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发生了何事?”瞧着白司思神色不对劲,她稍加试探。
左右无人,白司思再也不维持姐妹情深的表象,嫌恶地甩开她的手。
“白知微,父亲在外寻的人是大皇子之事,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大皇子顾稷何等人也,是当今圣上的第一位皇子,更是当今皇后所出,朝堂之上更是背靠儋州旧城,明定的太子。
顾卓军功再卓越又如何,圣上不喜他已久,日后逃不过削兵权当个闲散王爷的下场。
若是没有顾稷,争取顾卓为夫婿尚可。
纵使顾卓千万般好,也不如顾稷。
若是她早知道今日顾稷会来白府,她便不会在顾卓面前做开屏展颜之态。
若是此事传
到顾稷耳朵里,她岂不是成了朝秦暮楚之流。
白知微早就将白司思的表情收在眼底,她眼睛转了一圈,便想到了主意。
她热络地挽着白司思,主动拉着她往里走了几步,拉着往压低声量道:“这几日出门在外,我倒是知道点消息,姐姐想知道什么?”
白司思拉不下脸面,绷着神色:“大殿下为何会来衢州?你可见过他?还有昨日之事……”
“昨日长姐用心接待我回家,还有其他什么事吗?我一概不知啊。”
白司思面色缓和了些:“算你懂事。”
白知微接着小声道:“大殿下,我没见过……”
白司思以为被耍了,愤愤地甩开她的手:“你什么意思,耍我?白知微你要搞清楚,你真以为你所做的事无人知晓?若是我将此事捅给顾卓,你说你的婚事还保得住吗?”
白知微两股战战,明明昨天还在套她的话,这么快就查到她害过顾卓了?
不对若真是查到她谋害顾卓,白司思绝对不会只是威胁她,她绝对会做出更过火之事,她猜想白司思只是抓住了她之前的无知小错。
“姐姐好说啊,大殿下接到楼兰公主之后便走了,我的确没有机会见他,不过……”
见白知微吞吞吐吐,白司思冷笑一声,取下手腕上的玉镯塞到白知微手里,“说吧,若是真有可靠消息,我不仅不会将你之前干的乱七八糟的事告诉他,我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白知微抬起手臂,玉镯在阳光下透着水润的光感,一瞧便价值不菲,狗腿子道:“不过我在鬼峰寨时,见到了楼兰公主,明白了什么叫翩若游龙婉若惊鸿,顾稷已经和她在长留山中相处了几日,也不知是不是被迷得神魂颠倒。
谁若是娶了楼兰公主,岂不是得了楼兰兵力相助。
虽说如今天下已定,但周遭蛮夷并不太平,都想扯下大晋一块肥肉来。
这楼兰公主可是个香饽饽。
姐姐,你说这……可怎么办呐。”
她一回头白司思惨白张脸,捏紧袖摆咬牙切齿道:“楼兰不过蛮夷小国……我大晋何须借她的兵……她如何能做皇妃的位置。”
白知微道:“借不借兵这个只是题外话了,只是这公主确实貌美……若是我是皇子,我也娶……”
白司思气急败坏道:“闭嘴。”
白知微歪着脑袋委屈道:“虽是自幼便看多了美人,我见了这公主都生出几分艳羡来,更不论大殿下和她朝夕相处几日。”
白司思捏着袖口发紧,喃喃道:“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白知微佯装未发现她的异常,拍拍手:“若是顾稷还未动心,如今可是好机会,若是姐姐你当真动心,我可以帮你……还是不想这些了,我还是找母亲学规矩去,莫要丢了咱们白府的脸面。”
白司思狐疑动容,心乱如麻道:“母亲在前厅忙着,恭候迎接贵客,哪有什么精力管你,你会这么好心帮我?你能有什么办法?”
白知微装模作样的环顾一圈,神神秘秘道:“我的好姐姐,我难道还不知道我们一荣俱荣的道理,来日我们真成了皇妃,在若大的建邺,我们还能有个帮衬。”
听到白知微掏心掏肺一番,白司思已经信了七八分,道:“说来听听?”
白知微亲昵贴近:“这梁洛嫣有何惧,只要你牢牢拿捏住殿下,只要他的心在你这,何愁其他,今日不是有花灯会吗,到时候安排一处鹊桥相见……”
白司思越听越高兴,满意地点点头:“还是你鬼点子多。”
她长长呼出口浊气,见白司思信了她的主意。
她的目的是梁洛嫣不能中药,还要安全出去衢州。
白司思想要顾稷,那她便帮忙,白司思的注意总不会在梁洛嫣的身上了。
先告诉梁洛嫣的貌美早些挑起白司思的嫉妒,让她顺着她的计划走,她把握主权。
“小姐,夫人唤你过去。”方才去而复返的侍女春桃站在十步之遥的地方,知道她们有事商议压根不敢抬头。
白司思强忍着被打断的怒气道:“还不快说,到底发生了何事?”
春桃唯唯诺诺道:“我只是远远看见,老爷寻到贵客回来了。”
白司思面色大变,完全顾不得贵女形象,怒道:“该死的东西,这么重要的事为何不早说,还不快带我过去。”
白知微道:“姐姐,快走吧。”
——
沈文仪带着奴仆守在白府门前,府兵来了消息,贵客已入了衢州,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
昨日以为能攀上顾卓已经是无上荣华,没想到她们还有机会能接触到大殿下。
她不住地往府内瞟,她这不成器的女儿怎么还没出来,莫不是正被见了一面的顾卓迷了心智,忘了她多年的教导。
白司思:“母亲。”
沈文仪瞧着白司思到了宽慰地笑笑,目光一转到了白知微,笑便僵在了嘴角。
二人如双生子的打扮,她还能不明白她女儿的心思,白司思分明是把心放在了顾卓身上。
沈文仪敲打道:“司思可知今日我们迎接之人是谁?”
白司思困惑:“母亲何意?”
沈文仪叹了口气,道:“是当今大皇子殿下,储君的第一人选,若是能得他的青睐……司思可别忘了为娘多年教导。”
白司思欠身道:“母亲多年教导,女儿莫不敢忘,自当好好在大殿下面前表现。”
沈文仪母女一心表现想往上爬,白知微只想当个咸鱼,别招惹是非,慢慢往后挪,减轻她的存在感。
沈文仪满意地点点头,目光一转,主意冒出了:“知微怎么也出来了,听闻你认识楼兰公主?”
“方才我在顾卓院子那里,碰巧遇到了姐姐,便一起过来了。”白知微装乖卖傻,“只是远远见过几面公主。”
沈文仪笑道:“待会便由你接待公主吧。”
只要白知微将公主支开,到时候白司思便有了和顾稷独处的机会,她早已安排好了下人,无人敢乱嚼舌根。
沈文仪刚交代完,巷口便传来响动,白衡带着浩浩荡荡地府兵回来了。
男子身着玄衣,领口袖口处金线绣着祥云,单手握着缰绳,从容地骑着马走在队伍最前端,气度卓尔不凡。
这便是男主顾稷,白知微低下头抿着唇角,内心嗤笑,他比之顾卓可差太远了。
华贵的马车行在队伍中央,车檐处挂着两个八角铃铛,随着马车行进叮当作响,待到清脆的银铃声停了。
“臣妇白沈氏叩见殿下。”
“臣女白司思叩见殿下。”
沈文仪在前领头,白司思跪在她后一步较为显眼的位置。
白知微跪在后面隐没人群里,双手贴着地面,整个脑袋都快贴在地上跪得恭敬。
她只听见顾稷翻身下马,脚步声由近到远,几十系后,一声清脆的铃声。
她悄悄抬头,便瞧见顾稷几步跑到马车前,伸出手打算扶梁洛嫣下马车,只见她一只手挑开车帘,身着水蓝楼兰裤装,头戴这同色系罩纱,罩纱充满异域风情,又为她带了几分神秘色彩。
梁洛嫣手搭在顾稷袖口上,轻轻一跃便下了马车,顾稷得意地勾勾嘴角,就在这一瞬间。
“起来吧。”
“谢殿下。”
俯跪众人在起身那刻便看见这对金童玉女相携而立,在斑驳的日光之下般配极了。
白知微站在白司思身后好几个错位的位置,听见她绷得紧紧的下巴,一副忍耐到极点的样子。
庆幸她早已告诉过白司思,不然若像原著中,对于梁洛嫣的嫉妒,将会彻底燃烧掉白司思的理智,难怪原书中白司思要做哪种蠢事。
也不知道她早上的那番话,白司思到底听进去了没。
白司思真想得到顾稷的爱,也应当正大光明的争取,而不是让梁洛嫣出丑,承托出她的高贵来。
她的注意在白司思身上,压根没注意到,梁洛嫣穿过人群走到她面前。
梁洛嫣拉着她的手惊喜道:“知微姐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前几日一别,我一直牵挂着你。”
梁洛嫣乌黑亮丽的长卷发调皮的漏了几缕在罩纱外,只露出那双剪水蓝眸,便美的足够让人心惊,周遭隐隐惊叹的抽气声。
她一抬头,白司思脸上写着‘你不
是站我这边的吗?‘顾稷不善考究的目光飘过人群落在她身上,沈文仪表面带笑眼里含着刀,白衡眼神也是略带责备。
原本只想龟缩的她,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她手心濡湿,紧张得不知所措。
要怎么办?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那真是好巧,她也约了我……
白衡站在顾稷身后,弯着腰佝偻着身子,恭敬又谦卑解释道:“殿下,此女子正是微臣膝下次女,名唤白知微,正是她与二殿下有了姻亲。”
顾稷冷哼一声,眉头微微隆起,眼底一片冰冷,嘲讽更甚:“我就说这人瞧着,怎么和我那弟弟一样令人生厌。”
白衡弯着的腰越发低了,大皇子身份尊贵,但同样也难伺候多了,这一路以来,他早知道顾稷的喜怒无常,谦卑道:“殿下息怒。”
顾稷打量一圈,方才的好心情早就散了干净,现在只剩下冰冷和阴寒,冷笑道:“我这弟弟越发不把我放在眼里,现在居然还未出来……”
白衡不敢妄论,只得道:“外面风大,还请殿下公主挪步入陋室休息。”
然而顾稷眼神死死盯着白知微,就算白衡出言相邀也一动不动,不屑道:“你便是白知微?顾卓的未婚妻。”
白知微小声回道:“回殿下,是。”
她原本就是被白司思抓来的,只想低调行事,梁洛嫣和顾稷这一下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成了众矢之的。
无论他们此举有意无意,都让她觉得惶恐不舒服。
她只得谨慎地低着头,不敢看顾稷,只想快点将此事揭了过去。
她越发意识到顾卓的好了。
顾稷冷笑一声:“顾卓怎么没出来,我这不成器的弟弟,快去将他唤出来,看看他捅了多大的篓子,护送公主这种事都能搞砸,以后父皇不知道能交予他何事?”
“是。”白知微面上乖巧应着,正好可以借着这次机会开溜,她可不想待在旋涡中心。
“知微姐姐,正好可带我去住处休息,我此番在山中,引发了旧疾,需要休养一两日。”此事原本便是梁洛嫣无意惹出,自然是她解决,她找个借口打算带着白知微开溜。
“去吧。”对着梁洛嫣顾稷总算还有几分耐心。
白知微顶着众人的注视,拉着面对笑容的梁洛嫣往里走,刚跨入府门。
“等等……”
顾稷一副自己宽宏大量极了的神色,“我知晓我那弟弟脾气乖张,就在明日宴席前能将他请来,我便不计较你的错处。”
白知微僵硬地转过身子:“还真是谢谢你了,殿下。”
粗使婆子早就将东苑客房收拾出来,白知微领着梁洛嫣入住,路过顾卓屋子的时候下意识往里面望。
她一边张望一边问道:“你这旧疾难受吗?要不我去寻位大夫来看看。”
“我带着楼兰皇家密药,不需要麻烦知微姐姐。”梁洛嫣见周遭只有她一人,便放下戒心取下纱巾,对她甜甜一笑,“之前在鬼峰寨能顺利逃脱,还未谢过知微姐姐,我们在换过衣物之后,你留在屋子里,可受到了贾来财的欺负。”
白知微回想起贾来财被她砸得血肉模糊后脑勺,料想贾来财当时未断气,被万良泽找到后,以他十恶不赦的罪行也难逃一死。
“我灌了他三碗酒后,躲在屏风后拿着铁锹将他敲晕了,而后之事我便不知道了,料想他这般穷凶极恶之人定被万大人施以极刑才对。”
当初她害怕杀掉贾来财,倒不是圣母心作祟,而是生在和平年代对于杀人的恐惧罢了。
梁洛嫣扶着桌延坐下,察觉到白知微心不在焉,“没受伤便好,知微姐姐真厉害,怎么了?顾卓是住在隔壁吗?”
