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当真,已经很晚了,快睡觉吧。”确定顾卓不再会去开房门,白知微绕过顾卓,熟练地去柜子里抱被子,“还是老样子,你睡床我打地铺。”
顾卓轻轻捶了一下房门,她在掩盖什么?中药还敢留在他房里,是真太放心他了。
白知微脊背绷直,抱着被子走得僵硬,鬓发被汗打湿了,贴在耳侧,那股雨后草木的馨香充满了整个屋子。
方才被泡凉水澡才压下的冲动,又被勾了出来,只是正主丝毫不知,正瞪着她那湿漉漉的眼睛,小心发问:“老样子行吗?”
该怎么说她才好,顾卓揉了揉眉心,无奈指了指床:“睡那。”
“嗯?”白知微脚步一顿。
顾卓侧过身将莲生擦拭干净,将刀慢慢插回刀鞘,放在矮塌上,动作轻柔仿佛对待爱侣一般,皱着眉:“不睡?”
“睡。”白知微将被子放在地上,能睡床不睡是傻子。“呶,你自己选的睡地上啊。”
白知微放下青色纱幔,提起灯笼罩子,吹灭烛火,顺势往床上一躺,裹着被子强迫自己睡下去。
夜半寂静无声,整个屋子只留下一盏烛火,整个屋子昏黄暧昧。
白知微是被热醒的,内里到外不断涌现的热意,她踢开被子想将热散出去,外表的热散去了,内里又涌现出来,踢开被子一点作用都没有。
她手脚软趴趴地,又热烘烘地,抬起手都费力气。
借着烛火,她瞧见顾卓在地上睡着了,他的睡姿极好,规规矩矩的平躺,长发披散开,隔着轻纱只能隐约瞧见他的脸,俊美至极。
她只觉得浑身皮肤都痒痒的,热意不断在煎熬着她的理智,她好像被这药弄得有了肌肤饥渴症,还是对顾卓的。
她回忆起窝在顾卓怀抱时,那种焦躁被磨平的滋味。
只是抱抱便能疏解。
她动作放轻些,应该不会将他吵醒吧。
她只抱一会,保证在天亮前就离开。
白知微深吸口气找回些力气,撑着身子下床,赤脚踩在地
上发出细微的声音,她轻轻撩开轻纱,踮起脚尖放轻手脚,做完一切耗光了她大部分力气。
她双手撑地,喘息了一会,在这寂静的屋子里,喘息声被放大数倍,她只得捂着嘴歇息一会。
顾卓盖的正是她方才选的那床被子,由于她睡觉不老实,她选了最大那床,现在倒是方便她作案了。
她轻轻拉开被角钻了进去,身子谨慎地离顾卓两掌的距离。
做完一切后,她心虚地抬起头,顾卓双目紧闭,纤长的睫毛投下一抹阴影,白皙如玉的面庞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有些红润,呼吸如常,无任何紊乱,还在沉睡中。
顾卓果然毫无知觉,她内心窃喜,她越发觉得自己聪明了,想到了这么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她的双手悄悄环绕过顾卓的腰,手掌下是紧实的肌肉,甚至隔着薄薄的寝衣能摸到肌肉的纹理,还有皮肤的热意,她顿时不敢动了。
她怂着靠在顾卓胸口一会,这个姿势很好抚慰了她的热浪,让她舒服了不少。
她瞧瞧再抬头,顾卓仍然睡得死死的,这人的警惕心也不怎么强嘛,只知道说话吓唬人。
她顿时更大胆了,顺着他的脸向下便是修长的脖颈,凸出的喉结。
席间饮过的桃花酿后劲上来了,酒壮怂人胆。
鬼使神差之下她的手已经摸上喉结,像是找到好玩的玩具般,轻轻地上下滑动几下,还十分恶劣的按了按凸起处。
脖颈肌肤温凉的触感缓解了她的不适,她舒服地眉毛舒展开。
见顾卓未醒,大着胆子将两只手都放了上去,感受肌肤的凉意。
她的身子也越发湿润,像一颗熟透了的樱桃,汁水饱满得快要炸开。
她不敢再造次了,乖乖退回拥抱的姿势,只要身子没那么难受,她应该能忍过去这一夜。
白知微环抱着顾卓好一会,胆小的她再抬头确认时,便看见一双清明的眼,眸子里丝毫没有睡意,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一时之间四目相对。
“啊——”
白知微一下子滚开了,哆哆嗦嗦道:“你、你什么时候醒、醒的……”
顾卓薄唇轻启:“没睡。”
什么叫没睡?那刚才她做了什么他岂不是都知道了,她做了什么?她现在装死还来得及吗?
白知微顿时如遭雷劈,支支吾吾:“我……我……你……”
顾卓皱着眉问道:“你是清醒的?”
白知微慌忙解释道:“不、我不清醒,行川,我醉了,我已经被可恶的酒控制了脑子,刚才一切都不是我想做的,我情非得已啊……”
顾卓柔声道:“语句清晰,条理明确,很好。”
白知微拧着眉:“……”
顾卓带着笑意一字一顿道:“白、知、微、你是清醒的。”
白知微内心小人早就泪流满面,她死定了,她的好感度又要跌到负值了。
她小声狡辩道:“不、不清醒的,我、我喝醉了……”
顾卓嘴角上扬:“摸了左边八次,右边七次,还按了喉结一次,好玩吗?”
白知微立马认怂:“不、不好玩,下次不、不敢了。”
“知微不是你教我要说出来吗?你的表情可告诉我,你下次还敢,不过……”
白知微苦着脸:“不过什么。”
她的腰侧有双大手用力的掐着她,让她不能动弹分毫,一时间天旋地转,地位反转变成了她在下,顾卓在上。
顾卓的长发散落垂下,几缕长发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扫弄着她的脸颊,弄得她脸痒痒的,她抬手想要拂去,手却被顾卓攥住了。
腰间的桎梏松开了些,顾卓的手已经顺着手臂向上,轻轻抚弄着她的脖子,她被迫仰着头。
顾卓脸上扬起温柔的笑意,平日若深潭平静的双眸,被恼人的春风吹乱了。
狠话被最温柔的语气说出:“知微,我这人吧,喜欢仇怨当场了结,不论下次。”
白知微被吓得一激灵,纤长的手饱含力量感,大概徒手能将她脖子拧断,她方才怎么敢对他起贼心的。
她双目紧闭,害怕求饶:“顾卓,行川,哥哥,我错了……别……嗯——”
脖子上的手放开了,她还没来的及庆幸,罩着她的身影向下。
温热湿软的东西贴在她的颈侧,她现在身子本就敏感至极,经不得任何挑弄,她甚至能感受到随着温软贴上那一刻,随着而来灼热的气息,还有那熟悉的檀香,这一切出奇的让她心安。
轻轻停留一秒后,又挪开到下一寸肌肤,如此往复彻彻底底将她脖子左侧亲了个遍。
明明只是温柔的亲吻却勾起她内里的**,她不自觉的仰着脖子,屋子里响起羞人的‘嗯呀——’
等她反应过来,声音是她发出时,她左手死死捂着唇,确保自己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她的声音停了,顾卓也停了动作。
身下白知微,双目含水,漂亮灵动的眼中没有拒绝,只有汹涌的欲望。白皙的手紧紧捂住唇,透过指缝依稀能瞧见诱人的红唇。
不是拒绝,只是羞赧。
顾卓故意道:“左边八次,知微我才亲一次呀,左边还剩七次呐。”
白知微捂着唇,只能发出‘嗯嗯——’声。
顾卓憋笑地拉下她的手,“我难道做得不对吗?”
手被迫拉下,脸露了出来,白知微满脸皆是是羞赧的恼意:“我、我刚才压、压根没亲……”
顾卓挑眉:“那你做了什么,你告诉我”
“我、我……我喝多了……”白知微摸索着手掌,她压根说不出口。
“嗯,看出来了,知微是喝多了。”顾卓拧着眉装模作样思考一会,“乘人之危实非君子。”
顾卓放开她的钳制,手撑在她身侧的地面,笑着一点点坐起身,一点点远离她。
白知微:“……”
顾卓拉开些距离,中药后,她身体本能想要贴上去,奈何理智生生按住了她的动作。
她浑身软绵绵地,自己像烈日下化掉的雪人,实在没力气再动弹,自暴自弃道:“你睡床吧,我还是习惯睡地上。”
不用看也知道她现在有多狼狈,她团吧团吧被子想将自己裹起来,藏起来。
“啊——”
她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顾卓掐着腰抱了起来,是一种类似抱小孩的姿势,将她的双腿交叠在他的腰间,她为了防止自己后仰,双手圈在顾卓的脖颈上。
顾卓改为单手抱着她的腿,腾出一手撩开纱幔,她身子向下滑了滑。
“啊—”
她被硌了一下,脑子混沌一秒,顾卓将她往上托了托,颇为君子地问道:“知微,你当真想清楚了吗?”
白知微内里的热已经快要将她融化了,这人为什么一定要追问个清楚。
虽然她更想选择躺冰水里,但若是非得选个男子解毒,那这个人肯定是顾卓。
她埋首在顾卓颈侧,唇轻轻地碰了碰他的耳后,抱着他脖颈的手紧了紧,无声地同意继续。
顾卓轻笑一声,轻柔地将她放在床榻之上,纱幔落下,只见两人交叠的人影。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还有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当……
白知微躺在床榻之上,双手攥紧软被,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怕了起来,轻声道:“你不是说不趁人之危的吗?”
顾卓双手撑在她身侧,弯腰如瀑青丝泻下,目光灼
灼地盯着她,轻笑道:“我算趁人之危吗?”
他们之间不过一拳头的距离,说话之间呼吸交融在一起。
白知微愣住了,好像是她主动送上门。
顾卓见她不答,和她贴得更近些,两人之间柔软的衣服磨到了一起,他笑得更明显了:“还有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当君子。”
“嗯——”
她的回答变了音调,顾卓亲昵的吻落在她的颈侧,温柔又强势。
好似真如他所言,今日便要将所有的都讨回来。
内里的热在亲吻之下蒸腾出了热汗,她整个人像刚从水中捞出来,薄衫被打湿紧贴在肌肤上,黏腻湿滑。
她双手环绕在顾卓的颈,想要找到一个支撑点。
奈何颈侧的吻太过密集,她仰着头难耐地弓着身子,热火的吻却一路往上,停在她的唇畔。
她的唇被轻轻含住了,温柔的舔|弄,磨人的轻|咬,她的身子控制不住的发抖。
腰间的手拉着她更贴近顾卓,直到严丝合缝没有一丝距离,这很好的安慰了这恼人的药性。
“别怕——”顾卓强行克制,努力抽离,拉出一段距离,手爱怜般抚摸在她脸侧,整理她额间湿透的碎发,“你若是害怕,我们就停下。”
屋子里那盏孤灯薄光透过青色纱幔照了进来,昏黄的烛光,暧昧潮湿的空气里,檀香和雨后草木香融洽的交融在一起。
她只隐约能瞧见顾卓额间的汗滴,打湿了额发,从笔直修长的脖颈一路红的了脸颊,长发垂下和她的长发交错在了一起。
他的身体远没他嘴那般君子。
她的手攀附上他的肩头,轻轻地摇了摇头,“不害怕,啊——”
细碎的吻如雨点般密集砸下,落在眉间,眼睫,鼻尖,一路向下含住柔软的唇。
温柔的挑|逗,耐心的诱哄,等到她放心警惕之时,长驱直入,攻城略地,整个房间里只有令人热血膨胀的喘息声,水声。
她丢盔弃甲无处可逃,她用力推开他,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呼吸。
“来人啊——”
“抓刺客——”
外面乱哄哄的,火光隐隐透了进来。
白知微拧着眉:“行川,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外面好像出事了?”
“没听见。”顾卓双手堵着她的耳朵,掌心贴着她的脸颊,将她两侧颊肉挤在一起,吻再次落了下来。
现在这情形好似中药的变成了顾卓,长腿和她交缠在一起,触感着实不容忽视。
察觉到她的走神,将她的脸捧了捧,白知微这下算全明白了,他是听见了,不想搭理。
“快抓刺客——”
“切莫让刺客惊扰了殿下公主——”
“快——刺客好像翻进了二殿下的屋子。”
白知微一下子全清醒了,若是让其他人发现她现在的样子,她用力推了推顾卓,奈何唇被堵住了,只能发出‘呜呜’声。
“叩叩——”门外亮起了火把,人影晃动,身着轻甲的将士一步步跨上台阶。
“二殿下,末将乃大殿下属下常勇,方才大殿下在湖边遇袭,末将追查刺客来此,似乎瞧见刺客往这边来了,可否开门让末将搜查一下……毕竟事关殿下安危,还请二殿下通融。”
白知微用力一挣,小声求饶道:“门外来人了,我不能被发现,我要去躲起来。”
顾卓不解道:“为何要躲起来?”
