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
出于景元的配合，彦卿迟疑地停顿下来，没进一步采取任何强制措施。
他绕着景元查看两圈，确认他身上没有任何血迹，亦看不出任何伤势，看起来完完全全像是从外面游玩一圈回来的样子。
但将军他特意换了衣服！
若当真无事发生，他又何必特意去换一身干净的常服！
彦卿检查完，冲符玄凝重地一点头。
收到讯号的符玄率先向身后的云骑命令道，“严密搜索此处洞天，若有药王秘传残党激烈反抗，可就地格杀。”
虽说符玄在暂代将军一职，但毕竟景元将军还是在场的，因此云骑队长看了一眼景元，见他没有反对的意见，这才应声道，“是！”
直到云骑三人一组的行动离场，景元这才拆开玉兆，挑出里面的定位器出声问道，“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
符玄霎时蹙起眉头，“你不记得了？”
只这一句，景元便知道，尽管059一直以真名自称，但却是没人相信的。
或许这也是059想进一步学习人类的动力所在。
而彦卿却像是因此而确认了什么，急切问道，“将军，你叫什么名字？”
以为彦卿已经反应过来的景元含笑应道，“景元，并没有改名的打算，若是彦卿忘了，那我可是会很伤心的。”
和059截然不同的态度，更贴近于他们所熟知的将军，可他反而丢失了身为059时的记忆。
彦卿不由得想起每次定位转换时留下的血迹，如今主人格的出现，是否是因为副人格的意识已陷入了虚弱的休眠状态？
而且他们的记忆并不互通。那将军他又是出于怎样的心理，才会在看到伤痕累累的自己后从血泊中爬起、清理，再若无其事地站到他们所有人面前的？
这样想来，彦卿便更不敢去碰他了，“你站在那里不要动，我这就联系白露！”
这小心谨慎的样子让景元有些无奈，他刚抬手准备解释，就见彦卿颇为警惕地看了过来，“不能乱动，小心伤口！”
伤口景元不由得回想起059带着那枚丹药回来时的场景。
若是以彦卿他们这般不知实验体详情的人来看，会被吓到也是正常的。
因此景元攥住彦卿的手腕，将其掌心贴在自己心口，“没有什么伤口，彦卿，我们是截然不同的个体，有伤的是059，所以我们必须尽快将他带回来。”
原本还有些抗拒触碰的彦卿诧异道，“将军知道059？”
话一出口，彦卿便又觉得这很正常。毕竟主副人格交替时产生的记忆空缺就是一个最为明显的线索，将军不可能全无察觉。
可是，如果把059带回来，那你呢？
无论是将军此时的想法，还是059的行为，都无声诉说着他们想让“另一个人”来体验这个世界的抉择。
杀死自己，而后将世界留给你。
彦卿不知道该怎么选择，但在此之前，将军必须要先去丹鼎司进行治疗才行。
虽说将军知道059受了伤，但潜意识中却依旧认定与他无关，但他们可是使用的同一具身体！
思及此，彦卿抽出手，努力用强硬的语气要求道，“将军必须要在这里等白露来！”
景元不得不转而向符玄看去，“符卿应该能理解的吧？”
符玄重重点头，“当然理解，但我觉得仅仅如此还不够。”
“果然还得是符卿。”景元欣慰地夸赞着。
仅仅是把059带回来是不够的，还需要进一步的观察纠正才行。
但符玄全然没有这个意思，而是向彦卿补充道，“我觉得还是应该先给他扎上一针为好。”
扎针？景元不由得向彦卿看去，“彦卿何时也去学了医术？”
彦卿摇了摇头，“不需要医术，将军。”
突起的破空声让景元警惕地将彦卿拉至一侧，他下意识寻声抬头望向楼顶的袭击者，却发现那是一名持枪云骑。
于是景元又看向方才的“子弹”位置，那似乎是一剂麻醉针。
“将军果然已经有所防备了。”彦卿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对不起”
134.
彦卿居然也会用计了吗？景元心情复杂地揉着脑袋坐起身，睁眼就是灵砂与白露之间异样的沉默氛围。
在看到景元醒来后，白露哼地一声扭过头去，像是默认了灵砂的某种决定。
而灵砂则从上锁的抽屉内取出一纸报告，着重道，“将军，或许你该先看看这个。”
景元看着态度同样有异的灵砂，最终才接过那份报告。
059究竟都做了什么？居然让所有人都如此小心翼翼。
怀着这种疑虑，景元顺着这份病历向下看去。
吞食非可食用性物体？景元不由得蹙起眉头，药王秘传居然连这些都不教的吗？
认知障碍不出意外，毕竟059的认知是由药王秘传一手塑造出来的。
30秒休克。这应当就是059所说的先睡半分钟。
——他甚至已经习惯了这样没有代价的死亡。
六尘烟、心魔景元不由得回想起059醒来时，以不可置信的语气说出的那句话：“我，睡着了？”
是因药物控制而导致噩梦频繁，致使无法入睡，最终反而在另一种药物的影响下成功进入睡眠状态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只怕后续会很容易形成药物依赖。
至于下方的表格在此之前，他们明显是将059认作了自己，因而无记那一项可以忽略。
而残伤指的是肉体因外界暴力遭受严重的损伤，必须通过自愈能力进行漫长而痛苦的修复。
但059甚至可以在多次命中心脏后快速愈合，在大量失血的情况下毫无异样，因而这一项同样可以忽略。
最后，景元将看完的病历转回给灵砂，示意道，“我明白了。”
白露扭头看了过来，像是在观察行为举止是否有所异常，就连常带的药葫芦都已抱在手中。
察觉到这一点的景元不由得哑然，“但你们也应该知道，我不是他。”
等等，这话好像有点耳熟？
面对灵砂和白露两位持明，景元不由得改口详细道，“我的身体情况你们应当已经查明，是否和059为同一人也有了判断。”
景元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目光中都充满着鼓励的意味。
白露不由得再度扭过头去，不忍打破他的自我安慰。
相比起来，灵砂就坦诚的多，“在熵烬莲的作用下，你的身体情况确有好转，但这尚且不能说明你们并非同一人。”
景元隐约意识到不对，试探性地解释道，“我不会服用非可食性物品。”
对此，灵砂欣慰点头，“希望将军说到做到。”
“我也不存在认知障碍。”
灵砂不抱什么希望地追问道，“那将军觉得059是谁？”
“是由药王秘传制造而出的实验体，是和我相似但又不同的存在，但我们是不同的个体，只在今日才得以交换。”
灵砂叹息一声，“除了不同个体以外，是的，将军。”
已经有所预料的景元跟着叹息一声，“我现在开始怀疑，他是否是故意在这个时间段放我回来的了。”
没人回应他这话，唯有骤然推门而入的符玄在看到他无事后轻哼一声，问道，“你欠我的奶茶打算什么时候还？”
大脑迅速将这话与059先前的交代连在一起，因而景元下意识打趣道，“原来符卿是因为那十杯星芋啵啵才这么急切地将我逮回来的吗？”
话音刚落，景元便意识到不对。
然而在场的人已经全都反应过来，以至于此时整个病房内都弥漫着一种彼此心知肚明的沉默。
景元在一开始就问，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也就是说，他根本没有059时期的记忆，只推断出另一道意识的存在，并找到了对方使用的“名字”。
可在符玄猝不及防的提问下，景元却第一时间回答出了身为059才能知道的细节。
再一联想灵砂所说，059试图与之达成拖延时间的交易
符玄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却依旧压不住心中的气愤，“你根本什么都没记起来，你只是在交易不成后，想用这样的手段瞒过我们！”
“交易？”景元捕捉着她话中的重点，“什么交易？”
“这个时候再伪装已经没有意义了，将军。”灵砂直直地看了过来，强调道，“既然您的情况已因熵烬莲而明显好转，就请务必放弃牺牲自我的准备。”
“罗浮还需要您。”
景元瞬间离开病床整理衣襟。他无视着四周的紧张，命令道，“让青镞把最近的工作记录总结发我。”
符玄说的没错，这就是一种隐瞒手段。
059将自己推了出来，又以种种令自己无法解释的因素，使他们相信自己与059始终为一人。
如此，他便可以隐藏自己，去实现灵砂口中所说的牺牲。
而在结束之后，他真的会离开罗浮，像他说的那样去其他地方转转吗？
还是说，他根本就打算缩居在那处无可探测的房间，再不露面
就像一道不再被需要的影子。
第32章 这不是合作
135.
你在开启永狩原最后一个传送锚点时看到了突然冒出的邮件莳者，他依旧什么都不说，只沉默地将手中的药平举而起。
这时你才意识到，现在居然已经到了晚上十点的每日时间。
奇怪，你打开的每日任务弹窗提醒呢？
你思忖着，并没有去接那份药，转而开始在永狩原搜索宝箱，邮件莳者亦步亦趋地跟在你身后。
七分钟后，你终于收到了弹窗提醒，它骤然出现在你面前，同时伴随着滴嘟滴嘟的警告声。
你关闭弹窗，继续搜寻等待。
在只剩最后一分钟时，新弹出的弹窗开始扩散，滴嘟滴嘟地将视野占据，彰显着自身的存在。
这次就连你关闭的速度都跟不上它扩散的速度。
就算是正在睡觉也一定会被这则弹窗给吵醒的吧。你满意点头，从弹窗缝隙中寻到视野，回身将那份药接收服下。
弹窗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以至于骤然失去方才的吵闹声后，你居然还有些不习惯。
“诶，你还没走？”你疑惑地看着面前的邮件莳者。
按理来说，只要接收完药物，他的任务就算完成，更何况这次你还是当着他的面吃的。
难道说你不由得想起那位魁首所说：“如果你已做好准备，随时联络我们。”
但这位邮件莳者看起来呆呆的，着实不像会说话的样子，也不知道能不能理解你的意思。
而且，你现在搁这荒郊野岭的地方也没法写封书信让他带回，要说其他信物的话你摸索着身上，最后只能将用以束发的红色发带交给他。
下一秒邮件莳者便消失在原地。
没有任何支线任务开启的提醒，想来这是一并算在了主线任务的蛰伏中。
那这主线也太松弛了吧？！你在心中吐槽着，继续在永狩原内搜索宝箱顺带采集材料。
你本以为方才提交的道具至少会在下次晚十才能收到回复。
没想到在两个小时后、你抵达上次与之相遇的位置时，正看到那名魁首在等你。
原来是零点之后，在上次分别时的地图位置就可以触发吗？你看着明显知道你会在此时到来的魁首如此想着。
“很高兴看到你选择只身前来。”魁首率先向你发起剧情。
感受着暗处的多道戒备视线，你不由得上前两步回应道，“那看来魁首大人的诚意并不足够。”
“诚意？”魁首抬手挥了挥，于是暗处的戒备通通消散，但她说出的话却是，“或许你还没能认清现实，对你而言，这不是一场合作。”
很好，看来她还不知道真正的景元已经回到罗浮。不枉费你今天开锚点时都小心翼翼地避着人走。
然而，就算你特意避开与其他人相遇，但只要时间一长，总会有人发现景元在某一时间段出现于两个不同的场景。
就行医市集那些人对景元的关注来说，你觉得被发现最多也就几天的事。
这么说来，目前这个不存在于面板中的任务大概率是一段用以补充主线的隐藏剧情，哪怕不触发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但既然已经触发，就总要试试看。
比如说你再次跃跃欲试起来。
上次你和她打还是在7级，但现在你已经有11级了！
如果不是副本不加经验值，你一定会在里面刷满再出来，直接享受满级号打新手村的快乐。
至于现在，你看了一眼目前的健康值。
反正就只剩6点了，不打白不打！
136.