白知微点点头:“他出去联系接亲队伍了,应当不在屋子里,这几日你流离在外着实辛苦了,你先好好休息,若是你休养好了,我便带你出去玩。”
“真的,知微姐姐没骗我吧,我听闻今夜衢州便有灯会,我在楼兰长大从未见过,我想和你一起去看看。”梁洛嫣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你想去啊。”她起身倒了杯热茶放在梁洛嫣手中。
多带一个去玩也没问题,而且一次接触她感觉顾稷不是个好人,要让梁洛嫣多见识见识其他好男人,念头一转,她就想好了梁洛嫣的安排,“你身体没问题,我便带你去花灯会,到时候我给你个惊喜。”
得到白知微许可后,梁洛嫣肉眼可见地高兴,“惊喜?你为我准备?那你记得来接我。”
“放心。”她想好了,必定得将梁洛嫣支开,免得梁洛嫣陷入原书的境地。
没准原书中,梁洛嫣就是因为阴差阳错和顾稷锁在一间屋子,最后不得已才选择了他。
只不过和顾稷见过一面,她对他的印象着实不好,上位者的高傲藐视众人,和原书中睿智沉稳形象相去甚远。
若是这一次她给梁洛嫣能够选择的权利,她只要小小改变一点,梁洛嫣便可免于被逼成婚。
建邺好男人多如过江之鲫,她总能挑到更好的。
白知微留梁洛嫣在房内休息,便着急去寻白司思。
路过顾卓屋子时,轻轻叩门三声,果真无人应答,她左右不能在这等他,便嘱咐看院的奴仆:“二殿下若是回来,便来让他来寻我,我有事找他。”
奴仆恭敬道:“是。”
——
白府大门前,白司思望着顾稷身姿。外表虽不若顾卓温柔温润,但有的是身在高位,手握重权的倨傲。
她自幼便被母亲教导,女子应当竭力往上爬。
出身是女子的第一条命,姻亲则是第二条,子女便是第三条。
她最初以为见到顾卓,便是她人生能攀附上的最高处,如今她见到了顾稷,这才是她的最高点,她是如何都不会放过他。
她抬起头微微收着下巴呼吸放缓,双手交叠于腰间,一副端庄娴静的模样。
顾稷原本打算迈进宅门的腿一顿,目光被这抹艳色抓住,这人的打扮和白知微也太像了,他皱着眉。
白司思福了福礼:“臣女白司思见过大殿下。”
顾稷眯着眼睛打量着她,虽说容色比之白知微相差几分,但她身上端庄典雅气质倒是能弥补一二,最重要的便是他在白司思身上,看到了白知微没有的东西。
柔顺,听话。
察觉到顾稷充满意味的目光,白司思轻轻抬高脸,让她整个人如同货物般,让他瞧得更仔细些,唇角勾起露出讨好的笑。
柔声道:“大殿下,我来为你引路吧。”
顾稷这几日在梁洛嫣那,暗地里吃了不少闭门羹,遇到贴心柔顺女子,心情大好大笑道:“好好好,劳烦白小姐。”
白衡还想再跟上去,却被沈文仪拉住了,端庄道:“相公,司思懂得分寸,你便放心吧,你这一路上也劳苦,先进府休息吧。”
白衡止了步伐,心叹他这两个女儿心气一个比一个高。
白司思领着顾稷来到赏月湖上廊心亭,湖对面便是南鹿苑,便是顾稷的住处。
水中倒映,她凭栏而立,顾稷负手站在她身后,郎才女貌,瞧着登对极了。
成群游来的锦鲤在倒影中穿梭,搅散了二人在湖中的影子,白司思巧笑道:“殿下,快来看湖中锦鲤。”
顾稷笑道:“锦鲤活泼生动至极,但我喜欢倒是这亭中花水中月,温柔贤淑识得大体之人。”
白司思被这直白的明示弄得脸红心热,顾稷当真对她有意思,她语调越发柔情似水:“殿下……你……我……”
瞧着白司思眼波婉转,顾稷眸色暗了暗,道:“难道是我表达得还不够明白?我见白小姐温柔娴静,甚得我心……有心结识一二。”
白司思惊愕,缓了好一会道:
“我一见殿下,便也觉得欢喜。”
事态和他料想一致,这白司思果真是想攀附上自己,顾稷几句动心好话便白司思哄得心花怒放,什么话都往外倒。
顾稷问出心中疑虑:“这顾卓和白知微关系怎样?”
怎么会在护送楼兰公主进建邺之际,这么巧便出现位未婚妻,他是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白知微的出现,肯定是顾卓放出的迷魂烟,让他放松警惕,误以为顾卓放弃争夺梁洛嫣。
他可不傻。
白司思自是不再隐瞒,道:“我的确听闻知微自幼便有姻亲,但一直未对外宣称未婚夫究竟是谁,就连我这当姐姐也不曾知晓,没想到这一次出了趟远门……便领回来了顾卓。”
顾稷支着下巴,道:“这也实在太巧了些。”
果然和他猜想得差不多。
白司思望着顾稷附和:“的确很巧。”
白司思摸不清顾稷的意图,她转身见他站在亭廊下,她还从未和外男之间离得这般近,近得她闻到了顾稷身上的檀香,她微微红脸,害羞地转了视线。
“殿下,今夜衢州有花灯会,若是……我们可以一起出去逛逛。”
等了一会都未得到顾稷的答复,白司思抬头一瞧,顾稷的目光已经被一道高挑修长的身影抓住,这道身影她是熟悉的,昨夜她还在为能够上顾卓,这般尊贵温柔的人而欣喜若狂。
此刻她身边已有了更好的选择,她一定要牢牢抓在手里。
“殿下。”白司思轻声唤道。
顾稷低垂下眼眸,视线终于落在了她的身上,眼里全是未消散的滔天妒意,白司思不敢置信地再看了一次。
嫉妒、怨恨。
她捂着因害怕乱跳的心,和昨晚见到顾卓时心动完全不一样,看到顾稷的是恐惧害怕。
顾稷傲慢道:“花灯会有什么新奇的,能比得上建邺的不夜城吗?”
白司思捏紧了手,轻轻摇摇头,如实道:“比不上,但却又有番风味。”
顾稷见白司思面色惨白,少女怀春模样早就消散干净,知晓他话说得太过,她还是一步可用之棋,还得继续利用她找补道:“若是你想去看,我也可陪你去看看。”
她死寂的心又被这番话温暖抚慰,死寂的湖水被春风掀起波澜,波澜扩散开来,横跨整个赏月湖。
赏月湖的这一侧,顾卓皱着眉耐着性子听面前之人说话。
守院奴仆斟酌道:“二殿下,方才知微小姐来找你,没找见你便急匆匆又走了。”
明明早上才见过,为何这么着急又走?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她难以解决的困境。
他面沉似水,言语间夹杂着几分焦躁:“她可曾说过所谓何事?”
奴仆低着脑袋,瑟瑟发抖道:“不曾。”
他来到衢州白府后,好不容易今日得了空闲,原计划一大早出门联系上迎亲队伍,既然救回公主,不便在衢州多待,早起启程才是要事。
天光微启时,他便去了出了院子,行至湖边,微风拂过时他忽而想起白知微,接回梁洛嫣远不如和白知微相处有趣。
罢了,晚一些去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早已耽搁许久,不差这几个时辰。
他踱步回到屋子里,等了半晌还只等到了只烦人的蜜蜂。
待到白知微出现,等待的郁结在看到她那一刻便消散了,出发去驿站的时候都是欢快的。
队伍在他失踪后便停在了衢州,秘密搜寻他和楼兰公主,一切进行得顺利异常。
她到底出了什么乱子?他正心浮气躁之际,和他隔了三个房间的客房打开了,身着蓝白楼兰裤装的梁洛嫣走了出来,礼貌又疏离地冲着他点了点头。
见到梁洛嫣的瞬间,顾卓的脸色更差了,开门见山道:“顾稷来了白府?你们做了什么为难她?”
梁洛嫣扬着得意的笑道:“午时我便到了,知微姐姐亲自来白府接我,害怕白府太大了我找不到地方,有特意带我过来……亲自送我进的卧房。”
顾卓对梁洛嫣阴阳怪气的语气早就见怪不怪,早知道她胡说一通的秉性,便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知微姐姐,还邀请我今夜去逛花灯会呐,也不知道大晋的花灯有多好看。”
奴仆只听见骨头咔咔响了几声,余光瞥见顾卓握刀的手青筋凸起,一副忍耐至极的样子。
邀人去看花灯会,她究竟对多少人说了这种话。
顾卓捏紧刀柄,一个眼刀扫了过去,“那真是好巧,她也约了我。”
梁洛嫣微微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无妨,你可以加入我们。”
奴仆在一旁战战兢兢,方才顾卓周遭三尺若是透着冷气,现在直接能把他冻死。
关键顾卓面上还带着得体的笑,恐怖得要死。
“看来她也没什么事。”原本还以为白知微发生什么大事,打算去找她,顾卓直接回了屋子,房门被砸得哐当作响。
出门时的愉悦已消失殆尽。
烦躁在内心冲撞,他捏紧刀柄,莲生嗡鸣。
他躺在床榻,双手枕在脑后,真的太吵了。
若是杀了她,是不是便不会这么吵了。
她便能安安静静躺在那里,乖乖地等着他回来。
——
一下午白知微好生忙碌,夜幕降临,白府内点上灯笼,她才迈进她院子的门。
长荣早就备好的晚饭,她喝完最后一碗汤,撑在桌子上休息片刻,“顾卓当真没来找我?”
长荣正勤快的收拾碗筷,面对她家小姐的第三次发问,耐心回答道:“小姐,二殿下确实未曾来过,东苑那边也没人来传过消息。”
白知微支着脑袋,喃喃道:“难道去驿站出了什么岔子,不是说很好解决吗?怎么这么久都没回来?”
长荣收拾碗筷的手一顿,她家小姐的模样,大概就和话本子上被狐妖迷了心智的书生差不多。
“不会是临了了,他害羞了吧。”白知微长叹一声,理了理胸前的涤带,撑起身子起身便去了窗外。“山不就我,我便就山。”
她吃饱喝足慢悠悠溜达到东苑时,天幕已经全黑了。东苑廊角都挂上了宫灯,在一片昏黄暖意灯光里,顾卓的屋子却是黑着的。
“他还未回来?”白知微站在院门前,轮值的奴仆已经换过一轮,是个圆头圆脑一脸憨气的少年。
少年已经得了上轮当值的嘱咐,答道:“小姐,殿下回来了,就是瞧着心情不大好,回来就进了屋子,晚饭也未曾用。”
“看来是出去遇见了麻烦,难怪不来找我了。”白知微摸索着鬓发,发髻上金钗不见,又只剩下寒酸的绢花和发带。
钱都花出去了,没有不去的道理。
白知微故意放重了脚步,提着裙摆拾阶而上。
“叩叩叩—”重重的叩门三声。
“二殿下?”
“顾卓。”
白知微站在门前唤了几声,也没人回应她,心下越发焦急起来,该不是是出事了吧。
回想起和鬼峰寨相处这一月余,他不是受伤便是在受伤的路上,而且他对伤口满不在乎的态度。
她越想越觉得她猜的没错,双手按在房门上,重重一推,房门开了。
屋檐下挂着灯笼,昏暗的烛光却照不进来,屋子里漆黑静谧,像死了般寂静。
她愈发焦急,抬腿就往里走,在她踏入房门的瞬间,房门哐当关上,挡住了这门外的光亮,她陷入黑暗的漩涡里。
若非她知道这是顾卓的屋子,她险些以为进入了恐怖片现场。
空气中没有血腥味,他没有受伤,她稍微放心些。
“二殿下,你在哪?”白知微深吸口气,大着胆子往里摸索,试探着走了几步。
她左右行进不得其法,之前没进过顾卓的屋子,白府的客房
布置大致相同,她再往里试探几步,再往前大概是屏风的位置,再往里便是卧房了。
既然得知他没受伤,她此举便没道理的荒唐。
“你是睡下了吗?”她小声询问道。
她站定在原地,半晌没得到答复,“那我便出去了,我自己去花灯会啊。”
原本就是由她发出的邀约,可不能让顾卓误会是她毁约了。
交待清楚后,她转身往外走,挪动一步便撞到了头。
“啊——”她记得后面明明没有东西。
“你究竟想要和谁去?”平日温柔的声音脱了伪装露出强势偏执的本性。
手腕被大力钳制住,她被用力扯入了一个温热的胸膛,她手撑在他胸口拉出一段距离。
大脑正在疯狂预警,顾卓和平常的样子很不一样很危险。
“顾卓你好不对劲,是不是中毒了?”白知微顺着他钳制的手一路往上,掌下紧实的肌肉刻意绷紧,像头将要蓄力咬死猎物的猛兽。
“你还未回答我。”顾卓她乱动的手死死按住。
白知微双手都被困住了,颇感无奈:“当然是和你去呀,我们不是早就约好了吗?我给看院小厮留了话,他们是不是忘了告诉你”
“什么话?”顾卓如真没听见过一般。
“啊?果真没带到,早知道我给你留信了,我让他们告诉你,一回来就去我那边找我,我们一起去花灯会。”
顾卓在黑暗里冷着张脸,外面的光亮照不到他的脸,他也无需用力伪装,挂着那副伪善的假面,他眼里满是冰冷的杀意。
真的好会骗人,杀了她。
顾卓捏着她手腕的力道松了些,温热的手轻轻粗碰她的脆弱颈骨,轻柔的上下抚摸,好似情人之间最亲密的呢喃。
一股恶寒从脚底直往她背脊上窜,顾卓像个凉嗖嗖的大冰箱,直往外面冒凉气。
【警报……警报……】
【宿主好感度过低,该副本好感度低于零,宿主将面临遭到位面抹杀。】
【警报……警报……】
好感度过低,之前好感度跌破零也没出现这种情况。
【该副本需要好感度零上才能通过。】
大概便是游戏中,越到后面关卡所需生命值越大。
她面前一片警报红光,系统在一旁吱呀乱叫。
白日里顾卓出去到底发生了什么,回来之后他整个人都变了,早知道她就跟着去了,她胆战心惊开口:“顾卓,你放松点,现在是在白府没有危险。”
顾卓轻笑一声,感受着掌下这具躯体正轻微颤动,只要他再用力一些,她便会停止颤动。
她好像永远搞不清楚情况,白府是没危险,有危险的是她。
杀了她便乖巧了,但又变得无知且无趣,鲜活的她才是有趣的。
顾卓轻笑一声:“我很放松,你放松点才是。”
白知微吐出口浊气,强制镇定道:“说好了一起去灯会,再晚些可能会看不见了,顾卓我们走吧。”
“哦……花灯会很好看?那便去吧。”顾卓手松开了,语气变得柔缓。
白知微没由来有种此事若是干不好,她便会死翘翘的预感,她更紧张了。
她高中时成绩便是中上游,遇到期末考试便只能是中等,遇到高考她只发挥出五成水平。
高考结束查到分数后,她和爸妈坐在电脑旁一天,才在家乡城市选出了普通一本,好歹专业还可以。
只可惜她还没来得及体验大学,她就来了这里。
也不知道他爸妈知道她失踪后,是不是都急疯了。
她在黑暗里看不清,只听见顾卓信步远去的声音,她收拾一下心情,伸手双手向前摸索前进。
还未走几步,手被牵住了,她本能的一缩,却被握得紧了些,只限于握着的力道,没有发疯掐死她了。
顾卓牵着她往前,像是为了照顾她走得很慢。
门打开的瞬间,微弱的光亮透了进来,顾卓微微侧着身,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和平日的并没什么区别。
仿佛刚在在黑暗里摩挲她脖颈,若吸血鬼般的顾卓,只是她的错觉。
“怎么这样看着我?”顾卓松开了她的手,十分大度地指了指梁洛嫣的房间,“不叫上他一起吗?”
梁洛嫣她早就安排了另外行程,她现在指定乐不思蜀了。
“她有另外的安排。”白知微甩了甩手腕,方才被掐了几下,手腕处红了一片。
“你不陪他?”
“不是说好今日我们一起逛灯会的吗?”今日的顾卓真的好生奇怪,白知微拧着眉不解地看着他,“怎么一直提她?”
“没事走吧,你不是说要为我赢最大那盏花灯吗?若是去晚了,花灯被别人赢走了,怎么办。”顾卓嘴角上扬的弧度明显,袍角在夜风里翻飞,就连平日里不离身的莲生也没带在身上。
出了房间后顾卓的心情明显变好,联想起上次在张荷小院中时,顾卓独自待在屋子里时,也是这样。
之前她只听说过空间幽闭症,顾卓这个倒是像空间暴躁症。
她跟圆脸奴仆要了盏八角宫灯,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提着灯笼连忙跟了上去。“哥哥,你等等我。”
顾卓健步如飞的步伐一顿,肩膀有一瞬的僵硬。
白知微提着灯着急忙慌地跟上,敏锐洞察到顾卓不一样。
难道是唤他哥哥太过冒犯了,之前在鬼峰寨时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如今这般称呼着实不应当,她怎么这时候嘴瓢了。
白知微扯出一个讨好的笑,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二殿下,又怎么了?”