此次明摆就是顾稷故意想找顾卓的麻烦,就算顾卓不开门,顾稷肯定可以找到千万个借口迫他开门。
若是被发现,到时候她就完蛋了。
白知微哭着认怂求饶道:“让我躲起来。”
顾卓摸了摸她的鬓发:“我们有婚约……不用躲。”
“叩叩——”烦人的敲门声又响起,紧紧地催促着,吓得白知微一抖一抖的,她哪里还顾得上身体的燥热,若是被发现,她估计就死定了。
奈何顾卓丝毫没能体会到她的窘境,仍旧抱着她,这人有时候真是出奇的固执。
她推不动气不过,她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
她自问用了十层力气,顾卓一丝闷哼声都没有,她抬眼便撞入顾卓深邃的眼眸,嘴角还带着笑,“这又算什么新玩法?”
白知微:“……”
白知微气得一脚踹顾卓,奈何她在外侧,她想用的力气太大,本身又软绵绵的没力气,这一踹自己竟摔下了床去。
顾卓眼疾手快想要去抓,只抓到上衫的一角,拉扯之下莹白的肩头露了出来。
顾卓视线在上停留一秒,立刻松开了。
“哎哟——”白知微踹人不成反被摔,自己快速挪动身子到床底下。
顾卓伸手想要将她拽出来,脸上憋着笑:“你这是干什么?快出来。”
“死心吧,我是不可能会出来的。”白知微再往里面拱了拱,确定自己再也不被顾卓抓住衣袍,将上衣一裹遮得严严实实,“外面的麻烦自己对付去吧。”
顾卓抱着双臂坐在地上,守着她,看她坚持得了多久。
“死心吧。”白知微转身留给顾卓一个好看的后脑勺。
——
宴会后,顾稷在赏月亭遇刺,刺客还在众目睽睽之下逃脱,黑影趁着夜色逃到东苑便没了踪影,常勇负责带着兵追查。
追查至此,顾卓不愿开门受查,他一时间犯了难。
身着华贵玄衣的高大男子快步走来,左手手掌处缠着纱布,隐隐还有鲜血渗出,面上铁青。
“殿下——”常勇曲膝行礼。
顾稷面色不善:“怎么回事?快进去搜,抓不到刺客唯你是问。”
常勇解释道:“属下追查黑影至此,其他地方都搜查过了,唯有二殿下和公主殿下的屋子没有查过,只是现在天色已晚,二殿下和公主殿下怕是已经睡下了。”
顾稷抬起受伤的左手,目光打量着面前的屋子,只有小厅内留着一盏昏暗的小灯。
“看来是睡着了,来人快把门给我撞开。”
白衡上前弓着身犹豫道:“可、可是、惊扰二殿下休息。”
顾稷瞧着受伤的左臂:“今夜刺客既已经伤了我,到时候再伤了他,刺客在你白府连伤两位皇子,白衡你担待得起吗?”
白衡擦了擦满头的汗:“担不起,担不起,下官哪里担得起,这、这可如何是好?”
顾稷道:“撞开——”
常勇指挥兵卒以身为盾,三人一次轮番上阵,撞了半刻钟,这门也不见丝毫被撞开的迹象。
顾稷冷道:“白大人,你家这门修的着实结实。”
白衡擦了擦额间的汗,这门到底怎么回事,照理早就破了呀,“许是这扇门修的时候,工匠多用了些木材,所以牢靠了些。”
顾卓一指:“围起来,刺客就在里面。”
兵卒立刻将整个东苑团团围住铁桶一般,一只苍蝇都难飞出。
“取圆木来。”
圆木攻城破城门都可,何论这小小房门,不出十下,房门被撞开了。
顾稷首当其冲跨进了房门,只见顾卓坐在地上,面上还带着几分刚睡醒的红润,面无表情地地打量着他们,衣袍松散开,确实是才睡醒的模样。
顾卓面无表情盯着他们看了好一会。
顾稷直觉顾卓不高兴,上次见他不高兴是什么时候?他都快记不清了,他只记得那次惹顾卓不高兴的人,都死在顾卓的刀下了。
他余光一瞥,顾卓常用的唐横刀放在矮塌处,够不到的位置。
顾稷不客气道:“方才有刺客,刺伤我后便往你房间躲了,现在我要查查看,是不是刺客是不是躲到了你屋子里了。”
顾卓面不改色道:“这屋子只有我一个人,你们出去。”
顾稷走上前拍了拍顾卓的肩,道:“既然已经进来了,便要搜查一下,以免此事让我们兄弟之间有了隔阂,伤了和气。”
顾卓站起身来,挡在床前,“我们之间还差隔阂,出去。”
兵卒们立刻在房间里翻找起来,衣柜被大力拉开,屏风内只有沐浴水桶,一切能藏人的地方都被搜索了一遍。
常勇走上前,小心道:“殿下,没在二殿下屋子里,若非是在公主殿下屋子里……”
顾稷按了按不住跳动的眉心,怒道:“住口。”
这一切仿佛真如顾卓所言,房间里只有他一人。
怎么可能?
若是真有人想要害他,那肯定是顾卓。
顾稷视线向下啊,指了指顾卓的床底:“还有一个地方没搜。”
顾卓冷笑道:“皇兄,夜半大动干戈一场,若是我这房里真没人当如何?”
“你想如何?”
顾卓故作大方的让开一段距离:“若是我真让你搜了
床底,我这房里没人。那就请你在父皇面前阐明,你是如何抢我救公主功劳,毁掉索道将我困在鬼峰寨之事,怎么样?皇兄。”
顾稷面色铁青,但仍然不肯后退一步,怒道:“好,若是有人,那刺杀之事便是你指使的。”
顾卓挑眉:“当真要赌?皇兄可想清楚了。”
顾稷紧紧捏着拳头,皱着眉犹豫了好一会,情况这是骑虎难下。
“刺客在这里——”
“快,抓到了——”
“走——”顾稷松了口气,总算有台阶可下,他手一挥,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看来是兄长误会你了。”
待到屋子重归寂静,顾卓轻轻呼出口气,柔声道:“出来吧。”
无人应他。
他单手撑着床榻,弯腰往床底一瞧,空的,白知微不知去向。
他摩挲着手,没人能在他眼皮底下悄无生息的来去自如。
更何况白知微压根不会武功。
这到底怎么回事?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记得乖乖帮我
一刻钟前。
门外面的撞击声越来越大,白知微蜷缩在床底下,心里越发没底了,就算有系统加持,这房门到底还能坚持几刻。
她侧着头往床外一瞧,便看到顾卓的袍角,他正团坐在地,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支着头翘首以盼她出去。
面对门外的焦急情况,顾卓似乎一点都不害怕。
万一房门坏掉,他们的事被人发现……
白知微急道:“系统,快、快把我弄走吧。”
【技能冷却中。】
白知微怒道:“不是系统,你不能只管杀不管埋呀,是你把我送过来的。”
【二次使用该技能,宿主需要采用自身经验值兑换。】
系统真不放过任何一次压榨她的机会,白知微查看商场下方自身经验条已经十级,“十级可以换吗?”
【可以,请宿主确定是否用十级前所有经验兑换空间瞬移能力。】
“嘣嘣——”房门已经被撞开了条缝,透过缝隙她看见撞门的圆木,两人合抱那么粗,只要再撞击十几下,房门肯定破了。
“兑、兑兑换,快——”
【宿主兑换道具成功,经验值归零。】
刺眼的白光包裹着她,如过山车一般,一阵强烈失重感后,白光消失,她回到了熟悉的房间。
白知微长长呼出口气,实在是太好了,总算不会暴露了。
她手脚并用爬进浴桶里,她慢慢沉进水里,只露出个脑袋在水面上,身子被凉水包裹,很好地抚慰了躁|动。
经验值消失的一瞬间,漫天的疲惫感蜂拥而至,今夜这一折腾本就耗费体力,就在她慢慢习惯凉水,眼皮不住打架,身子又往里滑动了些。
凉水慢慢没过口鼻,白知微却像死掉般,毫无反应。
送进凉水后,长荣便一直候在门外,都已经两个时辰了,为何白知微还没有任何动静,深秋泡凉水本就伤身。
长荣犹豫再三后,抬手轻轻敲了敲门,无人应她。
她只得推开房门,入了小厅伺候,“小姐,已经入夜很久了,上床休息吧。”
小厅内寂静无声。
长荣只得绕过屏风,眼前一幕吓傻了她。
白知微穿戴整齐,双目紧闭,整个人滑入浴桶之中,水已经淹过了她的头顶。
长荣一把将白知微拽了起来,拉着她的肩膀用力摇晃,着急唤道:“小姐,小姐,你快醒醒,你千万别做傻事啊。”
白知微是被晃醒的,努力睁开眼,便瞧见长荣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她实在没了力气,声音软绵绵:“怎么了?长荣你这哭什么?”
长荣死死抱着她的肩,不肯撒手:“小姐,别想不开,有什么说出来,咱们一起解决。”
白知微疑惑道:“不是,我就泡泡冷水澡,什么想不开……”
在长荣断断续续抽噎声的讲述下,白知微慢半拍思绪终于搞清楚,原来她直接滑到浴桶里了,连人本能的挣扎都无,就像死掉了一般。
若是长荣晚进来一会,她可能真的会死。
经验全部消失,她的体力和精力也被抽离,实在是太可怕了。
白知微轻轻拍了拍长荣的手,安抚道:“别怕,我只是太累了睡着了,今夜我都得在水里泡着,你在这里陪着我吧。”
长荣立刻答应,就算白知微现在赶她出去,她也放心不下,只是她家小姐的情况真不像睡着的样子。
白知微小声道:“你去拿个凳子过来坐着吧,从后架着我的手臂,别让我再滑进去。”
长荣快跑到圆桌前,端着小圆凳乖巧地坐在白知微身后,将她的手臂向后拽,只要白知微一动,她便能拉住她,再也不发生刚才危险的一幕。
动作间,白知微披散的长发侧到一边,露出修长的脖颈,白皙的肌肤上落下点点红痕。
长荣定睛一瞧,她的整个脖颈上遍布星星点点的痕迹,尤其是靠近锁骨的位置,被吮吸得发青发紫。
那种模样的红痕可一点都不像蚊子叮咬,长荣拉着白知微的手一僵,眼神不着痕迹地环顾屋子一圈,屋子里可没有人啊。
白知微连打好几个呵欠,上下眼皮都快合在一起,仿佛下一秒便要沉沉睡去,她动了动脚,强打着精神:“长荣,快和我说说话吧,这一夜太难熬了。”
更夫刚打过更,才不过三更,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若是一直在凉水里泡着,身子肯定受不住。
长荣询问道:“小姐当真得一直泡着吗?我让长青去备好姜汤,等会出水便喝点暖暖身子。”
白知微摇了摇头,她如今这情况喝凉水比较好,“陪着我就好。”
长荣只得作罢,絮絮叨叨讲起今夜撞倒了冬青汤药之事。
白知微拧着眉追问:“冬青瞧着你离开,然后她自称要回静思院换衣服,然后站在原地没动?”
长荣点点头:“当时碰巧厨房送糕点的来了。”
白知微总算知道症结所在了,原来坏在糕点上。
“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白知微摇了摇头,事情已经发生了,便不必再提了。
长荣想起府中的流言蜚语,怯怯发问:“小姐,我今夜听说了消息,你会和二殿下一同去建邺?”
