪。
沉默。
她是一直都喜欢这些丑东西吗？
岑霄去看了下他之前做过的西双版纳攻略里的六国音乐现场部分。
九点半民族音乐part开始，十点钟是六国水寨祈福水灯仪式。
祈福水灯？
他手指动了动。
岑霄打开电脑，边处理工作边留意时间。
待到十点时，他啪一声合上笔记本，拿起手机，给虞初发消息。
岑霄：「你们那边现在是祈福仪式吗？」
他食指轻点，等待虞初的信息。
过了许久，虞初终于回了条语音。
岑霄点开，那边的环境依旧很嘈杂，虞初的嘴似乎离声筒很近，几乎能清楚地听到气音：“对啊，再过一会儿就要放灯了！”
岑霄缓缓打字：「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虞初：“你说。”
岑霄解释：「我本来的行程也要去六国水寨，去那里放水灯祈福许愿，结果临时返程没放成，有点遗憾」
虞初顿了下，嘴巴贴近声筒：“那你要我怎么帮你啊？”
岑霄缓缓打字：「你能送我一个愿望吗？」
虞初很痛快：“好，送你！”
没过几秒，她又发来语音：“不过怎么送啊？给你也放个灯？还是你把愿望告诉我，我来帮你许？”
岑霄：「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虞初疑惑：“那你准备怎么让我送你愿望啊？”
岑霄：「等我一下」
他手缓缓下移，点开更多，手指悬在Q.Q视频聊天的选项上，停了两秒，点击发起。
铃声响了十几秒，漫长无比。
通了。
虞初开的是前置摄像头，表情上去像是被突如其来的视频聊天吓到，还未定神，慌乱无比。
岑霄笑了，有人比他更紧张。
他眼睛眨了下，勾唇：“就这样送。”
虞初被一个视频电话轰炸得神志未归位，没听清：“啊？”
岑霄指挥：“你把后置打开，拍祈福水灯，我对着祈福水灯许愿。”
虞初听懂，但仍未恢复镇定，手忙脚乱。
她点击镜头反转，打开了后置摄像头。
并，神志不清地将手机也反转，前置摄像头和屏幕对着水灯，后置，对向了她的脸。
岑霄愣住。
虞初声音传来：“这样可以了吗？你看得到祈福水灯吗？”
岑霄眼睫微动。
“看得到。”
这好像是第一次，他可以肆无忌惮地盯着她的眼睛看。
的确是黑黑的，干净透亮，他甚至能从她瞳孔里看到倒映的水灯。
她目光没再看着手机，追随着放走的水灯移动，肆意灵动。
岸边的一阵风吹过，将她的一缕发丝吹进她的唇缝里，她嘴唇微张，伸手拨开。
风也垂怜。
片刻。
虞初似是已经许好了愿，开口问岑霄。
“你愿望许完了吗？”
岑霄下意识：“还没。”
他意识到回答太快，顿了顿补充：“不好意思，愿望有点多。”
虞初体贴：“没事没事你慢慢许。”
又过了片刻。
岑霄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我许好了，谢谢你。”
说罢他迅速挂了电话。
虞初翻转手机看到屏幕时已经是对方已挂断的界面。
虞初：“”
岑霄信息发来。
岑霄扯谎：「许完愿手机突然掉线了，不好意思」
岑霄：「谢谢你送给我的愿望」
虞初放完水灯，今天的日程安排已经全部结束，和张琰琰她们准备慢慢走回酒店去。
十点多钟的夜风轻吹，虞初边走路边打字。
虞初：「你的愿望好长，我的水灯载得住吗」
岑霄：「抱歉，主要是这个愿望我已经心心念念了好些年」
岑霄：「怕她听不到，所以在心里多许几遍」
第 24 章 公私
虞初心虚，转移话题：「你们急着回去是要干什么啊？」
岑霄：「项目的一个样本出了问题，有数据错漏，如果严重的话可能要换批病人重新采集数据」
虞初：「听上去蛮麻烦的」
虞初：「那你一定加油，希望等我进实验室的时候所有重乱烦的工作都解决了，让我平平安安的度过研一过渡期」
岑霄：「放心，我到时候会当好新手村引导npc的」
虞初：「那就提前谢过［玫瑰］［玫瑰］」
张琰琰洗完澡出来，就看到抱着手机倚在桌子前的虞初。
她把头伸过来：“和谁聊天呢？”
虞初迅速切后台到微信，装模作样给她看了眼屏幕：“高中闺蜜。”
张琰琰“嗤”了声，不再理她，专心擦头发。
虞初斜觑张琰琰，看她走远之后才继续看手机，方注意到于婉月下午已经给她发了不少消息。
虞初翻了翻，她给于婉月发的最后一条是说她觉得她对岑霄这个人有点意思。
于婉月—闺闺：「！！！！！」
于婉月—闺闺：「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于婉月—闺闺：「你怎么突然开窍了」
于婉月—闺闺：「速速把你们这几天的事细细和我讲一遍，细致到标点符号都不能落一个那种」
虞初接受完室友盘问后又要接受闺蜜盘问，叹了口气，无奈抬手打字。
微信传输助手：「也没发生什么」
微信传输助手：「就是接触了才发现这个人蛮有趣的」
对面好像停顿了几秒。
于婉月—闺闺：「有趣」
微信传输助手：「就是和他相处起来很舒服」
于婉月—闺闺：「和他同班了三年我都没觉得和他相处起来有趣过」
于婉月—闺闺：「不对，确切来说我是同班三年几乎没和他接触过」
微信传输助手：「哪有那么夸张」
于婉月—闺闺：「叹气.jpg」
于婉月—闺闺：「是真的我的宝」
虞初回忆了一下自己高中时和自己班上男生的接触，觉得好像也还好。
微信传输助手：「全班有60多个人，接触少也正常啦」
于婉月—闺闺：「行吧行吧，哎说到岑霄，你还记得那个艺术生吗，元旦晚会跳舞那个」
微信传输助手：「记得啊，怎么了？」
于婉月—闺闺：「她出道了！怪不得后来没听说她，她是在韩训练了三年然后回国组了个女团出道」
于婉月—闺闺：「给你看她的舞台」
于婉月—闺闺：「网页链接」
虞初点开，是个五人女团，她认认真真看完，觉得还不错。
返回，切回聊天界面，她问于婉月。
微信传输助手：「她是哪个啊？」
于婉月—闺闺：「黑发高马尾齐刘海那个」
虞初回忆了一下，跳舞肢体很灵动，好像是个舞担。
可惜，那天晚上没看她跳舞，近距离看真女团的机会浪费了，她想。
第二天。
今天她们的行程只有曼听公园和六国音乐现场，且前一天晚上逛夜市逛得也晚，虞初她们就睡了个懒觉。
闹钟响起，虞初睡眼朦胧，摸出手机。
岑霄：「图片」
虞初点开，是高铁上窗外的一张随拍。
她放大看了下，是绵延的山脉，远处还能看见几个发电的风车。
车窗上的反光隐约可以看见岑霄的侧脸，他嘴角微微弯着，在认真看手机屏幕拍照。
虞初嘴唇微弯，调出输入键盘：「一路顺风！」
这天温度更高，炙烈的阳光直直打下来，炽热的太阳烤着棕榈树，空气都热得扭曲起来。站在这样的太阳下，晒久了甚至会皮肤发痛。
虞初全身涂了五六七八遍防晒霜才出门。
这会，她坐在曼听公园一处建筑的屋檐下，看着外面兴奋互拍的孟雨婷三人，叹气。
虞初很怕晒，她这次来西双版纳，带了防晒霜防晒帽防晒衣，唯独没有带防晒伞。
可偏偏今天出门她们穿的是露手臂的傣妹服，两条胳膊和脖颈只能直愣愣地晒着，没站一会儿虞初就受不了了。
虞初抬头望天，开始想念岑霄的防晒伞了。
终于熬到中午，虞初拉着她们三个直奔上午无聊时一早就看好的餐厅，进餐厅大门感受到空调的凉爽气息后，她才总算感觉活了过来。
饭菜上桌。
虞初转头认真叮嘱孟雨婷：“不求你吃多，只求你吃够。给我算好下午的运动量，把下午份的热量补足了，听到了没？”
孟雨婷举手投降：“知道了知道了，保证不会再晕了。”
虞初这才满意，转头吃自己面前的菠萝炒饭和冬阴功虾。