顾卓沉声道:“为何到白府后要唤我‘二殿下’了,是为了刻意和我保持距离。”
她震惊抬头望着顾卓,俊美至极的脸庞带着不解的恼意,狭长的眉眼耷拉着,敛住了平日温柔缱绻的目光,嘴角抿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不高兴。
原来是为了这个,在和她闹脾气。
白知微道:“你难道不是二皇子顾卓?那你想让我叫你什么?”
“之前我便向你言明了身份,你也并未……”顾卓的声音越发冷了,像山野间流动的泉水敲击石头。
“哦,之前在山寨是为了遮掩身份,那你想让我唤你什么?哥哥,顾卓,还是顾卓哥哥。”
她笑得越发放肆,将灯笼提高,微弱的烛光好看清他的脸。
她搞怪的手被顾卓抓住了,顾卓眉梢也染上些许笑意,“我姓顾,名卓,字行川。”
白知微内心咯噔一下,原著里顾卓的表字未告诉任何人,她抬起眼眸,只见顾卓一字一顿认真道:“日后唤我行川便好。”
她提着灯笼的手一僵,提着灯笼急急上前几步,旋即反应过来,歪过头对顾卓乖巧一笑:“行川,快走吧,快赶不及啦。”
顾卓站在原地未动,白知微的举止有种割裂感,强烈的不适动荡充斥在他的内心,他习惯性想要握刀,但手中空空如也。
“嗯?”白知微转过身,微笑的跑向他。
将八角宫灯往他手里一塞,另外一只手也挤入了他的手,柔软温热的手灼烧着他。
久处冰寒之中的人,初初感受温暖只会觉得滚烫灼热吧。
他久居黑暗,初见光明只会觉得刺眼。
他被拉着快步走过九曲回廊,原本白日里平平无奇的白府,晚间挂上灯笼出奇的漂亮。
握着的手明明那么软,却那般强势,带着他来到这热闹凡尘。
花灯会是庆祝农忙的一年丰收而举办的节日,在农忙的空暇时分,寻常人家做出特色精美的灯笼,来到这花灯会选拔比赛,决出高下便为赛灯。
比赛前三甲高高挂于擂台之上,达官显贵先以金银竞价得以灯王。
得灯王者得天神庇佑,许三愿告知天神,便可保佑其愿望成真。
街道上挂满了各色灯笼,街边小贩挂着新奇样式售卖。
白知微真是被这些小兔子、孔雀样式的灯笼迷花了眼,第三次有人想借着赏灯笼的由
头贴近她时,她还未发作便是扯入了温暖的怀抱。
顾卓的手虚虚揽着她,形成一个庇护但不禁锢的姿势。
此番倒是免了骚扰,但平白也少了看灯的乐趣。
“有了,你等等我。”白知微挣开顾卓的手,小跑两步消失在熙攘的人群中。
顾卓望着周遭空出的位置,心里好似缺了一块。
“姑娘来选面具啊。”卖面具的大伯热络地招呼着白知微。
她蹲在货架前挑选,最终锁定在狐狸和白猫上。
狐狸眼角处延伸出几条红线,狡邪又妖冶。
白猫表面倒是乖巧可爱,惹怒了抬手就是一爪子,必须得顺毛撸。
“就要这两个。”她将铜板往大伯台子上一扣,拿着面具欢欢喜喜地跑开了。
她面上扣着狐狸面具,跑回去一看顾卓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等着他,周遭的热闹仿佛和他隔绝了,他站在那就如海中的孤岛,海上的风浪再热闹也带动不了他。
“猜猜我是谁?”
顾卓瞧着眼前去而复返的人,面上扣着狐狸面具,魅惑妖娆的面具上只露出双清纯至极的眼,这样半遮半掩之下更显得这双葡萄眼纯真漂亮。
顾卓嘴角带着笑,神色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放松亲昵,“狐狸精?”
“无知凡人,本姑娘乃在世狐仙是也,今晚你若是哄得本狐仙高兴,你说上十个八个愿望,我便都能帮你实现了。”白知微说完将白猫面具往顾卓脸上一扣,挡在那张招蜂引蝶的脸。
“实现愿望,你还有这本事?”顾卓顺从地将面具的绳子系好,跟着白知微身后。
白知微威胁道:“胆敢质疑本狐仙的本事,小心我抓你回我的狐狸窝,拆皮扒骨。”
顾卓笑着顺着她往下说:“哦?狐仙不都是诱拐无知凡人吸干精气的吗?”
此话一出,两人一愣,两人脸颊泛红转过身去。
“押灯王了。” 身着灰布短打的小二提着荷花灯,站在在塞仙楼外一声。
衢州城内最好的酒楼塞仙楼,今日承接赛灯比赛,三层高的酒楼挂满了各色灯笼,照的亮堂堂的一片。
街上多有男女戴有面具,如此他们便是真的隐没在人群之间,不再引人注目。
行人听见吆喝齐齐往里聚集,白知微扯着顾卓钻进熙攘的人群,牵着他进了赛灯楼。
她拉着顾卓穿过一楼大厅,踏上木质楼梯时被小厮拦住了。
小厮客气道:“公子,小姐,二楼是押灯王的才可上。若是图个热闹喜庆楼下也有雅间。”
白知微掏出块以金镶边木牌,中间大大的赛灯二字。“可以放我们上去了吧。”
小厮定睛一瞧,双眼放光,脸上绽放着灿烂的笑意:“原是贵客呀,请往三楼,玄字上房请。”
白知微勾唇一笑,得意地牵着顾卓踩在木质楼梯往上,
她算了解为何贵绅为博美人一笑一掷千金了,这也太爽了。
小厮在前引路,推开一扇雕花大门,便进了玄字雅间。
内里窗户大开,正下方便是赛灯台。
房间内设有古筝桌椅茶具,坐在房间之内,品茗听琴便可将赛灯盛况收入眼底。
“贵客请慢用。”小厮识趣的关了房门退下。
一时间屋子里便只剩下他们两人,来得此间天地的这些时日,她和顾卓独处的时间颇长,她并未觉得尴尬,反而有几分自在。
顾卓的体温比她稍高,她拉着他走了一路,手心已经有了潮热的湿意。
她放开他的手,取下狐狸面具,两人面对而坐。
顾卓将八角宫灯放在古筝旁,自然地浊洗茶具斟好茶,推到她的面前。
白知微捧着茶小口的喝着,她小时候觉得茶太苦,总是憋着鼻子一口气喝光,被她爸教训牛嚼牡丹,喝茶喝得太快,只尝到了苦味,反而将茶香抛弃了。
从那后喝茶慢的习惯倒是保留了下来,又过了很久她才终于品到了茶香。
她视线飘到了窗外,而对面的人的视线却一直在她身上。
顾卓目光从她奔跑后发红的脸颊,鼻尖沁出的细汗,再到残留着茶水泛着柔亮光泽的唇,再往下便是修长纤白的脖颈。
白知微无疑是好看的,他对世人的评价仅在于能活着,和杀了无所谓两者状态,还是第一次生出好看这种念头。
那在她眼里他是好看的吗?
顾卓摩挲着茶杯,将念头和茶水一起吞进肚子里,视线转向窗外。
赛灯是从晌午后便开始了,现在已经决出了前三甲。
“你还未看过衢州的花灯会吧。”她支着脑袋支着赛灯台,“热闹吧,行川——”
顾卓被这一声叫得内心痒痒的,最柔软的地方被猫挠了一下。
她的手指纤长,指节不明显,指腹是漂亮的粉色,他清楚的记得方才握在手心里有多软。
他不自在地再倒了杯茶,余光就瞟到矮机上并排放置的狐狸白猫面具。
“很热闹,很有很趣。”
“那就好,接下来的更好玩。”
听到顾卓称赞,白知微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只要接下来好好表现,提高好感度,保住小命便不再话下。
第一名手艺人身着粗布短打,一身结实的腱子肉,提着滚灯上台,滚灯外表为竹篾编制轻巧活动,手艺人将滚灯顶在头顶,身体猛地跳跃,滚灯抛在空中,再稳稳落在手臂上,手艺人身体倾斜,滚灯从左臂一路翻滚至右臂。
任由他如何抛动,滚灯都稳稳地在正中燃着,灯油丝毫未洒出。
一楼厅堂内围满了看热闹的行人,叫好喝彩。
“厉害厉害。”白知微放下茶杯,跟着拍手欢呼。
“吱呀——”左面房间窗户开了,折扇一转露出一双狡诈的狐狸眼,那双眼里的好奇探究毫不掩饰,但更多的是不怀好意,顾稷身着宝蓝色锦缎坐在对面黄字号上房。
他们像被毒蛇盯住猎物,毒蛇还在张牙舞爪地吐着蛇信子,白知微强忍着不适感,抬头见顾卓眉头紧锁。
原书中,顾卓是顾稷的对照组,顾卓求之不得,自幼缺失的父爱,长大缺少的朝堂支持,青年时缺少的爱恋。
顾稷全部唾手可得,他自幼长在父皇身侧,是最受宠的皇子,皇后嫡出,朝堂之上三公及儋州旧臣均支持,就连女主梁洛嫣也是和他……
顾卓眼睑微微垂着,浓密的睫毛形成黑影,遮住了他的情绪。
白知微拍了拍顾卓的手,指节分明的手正默默蓄力,青筋隐隐有些凸起。
她力量太过薄弱,好像能帮他的不多,但在她能陪他的这段时间,绝对不能让他委屈。
“吱呀——”右边地字号上房也有了动静,白司思一手扶着窗棂,一手扯着襦裙外的鲛纱,盈盈秋波一转,弱柳扶风一副好颜色。
顾稷果然被白司思身姿柔态吸引,注意力不再放在他们这头。
顾稷和白司思眉来眼去得火热,已经完全顾及不上他们。
白知微轻轻吐出浊气,略微放下心来。
顾卓抿着唇不语,就在顾稷开窗后,白知微已经往他那侧看了五次了。
难道是见顾稷发现他才是,攀附权势更好的出路
“你好像对顾稷很感兴趣?”顾卓抬起眼眸,目光落在虚虚落在白知微发带上,“怎么没戴你喜欢的金钗了?不是很喜欢吗?是找到更好的就不要它了吗?”
白知微手摸着空空的发髻一阵心痛,才到手的三支金钗和玉镯全被她换成银两全部押在赛灯上了。
她没好气的暼了他一眼,嘟囔道:“等会你便知道了。”
“叩叩—”门被轻轻推开了,男子碧簪半挽着墨发,五官清秀,着青黛色长袍慢步进了屋子。
“小生是玄字包房的琴师琴音,公子小姐可以点曲子了,赏灯也可琴音作伴。”琴音躬身作揖礼貌道。
果然是上等包房,服务果然妥帖周到,白知微欣慰地点点头。
顾卓眯着眼睛不善地盯着琴师:“这也是你的安排?”
好好的琴音作伴,怎么在他眼里变成了其他的了?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这些我都不喜欢,带我去见……
白知微面露尴尬:“上等包厢自带服务,体贴周到吧,你有什么想听的曲子吗?”
顾卓瞟了眼琴师,身着放浪,勾栏之态,实在是为人不喜,嘴角绷直 :“我不喜生人在侧。”
她见顾卓面上果真有一丝勉强,她挥了挥手,给了赏钱:“下去吧,没事别来打扰了。”
琴师刚坐下架好琴,只得起身行礼退下。
说话间,一名文弱书生提着蟠螨灯上台,将灯高高举起展示,灯轮轴之上设有剪纸,点上烛火后,便看清灯上所绘是牛郎织女鹊桥相见图。
随着轮轴转动,牛郎织女慢慢从鹊桥两端,走到最后相拥。
书生朗声道:“此灯便是情人终得相见,阖家美满之意。”
白知微对他们的技艺佩服至极,余光一瞥,见白司思已经带着顾稷将要离开了上房,不停地再给她使眼色。
白司思脸上明晃晃写着‘你将梁洛嫣安排妥帖了吧,不会出来打扰我的好事吧。’
白知微回以:‘你且放心去吧,一切我都办好了。’
白司思放心转过身,提着裙摆走了跟着顾稷走了。
顾卓瞧着她和白司思打着哑谜,心里涌出些烦躁来,手里顺势拿着茶水灌下一口。
——
两个时辰前。
梁洛嫣乖乖坐在凳子上,等着白知微到来,他很期待今晚的花灯会。
不知为何,从最初在鬼峰寨见白知微那一刻,他便觉得欣喜。
大约是他在楼兰皇宫见惯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第一次遇见如此坦率天真之人,她太温暖了,他被不自觉的吸引,阴暗的人总不自觉渴望着阳光。
梁洛嫣回忆起她帮他请大夫的着急模样,就觉得开心,这种幸福感持续到了现在。
他特意换了身雌雄难辨的衣服,起身整理了一下宽松楼兰裤装。
日头西斜,夕阳照了进来,他已经能预想到今夜是多么美好的一夜。
门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开心得舒展着眉梢。
“公主殿下,小姐让我带你过去赏花灯。”门外响起奴仆的声音。
不是她?梁洛嫣不解地皱着眉,还是开了门。
纯白波斯猫亲昵地扑了上来,兴奋地蹭着他的裤脚,开心得不住喵喵叫。
梁洛嫣将猫抱在怀里,惊喜道:“这是她让你送来的?她人呐?怎么不一起过来?”
“猫确实是知微小姐让我给您送来,小姐说这是您的猫,只是在山寨受了惊吓并没受伤,知微小姐让你去你先去灯会等她,她给你准备了的惊喜。”
梁洛嫣脸上的喜色藏不住,耐心地摸了摸几下猫的头,小心将猫放进卧房里。
“走吧,带我去。”
梁洛嫣跟着奴仆穿过庭院,绕过嬉闹的人群,进了一家气派豪华酒楼。
他行事谨慎,之前已经打听过了,赛灯王不是在这间酒楼。
奴仆体贴带他进了间上房,布置得典雅温馨。他笃定道:“这里不是赛灯楼?你为何带我来这?”
奴仆恭敬道:“这便是小姐的意思,公主殿下等会你便明白了。”
梁洛嫣只得耐着性子等着,大概便是她所言的惊喜吧。
夜幕已经完全落下,酒楼并不热闹,今日衢州大部分人都跑去瞧灯王了,这酒楼便安静了下来。
酒楼小厮上了一大桌好酒好菜,楼道内歇息了会,现在又嘈杂的脚步声。
“肯定是知微姐姐到了。”
梁洛嫣嘴角带着明媚的笑,起身去迎接她,只见一名女子敲了敲门,这人他认识,是白知微的贴身侍女长荣,他高高兴兴开了门,只是不见白知微的身影。
长荣蹲身见礼:“公主殿下,今夜小姐安排我招待你。”
梁洛嫣的笑僵在了嘴角,只是戴着面纱,旁人看不见神色,只听见她的语气冷得吓人:“什么意思?”