白知微道:“嗯,不错,若是没出什么岔子,大概天亮后便会出发。”
长荣捏着她的手轻轻用力,脑中已经有了思量,她既然被送出给白知微,还帮着她对付冬青,冬青可是白司思手下的一等侍女,白知微前往建邺,若是她不跟着,她是没办法在白府立足。
况且白知微着实心善,是个好主子。
她想赌一把。
长荣问道:“小姐,我想跟着你一起去建邺。”
白知微脑子混沌一片,误以为长荣是想借着她脱身,“没问题。”
这一夜实在过得艰难,白知微觉着自己体内的最后一丝暖气都快要被这凉水抢走时,外头的天光终于亮起,朦朦胧胧的亮光透了进来。
她这毒算是暂时被压下了,逃过一劫。
长荣扶着白知微起身换衣,突然想起,特意给白知微找了件能遮挡脖颈的衣服,白知微被凉水冷得整个人发抖,裹着被子缓了好一会,眼神才清明。
奴仆急忙跑到院子里时,白知微还裹着被子取暖。
“小姐,昨夜府上来了刺客,虽说已
经被击杀,但大皇子殿下担心安危问题,打算提前回建邺,现在我来通传一声。”
白知微点点头:“知道了,我收拾好东西便去和父母辞别。”
待到天光大亮之时,白知微站在马车前和白衡沈文仪告别。
白衡仔细交待了她不要在建邺丢白家的脸面,沈文怡倒是温温柔柔地嘱咐了几句。
白司思狐疑地瞧了她好几眼,奈何当场人太多不能问出口,就在白知微侧过身衣领错开的瞬间时,她瞧见了脖颈上的暧昧红痕。
昨夜顾稷遇到刺客后便追查到顾卓的房里,顾卓一直待在东苑。
所以白知微昨夜中药后,到底是和谁苟合了。
白司思捏着袖子,她日后还要利用白知微的关系搭上皇家的关系,如今抓住了白知微的把柄,还愁她日后不帮她。
白司思拉着白知微到角落,偷偷给她塞了不少银钱,“知微,此去建邺还是得小心谨慎些,日后我得了空便来找你玩。”
白知微被白司思此举弄得丈二摸不着头脑,白司思没有丝毫不舍,反倒对她去建邺之事,十分赞同,最后白司思看向她的眼神,大约是想借着她在建邺,好前往建邺再见顾稷。
白知微点头应下:“嗯。”
白司思唇抿直,点了点自己脖子处。
白知微:“?”
白司思小声道:“昨夜发生之事,我已经知道了,只要你日后乖乖帮我,我定不会将此事告诉顾卓。”
白知微摸了摸脖子,只见白司思加重语气再说一遍:“记得乖乖帮我。”
迎亲仪仗气派,顾稷骑着骏马在前,顾卓在后一步,梁洛嫣公主的驾撵保护在中间,白府的马车跟在最后。
白知微见无人注意她,好好辞别后,便带着长荣缩在了马车里。
迎亲一行开拔,建邺在衢州东南方二百余里处,其间商贸发展,两城之间连接多为官道,不出两日必能到达大晋都城建邺。
就在白知微入马车后,顾卓驾马缓行,越来越落后,直至和白知微的马车并行。
白知微实在困乏地厉害,昨夜压根没睡,长荣带了软垫和被子,她靠着马车里休息,马车摇摇晃晃,她立马进入了梦乡,只是觉得头晕脑胀地厉害。
就在她睡得醇熟之际,队伍行出衢州城。
冰冷的机械声响起。
【恭喜宿主任务完成,解救身中春药的梁洛嫣,帮助她顺利回到建邺,帮助顾卓完成护送公主任务。】
【故事任务节点:20%。】
【攻略好感度:20】
【积分:200】
任务结算后,她的经验值上升,等级回到五级,整个人松快了不少。
商场最下方的两个灰色锦囊闪着微弱的亮光,白知微被上次开出的解毒道具弄得头疼不已,现在实在没精力,左手一滑想要将锦囊挥开,别打扰她补觉。
就在滑动的手触碰到锦囊的瞬间,两个灰色锦囊亮光更甚。
【恭喜宿主同时激活两个初级锦囊,开启隐藏故事情节,挖掘角色背后的故事,更利于攻略。】
“啊……不是、快、快取……消。”她还来不及拒绝,一时间天旋地转,她像被丢进了滚筒里,思绪被绞成碎片。
等到烦人的眩晕感退却后,她缓了好一会,才发现她身在一个破败的小院内,院子里铺地的石砖又旧又破,很久没人修缮过了,小院里左边留出的菜地也只剩下杂草。
不是应该和顾卓有关吗?怎么把她弄到荒山野岭来了。
白知微想活动一下身体,但她发现她动不了,她被固定在这了。
她惊恐的转身,便瞧见了顾卓,准确的说是年幼的顾卓。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你是山间的精怪吗?为何今……
顾卓瞧着不过六七岁的模样,身高才到她腰处,五官比起长大多了几分稚嫩,脸颊却不似小孩般圆润,瘦得两颊凹了进去,脸色白中带着青。
穿着件洗得磨边的白袍,白袍不论纹样还是大小都是大人的款式,他穿着太大,袖口和裤脚都卷得很高,露出瘦得只剩骨头的手臂脚踝,腰间用一根大人的腰带打成死结,系得死死的。
长发像一团枯草乱糟糟地,被他用一条灰带子扎成一团,顶在头顶。
这种样子和成人版顾卓天差地别,白知微双手不自觉的攥紧。
顾卓站在屋檐下,仰着头望着屋檐处筑巢的燕子,小脸面无表情,嘴角还抿得直直。
白知微站在顾卓身侧,慢慢的,她发现自己能动了,她试探地迈开步子,往顾卓前走,往里大概五米的距离,她走不动了,她站在原地试了数次,终于发现她困在了顾卓周围五米。
而且顾卓对她来回跑跳毫无反应,仿佛没有她这个人存在。
她伸出手,躯壳虚化视线透过手直接看到了地面。
她不死心地站在顾卓面前,顾卓的视线却穿过她看向了房檐。
【宿主,这只是一段过往碎片,你只需观看便可。】
白知微长叹口气,原来她只是一个观看者,不过能见见小时候的顾卓也不错。
“阿卓——”
“阿卓——”
温柔的女声轻轻唤着,又长又轻扬。
顾卓似乎听不见,一动不动,仍旧仰着头看燕子筑巢,燕子衔枝归来,慢慢将窝堆叠得越来越高。
“阿卓——”
白知微寻着声音看去,院子的另外一侧,种有一棵梨树,已经有些年头了,梨树的枝干长得粗壮,树冠已经高过了房顶。
春日里梨花开得茂盛,白花层层叠叠,最粗的树枝上挂着绳索做了一个简易秋千。
身着蓝衣白裙的女子,正坐在秋千上,脚尖点地,秋千一下一下荡得更高,白裙在秋千晃荡中翻飞,梨花簌簌落在,花瓣铺了满院。
女子五官秀丽出尘,岁月的痕迹却不进眼底,眼神仍然如少女般清澈,五官细看之下和顾卓有相似之处,女子五官更为秀气,顾卓却俊美逼人,带着几分浓烈的张扬。
白知微一下反应过来,这名女子便是顾卓的生母——孟静姝,全书中最顶级的恋爱脑。
千金小姐为爱和顾修远私奔,深山寒舍苦等十年,终于等到顾修远接她,原本糟糠原配为了能待着顾修远身边,就算改为乱世红颜也在所不惜。
系统原来是给她弄到顾卓和孟静姝苦等这段时光来了。
孟静姝像未出阁的少女般,她脸上带着温柔纯真的笑,“阿卓,你为何今日还不练武,你父亲在外若是知道我未好好教导你,定然是会生气的。”
顾卓的视线总算从筑巢的燕子落到了孟静姝身上,视线追随秋千荡了一圈,便转身拿着木刀往院子里走。
白知微还在惊叹这母子二人怪异的相处方式,空气中仿佛有一条无形的绳索,她被顾卓扯到了院子里。
孟静姝像是习惯了顾卓的沉默,长叹一口气后,又自顾自地说着:“阿卓,你说你父亲是不是忘记回家的路了,你要不要去山口接接他。”
孟静姝说完,脚尖点地,将秋千荡得更高了,“这秋千是你父亲为我做的,你看是不是可以荡很高。”
顾卓像完全听不见孟静姝的自言自语,一下下挥着木刀,木刀和莲生模样倒是有七八分相似,六七岁的顾卓练着实在太大了些,他还只是会写劈刺的简单动作。
脸上的表情倒是认真又固执。
一招一式倒是颇有样子。
原来长大了杀人如切瓜的顾卓也是这样一点点的练起。
“叩叩——”院子外想起叩门声。
孟静姝喜道:“肯定是修远回来了。”
她飞快地停了秋千,小跑去小院门前,顾卓则继续练着他的劈刺,丝毫不为所动。
小院外站着一对中年夫妻,瞧着衣着像是一般乡绅,中年女子拿着手帕不住地擦眼泪,中年男子提着一堆吃食。
中年女子隔着半人高的木质院门,伸手想要拉住孟静姝:“女儿,跟我们回家吧,九年了,阿卓都已经八岁了,平常这么大的孩子早就送进了学堂。”
“不……不……”孟静姝往后退了一大步,躲开中年女子的拉扯,“若是我离开了,修远找不到我该怎么办。”
“八岁了?”白知微心惊,回头一看顾卓瘦的像根豆芽菜不过六七岁模样,原来他已经这么大了。
她想过顾卓在深山这些年穷苦,但应当在孟静姝的庇护下过得不会太惨,但现在看来……实在太惨了。
孟静姝一直困在等顾修远的梦里,她冷漠地拒绝着所有人,甚至不顾及顾卓的死活。
“静姝——”中年男子大声喝道,眉心拧得死死的,“顾修远早就成了儋州新贵,我到底要说多少遍,你才会明白,你到底要糊涂到什么时候。”
中年女子抹了泪,担忧地瞧了瞧孟静姝,连忙拉了拉中年男子的袖子,请饶道:“别说了,别刺激她了,我们把阿卓带走吧。”
中年男子强压下怒气,他们对孟静姝实在没了法子,只得退后一步,道:“那我们将顾卓带走吧,你总不能一直让他和你呆在深山里,荣州已经太平了,其他孩子到了这个年纪,早就背熟了四书五经,他连学堂都没进过。”
孟静姝仍就摇头,甚至连院门都不愿意打开:“若是修远回来,见我未将阿卓带着身边好好教习,他会生气的。”
“你这算哪门子的教习。”中年男子气得摔了东西拂袖而去。
“女儿,你到底要疯到什么时候。”中年女子崩溃在院门外直跳脚,脸上的泪越来越多,然而丝毫不能打动孟静姝,“你当真是要将阿卓困死在这深山吗?”
孟静姝不再理会她们,自顾自地回了秋千上,双手拉着秋千的绳索,足下一点,秋千又开始晃动。
中年女子捂着帕子哭了好一会,面对孟静姝麻木疯癫,她没有办法只得转身离开。
顾卓仍旧一下一下的挥着刀,直到外祖母伤心离开,视线才从刀上转到了院子外越来越远的背影。
人走了,顾卓挥刀的动作也停了,顾卓快步往外走,白知微像一只拴在顾卓身上的风筝,被扯着往院外走。
白知微以为顾卓像追上他们,求他们带着他离开,毕竟他在这着实过得不太好。
没想到他只是停在院门口,捡起掉在地上的酥饼,平静地将吃食放进屋子了,再熟练快速地扒开油纸,几口便把两掌大的酥饼全部吃下了。
“咳咳——”酥饼实在太干太噎了,顾卓被噎得脸色涨红,他转身进了小院内的厨房里。
厨房最外侧放了口大水缸,顾卓比水缸高不了多少,拿着葫芦水瓢舀着水缸里的水,连连灌下好几口,终于将酥饼全部塞下去。
白知微站在顾卓身后,清清楚楚地看见那口水缸中,缸壁遍布青苔,水不知是多久前打来的了。
白知微手轻轻发抖,心脏像被双大手捏住了,发紧发疼,眼睛发涩,声音哽咽:“难怪他从来不喝鬼峰寨水缸的水。”
她蹲下身想抱抱年幼的顾卓,身体却轻飘飘地从顾卓身上穿过。
在她张开双臂拥抱顾卓的一瞬间,顾卓停顿了一秒,环顾四周,便往院子里去了,拿着他的木刀一下一下练。
她只是一个观看者。
年幼的顾卓练一下午,练累了就往床上一躺,这床是两块木板拼着,中间铺着稻草,最上面铺着一张竹席,便是顾卓的床了。
顾卓双手枕到脑袋后面,面无表情盯着房顶。
白知微头往上抬,好家伙,房顶豁开好大一个漏洞,冬日漏风,夏日赏星。
孟静姝荡了一下午的秋千,终于想起了顾卓,跑到厨房里去摆弄着,等到天完全黑下了,终于从厨房里端出了两碗稀粥。
孟静姝站在门外,温温柔柔地唤着,光看模样倒像是个贤惠的母亲,“阿卓,吃饭了。”
顾卓的视线从屋顶转向她,静静看了好几秒,孟静姝固执地站在门口不动,顾卓只得起身下床,坐在破旧的八仙桌前。
孟静姝将稀粥推到他面前:“吃饭。”
稀粥里飘动着点点青绿,不是什么青菜叶,而是水缸里的青苔。
难怪顾卓瘦成这样子。
孟静姝期待得看着他:“阿卓快吃,你爹总夸我粥煮得好,你快尝尝。”
白知微惊愕地望向孟静姝,料想按照孟静姝的逻辑,顾修远夸她粥煮得好,岂不是从小到大一直在给顾卓喝粥。
顾卓没动,今日已经吃过酥饼了,他实在不想喝粥了。
孟静姝委屈道:“怎么不喝呐,你长这么瘦,到时候你爹回来会埋怨我的。”
顾卓用筷子将碗里的青苔全部拨弄出去,将碗和孟静姝的碗对换,清脆的声音响起:“你喝吧,我今天不饿。”
白知微听到顾卓的声音一愣,明明还是稚嫩的童音,却学着大人成熟模样。
孟静姝突然绕过八仙桌,用力抱紧他放声大哭,像是突然意识到她的荒唐,清醒了一般,自责喃喃道:“娘不是故意忘记给你做饭的,我实在太想你爹了,明日我便将水缸洗干净,我给你做你喜欢吃的馒头好不好,阿卓……娘对不起你。”
顾卓面无表情,木然地点了点头,转身回屋子里埋头睡觉。
喜欢吃馒头?白知微捏紧拳头,只是因为馒头能吃饱吧。
白知微从未想过顾卓的小时候会是这样子,也许顾卓能活下来,全靠孟静姝偶尔的清醒。
春日里夜凉,今夜尤甚,晚间轻轻刮起的微风,到了深夜已经有了狂风的呼呼声。
门被风吹开,将整个屋子唯剩下的暖和气,全部卷走了,顾卓冷得瑟瑟发抖,身子往里卷了卷。
方才清醒要做个好母亲的孟静姝不知道又跑哪里去了,只剩下他一个人。
狂风刮开门的瞬间。
“轰——”一道惊雷响起,闪电在天边炸开,耀眼的白光将天地间照亮如白昼。
白知微想将刮开的门挡回去,奈何身体穿过木门,她什么都做不了,她泄气坐到床边,妄想用自己的身体挡一下风。
顾卓瘦弱的身子靠着墙壁坐起,双目转向白知微坐着的位置,语气笃定道:“你是山间的精怪吗?为何今日要跟着我?”