甜品她们点了炒汤圆，虞初尝了一口就放下了，甜腻腻的，她不不喜欢过分甜口的东西。
方纺跟她们极力推荐蚝油拌芒果和辣椒拌菠萝，虞初在她全力劝说下皱眉捻了一块芒果放进嘴里，瞬间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她吃饱后，惬意地歪在椅子，不顾方纺谴责的眼神，一块又一块地往嘴里送水果。
手机震动。
她捞起手机查看信息。
张度时—三院眼科：「同学，我想问一下你联系导师了吗？」
虞初顿了一下，慢慢想起来。
这人是在上海研究生复试的时候遇到的，那天虞初和医院保安问完路，往前走了一段，正仰头看指示牌的时候，这个男生就追了上来。
他说他也是研究生复试的，正在找行政楼。
虞初和他一起看高德地图，结合保安的描述研究了好一会，才终于找到复试地点。
他俩边找路边交流复习状况，那男生还主动分享了几个英文问答模板给她，说是J大研究生学长绝密私藏版，他好不容易求来的，让她好好珍惜。
一般研究生复试，大家都是竞争对手，极少有分享学习资料的。
虞初当时在心里评价，张度时，一个些微缺了点儿心眼的好人。
虞初抬手打字。
微信传输助手：「你说的是哪种联系？考前发邮件那种还是录取后加微信那种？」
张度时—三院眼科：「当然是加微信，累死累活复习一年突然闲下来太不适应了，我想找导师找点事情做」
微信传输助手：「」
太天真太无知太不经事了，虞初想劝一劝他。
微信传输助手：「别说网上联系，我甚至已经见过导师了，不止一面」
对面震惊。
张度时—三院眼科：「不是吧同学，你已经去实验室打工了？现在研0也太卷了吧？」
微信传输助手：「不是，我们在西双版纳旅游碰到的」
微信传输助手：「我还被当面问了巨多问题」
张度时—三院眼科：「哇，这也太巧了」
微信传输助手：「我劝你别主动联系，被导师盘问问题的感觉太恐怖了」
微信传输助手：「流汗.jpg」
过了几秒，那边好像在认真思考利弊。
张度时—三院眼科：「你说的对，以后有的是打不完的工，不能让未来老板觉得我太积极了」
虞初满意了。
微信传输助手：「有觉悟！这才是打工人该有的态度！」
虞初扔下手机，伸了伸懒腰。
能拦住一个是一个，张度时这孩子太实诚，现在就积极百分之一百会被导师盯上，然后压榨整整三年。
阿弥陀佛，劝住了就是大功德一件。
她满意地笑了笑。
听劝第二人孟雨婷今天总算吃够了该有的代谢量，正抱着杯无糖可乐边喝边刷手机。
“啊！我们下午去玩这个吧！”
方纺凑过去看：“我看看？”
孟雨婷把手机屏幕展示给其他三人看：“曼听公园的真人户外沉浸式剧本杀，叫《春欢千年婚约》，还有好多真人npc！”
张琰琰也来了兴趣：“看着不错，刚好我们今天穿了傣服，不玩一趟太可惜了。”
几人当即拍板。
虞初看了看外面天气。
再多补几层防晒吧，她叹气。
“各位穿越者好，欢迎大家来到《春欢千年婚约》，”剧本杀的DM介绍：“一千年前，这里的国王为了迎娶王妃，修建了这座曼听公园。后来发生了一些变故，这座本该美丽宁静的公园却变成了禁锢王妃灵魂的地方。”
“王妃的灵魂游荡，等待时空裂隙里的穿越者找出当年的真相并解救王妃的灵魂，”她拿出一叠卡片：“现在请各位穿越者抽取身份卡，踏上拯救王妃的旅程。”
孟雨婷上前替她们三人一同抽了，都抽到了村民的角色，她又认真听了设定讲解，誓要做第一个解谜的人。
虞初被晒得晕晕乎乎，用手遮着太阳，只想被拖着水完全程。
孟雨婷她们搞清楚游戏规则后，当即出发，开始探索。
一个小时后。
在踏入了无数个支线任务，被迫玩了无数个小游戏后。
虞初终于终于要崩溃了。
上个支线任务里她们四人被强制分开，张琰琰和方纺一组，虞初只能和孟雨婷绑在一起。
孟雨婷小心翼翼地觑了一下虞初的脸色：“我保证，拿到那么多线索了，下次肯定能进主线任务里。”
她视线余光一个黑衣人闪过，孟雨婷楞了一瞬，反应过来，大声道：“初初你快看，是寨主说的刺客！”
她迅速拉着虞初追他，刚跑过一个走廊，那黑衣人就不见了。
孟雨婷目光四处寻找，看到喷泉后有一个影子，大喊了一声：“别跑！”
她拽着虞初冲过去，喷泉虞围铺的是瓷砖，光滑的地面上溅上了水，摩擦力极小。
她俩刹住了脚步身体也没停下，直愣愣地撞上了从斜前方跑过来的人。
那男生被虞初两人撞得仰摔在了地上，他艰难撑起身体，揉了揉手肘，看向也摔倒在地的虞初和孟雨婷，说：“你们没事吧？”
虞初眉心微皱，查看了下擦到地面的手掌，抬头，愣住。
她呆呆地看着那男生，觉得这个场景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在脑海里迅速翻找，丝丝缕缕的记忆拼凑在一起，和面前极为相似的场景重合。
好像。
是在高中。
第 25 章 好奇
岑芷玉面容冷凝，刚想斥责，结扎这种事情怎么可以开玩笑。
却又听到岑霄话锋一转：“也不好说，过两年要是想要了，去复通也说不定。”
岑芷玉松了口气：“那就好，那你们还是好好考虑考虑，我听说这玩意儿要做的话还是要尽早做，几率大。”
眼见着岑芷玉让了步，虞初对岑霄的说话艺术肃然起敬。
就像对人提要求的时候，先提一个苛刻得根本达不到的，再退而求其次，提一个有点希望达到的，这样第二个要求得到满足的几率会高很多。
而岑霄是反过来，先把路堵死了，再给你象征性画个饼，这样别人就会期待饼落进嘴里，早就忘了一开始的要求是什么。
“初初啊，你的想法呢？”岑芷玉显然还没有放弃，开始从虞初这头下手。
“我”虞初也不知道怎么说。
岑霄可以毫无犹豫地拒绝母亲的提议，但虞初不行，因为对岑家而言，爷爷是他们的恩人，但于她而言，资助她的学业、在爷爷生病时出钱又出力的岑芷玉，同样也是她的恩人。
“妈。”岑霄又一次打断了岑芷玉的问题。
岑芷玉不耐烦地瞪他一眼：“又干嘛？”
“我记得你刚说四点半有个视频会议。”
岑芷玉如梦初醒，一看时间已经四点二十五了。
“哎哟，还真差点忘了。”也只有工作能让岑芷玉暂时忘记一切，她赶紧起身上了楼。
虞初如释重负。
考虑到虞初要去市集，晚饭吃得很早，不到六点，虞初就准备出发去开门营业。
她本来想自己打车去的，但岑芷玉催着岑霄送，虞初盛情难却，正好也有些事想跟他说，就没再拒绝。
正提着购物袋，打算穿上自己的帆布鞋，余光却看到了刚才被换下的高跟鞋。
知道岑芷玉正站在身后，虞初犹豫片刻，还是换上高跟，转手把帆布鞋塞进了鞋盒里。
在岑芷玉欣慰的眼神里，她用极缓的步调下了门口的台阶。
二十分钟的车程，显得异常沉默，虞初总觉得他好像在思考些什么。
她不是一个是非不分的人，想到刚才的事情，还是主动打破了沉寂，但喊哥也不对，喊老公喊不出口，于是只能直呼其名。
“岑霄，刚才，谢谢你啊。”
“谢我什么？”
“谢谢你替我解了围。”虞初好奇地问，“但是，你说结扎什么的，是真的假的啊？”
“目前是假的，以后不一定。”
“哦。”虞初便没追问，反正以后跟她也没关系。
而且现在还有一件更紧急的事情摆在面前。
“其实这么下去，也不是事儿，妈想抱孙女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最近有时间吗？要不我们去把离婚证领了？妈那边，我会承担所有责任。”虞初低头抠着手指，诚挚道，“我也该跟你认真道个歉，当时确实是我太不理智太冲动了。”
“最近不行。”
“为什么？”
岑霄语气淡然：“最近太红了。”
虞初：？
要不要脸。