长荣想起白知微临行前叮嘱过:“梁洛嫣脾气很好的,你胆子大些,别怕她。”
长荣着胆子,拍了拍手。“公主殿下别生气,小姐为你准备的惊喜来了。”
站在门外的一群男子,得了召唤鱼贯而入,环肥燕瘦,应有尽有。
梁洛嫣看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气得摔了桌上的杯盏。他克制不住地嘴角抽动,咬牙切齿道:“这便是惊喜,这算什么惊喜。” :
长荣噗通跪倒在地,“小姐说了,这些保证干净,公主请放心,若是不喜欢……”
梁洛嫣收敛了些怒气,扶手坐着凳子上,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她,“这些我都不喜欢,带我去见她吧。”
长荣低着头,小声道:“小姐只说,若是不喜欢,可以再换一批。”
梁洛嫣冷笑一声,拂袖而去:“难为你家小姐一片苦心了。”
长荣见梁洛嫣负气离去背影,起身便追了上去,白知微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便是千万别让梁洛嫣离开啊。
“怎么?你敢拦我。”梁洛嫣一双蓝眸冷漠地盯着她,长荣立刻缩着头跪了下去。“你怎么连她都不如,你们若是敢追上来,我便治你们的罪。”
长荣等人跪在地上不敢吭声,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既然她不来,我便去找她,赛灯楼我也找得到。”梁洛嫣在这等了几个时辰,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
——
白司思落在顾稷身后一步的位置,袅袅婷婷地跟在他的身后。
顾稷身份尊贵,出门在外带了太多侍卫,人多倒是少了几分趣味。
顾稷在繁华处停下脚步:“你方才说想带我来看看这衢州的繁华,确实不比建邺差,怎么真到出来了,你反倒是心事重重不说话了。”
白司思在前引着顾稷往城边处靠,她捏紧手帕,心里直打鼓,这白知微安排的人到底靠不靠谱,怎么现在都还没有来。
白司思指着小摊上的一盏宫灯:“殿下这边的灯很奇特?是以往都没有的款式。”
顾稷靠在她身后,这八角宫灯比之建邺虽然华丽不住,胜在别有一番风味。“尚可。”
白司思斟酌道:“不若我们去桥上看看?衢州安全不必侍卫随行,只我们二人便可。”
两条街之前隔着一曲流水,弯弯拱桥连接两条繁华街道。
少男少女们手捧莲花灯在桥上许愿,再从桥这头走到那头,便是情人鹊桥相会。
顾稷轻笑一声,看穿了白司思的意图,他也不介意演一演年少情深。
他一抬手示意,紧随他们的侍卫停住脚步。
“在这里等我,再往前便不用跟着了。”
他执着白司思的手停在卖莲花灯的小贩前,白司思脸红心跳,选了两盏花灯捧在手里。
突然一阵大力推攘,她和顾稷一同被推到了小贩摊上,索性没什么大碍,相扶着站稳后,白司思似乎察觉到不对,往脖颈上一摸,身上的长命金锁掉了。
顾稷皱眉问道:“怎么了?”
白司思委屈道:“刚刚那男子有问题,我长命锁丢了,那是我母亲给我求的,里面放了平安符,陪我十余年了。”
刚才慌乱推攘的黑衣男子还未跑远,正在街道的另外一头,顾稷不愿美人落泪,拔腿就追。
白司思捏着帕子快步跟上,侍卫们停在原地一时间竟然还未察觉到这边的异样。
顾稷将人堵在黢黑的巷子里,面色不善,狠狠地踹了黑衣男子一脚。厉声道:“把东西还回来,你要知道什么东西该拿,什么东西不该拿。”
黑衣男子往漆黑的巷子一躲,巷子口又窜出几个黑衣大汉,将慌乱赶来的白司思擒住。
巷口黑衣大汉作爪状,虚虚地放在白司思的喉咙前,作出想取她性命模样,张狂道:“我知晓你本事通天,可现在这美娇娘可在我的手里,不想这美人受伤,便束手就擒。”
说完嘿嘿张狂地笑了几声,白司思吸吸鼻子,求全道:“殿下你先走,不用管我,千万别为了我伤了你的身子。”
黑衣人会些拳脚功夫,但完全比不上顾稷这种正统练过的。
三两下间顾稷便将偷金锁的小贼打倒在地,从他怀里揪出金锁。
白司思被顾稷这两手俊秀的功夫迷了眼,心里越发对顾稷满意起来。
顾稷沉声道:“放开她,我还能饶你们一条狗命。”
黑衣人本就只是收钱办事,谁能想到顾稷竟然如此厉害,装模作样几下,扶着同伴就跑。
顾稷将抢回地金锁放在白司思的手中:“你快看看,有没有弄坏。”
她收回金锁,贴在心口处,眼角含泪柔声道:“此番真是多谢
殿下,若不是殿下,我恐怕再也找不到这金锁了。”
“无妨,几个毛头小贼罢了,走吧。”顾稷拍了拍手,指了指拱桥处,“回去放花灯吧,经此磨难,上天怜悯定会让你愿望成真。”
白司思眼波一转,千转百回望了他一眼,“真的吗?上天会实现我的愿望吗?”
顾稷柔声道:“试试看?”
二人之间暧昧流转,火花四溅,携手出了巷子。
巷子口站着一身着蓝白相间楼兰的高挑身影,在熙攘的街道,这抹身影犹如宁静神秘的湖泊,不自觉的吸引他人,即使戴着面纱,依稀也能窥探出面纱下那张绝美的脸。
梁洛嫣皱着眉不耐道:“怎么是你们?”
方才他见巷口那抹裙色和白知微的很像,他才会追上前看看,没想到看见两个她不想看见的人。
“你不是不舒服吗?”顾稷语气中带着一丝慌乱,方才的旖旎见到梁洛嫣那一刻散了干净。
“你怎么会在这?”白司思捏着手帕,白知微不是保证过,她已经把梁洛嫣安排得好好的吗?绝对不会打扰她的好事。
“我找赛灯楼。” 梁洛嫣不再解释,拔腿就往前。
顾稷快步跟上:“我也是去赛灯楼。”
白司思捏着帕子追上:“那——我也要去。”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哦?这么舍得
赛灯楼玄字包房内,白知微连打三个喷嚏,她捂着鼻子:“谁在骂我?”
顾卓好笑地瞧了她一眼,“可能骂你的人有点多。”
这话虽然嘲笑意味偏多,但就在顾卓说完那一刻,白知微手里已被塞了杯热茶,温柔的声音接着道:“入秋晚间寒凉,仔细伤寒。”
白知微被这话弄得暖洋洋的,她端着茶未饮,借着热茶的暖着指尖,“行川,我是否给你说过赛灯会由来。”
顾卓嘴角上扬,轻轻摇了摇头,“只是听闻衢州在秋收后,便有此节日,我猜测是庆祝一年丰收,祈求来年五谷丰登。”
“你猜得不错,不过还有一个理由……”白知微扬着头,带着卖弄关子的笑。
“你想让我猜猜看?我猜不到,知微直说吧。”
白知微被他直白的样子逗笑,“传言呐,几百年前,衢州有位商贾姑娘,极其喜爱花灯,相信花灯能向上天通灵,只要心够虔诚,必定能愿望成真。
所以她便开始办赛灯会,凡是报名参加者均有赏钱,能做出她最喜爱的花灯者便能得到黄金百两。
不过最后赛灯时,评选的便不是普通人家了。
以参赛者人头投票,及商贾以银钱为票数角逐出灯王,当然演变到最后,也不是每年都是那名商贾姑娘放花灯了。
最后押的银钱最多,押对者才有放花灯祈愿的资格。”
“这姑娘倒是另一种劫富救贫,算是义举,那姑娘后来的结局呐。”顾卓赞同的点点头,转头看向她。
“这样人美心善的姑娘当然是被歌功颂德,她为商厉害,被后人建庙塑金身,是我们衢州的小财神。”
顾卓眉头微皱,问道:“所以你说这么多,你押了哪个?押得够吗?能为我赢到灯王吗?不会给我赢灯王,还得我自己掏钱吧。”
她被顾卓这一连串的问题砸得晕头转向,缓了好一会,“灯王我肯定为你赢来,你放心瞧好了,我说这么多,是只有一盏花灯了,你的愿望想好了吗?”
“愿望?”顾卓瞳孔较深,在烛光下像深山之中静谧的深潭,只是这潭水之上飘起了云雾,倒是让人看不清了。
白知微自信道:“好好想想,待本姑娘为你赢下灯王,你提笔写上去,天上的小财神听见了,肯定让你愿望成真。”
这一切她都打点妥帖,押灯王的银钱除了三支金钗和玉镯,还有从白司思那诓来的银钱,最重要的是她本人早就在赛灯掌柜面前露了回脸,摆了摆刺史千金的谱。
权钱均有,恩威并施,她还不信掌柜不卖她这个面子。
况且白司思、顾稷、梁洛嫣三人早就被她支开了,谁还能来破坏她赢灯王博美人一笑。
她摩挲着下巴,也不知道找得那群地痞流氓顶不顶事,能不能表演的时候顺带将顾稷揍一顿?
梁洛嫣对她点的伶人到底满不满意?
一声凤凰鸣叫,将她拉回了现实,她面前的顾卓倒是尚在沉思,一副认认真真思考想愿望的模样。
第三人提着孔明灯上场,这人本职是位画师,孔明灯侧剪有有百鸟朝凤。
烛火点上的瞬间,一声凤凰鸣叫,凤凰振翅欲飞,羽翼下率领有百鸟。
凤凰率领百鸟祈求来年丰收,白知微满意点点头,看看这押题。
三名表演者表演完,提着各自的灯上台,接下来便是参赛者票选心中的灯王,此举便是公开透明,三十名参赛者依次序站在自己心目中的灯王身后便可。
只见三十名参赛者,陆续走到台上,站在三名参赛者身后。
白知微捏着袖子,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再数一遍。
“这群人怎么选牛郎织女相见?这哪里符合主题了。”
“看来你押的不是这个?”顾卓面上带着笑,彻底醒过神来,“你押的不会是滚灯吧,和牛郎织女相差也不算远,用一用银钱也是能挽回的。”
白知微的脸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心里早就这群人骂了个边,知不知道什么叫扣题,这群人高考绝对零分。
掌柜在下公布票数,大声道:“牛郎织女走马灯十三票,滚灯十票,百鸟朝凤孔明灯七票。”
顾卓幸灾乐祸,夸张道:“你该不是选了百鸟朝凤吧,这可得多少银钱啊,知微你有吗?”
白知微此人到底有多爱财,他可是看在眼里,头戴金钗和在密室偷偷摸摸拿金砖时得意模样,他倒要看看她为了讨好自己能下多大的本钱。
“你猜得没错,我就押的百鸟朝凤。”白知微颇感无奈,双手一摊,”不过我押得够多,就算三十票一票都不占……”
“哦?这么舍得。”顾卓抬起头像是被她挑起了几分兴致。
白知微有钱有底气,就差叉腰说自己是个霸王了,“你且看看吧。”
接下来便是商贾唱票,这便不是明面上了。
掌柜早就打好了招呼,今日都灯王已经是被预定了,这群商贾是群人精,都知道不夺人所好的道理。
二楼包房也有打赏,便都是些细碎银锭。
唱完票后,掌柜装模作样地点了点银票,金锣一敲。
“胜出者百鸟朝凤孔明灯。”
“咦——”
为何明票最少的最后却获胜了,思索一番便明白,是有钱人家豪掷千金的把戏。
围观者倒是没什么异议,毕竟人家花钱图个高兴自在,况且这些银钱是会平分到参赛者手中,也算是好事一桩。
围观者起着哄,嚷闹道:“掌柜的,到底是哪家公子为博美人一笑,豪掷千金呐,快说出来让我们开开眼啊。”
掌柜自是不理睬这些哄闹,和画师一同取了孔明灯往三楼送去。
围观者探直了脖子,只看到一小节雪白的颈,如最上等无瑕的瓷器般,还有一缕垂下的乌发挡着小半张侧脸,烛火照在侧脸上,半隐半现下更显美艳动人。
看了半晌,围观者只说出个:“此等美人值——”
若是他们有黄金千两,也愿意为美人取花灯一盏。
包房内,白知微支着下巴等着掌柜送灯来,顾卓颇有些不明白白知微的用意,为何大费周章做这些事。
她难得聪明一回,一眼便看出了顾卓
的疑惑,碰巧楼下围观者的一声“值——”传了上来。
“听到了吗?值——” 白知微故意将‘值’拖得慢又长,直到顾卓面上的困惑散尽,眼底只剩下笑意。
她也跟着笑了起来。
掌柜带着画师前来得赏道谢,将百鸟朝凤的孔明灯放在桌案上。
画师瞧见这对男女极为相衬,举止亲昵,言语之间尽是和谐笑意,便猜出了他们之间的爱侣关系。
画师虚虚擦了擦汗,内心千恩万谢,这对爱侣未选择情意绵绵的牛郎织女灯反而选择了他的,这些赏钱能让他未来十年过得衣食无忧。
既然是爱侣,他只是名画师,唯有画技。
画师接过白知微递过的赏钱,喜道:“没想到二位竟然是如此登对的金童玉女,见之,忍不住想为二人画一副,不知二位可愿意。”
顾卓拧着眉,这画师得了赏钱走了便是,唱这一出。
白知微好奇自己入这水墨山水之间,会变成什么模样,自是高兴,拉着顾卓便起了身,大大方方转了几圈。
体贴问道:“看清楚了吗?要不要再看看,会画了吗?”
画师连连点头,“会会会,不日便能送到小姐府中。”
白知微点点头,她确实挺着急,没准再过几日就出去前去建邺了,拿不到着实可惜。
“行川,你也转转,到时候画师才能画的明白。”
画师低着头,这位小姐倒是明媚活泼,颇为通情达理,这位公子面上带着笑,直觉告诉他是不好相处,原本他只打算在画上为他添上背影即可。
没想到这位公子倒是依言起身转了几圈,“你可看明白了?下去吧。”
画师掌柜连连点头,退身出了包房。
“等等,笔留下。”
画师立马上前交了笔墨,几步退下。
白知微带着顾卓沿着楼梯往上,赛灯楼再上有一处空旷的赏景台,今日全部清理了干净,留给灯王放灯祈愿。
她站在赏景台凭栏杆眺望,将衢州的繁华收在眼底。
顾卓将孔明灯在她身前固定好,手里端着砚台,将沾好墨的毛笔递给了她。
白知微困惑不解道:“这是什么意思?灯王也是为你赢的。”
顾卓递笔的手却没收回,她只得将笔接了过来。
“方才你让我早些想愿望,我想了很久。”顾卓面上又浮现迷茫神色,“我没什么愿望是需要求神的,所以我将笔给你……”
白知微还以为他会说帮她实现愿望之类的动人话,心里已经有了三分感动。
顾卓真挚道:“我看看需要求神的愿望是什么样,我想看看?”