白知微不敢置信地回头,顾卓看得见她吗?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还剩下一块,丢了也怪可惜……
“你能看见我?”白知微惊喜道,高兴地跑到顾卓身前。
可是明明她出声了,房里空荡荡却安静得可怕。
顾卓等了半晌也不见回答,年幼的他还缺少几分耐心,急切追问:“你们这些精怪都是哑巴吗?不说话,只跟着我干嘛。”
白知微皱着眉,大声道:“我们这些狐狸精当时是吃小孩的,怎么害不害怕?叫声姐姐就饶了你。”
奈何房间仍然寂静无声。
“不说话就算了,你快滚吧,小心我用刀把你打散。”若是长大的顾卓说这话可能还会有几分威慑力,奈何顾卓现在还未长开,瘦瘦小小的一团,白知微单手就能将他撂倒。
她不由得想,长大的顾卓若是发现周遭有精怪作乱时,恐怕面上带着笑,手中的刀早就戳灭精怪无数次了。
这人怎么长大了,倒是和小时候截然相反了。
春雨已经飘了进来,顾卓已经熟练地找好了躲雨角落,蜷缩着睡着了。
他看不见她,听不见她说的话,也听不到她的脚步声,那他是怎么知道她在这的?
白知微起身挪动到屋子另外一个角落,系统把她带到了这,不知道得待多久,且她本质上是人,她会累,她找块干净地继续打算打地铺睡觉。
原本睡着的顾卓一下子睁开眼,望着白知微方才待过的位置,喃喃道:“终于走了吗?”
天亮时分,春雨终于停了,院子里的梨花落了满地,屋子里和院子外一样潮湿。
一夜未归的孟静姝倒是回来了,衣裙湿了,发髻松散开了,脸上带着明艳的笑意,仿佛昨夜遇到了天大的喜事。
自顾自地回到她的屋子里,换了一身素白衣裙,梳起好看的发髻,仔仔细细描眉画鬓,轻轻点上口脂,穿戴好之后,站在顾卓的门前。
“阿卓,我昨夜去了山下,听说了你爹的踪迹,我们一起去找他好不好,总一直在小院里等着也不是办法,你爹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给耽搁了,我们自己去找他。”
床被昨夜的春雨打湿了半截,只有顾卓蜷缩的位置是干的,他的脸比孟静姝画了妆面的脸颊还要红上几分,呼吸急促,额间隐隐有汗冒出来,手死死攥着薄被,明眼人一瞧,便能看出他生病了,在发烧。
高烧可是会死人的,白知微着急地在床边打转,她想带顾卓去山下看大夫,奈何身体不论做什么都只能凭空穿过。
她像只无头蜜蜂一般转着。
“阿卓是在生气,娘今早未做你喜欢的馒头吗?娘一会就带你下山,到了集市上什么都有,娘什么都给你买,但你要记得见到你爹的时候乖一点。”
孟静姝自顾自地将顾卓挖了起来,捏着他的肩用力晃了晃,终于将顾卓摇醒了。
孟静姝真的很高兴,眉眼弯弯,嘴角扬起,无论神态和动作都像十七八岁的小姑娘,“阿卓,娘带你下山。”
顾卓没什么力气,只能轻轻推了推她,虚弱道:“我病了,只想睡觉,你想去找顾修远,就自己去。”
无论昨日孟静姝所做的所有事,顾卓都视她为空气,白知微还是第一次见顾卓拒绝孟静姝,
“娘就知道你会同意的。”孟静姝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件,顾卓这个年龄的衣袍,高高兴兴地往他身上套。
白知微:“……”
白知微总算知道顾卓为何不回答孟静姝了,他无论回答什么,她只能听到自己想听的话,时间久了,顾卓干脆便不回答她了。
——
一瞬间,画面急速翻转。
白知微来到了深山石梯上,正对面是一座古寺,静卧山腰,朱红色寺门大开,往来香客络绎不绝。
寺门前香炉内香火不断,身着华贵的妇人正跪在山门前合手许愿,这背影倒是熟悉的,好似她的嫡母沈文仪。
在沈文仪身后不远处,孟静姝坐站在古寺庙外的石阶梯上,目光灼灼地盯着沈文仪的背影。
顾卓被她抱在怀里,小脸露在外面,红扑扑地,呼吸急促,额间的汗不断。
孟静姝的注意力完全放在沈文仪身上,丝毫不顾及顾卓的死活。
白知微在顾卓面前干着急,她以为孟静姝带顾卓下山,至少会先带他去看大夫,再寻顾修远,现在看来她当真不管顾卓的死活。
白知微站在孟静姝面前大吼:“孟静姝,你别发疯了,你再疯下去,顾卓可能就烧死了,他可是你儿子,他日后可厉害了……”
“你先救他啊……”
“求你了……求你了……”
白知微绝望怒吼,奈何她现在只是一团空气,虚无缥缈,她吼得喉咙都疼了,她无力地跪地,孟静姝却平淡得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沈文仪终于许完愿,整理好衣裙便准备下山,孟静姝视线跟着沈文仪的身子转动,她的目光太过灼热,引起了沈文仪的注意。
孟静姝背着顾卓跋山涉水而来,衣衫上沾了不少杂草泥土,狼狈不堪,脸却是清丽脱俗的美。
沈文仪打量着她们,眼中的嫌恶一闪而过,帕子挥了挥驱散空气中的味道,又瞧见她怀中的幼子,着实太可怜了,便差遣奴仆打发了点铜钱。
奴仆走到孟静姝面前,这种抱着孩子装可怜的人,做主子的看得少心善,他们这些当下人的看得也多了。
将一把铜板一抛,铜板一下子散开,劈头盖脸的砸下。
奴仆嫌恶道:“我家主人心善,赏赐你些银钱,还不快带你孩儿去看病,不要在这里挡道了。”
孟静姝铜板砸了也不见恼怒,抬起头扬起温温柔柔的笑着,解释道:“夫人,我不是来讨银钱的,我来此处只是想求夫人给我家相公传封信。”
沈文仪皱着眉走上前:“你家相公何人?若是想传递信件当去邮驿,找我干甚?”
孟静姝将怀中的顾卓推开一些,将他的脸大大方方露出来,“夫人,我夫君便是顾修远,前几日他才来衢州借过兵,你应当见过他的呀,你看我怀里孩儿长得和他像吗?”
沈文仪定睛一瞧,被吓得后退半步。
前几日顾修远确实来衢州借兵,这孩子不是和他长得不像,而是太像了。
可是顾修远如何发家?他背靠的可是儋州李家,现在出现的女子自称是他的发妻子,沈文仪轻笑一声,难怪她送不了信。
她的信就算到了儋州又如何?到不了顾修远的手中。
退一万步讲,真到了顾修远手中,他既然已经为了权势抛弃了她一次,难道还会选择她吗?
她若是应下这件事,才是两边不讨好,自讨苦吃。
沈文仪怒道:“哪里来的疯妇,在这乱攀亲戚,我可见过顾将军,他和你的孩儿无半分相似,快来人,将这疯妇撵走。”
几个人高马大的奴仆作势就将孟静姝赶走,孟静姝怀抱着顾卓,温柔的目光打量着他的脸,目光一点点变得冰冷,“阿卓,明明你和记忆中的修远很像的呀。”
孟静姝被赶到寺庙的另外一侧,此处多有小贩在此售卖货物,其间不少信徒在此。
孟静姝逢人就拉着,将怀中的顾卓脸露出来,急切的询问:“这孩子像我吗?这孩子像我吗?”
路人被她这癫狂模样吓到了,“夫人别急,这孩子长得很像你。”
孟静姝松开攥着路人的手,转而寻找下一个,声音变得又急又尖:“这孩子像我吗?”
路人大多不愿搭理她,偶尔几个心善的大娘应答几句,“像夫人的,夫人莫要激动了。”
孟静姝失魂落魄地走完这段山道,整个人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抱着顾卓地手一松,顾卓顺着山道滚了好远。
“我去……”白知微又急又怒,她跑到顾卓滚落前,想要将他瘦小的身子拦住,“系统,系统,能有什么办法,再让孟静姝这么疯下去,顾卓真的死了。”
【宿主,这只是一段过往碎片,请不要做无所谓的改变。】
白知微恳求道:“顾卓能看见我,这不是碎片,我就是回到了过去,系统,只要我不改变故事走向就可以是吧。”
系统发出冰冷的警报音【宿主请不要做无所谓挣扎,攻略对象不会死,请宿主放心。】
“系统,我只是让他过得好受点,我不会改变故事走向。”
【宿主,你只有五级经验,没办法进行现身,短时间再次经验耗尽,宿主才可能会死。】
白知微一愣,真是经验一到用时方恨少。
不远处,美貌妇人蹲在一名身着锦袍粉雕玉琢小童前,从怀中掏出块玉佩塞到小童手里,笑意盈盈和小童母亲叙话。
“你这孩儿我当真喜欢得紧,今日得见真是缘分,我有一女和你孩儿正是一般年纪,正巧我这里有两块玉佩,咱们以玉佩为信物,定下娃娃亲可好,改日我便带女儿来府上拜访你们。”
小童天真已经欢欢喜喜将玉佩塞在怀里,小童母亲尬笑几声,只得表面应下,借着由头牵着小童走开了。
过了会,美貌妇人换了个位置,又寻到位年纪相仿的小童,又是一阵体贴寒暄,一刻钟后,她又如法炮制拿出了一块玉佩,就连说法都和方才如出一辙。
美貌妇人手中的玉佩,白知微方才见就觉得眼熟,她从怀里也有块一模一样的,她和顾卓的婚约信物,她还生怕丢了顾卓不认账,敢情这信物是白知微她娘批发来的。
这不着调的美貌妇人,便是白知微的生母宋书文,她环顾了一圈再也没有合适的对象,坐在石凳上数着剩下的玉佩。
“女儿呀,为娘已经为你寻了五处富贵人家,长大了就看你的了。”
宋书文手里拎着最后的玉佩在太阳底下晃,“还剩下一块,丢了也怪可惜的。”
宋书文的视线放到顾卓身上,停了几秒又嫌弃的移开,过了一会又纠结地挪了回来。
灵光乍现,白知微心生一计。
“系统,我不能现身我可以出声吧,只让一个人听到的声音就行。”
【五级经验仅仅可以支撑两个时辰,宿主是不是确定兑换。】
“一个时辰就够了。”白知微手一指,“我选她。”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她和顾卓的婚事,竟是她来……
白知微望向正在玩玉佩的宋书文,她晃悠着玉佩寻找下个目标的样子,着实太扎眼了。
原著中孟静姝落难时时宋书文相互扶持,姐妹情深,已经崩坏成了这样子,这破原著除了名字到底还有什么可信。
【宿主请确认声音传导对象:宋书文,消耗三级经验兑换一个时辰,时限开始。】
“一个小时足以。”白知微叉腰自信大笑。
一个时辰内,她定能将顾卓安排好,剩下两级经验苟命,真是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不远处,宋书文坐在石凳上休息,今日跟着上山收获颇丰,她目光又转向滚落在山道旁的小孩,那孩子着实长得俊秀,五官已经能看长大后定是相貌非凡。
只是衣着实在太过破旧了,瞧着布料也不是什么名贵的料子。
方才她远远还听见他母亲和沈文仪谈话,其他听不真切,她独独听见‘顾修远’这个名字,那可是如今炙手可热的任务。
难道是顾修远的私生子?