“前脚绯闻，后脚离婚，要是被拍到，不说我妈怎么想，董事会那批人也不会放过我的。”
的确，虞初用膝盖都能想象到那腥风血雨的程度，而且说不定人家女明星还会被冠上第三者插足的莫须有罪名，没必要把无辜的人卷进来。
“那好吧。”虞初退一步，“那你什么时候觉得事情翻篇了，再跟我说吧，我随时都有空。”
“嗯。”岑霄低低应了一声。
她平时一般都是从北门进，但南门停车方便，虞初就让岑霄把车开到了南门。
也是到了那儿，虞初才发现，原来不止市集里的店铺，南门外还有不少流动小摊。
有看上去像创业的年轻人，也有上了年纪的叔叔阿姨。
虞初透过车窗，一眼就被角落里一位奶奶吸引了视线，她看起来有六七十了，穿着朴素，用花花绿绿的头巾裹着头发，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更主要的是，她和虞初做着一样的糖画生意。身旁一条棕黄色的小狗，正趴在地上安安静静地陪伴着。
虞初瞬间想起了爷爷。
她从有记忆开始，身边就只有爷爷一个家人。
一辆三轮车，走遍了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每当爷爷摆摊的时候，虞初就坐在他身边，安安静静地等着。
爷爷虽然自己生活粗糙，却给了她他力所能及范围内最好的，亲手做的小裙子小布鞋，就连辫子，也梳得整齐。
买糖画的叔叔阿姨看到她，经常会夸她可爱，而她也从来不害羞，左一句“姐姐你真好看”，右一句“哥哥你真帅”，总是哄得路过的人不好意思不买。
不是没有被赶的时候，但爷爷生性乐观，被赶了也只是笑呵呵地离开，怕她吓到，偶尔路上还会给她买一块小蛋糕，骗她说是刚才的叔叔送给她的礼物。
小时候的画面，在脑海中，清晰得就像昨天才发生。
可明明，已经物是人非。
“嗨！你怎么在这儿？”翌日早上，迎接虞初的，也是一锅热气腾腾的小馄饨。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虞初没有犹豫就给自己盛了一大碗。
比起六年前那九块九，不知道要好吃多少倍。
虞初心满意足的同时，内心却也纠结。
她其实会做饭，但爷爷去世之后，她就彻底懒得做了。开始是因为岑芷玉估计担心她，每天都让张姨给她送饭，后来则是因为，一人份不好做，外卖又越来越便利，总觉得吃什么不是吃，吃不死就行。
但此刻，吃着热乎乎的小馄饨，一种“还债”的想法达到了顶峰。
所以这天，虞初傍晚就关门了，去超市晃了一圈，准备晚上大显身手，靠一顿的含金量还他这几顿。
可是，她并不知道岑霄喜欢吃什么。
犹豫之下，虞初给张姨打了个电话，张姨回忆片刻，说他没什么特别喜欢吃的，倒是有一样不吃——海鲜。
但那天他明明做了海鲜粥，而且自己也吃了。
虞初有些云里雾里，最终还是按照张姨的推荐买了几样食材，推着购物车朝自助收银台走去，半路经过特价区，她看热闹似的扫了眼。
却被促销拖鞋吸引了视线。
她猛然想起来，这两天，岑霄好像都是光着脚在客厅走动的。
虽然她那天说改天帮他买，确实只是客套，但既然要长住，自己动动腿去买一双不行吗？
懒死他得了。
虞初推着购物车越过促销区，却又突然停住，两秒后，退了回去。
算了，看在这几天他还算顺眼的份上。
只是，这19.9的拖鞋，会不会太便宜了？
虞初见过老宅里，岑芷玉买的那些拖鞋，价格上对比起来，眼前这灰不拉几的，跟地里刨出来似的。
但是转念一想，万一他后面又改主意，不在辅川久留，那买那么贵的不是浪费了？
酒店还用一次性呢。
虞初伸手拿了一双，一旁促销的阿姨见状，立刻迎了过来：“小姑娘！这个两双29.9！你买两双更合算呀。”
“我用不了两双。”虞初婉拒。
“哎哟，这东西放着又不会过期，过个一两年还能穿的呀，你10块钱多买一双，多合算是不是？”
虞初突然觉得也有道理。
正好自己那双旧拖鞋，也差不多可以下岗了。
“那我拿两双吧。”
“好嘞！”阿姨热情地往她购物车里又扔了一双。
回到家，她把拖鞋标牌拆了，塞进鞋柜，怕他看不见，又直接在门口地上放了一双大号的。
袋子里暂时用不着的食材塞进冰箱，虞初拿着两个番茄，准备先做一道色香味俱全的番茄牛腩。
番茄的香味，很快从厨房飘到了玄关处。
岑霄进门时，脚步微微一顿，因为这食物香气，也因为，地上的那双拖鞋。
漆黑光亮的定制皮鞋被放进鞋柜，和她那双白色帆布鞋整整齐齐摆在一起。
岑霄换上拖鞋，鞋底儿梆硬，跟扔到南极被冻了三天三夜似的。
但是没关系。
岑霄心情颇好，靠在厨房门口，看着她转悠来转悠去。
“干嘛呢？”
土豆牛腩正在炖，虞初忙里抽空，回头看了眼，又从冰箱里又拿出两个土豆。
“炒土豆丝。”
说着，她麻利地将土豆洗净、削皮，但没有刮丝器，拿起刀时，不由得有些无从下手。
以前做菜的时候，总是爷爷在旁边陪着打打下手，切土豆丝这类的活，爷爷怕她不熟练伤到手，每次都会揽下来。
可是现在
想到爷爷，虽然没有了三个月前那般，锥心刺骨的痛，但心里依旧跟针扎似的，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鼻尖微微发酸的时候，身旁突然传出一声调侃：“你是打算把咱家桌腿换了？”
虞初低头一看，四根差不多快有小拇指粗的土豆丝，惨兮兮躺在砧板上。
脑子里那些灰暗的回忆，瞬间消散，虞初对他亮了亮刀锋：“知道我为什么切这么粗吗？因为你山猪吃不了太细的糠。”
话虽然这么说，但虞初还是低头认真地把第一根“桌脚”一分为二。
不多时，刚被冷水冲刷过、带着凉意的掌心贴上她的手背，不到一秒的时间，刀已经到了他手里。
“桌腿”在他手下分裂成了六根。
太伤人了，虞初咬牙。
“要糊了。”岑霄突然开口。
“什么？”
“你的番茄牛腩。”
“啊！”虞初惊呼一声，赶紧开锅，拿着勺将番茄牛腩盛到碗里。
一回头，岑霄已经把一个土豆切完了，每条土豆丝粗细均匀，堪称后厨老师傅的刀工。
虞初终于忍不住问出内心的疑惑：“你这几个月不是很忙吗？怎么还对厨艺感兴趣了？”
岑霄闻言，手上动作暂停了一秒：“技多不压身。”
虞初也没有多问，洗了锅，准备做下一道菜。
正热油的时候，岑霄突然像是想起什么，问：“门口的拖鞋，你买的？”
虞初头都没回，自顾自往锅里倒油：“不是啊。”
“那哪儿来的？”
“我怎么知道，老鼠叼来的吧。”
“哦。”岑霄转身把一盘土豆丝放在她手边，理所当然低笑道，“那让它记得再叼件睡衣，没得换了。”
窗外雄浑有力的聊天声，把虞初从回忆中唤醒，才发现车早已停下。
她转身从后座拿了鞋袋，本能地想打开换鞋，却在犹豫两秒后，又把手收了回去。
开门下车，但右脚还没碰到地，就被岑霄拉住了手腕。
虞初疑惑回头，只见他神色淡淡地说：“把鞋换了。”
“为什么？”虞初几乎没有犹豫就拒绝了，“我喜欢这新鞋，多好看啊。”
岑霄沉沉看了她几秒，右手拿过她手里的袋子，开门下车。
绕到副驾驶一侧，岑霄将她的身子转了过来。
脚腕被他的左手握住，灼热的体温，让虞初本能地缩了缩，但今天的岑霄，显得格外强硬，虞初的努力毫无用处。
被挤在高跟鞋狭小头部的脚趾，不舒服地动了动。
岑霄动作迅速地将她脚上的鞋脱了下来，随手扔到盒子里，咚咚两声，虞初感觉起码四位数已经打了水漂。
在此之前，虞初没有在他面前表达出对这高跟鞋的不适应，是因为她觉得，岑霄说到底也是岑家人。
平时怼来怼去也就算了，这种收了礼物还不满意的事情，万一从他那儿传到岑芷玉耳朵里，就未免显得她太不识好歹了。