她内心三分感动散了干净,提笔在孔明灯下落下一笔,突然想起什么,故意板着脸,正经道:“既然是为你祈愿,便是没了让你知道的道理,快转过身去。”
明明是想看白知微的愿望,但却被她故意支使开,他也不恼,依言背过身,手以一个奇异的姿势向后扭着,将笔递给了她。
“那你便写吧,我不看。”
顾卓转过身,视线虚虚落到街道,旁人见了他这神情,定会以为他在欣赏这花灯美景,只有他自己知晓,他压根什么都没看。
他全部的注意力均在身后,他耳力极好,听见毛笔摩挲着孔明灯纸的声音。
一笔一划写得极为珍重。
只可惜耳力再好也听不清她到底写了什么。
半柱香后,只听见白知微轻灵的声音:“你转过来吧。”
她一手挡着孔明灯上的字,脊背微微歪曲,露出细长洁白的颈线,低着头轻轻呼气,让孔明灯上的墨迹干得更快些。
“不许偷看啊。”
他更想知道她写了什么了。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行川,你的心在说你愿意,……
白知微警惕地遮着字,小心将墨迹全部吹开,无奈道:“你别一副很想知道的样子啊,既然是你让我祈愿,便是除了天神只能有我知,若是你知道了,不灵验了怎么办?”
顾卓表情好似被她说服了,仔细将笔砚收好,朗声道:“好,那我不看便是了。”
顾卓绕到后面一侧,取掉固定灯的架子,吹燃火折子将灯点燃。
一声激奋凤凰鸣叫,孔明灯缓缓升空,百鸟朝凤图投射在地。
原本在赛灯台被拘束着的凤凰,终于展现出它华丽宏大的本来面目,它带领百鸟振翅高飞。
白知微站在这幅美景之下,表情庄严,双目紧闭,双手合十,仿佛跪在佛前最真诚的信徒。
光洒在她的脸上,若洁白的瓷器上镀上了层昏黄。
顾卓无所畏惧地睁着眼,光明正大地窥视她写的愿望。
那一排排娟秀的小字写着:
一愿顾卓免受拐卖案连累,仕途顺遂。
二愿顾卓围猎途中千万别受伤,身体康健。
三愿顾卓……,白知微……家。
孔明灯越飞越高,凤凰带领百鸟挣脱了束缚,最后一个愿望他已经看不清真切了,只能依稀辨认出几个字。
三个愿望全是为了他,心里好像被塞满了棉花,胀胀的又轻飘飘,他如处云端。
他从没过这种感觉,不住摩挲着手指,有些不知所措。
白知微为了权势能做到如此地步吗?
当真是为了权势吗?
他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
白知微已经许完愿望,瞬地睁开眼,那双闪亮的眸子流转着炽烈的热意,唇边那抹明媚张扬的笑,说出的话更是动听。
“顾卓。”
“行川。”
“哥哥。”
她的每一个字像一簇簇跳动的小火苗,一点点将他内心塞满的棉花点燃。
只有他知道,他内里火光冲天,鼓噪的热意快要冲出这平静的皮囊。
“你不会以为我今日大费周章,只是为了给你赢灯王吧。”白知微上前一步,之前他们之间隔着一盏孔明灯的位置,现在只隔着一臂,再近一些呼吸都快交融在一起。
潮湿,暧昧。
“那你是为了什么?”顾卓拧着眉,目光追随着她,想要从她脸上得知答案,她的脸上只有那份灼热的笑。
“我们相识一月余,日子总是匆忙又仓促,我只是在见你第一面时,告诉你我是你未婚妻,和你有自幼的姻亲,可你好像还没适应和我的关系。
两人之间的亲密关系需要简单仪式为伊始,如今便由我来开口。
我想问问你,你觉得我讨厌吗?”
他只觉得她有趣,摇了摇头轻声道:“不讨厌。”
她稍稍放下心,大胆的问出下一步:“那你见着我会觉得欣喜吗?”
顾卓愣住了,眉头蹙着,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白知微也不气恼,像是早就猜到结局一般,靠得离顾卓更近了些。
顾卓本能的想往后退一步,手却被白知微拉住了,让他不能向后分毫。
白知微接着道:“我们现在关系卡在一个不清不楚的三无地段,明明有婚约却不够熟悉,暧昧又缥缈。”
她的声音和着秋风一起入耳,更让他困惑了,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从此刻起,我们便是正式在一起了,我们是爱侣,至此我们做的一切事都有了由头,不再是不明不白。”
“爱侣?”这两个字砸得他头生疼,比被石镐重重砸下还要疼。
他从小所知的爱是癫狂,爱是痛苦,是不能触碰。
爱是穿肠毒药,冬日寒冰。
顾卓愣神的模样落在白知微的眼里,便成了踌躇犹豫。
系统所言并非毫无道理,只是这系统不知‘攻城为下,攻心为上’的道理。
明明是她告白攻心,在此情此景之下,她竟也有了几分热意,好似她真的暗恋顾卓。
都到了这种地步,乘胜打击才对,万万没有退缩的道理。
顾卓越退缩,她便越往前,直到顾卓腰抵靠在栏杆上,身后便是热闹繁华的街市,还能听到小贩的叫卖声。
她贴着顾卓的耳朵:“行川,你父皇为你赐字时,是想你行川万里,做个无拘无束放肆洒脱之人吗?日后我陪你走过这千山万水,你以后不再会是一个人……”
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耳侧,他父皇为他予表字时说的是什么。
“此子骁勇,日后他将率领大晋铁骑踏遍这山
河万里,故赐字行川。”
顾卓想出口反驳,对着她的脸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内里的热浪和记忆里的冰雪碰撞在一起。
白知微主动拉开些距离,顾卓黑色织金锦袍被她挤得有些散开,露出一寸笔直的锁骨,再往上是一截修长的脖颈,似乎是在犹豫纠结,喉结上下滚动一圈。
顾卓肤色偏白,修长的脖颈若上好玉石雕刻而成,喉结滚动莫名的性感,她手痒痒的想要摸摸看,甚至想亲一亲……
她心一横,双手紧张地抓住顾卓的肩膀,视线在他喉结处飘过,转而向上,轻轻地一个吻落在他下巴处,停留一秒便离开。
做完一切,她紧张得手心濡湿,脸上已经烧腾了起来。
她难为情地低着头,这已经是她能做出最大胆的举动了。
好闻的香气靠近,下巴上的温热湿意一下由外及内引燃了内里,冷热胶着的内心现在只剩下一片火热。像是一个快要爆炸的炸弹。
“嘭——”
这声响动居然从他心中传了出来?
“嘭——”
他回首,夜幕中正一朵朵烟花炸开,将整个天空染得绚烂又富含生机,烟花将天空点亮的瞬间,他看见小巷里热闹又欢腾,卖面具的小贩卖完最后一拨货物,他家娘子正帮忙收拾着一起归家。
他放轻语调,像是在安抚自己:“原来是在放烟花呐。”
不是他的心炸掉了。
“漂亮吧,快再多看会,我专程为你放的,庆祝我们在一起。”白知微双手贴着脸上降温,两颊的肉被挤到了一起,眼睛比烟花还要绚烂。
顾卓机械地跟着重复:“你为我放的烟花。”
白知微不满嘟囔:“怎么今晚呆呆的,给点反应好不好,行川。”
她弯着腰,强势挤到顾卓的怀抱里,耳朵贴在他的胸口,脸侧紧贴着他的衣服,柔软的布料挡不住他的热意,她也如愿听到了堪比鼓点的心跳声。
她嘴角上扬的弧度再也压不下,看着顾卓呆愣的脸,“行川,你的心在说你愿意,我听见了。”
得到满意的答案,她像个打胜仗的将军似的扬着头,只是两颊绯红出卖了她,她才没有表现出的那么镇定。
顾卓用力按着白知微刚才贴过的位置,心跳快得他想要挖出来看看,是不是坏掉了,杀人见血的快感在此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他想再体验一下。
白知微想借着他得到权势,她这么有趣,那他便和她玩玩。
权势而已,他可以改改计划,他可以争。
翻腾的心像是终于找到了落点,心跳声不再冲击他的耳膜,灵魂回归了躯壳。
白知微凭栏而立,背对着他用力搓脸,似乎想要快些将脸上的热度散去,奈何脸越揉越红。
顾卓上前和白知微一起站在围栏前,肩膀蹭着肩膀,亲昵地依偎在一起,拉下她的手。
“嗯?”白知微动作被打断,不解地看着他。
顾卓面上不动声色,手指穿插过她的手指,形成十指相扣的亲密姿势。
他张了张口,才发现声音喑哑得不像话,“别搓了,脸被搓红了。”
她没好气地瞪了顾卓一眼,她脸是搓红的吗?她分明是在害羞。
她的手被顾卓抓走了,脸被迫露了出来,她看不到自己的脸色,只觉得脸上烫极了,脖颈也热,最热的还是交握的掌心。
她视线顺着十指相扣的手一路向上,沿着织金锦袍向上,那截修长的脖颈,面如冠玉的脸,无一不是红的。
原来不是她一人在害羞,内心涌现出一丝欣喜,像吃了一整块蜜糖。
“这种时候要说话,知道吗?”
“说什么?”顾卓一手抓住她的手,另一只手虚虚揽在她的腰后,形成一个环抱的姿势。
“哎——我都说了,你自己想想。”她转过身想要逃离。
顾卓揽着她腰间的手轻轻用力,阻止了她的动作。
她抬头便看到那双温柔的眼里,酝酿着汹涌的浪潮,像要将她彻底溺死在这片海里。
温润的声音响起:“我的心不是说了我愿意吗?怎么还得亲口说一遍?”
“这种话当然得亲口说。”白知微扬起抹得意的笑,抬手指着天空的绚烂,“快看快看,烟花快完了,我花了大价钱的。”
顾卓顺着那根葱白的手指向上,最后一波烟花,一簇簇烟花疯狂地冲上天空,五彩斑斓的烟花炸开后又向下,像极了流云瀑布。
时辰已晚,快要到宵禁时分,小贩游人驻足欣赏完最后一波烟花,便慢慢散去归家,热闹的街巷开始回归平静。
白知微笑道:“今晚过得开心吧,我的安排你还满意吧。”
他低头便看到那双亮晶晶的眼,他的心满满涨涨,真是美好的一夜,他本想点点头便作罢,想起她方才说‘亲口说出来。’
“很满意。”
白知微得意地扬着眉,双手撑着栏杆,任由秋风拂过衣襟。
烟花炸完的最后一刻,将赛灯楼下的街巷照得一清二楚,楼下站着面色如锅底的三人啊,梁洛嫣戴着面纱,露出的蓝眸里露出埋怨,顾稷看着他们似笑非笑,白司思情绪最外漏,她那张荷花帕子被她搅得皱巴巴地,嘴角和眼角都耷拉,眼神如刀就能当场杀了她。
白知微用力捏着栏杆,瑟瑟发抖。
他们三人怎么来了,她不是都安排得好好的吗?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为什么你亲我的时候,它会……
顾卓察觉到她的异样,好奇往下面瞟了一眼,发现是无关人等,便冷漠的收回视线。
“很满意。”顾卓轻轻抬了抬下巴,温柔的重复一遍。
白知微内心慌乱,大脑疯狂运转,他们三人之间不会发现什么事,又把剧情掰回原本故事线吧,让她所做的努力都白费了吧。
“我很满意。”顾卓不满她的走神,按着她的手臂用上了点力气,好看的下巴再抬了一下。
他该不是是想让我再亲他一下吧,荒诞的想法闯入她的脑中,白知微还没来得及给出反应,顾卓学着她刚才的样子。
双手扶着她的手臂,弯腰将她整个人都罩住了,顾卓那张俊脸在她面前放大几十倍,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她闻到顾卓身上的檀香。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她的下巴上,像一颗石子落在了平静的湖水里,彻底打散了寂静激起一层层的涟漪。
温热只停留了一秒,他便起身离开,离开时动作太快,温热堪堪擦过她的下唇,酥麻感从脚底传上脊髓。
刚才下去的热浪一股脑冲了上来。
顾卓明明在学她。
顾卓站直了身子,皱着眉捂着心口位置,迷茫又不解,虚心求教道:“为什么你亲我的时候,它会跳得更快些。”
白知微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原来刚才他真的是在等她再亲亲他。
“顾卓原来你在这里。”转眼间顾稷已经冲上了三楼,眼神不善的打量着他们,梁洛嫣落后他几步站在他身后。
“皇兄找我何事?”顾卓面上的笑仍旧,白知微莫名觉得他的情绪冷了下来。
顾稷和梁洛嫣上前一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形成四人对峙的局面。
顾稷面上带着玩味的笑,目光在二人身上流转,阴阳怪气道:“没事找你,我当是谁在这里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劳民伤财又大动干戈,原来是你,我战功卓越的弟弟。”
提起这场烟花顾卓心情尚可,不打算跟他计较,拉着白知微欲走,却被顾稷抬臂拦住了。
顾卓抬臂半护着白知微,皱着眉望向顾稷:“皇兄什么意思?”