她想赌一把。
她撑着石桌想要站起身,打算送出最后一块玉佩。
“你想得没错,将最后一块玉佩给他,成就你女儿和他的姻缘。”
宋书文站着的身子一僵,如山间清泉般好听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她环顾一圈,她的周围没有人。
“你想知道我是谁?”
宋书文已经被吓得脸色惨白,僵硬着身子点点头。
“你不必寻我,我就在你身边,你看不见我,我先说说我知道有关你的事,你再决定信不信我。
你乃衢州刺史白衡侧室宋书文,膝下育有一女名唤白知微。
你整日被沈文仪欺压,所以你想你的女儿能够寻到一门好亲事,日后能为你好好出口恶气。
奈何你没门路结识世家主母,为女儿谋不到一门好亲事,所以才会相出这个低劣至极的办法。”
这番话说得极对,宋书文已经对这声音信了八分,但唯有一点不认同,她捏着玉佩的手一晃,道:“老鼠也有鼠路,怎么能说我办法低劣,万一我真为我女儿找到门好亲事,到时候十几年后,谁不得高看我一眼。”
白知微见宋书文被激将法激怒,落入她的陷阱,故弄玄虚道:“有志气,今日小仙便助你一把,你可愿意信我。”
“帮我?当真要帮我?你可要我付出什么报酬?”犹豫从宋书文的眼里一闪而过,取而代之对于权势富贵的渴望,“只要是我能付出的代价,我都愿意给。”
“我不过是来成就你们之间的缘分,何须代价,你且听我仔仔细细交待。” 白知微在宋书文的耳边仔仔细细地交代接下来需做之事。
白知微也没想到,通过碎片回到过去。
她和顾卓的婚事,竟是她来定下。
宋书文神色凝重点点头:“神仙大人,我已经全部记下了。”
“去吧,机缘已经全部告诉你了,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自己了。”
宋书文将玉佩放好,急忙跑到山道下,将顾卓抱起快步进了寒山寺,孟静姝站起身跟在她身后,语气不善道:“你是谁?你要将阿卓带到哪里去?”
宋书文扬起友善的笑,神神秘秘地靠近她:“我认识顾修远,夫人先随我进寺庙,救治完顾卓,咱们再细谈。”
“你是修远寻来接我们母子的吗?”孟静姝听到‘顾修远’三个字顿时清醒,提着裙摆急急跟上。
“嘘——”宋书文环顾四周,“现在还不到提这些的时候,等会到了禅房,我再细细说给你听。”
孟静姝立即安安静静地跟上,这世道并不安稳,群雄割据,混战不断,白府主母沈文仪经常上山祈福,宋书文早就是轻车熟路,她找小沙弥要了间禅房。
宋书文将顾卓放在罗汉床上,将他衣服平整好,扯过被子仔仔细细将他盖好。
寺庙里会医术的僧人来为顾卓诊治了一番,这孩子着实可怜,出家人不能犯口业,只是看着顾卓直摇头,叮嘱道:“公子尚年幼,若是高热应当快些用药才是,夫人下次请早些。”
孟静姝乖乖巧巧的应下,拿着绢帕给顾卓擦拭降温,“大师,这次是我有急事耽搁了,快些给阿卓用药吧。”
僧人“阿弥陀佛”一句便告退了,过了一刻钟端了碗退热的汤药。
孟静姝坐在床边照看着顾卓,将他扶着靠坐着,从僧人手中接过汤药,端着汤药吹了吹,扶着顾卓喝下。
白知微静静蹲在顾卓面前,他额间的汗慢慢渗透出来,面上的潮红慢慢散去,她稍微放心些。
这次生病能得到照顾,可日后……她望向宋书文,可得看她了。
“好姐姐,你方才说你认识修远,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孟静姝怯生生发问。
宋书文回想起方才神仙对她说起的话,一定要攀上这门亲事。
“前几日顾将军曾经来衢州借兵,妾身曾经远远瞧见过他。”宋书文一顿,目光转向顾卓,“你这孩儿长得可真像他,尤其是这双眼睛。”
孟静姝拉着宋书文的手似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块浮木,“你当真看清了,阿卓长得很像他父亲吗?”
“像,极像。”宋书文拍了拍她的手斩钉截铁道。
孟静姝神色激动,双眼含着热泪,一颗颗向下砸:“我也记得很像的,可是外面的人都说他像我,时间已经过去九年了,我都以为我记错修远的样子了。”
“夫人,孩子自然是像父母,一眼便能看出来,他是你和顾修远的孩子,为今之计是先好好教养孩儿,将他照顾好些,到时候顾将军打完胜仗好回来接你们。”
孟静姝立即点点头:“我会好好照顾阿卓的,我一直有好好照顾阿卓呀。”
“那便好,今日得见就是我们之前深厚的缘分,我托大一句,便是救了阿卓。”宋书文从怀里取出最后一块玉佩,放在孟静姝的手中,“我一见阿卓便十分喜爱,我正有一女和阿卓年纪相仿,咱们以玉佩为信物,让两个孩子结个娃娃亲可好。”
孟静姝将玉佩收进怀里,乖巧地点点头:“听姐姐的,咱们结为亲家。”
宋书文长长呼出口气,总算将这件事搞定了,身逢乱世,若是真让顾修远乱世称王,到时候肯定会接回这对母子,到时候她的女儿再差也能捞个王妃当当。
孟静姝犹豫再三问道:“那……那……姐姐什么时候带我去找修远。”
宋书文一下子卡住了,她只是按照仙人所说先稳住她,她可没有办法接近顾修远。
那日顾修远来衢州借兵,她压根没机会去到前院,方才说见过顾修远不过是在哄她,她若是有接近顾修远的手段,她哪里还有在这里浪费口舌。
白知微在宋书文耳边轻声道:“顾修远再过一年便会来接他们母子,你只需在这一年照顾好他们便可,日后你必定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宋书文捏着袖口窃喜,但碍于周遭还有孟静姝,她无法同神仙叙话,她斟酌一下道:“如今顾修远大军一路北上,正是紧要时候,我们只需在衢州等他便好,等他得胜南下之时,自然会来接你。”
孟静姝面带郁色:“那到底会是什么时候?”
宋书文宽慰道:“你不必心急,我明日……不……我下山便写信告知顾将军,不过现在他分身乏术,无暇顾及到你,妹妹还是得照顾好自己和孩儿才是。”
“当真。”终于能有人帮她传书信给顾修远,她实在太高兴了。
宋书文道:“听说你娘家乃是孟家庄,离衢州也不远,你回去后,我寻了空便来找你,也好将顾将军的消息带给你。”
孟静姝乖巧地点头应下:“我原本住在修远造的屋子里,那我搬回娘家……等姐姐消息。”
白知微站在她身前,捏着裙角的手一松,总算劝服了孟静姝,只要顾卓待在外祖父家,日子肯定不会过得太差,再过一年顾修远便
会来接他们母子。
白知微慢步走到罗汉床前前,顾卓面上的潮红已经退了,领口处被汗打湿了,颜色比其他地方深一块,在被子下的身子瘦小一团。
明明知道顾卓不可能听得到,她还是忍不住道:
“行川,苦日子都过去了。
希望你日后平安顺遂,每天都有热乎的饭菜,穿干净的合身衣服。
习武的师父武艺不用太高,对你耐心便好,教书的师父教你识文断字,你那么聪明,八岁启蒙也不算晚。”
白知微坐在矮凳上,孟静姝此生沉沦情爱痴狂疯癫,不指望她能做些什么,只要顾卓能回到外祖父家,平安待到顾修远前来接他,应当过得不会太差。
但心口堵着一团郁气,难以挥散开,眼眶干得发涩。
顾卓长成温润和善模样,日后一定不会太差,白知微自我宽慰。
若是能待到孟静姝带着顾卓回外祖家就好了,看着他平安便好。
突然之间,原本退热的顾卓面色又开始变红,大颗大颗的汗从额间鼻头冒出,呼吸急促,这是第二波高热又来了。
白知微着急道:“顾卓又发烧了,快去找会药理的僧人,稳定好之后快送往山下,找医术高明的大夫。”
宋书文往床上一瞧,手覆在顾卓额间一试,简直能煎鸡蛋了,连忙往屋里外跑,“大师大师,不好了,快再来看看,这孩子又发热了。”
顾卓已经快有惊厥的模样,孟静姝沉浸在她的美梦里,慈爱地望着顾卓,将被子盖得更严实了些。
白知微着急道:“不是,你给他松开些……他都快热着了……”
【宿主请注意,碎片时限结束,将强制抽离。】
“等等……等等啊……”
【倒计时,三、二、一。】
白知微在离开的最后一秒,总算看见了宋书文带着药僧回来了。
高热灼烧感似乎延续到她的身上,她仿佛从几层楼上摔下,浑身都疼,脑子里好似有根木槌在搅动,双眼好像被强行粘在一起,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睁开。
入眼便是青花罗帐,古朴的雕花大床,陌生的环境,她一转头,长大的顾卓手持一卷书看着,在她睁眼的瞬间,视线和她交接在一起。
顾卓放下书卷脸色难看。
白知微惴惴不安,顾卓这到底是怎么了?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难怪能俘获从不近女色二殿……
顾卓表情严肃,音色发冷:“白知微高烧会死人的,你发热了为何不说?”
原来顾卓是因为这个生气,怪她不疼惜自己。
她当然知道发高烧会死人,经验丧失加上泡凉水后发烧了,难怪这么难受。
也不知道年幼的顾卓后来怎么样了?药僧来了后,他的热何时才退下?他肯定比她现在更难受。
她心里揣着事,面上一言不发,屋子里一时寂静无声。
长荣站在罗帐外一步,正从温水里拧出帕子,快步走到床前,将湿帕子贴在她的额头,温和的帕子缓解了她的不适。
“小姐,你昏迷了两天了,可把我们急坏了。”
“两天?”高烧后喉咙也发疼,她在碎片里也差不多待了两天,原来碎片里的时间流速和现实是一致的。
顾卓无可奈何放下书卷,站起身手摸在她脸侧,指腹轻柔的刮过她的脸颊,顾卓常年握刀,指腹上带着层薄茧,被他触碰过的地方明显的痒意。
他的手转而向下,轻柔摸了摸她耳后,手离开时一滑手背擦过她的耳垂,她想起中药后脸红心跳的一晚,面上微微发热。
顾卓长叹口气,无奈道:“热总算降下来了,下次发热记得早些说出来,若是当时在马车里……”
原来他是在试体温呐,白知微唾弃自己一秒,点点头:“已经好多了,行川,你放心吧。”
窗子外有隐隐的光透了进来,金黄黄一片,白知微睡得迷糊,压根不知道是朝阳还是夕阳。
顾卓瞧了她一眼,看破她的心思道:“日出了,昨夜到的建邺了,如今暂时安顿在我府中,我马上就要进宫述职了,时候尚早,你再好好休息休息。”
“你没住在宫中?”白知微皱眉,她可记得原著中顾稷是一直住在皇宫,按理顾卓也应当如此。
“我已成年。”顾卓退开一步,“授以官职后便会赐府邸居住,这有什么奇怪吗?”