她不知道岑霄是怎么看出来的，但既然已经被识破，她也就索性坦白了。
“现在不是说得挺溜？怎么到我妈面前就不敢说了？”
她本没有任何理由委屈自己，无论是穿一双鞋。
还是嫁一个人。
可岑霄有时候又想，自己有什么立场说这种话呢，他不也一样？
明知她当时不理智、明知她的心另有所属，却还是假装不知地装成猎物，闯进了她的生活。
第 26 章 美色
西双版纳。
孟雨婷兴头正盛，爬起来拍拍膝盖跟没事人一样，继续持之不懈地抓刺客。
她拉着站在原地看手机的虞初向另一个方向跑去，寻找主线任务。
虞初被她拽着，继续坠在她身后水剧情。
在拐进一个小木屋之后，她们又又又触发了一个非主线隐藏任务。
敬业的NPC看到有玩家进来之后，投入地表演推进剧情，声情并茂一番讲述之后就推着虞初和孟雨婷进入任务挑战。
这次她们触发的任务是完成景陇王妃的图腾拼图，完成拼图之后才能得到下一步的任务线索。
任务并不难，但是虞初心心念念注意着手机，每拼几张就要点亮一下手机屏幕看有没有信息进来。
隐藏任务NPC看她心不在焉，直接上前从桌子上拿走了她的手机，对她鞠了个躬，声情并茂：“尊贵的穿越者，我们的挑战需要专心细致的聪慧之人才能完成，三心二意的穿越者是无法发现真相，拯救王妃的灵魂的。”
虞初看他一本正经地表演，呆住，嘴巴微微张大。
好尬，不是社牛的人是不是吃不了这碗饭？
孟雨婷正在拼图，两个手都没有空闲，拿手肘戳了戳虞初：“进园的时候DM就说过了啊，剧本杀进行中不建议使用手机。”
她又拼好了一块拼图，欢呼一声，转头对虞初道：“哎好啦，初初，你也快点安心来拼吧，这个任务过不了他是不会还给你的。”
虞初叹气，她不死心，抬头眨眼看向NPC：“真的不行吗？”
NPC扬头不看她。
她无奈垂头，专注面前的拼图。
孟雨婷一直拼得起劲，很快拼好了面前的三块，看见虞初慢吞吞地一片一片找位置，凑过来帮她一起拼。
虞初面前其中有一块的图腾异常杂乱，她俩拼了好久也没拼好。
她正烦乱无头绪的时候，突然听到NPC手里她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虞初迅速转头看向NPC，眼神恳求：真的真的不行吗？
NPC闭上眼，缓缓摇头。
虞初头又重重垂下。
许久。
待孟雨婷终于理好那一团杂乱的图腾，完成了全部六张图腾拼图，任务NPC才同意把手机还给虞初。
他边递手机边再次开始了他旁若无人的表演：“恭喜两位穿越者，您二人已完成寻找王妃图腾的任务。”
他拿着手机的手一拐弯，虚晃一枪，指向身后的一个石门。
虞初伸出的手和手机擦肩而过。
“图腾将帮你们打开空间之门，直通王妃灵魂禁锢的秘密。”
随着孟雨婷一声欢呼，虞初终于接到了NPC递出收回又递出的手机，面容识别打开——
张度时—眼科：「不去找导师，那你说我这段时间闲着干什么啊？」
虞初：“”
她闭眼，深吸一口气。
微信传输助手：「你最好别来武汉，我怕我忍不住会想打人」
那边沉默了几秒。
虞初胸口缓慢起伏，平复了下心情，正准备收起手机。
手机振动。
张度时—眼科：「对啊，武汉！」
张度时—眼科：「我闲着没事可以去武汉玩啊！」
张度时—眼科：「谢谢你的建议！」
虞初看到信息白眼一翻，把手机扔回兜里，不想再理他。
孟雨婷一整个拉着虞初几乎把支线任务兜兜转转做了个遍，最后终于运气爆发踩到了隐藏任务，直通剧情终点。
待她们两个在宫殿大厅里等了一会儿后，张琰琰和方纺才解完谜题来到这里。
张琰琰震惊：“你们两个居然比我们俩先到？”
孟雨婷得意：“当然是因为我们两个聪明咯！”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宫殿里的侍从npc庄严宣布：“恭喜这两位穿越者触发王妃图腾隐藏任务，直达秘密终点，获得最幸运寨民称号。其余破解谜题的穿越者们获得聪慧寨民称号。”
方纺听罢，一愣，哈哈大笑：“我说呢，没头脑带一个拖油瓶，怎么能比我们还快！”
孟雨婷气得掐她的胳膊：“你说谁没脑子？”
“肃静！”
威严的护卫队簇拥着王妃npc出来，举行了隆重的即位大典，又向各位玩家从头讲述了春欢公园几千年以来的故事。
虞初几人听完，从金碧辉煌的大殿里出来时，已经是傍晚。
剧本杀的工作人员热情介绍，说曼听公园里这会儿在办篝火晚会，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
天气温度刚降下来一点，虽已是傍晚，但仍带着热带的潮热气息。
虞初听到篝火二字，惊恐拒绝，连忙转头对着她们三人诚恳道：“六国音乐现场，我们现在赶过去应该刚好，参加这个篝火晚会就晚了，玩不尽兴的。”
张琰琰听到篝火晚会后来了兴趣本想去看看，听了虞初的话又觉得有道理，权衡了下道：“行吧，算了，按我们原本行程走吧。”
虞初长舒一口气。
从曼听公园出来，虞初她们没换衣服，仍旧穿着傣服去六国音乐现场。
既是西双版纳的户外迪，那直接穿着傣服去的人应该也不算少，穿傣服去挺合适的。
她们打车过去，在外面吃了顿饭之后刚好八点多，卡着时间进场。
DJ已经开始热场，台下的人渐渐燥了起来。
气氛上来，虞初慢慢忘了还在等岑霄信息这回事。
上海。
岑霄是下午收到的虞初那条短信。
他看到那条信息，愣住，陷入回忆，想起了高一小年夜的那个雪人。
等他回神想起给要虞初回信息时，学校派来接他们的车已经到达高铁站。
岑霄只好先收起手机，上车回实验室处理今天必须要处理的数据问题。
等一切忙完，已经是晚上九点。
岑霄洗漱完，又坐在书桌旁盯着手机发呆。
他手指落在输入框上，迟迟没有落下。
虞初这个脸盲坏记性终于记起高中时候的他了。
那天在酒馆的时候，岑霄听到虞初说到“高一下学期分完科我才认识你”的时候狠狠一愣，眉眼当时一下子就暗淡了下来。
不过还好，记起一个就会有第二个，会都记起来的。
桌前，岑霄手指继续停顿。
他不知道该回些什么。
“没错，我是。”
不行，太平了。
他删掉。
“那个女生居然是你？”
也不行，显得太蠢了。
他正皱眉思索的时候，张金铭拿着包软糖过来：“干嘛呢干嘛呢，和我们小师妹聊天？”
岑霄瞥他一眼，没理。
“行了行了，”张金铭把糖袋子递过来：“吃糖吗？”
说完他又贩鉴，手绕一圈收回：“哎嘿，想起你刷过牙了，吃不了咯！”
岑霄看着那糖袋子，愣了一秒，嘴角勾起。
他手指落下，缓缓输入。
六国音乐现场。
九点刚过，开场的电子音乐part已经结束，再过几分钟是民族音乐开场。
虞初刚蹦得很嗨，身上出了层薄汗，略微有点累。
她从拥挤的人群里钻出，去旁边张琰琰的包里摸出一瓶水，刚喝一口就感受到手机振动。
她拿出手机，打开——
岑霄：「城北那家的麻糖的确比其他地方的好吃一些」
第 27 章 可爱
虞初尴尬，连忙转头掩饰刚才的胡思乱想：“哦哦哦哦哦行，咳咳，那走吧。”
岑霄笑了下，跟上她的脚步。
被酒馆外的风一吹，虞初微醺的酒意散了大半。
路上，岑霄问道：“你们明天的行程呢？准备去哪里？”
虞初老老实实回答：“明天去曼听公园，孟雨婷说那边拍照很好看，晚上回来张琰琰说要去六国音乐现场蹦傣迪。”
岑霄刚想张嘴，被虞初打断：“你不会又要说好巧你们也去吧？”
岑霄失笑：“这倒不是，我们明天就走了。”
虞初猛地转头看他。