你感觉这次打的比上次要流畅不少，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能再试出她的其他技能。
直到你再次出现熟悉的眩晕心悸。
健康值：1/100
与此同时，你感觉有诸多金黄的叶片随风而来，但它并非秋天的落叶，而是狂风中足以杀人的利器。
这些叶片被裹挟引导着向你袭来，最终刺入身体。
果然还有新招！这样也就不算白死一回了。你飘在空中的灵魂如此想着。
而后，你看到魁首挥舞法杖对你一指，原本还处于死亡后上帝视角的你咻的一下睁眼看到了夜空。
这次复活读条没到30秒，但血条的确是死亡状态下再复活的20%。
你本以为魁首这是给你刷了个cd，直到你看到，在猝死状态下复活后能得到的3点健康值变作了10点。
是奶妈！可以回健康值的奶妈！！
这要是能变成你的绑定奶你瞬间坐起身。
结果还没等你发出邀请，对方就先冷然道，“我说过，这不是合作。因此，由不得你来选择是接受还是拒绝。”
显而易见，这位奶妈有一颗想要输出的心。
你重新躺了回去。
像是将你的行为视作抗拒，魁首谨慎地提高了对你的防备，不仅没再提那个铁盒，亦没提上次所说的权限。
她转而将一个药瓶扔在你身侧，宣判道，“实验已行至第二阶段。”
你不由得偏头看向那个药瓶，它上面没带任何标签，亦没有任何说明，妥妥的三无产品。
所以药王秘传其实就是生产各种实验药的违法工厂吧？
可惜魁首没给你询问的机会，她以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念着你的编号问道，“059，你还能坚持下去吗？”
就像一个旁观的记录员，在实验开启后，无论你能否活下来，对她而言都只是一个结果。
而她更在意的，是你在这个过程中变化的各种数据。
可她该怎么得到你的身体数据？
仔细想想，邮件莳者总能找到你的位置，还有这名魁首在永狩原之战逃离时就知道你会去找她，而此时此刻，她同样知道你会来到这里。
再加上伊尧的情况
你站起身，视线紧盯着她的面部表情，“我的体内，也存在定位装置。”
“不，不只是定位，甚至还带有一定的数据收集功能。”
“当然。”魁首毫不掩饰地笑了起来，“你大可以猜猜看它会被放在哪里。”
首先排除心脏，不然的话你之前不可能没戳到。
可其他位置还能是哪儿？
看到你如此凝重地思索，魁首不由得刻意提醒道，“倘若知道位置所在，你会把它取出来吗？”
“别忘了你的身份，059。”
你站在原地，以隐忍的目光看着她步步远去，直到确认她不会折身返回后，这才将身侧的药瓶拾起，“所以这就是为了送个每日材料而已？那至于整这么高格调嘛！”
在你触碰到药瓶的那一瞬，面前便骤然弹出一则每日任务的更新提醒。
时间范围没变，药物换成了最新获得的这种，奖励也进行了翻倍。
而你新获得的药瓶里有二十粒小药丸。
也就是说，在接下来的二十天里，你不用再每天都进行取药的步骤了。
难度下降奖励却上升了。你对此很是满意，直接将那瓶药收进背包，而后开始将嵌入身体的叶子一片又一片地拔出。
两分钟后，你看着旁边那堆染血的叶子叹息一声。这还不如直接等30秒cd呢。
你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正准备离开时却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某种嘈杂而又整齐的声音。
什么情况？你立刻跃到树上循声看去，发现那些嘈杂声是有人正在指挥调度云骑。
所有云骑都更新了装备，眼前还带有一块不知作用的光屏，似乎是此次行动的特殊道具。
永狩原又出事了？还是说他们这是跟着药王秘传的踪迹来的？
但无论如何，你都不适合在这样的场景下露面。
不过如果真有什么大事，或许你还可以偷偷帮上一把。
如此想着，你便打消了直接传送离开的念头，继续探查着那边的动向。
直到你和一位光屏亮起的云骑对上视线。
但你所在的位置有林叶遮蔽，而云骑是全然暴露在空地的，因此对视的错觉或许只是因为那名云骑恰好往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两秒后，那名云骑收回视线，并未有任何异常反应。
果然如此。你放下心来，继续看他们的行动路线。
现在并未处于战斗模式，你无法看到地图和各类信息，因此只能从脑海中进行大概的模拟。
这种分配似乎是准备对永狩原进行大规模的搜索，以覆盖范围来看，这里应当只是其中一个点位，而其他位置应当还有汇聚的云骑小队。
辐射性搜索这样说来，永狩原的出入口应当是被封锁了的。
莫非，他们是冲那位魁首来的？
可既然这段剧情是用以补充主线的内容，那就不可能有关键npc死亡。
也就是说，药王秘传的魁首绝不会死在这里，反倒是这些云骑，最后极有可能会化作主线任务中、一纸报告上的伤亡数字。
而现在，或许你可以最大程度的救下他们。
不过你完全能采取另一种方式来实现这个目的：辅助药王秘传魁首在不进入战斗的情况下逃离包围。
如此，既可以避免云骑的牺牲，还能进一步与药王秘传保留接触。
你从树上跃下，迅速向药王秘传离开的方向追去。
第33章 若神策将军失策
137.
没有生命能避开热成像的检测，正如云骑方才一眼便看到了树上之人。
红色的热量人影在这一片漆黑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明显。
而且那人身上未带有此次行动的任何特制标识，甚至就轮廓而言，很像是本次行动的任务目标——一个伪装成将军且不会再改变形态的变形怪。
但他们接收到的命令中明确指出：倘若没有一举活捉的把握，绝不可打草惊蛇。
因此云骑保持着沉默，直至确认那道身影消失不见后才向上汇报。
毕竟变形怪存在一定的智力，在第一时间汇报极有可能会被发现异常。
等他们赶到方才的位置时，只发现了被血迹粘连在一起的叶片。
金黄的、带血的这是变形怪伪装的一部分还是刻意留下的某种线索？
如此想着，云骑第一时间将该讯息拍照上传。
“这是”乍一看到这张照片，青镞呼吸一滞，仔细分辨之下才从血迹的分布中意识到那并非是堕入魔阴身后、由体内生长而出的枝条叶片。
那这些叶片是从何而来？而且根据云骑一并传来的影像来看，血迹区域的温度明显高于其他。
也就是说，这并非是景元在第一次抵达永狩原时留下的伏笔，而是真切的发生在几分钟前。
——除非他还有别的帮手协助他来完成这一切。
青镞有些迟疑地偏头看去，然而景元却没趁机再提不同个体的观点，而是关闭方才的图片，继续看向身前的地图显示。
059、景元青镞闭目呼出一口气，出声问道，“既然如此，你还敢在命令中提及，如有必要，可暂且听从其指挥？”
“你我都知道，他是去与药王秘传见面的。而且，以目前发现的线索来看，他的状态并不好。”景元在浏览多重实时影像的同时如此回应着。
几秒后，他才偏头看来，反问道，“那么，青镞觉得他可以信任吗？”
倘若不信，又何至于从未发现疑点。哪怕现在想来，059亦从未做过伤害谁的事——除了他自己。
青镞叹了口气，肯定道，“是的。”
“还有，欢迎回来。”
138.
“突破封锁？”魁首对你的提议持怀疑态度，她不紧不慢地质疑道，“你确定不是要将我等引入陷阱之中？”
明明这样持续的封锁搜寻不会出现疏漏之处，被找到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但你却从对方语气中感受不到任何的急切与慌乱。
不像是伪装，倒更像是有什么底牌，因而显得有足够的底气。
如此便更不能让他们与云骑进行交战。
你张开双臂，向她示意道，“这些云骑并非出自我的部署，而且我身上并未携带有任何联络设备。”
魁首方才还镇定的神情忽变一瞬，她看向你的视线陡然变得锐利，像是正在判断什么。
你忽视她的这般谨慎，继续说道，“虽然名义上将军已成功回归，但你知道，符玄的代职尚未撤下，她依旧有一定的指挥权。”
你刻意在“一定的”这三个字上咬着重音，语气中带有明显的暗示意味。
听完这话的魁首再次恢复了先前的稳定，她以异样的目光看着你，顺着问道，“你想出面指挥将他们引走？”
“罗浮将军的调度优先级属于最高，不是吗？”你向她反问。
可惜她并非普通的莳者，而是药王秘传的魁首。
她在上次的战斗中只身回归，此次却依旧能带这么多人来，便足以证明她的手段。
因而她并未贸然赞同或拒绝，而是向你问道，“若这场围捕因你而失败，你该如何向符太卜解释？”
“为何一定要解释，难道罗浮将军就没有出现过任何疏漏吗？”你轻描淡写地回应着。
然而这位魁首的面容扭曲一瞬，她似乎很想反驳你这句话，但最后还是默然咽了回去，改口道，“如此，我倒是很想看看，若神策将军失策，最终会引来怎样的后果。”
虽然她没有在明面上反驳你，但却专用了“神策将军”这样的称呼
景元他该不会真一点错都没出过吧？！
但无论如何，你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
至少这位魁首的确因你刻意点出的侧重点，而下意识将“符玄部署云骑”这样的观点听了进去。
接下来，就是想办法引导云骑避开药王秘传的逃离路线。
想到这里，你便有些犹豫起来。
毕竟现在负责指挥云骑的大概率是景元，如果你出现在云骑面前，又和他们接到的将军命令不同
你能有很多办法来保证云骑听令于你，毕竟只要景元无法亲临此地，你才是唯一的正解。
可这样一来，势必会对景元产生影响。
若要以毫无影响的方式来解决这件事除非你直接去联络景元。
然而，先不提你没有任何通讯设备的情况，就算有，你也没办法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带药王秘传离开。
所以，你唯有出面这一个选项。
就在你准备离场时，魁首却忽然叫住了你，“等等。”
“你以为，在知道我们的逃离路线后还能就此离开吗？”她以格外冷静的目光看着你，而后抬手将一枚玉兆向你递来，“向符太卜联络，让她调兵离开。”
你凝视着她，继而叹道，“可惜，我并不知晓符玄的联络方式。”
玉兆被收回，就在你以为这关就此作罢时，你看到魁首在按下一串数字后，再度将玉兆向你递来，“神策府的公共联络方式。”
她替你播出这则通话，放大音量，于是你们都清晰地听到玉兆中传出的滴嘟等待声。
你十分希望神策府的热线电话二十四小时都处于占线状态，或者说现在工作人员已经下班休息。
然而，在这凌晨时间，拨向神策府的电话被接通了。
你们根本就不休息的吗？！
在甫一听到开头的“你好”时，你便提前打断道，“请帮我转接符玄。”
一个不知身份的人开口就要让代理将军接电话，这怎么也不可能被通过的。
然而对面却回应道，“好的，将军。”
等等，这个声音是青镞？
难道说景元其实不在神策府？这次行动真的是由符玄来指挥的？
然而半分钟后，对面出声回应道，“太卜大人现在忙不开，若将军有什么吩咐，可以由我转告。”
假话。你没有任何根据的在心中给出如此判断，甚至感觉自己仿佛已经看到了青镞向景元无声请示的场景。
你循着魁首在另一枚玉兆上打出的字，复述道，“替我转告符玄，紧急情况，调取一半云骑向九逸山严密围捕，另外加强对第二出入口的封锁，绝不可有任何疏漏。”
原本你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此时此刻却开始紧张起来。
这次对面只沉默了一瞬，随即便回应道，“明白，将军。”
旋即，青镞又向你提醒道，“若您身处现场，可随时对云骑进行指挥，一切将以您的指令为先。”
绝佳队友！你方才的紧张全都转变为激动，竟真生出些许在敌人面前成功传达讯息的刺激感。
139.