白知微摇摇头,顾卓这般才是正常皇子待遇,顾稷才是偏宠。
她甩了甩脑袋,想起另外一件事来,试探问道:“行川,你还记得你外祖家好玩吗?我从来不曾去过荣州,以后可以带我去看看吗?看看你小时候住过的地方。”
顾卓动作一僵,指尖发颤,眼神躲避,轻轻应了一声:“好。”便急急离去。
“你早点去吧,我再睡会等你回来。”看来顾卓自那之后便接到他外祖家生活,白知微解决完心中疑虑,心中松快不少。
长荣扶着白知微靠坐在床架上,她躺了两日,骨头都躺松散了,问道:“这一路没出其他岔子吧。”
长荣摇了摇头:“没出什么事,就是这几日小姐你总不见醒,奴婢有些担心,二殿下是真担忧小姐,这两日都守着你。”
她面上发热,她不醒还真不是因为这病,平白让他们担心一场,宽慰道:“没事,再睡一觉肯定好了。”
说话间,长荣已经塞了碗汤药过来,她刚想推手拒绝。
“小姐……”
白知微自小便不喜欢给人添麻烦,最不受不了别人求她,端着汤药一口干下,苦得她舌根发麻,连忙喝了几口水涮涮。
靠在床头不过一刻钟,药效一上来,身子便往被子里滑,她又沉入梦乡。
睡意模糊之间,她总觉得有人在摸她的额头,或者耳后,轻轻地像小刷子在挠痒痒。
这一病,白知微自以为不打紧,一病却是半月有余,等到经验条回到五级,她身上的桎梏终于消散了。
她终于能下床活泛了,最开始一日还能见到三次顾卓,到现在只有睡前他才会出现,他肉眼可见的变忙了。
算算时间陷害顾卓的案子快来了。
白知微捏着袖子:“长荣,我从衢州带来的包裹,没被人动过吧。”
长荣转身走到内间,从暗隔取出账本放在白知微手中,她翻动几页,确定没被动过。
拐卖案是导火索,导致顾卓此后的悲剧,既然她在,她一定不会让这把火烧到顾卓。
来到建邺都半个月,白知微还是第一次走出屋子,来到院子里逛逛,她刚迈出门槛,身后就被披了件厚厚的狐裘。
院子比白府主母的院子还要大,内里造有假山流水,几股流水在侧边小潭中汇集,晨辉落在水里,红黄锦鲤在里面游动,好不快活。
她坐在矮凳上看锦鲤,长荣贴心地拿来饵料,她将饵料一抛,引得鱼儿争食:“去把府中司厨叫来。”
长荣问道:“小姐,可是有什么想吃的菜?”
小院里除了长荣还安排了一等侍女两名,二等侍女六名。
见白知微摇头,长荣立即打发了名二等侍女速去请司厨,来回不过一刻钟,白知微放下手中的饵料。
司厨是名高胖和善的的中年男子,从白知微进府时便听说了她,见到她自是不敢怠慢恭敬行礼,“白小姐,奴才便是府上司厨宋正,这府中一应吃食均由我管。”
白知微问道:“二殿下的饭菜可都是你一应负责的?”
说到此,宋正颇为自得,“的确都出自我手。”
白知微放心地点点头,算是找对人了:“那你可知道他的口味偏好?有什么忌口吗?”
“呃……”宋正犹犹豫豫好一会,也没想出所以然来,每日吃食他不论做何样式,二殿下好似都吃得差不多,没见过特别喜爱。
白知微见他眉头拧起,吞吞吐吐半晌,“好了,你把今日晚膳的食材送到我这小厨房来。”
宋正双眼瞪大,面前这位世家小姐瞧着娇弱得紧,听说就连进府都是二殿
下抱进来的,一到府上就病了半个月,这半个月他炖几十种滋补的汤药,他光闻着都胖了几圈,她倒是一把杨柳细腰。
怎么刚下地就开始抢他的活计,若是累到了,到时候挨骂的岂不是他。
“小姐,做饭此事实在繁杂且污秽得很,你若是有什么想要吃的菜色,尽管吩咐奴才,何必脏了您的手。”
白知微一愣,她一直觉得做饭是件很幸福的事,别人吃得她的饭菜露出开心的样子,她也会跟着很开心,她在家便经常学着新奇菜式,做给她爸妈吃。
“不必说了,送过来便好。”
长荣劝道:“小姐,你的病才刚好。”
白知微无法开口解释,她的病早好了,只是现在等级才上来而已,面上只得摆摆手道:“无事,我撑得住。”
一整秋风扫过,身姿窈窕的美人站在院中,裹着狐裘仍掩不住消瘦,若春日里的一截枝柳,还带着病,刚刚能起身就想着关心二殿下的吃食。
一众侍女不由得点头,难怪能俘获从不近女色二殿下的心。
白知微站在厨房门前,宋正带着几日二等厨子将晚间的食材送了过来,每一样食材的用途,都仔仔细细地向她讲清楚。
食材全部搬进厨房,白知微看着这已经备好的菜,不由得感叹,这也太多了,不亏是皇子待遇,正好今夜多做些菜试试顾卓的口味。
“白小姐,我留下给你打下手吧,若是你遇到不会做的菜还可以问问我。”宋正站在小厨房门前,“若是二殿下问起,奴才保证说全是小姐您亲力亲劳的。”
白知微嘴角抽搐,宋正明明是就怕她不会,摆明就是想留下帮她。
“不用不用,你也不用担心……快走吧。”
总算送离了这群人,留下长荣一人帮她看着火,白知微脱了狐裘,卷起袖子开干,食物主做清淡和爆炒两种,备好料炖好汤,等到日后西斜时,她挽着袖子将菜炒好。
顾卓刚进了院子,便闻到一股饭菜香,想着约莫是白知微正在用饭,便抬步进了屋子,小厅内圆桌上摆满了菜品,多为家常菜色。
没瞧见白知微的身影,他皱着眉,这风寒来得太猛,她竟然病了这般久。
欢快的脚步上由远及近,他回头便看到白知微系带将袖子系上,露出细白的手臂,手中稳稳当当地托着大盘子,里面装着小炒白菜,闻着倒是很香。
她的脸红扑扑地,鼻尖还有几颗汗,嘴角上扬,眼中闪动着微光,动作利索地将盘子放在桌子正中央。
白知微抬头笑意盈盈道:“行川,你回来啦,我刚好做完饭。”
顾卓正伸手在她额前,这是要试探她还发热吗?白知微已经熟练地贴上,“已经不发热了,放心吧,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好得很。”
白知微自觉地额间有些痒意,手指轻轻拂过,将她打湿的额发弄到一侧,“不是病才好吗?怎么想起自己做饭。”
自然不能告诉他,她是因为等级过低,导致自己丧失行动力了吧。
白知微推搡着顾卓在小圆桌前坐下,“先试试,看你喜欢哪种菜色?”
圆桌左边是西湖醋鱼,清蒸娃娃菜,莴笋炒肉,中间还放着锅老鸭汤,右边则是爆炒牛肉,酸辣粉丝汤,就连小炒白菜里面都有几颗辣椒。
“都是你做的?”顾卓执着筷子,筷子向左,夹了筷炒肉,吃了面上表情还是平常模样,没见他多喜欢。
白知微把西湖醋鱼往他面前一推,“试试这个?”
顾卓依言夹了一筷子,吃下去的瞬间,眉头皱了一下。
“不喜欢啊,换换这个。” 白知微盛了碗老鸭汤放在他面前,顾卓乖乖喝下,眉头舒展些。
白知微一笑,又将其他菜推到顾卓面前,除了辣菜每样都试了一试。
这一桌子菜好似没什么特别让他喜欢,白知微略显挫败。
顾卓嘴角勾起,瞧着心情极好:“怎么突然想起给我做饭,想知道我的口味?”
白知微如实点点头:“想弄清楚你的口味。”
顾卓心头发热,视线落到白知微的唇上,眼神暗了暗:“想知道?”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我是很担、心、你
白知微点点头:“当然想知道,不过你不说也没事,我每天做一桌菜,要不了多久,我便将你的喜好摸清楚了。”
顾卓放下筷子,饶有趣味地看着她:“那知微说说看,今日我喜欢吃什么?”
白知微支着脑袋胜券在握道:“这一桌子菜,老鸭汤尚可,莴笋炒肉尚且能入你口,西湖醋鱼你不喜欢,你也不喜欢吃素菜……嗯……辣菜一律都不碰,我说得对吧。”
全都说对了,顾卓指尖发颤,深吸几口气,强压这股子悸动。
他的心好像越来越不受他的控制了,只要和白知微在一起,它总是跳的很快。
“哦?”顾卓拿着夹了一筷子爆炒牛肉,小心躲开了辣椒,放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咀嚼,面上不显,脖子和耳垂肉眼可见的变红了,眉毛一挑,神情仿佛在说:你猜错了吧。
“幼稚,能不能大方承认我说得没错。”白知微盛了碗汤推到顾卓面前,“你辣得脖子都红了,这种事还需要逞强?”
顾卓快速将牛肉咽了下去,接过汤喝了一大口,总算冲淡口中的辣味。
小时候无人关心他吃什么,他便选能够吃饱的东西,长大后多于军中,每日想的打仗行军,吃饭只记得是吞咽到胃里,囫囵一圈,甚至回忆不起是何滋味。
现在有一个人问他的口味,他捏着筷子:“我并不重口腹之欲,如果非要论出所以然,那知微说得就是没错。”
“这就对了嘛,大方承认多好,你口味清淡,下次我多做些清淡的菜。”白知微自觉坐在辣菜那侧,顾卓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她动作,“怎么看着我?快吃饭吧,我都饿了。”
白知微躺了大半个月,活动一下午,早就是饥肠辘辘。
这半个月不是滋补汤药,便是清淡的粥,好不容易吃上了熟悉的鲜香麻辣,她幸福地眯着眼睛,筷子飞快夹动,大快朵颐起来。
两人倒是将一大桌子菜吃了大半,白知微躺在椅子上休息片刻,不多时手中便被塞了碗甜汤。
顾卓柔声道:“你食辛辣多,喝点甜汤胃舒服点。”
白知微接过小口地喝了起来,她突然想起:“那夜刺杀顾稷的刺客到底是谁?”
“鬼峰寨的人,这人你认识。”
鬼峰寨山匪被绞杀了个干净,唯有……
“鲁瞑?”
“正是,当日他猜到是你代替梁洛嫣成婚,便带着山匪于长留山堵截顾稷抢夺梁洛嫣,奈何未成功,之后贼心不死,便趁着宴会混了进来,恐怕是想要再寻梁洛嫣,不巧碰到了是顾稷,新仇旧恨便想和顾稷拼个鱼死网破。”
“明明已经逃脱,还要前来送死……”
不对……鲁瞑是有什么东西,若是丢了他压根没法活下去。
账本。
鲁瞑定是后来回到鬼峰寨,发现账本丢失了,才会来到白府。
白知微支着头,若真是如此,拐卖案和顾稷牵扯不上关系?那朝廷到底是谁在为鬼峰寨撑腰?
白知微委婉道:“鬼峰寨之事……恐怕难以善了,行川,我们所见恐怕只是其冰山一角,其中恐怕牵扯甚大,朝中恐怕有鬼峰寨的靠山。”
“最近便是在查此事,此事发生在衢州,其中盘根错节,你便不要参与了。”
白知微拧着眉,犹豫半晌道:“这件事有没有查到你头上?”
顾卓轻笑一声:“知微这是不信我,还是担心我?拐卖案发生在衢州。
我常年在外行军,常驻地是踆州,外接楼兰和北羌,只是今年大晋周遭壤定,我才抽出空闲护送楼兰公主回建邺,若是不信我,我实在分身乏术,无暇拐卖之事,若是担心我……”
白知微一口喝完最后一口甜汤,顾卓这人真是,她
明明已经点得如此明白,他还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白知微一字一顿道:“我是很担、心、你。”
顾卓嘴角勾起,眼底都是明晃晃的笑意:“若是担心我便陪我走走。”
“嗯。”白知微点点头,左右有她在,应当不会出什么大乱子,“当时顾稷下属击杀鲁瞑时,你可注意到有何端疑?”
顾卓揶揄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当时我有空去理会鲁瞑?知微,你还没告诉我当时你怎么离开房间的?”
