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又有好消息传来。
是平克县公安局那边。
那名中年警察告诉牧兴怀,他和当初在事故现场向受伤乘客伸出援手的其他几个好心人,都评上了松市见义勇为义士。
同时,平克县政府邀请他下下个星期一去平克县参加颁奖典礼。
牧兴怀高兴得不行:“好的,我一定准时到场。”
几乎是同一时间,李家村的老村长的手机也响了。
电话是岳川县政府打过来的。
“……对,十几年前,确实有个老板说我们村的地下水富含矿物质,想要在我们村建一个矿泉水加工厂,但是后来他不是破产了吗?”
“什么?那个老板破产了之后,去省里的仙临酒业当了经理,现在仙临酒业想要做矿泉水,那个老板就向仙临酒业的高层推荐了我们村?”
“半个月前,仙临酒业就来我们村取过地下水的样品?经过化验之后,他们发现我们村的地下水品质确实很好,所以想要在我们村建厂,问我们愿不愿意?”
“我们愿意,我们当然愿意——”
以至于挂断电话之后,老村长久久都没能缓过神来。
“我们村,好像真的要发达了!”
最主要的是,这件事情如果发生在其他时候也就算了,可是它偏偏发生在管老三的病情出现好转的时候……
老村长不禁喃喃说道:“难道这就是好人有好报?”
而后他兴奋地大喊了起来:“村里所有人,最近都给我老实点,家门口的垃圾也都给我扫干净了,省里的大老板过几天就要过来实地考察了……”
在这个好消息的加持下,接下来的两天,管老三的情况越来越好,第四天的时候,他整个人就清醒了过来。
看到趴在他身边睡觉的富贵之后,他的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
再看到牧兴怀的时候,他更是抓着牧兴怀的手紧紧不放。
到第六天的时候,他身上的创面就已经愈合了40%,这无一不昭示着,他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也正因为如此,这段时间以来,跑到牧兴怀这里来看病的李家村村民络绎不绝。
——因为李家村距离县城比距离北定村还要近。
所以在这之前,他们要是生了病,一般都是直接去县城里的诊所看病。
牧兴怀:“总是觉得口渴?”
坐在他对面的中年男人说道:“对,我现在一天基本上要喝十几二十次水,要是出远门的话,那基本上是矿泉水不离手。”
一边说着,他一边伸手指向他手边的一瓶矿泉水。
牧兴怀:“你去其他地方看过了吗?”
中年男人:“看过了。”
“我先去的县第一医院,县第一医院的医生说我可能是得了糖尿病,所以才会经常觉得口渴,然后就让我去做了个血糖检查,可是检查结果却显示我的血糖很正常。”
“后来我又去了市里的桐济堂。”
“当时我挂的本来是陈信鸿陈老的号,但是陈老临时被人请去给一个重症病人会诊去了。”
“当时桐济堂的人给了我们剩下几个还没有看完病的病人两个选择,一是让我们两天后再去看,他们会承担我们这两天的住宿费,二是换个医生看,换的医生是陈老的弟子,他本身也是市一院中医科的副主任医师,为表歉意,桐济堂会免除我们一半的医药费。”
“我想着反正我的病也不是很严重,就让陈老的弟子给我看了。”
“他只是给我把了一下脉,又问我口渴的时候喜欢喝热水还是喜欢喝冷水,我说我口渴的时候喜欢喝冷水,他就说我是什么阴虚内热导致的口渴,给我开了七天的养阴药。”
“可是我吃完那七剂药之后,却感觉我的病情好像更严重了。”
要不是嫌麻烦,他真想打上桐济堂去,要个说法。
牧兴怀:“舌头伸出来我看看?”
中年男人张开嘴。
只见中年男人的舌苔特别厚。
中医上关于口渴的病症有真渴和假渴两种类型。
湿阻中焦,湿邪阻滞气机,导致津液生成不足或输布受阻的是假渴。
此时口渴表现为渴不欲饮或渴喜热饮,舌苔厚腻,脉糯滑。
阴虚内热导致的口渴是真渴。
此时口渴表现为口干舌燥、渴喜冷饮,舌红少苔,脉细数。
如果将湿阻中焦误诊为阴虚,使用养阴药会进一步阻碍湿邪消散,形成“湿重阴虚”的恶性循环。①
这也就是中年男人为什么会说他吃了桐济堂那边的大夫开的养阴药之后,会感觉病情越来越严重的主要原因。
牧兴怀又问道:“你是不是早产儿?”
中年男人:“对的。”
牧兴怀:“难怪你的脉这么弱。”
所以光是从中年男人的脉象,是很难判定他得的到底是真渴还是假渴的。
也正因为如此,桐济堂的那位陈老的弟子才会追问中年男人口渴的时候,是喜欢喝热水还是喜欢喝冷水。
中年男人说他口渴的时候喜欢喝冷水。
于是他就通过中年男人的回答,直接判断中年男人是真渴。
但他显然忘了,有些人就是天生不爱喝热水爱喝冷水。
所以他甚至都没有再去观察中年男人的舌象。
该说他太粗心了呢?连基本的四诊合参都做不到。
还是该说他太高傲了呢?觉得自己医术高超,这种小病小痛对他来说就是小儿科,所以根本没有把它们放在心上。
但是不管是哪一种,都足以证明桐济堂好像有点名不符实。
想到这里,牧兴怀忍不住摇了摇头。
然后他说道:“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你白跑一趟的。”
很快,他就把药方开好了:“我保证你吃了我开的药,三天症状就会缓解,五天就能痊愈。”
中年男人高兴的说道:“好的好的。”
中年男人前脚刚离开,后脚牧兴怀就接到了向元明的电话。
他这才想起来,今天就是星期一,也就是向元明的生日了。
之前向元明有邀请过他今天去他家吃晚饭来着。
“行,我马上就来。”
当然了,马上是不可能马上的。
一是因为这会儿还没有到饭点,二是因为他肯定是不能空着手去向家的。
他先去打了一桶板栗,又去葡萄架下面摘了十几串葡萄,然后才带着牧建国去了向家。
看到他这幅架势,向元明忍不住笑了:“怎么,你们要是空着手过来,我还能把你们打回去不成?”
牧兴怀:“主要是我家的果树今年产量都很不错,我一个人在家也吃不完,不如拿点过来给你们尝尝。”
“尤其是这葡萄,可能是我回来的这两个月,隔三差五的就给它浇水施肥的缘故,长得又大又甜。”
向元明:“行吧,那我可得好好尝尝。”
而后他就去洗了几串葡萄出来。
他揪了一颗扔进嘴里,牙齿刚一咬破葡萄皮,一股香甜的汁水就瞬间将他的口腔填满了:“确实好吃,比我之前在菜市场买的强多了。”
没过多久,吴翰林也到了。
向元明从厨房里出来:“可以开饭了。”
最先上桌的当然是小龙虾。
一大盆蒜蓉小龙虾,一大盆大油爆小龙虾,差点就把桌子占满了。
“这小龙虾都是你做的?”