景元看着青镞挂断通话，而后才刻意问道，“如何？”
简单的两个字中充满着打趣的意味。
青镞自认自己在景元身边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都已见过，但这次可当真是前所未有的大乌龙。
“还请将军以公务为先。”最终青镞如此绷着脸回答。
景元毫不客气地笑了起来，“不必担心，既然他以这样隐蔽的方式联络我们，便证明他的行事正在我们预料之中。”
“接下来，便看他的发挥了。”
对此，青镞评价道，“药王秘传这哪里是造了一个针对于你的实验体，分明是给你增添了一个可以压榨的苦力。”
景元若有所思地翻出公务处理记录，赞同道，“你说的对，以后让他来工作，我来陪喵喵睡懒觉。”
景元第一次收养的“白猫”叫咪咪，后来变成了一只一周能吃几百斤合成肉的大狮子。
所幸他这次养的的确是一只血统正常的白猫，奈何他在取名上实在没有天赋，干脆直接唤它“喵喵”。
尽管他后来从青镞这里征到了“元夕”这样的名字，但却还是经常跟叫小名一样喵喵来喵喵去。
青镞有些无奈，却又因这熟悉的相处而感觉分外心安，“每日闹钟一响，元夕就能起床，只怕睡懒觉的另有其人。”
景元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再度将视线放在前方的地图上，“九逸山、第二出入口”
他按照云骑目前的所在位置做出模拟，循迹划出二十多条可能存在的脱离路线。
这是必然的。毕竟药王秘传绝不会让059告诉云骑，说你们不要来某某地方。
这一听就有问题。
不过景元抬手点在这二十多条路线均交汇的一点。
这里，便是药王秘传目前所在的位置。
第34章 五分钟能做什么？
140.
虽然青镞说你可以直接对云骑进行指挥，但药王秘传根本不可能放你单独接触云骑。
所以你只能和那位魁首一起走在莳者中央，随他们一并走在预定的撤离路线。
左右这段路上你也无事可做，干脆向身侧的魁首采访起来。
“所以说，实验第二阶段是什么阶段？一共有几个阶段？”
“我每天要吃的药物究竟是什么成分？这次药物升级带来了什么创新点吗？”
“龙蟠虬跃的效果原理是什么？又为什么会导致死亡？接下来有什么改良计划吗？”
原本还一副“拒绝采访”样子的魁首在听到最后一系列问题时偏头向你看来，“你对龙蟠虬跃感兴趣？”
你觉得她眸中似乎闪烁着如同死鱼眼般的诡异光芒。
想想也是，能加30魔阴值的药能是什么好东西。
但你还是点了点头，点评道，“效果不错。”
反正你已经有了降低魔阴值的药方，四舍五入就是龙蟠虬跃没有任何副作用。
并不知晓这一点的魁首向你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龙蟠虬跃的制作材料极难寻得，因而大多只赐予有功同胞，但你是一个例外。”
你本以为魁首会来几句救驾有功之类的场面话，没想到她直接就说“你是一个例外”，如此毫不掩饰的台词让你不由得向其他人看去。
他们似乎对这位魁首的决定没有任何意见，宛如绝对的服从。
又或者，参与这场行动的皆为她的心腹。
你收回视线，正看到魁首将一个方形药盒递到你面前。
“龙蟠虬跃。”她向你示意着，又意味深长道，“记得寻个没人的时候服用。”
不像是简单的提醒，倒更像是笃定你下次服用会带来某种惨烈的后果。
但就算吃了也只是变成96/100而已，数值是不会骗人的。
因此你毫不客气地将其收进背包，心情颇好道，“你们的药材仓库补货没有？”
一时间，所有莳者齐刷刷地停下脚步向你看来。
唯有那名魁首像是早已知晓般随意道，“所以，那些药材是被你销毁的？”
销毁？你眨了眨眼，意识到误会所在。
毕竟药王秘传不知道身为玩家的你有无限背包，而你离开那天又两手空空，因此便只剩下销毁这一种可能。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可能是，你连药田内正处于生长状态的药材都没放过，一并薅了个干净。
销毁听起来可比偷走有格调多了，但你生怕一会儿到药王秘传的地图后，他们会对你严加看管，不让你接触任何药材，因此你正色道，“其实不是销毁，而是都被我吃掉了。”
嗯，被你的背包吃掉怎么不算一种被你吃掉呢。
然而魁首却如陈述事实般说道，“此事与你无关，是负责打理药园的桑林被妖弓猎犬所迷惑。他销毁各类药材，并准备配合云骑军里应外合，证据确凿。”
这个名字你记得他就是送你劫障救苦散的那名npc。
于是你没再回应这番话，只跟着他们继续前进。
几分钟后，你感觉队伍似乎整体偏航一瞬，又在异样的氛围下很快纠正过来。
你打量着前方带路的莳者，却听到魁首在此时向你问道，“你就不好奇他的最终结果吗？”
要说不好奇是假的，但你并不是很想听下去，毕竟这种事落在他身上只会剩下一个死亡结局。
因此你依旧不打算给出任何答复。
“看来你并不知晓。”魁首幽幽叹息一声，偏要向下说去，“最开始他急切地进行反驳，声称这一定是陷害。而后，他开始讲述当天的情况，讲到某处时又忽然停了下来。”
你知道，他一定从复述中猜到了你对他的利用，但却依旧未曾提及你每日往药园跑的异常举动。
然而你身处药王秘传的大本营，每时去往何地又怎么可能不被知晓。
因此，这样的隐瞒行为便注定让他再无活下去的可能
早知道那天安慰他的时候就该更走心一点的。
141.
你们的谈话终止于临近出口时的埋伏。
彼时魁首已察觉出异样，示意所有人开始撤退，奈何身后的云骑已将退路堵死，并向他们合围靠近。
你并未在人群中搜寻到景元的身影，一颗心骤然沉了下去。
尤其是，直到此时，魁首依旧是不慌不忙的样子。
她在你耳畔低声道，“你知道此时此刻该怎么做的，对吗？”
你闭了闭眼，再度睁开时，用极为强硬的语气命令道，“退下。”
然而包围过来的云骑并未有所动作，只迟疑道，“可是”
“我说，退下。”你再次重复。
前方的云骑这才为你让出一条通路。
这实在太有损于景元的名声了，等从药王秘传的地图出来后，一定要跟景元同框出场一次才行。你攥拳如此想着。
察觉到你动作的魁首笑了起来，“没关系，既然你心有不忍，便交给我来好了。”
一条不知从何处蹿出的粗壮藤蔓贯穿你的腹部后又再度抽出，带起鲜红的血迹。
而后，魁首控制着其余细小的藤条将你的四肢卷起，宛如战利品般展示给他们，威胁道，“不要轻举妄动。”
你感觉肢体有些发僵，有点像劣质游戏中意识无法控制躯体的延迟，但又有些不同。
你点开状态栏，不出意外地看到一个植物毒素debuff。
【速度和力量均降低为原有属性的三分之二，持续效果五分钟（00:04:54）。若在效果结束前未服下解药，将直接进入一小时的昏迷状态。】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能做些什么？
你抬眸看去，四周的云骑皆因你而停滞，却未有一人后退。
倘若最终变作了这样的结果，那你此行的目的又算什么？
绝不可以
你从背包中取出新得到的道具，而后将药盒打开，用力牵扯着藤条，试图放进口中。
迅捷的亮光划过，在藤条被悉数斩断的同时，你的手腕也呲出一道血痕。
药丸随之掉落，在地上持续滚动，最后被来者踩入土中。
你望见那双鎏金的眼眸，是这夜色中最透亮的明光。
他向你递出伤药，而后笑道，“诸位既然来了，何不去神策府一叙？”
你看到魁首骤变的脸色，她甚至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声音，惊异道，“你还活着？”
“看来是让阁下失望了。”说话间，他召出阵刀，利落地指了过去，“那么，阁下打算试一试我现在的水平吗？”
你看到那把你双手都举不起来的阵刀被景元持在左手。
他单手挥动着，甚至还能进行假动作佯攻，实则绕到身后转为右手持刀，进攻收势。
他对上了药王秘传的魁首，而其余云骑则立刻向其余莳者冲去。
五分钟能做很多，甚至并不需要五分钟。
至少在这场战斗结束时，你面板上的倒计时还有一分多的时间。
景元从你手中取出方才递给你的伤药，将药粉洒在你的手腕，而后用纱布进行包扎。
与此同时，他向你问道，“你先前准备服用的药物是什么？”
你所剩的时间并不多，因此你没有回应他这话。
你脑海中嗡嗡的，只听到自己呼吸极乱地向他问，“这次，我答应你的，是不是、算作完成了”
他将纱布绑好，语气极轻而又极为郑重地说，“嗯，完成了。”
“那就好。”你回应着，旋即看向面板上即将归零的倒计时。
00:00:07
你立刻甩开他的手步步后退，“再见，我要、回家了”
在进行传送前，你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冲了过来。
142.