“啊？明天？你们不是要在这里玩到”话刚出口，虞初一下子反应过来，连忙把话吞回去，嘴里的话急转弯绕得她差点舌头打结：“到导、导师出钱，怎么三天就回了？”
岑霄努力忍笑：“本来是准备多玩两天，但是上海那边的实验室有点事情要处理，就决定提前回了。”
虞初撇嘴：“怎么项目结束了都不让人好好玩。”
“放心，等你进实验室了，”他停顿，待虞初看向他等他下文：“会更忙的。”
虞初：“”
虞初边走路边踢了下路上的石子，装作不经意问：“那你们明天什么时候走啊？”
“明天一早出发。”
虞初闷闷道：“哦。”
写真馆里。
虞初坐在镜子前被造型师摆弄着化妆，瞥了眼坐在身后几米凳子上的岑霄。
并排坐在化妆桌前的张琰琰头微微歪向虞初，小声问道：“他来这里干嘛？”
虞初抿唇，小声：“他说他师兄和导师在逛星光夜市，所以跟过来了。”
张琰琰迅速瞥了眼身后，又小声：“那他现在不去找他导师，坐在这里干嘛？”
虞初眼睫动了动，没答话。
另一边镜子前化妆的孟雨婷也歪头凑了过来，小声：“他也想拍套傣服写真？”
虞初无言，转头静静看孟雨婷。
孟雨婷摸摸鼻子讪笑，头歪回去乖乖化妆。
岑霄看前面三个女生嘀嘀咕咕，眼底淡笑，摸出手机看杨鹰下午发给他几个pdf文档。
他大略看完一个后返回退出，刚想点开第二个时，眼角余光瞥到前面镜子里正在偷偷看他的虞初。
他抬头，和她的目光在镜子里对上。
虞初连忙慌乱收回视线，坐直假装在认真化妆。
岑霄眉心微动，勾了下唇，手指长按文件，多选转发，选择对象——微信传输助手。
虞初放在桌子上的手机连振了四下，她随手捞起。
面容识别锁屏自动打开，她看到消息发送人的瞬间，身体立刻绷直。
虞初坐在镜子前，表情一整个僵直，偷偷瞥岑霄。
他正认真低头看手机。
虞初鼓足勇气，酝酿好久，小心翼翼问道：“岑霄，你现在在干嘛？”
岑霄装模作样，眼皮微抬：“在看文献。”
虞初缓缓呼一口气，刚想张嘴，就听到他又道：“然后备份一些文件到我的微信文件助手。”
前面并排坐的四个女孩听到“我的微信文件助手”后脊背齐齐一僵。
岑霄话落，手指微动，又转发了个文件到微信文件助手。
虞初手机应声振动，她本就绷着，被动静吓了一跳，手机甩落。
手机掉落在虞初和岑霄之间，岑霄见状，起身想帮她捡起。
虞初猛地跳起来，大声道：“别别别，我自己来！我自己捡！”
岑霄手停在半空，看虞初从椅子上窜起来捡手机，嘴角用力地压住笑，手慢慢收回。
他坐回凳子上，耸眉道：“那行吧。”
虞初坐回椅子，抱着手机心有余悸。
化妆师用棉签蘸了卸妆水，替她擦掉刚因突然跳起画歪的眉毛，搭话道：“妹妹，后面的是你男朋友？”
她声音不小，岑霄听到后扬了下眉。
惊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虞初连连摆手否认：“不是的，我们之前是高中同学，等研究生开学就又要做同学了。”
化妆师“哦”了声。
她往虞初脸上又添了几笔，拍了拍她：“差不多了，妹妹你去换衣服吧。”
虞初选了套青绿色的傣妹装，抱着衣服走向后面换衣间。
那化妆师闲了下来，随口向岑霄推销：“帅哥你要拍吗？我们这里也有很多男生的衣服。”
岑霄闻言，略思索了下，道：“可以。”
那化妆师本来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真答应了下来，愣了一下。
化妆师反应过来后连忙拉开虞初刚坐的椅子：“来来来帅哥你坐这里！”
她热情介绍：“我们这里有不同种类的写真套装，你看你想拍哪一种。”
岑霄淡淡：“就她们四个一样的那种就好。”
化妆师愣了下：“她们的是闺蜜合影套”
岑霄打断：“那就风格一样。”
虞初出来的时候，岑霄已经粗略做好了发型。
孟雨婷欢快招呼她：“看嘛初初，我就说他也是来拍傣服写真的！”
虞初眼睛微微瞪大，慢慢走过来。
她在镜子里对上岑霄的视线，微微皱眉，疑惑：“你在干嘛？”
岑霄眉尾稍提：“如你所见，来西双版纳一趟，拍套写真。”
“你不找你师兄了？”
岑霄唇角微挑：“师兄可能不想来拍写真。”
虞初：“”
虞初不再说话，待岑霄和张琰琰她们都做好造型换好衣服，写真馆的摄影师领着她们一行人去了拍摄地点。
星光夜市的拍摄打卡地在夜市旁的一个高台上，写真馆的人有专人在那里占位置。
写真馆看虞初一行人和岑霄认识，只派了一个摄影师出来。
摄影师说要先拍虞初宿舍合照再单独给岑霄拍，故而岑霄先站在摄影师旁等待。
正值泼水节的西双版纳，人群拥挤，星光夜市旁随处可见化好妆等着拍傣妹照的游客。
星光夜市旁的这个高台不愧是拍照胜地，高台上的风吹过傣妹发上的饰品，背后映着星星点点的夜市，极有风味。
虞初没有选择店里那些叮叮当当的头饰，简单在盘发旁插了两支花。
旁边，摄影师的助手拿了台老式DV在拍摄影花絮，是虞初几人写真套的赠送服务。
岑霄正认真看着相机显示屏，突然肩膀被拍了两下，回头，是那个举着DV的助手。
她一脸为难的看着岑霄道：“帅哥你能不能帮我举一会，我想去上个厕所。”
岑霄点了点头，接过。
他举着DV对着虞初几人。
虞初美的很干净，是常说的白月光脸，衬着发上的两朵小花，在老式DV的显示屏里是清澈纯粹的故事感。
第 28 章 心乱
西双版纳四日游DAY2，岑霄版攻略的行程是野象谷。
但虞初今天死活也不肯跟着攻略走了，野象谷就那么点大，再遇到的话她可能会想当场找个山头跳下去死遁一了百了。
四人商量后，达成一致，决定临时把游玩地点改成西双版纳原始森林公园。
森林公园相较野象谷要近得多，她们四个在楼下租了两辆电动车，骑车过去。
“初初，痒！抓衣服，哈哈哈哎呀坐我的车不许搂腰！”孟雨婷扭着腰躲她的手。
虞初不会骑车。
没错，作为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女大学生，虞初不会骑车。
大一上学期的时候，张琰琰和方纺还十分有耐心地教她，在目睹虞初第十八次直愣愣撞进路旁的绿化带后，她们两个认命，放弃。
于是乎全寝室陪虞初早起了五年，每天步行穿过小半个校园走去教学楼上早八。
四人转了一上午，先后看了孔雀放飞，民乐表演，最后又玩了丛林飞跃。
因为出门的时候攻略没查详细，不知道公园里面几乎没什么吃的，她们没带什么食物。
不得已从森林公园里出来，下午两点，才在街边寻到了一饭店。
吃饭时。
虞初频繁抬头看孟雨婷，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劝道：“宝，多吃点吧，走一上午了了你不饿吗？”
孟雨婷挑挑拣拣，塞嘴里一片黄瓜。
她轻嚼慢咽，认真道：“不行！六月份就要拍毕业了，不能瘦瘦的参加毕业典礼拍毕业照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虞初叹了口气，不再管她，专注自己面前的面包咖喱虾和海鲜炒面。
这家店外面是有点偏僻，人不算很多，她们四人吃完，瘫在店外遮阳篷下的椅子上，看马路上稀稀拉拉的车，吹风。
“好舒服啊，真想当一辈子废物。”
虞初感慨。
“再过一个月就要毕业咯，好快啊！”
已经考上编制的方纺：“羡慕你们仨今年九月还能继续做学生，我毕完业就是卑微打工人了。”
“什么嘛！”保研本校已经开始蹲实验室打工的孟雨婷反驳：“研究牲就不是打工人了？一样被导师压榨啊！”