吴翰林先尝了一个蒜蓉小龙虾。
红亮的虾壳与金黄的蒜蓉交织,剥开虾壳,虾肉都被蒜蓉浸染成了琥珀色,再一品尝,蒜香馥郁,虾肉香甜弹牙。
“可以啊,烧烤店里卖的一百多块钱一小盆的都比不上你这口味。”
向元明吃着他的清炒百合:“好歹我也养了五六年小龙虾了,要是连这点手艺都没有,那我不是白长这么大个头了?”
“喜欢吃就多吃点,今天小龙虾我管够。”
“那感情好。”
吴翰林随后就举起了啤酒杯:“来,让我们先敬元明一杯,祝他年富一年,永远年轻。”
牧兴怀当即也举起了杯子:“干杯。”
吃的快差不多的时候,向元明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对了,兴怀,我有件事情可能要麻烦一下你。”
牧兴怀一边给牧建国剥虾仁,一边说道:“有什么事你尽管说。”
向元明:“我干奶奶今年九十五了,原本她身体非常好,一年到头都生不了一场病,但是月初的时候,她的大腿突然肿了起来,有时候还会发痛,她的两个儿子也就是我的两个干伯伯,带她看了不少医生,都没有治好,而且最近这几天,她更是痛的都走不了路了。”
“所以兴怀,能不能麻烦你明天陪我一起去给她看看?”
“你放心,她家也不远,就在郭家村。”
牧兴怀想都没有多想:“没问题。”
吴翰林:“不过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你还有个干奶奶?”
牧兴怀也想起一件事情来,那就是当初少白头的古嘉良认邱露当干亲,是因为邱露把失足落水的古嘉良从井里面救了上来——
“你的那位干奶奶救过你?或者是救过你爸?”
向元明:“她老人家勉强也算是救过我吧。”
“就我刚回来那会儿,不是包了几块藕田吗?后来陆丰亮那个王八羔子为了报复我,偷偷摸摸往我的藕田里倒了几十斤小龙虾,没想到那一年,我那几块藕田里的莲藕长得不怎么样,小龙虾却是长得遍地都是。”
“不过我那几块藕田总共也就那么大,就算那些小龙虾的长势再好,加起来其实也就一两千斤。”
“而且当时贩子开出的收购价,还不到市场价的一半,为了能多赚点,我就打起了把小龙虾拉到菜市场自己去卖的主意。”
“因为这,我还专门去我外婆家借了一辆三轮车。”
“结果第一天出摊,我就撞到了一个老太太。”
吴翰林:“啊?”
这年头,开车撞到一个老太太,那跟被判无期徒刑有什么区别?
向元明:“所以你们应该能想象得到,我把她送去医院之后,得知她已经九十岁了的时候,有多崩溃吧?”
“好在老太太只是小腿被我撞肿了。”
“更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老太太一分钱都没让我赔,我要给她拿营养费,她还板着脸教训我说,年轻人手太松不是个好习惯。”
“她的两个儿子赶到之后,也没有怪罪我的意思,得知我是去菜市场卖小龙虾的,还担心我车上的小龙虾放太久死了,催着我先去菜市场……”
“后来我就认了她当干奶奶了。”
听到这里,吴翰林忍不住竖起了一个大拇指:“这个世界上果然还是好人多啊!”
“难怪老太太能活到九十多岁!”
向元明:“是吧。”
另一边,在李家村村民的翘首以盼下,仙临酒业的考察团终于到了。
岳川县的领导班子也几乎是全部出动。
毕竟这项投资如果真能落地的话,他们岳川县的经济至少能更上一层楼。
他们先去选定的取水点,距离李家村村民聚居点三公里外的泉居山勘察了一番。
从李家村村民聚居点到泉居山,有且只有一条山间小道可以爬上去,这也就意味着,光是爬山他们就要爬一个多小时。
但是没有一个李家村的村民喊累。
包括年过八十的李家村老村长。
他们紧紧跟在考察团的专家教授身后,唯恐漏听了一个字。
“这里的生态环境确实不错……”
“地形也不是太复杂,从这里铺设管道到工厂的费用预计不会超过两百万……”
“就是水源的深度比较深,到了三百米了……不过这恰恰是一个很好的炒作点……”
直到他们看到为首的仙临酒业的那位年轻的有点过分的喻总点了点头。
这事至少稳了一半了。
老村长激动的握紧双拳。
随后他们又陪着考察团去了工厂的选址点。
这里在李家村村民聚居点的另一个方向,距离李家村村民聚居点也有将近一公里的路程。
“这附近全都是还没有开发的矮山,不会占用到农田……”
“至于运输问题,如果我们真的决定要在这里建厂的话,肯定是要帮忙把李家村的村道都扩宽的,到时候我们修一条路过来就是了……成本差不了多少……”
等到他们考察完这两个地方,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老村长当即说道:“各位,不如今天晚上就在我们李家村吃饭吧。”
“我们李家村别的不多,但是土鸡土鸭土鹅绝对是不缺的。”
其他人也都纷纷说道:“顺便再尝尝我们家自己酿的米酒,我们家的米酒虽然比不上大名鼎鼎的仙临酒,但也是很有我们本地的特色的。”
本来这会儿考察团的专家教授们就已经很饿了,不想再折腾了,听见这话,他们都不免有些心动。
于是他们全都转头看向那位喻总。
所以这位喻总可不正是喻修钧。
喻修钧也想趁着这个机会,详细地了解一下李家村的村民对于征地建厂的补偿都有什么想法,于是便点了点头。
“好好好。”
老村长当即就招呼开了。
“老陈,你去刘大家里买几只鸡鸭鹅回来。”
“老李,你去你家果园里摘一些水果过来,先给喻总他们填填肚子。”
“老宋……”
在李家村村民的同心协力下,仅仅只是一个小时后,饭菜就都做好了。
说到征地建厂补偿的事情,本来就已经有些醉了的老村长直接就抓住喻修钧的手,说道:“喻总您尽管放心,我们李家村的人都是老实本分的农民,国家政策说我们应该能得到多少赔偿,我们就要多少赔偿,绝对不会狮子大张口……”
他抬手指了指头顶:“这可是老天爷教给我们的做人的道理。”
“您是不知道,我们农民有多难,辛苦一辈子,到头来一个月只能拿一百多块钱的养老金。”
“所以十多年前,刘总找到我们村里来,说是要在我们村里建一个矿泉水厂的时候,我们那叫一个高兴啊,觉得我们终于能翻身了。”
“当时我甚至都已经想好了我家的新房要建几层了。”
“结果刘总突然就破产了。”
“矿泉水厂的事情也就跟着不了了之了。”
“转眼间十多年过去了,我们都已经做好了这辈子都翻不了身的心理准备了,结果管老三突然出事了。”
“我们当时的想法都很简单,虽然我们跟管老三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们也相处了几十年了,都说远亲不如近邻,那就帮把手呗。”
“结果您猜怎么着,他一好,您就过来投资了。”
“这是老天爷在奖赏我们啊。”
老村长随后就放开喻修钧的手,举起酒杯:“来,让我们敬老天爷一杯。”
在座其他李家村村民不仅不觉得老村长的话太多了,反而跟着举起了酒杯:“敬老天爷。”
“不对。”
喝完那杯酒之后,老村长又扯着他的大舌头说道:“我们还应该感谢一个人,那就是牧小大夫,要不是他……”
听见这话,在座的其他李家村村民忙不迭地把他摁了回去。
“老叔,不是说好的,不能把牧小大夫的事情往外传吗?”