顾稷咄咄逼人道:“怎么现在仗着军功,连我这个当哥哥的都不放在眼里了,你捅了多大的乱子 ,连护送公主这等小事都做不好,我好心将公主送回来,怎么也不见你到府外迎接我。
我记得我好似跟你未婚妻提过,让你来见我来着。
怎么是你不愿意来?还是她没有带到。”
“不是你让我告知顾卓参加晚宴便可,怎么现在变成了……” 白知微愤愤不平,想要上前理论,却被顾卓轻轻挡了一下。
顾卓面色温和,丝毫没有被顾稷激怒的样子,心平气和道:“知微已经告知我晚宴的事了,既然皇兄参加,我自然没有不参加的道理。”
顾稷满意地笑了笑,让开了身:“哦——是这样子,既然话带到了,我便没有怪罪的理由,只是弄丢公主之事……着实不是我这个做兄长能包庇得了,当时候父皇怪罪,我定会为你求情……”
白知微拳头捏得紧紧,明明是他们将梁洛嫣从鬼峰寨救下,顾稷抢了他们的功劳,他为何颠倒是非。
顾卓掀起眼皮,瞧了瞧顾稷,又往梁洛嫣的方向再看了一眼,一言不发。
白知微不解地望着梁洛嫣,明明离开鬼峰寨时,她千叮万嘱——一定要记得是顾卓救了她,为何梁洛嫣又站到了顾稷那头。
她疯狂朝着梁洛嫣挤眉弄眼,奈何梁洛嫣丝毫没懂她的意思,当场为顾卓辩驳几句。
这一边,白司思就喘着粗气跑了上来,一手扶着楼台上的柱子,差点没背过气去。
一眼便能瞧见,顾稷和梁洛嫣并排站在一起,宛如一对璧人,白司思喘着喘着气便变成了委屈,她追逐这么久还是插不进这两人的关系。
白司思上半辈子顺风顺水,这两日将以往没受的委屈受了遍,还是她自己自找的。
若是做了这么多之后,顾稷还要娶梁洛嫣为妻。
绝对不能这样,绝对不能……
白司思捏紧拳头,眼角带着一丝怨毒。
白知微赶紧走上前,一把扶住白司思,大声:“嫡姐,宵禁快到了,平日爹爹对你教导可严厉了,你可是咱们衢州女子的典范,我们快回家吧。”
她亲昵地挽着白司思的胳膊,用力将她往上托了一把。
内心疯狂尖叫,不要被梁洛嫣刺激得又黑化了。
顾稷笑着应和道:“确实是闺秀典范,比起有些女子在外……”
顾稷不善的眼神扫过白知微:“言行无状,确实好太多了。”
这便是男主对于恶毒女配天生的敌意,白知微低垂着眼睑,挡住眼底的情绪。
余光一瞟,白司思果然被安抚到了,靠着她站了会后,便又乖乖巧巧地走到顾稷那一侧。
白知微长长呼出口气,明日便是宴会了,可千万别出差错。
顾卓不动声色地走到了她身后,像是完全不在意其他三人,自然地牵过她的手,“我们回去吧。”
梁洛嫣不甘心地走到白知微面前,从她的脸到她和顾卓交握的手。
明明梁洛嫣一言未发,白知微却梁洛嫣肯定生气了,难道是对她的安排不满意?
宵禁时分,白府安排来接他们的马车到了,长荣坐在马车上朝白知微挥手,另一侧白司思的侍女也到了。
白知微内心动容,终于能摆脱这困境,拉着顾卓便上了马车,梁洛嫣一腿也跟着上来了。
一定得分开梁洛嫣和白司思,她鬼使神差往顾卓位置一看,顾卓已经坐进了马车最里面,见梁洛嫣进来,嘴上还带着笑,没有心情不好的样子。
顾卓没有计较梁洛嫣方才不帮他,她稍稍放下心。
她赶紧让出位置,让梁洛嫣快些进来。
白知微轻轻拍拍胸口,一手掀开车帘,探出脑袋只见顾稷扶着白司思进了另一辆马车。
白知微长长呼出口气,总算解决了这场危机。
梁洛嫣开口打破了安静,委屈道:“知微姐姐原来是在这里,不是约我来赛灯会的吗?怎么把我一个人丢在那种地方……”
白知微一把拦住梁洛嫣,阻止她往下继续说下去,若是让顾卓知晓,她给女主点伶人开眼界,她还怎么活。
白知微挤眉弄眼疯狂使眼色,让她别往下说,“不喜欢吗?”
难道是伶人姿色不过关?还是不够会讨人欢心?
梁洛嫣摇摇头,冷淡道:“不喜欢,很不喜欢。”
白知微只想快些翻篇,忙道:“现在很晚了,我们先回家吧,下次我再重新补给你。”
梁洛嫣委屈道:“当真?会是我想要的那种惊喜。”
“当然,下次安排保证让你满意。”
这短暂地安抚了梁洛嫣。
“惊喜是什么?”顾卓心情愉悦,不是平日温和从容地笑,眉梢眼角都带着明显的笑,一般有梁洛嫣在时,他鲜少有这般主动开口的时候。
“额……”
梁洛嫣甜甜一笑,道:“自然是很特别的事,只是知微姐姐尚且不知道我的喜好罢了,无妨,下次知微姐姐陪我一起去便好。”
白知微悄悄对她竖起大拇指,“没问题,下次保准找到你喜欢的。”
“哦——今晚上我倒是挺满意的。”顾卓挑了挑眉得意道。
梁洛嫣气竭,转过头望着白知微,眼神里全是‘你抛弃我自己逍遥快活去了’。
白知微拍胸脯保准:“下次保准给你安排的满意,别委屈了,先给我说说,你怎么遇到他们了,你没被欺负吧。”
顾卓嘴角抽搐,被梁洛嫣不要脸的程度震惊到了。
只是现在既然他回来了,就不该是由他来戳穿身份。
梁洛嫣玩火自焚,他没必要上前沾一把火,只是他往白知微身前蹭的次数着实太多了些。
“我在酒楼没等到你,便出来寻你,人生地不熟,没你在我不安心。
路过巷子时,看到有地痞欺负小姑娘,那人穿得衣服和你很像,我便跟着过去了。
走进去才发现,是白司思和顾稷。”
白知微痛心疾首,原来是这样。
后面的事,她也能猜到,梁洛嫣要找赛灯楼,顾稷肯定要跟着她一起来,白司思肯定不愿放弃,便成了他们三人赶到赛灯楼的场面。
真是一步行错,步步错。
既然提前预防没办法,只有阻止白司思了,这倒还是有挽救的办法。
怎么才能让梁洛嫣站在他们这边呐?方才她的态度明显是犹豫了。
白知微捏着车帘,眼瞧着白司思和顾稷乘着马车走远,梁洛嫣的态度也不像在乎顾稷的模样,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岔子。
犹豫再三,白知微还是决定开口问个清楚:“公主,你还记得在鬼峰寨时,分别前我对你说过的话吗?”
梁洛嫣回想起白知微替他伪装成新娘,救他出鬼峰寨,但这一切都是为了顾卓。
“自然是记得的,只是方才情况……说了便是得罪大殿下……我现在的情况……等到了建邺,我自然会说明真相,不会让你们受委屈。”
这个倒是她考虑不周了,白知微重重点头,“还有明日晚宴,你能不能称病别参加?”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老神医说了此药无色无味,……
顾卓探究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好一会,前世他没到过白府,并不知道这场宴会上发生了何事,白知微为何如此忌讳梁洛嫣参加。
不过她无论怎样都不会害他。
梁洛嫣不解道:“知微姐姐你父母亲自设宴,我不参加好吗?会不会拂了你父母的面子。”
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显然不能说服梁洛嫣。
白知微硬着头皮继续找补道:“我父母不会在意这些,只是一般宴席,参加也不会有什么趣事,你待着房间里好好休整,调理好身子才是。”
梁洛嫣停顿了一会,仔仔细细地瞧了瞧白知微的神色,笑道:“既然知微姐姐不想让我参加,我便选个择中的法子,中途离席吧。”
见梁洛嫣未刨根问底儿,白知微略微松下口气,只有等日后再好好解释,“这样也可以。”
顾卓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马车稳稳当当地停住了。
长荣的声音在马车前头响起:“小姐,到咱们府了。”
白知微的院子和
他们方向相反,自是在门口道别。
长荣在前提着灯为白知微引着路,行过半刻钟终于到院子门口。
长荣才敢小声道:“小姐,今日是我没拦住公主,我是不是破坏了你的计划了。”
白知微揉着肩膀跨进院子,这一整天过得可太累了,道:“不怪你,是我没安排好,她是公主,她想走你也拦不住。”
“谢小姐体谅,谢小姐体谅,小姐交代我的事,我在衢州打听了,何渡春和徐大娘昨日便出发去了锦州,衢州没人为难她们。”
白知微打着呵欠,眼睛累得快要耷拉在一起:“那就好,走吧,快回屋里吧。”
她只想顺着床一躺,却被长荣长青按在梳妆台前梳洗。
待到翌日清晨,白知微再被按在梳妆台前时,她苦着脸怀疑自己压根没有睡过。
长荣将她的发髻挽好,看着过分素净的妆面,“小姐,你其余的金钗呐。”
白知微捂着嘴打呵欠,眼角逼出些生理性泪水。
金钗玉镯连带从白司思那坑骗来的三千两,昨晚花了干净,好在效果不错。
长荣一看白知微的模样,便知道自家小姐,对他人豪掷千金了,她委婉道:“小姐,你总得为自己留些傍身钱,不要到时候……”
再往下便不是她侍女该说的话了。
白知微晃着脑袋,镜中人也跟着晃脑袋,绒花和发带跟着一颤一颤。
长荣手巧,挽着的发髻精巧,没了华丽的珠钗,她便以绒花和发带装饰,衬得她整个人娇俏可爱。
她摸了摸头顶的绒花,她又没打算在这里多待,存钱干嘛,无所谓道:“没关系,钱没了可以再赚。”
长荣往白知微簪最后一支绒花的手一抖,心道:她家小姐果真是被狐狸精迷了心智了。
“长荣,你过来些。”白知微正了正神色,“今日宴会我带你在身边,只是有一事,我想交给你去办。”
长荣收了手中活计俯下身,诚恳道:“小姐,我送过来便是你的人了,有事交给我便是。”
白知微压低声量:“你可认识我嫡姐的贴身侍女。”
“冬青?我认识。”长荣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满脸急色,“小姐我自从来了你的院子,便没有再侍前主,没有在和夫人嫡小姐那边联系过,你要信我。”
白知微安抚地拍了拍长荣的手:“你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昨日交代长荣的事,她也算用心做了,但总不能直接让她去跟踪冬青,她得好好想个借口。
“昨日我见冬青拿了首饰去典当,虽说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但好像都是我嫡姐的东西,今日宴会你帮我盯着点她。”
典当主人首饰可是大忌讳,若是赏赐的还好,若是偷拿的……可是会被乱棍打死。
白知微此番未先告知夫人,而是让她查明真相,也算是仁慈,长荣立马点头应下。
安排长荣盯着冬青,她自己则去跟着白司思,她不信这药还能阴差阳错送到梁洛嫣那。
白知微打定主意,慢慢悠悠挪到白司思院子前,瞧着眼前比自己大上两三倍的院子,内里侍女穿梭不断,只为了白司思一人。
她不由得发出嗟叹,难怪后院宅斗不断,谁不想住大院子,穿不完的漂亮衣服,也无怪乎白司思费尽心思想成为顾稷的皇妃。
脑中灵光乍现,白司思想下药便让她下,只要那碗药不要被梁洛嫣喝了,她也算完成任务,如此便是皆大欢喜。
白知微想得出神,冬青神色匆匆地从院子里出来,她赶紧上前一步,“冬青?”
冬青被突然出现的白知微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忙道:“知微小姐,你怎么过来了?”
白知微上前一步:“你着急忙慌地去哪里,我嫡姐在吗?今日府中宴会,我还未参加过这种大场面,总担心自己出些乱子,所以还是来一早跟着嫡姐才是。”
“小姐就在里面,知微小姐进去寻我家小姐吧,我还有要紧事要办,便先行告退了。”冬青冲着她行了一礼,便慌忙告退。
冬青这表情就差把她心里有鬼写在脸上了,躲在角落里的长荣朝着白知微点点头,快步跟上了冬青。
白衡无子,女儿中当属白司思最为受宠,白司思的院子在白府位置最好处名叫静思院。
左右等也不是办法,白知微提着襦裙裙摆进了院子,便看到白司思领着侍女在小院内的小厨房,不紧不慢的忙活着。
白知微凑着脑袋往小厨房一瞧,好家伙,锅里正准确炖雪梨燕窝,这便是下药的重要道具。
白司思记恨着昨日之事,见她进来脸色阴沉,生气道:“白知微,你昨夜害我丢脸,今日你还好意思过来找我。”
白知微情真意切道:“好姐姐昨夜之事,我的确是用心安排了,我将公主安排到了最远的酒楼,我哪里能预料到她刚好这么巧,便碰上了你们。”
“无论你是真的想帮我,还是假的想帮我,我都不在乎了。”白司思打定主意不再相信她的鬼话,眉毛一挑,一副看穿她的模样,“你休想再从我这诓走银两了。”
白知微扭捏道:“嫡姐,昨日我是真想帮你,我今日来只是为了跟着你学规矩,等会宴席上,我可千万别出丑。”
白司思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她也明白了,昨夜白知微倒是有心相帮,只是这人着实有些蠢笨,这点小事都不能做好。
白司思忍了忍,大发慈悲道:“你等会跟着我便是了,先把你这没骨头仪态收一收,像什么样子。”
白知微嘴角弧度都学着白司思的样子,略微上挑,连连点头,身板站得直些,更乖巧极了。
炖煮的水是寒冬长留山上的雪水,雪梨和燕窝选的皆是最上等,灶膛里生了火,白司思盯着侍女将雪梨燕窝放进小炖盅中,才回了屋子。
瓷白的炖盅表面是绘有相思红豆,还题着“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只要喝汤之人,低头一瞧便能看见,情意绵绵。
白司思果然是为了顾稷准备的,一定不能被送到梁洛嫣手里。
“怎么不跟上来?”白司思已经抬腿迈出小厨房,“被烟熏味沾上了衣服像什么样子?”
她跟着白司思来到她屋子,被迫连着欣赏了两个时辰换装打扮后,冬青终于回来了。
冬青贴近白司思耳语了几句,白司思脸色越发是胜券在握,白知微屏住呼吸也没能听清她们说了什么。
白司思起身道:“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时辰也不早了,等我忙完,一会咱们就去宴席。”
白知微点头甜甜的应了声好,目送白司思带着冬青出了屋子。
白知微坐在凳子上等了一会,拔腿就往小厨房处跑,不过几十息的时间,她猫着身子在小厨房门口偷看。
小厨房内,白司思轻轻扇着蒸汽白烟,冬青从袖口中取出褐色药包,仔细地将药包上的绳索解开,拆开药包,将白色粉末倒进红豆炖盅里。
白司思扬着得意的笑:“此事若是成了,少不了你的好处,管好你的嘴,明白吗?”
“是。”冬青恭敬地应着,“老神医说了此药无色无味,加进食物里也不会被察觉,男子也只有觉得燥热,误以为是自己情难自禁,但唯独一点……”
“说……说明白些。”白司思皱着眉问道。
冬青红着张脸,吞吞吐吐解释道:“此药对女子尤为猛烈……千万不能……压抑……只有找人疏解,小姐千万别弄错了。”
白司思扬手打断了她,她又不给女子下药,这药对女子什么功效,她便不用知道了。“老神医说了,确定不能察觉?”
冬青点头肯定道:“就算宫中的御医来了,也查不出来。”
“那便好,放回去吧。”
冬青将小炖盅放回锅中温煮着,伪装成一切未动过的模样。
白知微在屋外听得心惊,这药如此恶毒,她猫着腰后退几步,
故意加重步伐装作刚刚才到门外的样子。
“姐姐,你原来在这里。”
白司思心虚地回头看了眼冬青,确定没被发现吧,眼神不善怒道:“你怎么不老实在屋子里等我,怎么过来了?”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到时候一定带你去
她急切讨好白司思的模样:“姐姐,我只是突然想起,这雪梨燕窝在里面加块冰糖温着更好,所以特地跑来告诉你。”
白司思逼近一步质问:“你什么时候到的,可有看见什么?”