意识在下一秒进行连接，你睁眼看到熟悉的家园，还有熟悉的
你噌的一下坐起身，“你怎么也在这里？！”
坐在桌边的景元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伤感，“没想到这就不欢迎我了。”
“不，当然不是。但是”你这才反应过来，昏迷前的触感不是一场幻觉。
你按着脑袋用力晃了晃，这才感觉清醒了些。
当然，游戏内debuff消除后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因此这大概率是一个心理作用。
微凉的体感让你意识到好像有哪里不对。你看着自己的胳膊，又拍了拍自己蓬松的头发，最后才从被窝内感觉到赤条条的不适。
你瞬间躺平盖好被子，而后左右翻腾两下，将整个被子卷在身上，只露出一个脑袋盯着他。
“我看你好像对血迹挺介意的，所以在把你放上去之前先给你洗了个澡，这样你就不用连床铺一并进行更换了。”景元极为坦然地向你解释着。
你权当没有听到一般闭眼开始装睡。
然而你等了将近一分钟，都没听到景元再叫你。
你睁开眼，正对上他的视线。
他似乎知道你想问什么，极为贴心地解释道，“外面的事，符卿他们会处理的，所以我们可以等你睡醒之后再离开。”
顿了顿，他又迟疑地开口问道，“或者，你需要我给你讲一个睡前故事？”
第35章 畅游洞天
143.
虽然你的确想听景元讲故事，但你一想到，等到时候景元讲完以后，你还睁着俩大眼睛全无睡意，你就觉得有点愧对于他的一番好意。
你思索一瞬，随后提议道，“那你讲一个故事，我睡十分钟行不行？”
当然，睡是不可能睡的，但你完全可以将时间跳转过去。
而景元仿佛知道你口中的十分钟只是十分钟，因而讨价还价道，“一小时。”
“二十分钟！”你立刻跟上。
然而景元依旧说：“一小时。”
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你瞪大眼睛看着他，他固执地向你重复，“一小时。”
“一小时就一小时！”你向他妥协，总归无论多久，对你而言也就一瞬间的事。
见你答应下来，景元这才开始讲述。
你还从没听过睡前故事，因而极为期待地看着他。
景元没讲什么童话，说的倒更像是仙侠，而且还是极为写实的那种。
你听他讲主角一行五人的有趣过往，听他讲战争的惨烈，还有共同退敌的默契。
他真的很适合讲故事，但又和说书先生不同，他只是很平稳的讲述，却能直接将人引入其中。
你听他讲完塔拉萨之战，直觉这个故事还未走到尾声，于是你眨了眨眼，向他问道，“还有呢？”
景元向你笑了笑，一下便冲淡了方才讲述时那番毫无波澜的模样。
他说，“原来你不知道啊。”
嗯？知道什么？你不解地看着他。
然而景元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他将枕侧的白色泪痣猫猫糕拿过，隔着被子按在你怀中，示意道，“今天的故事已经很长了。”
原来是系列故事！你伸出左手将猫猫糕抓进被窝，安详道，“晚安。”
144.
平稳的呼吸，正常的起伏景元收回手，于心中补充道，还有频率完全不变的脉搏心跳。
四十分钟整。景元收起玉兆，推了推床上散发平躺之人，“醒醒，该起床了。”
他没有醒来，甚至可以说在这四十分钟的时间里一动不动，只保持着入睡前的姿势，仿若就连死亡也无法将他唤醒。
一个小时整。床上之人骤然睁开眼睛，“我醒了！”
他如此说着，眸中却一片清明，仿若从未经历无法被唤醒的深度睡眠。
景元看着他将猫猫糕放到一旁，而后裹着被子蹦跶到浴室。
再出来时，他已换上新的衣服，迫不及待道，“我送你回去？”
送景元望着他那双干净的眼眸，追问道，“那你呢？”
他犹豫了许久，而后才回应道，“可能，算是旅游吧？”
“我还从来没有认真看过外面的风景呢。”他的目光落在虚空的一点，像是凝视着什么，却更像是逃避。
倘若自己没有随他一起到来，那结果又会如何？景元不由得向下想去。
他会摔在地上，哪怕格外在意精心布置的家园被血迹沾染，却依旧无能为力。
他会陷入昏迷，只能任由快速自愈的伤口和黏连在一起的衣物碎片一并长合。
他是不死的存在，甚至从来没有喊过一声疼。可若他真的毫无感觉，又怎么可能会因腕部伤口而导致药物脱落
他只是从未被关心过。
景元在心中微叹一声，却不将任何情绪带出，只笑道，“旅游的话，罗浮内也有不少奇观洞天，若你想去，我可以带你去看。”
“带我去看？”他似乎未曾想过会得到如此邀请，因而语气中充满着欣喜的诧异。
“但你是罗浮的将军，应该没有旅游的时间吧？”他纠结地询问着，甚至不等景元再说什么，便主动推辞道，“不用不用，我自己跑图也可以的。”
这话在景元听来实在是跟跑路无异。
一旦让他真的离开，只怕日后便是苍山云海，再无相逢之时。
于是景元用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补充道，“虽说此间事了，但后续种种收尾依旧繁琐。”
“证词、数据，还有你过往所经历的一切，这些都需要被记录在案，所以，你暂时还不能离开罗浮。”
“这样啊。”他点了点头，并未因此而产生任何的情绪，甚至可以说立刻就接受了这样的限制，配合道，“没问题，我随叫随到。”
他本有选择的余地，亦有为自己坚定选择的权利。
可他就这样接受了。
罢了，这些还是在纠正他的观念以后再慢慢教他吧。
145.
虽说剧情推累了就该到处转转，但其实你还没有一个明确的“旅游”目标，因此对于景元的推荐地图，你还是很期待的。
但期待归期待，要说一起去罗浮真的不会整体崩掉吗？
尽管你知道这其实并不可能，毕竟这段时间景元不在，也还有符玄他们尽心尽力，但猫猫是不能玩物丧志的！
于是你坚定地——其实也并没有很坚定——拒绝了他的邀请。
你不知道景元有没有感动，但你觉得自己很是感动。
你将他带回神策府，正遇上神情恍惚的彦卿，他口中反复呢喃着，“将军不是将军，将军是将军，而将军又不是将军”
搁神策府说绕口令呐？你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准备为他记录能重复多少轮。
然而景元却出声打断道，“来，彦卿，这是二将军。”
什么奇怪的名字！你用控诉的目光向他看去。
然而彦卿啊了一声，当真顺着景元的话乖巧问好道，“二将军好。”
下一秒，他猛地反应过来，瞳孔颤动着在你们之间来回巡视，“二、不对，两个将军！”
“别！”你立刻握住彦卿的手，不好意思道，“059，叫我059就好。”
被握住的彦卿下意识回握一下，礼貌道，“你好。”
说完，他便陡然僵住，自欺欺人道，“其实我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对吧？”
你回忆了一下先前彦卿的表现，旋即郑重看向景元，复述道，“彦卿说，你的生命独”
你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彦卿蹦到面前抬手捂住了嘴。
“哦？”景元颇感兴趣地发出一个询问的单音节，又刻意配合着你问道，“彦卿都说了些什么？”
你后仰躲避，试图继续，“他说，你的唔唔”
彦卿更加用力地捂住，大声道，“什么都没有！”
你连连点头，这才喘过气来，向他担保道，“你放心，这是咱们之间的秘密，绝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说着，你特意向一旁的“其他人”看去。
“其他人”笑的比你还开心，他提笔写下一份申请，而后又自行批准，转交给你，“持此临时通行证，可于特定洞天之中畅行无阻。”
说完，他又将你之前交给他的玉兆递了回来，“每天早中晚向我报一次平安。”
你将这两样通通收进背包，又看着新亮起的地图区域迟疑道，“那我要是忘了，会有什么后果？”
“不会有什么的。”景元向你笑了笑，“也就是关起来再也不能出去玩而已。”
你刚准备呼出的一口气瞬间卡在喉咙，咔咔地咳嗽起来。
等缓和过来后，你才从景元嘴角的笑意中意识到，这只是句玩笑话而已。
“好，那我这就出发了！”你欢快地对他们点头示意，直接传送到距离最近的锚点。
146.
第一处洞天是恍若极夜的雪山星河，因此特性，每次开放都会限制人数，需提前预约，逾期不候。
而你拿着那一纸通行证进入洞天，甚至无需强制性地随导游一起。
事实上这里也的确不怎么危险，导游只是起一个保障作用。
你站在雪山顶一阵截图，想起景元所说的报平安后，又拿出玉兆给他拍了一张。
你等了几分钟，确认没有收到回复便收起玉兆，颇有先见之明的唏嘘道，“你看，我就说你根本没有旅游的时间吧。”
等收到景元的回复时，已是临近中午。
此时此刻，你正在另一处洞天的水底吐泡泡。
玉兆叮咚一声骤然响起，将你吓了一跳。
毕竟这可是两百米深的水底，玉兆的信号也太好了吧？
你游出水面，抹去防水袋的水渍，隔着透明袋查看起来。
景元：雪峰凝霜，穹顶泼墨，意境极好。然寒墟境温度极低，不宜久留，离开前切记先在出口处的变温房进行适应。
你重新潜入水底，咔嚓一声又给他拍了一张。
这次他回的很快，甚至一下指出你照片中那条模糊不清的游鱼种类，并告诉你这种鱼以盐焗的做法最为好吃，若能以凤凰单枞蜜兰香搭配，便更是绝妙。
你看了看尚未逃离的约五斤重小鱼，继而放下玉兆，摸出武器向它戳了过去。
受惊的小鱼一个甩尾冲出，你游在后面追，战斗了十几分钟后，竟然真的将鱼成功戳在了刀刃上。
——尽管它根本不是你先前追击的那条。
但不管怎么说，至少是捉到了！
你看着失去声息的小鱼，犹豫地咬下一口。
奇异的味道随着海水一并进入口中。
好像确实还不错？
第36章 深渊之喵
147.