因为牧兴怀是免费给管老三治的病。
这事儿要是传出去,肯定会有一些不要脸的东西谎称自己没钱,然后缠上牧小大夫——
这事他们可见过不少。
就说他们在抖音上看过的的一个宠物店博主,就因为那个博主会救助一些流浪猫狗,所以天天有缺德的玩意把自己生病了的宠物扔到那个博主的宠物店门口,逼着那个博主给那些宠物治病。
“是哦。”
老村长反应过来,他连忙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压了回去,然后打哈哈道:“……总之,牧小大夫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的大夫。”
喻修钧看见他们这幅样子,也就没有多问,只是顺着他的话说道:“牧小大夫?”
“说起来,我也认识一个姓牧的中医,他也是一个很好的人。”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他好像也是你们岳川县的人。”
“啊?”
鬼使神差的,老村长说道:“您说的那个姓牧的中医大夫,不会也叫牧兴怀吧?”
喻修钧一愣:“还真是。”
老村长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既然喻修钧跟牧兴怀认识,那他们好像也没有什么好瞒着喻修钧的了。
岳川县县长声音突然响了起来:“牧兴怀?”
“喻总,这位牧小大夫是不是就是跟您一起被评为见义勇为义士的那位牧医生?”
喻修钧:“是的。”
其他李家村村民:“见义勇为义士?”
岳川县的县长便将这件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他们。
于是老村长那原本已经咽回到了肚子里的话,瞬间就又脱口而出:“不愧是牧小大夫,这绝对是他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然后他就也把管老三出事,他的二婚老婆和他一把屎一把尿抚养长大的两个继子对他不管不顾,他养的大黄狗富贵找到牧兴怀,请牧兴怀给管老三治病,最后牧兴怀把管老三治好了的事情,全都说给了喻修钧他们听。
最后,老村长再次重申:“……所以牧小大夫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的大夫。”
在座的考察团成员还有岳川县政府的一干领导人全都跟着点了点头。
喻修钧也不禁想起当天在那起车祸现场,牧兴怀处变不惊,有条不紊的给受伤的乘客治疗时的样子,他脸上的笑意瞬间就蔓延到了他的眸光里。
只能说,不愧是他当初看上的人。
不过又一想到对方曾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他眼底的笑意不由又淡了下去。
岳川县的县长随后就又皱起眉头:“那个管老先生的二婚老婆和两个继子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世界上怎么能有这么狼心狗肺,不对,应该是连狗都不如的东西?”
毕竟可不能平白侮辱了富贵。
喻修钧脸上的笑意也跟着没了。
他想了想:“所以绝对不能放过他们,如果将来管老先生想要跟他们打官司的话,我们仙临酒业的律师团可以免费为他提供法律援助。”
听见这话,老村长瞬间就激动起来,他甚至有些语无伦次:“这这这,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喻总您好了。”
“哦,对了喻总,你们选中的那两个准备用来建工厂的山头,其中就有十多亩山地是管老三家的……”
他只能再次重申道:“所以喻总您放心,这一次你们仙临酒业想在我们李家村建矿泉水工厂的事情,我们李家村人绝对不会给你们拖后腿。”
第二天一大早,牧兴怀就跟着向元明来到了他干奶奶家里。
他干奶奶这会儿正在接待客人。
那些客人都是来探望她的。
得知向元明的来意,老太太当场就笑了,别看她这会儿坐在轮椅上,头发也全都白了,脸色也不太好,但是口齿特别清晰。
她先是转头看向在场的那些客人,笑着说道:“看吧,我就说你们一点都不用担心我,我们家的孩子那是一个比一个孝顺。”
然后她才转头看向向元明:“那今天可就麻烦你了。”
向元明:“不麻烦不麻烦。”
那些本来已经打算回去了的客人见状,当下就准备留下来,凑凑这个热闹。
因为他们之中有两个人,还真就听说过牧兴怀的名号。
“我们村有个人,得高血压七八年了,平时血压都在一百九十左右,稍微吃点好的,血压还会上升,换了几种降压药都不管用。”
“这人的血压一高,头痛什么的毛病不就都来了吗?就因为这,他一米八的大高个,最瘦的时候只有一百一十多斤。”
“后来他在朋友的介绍下,找到了牧小大夫。”
“牧小大夫说他是什么肝阳上亢,给他开了十天的药,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才吃了七天,他的血压就降到了一百三了,前几天他老丈人做寿,他连着吃了三天大席,血压都没有超过一百五。”
……
另一边,牧兴怀已经坐到了老太太对面,他把带来的医疗箱放到了旁边的凳子上:“那老太太,我先看看您的腿。”
老太太伸出手,把自己的右腿裤拉了起来。
只见她的小腿已经肿的快跟牧兴怀的小腿差不多了。
而且肿胀部位的皮肤特别光滑,上面的血管也清晰的让人看着害怕。
牧兴怀伸手摸了摸,老太太的小腿的温度也明显偏高。
牧兴怀:“这一块很痛是吗?”
老太太:“对。”
牧兴怀随后收回手:“我再给您把把脉。”
把完脉之后,牧兴怀心里也就有数了:“不是什么大问题,前段时间不是下雨下的比较多吗?您老年纪大了,阳气不足,湿邪更容易入侵身体,导致您身体里湿热瘀阻的厉害。”
向元明当即说道:“也就是说,这病治起来并不难是吧?”
牧兴怀:“不难。”
向元明转头看向老太太:“那奶奶,您看?”