白知微懵懂道:“怎么了,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无事。”白司思摆摆手转移话题,放松白知微的警惕,“你所说的做法是下等做法,那只是源于雪梨的甜不够,我选的雪梨上上等,不需再添加冰糖化蛇添足。”
白知微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甜甜一笑道:“原来是这样,姐姐真聪明,知微受教了。”
白司思对着冬青使眼色:“冬青,你便好好在这里守着。”
转身见白知微愣在原地,不耐烦道:“走吧,时辰很晚了,早点过去帮帮母亲才是。”
白知微握着的拳头紧了紧,差点被她撞破都不死心,白司思居然还要将汤药送上去,这分明是在找死。
——
宴席设在白府主厅,此宴席一为接风而为送行,隆重非凡。
离宴席还有一个时辰,沈文仪早就在厅内准备,一应吃食酒水,都需得她一一过目。
白知微跟在白司思身后,小步跨进主厅,侍女仆从穿梭期间,但一切井然有序。
沈文仪着天水碧大袖披衫,内着黛色齐胸襦裙,金钗之上斜插于发髻,端庄又典雅,既注重又不过分华丽的打扮,她正在打理着席间一切。
白司思上前一步,亲昵地挽着沈文仪的手臂,小声得意道:“母亲一切都准备好了,你放心吧。”
沈文仪宽慰地点点头,她的女儿可以比她走得更高,只要今夜成了……皇妃便是囊中之物了,“此次做得很好,没枉费为娘的教导。”
白司思道:“女儿明白的。”
白知微站在三米外的位置,乖乖地行了礼:“嫡母。”
沈文仪瞧着白知微,此事若是成了,还真得谢谢她,若不是她还没办法能接触到顾稷。
思及到此,沈文仪看向白知微的目光和善了不少,语气柔和道:“知微也到了,这里没什么需要忙的,有我和司思在便够了,你去接二殿下吧。”
“多谢母亲。”白知微行礼告退,出了主厅便瞧见长荣在角落,着急地捏着拳头在那转圈圈。
见到白知微出来连忙迎了上去,将她扯到角落里,贴着她的耳朵小声道:“小姐,我方才跟着冬青,见她去了南边薛神医那里,抓了药神色匆匆的跑了。
我进去问问到底抓了什么药,薛神医拒不告知。不过看冬青的模样准没好事。”
此事白知微已经知晓了,这药伤天害理好没道理,断断不能让白司思得逞。
她安抚地拍了拍长荣的背,“此事你做得不错,我方才看见她将药加进雪梨燕窝汤里了,你继续盯着冬青,等会衬她送汤之时将这祸害毁掉。”
长荣眼睛吃惊瞪大,此话像块重石压在长荣心头,她在白知微授以重任的目光中点头,“小姐,放心交给我便是,我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去吧。”白知微挥挥手,已然是三重保险,她自信地拍拍胸口,一定能完成任务。
她踱步出了角落,便瞧见顾卓正站在明亮处,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顾卓穿了件湖水蓝的圆领窄袖长袍,腰间束着条玉带,越发显得宽肩窄腰,身量修长,墨发金冠束成高马尾,发梢处打着卷,和长袍上的纹路融在一起。
平日所见的顾卓,不是穿黑衣便是月白,鲜少见他穿这么鲜亮,越发显得英姿勃发。
她自黑暗走出来到顾卓身边,小声问道:“这么早便到了?昨晚上睡得好吗?怎么心情瞧着不大好?”
顾卓低着头看着她的眼,只看到她眼睛心虚的转动,心事重重的的样子,这是有事瞒着他。
“怎么今早没来找我?”
原来是因为这个,白知微暗暗松口气,亲昵地拉着他的袖口,领着他往主厅里走,“今早有重要的事耽搁了,不是故意不来的。”
顾卓低着头眸色沉沉:“重要的事?”
自然不能告知顾卓她去破坏白司思下药了,白知微半真半假的解释道:“跟着嫡姐学规矩呐,若是去了建邺总得规矩些,不能像以前那样满山遍野疯玩。”
顾卓敛下情绪,面上挂上笑柔声道:“你很想去建邺?建邺确实会比衢州更繁华漂亮些,规矩确实更多些。”
建邺确实是个很好的地方,只可惜他在那里待不长久,不知道到时候她还会愿意跟他一起走吗?
明明顾卓脸上还带着笑,眼底却划过一丝悲戚,她自然拉着顾卓的手进了主厅,笑道:“繁华自然是好的,到时候你带我到处逛逛,建邺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顾卓回握着的手一僵:“好,到时候一定带你去。”
白知微眨眨眼调皮道:“说好啦。”
主厅内从上至下设有七张小案,臣子宴请皇子,论尊卑长幼主位均是顾稷,而宴请的主家便坐在顾稷右侧,白司思在右侧最后。
除了顾稷外的所有人均到了场,梁洛嫣身着蓝白楼兰裙装,戴着楼兰面纱,乖巧地坐在左侧第一个位置。
白知微见梁洛嫣来了,绕开顾卓来到她跟前,小声嘱咐道:“公主殿下,记得我昨日的嘱咐,等会宴会……记得早些离席……”
只有让女主彻底远离事非之地,她才安全。
梁洛嫣拨弄着面前的酒盏,笑着眨眼睛应着:“知微姐姐放心吧,等会只要宴席一开,我算是露过面了,便找个借口离开。”
白知微压低声量:“这样才能保证万无一失,放心吧,我不会害你的。”
梁洛嫣迟疑了一会,轻轻点头,面纱轻轻晃动,蓝眸里是明晃晃的笑意,道:“我自是知道,知微姐姐一向都是帮我的。”
白知微欣慰点点头,退回到自己的位置,经过顾卓位置时,被他轻轻扯了一下袖子。
白知微眨巴着双眼,询问道:“怎么了?”
顾卓淡然地笑笑摇了摇头:“回去吧,快开始了,顾稷也快来了。”
顾卓此举着实没头没脑,白知微落座后,拿着杯子的手一顿,转过头,便瞧见顾卓支着脑袋正看着她。
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她一时间恍然大悟,顾卓这举动就像,上课时她和同桌说悄悄话时,故意拿笔戳戳她背的后桌。
她悄悄探出头,忍着笑道:“我进来后第一时间找梁洛嫣,行川,你该不是感觉被忽略了,你在吃醋吧。”
顾卓面上的笑意停掉一瞬,然后坦诚地点了点头。
白知微僵硬地转过头,这人真是……她敢说他也敢答应啊。
——
长荣得了白知微的命令不敢怠慢,匆匆赶往静思院寻找冬青。
她心里装着事,脚下生风,唯恐耽误了片刻。
一时不注意竟然撞到了人,长荣跑得快倒是没事,只是被撞倒在地,被她撞的人直接飞出去好几米。
“啪擦——”木质托盘和瓷器落地破碎的声音。
被撞飞的人发出痛呼:“哎哟——你这人怎么走路的。”
此事错全在她,长荣揉着被撞痛的肩膀,撑着肩膀起身,连忙道歉。
“我不是故意的,我实在是着急,这位好姐姐,求求你发发善心。”
“完了完了,全完了。”一道熟悉焦急的声音。
长荣定睛一瞧对面之人,好巧不巧正是冬青。
冬青被撞飞到几米外,完全顾不得身上的伤,连忙捡起托盘,瓷白的小炖盅早就碎了,内心汤汤水水弄得满地都是。
冬青满脸悲怆,此事若是搞砸了,她的前程可全就完了,看向长荣的眼睛仿佛要吃人。
“长荣,你是不是故意的,你家小姐嫉妒我家小姐能够得到大殿下的赏识,所以派你来,毁掉我家小姐的心意。”
原本计划的确是这样,但现在的局面确实是意外 ,长荣更是打死不会承认了。
“我没有、我真没有。”长荣被逼得后退几步,定了定神色,想起白日里跟踪她时抓的药放在了这汤里,“你这么激动做什么,难道这汤药有鬼不成。”
冬青被戳中痛点:“你休要胡言乱语,待到宴会结束,我定要告诉小姐,到时候治你的罪。”
冬青愤愤收拾好碎片,往主厅位置跑,只有去主厅看看补救的办法了,长荣快步跟上。
“你怎么还跟着我。”
长荣支支吾吾道:“我、我想起我家小姐还有事找我,咱们一起去吧。”
冬青跑的脚步一顿,面上慌乱散去,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你去主厅吧,我衣裳湿了要回去换身衣服,你不会想跟着我回静思院吧。”
长荣往前迈的腿一僵,一时之间进退维谷,“好姐姐,你这说得什么话,我这就回主厅了,等宴会忙完我一定好好给你陪个不是。”
冬青站在原地未动,面色严肃道:“你去吧。”
此处到正厅的路已经没了遮挡,一条直直大道,长荣顶着冬青的视线,只得先去正厅。
冬青攥紧了手中的托盘,这件事绝对不能毁在她的手里,她一定要想要补救的办法。
眼瞧着长荣进了主厅,冬青只觉得手脚冰凉。
“仔细点,这是专门给贵人们的糕点。”
这宴会上均是贵人,但地位最尊崇的只有一位。
冬青过去,厨房小厮正紧张地端着托盘,里面只有一碟八珍糕。
她捏紧袖子中药包,里面还有未用完的药粉。
她窃喜,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春,她补救的机会来了。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你真的只是醉酒了吗?
宴会原定开宴是在酉时,日子已经入了深秋,天光不甚明亮,主厅两侧都点上了灯。
白知微趴在小案上,已在这等了半个时辰,她连主厅里多少盏灯都数清楚了。
长荣趁着周遭没人注意,小心凑了过来,弓着身子贴在她身侧,悄声道:“小姐,我已经将汤药毁了,一切都办妥了。”
“当真,真是我的好长荣。”白知微双眼放光,一下子来了精神气,长荣轻轻点点头,行礼退到她身后候着。
也许是她的声量太大,引得顾卓转头过来瞧她。
白知微心情大好,正愁没人炫耀,歪着头凑到顾卓小案边,手点着主厅内的宫灯,小声道:“你看看这些宫灯,都没有我为你赢的那盏好看。”
顾卓也凑了过来,发顶和白知微发顶挨着,摸索着下巴,配合地点点了头,温柔道:“自然,你赢的是别致些。”
白知微轻轻挑着眉毛,嘴角上扬着:“我选的灯王嘛。”
这一刻气氛实在和谐暧昧,两人之间再也插不进其他人。
梁洛嫣侧着的头,慢慢地转了回去,蓝眸黯然了些,自嘲地轻哼一声,自己都自身难保,为何还敢肖想太阳,他捏紧拳头,他总有一天能正大光明站在太阳下。
酉时三刻,白知微都等得焦急不耐烦,都快没骨头似地趴在小案上了,白司思在对面坐得端正笔直,看向她的眼带上了些责备。
她只好慢慢挺直了身子,乖乖将手放在膝盖上,扬起一个标准的假笑。
主厅门前站着一身着玉冠华服男子,玄衣金纹若隐若现,浑身贵气,眉宇之间尽是高傲,被这玄衣一压,倒显得矜贵。
白衡和沈文怡脸上扬着讨好的笑,赶紧上前迎上,迎着他坐上主位。“殿下请上座,此番殿下能下榻衢州,真乃我衢州百姓之福。”
顾稷得意地往他们这边瞟了一眼,大步跨上主位,满意地点点头,“坐下吧。”
落座时,一时间主厅内鸦雀无声。
七人一队侍女捧着精致的托盘款款而入,行走间衣带翻飞,道道佳肴置于小案之上。
“下官便借着今日薄酒一杯,谢过殿下公主。长留山匪患已久,多亏大殿下和二殿下联手,才能除去。”白衡扬着笑,起身端着酒樽敬顾稷。
白知微握着酒樽的手略微用力,余光瞥见顾卓面色如常,只是低头瞧着酒樽,似乎他们的话还没面前的酒樽有趣。
白衡这话真假参半,但着实是抹灭了顾卓的功劳,借机夸起了顾稷。
顾稷得意地挑着眉,站起身举起酒樽,笑道:“长留山匪患有何惧?重要的是公主的安危,只有公主安然无恙,才能保证大晋周遭的和平,洛嫣你说呐。”
“咳咳——多谢殿下关怀,洛嫣、自然希望大晋和楼兰交好,洛嫣远嫁大晋正、正是因为此。”梁洛嫣捂着面纱重重咳了好几声。
烛火下梁洛嫣的身子一晃,瘦弱的身子像秋风中挂在梢头,即将被吹落的枯叶,瞧着可怜极了。
顾稷拧着眉关切道:“长留山此行你确实受苦了,若是身子不适就回房休息吧,无需在此枯坐伤身。”
梁洛嫣感激地点点头:“多谢殿下,我这身子实在有些不舒服……我就先回房了。”
沈文仪乃白府女主人,自然得照顾贵客,给白司思使眼色后,连忙起身虚虚扶着梁洛嫣,着急道:“公主殿下不舒服,快、快请大夫。”
顾稷放下酒樽道:“快快回房休养吧。”
沈文仪连忙陪着梁洛嫣带着一群侍女,着急忙慌地出了主厅往后院方向去了。
白知微望着梁洛嫣离去的背影,嘴角高高扬起,女主离开了,白司思再怎样都还害不了她了。
只要跨出衢州那一刻,她便可以任务结算,这次任务完美完成,她可真是个天才。
白衡道:“小女司思极其擅长音律,斗胆在殿下面前献丑了,只为能助兴宴会一二。”
主厅正中已经摆好了把古筝,白司思款款挪步到古筝前坐下,纤纤玉手搭在古筝琴弦之上。
顾稷目光落到了白司思的身上,赏识道:“可。”
白司思十指翻飞,淙淙琴音自古筝流出,琴音铮铮,仿佛将人带入了破阵杀敌之境,恢弘大气破阵曲,顾稷支着头品鉴。
计划成功,白知微放松些许,肚子‘咕噜’叫了几声,她按了按早就饿得扁平的肚子。
小案上的吃食已经铺满了,热菜小汤色香味俱全,只不过想起下午瞧见冬青下药,她现在看见汤水就反胃。
她转头望向顾卓的小案,他们所有菜色均一致,唯有糕点是不同的。
她桌上是摆的是香甜的桂花米糕,而顾卓则是八珍糕。
八珍糕做得精巧别致,团成小花模样可爱得紧,她还从来没吃过呐。
顾卓擦觉到她的视线,压低声量问:“你喜欢这个?”
白知微老实回道:“有点好奇味道。”
顾卓轻笑一声,将一整碟盘八珍糕放于她的小案,“试试看?”