你刀叉上的食物最终被一条海中霸王抢走，它一口崩断你的刀刃，将那条鱼吞吃入腹，连一片鱼鳞都没给你留下。
你在初到此处洞天时，就见入口贴着一则告示，说海中生物皆无吃人倾向，但请不要刻意用血腥味或诱导剂等进行引诱。
而现在，这条霸王鱼的确没有要吃你的意思，只是在吃掉你的战利品后，以挑衅的目光看着你。
得益于游戏内海水清澈透光的特性，你甚至还看到这条霸王鱼冲你呲了呲尖牙。
你面无表情地举起剩下的那柄武器。
或许是感受到你的杀气，霸王鱼一个回身甩尾，搅动海水将你推开的同时远远游去。
你正准备去追，却听到玉兆又是叮咚一声。
海明月景区：请务必停在原地，禁止一切剧烈运动！
就你发出一个问号的功夫，对面已经又发了一长段过来。
海明月景区：救援人员马上就到。请务必保证设备穿戴整齐，无任何破损。请确保呼吸器未曾脱口。请保持心情平静，不要慌乱。
你一字一句地看完，循着提醒检查身上的潜水设备，而后将摘下的呼吸器戴好。
直到此时，你才发现潜水手表上正闪烁着警告的红色。
说起来，如果慢慢游的话还能算剧烈运动吗？你思索着望向远处一头撞在珊瑚上的霸王鱼，用仅剩的一柄武器对它虚空比划着。
但秉承着不给救援人员添乱的心理，你还是停在原地没有动。
——虽然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需要救援。
或许那个红色提醒是说潜水设备出故障了吧？
你数着霸王鱼第17次撞在珊瑚上，又第4次失衡翻出肚皮，最后才看到有两名持明向你游来。
他们先给你扎了一针不知道什么东西，而后才带着你开始上浮。
每上升一段距离，他们就要带着你停留一段时间，甚至每次停留都还要在写字板上给你说几句话，像是检测你是否还有意识。
两个多小时后，你终于升到水面，然后就被等在岸边的医士来了套乱中有序的紧急治疗。
“是水蘑菇鱼毒素。”急救结束的医士终于松了口气，旋即才提醒道，“这种毒素除了吞食水蘑菇鱼以外，就只有提取这一种方法，将军是水下遇到了什么人吗？”
你沉默一瞬，意识到自己如果不选择被人刺杀的可能，就要让他们都知晓你生吃毒鱼的事实。
于是你摇了摇头，学着景元的语气回应道，“请诸位务必将此消息严加封锁。”
不得不说，这话实在好用，几乎是瞬间，所有人都噤声没再问下去。
你看了一眼面板。或许是被急救的缘故，血条没有下降，身上也只多了一个混乱&兴奋的debuff。
【混乱&兴奋：无源的快乐与不明的冲动，请理智作出选择（01:58:46）】
所以，这是字面意义上的混乱兴奋？你完全没觉得有什么情绪上的变化，如果不是医士说你心动过速，你甚至以为什么事都没发生。
但总归这并不影响你前往第三处洞天。
148.
你严重怀疑这处洞天是专门用来消耗你的精力的。
站在山脚时，你甚至看不到山顶的尖尖，只看到被云层遮盖的山腰。
而冲到抵达山腰时，你才看到您已完成二分之一路程的告示牌
如果传送锚点不放在最高点的话，你一定会投诉这个游戏的！
怀着这样的执着信念，你气势汹汹地登上最高点，一眼望见苍翠山色连绵，云雾肆意翻涌。
你瞬间原谅了这座山的高度。
你走到崖边向下探望，却猝不及防地触发了一条特殊任务：深渊之喵。
这什么任务？你疑惑地看着毫无介绍的空白，最终还是好奇地选择了接取。
于是一道旁白自脑海中升起。
【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喵了一声，问，你敢跳下来喵？】
哼，这有什么不敢的。你在心中回应，脚下却未移动半分。
【诶呀呀，原来两脚兽的胆子比尾巴还短，就连影子都比你敢跳呢～】
影子？你眨眼看着脚边的影子。你原地一跳，他便瞬间脱离你的连接点，仿若真的变作另一个人，正准备陪你一同跃下。
好像也不是不行？
你后退几步准备助跑起跳，而后便看到一位刚刚登顶的行人，惊慌道，“等等！”
他匆忙冲你呼唤着，追问道，“你在做什么？！”
你一个急刹车停住脚步，正色回应，“我在进行极限运动。”
行人看了一眼你的背后，确认那里没有一对翅膀，也不带有任何飞天或缓冲装置。
但看你这么理智，又不像没有把握的样子，因而犹豫道，“这么极限吗？”
你向他郑重点头，“我先去了，等一会儿爬上来再给你说感受。”
“但是”
你嗖的冲出跃下，连带着影子一并下坠。
【自由的风在耳畔呼啸，你闭上了双眼】
你定睛看着越来越近的地面，莫名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阻碍了一下，速度都降低了一层。
【你、闭上了双眼！】
你睁着干涩的眼球一眨不眨，很快便再次体会了方才的阻碍感。
【自由的风欣赏每一位自由不屈的灵魂。】
【准备迎接深渊的猫吧。】
嗯？原来喵不是用来表示可爱的后缀吗？你诧异地搜寻着“深渊的猫”，而后就感觉一片金光闪过。
家人们，出金了！
你下坠的速度再次减缓，最后平稳地落在金光之中，直至光芒收敛，你才发现自己这是落在了一个金色的手掌中。
罗浮的洞天果然够安全。
你如此想着，随后便看到发光的金人将你放下，又在瞬间消失不见。
而不远处，往腰封挂好卷轴的景元无声向你看来。
他什么都没说，但好像又什么都说了
这是深渊的猫吗？这分明是我家的猫！你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并准备重返山顶。
然而景元的速度远比你高，直至他出现在你面前，按住你的肩膀，你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应该直接传送到山顶的。
被景元如此无声打量时，你心中莫名生出些许危机感，但你没有离开罗浮，所在洞天也是景元准许了的。
更何况“现在还没到需要报备的时间！”
景元缓声向你问道，“你在进来前，有看过入口的告示牌吗？”
这个你真有看！你迅速点头，复述道，“天云境提醒您：任何从山上向下跳的人，都将被永久禁止进入该洞天。”
景元不做任何回应，只是问道，“还有呢？”
“还有吗？”你迟疑地询问着。
“所以，你在完全不知道此处洞天有保护措施的情况下选择了跳下，是吗？”
虽说的确如此，但你只看景元的态度也知道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
于是你果断摇头否认，“没有！”
“12:04。”景元忽然报出一个时间。
你不解地看了一眼现在的时间，纠正道，“现在是16:51。”
“12:04，你所使用的编号为A145号潜水设备检测到你心率过快，发出危险预警。”景元精准地提醒着你，“14:52，你脱离救治，就此离开。”
“而现在，16:49，你从天云境的山顶一跃而下。”
你终于从景元的总结中意识到问题所在，迅速解释道，“不用为我担心，我是不会s”
后续未完的话在景元那凝视的目光中消失殆尽，你弱弱改口道，“我不会再给救援人员添麻烦的。”
“你还是不明白。”景元叹息着如此回应。
他沉默一瞬，像是经历了极快地换位思考，而后忽然向你问道，“唯有濒死的痛苦，才会让你真切地感觉自己还活着吗？”
虽然但是，濒死也是无痛的。你心中如此想着，却不敢真的回答，只努力用积极向上的语气回应道，“没有这种事，我有在很认真、很有意义的活着！”
这一点从你今天跑图的探索度和保存在系统图库内的截图中就可以看出。
当然，这些东西你没办法展示给景元看，但这并不妨碍你向他认真解释，“罗浮很好，我很喜欢。”
149.
“罗浮很好，我很喜欢。”
说这话时，他的神情格外认真，就像是面对一个珍之又珍的宝物，不忍见它有丝毫损伤。
这时景元才意识到，或许他不是轻贱于自己的生命，亦不是为了感受活着，而是将自身放在了罗浮的对立面。
——他站在罗浮的立场，却又将自己视作会破坏罗浮的敌人。
这样矛盾的意识便注定：只要此观念没有得到纠正，他便不会放弃每一次可能死亡的机会。
尽管这些洞天已经是景元特意选出的安全区域，但终究是治标不治本。
或许，唯有经历一场审判，才能让他脱离这样的自罪状态。
于是，景元出声询问道，“晚上会有一场针对药王秘传魁首的审讯，你能旁听出席吗？”
“当然！”他像是迫不及待般地答应下来，“我说过的，随叫随到！”
第37章 审讯
150.
这场审讯起于晚上八点。
在审讯的最开始，你只随景元一并在外旁观，看里面两位十王司的冥差对魁首进行一项项指控。
良好的隔音材料阻断了里面的一切声响，你不知道里面都说了什么，只看到魁首最后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因此，你将更多的关注点放在了十王司的冥差身上。
与你想象中的活死人不同，他们看上去就像七八岁大的幼童，皮肤也并非惨白到毫无血色，反而更贴近于正常人。
然而他们说话时的行为动作格外成熟，再加上统一的青色制服，头顶的青色长帽，看上去倒的确有几分冥差的感觉。
一直通过设备监听里面进度的景元向你提醒示意道，“做好准备了吗？”
在晚饭时间，景元就向你提及，说这场审讯将全程直播录像，不仅是对罗浮六御，还包括天将会议的所有人。
你不清楚具体都有谁，但也知晓这场审讯足够郑重。
不过还好，你只是旁听出席，又不是负责亲自审讯魁首。于是你并未有多少心理负担地点头跟在景元身后。
然而景元走到门前时却忽然停顿下来，发出一道极轻的叹息。
那是恍若在出口瞬间便融入空气中消失不见的叹息，轻到你甚至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因为景元在下一刻便毫无滞涩地推开了审讯室的门。
门开的那一瞬，你听到冥差正在向魁首示意，“若你承认以上种种罪名，现在便可签字画押。”
“呵。”魁首看着桌前的认罪书嗤笑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随景元一并进入审讯室中，落坐在冥差的侧后方，以表示你们只是陪审旁听。
然而，在看到你步步跟在景元身后时，魁首那阴狠的目光就从未离开过你。
她问，“你是什么时候和他联络上的？”
这是可以说的吗？你下意识向景元看去。
可后者却没能给你透露任何提示，就连一个目光的暗示都没有。
但他同样没有斥责本该被讯问的魁首。
于是你回应道，“在你允我于一定范围内活动的第一天。”
魁首蹙眉又问，“他醒着？”
你点头，继而又摇了摇头，“他短暂的醒过。”
而后，你听到魁首轻啧一声，“廖原那个废物。”
廖原你不由得再度看向景元，他依旧沉稳到未曾泄露出任何情绪，仿若这个名字于他而言没有丝毫影响。
唯有一位冥差在此时敲了敲桌子，严肃道，“请犯人不要谈及无关内容。”
“无关？”魁首嗤笑一声，“你口中的无关，指的是这位罗浮将军，还是这位编号为059的实验体？”
——无论是谁，在这件事上都称不上无关。
此时此刻，景元主动开口问道，“关于认罪书上所记种种罪行，你是否承认？”
151.