老太太笑着说道:“那就麻烦牧小大夫您帮我治一治了。”
牧兴怀随后就打开医疗箱,从里面取出一根三棱针,一盒针灸针,还有一瓶酒精棉球。
“有垃圾桶吗?”
向元明:“有。”
拿到垃圾桶后,牧兴怀将垃圾桶放在了距离老太太的右腿三十公分外的位置。
而后牧兴怀找到老太太的小腿内侧的阳陵泉穴,用酒精棉球擦拭了两遍之后,拿起三棱针快速刺了进去,又快速拔了出来。
刺啦!
一股黑血瞬间就喷射而出,落入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嚯!
在场的客人不由吓了一跳。
最主要的是,三秒钟过去了,五秒钟过去了……老太太的大腿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外喷射着血水。
当即便有几个年轻一点的客人窃窃私语了起来:“怎么还在喷血?”
“看得我有点害怕。”
“他别不是把老太太的大动脉给扎破了吧?”
“卧槽,不会吧!”
“……你家大动脉的血是黑色的啊?”
“好像是哦。”
“那就是把静脉给扎破了?”
“……静脉就算是切断了,也只是慢慢的往外渗血好不好?”
“……”
也就是这么几句话的功夫,老太太小腿上的血柱就小了下去。
牧兴怀也将垃圾桶一点点的推到了老太太脚边。
到最后,那些黑血一滴都没有掉到地上。
牧兴怀随后就又拆开一盒针灸针,给老太太扎了起来。
二十分钟后,牧兴怀拔下了老太太身上的最后一根针。
在场的客人当即就凑了上去。
“老太太,你的腿好像没有那么肿了。”
“血管也消下去了。”
“老太太,你的腿还痛吗?”
老太太动了动她的右腿,感觉好像不太明显。
随后她就招呼向元明,把她从轮椅上搀扶了起来。
她试着走了两步:“咦?确实不痛了。”
众人看向牧兴怀的目光顿时就更热烈了。
等到牧兴怀给老太太开好药方,把垃圾都收拾好,有个客人就迫不及待道:“牧小大夫,我最近也有点不太舒服,要不你给我也看看?”
老太太:“什么?小李,你最近也有点不太舒服?你怎么都没有跟我们说呢?”
那个客人:“因为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我这个腰和背啊,最近总是时不时的有点酸痛。”
牧兴怀:“行,那我给您看看。”
牧兴怀先给他把了把脉,然后又查看了一下他酸痛的部位,最后问道:“您今年高寿?”
那个客人:“七十八了。”
牧兴怀:“您的身体没什么大的问题,你之所以觉得腰背时不时的会有些酸痛,可能也是因为年纪大了,有点骨质疏松了。”
那个客人:“还真是骨质疏松啊。”
“那中医能治吗?”
显然他对于这个病症,也是有一定的了解的。
牧兴怀:“这个病中医也治不了。”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了一眼对方有些发黑的牙齿,在确定对方身上没有烟味之后,他问道:“您平时是不是有喝浓茶的习惯?”
那个客人:“对。”
牧兴怀:“建议您以后还是不要再喝浓茶了。”
“长期饮用浓茶会降低钙的生物利用率,导致体内钙储备不足,加剧骨质流失。①”
“也就是说喝浓茶会导致你的骨质疏松的问题越来越严重。”
那个客人:“什么?”
正因为他知道骨质疏松这个病症,所以他也知道吃钙片,还有多吃牛奶和鱼这些东西,可以缓解病情的进展甚至是改善病情。
但他还真不知道喝浓茶会导致骨质疏松越来越严重。
所以他反应过来之后,就立即说道:“我知道了,我以后再也不喝浓茶了。”
其他客人见他还真就从牧兴怀这里得到了有用的建议,不免都有些心动。
“那个,牧小大夫,我突然想起来我的身体最近也有点不太舒服,要不你给我也看看?”
毕竟人上了年纪之后,身上不可能没有一点小病小痛。
牧兴怀:“……行。”
反正他来都来了。
就这样,牧兴怀依次给他们诊起了脉。
“睡眠质量不好?现在一天最多也就是睡三个小时?”
“中午睡午觉吗?一般睡多久。”
“要睡一个小时啊!以后中午午睡的时间尽量不要超过半个小时,睡前可以吃点东西,比如牛奶啊苹果这些。”
“牙龈总是出血?你张开嘴让我看看。”
“你这是有牙周炎,不过问题不大,去医院洗个牙就行了。”
“正常情况下,洗牙是不会损伤到牙齿的,你放心。”
……
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只剩下最后一位徐老爷子还没有看诊了。
他是老太太的表弟。
他看起来比老太太至少年轻了二十岁,眉毛都还没有全白。
他笑着说道:“前段时间我的身体虽然有点不太利索,但是这几天已经好了很多了,尤其是今天早上,我甚至一口气吃了个茶叶蛋,两根油条,一个粽子还有一碗豆浆,我孙子都没有我这么好的胃口。”
“不过既然他们都看了,那我就也凑个热闹好了。”
听见这话,牧兴怀也笑了起来。
毕竟哪个医生会不喜欢自己碰到的人都健健康康的呢!
随后徐老爷子便坐到了牧兴怀的对面。
牧兴怀将手放到了他的手腕上。
然而仅仅只是十秒钟后,牧兴怀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他看了看徐老爷子的面相,勉强稳住心神,才继续给徐老爷子把脉。
再然后,他脸上的笑容还是一点点消失了。
看到这一幕,徐老爷子也是一愣:“怎么了?”
牧兴怀却没有回答他的话。
他抬起手,调整了一下姿势,又重新按到老爷子的脉上。
十秒钟过去了,二十秒钟过去了,一分钟过去了……牧兴怀脸上的笑容不仅没有恢复,反而整个人都沉默了下去。
其他人也都反应过来:“牧医生,老爷子/我爸他怎么了?”
牧兴怀也在这个时候,收回了搭在老爷子手腕上的手。
但他依旧只是皱着眉头,没有回答他们的话。
这下子,就连向元明也有点急了:“兴怀,你倒是说话呀。”
牧兴怀这才开口说道:“我不是突然哑巴了,我只是不知道是该实话实说还是……”
不用猜也知道,牧兴怀肯定是看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于是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徐老爷子。
老爷子沉默了两秒钟,然后就说道:“没事,你实话实说就是了,我都能接受。”
牧兴怀沉了沉气,只说道:“老爷子平时都喜欢吃些什么?”
徐老爷子不明所以,但还是回道:“就红烧牛肉,薄荷炸排骨,烤鸭这些。”
牧兴怀缓声说道:“我只能说,老爷子今天回去之后,可以多吃一点这些菜……”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不过下一秒,在场的人的脸色就都变了。
第26章
什么情况下,一个医生会让病人回家之后,多吃一点自己喜欢吃的东西?