虞初仰头躺在椅子上，拿帽子遮着脸，听她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闭眼小憩。
她慢悠悠回忆，高三毕业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来着？
风吹着她搭在胸口的发梢。
高考，回忆起来好像不是印刷油墨味，而是芬达气泡水的橙子味。
那两天，班主任不许她们吃生冷食物，六月份的天气，虞初忍着两天没吃雪糕。
考完英语出来，她第一个钻进了小卖部买了瓶冰饮料。
易拉罐打开，气泡水“嗤——”的一声，橙子味溢出来。
虞初想：虽然有些矫情，但那好像就是青春的味道。
她们歇够，准备返程。
还是早上租的电动车，孟雨婷和虞初一辆，张琰琰和方纺一辆。
孟雨婷还是只准虞初抓她的衣角，虞初在后座上没有安全感，只能一只手死死扣住后座椅背，全程紧绷。
虞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太紧张了，走了一会之后，觉得车好像越来越晃，在路上轻飘飘的。
她指甲都扣白了，努力镇定道：“宝儿，你你你稳一点。”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孟雨婷一分神，她们两个连带车子彻底摔了。
“啊！嘶——”
前面张琰琰两人闻声，连忙停车。
“怎么啦？！”
虞初穿的长裤，没怎么伤到，连忙去查看孟雨婷。
孟雨婷的长裙掀到膝上，已经擦破了皮。
张琰琰连忙从背包里拿出一瓶水，帮孟雨婷冲洗伤口，问道：“怎么回事啊？怎么平路也能摔？”
孟雨婷有气无力：“我头有点晕，好像是低血糖。”
“啊？”
虞初四虞看了看，搀起孟雨婷走到行道树的荫凉处，脱了防晒衣垫着让她坐下。
“有吃的吗？”
张琰琰和方纺都仔细翻了翻包，什么都没有。
虞初摸了摸孟雨婷的额头，湿漉漉的，全是虚汗，发愁：“那怎么办？”
虞初蹲着，用手指帮孟雨婷梳理汗湿的刘海，抬头着急望向前面站着的张琰琰和方纺。
突然，透过两人的缝隙，她视线里，有辆车靠边停下。
车门打开，车上的人下车走来。
是岑霄。
他从兜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虞初，问道：“她怎么了？”
“低血糖，你们有吃的吗？”
岑霄闻言，转身快步走向车子，和副驾驶上的人说了句什么，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瓶运动功能饮料。
虞初连忙接过，让孟雨婷喝下。
车上的其他人也走了过来，关心道：“好些了吗？”
孟雨婷缓了缓，说：“不出汗了，但是还是没什么力气。”
岑霄转头看见了路旁摔在地上的电车，皱眉，看向虞初：“你还好吗？”
虞初摇了摇头说没事。
张金铭把车扶了起来，推车走过来：“那美女你们准备怎么办？你们准备去哪里？”
岑霄蹲下，触了触孟雨婷的额头：“低血糖不能大意，今天她应该骑不了车了。”
他又问：“你们酒店是不是就在昨天那个街上？”
虞初点头。
杨鹰走了过来，接话：“那让这小姑娘坐我们的车吧，顺路。”
虞初连忙点头：“谢谢老师！”
孟雨婷无力道：“谢谢杨老师”
虞初和张琰琰一起把孟雨婷扶到车旁，这是辆七座商务车，副驾驶座位已经让了出来。
张金铭还愣在原地，瞪大眼看着孟雨婷上车，抬肘顶了下身旁的人：“这什么情况？”
“戴防晒帽的女生是那个老师今年刚收的研究生，也是刚那帅哥的高中同学，”方纺瞥他一眼：“你又是谁？”
张金铭：“”
“美女师妹的未来师兄。”
租来的七座商务车已经满座，孟雨婷占了一个座位，就必定有一个人需要同虞初她们一起骑车回去。
张金铭自告奋勇：“我的座位让给师妹室友。”
岑霄敛眉，抬眼看了他一下。
杨鹰否决：“你和她们之前又不认识，瞎凑什么。”
岑霄去接张金铭手里的车把，平视他的眼睛：“师兄你上车吧，我来就行。”
张金铭僵持了几秒，无奈放弃：“行吧行吧。”
虞初看着孟雨婷坐上车慢慢开走，才想起来弯腰掸了掸膝盖上的土。
岑霄确认了下电动车没有摔坏后，看向她，眉毛拧起。
“你的腿确定没事？”
虞初抬头：“可能青了，但万幸应该没有破皮。”
岑霄闻言敛起的眉毛未展：“老师随身带了些常备药，一会到我们酒店喷点跌打喷雾。”
虞初摆手：“我没事的，不用麻烦你们了。”
“不会，你室友的腿也要处理，刚好顺便了，”岑霄推车过来：“上车吧。”
岑霄骑车比孟雨婷稳多了，只路面不平的时候车子才会晃一下。
每晃一下，虞初宽大的遮阳帽檐就会磕一下岑霄的脊背，虞初稍稍有些不好意思，把遮阳帽摘下拿在手上。
只不过这样，虞初失去了一个能扣紧椅背的手，坐得就更不稳了。
岑霄感受着身后人绷紧坐直的身体，低头看了眼紧捏着他衣角、可怜巴巴的几根细白的手指，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提起虞初的手腕，往前拢上他的腰：“不想再摔一下的话就抓紧。”
虞初小臂环在岑霄的腰上，坐倒是坐稳了，身体更僵了。
岑霄勾唇，开口转移她注意力：“你们今天去哪里玩了？”
虞初：“原始森林公园。”
岑霄了然，怪不得今天没在野象谷看见她。
“那明天呢？明天你们准备去哪里？”
虞初她们先只改了第一天的行程，第二天的还未来的及商量，没过脑子脱口而出：“泼水广场。”
岑霄轻笑：“那挺巧的，我们明天也准备去泼水广场。”
虞初嘴角一僵，讪笑。
因为抄的是你的攻略啊。
虞初不想再这么被岑霄盘问下去，主动开话题。
“说起来毕业完之后我真的没怎么见过你，连志愿填报辅导的时候、还有实验班的谢师宴，好像都没怎么见你来。”
岑霄闻言眼睛几不可见的暗淡了一下，嘴唇动了动。
第 29 章 交心
“你别告诉妈，我怕她失望。”
“她送礼前不了解你的喜好，是她的问题。”晚上又下起了雨，淅淅沥沥。
虞初撑着脑袋，看着雨滴落在鹅卵石上，水波四溅，宛如这阴沉沉天色里，绽放的烟花。
岑霄的话，在她脑海中循环播放，但记忆更深的，倒不是内容，而是他当时异常郑重的语调和神色。
在虞初和岑霄为数不多的接触中，这样的岑霄，无疑是令人陌生的。
她还清晰地记得，第一次和岑霄见面的场霄。
那是差不多六年前，异常躁热的七月。
她还没有放暑假，爷爷的室外糖画摊，因为气温实在太高，完全开不了张，正好认识的店老板给他送了张霄区门票，他想着不要浪费，就一个人去了。
没想到就是在那个甚少人光顾的霄区，他意外救下了当时年仅五岁、失足落水的岑霄丞。
为了表示感谢，岑芷玉特意请他们爷孙俩去岑家做客。
岑霄丞受了惊吓，早早就在保姆的陪伴下休息了，餐桌上除了她和爷爷，就只有岑芷玉和刚回国过暑假的岑霄。
见她没吃多少，岑芷玉热情地从砂锅里夹起一个大鸡腿：“初初，你才吃这点就饱了？尝尝这个。”
想起进门前爷爷千叮咛万嘱咐要听话，要有分寸，虞初连连摆手：“阿姨，我不吃了，已经饱了。”
“就吃这点就饱了？”岑芷玉倒也没有坚持，把筷子放下，心疼地拍拍她的手，“饭量这么小，难怪这么瘦。”
虞初腼腆笑笑。“哪儿？哪儿？”
一闻到瓜的味道，虞初立刻八卦地顺着何潇雨指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看到岑霄和一个美女正站在不远处的电梯口等电梯。
女生的头发被发簪盘起，穿着低调的黑色职业装，但那张脸，却五官立体，明艳得丝毫不低调。