魁首的视线在他们之间流转不去。
景元依旧是那副不显山不露水的姿态，让人分不出他究竟还有多少后手。
而他身侧的059却只是垂眸静静等待着，仿若一并等待最终的宣判。
于是，方才还认定那些多出来的内容是加罪于己的魁首猛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原来、原来如此！”
看啊，059，你为妖弓猎犬做了这么多，最后不还是落得一个被抛弃的下场？
既然无法毁掉景元，那就让你与我一同入灭吧。
带着些许怜悯与极致的畅然恨意，魁首果断应道，“没错，是我造就了这一切！”
她拾起面前的认罪书，只瞥了一眼便扬手扔起，愉悦道，“你们以为只是如此吗？”
纷扬而起的纸张一部分散在桌上，一部分流落于地。
听到如此开头，坐在本场审讯首位的冥差瞬间做好了快速记录的准备。
下一瞬，魁首便引入道，“这是你们都不曾知晓的。”
说着，她将视线转到景元身上，赞扬道，“不得不说，景元将军，059不愧是你的复制品。”
旋即她喟叹一声，开始回忆，“我仍记得在监控中所见到的那一幕。”
“那是他初次苏醒，睁眼看向这个世界时迟疑而茫然，就像一个天真的孩子。”
“不得不说，他掩饰的很好，至少在那一刻，没人知道他是有记忆的存在。”说到这里，魁首的语气又变得遗憾起来，“可他到底还是与你不同，在培养仓开启的那一刻，他心中的杀意便再无阻拦。”
房间内只余下笔录的沙沙声。
看着凝神听取的各个人员，魁首在短暂的停顿后不由得笑了起来，“当然，他没能成功。”
“倘若他不是新生的实验体，恐怕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将无一存活，包括059自己。”
“然而那是他出生的第一天，他什么都做不到，只能为人鱼肉任人刀俎。”
“顺带一提。”魁首颇为好心情地点着认罪书的残页，找到其中一条，“哦对，昏迷性睡眠。”
“是的，他昏迷不醒的时候最为乖巧。别说是实验，无论做什么，他都不会醒来。”
她满带恶意地看向059，刻意道，“我看着他们一次次实验躯体，一轮轮清洗记忆，最后才好不容易抵达如今的状态。”
“当然，这不可避免的会对他造成损伤，但没办法，唯有能控制在手上的武器才有意义。”她着重在“武器”这两个字上咬着重音，却无人回应。
于是她点名问道，“景元将军，你觉得他在作为武器的过程中杀了多少人？”
景元不退不避地回应道，“根据时间线整理，他自出生后便被你们以药王秘传的思想进行灌输，与此同时进行着各类汤药实验，并无任何出任务的空闲。”
然而魁首只是笑道，“不必如此避讳。”
她用一句话将景元提出的整理打为对059的维护。
但只是如此还不够，她紧接着补充道，“永狩原的围捕终战，我看到你的人将059即将服用的那枚丹药拾起带走。十八个小时的时间，应当早就有了结果，更何况，你们曾持有这张药方。”
这次景元没有回答，唯有059似乎意识到什么，微微蹙起眉头。
相似的两人，截然不同的状态。魁首轻笑一声，向景元追问道，“看来你还没有告诉他。为什么？你觉得他无辜而可怜？”
她看不出景元的态度，因而只能欣赏着059隐约流露出的不安。
她给足了所有人酝酿的时间，甚至贴心地等待冥差将先前的内容记录完毕、停笔等待。
而后，她才轻描淡写地丢下一句：“可惜，他辜负了你的一番好意。因为，他已不是第一次服用龙蟠虬跃。”
尽管只看到景元下意识微顿的动作，但魁首却极为满意。
“一针注射，一次服用，如果没有你的阻拦，那会是第三次。”说到这里，她故意停顿夸张道，“你不会觉得他什么都不知道吧？”
059几乎是下意识想解释什么，但魁首却立刻打断道，“我和他说过的，这枚丹药中有一味药材极难寻得。”
她垂眸望着桌上的认罪书大笑起来，“正如大家都知道的那样，持明髓，且活取。”
“持明髓”059霎时起身，“你没说过！”
魁首看着059的动作被同样起身的景元压下，随后才笑道，“永狩原终战，你随我同行，主动问及龙蟠虬跃的效果原理，甚至问我接下来有没有改良计划。而我，将一枚龙蟠虬跃赐予了你。”
她以势在必得的目光看去，一字一顿地问道，“这些，你敢说没有吗？”
059没有顺着她的问题回复，而是执着于持明髓一点，郑重道，“你未曾对我给出原理解释，亦不曾提及持明髓的存在。”
“是吗？”魁首随意地反问着，“既然如此，你为何会在那时想要服用龙蟠虬跃以摆脱我的控制？难道不是因为你清楚地知道其中药效？”
“因为、我别无选择。”059紧紧攥拳，声线却依旧平稳，“我不能放任你拿我来要挟云骑，亦不能同意你伤及云骑。”
“真是冠冕堂皇的理由。”魁首轻叹一声，敷衍地以退为进道，“好吧，就当是这样。”
她将双手交叉，抬头看向悬挂于高墙上的时钟，意有所指地感慨道，“竟然已经快要十点了啊。”
059指尖下意识地颤动一下，似乎是想要勾出什么，但很快便在下一秒蜷缩收拢，将方才的动作掩饰过去。
但魁首知道，这样的动作避不开有心之人的观察。
别说是其余天将，只怕连六御都无法隐瞒过去。
更何况，审讯记录影像最终会被当作证据一并留档，可反复查阅。
因此，所有人的动作表情皆无处躲藏。
可惜，在场所有人都默不作声，权当没听到、没留意一般。
魁首不得不向059详细提醒道，“我说过，实验已行至第二阶段。而现在，十点就快到了。”
依旧无人开口。
魁首轻笑一声，耐心等待着。
在秒针略过12的那一瞬，又为059施加压力道，“最后一分钟。”
“亦或者说，最后十一分钟。”
十王司的冥差记录完毕，停笔搁置，却始终未曾宣布讯问结束。
因为，这场审讯不仅是为了药王秘传的魁首，同样是为了实验体059。
第38章 我在幽囚狱等你
152.
你知道这位魁首在说什么。
她说你是复制体，不是其他人认识的景元将军，不值得付与同等的信任。
她说你自诞生起便带有毁灭的色彩，是极不稳定的因素。或许你曾有过足够的认知，但也仅限于第一天。
她说你洗去了一切记忆，如一张白纸般被染上颜色。正如景元所说，你接受的是药王秘传的思想，所作所为皆无关罗浮。
她说你经历了改造，是人形兵器，更是沾染着他们同族之血的敌人。
她说你没有那么高的道德观念，否则也不会主动问及龙蟠虬跃，寻求其改良方法，更何况你已有过注射和服用的经历。
她混淆视听、颠倒因果，半真半假地试图将你拖入泥潭中。
可这些对你而言都没有意义。
你原本还以为这是她用你来针对景元的某种手段，因而有些担忧，但她竟然真的完完全全是冲你来的。
那她能得到什么？你的死亡还是你的监禁？
先不说你根本死不掉这种事，就说监禁你的传送锚点也不是白开的啊！
再退一步来说，你获得了一纸流放令
这个游戏真的有做罗浮以外的地图吗？
等等，你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既然这个游戏名就叫罗浮，那主体肯定是在罗浮。
如果被流放出去，那是不是就算打出be结局，然后直接重开？
想到这里，你看向魁首的目光都转变起来。
以身入局只为你能达成重启，真是可敬！
那接下来，就是静等时间抵达了。
153.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在十点初到的那一刻，你感觉诸多目光都落在你身上。
与此同时，魁首向你示意道，“你有十分钟的时间来做出选择。”
如果你想尝试重启，现在就可以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服下药物，以佐证她的说法。
但你感觉景元的视线同样落在身上。
尽管他未曾提前向你作出任何说明，但你知道景元对你是信任的，正如他在踏入此间审讯室时，便以自身的态度对你发起了无声的邀请。
在前半程，你只要顺着魁首所言做出足够的反应，便足以配合景元。
但现在，你的每日药物是他不曾知晓的事实，是他计划中的一个变量。
你犹豫垂眸盯着面前的桌案，余光中依稀可见景元的身影。
如果你当真在这时候服下药物，又无法达成重启，那会给景元带来怎样的影响？
果然还是等通关后再尝试二周目为好。
打定主意的你悄然呼出一口气。
你自觉这样的动作简单隐蔽，但身上那种被关注的视线霎时变得更加明显，仿若暗流涌动而出。
而此时，景元依旧稳稳地坐在你身旁，未曾有过任何动作，如同无声的信任与支持。
于是你抬头向对面的魁首看去，提前铺垫道，“你觉得我会做出什么？”
魁首没有应声，只像是等待看猎物做最后的挣扎般饶有兴趣地看着你。
十点零七分，你的弹窗提醒骤然出现在视野中。
你本可以将每日提醒关闭，但最后还是选择保持原状。
十点零九分，扩散开的弹窗将你的视野占据，只露出点点空隙。
与此同时，提示音的滴嘟声也开始周而复始的循环。
你知道自己正在被所有人打量，你也知道自己的状态一定会被人发现。
但这正是你想要的。
几秒后，你听到魁首对你笑道，“059，你现在还能听到我说话吗？”
“当然。”你向她坦然回应。
但她却将你如此反应认定为极致的克制，甚至长叹一声，转而向其他人示意道，“看，直到此时，他都不愿意告诉你们他的真实情况。”
像是已经预料终局，她略过你不再关注，继续说了下去，“他是不是从来没有跟你们说过，他身上带有定位芯片？”
“友情提示一下。”魁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芯片可不止定位这一项功能。”
卡着最后的时间，她格外放松地向你看来，“我在幽囚狱等你。”
十点十分。
每日任务的截止时间已到，于是弹窗与声音皆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你已经听惯了的课程内容。
如果给你纸笔让你进行一场毕业考试的话，你还能相信一下这是第二阶段。
但现在你稳稳地冲对面魁首笑道，“你还在期待什么？”
她显然猜到你能忍下一定的后果，因而并未在第一时间改变态度，可几分钟后，她终于还是忍不住怀疑道，“怎么可能！”
这完全有可能。毕竟你第一次跟她打架的时候就处于这种状态，那时你连视觉误差都能算进去，更别说此时你只是坐在这里。
而后，你学着她之前的表现装模作样道，“虽然不知道你在坚持什么，但我有足够的时间来陪你。你还想等多久？半小时、一个小时？还是说我们干脆等过了零点再看？”
“这不可能。”流畅而富有逻辑的一句话像是彻底击碎了她的侥幸，她紧盯着你，仿若要从中找出丝毫破绽，“你不可能一点异常表现都没有！”
“如果要说异常症状的话，那确实有。”你变换用词，抬手抵在额头，毫不掩饰道，“头晕眼花，感觉还有点发烧。”
你适时地停顿下来，克制着喘息一声，而后才循着她先前讲述的设定补充道，“不过是你们对我实验的后遗症而已。”
你知道观看这场直播的人都会对你的情况进行怀疑，所以你要做的不是尽力达到完美的掩饰，而是表露这一切都在你的可控之下。
一个能将所有异常掩盖过去的实验体，可和一个脆弱但还能撑得住的实验体不同。
最后，你收手长叹一声，向她询问，“如此，你还有什么想要了解的吗？”
154.