肯定是因为那个医生觉得,那个病人活不了多久了,所以让那个病人在死之前,能多吃一点是一点。
也就是说,牧兴怀觉得,徐老爷子活不了多久了!
“这——”
其他的先不说,直觉告诉向元明,事情要糟。
果不其然,甚至都不等他站起身,老爷子的儿子和女儿就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他们指着牧兴怀的鼻子,破口大骂道:“你在说什么疯话?”
“我们家老爷子今年才七十多岁,而且他现在能吃能喝,怎么就要死了。”
“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们揍你!”
骂完之后,他们还不解气,当下就挽起袖子,真的准备要去打牧兴怀了。
好在在场的其他人都还算冷静,他们和向元明一起,第一时间冲上去拦住了他们。
“都别冲动,都别冲动。”
“你看这事闹的。”
“唉呀,人牧小大夫只是说了一句,让老爷子回去之后多吃一点自己喜欢吃的东西……有没有可能,人牧小大夫的意思是,老爷子前段时间病了那么长时间,现在病虽然好了,但是身体还是有点虚,所以回去之后可以多吃一点自己喜欢吃的东西补一补……是吧,牧小大夫?”
牧兴怀又是一默,然后他也只能说道:“对。”
老太太见状,也连忙说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件事情了。”
“你们一会儿不是还要去参加小荣的婚宴吗?这会儿都已经十点半了,你们还不快去?”
其他的客人:“对对对,老爷子,你可是小荣他们夫妻俩的媒人啊,你去晚了怎么能行呢?”
“走走走,我们现在就去酒店。”
“小荣他们办婚礼的酒店叫什么名字来着?”
“皇冠大酒店……”
没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就把徐老爷子一家都哄走了。
老太太原本还想留牧兴怀他们一起吃过午饭来着,但是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哪里还有心情吃午饭,所以没过多久,他们就也跟着离开了。
一上车,向元明就迫不及待道:“兴怀,那位徐老爷子不会真的是要……那个什么了吧?”
他当然是无条件相信牧兴怀的诊断结果的。
可是徐老爷子这会儿的精神状态也确实是真的好。
牧兴怀:“对。”
“我在他身上摸到了死脉。”
向元明:“死脉”
牧兴怀:“死脉也叫真脏脉、绝脉,表现为无胃、无神、无根,意思是元气衰竭、胃气败绝,生命垂危。”①
“老爷子这会儿精神这么好,十有八九是回光返照。”
向元明:“唉。”
毕竟那位徐老爷子看起来还挺和蔼可亲的。
等他们回到北定村的时候,牧家大门外的小磨盘做的石凳上已经坐满了来看病的病人。
但牧兴怀还得先帮老太太把药抓上,让向元明再给她送过去。
向元明直接给了他一个六百六十六块的红包。
“你这给的也太多了。”
牧兴怀直接把红包退了回去。
“一点也不多。”
向元明抓起药包就往外走去:“毕竟你可不仅仅是帮我干奶奶把病治好了,还给我干奶奶家那么多亲戚也都看了病。”
“他们刚才也都给我发了微信红包,说是给你的诊费。”
因为他们刚才都走的太急了,就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当然了,最后他都没收就是了。
等到牧兴怀追出去的时候,他的车早就已经冲出去了。
“行吧。”
牧兴怀也只能先把那个红包收下了。
他这才回头看向其他病人。
然后他就发现,那几个病人里面竟然还有一个熟人。
他看着其中一个中年男人,说道:“怎么,你口渴的症状没有缓解吗?”
所以这个中年男人可不正是几天前因为被桐济堂那边的大夫误诊为真渴的那个病人。
中年男人连忙说道:“没有没有,就像牧医生你说的那样,吃了你五天的药之后,我现在一点症状都没有了。”
“你看我今天出门的时候都没有带水杯了。”
牧兴怀:“那你今天过来是?”
中年男人指了指身旁的一对中年夫妇中的妻子:“我今天是陪朋友过来看病的。”
“她得到是三叉神经痛。”
“牧医生我跟你说,当初就是她介绍我去桐济堂看的病。”
“因为她当时也在桐济堂看病,一开始效果还不错。”
“结果你猜怎么着,最后我没看好,她也没看好。”
“直到我找到你,被你给治好了。”
“所以现在就变成我介绍她到你这里来看病了。”
听见这话,那对中年夫妇中的妻子也就是病人跟着说道:“其实给我们推荐牧医生的人不止你一个。”
中年男人:“啊?”
那对中年夫妇中的丈夫:“因为在桐济堂那边治了小半个月也没治好,所以我本来是准备直接带她去上京看病的,没想到当天晚上我就接到了我干儿子打来的电话。”
“他说他在外面跟朋友一起吃饭的时候,隔壁桌的一个客人在听说了我们的事情之后,给他推荐了岳川县北定村的一个姓牧的年轻中医,说那位牧医生特别厉害,她被车祸后遗症折磨了两三年,看了十几个医生都没看好,那位牧医生三两下的就给她治好了。”
“我当时听了之后,第一反应就是不靠谱。”
“因为这种一听到人家里人有病,就凑上去给人介绍医生的,怎么看都像是个托。”
“没想到几天后,我就又接到了我表弟打来的电话,说他碰到了一个特别厉害的姓牧的年轻中医,几针就把一个脑梗患者的瘫痪部位的运动功能给救回来了,所以建议我带着我老婆去找他看看。”
他看向牧兴怀:“没错,他说的那个姓牧的年轻中医也是您。”
“可是我当时都已经买好了去上京的车票了,所以我们考虑了一下,就还是拒绝了他的推荐。”
说到这里,他又转头看向中年男人:“然后你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中年夫妇中的妻子跟着说道:“然后我们就琢磨开了。”
“一个月不到,就有三个人给我们推荐医生,关键是他们三个人推荐的还是同一个医生——这会不会是老天爷想要拉我们一把,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把机会送到我们面前?我们要是再拒绝,万一老天爷以后不再帮我们了怎么办?”
“然后我们就把去上京的票退了,连夜找了过来。”
听见这话,牧兴怀忍不住笑了。
毕竟这些话对于一个医生来说,无疑是最好的夸赞。
但还是有一点。
那就是这又是一位在桐济堂没有治好,最后找到他这里来的病人?
他这是跟桐济堂杠上了?