至于岑霄，就更不必说了，走到哪里都是引人注目的皮囊。
大厅里的顾客纷纷回头，不过幸好她们坐得偏僻，而他们又在交谈，看起来并没有注意到这个角落。
“我说，你这个老公，也太不靠谱了吧？上次和美女上热搜，今天和美女吃饭。”
“你想多了。”虞初喝了口水，有种吃了假瓜的无聊感，“谁约会还带文件夹啊，而且俩人之间的距离差不多有半米，我猜应该是秘书或者下属。”
何潇雨看着虞初，啧啧感慨：“我现在确定，你是真的对岑霄没兴趣了。”
“吃你的吧。”虞初往她嘴里塞了块咕咾肉，堵了她的嘴。
一小时后，空盘行动完美结束。
俩人并肩走出餐厅，何潇雨自己打了车回家，虞初则准备去不远处的地铁站坐地铁。
刚吃完好吃的，虞初心情愉悦，连脚步都透着轻快，走到转角处，一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在身旁缓缓停下。
虞初歪着脑袋，等车窗缓缓降下，看到了一张更熟悉的侧脸。
“上车。”
这些天来，虞初已经差不多摸清了岑霄的性子，他看起来凡事好商量，但实际上一旦下了决定，谁商量都不好使。
虞初有理由怀疑，自己拒绝的话，他会下车把自己塞进去。
与其丢脸服从，不如尊贵享受。
虞初拉开车门，很自如地坐上了副驾驶座。
“你送我到地铁站就好。”正系着安全带的时候，后座突然传来一声轻柔的问候。
“老板娘。”
“”第一次听到这种称呼，虞初浑身都不适应，她立刻回头，看到了之前站在岑霄身边的美女。
岑霄主动介绍道：“我秘书，孙漫秋。”
“你好。”虞初客套笑笑，“叫我虞初就好。”
孙漫秋微笑点头。
三个人的路程，显得有些安静，眼见着车停在了地铁站，虞初正打算解开安全带，搭在安全带系扣上的右手却突然被岑霄按住。
虞初不明所以，却听到一声开门声。
身后的孙漫秋已经推门下了车，俯身朝她挥挥手：“拜拜～”
“拜”虞初那手甚至还来不及抬起来，车就再次上了路。
虞初不解道：“你不回公司吗？”
“回。”
“那不顺路啊。”
“哪里不顺路？地球是圆的。”岑霄骨节分明的手握着方向盘，熟练地将车拐进中央大道。
“”虞初一时无语，竖起右手大拇指，憋出一句夸赞，“你地理学得真好。”
在虞初一路的配合中，迈巴赫在市集南门外缓缓停下，岑霄的右手搭在方向盘上，手腕上的黑色手绳，被路灯的昏黄光亮包裹，跟什么高端独家定制似的，一点看不出只要35块。
像是想起什么，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到了虞初面前。
虞初低头一看，全是外国文字，甚至不是英语：“这什么？”
“孙秘书推荐的，听说对祛疤很有效。”岑霄扫了眼她的手背，“记得涂。”
虞初怔了怔才伸手接过，极其不熟练地挤出一句：“谢谢。”
岑霄倒是没有在意，又问：“明天晚上在店里吗？”
虞初把那小小的盒子塞进口袋：“应该在，怎么了？”
“岑霄丞吃了你上次做的，说还想吃，我明天带他来。”
“上次？”虞初回忆片刻没找出答案，“我什么时候给他做过？”
“你的草书作品。”
“”原来那副糖画，被岑霄丞吃了。
虽然平日里没怎么见岑霄丞吃过糖，但虞初多少有些欣慰，可算找到了岑霄丞像小孩子的一面。
她一口答应。
这回安全带解得十分顺畅，但虞初还没开门下车，岑霄又开口了。
“还有个问题，你可能想问。”
虞初回头：“什么？”
“孙漫秋之所以成为我的秘书，是因为，她是那场招聘上笔试面试双重第一的应聘者，于公，我没有不录用她的理由。”
虞初顺口接了一句：“于私呢？”
岑霄目光沉着，坦然道：“没有于私。”
“哦。”虞初点点头，下了车。
沿着鹅卵石小径一路往里走，虞初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半途，她突然停下脚步，疑惑地挠挠头。
不对啊。
她什么时候想问了？
关她屁事啊？
“对了，你爸爸妈妈呢？怎么没有一起来？”
“我”
虞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爷爷打断：“她爸妈车祸去世得早，从小就跟着我长大的。”
“啊。”岑芷玉歉疚道，“对不起啊，阿姨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的，阿姨。”
“小姑娘太乖了，我要是有女儿就好了，可惜我那前夫不争气，只给我留了两个儿子。”岑芷玉遗憾地叹了口气，突然眼神一亮，“哎，初初，要不你认我做干妈吧？行不行？”
虞初心口一震，本能地看向爷爷。
“这”爷爷犹豫片刻，在岑芷玉的热情催促下很快答应了，笑容满面地让虞初叫人。
虞初在外人面前绝不吃亏，但也有一个性格缺点，那就是在她觉得对自己很重要的人面前，她会习惯性地“听话”。
毕竟，在她的生命里，可以称得上很重要的人，实在太少了。
所以，眼见着爷爷点头，虞初立刻喊了一声“干妈”。
“哎！”岑芷玉的眼眸里溢出笑意，又招呼着虞初看向岑霄，“这以后就是你哥，要是有什么事情，随时找他帮忙。”
和热情的岑芷玉不同，岑霄全程不冷不热，自始至终都没说过什么话。
直到此刻被卷入话题中心，他才淡淡抬头看了虞初一眼。
俩人的目光直直对上。
漆黑的眼眸稍显冷淡，虞初如鲠在喉，憋了许久才憋出一声“哥”。
岑霄微微颔首示意听到了，又低头自顾自地吃起了饭。
虞初觉得，他可能是在不高兴，母爱被莫名其妙剥夺了一部分。
饭后，岑芷玉和爷爷下了一晚上的棋，结束已经是深夜，岑芷玉看着窗外的雨，热情地留他们住一晚再走。
而过分委屈自己胃的结果就是，那夜回到客房，虞初饥肠辘辘。
实在饿得睡不着，又不想吃岑家的东西，见外头一片漆黑，大概都睡了，虞初看了眼支付宝里的余额。
58.36元。
她挑了许久，最后忍不住给自己点了一个用完券之后只需要九块九的馄饨外卖。
怕外卖员敲门吵醒其他人，虞初盯着派送地图，眼见着距离不到一百米，立刻先一步下楼到庭院大门外迎接。
酷暑的深夜，依旧闷热，虞初怕被人发现，又想着吃完顺便把垃圾丢外面，于是没有进屋，而是绕到了后花园，坐在秋千上，捧着那碗小馄饨，一口一个，吃得很是满足。
唯一的缺点是，不知道后花园路灯的开关在哪里，她只能借着月光，看清碗里的馄饨，还要时不时动动腿，躲避猖狂的蚊子。
然而吃到一半时，漆黑的小花园里突然洒下一道亮光。
虞初本能仰头，顺着灯光看去。“我没有骂你老了十岁的意思，我是想夸你，帅得跟去天上吸了仙气一样。”
一直到家门口，虞初还在为自己的脱口而出找补。
岑霄淡淡瞥她一眼，眼里写满了几个大字——你觉得我信吗？
虞初也不废话了，反正这本来就是她和岑霄的日常。
“好吧，我就是觉得，你还是视频里那样比较好看，这么西装笔挺的，看起来有班味了。”她低声嘟囔着，俯身不太熟练地操作门禁系统。
身后传来岑霄不太在意的语气：“看到视频了？”
“嗯。”
“没什么想问的？”
虞初闷头操作着按键，滴滴声不断作响，听到这，她才停下动作，仰头看他时，眼尾微微上翘，眼里的期待完全不加隐藏：“你去马尔代夫，做攻略了吗？能不能分享一下？我和小雨之前也想去来着，就是觉得麻烦。”
“没有。”岑霄的指关节敲了敲门禁，似乎是在催促她快点儿。
“哦。”终于成功进入录入系统，虞初退开身，招呼他把人脸录入。
“滴”一声成功后。
虞初推门而进。
大圣估计早就听到动静，已经乖巧地蹲在了门口，纯白的毛发柔顺光亮，见到岑霄，一脸激动地朝他身上扑去。