“谢谢,行川。”白知微捏着块八珍糕咬了一口,莲子的清香和淡淡的甜味在口腔里化开,扎实的口感很好填满了她饥饿的胃。
“饿了?要不要喝点汤,小心别噎着了。”
白知微想拿第三块糕点的手一顿,连连摇头表示自己不喝汤,一晃动倒将自己真弄呛着了。
“咳咳——”
她捂着嘴背过身轻咳了几声,背后有轻柔的抚拍,帮她缓过劲来。
待到她总算能喘过气来时,一碗雪梨燕窝汤递到她跟前,温柔体贴的声音响起:“喝点汤顺一顺吧。”
她被吓得一哆嗦,冬青说过那句‘吃药没用……只能疏解’,在她脑子里飘动成了弹幕。
白知微到底没敢接那碗汤,只得自己倒了杯酒顺了顺,解释道:“我喝这个,我喝这个就好,我不爱喝汤。”
桃花酿入口甘甜,只留淡淡的酒香萦绕唇齿之间。应当不醉人,她放心地喝了一大口,终于将那股子不适感赶了下去。
顾卓也不气恼将雪梨燕窝收了回来,按住了她再喝一杯的手,“别贪杯。”
白知微不解抬起头:“嗯?还挺甜的,你要不要也喝点?”
顾卓抬眸便瞧见,白知微肤色如莹白美玉,温润细腻,唇色则是淡
淡的粉,今日为了宴会特地抹了口脂,透着股艳丽,酒渍沾在唇边,烛光下流转着莹润的水光,像挂在枝头红彤彤的樱桃,垂涎欲滴。
她的眸色本就偏浅,烛光下更显的剔透,眸子还是清醒的。
掌下的布料柔滑,顾卓被温热的体温一烫,连忙收回了手,“也罢,你高兴多喝些也没事,等会回去便休息吧。”
“嗯?”这是瞧不起她的酒量?白知微捧着酒樽探出身子,轻轻和顾卓小案上酒樽一碰,挑衅地再饮下一大口,眉毛上挑了几下。“行川,我敬你一生顺遂。”
“怎么一开口就是一生啊。”顾卓无奈地笑了笑,举着酒樽饮下,便算是碰过杯了。
顾卓握着酒樽的手纤长,指节分明,她见过这双手不动神色握刀的样子,修长的手臂能爆发出强烈力量,很迷人。
白知微按着酒杯打算再倒一杯的手一顿,怎么这酒越喝越口干舌燥了。
她不自在地揉了揉太阳穴,有的酒太过甘甜掩盖了酒味,导致酒后劲十足,她低垂着眼眸不敢再看顾卓的脸,她好像装大发了。
铿锵古筝曲毕,主位上方顾稷拍手称欢,爽朗笑道:“好好好,此曲很有我大晋军中典范。”
白司思双颊飞霞站起身子,更显得身姿袅袅婷婷,她福了福礼:“司思听闻,陛下在儋州斩杀恶霸揭竿而起的故事,司思自幼便钦佩得很。”
顾稷摇晃着酒樽,眼睛眯起也挡不住眼中的精光,笑道:“不错,父皇乃真龙下凡,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大晋的领地便是从儋州开始,结束多年混战局面。”
白知微支着脑袋,酒气已经朦胧上头,她的思绪比平常慢上一拍,怎么拍顾稷的马屁拍到了顾修远那去了。
白司思接着道:“大晋天下能平,五分靠得陛下,剩下五分靠得是儋州。”
顾稷眼底的笑意漫上了脸,但出言却是呵斥:“妄言了。”
白衡赔不是道:“司思不过女儿家,懂什么朝堂布局,不过是坊间听闻罢了。”
“是司思妄论了,我先自罚三杯。”白司思举着酒樽爽快地连着饮三杯。
顾稷嘴上说着责怪,然则没有任何怪罪的意思,“罢了罢了,好好的宴会,只图尽性便好。”
白知微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哪里是夸的顾修远,分明夸的是儋州旧部,顾稷身后庞大的儋州旧臣。
白衡和白司思这是在向顾稷投诚呐,她转过头望着顾卓。
原书中顾卓的结局是怎样的呐,他没有强大的母族靠山,就连他一手打下的兵权,也会因为拐卖案和围猎事件全部收回。
她原本猜测按照原书男主的设定,顾稷应当会为了贤德的名声,让顾卓在封地当一个闲散王爷。
但现在……白知微抬眸便看见顾稷得意的笑,她心头发紧。
白知微的手捏紧酒樽,顾卓明明是个很温柔很好的人,他不应该是这种结局,她走之前一定要改变他的结局。
原来这场宴会便是为顾稷筹办,宴会一下子被分裂成了两半,顾稷那边是阿谀奉承,顾卓这边是冷冷清清。
“酒的后劲上来了?”顾卓见白知微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眼里雾气都漫延开,像是受了什么委屈,脸上更是坨红一片。
白知微摇了摇头,酒劲倒是不至于,只是有点替他委屈。
顾卓点了点他脸颊处:“你的脸很红,是这里面太热了吗?”
经顾卓这么一提醒,浑身的热意涌现了出来,她不仅是脸热了,在这深秋后背还出了点热汗,黏腻濡湿的汗意,打湿的内衫贴着肌肤令人难受。
她双手捂着脸颊,试图用手上的冰凉降降温。
可好像是越来越热了,手脚也软绵绵使不上劲来。
难道真的是醉酒了。
顾卓蓝袍之上露出那截脖颈修长如玉器,看起来很冰凉的样子,她心痒痒想要去贴贴降降温。
顾卓皱着眉:“你真的只是醉酒了吗?”
第40章 第四十章你当真不走吗
白知微身子一僵,浓浓不安萦绕在她的内心,她用力揉了揉脸颊,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块浮木,小心问道:“行川,你觉着热吗?”
顾卓圆领锦袍扣子扣到了最上面一颗,只露出截修长的脖颈,好看的眉毛皱起:“日子已入深秋,再过一月余衢州应当会下第一场雪了,现在无论怎样都不会再热了。”
喝酒也不应当会这么热啊,听了顾卓一番话脑子越发混沌。“对啊,已经深秋了呀。”
她身子越发软,像太阳底下快要被晒化掉的雪人,整个人快要化成一摊春水。
她该不会是中药了吧。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她慌乱间碰倒了酒樽,酒倾洒而出,她的襦裙被弄湿一大片,她站起身想将身上的酒抖下,一时间混乱又狼狈。
白衡责怪的目光扫了过来:“知微何故在殿下面前失仪。”
她的脑子一片混乱,只想快些远离这里,若是真的中药,她只想找个地方藏起来。
顾稷高居主位,一副看笑话的模样,嘲讽道:“这是发生了何事?”
白知微站起的身形晃了晃,顾卓立马眼疾手快地将她扶住,小臂和顾卓手掌紧贴的那块肌肤像着了火。
舒服,渴求。
她想要的更多,白知微被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
理智战胜本能的一瞬间,她立马将顾卓甩开了,力气之大,将不作提防的顾卓弄得一晃。
白知微强忍着身子的不适,慌乱的行礼告退:“殿下,爹爹,知微身子不舒服,先行退下了。”
白知微此举实在有欠妥当,不能因为她破坏了宴会,白衡只得解释道:“知微自幼便有心悸的毛病,很久没有病发了,不想此次倒是发作了,还望殿下恕罪。”
白司思坐在小案后一言不发,小脸紧张得发青,双手在小案下将帕子捏着紧紧的,在场之人,只有她知道白知微压根不是病发,她是中药了。
她千辛万苦的设计为何会落到白知微身上。
若是白知微当场药效发作,她出丑事小,若是追查到她的头上,那就完了。
白司思福了福礼,帮衬道:“殿下,知微确实有心悸的毛病。”
顾卓收回被推开的手:“皇兄,我便先送知微回去休息了。”
顾稷视线在二人之人穿梭,还第一次见顾卓被拒绝,他高兴极了,宽宏大量道:“去吧。”
终于得了赦免,白知微身子微微发颤,长荣扶着她着急地往外主厅跑……
长荣扶着白知微,触碰到的肌肤烫的吓人,担忧道:“小姐。”
白知微耷拉着眼皮,趁着现在还有些力气,喘着气交代:“快回院子,回院后记得给我准备一桶凉水沐浴。”
长荣比白知微长上几岁,早就见惯了后院的腌臜事,内心已经有了几分答案,“小姐,我明白了。”
立马点头答应着,扶着白知微往小院里赶回,奈何白知微身子越来越软,整个人都挂在她身上。
白知微自身处在一个大火炉里,整个人都快冒烟了,苦着脸道:“停下,我走不动了,让我缓一会。”
回小院的路程已经过半,她停在湖边,夜里的秋风一吹,她清醒不少。
白知微挣开长荣的搀扶,她弓着身子,趴在围栏上吐了好一会,什么
东西都吐不出来。
顾卓远远地跟在她们身后,他能察觉到白知微的拒绝,但她的状态明显不对劲,他实在放心不下。
他站在原地,瞧着白知微将自己弄得狼狈不堪。
她这样子和心悸发作可半点不沾边,反倒像……
他内心涌现出焦躁关切道:“需要我去给你请大夫吗?”
白知微转过身,强撑着理智摇了摇头,“没用的,你走吧。”
她的内心嘶吼绝望:若是顾卓留在此处,她药效发作后,对他做出什么不可挽回之事,到时候攻略任务就真的完蛋了。
顾卓握着的拳头用力几分,这是她第二次拒绝他了。
“天色也、也晚了,你、你还是快些回、房休息吧,啊——”白知微话还未说完,便被顾卓搂着腰抄着膝盖抱起。
他实在不想听她说第三次拒绝的话了,顾卓抱着她稳稳当当地向小院赶。
她整个人蜷缩在顾卓怀里,脸贴着他的胸口处,很好平息了燥热,但又生出了更多的渴求。
她暗暗唾骂自己几声,千万得把持住,否则一切都完了。
身子好似生出了自己的意识,理智告诫自己远离,身子却不住地贴紧,直到严丝合缝,甚至还想除却这烦人的料子,做出更过分的事。
她耳朵贴着顾卓的胸口,低沉悦耳的声音引起胸腔一阵阵抖动,颤得她耳朵酥麻:“放心,我只是送你回去。”
她甚至不敢看他的脸,只感含糊应着,整个脑袋都埋了下去。
剩下这段路比前半程快了很多,不过半刻钟,就到了她的小院子,被冷风吹了一会,她的意识清醒不少,窝在顾卓怀里就连躁热都减轻了。
长荣早就小跑回了院子,和长青二人合力将凉水送进了寝房。
顾卓走到她屋子前,轻轻将她放下,眼里满是担忧:“真的没事?”
白知微现在感觉良好,甚至还能转上两圈,她扬起脸扯出一抹笑意:“没事了,休息一晚就真的没事了,你快回去吧。”
顾卓颔首‘嗯’了一声,慢慢转身离开。
长荣长青已经将最后一桶凉水抬进了屋子,“小姐,凉水备好了。”
白知微点点头,随着顾卓的离开背影,身体里的热意又冒了出来,“你们出去将门锁死,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要进来,知道吗?”
“是。”长荣长青行礼退出屋子,将门关死。
白知微背靠在门后长长的呼出口气,热浪已经再次袭来,她缓慢挪动步子,挪进盛满凉水的浴桶里。
凉水刺激她一个激灵,勉强压抑住她的躁意,让她找回神智。
每个副本不是都有一次解毒的机会,这次为何没有奏效。
白知微质问道:“系统,为何未开启解毒程序?你不会是出错了吧。”
粉色大福头顶着个二级标志出场,冰冷机械音响起。
【通常催|情|药是重要道具,攻略系统未开放解毒权限。】
白知微气得往水里再埋下去几分,只露出红彤彤的小脸。
【此次药性非比寻常,若宿主选择强行凉水压制,下个月发作时将十倍反噬,建议宿主选择……】
“压制后,便可以下个月再发作。”不过白知微回忆起方才手脚软绵化水模样,十倍那岂不是她动弹不得了。
“对了。”她灵光乍现,“上次任务结算的积分锦囊,我还没选择使用,锦囊有用吗?”
【有99%概率开出解毒道具。】
白知微眼神发光,她可是抽卡欧皇,爽快道:“快开。”
系统温馨提示【建议宿主泡澡结束后,换身干爽的衣服再开锦囊哦。】
有了解药何须泡冷水澡,这系统实在是太多毛病了,还要换身衣服。
‘哗啦——’水声响起,白知微状态好上许多,甚至能如常地迈出浴桶,翻身找出件鹅黄色襦裙换上。
她坐在圆凳上系好涤带屏息凝神,积分锦囊自动浮现在她面前,她搓搓手开启锦囊。
随着一阵亮眼的白光,她只觉得天旋地转,周遭均是白茫茫一片,几十息的工夫后,亮眼的白光消散了。
【恭喜宿主开启解毒道具,叮——】系统下线的声音。
“哗啦——”水声响起。
她仍然坐在凳子上,但屋子却不是自己的了,她觉着屋子熟悉,还来不及思考。
面前一扇山水屏风,隐隐约约能瞧见屏风后,长发男子坐在浴桶中沐浴,手臂上附着扎实流畅的肌肉。
这系统该不会是随机给她选了个男子吧。
她拔腿就跑,奈何门窗都被锁死,丝毫不能撼动。
“谁?”熟悉的声音响起,白知微轻轻呼出口气,脑子里闪过念头,还好是他。
一柄长刀破空而出,‘铮——’一声将她的裙角钉在门上,让她不能再动弹分毫,紧接着便是窸窸窣窣穿衣声。
不一会顾卓便从屏风后出来,他身着白衣,领口比平常要松散些,露出笔直的锁骨和修长的脖颈,长发还未完全绞开,只是半扎着。
再探出屏风那一刻,嘴角绷直,眉眼是冷酷的,但瞧见是白知微那一刻,眉眼便软了下来,被昏暗的烛光一照,显得温柔又多情。
“你怎么过来了。”顾卓上前一步将莲生拔起,轻轻将她的裙角扶平,“我之前被暗杀过,周遭出现人,身体会比脑子反应更快,下次若是再进来,先出声让我知道是你。”
白知微被莲生吓得不敢动弹,顾卓才沐浴完,身体周遭居然冒着股冷气,她缓了一会,终于想好怎么解释她突然到这了,心虚道:“我生病了睡不着,想要熟悉的人陪着,我才能睡着。”
顾卓按着门的手一顿,她出现在这,他为何会丝毫没有察觉,“哦……还不舒服吗?”
“好多了,睡一觉便好。”方才已经泡过冷水澡了,她忍一忍,应当能撑到明天。
按照系统所言,只要今晚一过,发作便是下个月的事了,半夜突然出现在这就已经够可疑了,如果被他发现门锁死,她到时候就算浑身长嘴都说不清了。
白知微后背抵着门,造成似乎是她抵着门,让顾卓打不开的假象。
顾卓上前一步,将她圈在一片阴影中,音声越发低沉好听,带着诱哄的味道:“你当真不走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