就这样,几分钟后,中年夫妇中的妻子坐到了牧兴怀的对面。
三叉神经痛在西医上是一种常见的脑神经疾病,以一侧面部三叉神经分布区内反复发作的阵发性剧烈痛为主要表现。
中年夫妇中的妻子苦笑着说道:“你敢相信吗?我这病上一次发作是在前天,原因是我刷抖音的时候,刷到了一条搞笑视频,笑的动作有点大。”
“还有好几次,我的脸只是被风吹了一下,就突然痛了起来。”
牧兴怀一边给她把脉,一边翻看桐济堂那边给她制定的治疗方案。
三叉神经痛在中医中多归为“面痛”“头风”范畴,病因与风、火、痰、瘀等邪气阻滞经络相关。①
眼前的中年女人就是典型的瘀血阻络型三叉神经痛。
桐济堂那边给她制定的治疗方案,是西药内服联合针灸外治。
这个治疗方案其实没有什么问题。
在治疗三叉神经痛这一病症上,很多时候西药确实比中药见效要快。
桐济堂那边这么做更多的也是为病人考虑。
而且对方开出的针灸方案也非常对症。
但是对方开的药有点问题。
对方开的药是卡马西平,常规用量。
但是对方没有考虑到,病人本身就有淤血内阻的问题,这就很有可能导致病人在服用药物时,无法将药物全部吸收。
也就是说,桐济堂那边给病人开的药的剂量小了。
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因为只要病人发现自己的病情好转了一段时间之后又恶化了,再去桐济堂复诊,桐济堂那边肯定也能发现问题所在,然后给她调整药量。
可是她显然因为病情又恶化了的缘故,不再相信桐济堂了,所以就没有再去复诊。
于是牧兴怀很快就把方子开好了,他把药方递给病人:“我对治疗三叉神经痛的西药不是很了解……”
不过好在他脑海中的那些医圣传承里有现成的中药药方可以给他提供参考。
“所以我给你开的是中药。”
“除此之外,你每两天得过来做一次针灸。”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做完三次针灸之后,你的症状就应该能缓解至少60%。”
听到最后一句,中年夫妇的眼睛都亮了。
但是又一听说她每两天就得过来做一次针灸,他们不禁又有些发愁。
毕竟他们都住在市里,而且还都有晕车的臭毛病,如果每两天就得来回跑一趟,那未免也太折腾了点……
“没事。”
中年男人当即说道:“要是你们不介意的话,可以去我们家住一段时间,我们家有三层楼,你们可以住三楼,只要你们不嫌我做饭不好吃。”
中年夫妇中的丈夫:“这,这怎么好意思呢?”
中年男人:“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之前我去市里的桐济堂看病的时候,你们不也陪我跑了一整天吗。”
“就这么说定了啊。”
……
几乎是同一时间,松市桐济堂。
陈信鸿在看完今天上午的最后一个病人,又将下午的挂号病人的信息翻看了一遍之后,忍不住皱起眉头:“奇怪,今天怎么有好几个病人没有过来复诊?”
第二天,牧兴怀又起了个大早。
倒不是因为他有什么事情要做。
而是因为天才刚亮,就有人大力敲响了他家的院门。
连带着正在睡回笼觉的牧建国也被惊醒了。
牧兴怀只能起身下床:“来了。”
而后他打开院门。
门外站着的人竟然是向元明。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一个老爷子腰上绑着白布,手里拿着一面锣,一个中年孝子,身穿麻衣,手里拿着一根竹竿。
不等牧兴怀反应过来,那个孝子就大哭着朝着牧兴怀跪下了:“牧小大夫,我爸他老人家……过世了。”
第27章
牧兴怀:“……”
谁过世了?
而且他在村里的辈分有这么大吗?
——因为跪门报丧往往是逝者的后人跪到长辈门前为逝者报丧。
眼前这个中年男人至少五十岁了,可是他的父亲死了,却来给他报丧。
等等。
这个中年男人看起来怎么这么眼熟?
牧兴怀脑海中的睡意瞬间烟消云散,他一边手忙脚乱地把中年男人扶起来,一边转头看向向元明。
向元明一脸沉重地点了点头。
没错。
是徐老爷子过世了。
牧兴怀直接就沉默了。
虽然他早就诊断出徐老爷子死期将至,但他真没想到徐老爷子会走的这么快。
只见中年男人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道:“……我爸是昨天晚上十一点钟的时候走的,当时我们一家人都坐在客厅里聊天打牌,他老人家突然就没了生息……”
“虽然我们都不相信牧小大夫您的诊断,但是昨天我爸回到家之后,还是让我们给他做了一桌子他爱吃的菜,还把我们家能叫回来的人都叫了回来。”
“也正因为这样,他才能在人生的最后一刻,把想做的事情都做了,把想见的人都见了,享受到了最后的天伦之乐……”
这是大恩。
所以他才会过来给牧兴怀这个小辈报丧。
对此,牧兴怀也只能说上一句:“节哀。”
中年男人还要去其他长辈家里报丧,所以说完之后,他就和那位老爷子一起又离开了。
而他们前脚刚离开,后脚吴翰林就找上了门来。
“兴怀,你昨天给那位徐家老爷子看病的时候,真的说过他马上就要过世了的话?”
牧兴怀:“……你也知道了?”
吴翰林:“刘婶子的姐夫的表哥跟徐家有亲,刘婶子那个大嗓门你又不是不知道,所以这会儿不只是我,整个北定村和李家村差不多都知道了。”
牧兴怀:“……”
只能说不愧是刘婶子。
吴翰林的声音更高了:“你真的说过那样的话?”
牧兴怀点了点头。
“牛逼啊兄弟。”
吴翰林两眼直接就放起了光:“你这手哪里是搭在徐老爷子的手腕上了?你这手分明是搭在阎王爷的肩膀上了啊?”
“——你都能和阎王爷一样,断人生死了。”
牧兴怀:“……”
他能说没那么夸张吗?
因为只要是个基本功扎实的中医,其实都能做到这一点。
吴翰林却还在继续:“你知道你这一手一出,现在村里的人都是怎么说你的吗?”
“有人说你肯定长了两个脑子,要不然就算你从小就跟着牧老爷子学医,也不可能才二十多岁就这么厉害。”
“也有人说,你十有八九是传说中的医圣后裔,然后你在给你家老宅做大扫除的时候,从某个角落里找到了医圣传下来的戒指,又在擦窗子的时候一不小心把手给划破了,最后血液阴差阳错滴到了那枚传承之戒上,开启了传承之戒,从而获得了里面的医圣传承……”
牧兴怀:“……”
他们的抖音还真是一点都没白刷啊!
只有一点。
那就是他们都这么与时俱进了,格局就不能再大一点吗?
所以牧兴怀只说道:“他们还真就猜对了,我能有现在的医术,确实是因为获得了医圣传承。”
“但是有没有可能,我获得的不是一份医圣传承,而是五份?”