长达近二十分钟的时间在魁首阴狠目光的注视下消逝而去。
你一会儿咳嗽两声，一会儿又精神不济地贴着额头，最后才故意道，“你能别这样盯着我看吗？”
魁首冷笑一声，“怎么，你终于坚持不下去了？”
“不。”你摇了摇头，“我感觉有点犯恶心。”
“呵。”魁首发出最后一声嗤笑。
她不再等待，只提醒道，“杀戮、手段、城府如今还维持着这般无辜的姿态。你们大可以相信他所言皆真，但你们比我更清楚，若有朝一日他无法控制自己，会给罗浮带来怎样的后果。”
她拿起那支犯人专用软笔，在认罪书最后一页签下自己名字的同时仍不忘播撒怀疑的种子，“失去了药王秘传，你又能坚持多久？”
你刻意向她露出一个笑容，温声道，“若真有力不从心之时，我自然会去幽囚狱陪你。”
而后，冥差将散落的纸张整理收好，终于宣布此次审讯结束。
就在另一位冥差将人带起时，你听到景元出声道，“请守灵先生留步。”
被称作守灵的冥差似乎对“先生”这个词格外受用，几乎没能维持住方才审讯时的威严。
他轻咳一声，努力用回方才的态度，“景元将军有事但讲无妨。”
你看到景元将一叠崭新的纸质资料递给守灵，郑重道，“这是此次案件的补充资料，如果可以，还请在经过审查后一并进行归档。”
守灵接过资料翻了翻，点头确认，“的确是本次案件相关。”
他将资料收起，招呼另一位冥差一起带人，“既然如此，那该名重犯便由我们带走了。”
景元侧身颔首示意，“请。”
在冥差与魁首离去后，你感觉落在身上的诸多视线也一并消失不见。
似乎是顾虑着你的情况，景元伸手来扶你，关切道，“还好吗？”
你闷哼一声，借着他的力道起身，“已经都结束了吗？”
“结束了。”景元撑着你向外走去，肯定道，“你做的很好。”
你呼出一口气，随着他的支撑一并离开审讯室。
在听到审讯室的门关闭时，你骤然变得生龙活虎起来，脱离景元的搀扶给自己夸赞道，“我真棒！”
景元顺着你的话同样夸赞道，“多亏了你的配合，这场审讯才能结束的如此顺利。”
你矜持点头，“当然，这主要都是你们的功劳。”
你知道，这场审讯达成如此结局不是因为你全然了解景元想要什么，而是因为景元给你留下了足够的容错空间。
他只需要你去做你该做的就足够了。
因此，与其说这是配合，倒不如说是景元为你规划出了一条专属于你的路线，让你走不出错来。
你正如此想着，忽然听到景元向你问道，“方才之事，有吓到你吗？”
你摇了摇头，“你知道的，魁首说的那些对我而言算不上威胁。”
然而景元想问的似乎并不是这层。但他没有再问下去，只无奈地轻笑一声，继而向你伸出手，“交出来吧。”
你怔然看着他的掌心，而后慢慢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事实上，你做的要远超于我的预期。”你听到景元如此沉声说着，随后他拿开你的手，再度重复道，“交出来。”
第39章 一定要有一个名字吗
155.
你知道景元这是在要什么，但你看着道具栏内尚未开封的药瓶，纠结一瞬后还是没有将其取出。
毕竟升级后的每日奖励是翻倍的，你还一次都没得到过，就这样白白放弃实在有些可惜。
最重要的是，就这个游戏的开放性来说，你完全相信：只要自己前脚把药物都交出去，后脚每日任务就咻的一下关闭，再也不会开启了。
于是你最终只取出之前获得的药物放在桌上，“这些就是了。”
景元没有第一时间去查看，他只是忽然向你问道，“还在头晕吗？”
“嗯？”你向他眨眼询问，“什么？”
景元望向你放在桌上的药，提醒道，“你本可以直接交给我，但这次你却避开了。”
什么叫这次却避开了？你认真思索着他的用词。
好在景元在下一秒便给出了解释，“方才你将手搭过来时，在即将触碰到的那一瞬间，有着一个微小的停顿。”
他直视着你的眼睛，陈述道，“这不是你的行为习惯，你只是在判断落点，避免发生曾出现过的失误。”
曾出现过的失误？你怔然看向自己的手。而后才猛地想起从青镞手中接取玉兆时的情景。
毫无疑问，青镞已经将你的所有事都告诉景元了，又或者不止是青镞
现在想来，你将手放上去前的确有进行短暂的瞄准，但这种下意识行为就连你自己都没注意到，更何况那真的极其短暂。
顶着对面那道关切的目光，你立刻摇了摇头，“这不重要，我都已经习惯啦。”
景元沉默片刻，旋即抬手贴在你额头，“还在发烧。”
他收起你放在桌上的药物，向你示意道，“陪我去一趟丹鼎司如何？”
“当然！”你立刻跟上。
156.
“你有想好自己的名字吗？”在路上，景元向你如此询问着。
你都已经记不起这是第几次有人问你名字了，但名字毕竟只是个称呼，习惯了059之后你觉得这也不错，甚至有种想在其他游戏里也使用这个昵称的念头。
于是你向他问道，“一定要有一个名字吗？”
景元很是郑重地对你点头，“名字和编号是不同的。”
他示意性地看向旁边路过的狮子小狗，向你介绍道，“这是循味追迹的谛听，多用于追踪流窜在外的逃犯。”
原本还悠然晃荡的谛听忽然停下脚步，抽动鼻子向你们嗅了嗅。
它绕着你们转了一圈，像是格外疑惑般偏了偏头，随后一头栽在地上。
“它应当是没能分辨出我们之间的气味，所以觉得奇怪。”景元将它捞起，向你示意，“这就是谛听。”
你感觉这狗要是再大上十几倍，那每逢节庆日，除了舞狮子以外，还能再加上一个狮狗共舞。
你摸了摸它的脑袋，又揉捏着它的耳朵根，听到它舒服地从景元怀里哼唧一声，重新“开机”。
“它叫猎手。”景元适时地告知着你。
“猎手？好威风的名字哇。”你看着可可爱爱的谛听，着实想不出它缉凶的样子。
谛听仿佛也知道自己被小看了，它直接蹬着景元的小臂跳下，刻意凶狠道，“汪！”
你忍住笑意，夸赞道，“猎手真是最棒的谛听。”
猎手这才满意地嗷呜一声，晃着身子沿先前的路线离去。
景元的目光同样跟随着那只谛听，但口中的话却是在对你说，“当我告诉你它是谛听时，你只是对它有了了解，而当我告诉你它叫猎手时，你们才真正有了联系。”
语毕，景元收回视线向你看来，“所以，你愿意在罗浮留下属于你的名字吗？”
157.
温柔的眼眸就像一碗金色的糖水，只是看着就感觉甜滋滋的。
你心中疯狂点头：愿意愿意！我愿意！
或许是这种动力的驱使，你在下一秒便生出一个想法，举手问道，“AAA此处无广纯捣乱怎么样？”
景元点头，“别具一格的名字，我想放在你的玉兆账号上应该很不错。”
“真的吗？”你立刻将玉兆昵称更改，而后又问，“那广告位招租怎么样？不行吗？或者纯爱小谛听？”
虽然景元并未对你绞尽脑汁想出的名字发表任何的拒绝见解，但你还是有种提案被通通枪毙的感觉，“其实我觉得‘没有名字’这个名字也很棒。”
等到时候敌人问：你究竟是谁！你就可以告诉他：没有名字。
他根本想不到这就是你的名字！
然而景元却在此时向你提醒道，“我们到了。”
“这么快吗？”你意犹未尽地放弃方才的脑补，询问道，“那我是等你出来还是自己先走？”
“你觉得呢？”他向你反问。
你不由得沉思起来。景元当时只说让你陪他去一趟丹鼎司，那应该就是不用等的意思吧？
于是你向他点头，“那我就先走了。”
你甫一转身，就被景元搭在肩膀按住，他将你掰正回去，望着你问道，“你很怕丹鼎司吗？”
虽然在某种意义上，丹鼎司就等同于医院，但这又不是恐怖游戏，为什么要怕？
如此想着，你的视线不由得略过景元，向他身后的丹鼎司看去。
丹鼎司依旧是很正常的样子，没有突然新增什么诡异的雾气，也没有多出什么不该存在的东西。
片刻后，你恍然大悟。一定是景元怕丹鼎司但又不好意思说出来！
你拍了拍他的胳膊，安慰道，“没关系，每个人都有恐惧的东西。如果你害怕的话，我陪你一起进去。”
说着，你率先迈步向丹鼎司走去，可景元却没能跟上来。
你不由得回头看去，确认四下无人后低声向他问道，“需要我抱你进去吗？”
顿了顿，你又迅速补充道，“只要你不把阵刀带出来，我还是能抱动的。”
景元这才走到你身旁，然而他看起来并没有害怕的意思，反而向你安慰道，“丹鼎司通往药王秘传实验区的道路已被封禁，但如果你仍有顾虑，我们可以在神策府进行检查。”
你顿住脚步。原来丹鼎司和药王秘传的实验区是相连的？也对，背靠丹鼎司的话，一些特殊药材还能直接从官方途径获取，合情合理。
就在你思考的时间里，你听到景元又说，“以后不会再有人对你进行实验了，就算是你自己也不行。”
你就知道肯定不止青镞。
现在可以确定，灵砂也向景元全部坦白了！
你们罗浮人做事都这么利落的吗！
158.