白知微一愣,怎么把自己套进去了,这可怎么圆,她捏着袖角,顾卓忽而靠近,亲昵坐在她身旁,挡住了大半的光亮,下巴轻抬着,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像是非要问出个答案来。
她向着顾卓的身侧靠近,两人肩抵着肩,手臂紧紧挨着手臂,她转过身牵起顾卓的手,十指相扣。
她坐直了身子,凑着脑袋靠近顾卓的脸,闭着眼轻轻印上他唇,温软湿润,停留一秒便分开。
白知微脸颊微红:“行川,上次这样你就是想让我亲你,这次我没猜错吧。”
还知道这样转移话题,顾卓轻笑一声:“没错。”
见顾卓果然不再追问,白知微略微松口气,拉着他的手,撒娇道:“行川,你打算带我去哪散步,建邺有不夜城对不对,现在时间尚早,我们去瞧瞧吧。”
恐怕过了这段日子,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待着建邺,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
顾卓挑眉:“你想去不夜城?也不远,只隔了两条街,只是你身子还没恢复好……”
长荣懂事地去了内间,取了件月白梨花披风,轻轻搭在她的肩头:“小姐,已经入了深秋,夜间风凉。”
白知微站起身,十指快速系着带子:“去瞧瞧就回来,让我见见世面,快走吧。”
月白披风上有圈雪白绒毛,带子系紧后,绒毛在她脸侧围成了一圈,尖尖下巴埋进了绒毛里,只余上半张脸来,越显她眼睛又大又圆,眼底慌乱一闪而过。
这是不想他追问,他倒不是非要问个缘由,随她吧。
“你等我一下。”顾卓飞快地出了院子。
白知微等了不过半刻钟,便瞧见顾卓去而复返,手中拿着面具,正是在衢州为顾卓赢灯王时,遮挡外貌所买。
顾卓绕到她身后,将白猫面具戴在她的面上,体贴的为她系着带子,然后将狐狸面具戴在自己脸上,这倒和衢州时相反。
顾卓做完一切之后拉着她的手便往后走,“走吧。”
建邺不愧为都城,繁华热闹比衢州更胜百倍,天幕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路边小摊贩支起夜灯继续叫卖,路上行人络绎不绝,越靠近不夜城,人越多了。
到了最后,顾卓半揽着白知微,躲避着人群的推攘。
白知微仰着头,这不夜城真是瞧不完的热闹,不远处四名大汉抬着软轿,秋风一吹,红纱轻扬,露出年轻貌美胡姬,正抱着胡琴吟唱。
软轿周遭围绕着不少人,都被这曼妙的歌声吸引,白知微也不例外,她被吸引着往那边走。
热闹欢愉声中夹杂了几声痛苦的求救声,白知微停住了脚步。
不远处几个中年男女将一个围住,人群的缝隙露出那身显眼的楼兰裙装,梁洛嫣伸手想要拒绝,手上便被塞了一大块灰布,她一下子躲开了。
“姑娘,我一看你就知道你是心善之人,求你救救我的女儿……”
“求求你……我的女儿不见了,儿子去寻她也不见了踪影。”
白知微一动不动,冰冷的机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任务:在拐卖案子,解救被陷害的顾卓。任务时效:10天。】
还好只需要解救顾卓,若是让她破了拐卖案,给她一百天都难。
原著中梁洛嫣和顾稷逛不夜城时,遇到踆州前来申冤之人,梁洛嫣接下了百人请愿书,他们二人便开始彻底调查拐卖案,查来查去竟然查到了顾卓的头上。
越来越多的人往这边涌,他们被人群推攘着来到梁洛嫣不远处。
“我知姑娘非富即贵,求求姑娘发发善心,帮帮我们。
我们走破了三双草鞋,脚心磨出了无数血泡,才走到建邺来,可是刚去击登闻鼓便被人赶了出来,我们实在是没法子,才找到了姑娘,求求姑娘救救我们。”
衣衫褴褛的中年男女齐刷刷跪在梁洛嫣身前,领头的中年男子之前,跪着将拿着的灰布打开。
那是件粗布外袍,展开瞬间便有刺鼻的血腥味,上面蝇头小楷写着无数的人名。
“我们只是踆州平民,跋山涉水来到建邺只为求得一个公道,这上面写着的便是我们的失踪儿女,他们全部都在这一两年之间失踪了,。
二皇子顾卓常年驻守在踆州,我们曾向他数次禀告此事,他均不理睬。
今日击鼓之时,我偶然听得也是他下令,将我们驱赶。”
中年男子满脸泪水,似乎受到了天大的委屈,跪着挪动身体,将那件写着无数人名的外袍,展现给众人一一看过。
其余中年男女跪在该男子身后,用力磕头求梁洛嫣救他们。
梁洛嫣戴着面纱,看不清面上神情,目光却是瞧了过来,显然是发现了她们,停留一秒后便转开了视线,害怕将此灾祸引到他们头上。
顾稷拿着两串糖葫芦走了进来,将糖葫芦塞到梁洛嫣的手中。
他双手背在身后,一脸正气地瞧着外袍上书写的人名,大声道:“现能知道失踪人口三百五十二人。”
原来这件事就这么直接冲着顾卓来了,白知微抬起头,隔着面具看不清他的神色,紧紧握着他的手:“行川,我们走吧。”
顾卓点了点头,回握住她的手。
“三百多户支离破碎啊。”顾稷长叹一声伸手一拿,便将外袍抓到手中,秋风中外袍翻飞,他握在手中仿佛成了一面正义的旗帜,“孤便接下这桩案子。”
周遭围观群众齐齐跪下,高呼:“殿下圣明,殿下圣明,殿下圣明。”
白知微和顾卓站在跪着的人群相当扎眼。
“这么巧,原来顾卓你也在这里。”顾稷扬着得意的笑,双眸里藏不住的挑衅,他的手一指,众人目光均聚集在她们身上。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他只是想快些将太阳私藏……
这一下子就将他们推到了风口浪尖,白知微本能躲避,拉着顾卓就想跑,奈何扯了几下都没扯动。
顾卓站在原地不动,站定如松,察觉到她手正微微发抖,还轻轻拍了她做安抚。
“没事,你别怕。”
白知微不明所以,只见他指节分明的手覆在面具之上,用力一扯,微风抚过,吹动几缕鬓发,露出那张绝美逼人的脸。
他眉毛上挑,薄唇轻启,语调铿锵道:“我便是顾卓,你们找我,有什么话快对我说吧。”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愣住了。
方才明里暗里将矛头指向顾卓的中年男子,双手胡乱擦拭着眼泪,低着头不敢瞧顾卓。
白知微也没预料到顾卓竟然当众摘了面具,还自己大方承认了身份,这还怎么跑路。
胆大的围观者道:“二殿下正主就在这了,若是想要陈情,快说来听听,让我们辨辨是非。”
“对对对,方才说得那般凄惨,现在怎么哑巴了。”
围观者在建邺可见多了,恶人先告状,倒打一靶,极速反转的案子。
中年男子小心翼翼抬头瞧了眼顾社稷,“这位贵人会为我们撑腰吧。”
顾社稷眼睑低垂,轻笑一声,双手负于身后,上位者的气势尽显:“这里可是建邺,大晋都城,天子脚下,岂能允许藏污纳垢,你在害怕些什么?快快说来。”
中年男子点点头,找到了主心骨,心里有了底气,缓慢跪行至顾卓身前。
“二殿下,我们是踆州子民,这一两年间我们的子女都失踪了,我们曾经多次寻求您的帮助,可是最终都未能得见您。”
顾卓
神色淡然,未见丝毫慌乱道:“人口失踪可曾先报于县衙门?三百余人也可到踆州刺使,哦……瞧你的神情是都没有,那为何越过他们先报于我?我在踆州是为驻军戍边,往前一两年,恐怕是忙得连踆州刺史都见不着我。”
中年男子强辩道:“我……我们村子离驻军较近,所以我才会选来找二殿下您呐。”
顾卓淡淡地瞟了他一眼:“哦,那你且问你,你来了几次……每次遇到的是谁?竟然都将你赶了出去……”
中年男子支支吾吾半晌也说不出句完整话来,着急得将头磕得邦邦作响:“就是跟在你身边的军爷,小的不识得他的名讳。”
“哦……你说的是岳扬呀……巧了,再过一两日他便会到建邺,你们今日是跟我回府呐,还是去住大理寺的监牢呐,你方才击登闻鼓时叙话的又是谁?改日我请来一起辩驳辩驳。”
中年男子一时之间进退两难,抬起头时,额头已在石板上磕得血肉模糊想,血迹顺着额头流到脸侧,着实可怜。
顾稷上前一步,冷笑道:“既然是我接了这案子,按理便是去大理寺,哪里还有去你府上的道理。”
说话间,大批身着蓝黑色长袍大理寺官兵出现,其腰间均挂着雁翎刀,将中年男女围住。
“大理寺办案,闲杂人等快快闪开。”
大理寺卿黎宏远身着紫色圆领长袍,配戴蹀躞带,配有金鱼袋,脚踩乌皮六合靴,快步走到顾稷身前躬身行礼,又慢悠悠的转身,朝着顾卓的方向行礼。
“二位殿下受扰了。”
顾卓颔首:“无碍。”
“既然人口失踪,理应由我大理寺接管。方才还听此人提及,你们白日击过登闻鼓,我一定得好好提问去,审问一二,若真是有冤情本官自然为你们申冤,若是污蔑二殿下,那你们的脑袋也保不住了。”
黎宏远一番话吓得这群中年男女瘫坐在地,大理寺官兵将这群人擒住,带回大理寺看管。
顾稷抬臂一拦:“等等,方才我已经在众人面前夸下海口,这案子我来接管,人带回大理寺可以,但你得好好看着,若是出了什么事,唯你是问。”
黎宏远行礼道:“看管证人乃我大理寺分内事,还请殿下放心,二位殿下,人我就带走了。”
顾卓礼貌道:“那便麻烦黎大人了。”
黎宏远押着这群伸冤之人快速回了大理寺。
众人也渐渐散去,白知微紧握着顾卓的手,这大理寺来得十分不凑巧,瞧着倒是两边不讨好的态度,但她总觉得心中不安慰。
“我们回去吧,本是带你出来散心,一出来倒是惹了一堆烦心事。”顾卓牵着她的手往回走,走动间她的披风被人拉住了。
梁洛嫣委屈道:“知微姐姐,我们好久没见了,前几日我递了拜帖,说你还病着拒不见人。”
她面上还扣着面具,居然被梁洛嫣认了出来,不愧是女主,这超绝的洞察力。
她解释道:“前几日确实是还病着,到了今日病才好全了,也是晚间才出来,真是好巧便碰到了你。”
梁洛嫣可怜巴巴地拉着她的披风:“既然碰见了,我们去逛逛不夜城吧,我知道好多好玩的地方,我带你去吧,我一个人待在驿站里……好无趣……”
白知微犹豫了片刻,顾卓拉着她的手略微用力,语气带着一丝不耐:“你病才好,已经很晚了,我们回去吧。”
白知微顺着顾卓往前走了一步,装模作样地咳了咳:“这夜间风凉,钻入肺腑犹觉得难受,过两日,天气好的时候,我便来驿站找你玩,好吗?”
梁洛嫣拧着眉,追问道:“明日好吗?明日我来府上找你可好?”
白知微点点头应下,拉着她的力气变大,顾卓一言不发地拉着她往回走,她跟着顾卓的步伐,回头道:“行,明日午后,咱们再一起来逛……”
梁洛嫣听到此,总算满意的点头答应:“那明日午后,我便来寻你。”
顾卓个高腿长,拉着她走得飞快,半刻钟便将他们甩在了身后,白知微被扯得实在难受,求饶道:“行川,你慢点。”
顾卓停了步子,放开紧拉着她的手,深深看了她一眼:“这地方太多杂乱了,我想早点带你回府。”
他只是想快些将太阳私藏,他不想白知微的光芒温暖到其他任何人。
“没有不跟你回府,慢点走。”
他们身处的位置,在外是亮堂的光明大道,在里面是漆黑的不见五指的小巷子。
“大爷,求你不要这里……”女子娇媚的求饶声。
“不在这里,等到过两日新的货到了,你连这待着的位置都没有,还不快点讨好大爷我,日后给你在找个好差事,哈哈哈。”男子猥琐地声音道。
白知微脸一红,脑袋更往里面凑了点,想听得更真切些,她可听见什么新货,难道这是找到了拐卖案在建邺的销货地。
她还想再往里面凑点,手却被顾卓抓住了,顾卓脖子耳后都红了,拦住她不往里面看。
白知微双手比划,指了指里面的人,再做了拐走的姿势,意思便是里面的人和拐卖案有关。
顾卓一脸淡然,完全没能明了她的意思。
白知微只得踮着脚,贴着他的耳朵,语调轻得只剩下气音:“他们和拐卖案有关,我们再听听。”
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耳后,热得他的耳朵也热了,他轻声道:“想听得更清楚些吗?”
白知微拧着眉,不解地望向他,他们已经在巷子口,再往里便是巷子里了,很难不被发现,她轻轻的摇了摇头。
顾卓用力一提直接将白知微抱了起来,慢走入了巷子里,顾卓抱着一人走路,竟然了无声息。
入了巷子,她便完全看不见了,腰间的手没放开,她的后背抵着墙上,整个人被圈在顾卓怀里。
“大爷,到底下一批货到底什么时候到呀。”
“你别担心了,最近我们的一个驿站被端掉了,现在顾卓那厮正查得紧,下一批货还得过些时日,你还能安心地在望春楼里待着。”
紧接着便是衣料被撕开的声音,女子紧道:“大爷,我妹妹在三极殿还好吗?我出来了半个月,她还活着吗?”