吴翰林:“……”
“好的,我一会儿就去纠正他们。”
显然,他只以为牧兴怀也是在跟他开玩笑。
只是牧兴怀没有想到的是,接下来的两天,几乎每一个过来找他看病的病人,都会提起这件事情。
……
“牧小大夫,你们家竟然是医圣后裔?”
“牧医生,听说你在地府里也有关系?”
“牧医生,你不会真的跟阎王爷是结拜兄弟吧?”
牧兴怀一开始还会跟他们打趣几句或者解释清楚,后来再听到这样的话,他也有点烦了,干脆就只回道:“没错,不过这件事情你知道就行了,可千万别说出去了。”
结果就是,星期六这天晚上,他刚把最近这几天接诊的病人的医案写好,一阵震耳欲聋的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他下楼一看,来人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
只见她气喘吁吁道:“牧大师,我小孙女好像是撞邪了,您能去给我小孙女看看吗?”
牧兴怀:“……”
牧兴怀:“…………”
牧兴怀:“………………”
不等他反应过来,他人就已经被老太太拉上了一辆三轮车。
“……等等,等等。”
牧兴怀忙不迭说道:“我的医疗箱还没拿呢。”
“对对对。”
老太太这才松开了他的手。
拿上医疗箱,坐上老太太家的三轮车,半个小时后,牧兴怀就来到了老太太家里。
老太太:“我小孙女是半个月前出的事。”
“那个时候她刚去她小姑家里玩了一个多星期,回来之后,她就不怎么吃饭了。”
“因为她回来之后不止一次说我做的菜没有她小姑做的菜好吃,所以我们都以为,她不吃饭,都是为了逼我们再送她去她小姑家里玩。”
“再加上她本身有点胖,我们都觉得她少吃点反而是件好事,所以我们当时也就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没想到一个星期后,她就突然发起了烧,最高的时候甚至烧到了三十九度五,更没想到的是,她的体温还没降下去,她的肚子又痛了起来,而且就在今天早上,她的眼睛突然变黄了——”
正常人的眼睛怎么可能会突然变成黄色?
“这不是撞邪了还能是什么?”
也就在这个时候,她家老伴拿着手机冲了进来:“问清楚了,小宝她小姑说,小宝在她家玩的那几天,经常跟邻居家的几个小孩一起去后山摘八月炸吃,其中有两株八月炸长在了一座老坟上,有些果子长得高,他们摘不到,就踩着人家的墓碑去摘……”
老太太的眼睛都红了:“错不了了,小宝她就是撞邪了。”
说完,她连忙转头看向牧兴怀:“牧大师,求你救救我们家小宝,她今年才七岁啊……”
可是她身后哪里还有牧兴怀的身影。
她定睛一看,才发现牧兴怀已经坐到了床前。
牧兴怀本来是想先给小女孩把个脉的,结果刚一碰到小女孩的手腕,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怎么这么烫?
他当下又伸手摸向小女孩的额头,然后……就先摸到了一张黄符。
牧兴怀:“……”
他这才发现小女孩的额头上竟然贴着一张黄符。
再看她床头,竟然还摆着五六座神像。
他当即就要撕掉那张黄符。
老太太下意识伸手拦住他:“牧大师,不能撕啊,小宝身体里的邪气,现在可全靠这张黄符镇压着……”
这张黄符可是她当初花了五百块钱从市里的青松观请回来的。
结果不等她把话说完,床上的小女孩的身体就突然抽搐了起来,她的嘴唇更是瞬间变成了紫色,而且很快,一股股白沫就从她的嘴巴里冒了出来。
老太太一家什么时候看见过这样的阵仗,他们瞬间就红了眼:“小宝?”
高热惊厥!
牧兴怀脑中则是瞬间就闪过这四个字。
他当即推开老太太,打开医疗箱,取出里面的酒精棉球还有针灸针,然后他一把扯掉紧紧贴在小女孩额头上的符纸,扔到了地上。
“倒一杯水过来。”
老太太一家这才反应过来:“对对对,倒水,倒水……”
也就是这么两句话的功夫,牧兴怀已经掰开小女孩的嘴巴,把她嘴巴里的异物全部清理干净了。
然后他抓起一把酒精棉球,快速涂抹小女孩的额头、颈部、腋窝、腹股沟……
再然后,他拆开那盒针灸针,就在小女孩身上扎了起来。
仅仅只是两分钟后,小女孩就停止了抽搐,呼吸也平稳了下来。
牧兴怀:“水呢?”
老太太忙不迭地把手里捧着的水杯递给了他。
牧兴怀又从医疗箱里拿出一盒布洛芬,扣出一粒来,给小女孩喂了下去。
做完这些之后,他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老太太当即问道:“牧大师,我们家小宝是不是好了?”
牧兴怀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的话,而是再次坐到了床前,给小女孩把起了脉。
难道她们家小宝还没好?
老太太顿时就急了:“牧大师,难道连你也奈何不了那个老鬼吗?”
牧兴怀:“……”
有点想骂人,可偏偏老太太这么大年纪了,当着她家里人的面骂她好像不太好。
所以他也只能好声好气的说道:“老太太,有没有可能,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牛鬼蛇神,你小孙女也根本就不是中邪?”
老太太有点懵:“这,这怎么可能?”
“那小宝刚才是怎么回事?”
刚才难道不是那个老鬼没忍住,对小宝下手了吗?
牧兴怀:“高热惊厥没听说过吗?就是孩子烧得太久,神经系统扛不住了。”
“我告诉你,虽然大多数高热惊厥会在几分钟内自行停止,不会给病人造成长期危害,但也有病人因为治疗不及时,导致脑损伤,甚至丢了性命。”
老太太心口顿时就又是一紧。
不过想到小宝已经救了回来,她又松了一口气。
但她还是难以相信牧兴怀的话。
虽然牧兴怀刚才确实是用医学手段,而不是用跳大神的方法把小宝救回来的。
“……可是最开始的时候小宝也没发烧啊,那她为什么会吃不下饭?”
牧兴怀:“那是因为她身体里长蛔虫了。”
“蛔虫会寄生在肠道里,跟人体争夺营养物质,人体无法获得足够的营养,就会影响到食欲调节中枢,让人感觉不到饥饿感。”①
被蛔虫寄生了?
就这么简单?
老太太:“……那,那她的眼睛突然变黄了又是怎么一回事?”