被岑霄摸着脑袋安抚后，它又撒娇似的呜咽几声，用脑袋蹭着他的裤管。
虞初忘了，虽然她和岑霄磁场不合，但因为她住宿在学校，爷爷身体又不好，大圣有很长一段时间一直寄宿在岑家，和岑霄倒是合得很。
岑霄蹲下，一手搭在大腿上，一手揉了揉它的脑袋：“胖不少啊你。”
虞初打开鞋柜才想起这是他第一次来这里，而家里只有岑霄的母亲岑芷玉和何潇雨来过，只剩下两双女士拖鞋。
岑霄穿着一身黑色睡衣，站在二楼阳台上，神色淡淡地看着她，右手还搭在开关上没来得及放下。
突然被抓包，尴尬一股股涌了上来，虞初攥着勺子挺直腰板，鬼使神差地解释：“我花自己钱买的。”
顿了顿，又底气不太足地请求：“你别告诉他们。”
比起吃饭时的冷淡，此刻的岑霄反倒显得生动一些，他的双手手臂搭在栏杆上，轻笑一声道：“你人还挺好。”
虞初还没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又听他慢悠悠补充：
“自己吃馄饨，倒给蚊子喂满汉全席。”
“”虞初莫名其妙地想，难怪岑霄精神状态这么稳定。
他看起来就是“与其自己内耗，不如怪罪他人”的那种人。
“也不是不喜欢，只是穿不习惯，也不太用得上，市集里都是鹅卵石路，我穿这样估计走几步就要崴了。”
岑霄低着头，看不清神色，一言不发地帮她把帆布鞋穿好，骨节分明的修长十指，就连系个鞋带，也像是在摆弄一件艺术品。
末了，他仰头，无奈叹了口气。
“虞初。”
“嗯？”
第 30 章 杀敌
虞初脱口而出：“我又没骂出声。”
岑霄幽幽投来一个不咸不淡的眼神：“你的表情，骂挺响。”
虞初：“”
清了清嗓子，虞初识相地转移话题：“对了，既然准备养，我们给它起个名字吧？”
岑霄闲靠在沙发，右手慢悠悠地抚摸着小猫的背：“你起吧。”
“我？我取名废。”
“那大圣是怎么取出来的？”
“那是因为”虞初欲言又止，拿着薯片的右手，停顿了一下，又很快恢复自如，“你看过西游记吗？唐僧每次被抓，孙悟空都会突然出现救他，我觉得大圣对我来说就是这样的。”
岑霄说：“那就叫沙僧吧。”
“太难听了吧。”虞初不服气，“人家长得跟小公主一样，你管人家叫沙僧。”
“那就叫公主。”
“可以。”虞初换了个姿势，趴在沙发上，脑袋靠近他大腿，右手食指点了点猫咪的脑袋，“公主，挺好听。”
“小名沙僧。”
“”他到底为什么这么执着？
“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她仰起头，刚洗过澡，额头前的刘海还半湿着，连带着漆黑的瞳仁，看起来也湿漉漉的。
岑霄拿着遥控器，把电视调到了晚间新闻。
“什么？”
“爷爷以前说我话多，跟唐僧似的，如果公主小名叫沙僧的话，咱家四个，大圣唐僧沙悟净都有了，那你岂不就是”
虞初憋着笑，嘴角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是什么？”因为她这个仰头的姿势，岑霄很顺手地用右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他的双眸微微眯了下，低头时，眼里带着笑。
四目相对。
虞初的身子陡然僵硬，下巴处的热度，似乎在往脸上蔓延，岑霄也意识到了什么，收回手，食指和拇指不动声色地捻了捻。
虞初用双手撑着沙发，飞快地往后退去，清了清嗓子，低声嘟囔：“白龙马，你是白龙马。”
客厅里突然陷入一阵莫名其妙的沉默，幸好电视机里还算热闹，虞初暗暗呼了口气，拿过茶几上的手机，开始给猫猫狗狗拍合照。
一旁岑霄顺口道：“发我一张。”
虞初大方地给他发去好几张，都是大圣和公主的合影，刚才略显尴尬的氛围，似乎也就此翻篇。
“你要来干嘛？”虞初好奇地探过脑袋，发现他居然在发朋友圈。
虞初的朋友圈里人实在太多了，一小时不刷就有无数条，所以她刷朋友圈的频率反而很低，也因此几乎没有看到过岑霄发的东西。
他此刻的举动，倒是让虞初有些好奇了。
虞初点开微信，发现他刚刚换了头像，就是她发给他的其中一张合照——公主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大圣背上，而大圣微张着嘴巴，一脸乐意。
虞初偷偷觑他一眼，点进他朋友圈，看到了他刚发的一条——
文案是一猫一狗两个emoji表情。
配图是另一张合照，公主闭着眼睛侧躺着，脑袋靠在大圣的肚子上，大圣则微眯着眼睛，看起来惬意又嘚瑟。
虞初在底下，看到了共同好友之一徐昭礼的回复。
【这狗长得真像你，人模人样的。】
虞初没憋住，噗嗤笑出声来。
她将他的朋友圈往下滑，不由惊讶，原来他发的频率并不低，几乎每隔三四天就会发一条，但都是这两个月内的，不知道以前的是不是删了。
有时候是在球场和人打篮球，有时候是在游泳，更多的时候，发的是新学的菜色，每一样，都直戳她的味蕾。
真是有活力的良家煮夫一枚。
虞初百无聊赖地躺在沙发上，胡思乱想着，在大概半年前，她朋友圈的风格好像也是这样的。
不像现在，朋友圈都长草了。
不知道是不是受他感染，虞初也点开了自己的朋友圈，但他刚发了合照，她肯定不能发一样的，不然俩人的关系一目了然。
她犹豫片刻，把另外一张她和公主大圣的合照加了漫画滤镜，这样就只能大致看到画面里是一人一猫一狗，但看不出具体样貌。
时隔半年，虞初发了第一条朋友圈。
没有文案。
却好像是一个新的开始。
发完不久，就跳出了不少点赞和评论提醒。
一米外的岑霄给她点了个赞，连许久没有联系的小说网站编辑，也像是被她的动态提醒，在点赞后，给她发来了消息。
甜橙：【我的宝！你休息好几个月了，还不准备开新书吗？】
虞初像是被人一拳打醒。
最近太沉迷于糖画，她几乎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一份职业。
她赶紧回复：【在准备呢，快了快了。】
甜橙：【你这个回复，让我想起我昨天约我朋友，我朋友说在路上了快到了，结果我打她家里座机，她秒接。】
虞初：“”
虞初：【好吧，确实还没有头绪T.T】
甜橙倒也没有过分催促，只说了几句鼓励的话，让她不要休息太久，随便写写也好，不然再提起笔，会越来越困难。
这一点，虞初颇为赞同。
所以结束聊天后，虞初就开始陷入了沉思。
要写什么题材呢？
如果是之前，虞初一定会往赚钱的方向想，但现在，她却发现，她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想法是：我想写什么？
好像没有特别想写的，隔了许久，她才勉强想到一个——小镇悬疑故事。
虞初犹豫着打开短视频网站，打算看几个案件解说寻找一下灵感，然而没想到，自动推荐的第一个视频就给了她暴击。
“骤雨科技岑霄”
这该死的大数据！
即便她的手速已经够快，但前几个字还是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虞初偷偷觑他一眼，心里默念着：没听到没听到没听到
刷完了一个“杀过人的都知道”系列解说，岑霄都没有什么反应，虞初暗暗松了口气，幸好他真没听到。
然而往下再刷一个，又是——
“神呐！岑霄这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