“你那妹妹生得好,在三极殿里当然过得极好,你担心这个作甚。”
“我想再进去见见她,大爷行行好,你带我进去吧。”
“痴人说梦,这三极殿出来了,哪有回得去的道理,别啰嗦了,快让大爷香两口……”
巷子口突然传来了声吆喝:“吴老二,放风时间完了,快归殿,晚了一时半刻,你等着被拆皮扒骨喂狗吧你。”
“就你话多——本大爷一月一次的放风时间,全被你搅合了。”男子愤愤放下了女子,转身往巷子外走。
女子可怜巴巴地跟了上去:“大爷,我想见我妹妹一眼,你就带我去吧,我都跟你这么长时间了。”
“少啰嗦,带你去了,你也进不去殿门。”
女子死死扒拉着男子不放手,男子无奈道:“跟着就跟着,你若是胆敢擅闯,到时候吃了刀子,我可救不了你。”
两人带着女子出了巷子,租了辆牛车,急急往外赶,瞧着这模样,像是要出城。
顾卓抱着白知微出了巷子,将她放了下来,顾卓一言道破:“当真
被你说准了,此事和拐卖案脱不了关系,我先送你回府,再去追他们。”
白知微捏着披风的手紧了紧,若是乘车去追,很难不被发现:“建邺有叫三极殿的地方?”
“三极殿没有,倒是有三极观,就在建邺最北处那座山,只是这山诡异得很,经常半夜飘着鬼火,路过行人偶尔会听见哭声,山上雾障大,经常有村民走失,再出来时人就疯癫了,瞧他们的方向去的方向,大概是去那边。”
白知微握紧顾卓的手,坚定道:“送我回去再去就晚了,走,我们一起去追。”
顾卓回握:“此事危险,知微不便同我一起了,你先回府吧。”
她抬眼望向顾卓:“你难道不能护住我吗?我很有用,肯定不给你添麻烦。”
顾卓陷入抉择,到底是带不带她去?
第50章 第五十章记得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能……
顾卓纠结不过半刻钟,白知微已经不知道从哪牵来了匹骏马,在那试探地摸了摸马的鬃毛。
“好马儿,乖一点,等会请你帮帮忙。”她的眼神不住往这边瞟,担心他不带她去。
“带她去也无妨。”顾卓长叹口气,他总能护住她。
白知微摸着马儿,也不催促,静静等顾卓答案,只见他轻轻叩墙三下,便有一名黑衣人从暗处出来,恭敬地跪地行礼。
这黑衣人虽未带面具,但面容却是极其普通,让人见一面留不下任何印象。
“主人。”
“跟好方才之人,另寻一人将府上暗卫,全召往三极观。”
暗卫木然的表情出现了一丝错愕,愣了半秒立刻应了句“是”,便消失在黑暗中。
“哈哈——你这暗卫怎么呆呆的。”白知微笑了两声,突然意识到不对劲,“不对,他们一直跟着你,那落崖到鬼风寨这段时间,为何从未见过他们?”
“也许是这群废物跟丢了吧,不过还好遇见了你,也没出什么乱子。”
白知微笑道:“我就说我很有用吧,带我去吧。”
顾卓走上前,摸了摸马儿,拉住缰绳,“知微会骑马?”
“不会,不过应该不难。”白知微拉着马鞍,脚踩上马踏,预料中帅气的翻身上马,她没能做到。
身后被一股大力托了一把,她身子向上,总算稳稳当当骑在马上。
顾卓利落的翻身上马,甚至无需踩马踏,落在她身后,双手为她整理好披风,“去往城北,快马也需要三个时辰,你能受得住吗?”
白知微点点头:“走吧。”
“记得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能离开我身边。”
“知道了,行川,等会拿根带子系在我们之间吧,这样我再怎么都跑不掉了。”
顾卓想起他怀里那条鹅黄色发带,用来系正合适。
“你不会真的想吧,你的想法很危险哦,哈哈哈——”声音动听又坦诚,丝毫不见害怕。
“坐稳了。”顾卓手从她身后绕过,手执缰绳,一夹马腹。
白知微被迫后仰,后背靠着坚实的胸膛,腰间手臂让她稳稳落在顾卓的怀里,温暖熟悉的檀香萦绕周遭,她觉得安心不已。
两人一马飞快在黑夜里疾行,马若流星,铁蹄踏碎黑空。
深秋夜里的风开始转凉了,两侧的景色飞快退去,不出一会便出了繁华的闹市。
天地间唯有明月高悬,周遭安静得只剩马蹄声。
这一切和她最开始穿书那日十分相似,不过一月有余,他们之间的关系,竟然变得如此亲密。
她暗暗心惊,突然担心起自己攻略成功时,真的能抽身吗?
“困了?怎么突然这么安静?”温润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没、没有。”白知微摇摇头将愁绪甩出去。
“快到了,等会只有弃马走一会,以免被他们发现。”顾卓耐心解释。
已经到了最北边的荒山,他们正处于荒山下最后一道官道上,建邺的界碑立于此,下了官道便是漆黑的密林,皎洁的月光再也照不进。
白知微抬头果然得见,点点幽蓝鬼火在山间跳动,瞧着实在是诡异得很,难怪无人再敢靠近。
只是鬼魅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人装神弄鬼。
“行川,看来有一点你说错了。”白知微指着界碑,此处建邺已过边界线,但又无其他州府的界碑,看来这三极观这座荒山,是个无人管的三无地界。
“三极观不属建邺了?”顾卓自我怀疑了一秒,毕竟他常年在外,记错界碑位置也难怪,“看来是我记错了。”
顾卓放开缰绳,利落地翻身下马,稳稳落地,张开双臂,等着接她。
白知微学着他的样子,脚用力踩在马镫,用力一跳便落入坚实的怀抱,环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贪恋这一秒的温存。
顾卓深吸一口气后,便悄悄松了力道,马儿高度和衢州白府的院墙差不多高,她真的比桃花先入怀。
她察觉到顾卓的情绪不对,出言安抚道:“别担心,不会出事的,只要解决完拐卖案,一切都会好起来。”
顾卓用力拍了拍马,马儿吃痛发飙,狂奔远离了官道,待到完全听不见马蹄声。
若是那三人真要前往三极观,此处是其必经之路,他们骑马虽绕行一段,但跑马会被牛车快上许多,他们应当还未到,顾卓拉着她在避风角落躲避着。
陆续间,几个身着短打刀客路过,行色匆匆往前赶路。
夜黑风高,行迹可疑,但好似不是去往三极观。
白知微拧着眉思考,这些人虽然穿得和‘吴老二’不同,但隐约能窥见几分相似之处。
再过了半刻钟,又有三人往前赶路,身着仍是灰衣短打,这次倒是各色武器都有。
白知微指了指那群人:“行川,抓一个回来问清楚。”
顾卓点点头,将她往里面按了按,确保她完全不会被发现。
几息之间,顾卓身法快如鬼魅,已经闪身到了那三人身前,白知微甚至还没看清他的动作,那三人已经被他掀翻在地。
“你们要去哪?”顾卓双手环抱在胸前。
这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然一个人都不愿意说话。
拿着武器不要命似的疯狂扑杀,顾卓一脚,只听到一人胸骨断裂的声音,人滚出山道,掉入密林中。
“还不愿说吗?”
这些人的嘴也太硬了些,顾卓直接将一腿扫了过去,剩余二人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
“等等……再打就真问不出话来了。”白知微钻了出来拦住了顾卓。
顾卓面上的凶相消失,带着纵容和无奈:“怎么出来了,不是告诉你别出来吗?”
“我来问问话。”
被掀翻在地二人,瞧着年纪都不过二十五六岁模样,五官普通,面上一派死气,白知微选了个瞧着面善的男子,“这位大哥,我们没有恶意,只是好奇你们这是到哪里去呀,是哪里要开武林大会吗?”
白知微说了半晌,也不见男子回应:“这位大哥……”
躺地的男子被打得不能动弹,痛苦地仰着脖子,发出怪异的‘咿呀’声。
白知微拧着眉,不解地靠近他,想清他到底说了什么,男子突然张开大口,里面竟然空洞洞的,什么都没有。
“啊——”
白知微被吓得后退半步:“行川,这人没有舌头。”
顾卓抓起另外一人,掰开嘴,内里也是空荡荡的:“难怪问了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躺地两人突然腮帮咬紧,顾卓反应过来,手急想要去卸他们下巴,但已经晚了一步,大口大口黑血从他们口中溢出。
顾卓摇了摇头:“服药了,没救了。”
“拔舌又在牙中嵌着毒药,谁干的也太心狠了。”白知微翻找一通,在他们身上翻到块木牌。
粗劣的松木牌,表面被抚摸光滑,不知道这块木牌已经被轮换过多少人,上面只刻着个代号:十三。
顾卓也从另外一人身上翻到块木牌:十二。
“瞧这像杀手组织,若是显贵人家养暗卫,定不会拔舌,而且这些人并未接受过武术教导,一招一式都是自己摸索而来的杀招。”
白知微道:“我有个大胆的推测,行川,你可还记得鬼风寨时徐大娘提过,拐卖的男女皆有,女子为奴为婢,而或是逼良为娼,而男子便是变成杀人利器。”
顾卓面上不显,声音冰冷至极:“背后之人真是好大的胆子,**和买命之钱都敢赚。”
白知微扒拉下死人大哥的衣服,将她的披风和外袍脱下,套上粗布短打,精致的发髻散开,用布带随意扎起。
“行川,快换衣服,今夜大概是他们聚会的日子,肯定人多,我们再蹲守一会,跟着那三人混进去。”
顾卓依言快速扒拉换上衣服,再将尸体小心藏了起来,等办完一切之后,回避风躲避处时,只见白知微正蹲在那,肩膀一耸一耸的,瞧着像委屈害怕得在哭。
难道是方才杀人的时候吓到了她?
他越发庆幸鬼峰寨山寨口之事瞒着她了。
他快步走进,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是我刚才吓到你了吗?你别害怕,那些人绝非善类,手中沾染的鲜血无数,杀了他们也是为民除害。”
“我知道啊,行川你特地来解释干嘛。”白知微不明所以地转过头,原本白净绝美的脸颊上全是泥土,头上甚至还有几根杂草,双手高高举着,就连指缝上都是泥,“你蹲下来些,我也替你抹点。”
“嗯?”所以方才她是在往脸上涂泥巴?跟被吓着这种事压根不沾边。
“你别嫌弃嘛,这样才不惹人注目。”白知微将泥土涂了点在衣服上,佯装成在山间滚落过几遭的模样。
顾卓将那张俊美至极的脸凑了过来,白知微被这抹俊色一晃,竟然有几分舍不得下手。
暗道一句,当真是美色误人,深吸口气,将污手伸向顾卓的脸。
片刻后,白知微满意的看着她的杰作,当真是一点都不出众了。
这粗布短打上汗臭味混合着血腥味,再加上这满身的泥垢,常人见了,只想离他们远点。
白知微没忍住大笑了几声,指着顾卓又点了点自己:“顾十二,白十三。”
顾卓无奈按着她的手:“人快到了,别笑了,白十三。”
白知微强忍着笑意,笑声是憋着了,只是表情已经被憋笑到扭曲,眼底是明晃晃的笑意。
官道上又传来了脚步声,她抬眼瞧去,正是之前在建邺中遇到的三人,他们已经弃了牛车,三人在官道上疾奔。
白知微和顾卓悄然跟上,再行过一小段官道,三人拐进了荒山,不过这三人的不是往山上的三极观,而是一路往下走。
荒山下有条较大的地裂缝,树木茂盛,还多有灌木丛,越往下也是密集,行过大半个时辰,终于到底了。
三人钻进了较大的地洞中,不过片刻,该女子便被轰了出来。
“出了三极殿之人哪里还有进来的道理,快滚,再敢进来,我就杀了你喂狗。”
女子连忙往回跑了几步,跑远了才敢哭出声,白知微本想趁机去套取消息。
洞口已经在摇铃,声音不大但穿透十足。
“还有半刻钟便到子时,子时未归者死。”
不断有粗布短打的男子出现,飞快往洞中跑,这铃声仿佛他们的催命符,白知微拉着顾卓的手就往里面走。
这洞是天然溶洞,入口不过两米高一米宽,走进不过几米,就见前方立着碑,碑前放着香炉,正点着香,碑上刻着‘三极殿’三个字。
白知微心下一惊,这是找对地方了。
“你们二人挡路干什么?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一道粗犷的声音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