药不能乱吃，生病了就要去看，而不是去习惯。这些本该是三岁孩子都知道的东西，他却通通不了解。
可如果说他真的什么都不懂，他却又知道能通过人体实验来研究药物。
他分明什么都明白，只是长久以来的认知让他下意识认定自己没有选择。
就像他此时抵达丹鼎司，却依旧以为只是陪同，而非是自己需要检查治疗。
是恐惧，是抗拒，还是其他的什么？
然而他看向丹鼎司的视线中唯有探究，仿若从未有过任何负面的感受。
可当提及丹鼎司与药王秘传实验区的连接通道时，他又骤然停了下来。
——他并非是全然不在意的。
于是景元向他做出保证，“以后不会再有人对你进行实验了，就算是你自己也不行。”
他沉默了好久，最后才像是反应过来般点头问道，“要做什么检查？”
“全身检查，关于你的身体情况，还有定位芯片。”景元详细地向他解释着，“虽然不比丹鼎司，但神策府内同样存在一定的条件。”
听到这里，他像是知道自己误会了什么，立刻补充道，“我还以为，你只是为了将这些药送来检测。”
“当然也有这方面的因素。”景元对他安抚性地笑了笑，“等检测出其成分效果后，会给你更换安全的药方。”
“更换”他指尖微动，似乎在犹豫着什么，最后才问，“那、也是每天都吃吗？”
这是景元没办法给出保障的问题，但“如果你之前服用的药物药效强烈且副作用明显，可能没办法在短时间戒断，只能随着你的适应性，慢慢转为三天一次、五天一次，直至彻底不再需要。”
“这样啊。”他收拢指节，不再犹豫，果断道，“我明白了。”
——不像是在担心每日服药的后果，倒像是因此而做出了某种决定。
景元搜寻着白露对他的描述，追问道，“你想每天都吃？”
他犹豫一瞬，最终还是点头小心翼翼地问道，“可以吗？”
景元无法直接给出答复，“这要看最终的检测结果及后续配比的药物成分。”
于是他很快地摇了摇头，“没有也没关系，我就是随便问一问。”
这般乖巧的姿态让景元不由得叹息一声，让步道，“这样，我帮你向一位医师问问，看看能不能根据你的情况，开具出几种不同的药膳。”
“药膳？”他好奇地呢喃着。
就在景元准备为他解释药膳的含义时，才听到他嘀咕道，“那这到底属于好吃还是不好吃呢？”
第40章 二选一
159.
你最后还是在丹鼎司进行了检查。
在检查结果出来后，灵砂眉头拧的就跟你下一秒就会血条清零原地暴毙一样。
旁边的白露在看到结果时也是这样的神情。
两位医士蹙眉对视一眼，又沉重地再度看向结果。
你隔着窗户看她们对景元说着什么，很快三人便同步向你看来，几秒钟后他们又收回视线，继续讨论起来。
这怎么跟得了绝症一样？你检查着自己的面板状态，确认没有任何一项抵达临界值。
健康的很嘛！你肯定点头。这么说来，那就只能是芯片问题了。
不过那毕竟只是芯片而已，身体又不是无坚不摧的盾牌，总能用刀戳进去再挖出来，为什么要这么严肃？
你不解地看着里面陷入奇怪的沉默。
在他们推门走出的那一刻，你终于得以好奇地问道，“所以，我现在是什么情况？”
白露似乎已经酝酿了好久的说法，在你开口问出这样的问题后就第一时间回答道：“如果单说身体情况的话，简直是健康的不能再健康了。”
你了然点头，“那不单说的版本是？”
白露没有给出回答，出乎意料的是，灵砂竟然也没有。她们同步向景元看去，像是在等待最后一次决定。
你循着她们的目光一并看去，与景元那沉静的眼眸对视。
他没有说话，却像是无声地将选择权交给你。
于是你再度出声问道，“结果是？”
景元对你的选择毫不意外，或者说他们其实都清楚你会问下去，但却还是给了你一次逃避的机会。
“按理来说，如此病症是不方便让病人本人来了解的，但将军说你应该在知情的情况下做出选择。”灵砂如此开头，示意你做足心理准备。
在确认你心绪平稳后，灵砂才继续道，“你的体内的芯片不止一个。”
你眨眼等待着她的后续，而后才在她的沉默中疑惑道，“是一个还是一堆好像没什么特别之处？”
毕竟怎么不可能突然告诉你说：你其实连实验体都不是，而是由芯片组成的机器人，现在要进行整体拆解啦。
因此你这话问的格外坦然。
灵砂向你点头示意，“如果它只是普通地存在于你体内，那的确没有区别。以天人亚种的体质来说，取出后的愈合问题更无须担心。”
“但现在的情况是”白露有些纠结地看着你，暗示道，“大多芯片都紧密贴合在你的经脉位置。”
见你没有意识到其中的重要性，白露这才咬牙道，“也就是说，如果要将芯片取出，势必会对你的经脉造成损伤！”
但如果死亡性的创伤都能快速愈合，那经脉的重塑性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吧？
你若有所思地向她点了点头，问道：“还有？”
“没有还有！”白露有些气急地跺了跺脚，“经脉可是气血运行的通路，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你点头回应。
这显然意味着持续扣血。
但血条又不会扣成负数，最差也就是降低到零而已，你也不是没有到过。
所以，比起白露所关心的这个问题，你还是更担忧于另外一点，“如果伤口一直快速愈合，是不是影响你们取出芯片？”
白露有些难过地抽了抽鼻子，“将军说，可以使用颠踬散。”
陌生的名字。你看着难过的白露，有些于心不忍地向灵砂问道，“颠踬散又是做什么的？”
“救命良药，亦或者毒药。”灵砂简短地回复着，最后还是详细为你解释道，“若是为病人做洗骨伐髓开膛破肚的手术，只需一滴便能让人不知疼痛。但若剂量再多些、浓度再高些，便会放慢代谢，令人血流不凝，乃至五感尽失。”
“原来如此。”你完全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也就是说，为了取出你体内的芯片，他们需要计算出足够浓度、足够剂量的颠踬散，以保证你伤口不会快速愈合的同时，又不会达到五感尽失的地步。
这听起来的确挺不容易。
而且，万一你血条归零太快，在30秒后她们还要重头开始。
无论是时间精力还是心理承受能力，这应当都是压力最大的手术。
于是你在思索一瞬后提议道，“你们把芯片所在位置告诉我就好。还有颠踬散，无需计算，直接给我拿一份最高浓度。”
一时间，三道视线皆锁在你身上。
你不得不解释道，“我会尝试不同的配比，直至找到最合适的比例，不会直接使用的。”
不然万一到时候完全丢失五感，那还怎么把芯片取出来？
然而，在如此解释后，你感觉屋内的气势陡然又升了一大截。
你迅速补充道：“相信我，一定会一个不落的取出来的！”
160.
“相信我，一定会一个不落的取出来的。”他郑重地说着，却又随意到仿佛只是取一次快递。
他是真的想越过他们所有人，独自一人将体内的芯片取出。
可割开血肉损伤经脉该有多痛？你又怎么能在使用了颠踬散的情况下亲手将其取出？
白露恨不得发出如此质问，可心中却又格外清楚对方的答案。
唯有减少浓度剂量，克制疼痛，直接将经脉挑断，才能在意识清明的状态下将其快速取出。
但、正如他自己都担忧的那样，过强的自愈能力会使他的伤势快速愈合。
所以，如果真这样做，他甚至需要在一个芯片位置反复划开多次
而经脉又是难以恢复的存在，更何况他身上那么多处贴合经脉的芯片。
就算他真能做到，最后也将无力再起身为自己进行止血治疗。
他只能躺在避开了所有人的区域，感受着止不住的血液从各处伤口流出。
失血的冰冷，独处的孤寂白露几乎控制不住地去补充每一处细节。
尽管将军说他不会真正死去，但从将军当时的神情来看，将军自己也是犹豫过的。
毕竟，就算是不死的存在，他也是有血有肉的生命。
想到这里，白露深呼吸几次，而后抹去眼中溢出的泪水，坚定道，“你的决心我已知晓，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吧！”
灵砂轻叹一声，点头道，“妾身也会竭尽所能。”
然而对方却摇了摇头。
“没有那个必要。”他轻声说着，“由我自己来就好。”
他抬头看来，以十分轻松的语气笑道，“相信我，我下手不会犹豫，能做到最好。”
161.
灵砂从来都知晓，这位自称为059的复制体在某种程度上的确和将军一样。
因此，在059刚开口索要位置时，灵砂就明白了他的决定。
坚定而果决，随意而平淡在毫不掩饰的气味下，他当真从未有过丝毫的迟疑。
没人能不为这样的决意动容，于是灵砂随白露一并答应下来。
可他却拒绝了。
针对他给出的理由，白露十分气愤道，“难道我下手就会犹豫了吗？你这是怀疑我的职业素养！”
然而灵砂清楚，059拒绝的原因其实并非出于任何技术性的不信任。
而是因为他不敢去赌。
针对实验体059的联盟判令尚未下达，理论上来说，059应就此被关押看管，不得与任何人进行接触。
但灵砂清楚，经过那场审讯以后，059能留存于罗浮的几率已经很大。
再加上景元将军的斡旋，距离他正式获取自由行动权也就是几场会议的事。
但059自己依旧不敢去赌。
他怕事情一旦发生意外会牵连他们所有人。
如果只是带着他到处走走，那还能有一个神策将军亲自监管的说法。
而一旦对他进行手术，意外发生之时他们谁都跑不了，作为罗浮将军的景元更是首当其冲。
但就像灵砂后来才知晓，景元将军将她师父逐出罗浮是一种保护那样。
若非有绝对的把握，将军不可能将丹鼎司的两位顶梁柱都牵扯进来。
所以，话说到这里已经不是她和白露能决定是否可以进行手术的阶段了。
灵砂的目光在极为相似的两人之间流转判断。
059因白露的谴责而向景元投去一个求救的目光。
像一步退让，也像一次请求。
最终，景元还是应声道，“好。”
白露瞬间看了过去，“那我们什么时候”
她的话尚未说完，就见景元歉意对她打了个暂停的手势，向059示意道，“我来帮你。”
毫不令人意外的做法。灵砂在心中轻叹一声，旋即又补充道：但059依旧不会同意。
果不其然，059几乎是瞬间就表达了拒绝，“不行！”
而景元也没给他留下商讨的余地，只回应道，“二选一。”
显而易见，这“二”中并不包括他自己动手的选项。
059长久地沉默着，旋即退后两步，忽然开口道，“但你拦不住我。”
灵砂尚未从这话中的意思反应过来，就见景元将军像是早有预料般闪现过去。
下一瞬，他们同步消失在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