牧兴怀:“那是因为蛔虫已经钻进了她的胆道,造成了胆道梗阻,使得胆汁没有办法顺利流入肠道,进而引起了发热和黄疸。”
“黄疸会导致眼睛发黄。”
一边说着,他一边掏出手机,搜索出了几张黄疸病人眼睛发黄的图片,递到了她面前。
老太太看了看床上的小女孩,又看了看牧兴怀手机里的那些图片,彻底懵了。
牧兴怀给出最终结论:“所以你小孙女不是要驱邪,只是要驱虫。”
老太太:“这这这……”
显然,这会儿她的世界观已经碎成了碎片了。
牧兴怀没再管她,随后他就又从医疗箱里拿出一盒驱虫药,给小女孩喂了一粒。
而后他又拿起针灸针,在小女孩的身上扎了起来。
两个小时后,小女孩顺利退了烧。
但是牧兴怀并没有直接离开,以防小女孩的病情恶化,他在小女孩的床前守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大早,小女孩就醒了。
她的声音虽然还是很沙哑,但至少没有之前那么虚弱了:“奶奶,肚子痛,要大便。”
“好好好,我这就带你去上厕所。”
老太太连忙走过去,抱起她去了厕所。
结果仅仅只是半分钟后,老太太的惊叫声就从后院传了过来:“什么东西?”
“什么?”
她家的人瞬间就越过牧兴怀,冲了过去。
但是下一秒,他们就又全都没了声音。
“怎么了?”
直到牧兴怀也赶到了。
老太太这才又有了动静。
她的声音干巴巴的,显得整个人都不在状态:“小宝她,她好像拉出了一堆虫子……”
牧兴怀:“……”
还好老太太一家把厕所堵了个严严实实,所以他没能看到里面的场景。
这下子,老太太算是彻底信服了。
但是在老太太他们把他送回到家门口的时候,牧兴怀还是忍不住又劝了几句:“老太太,以前的人是不懂科学,才会相信牛鬼蛇神那一套,所以以前天上但凡多打几道雷,他们都觉得是要遭天谴了。”
“可是现在都是2025年了,随便打开手机,就能看到未来半个月的天气预报了,你们怎么还信奉这些封建迷信呢?”
“退一万步,你们家又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你拜的那些神像,请回来的那些符篆,要是真的有用,小宝就不会生这样的病了。”
“还好你们昨天找的是我,但凡你们昨天真的去找了个道婆神汉回去,就算小宝的高热惊厥自行缓解了,可她真正的病因是蛔虫病,哪怕只是耽搁个两三天,这病都有可能引起胰腺炎,肝脓肿,胆道感染之类的并发症,要是再严重一点,引起败血症,小宝这辈子说不定就交代在你们手里了。”
听到这里,老太太也心有余悸。
她没有听说过胰腺炎,肝脓肿这些病,但她还真就知道败血症。
因为她的一个表哥就是死在这个病上,他当年才不到三十岁呢。
所以她咬着牙说道:“你放心,牧小大夫,以后我们家再有人生病,我们肯定第一时间把他送去医院,不会再迷信这些歪门邪道了。”
牧兴怀满意的点了点头。
而后他转身打开院门,让门外等着的病人都进了门。
而后他就说道:“哪位最早到的?”
一个年轻女人当即应道:“我,我最早到的。”
牧兴怀抬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吧。”
“你哪里不舒服?”
年轻女人:“额,我身体没有不舒服,出事的是我奶奶,她说她撞鬼了,所以我想请你给她驱鬼。”
牧兴怀:“……”
“刚才我在门口跟那位老太太说的话,你没有听见吗?”
年轻女人:“我听见了。”
“而且我其实也根本就不信这些。”
牧兴怀:“……那你还来找我?”
第28章
那位老太太年纪大了,牧兴怀不好直接骂她,但是面前的年轻女人可就不一样了——
牧兴怀直接挽起了袖子。
年轻女人:“……”
她连忙解释道:“可问题是我奶奶对这些深信不疑啊。”
牧兴怀:“……那你们为什么不劝劝你奶奶?”
很多老人只是年纪大了,又不是傻了,只要跟他们把道理说通了,他们也是能改正的。
年轻女人却说:“因为我们不想劝。”
牧兴怀:“???”
年轻女人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我奶奶一开始其实也并不相信这些,毕竟她可是当年高考恢复后,第一批考上大学的学生。”
“直到二十五年前,我爸突然病重,我爷爷奶奶带着他跑了五六家医院,看了十几个医生,最后却连病因都没查出来。”
“眼看着我爸就快要死了,我奶奶伤心欲绝,也就在那个时候,有人建议她去寺庙里拜一拜,她去了,从青松观拜到万福寺,又从万福寺拜到帝君庙……”
“帝君庙你应该听说过吧?它坐落在飞来山上,从山脚上去,要爬三千多个台阶,我奶奶三步一拜,九步一叩,花了将近一天一夜的时间,才爬上去。”
“没想到第二天,我爸还真就开始好起来了。”
“打这之后,她就对这些东西深信不疑了。”
听见这话,牧兴怀愣住了。
年轻女人的话却还没有说完:“我小叔是个海洋学家,十五年前,他带领考察队去公海那边的一处珊瑚礁考察的时候,突然遭遇了暴风雨,等到暴风雨停下来的时候,他人也消失在了一望无际的海洋里……”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我奶奶差点没能挺过去。”
“她认识的一个算命先生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找到了她,告诉她说,他给我小叔算了一卦,卦象显示我小叔还活着,只是因为脑部受到撞击的缘故,失去了记忆,在将来的某一天,他们母子俩一定会再见面的……我奶奶这才又挺了过来。”
“这么多年来,这件事情已经成了支撑她活下去的动力。”
“所以我们要是告诉她什么牛鬼蛇神都是封建迷信,是假的,那不是在逼她去死吗?”
牧兴怀彻底沉默了。
“所以你奶奶现在是哪里不舒服?”
年轻女人:“稍微多走几步,就喘不上气,咳嗽,吃不下饭,体重也下降的很严重。”
“我们琢磨着她得的应该是肺气肿,因为我奶奶退休前在化工厂工作过十几年,没少接触职业性粉尘和有害气体。”
“但我奶奶她不这么认为。”
“她当年在化工厂工作的时候,发现了化工厂厂长范烨伟贪污受贿的事情,就将他举报了,后来范烨伟被判了十五年。”
“上个月范烨伟死了。”
“他在死之前还给我奶奶打了个电话,说是做鬼也不会放过我奶奶。”
“之后的两天,几乎天天有人给我奶奶打骚扰电话,电话接通之后,打电话的人也不说话,就是不停播放诡异的音乐和笑声。”
年轻女人咬牙切齿:“这十有八九是范烨伟那个老东西的家人知道了我奶奶特别迷信的事情,所以专门给她设的局。”
所以她奶奶能不上当吗?
“行。”
牧兴怀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会配合你们把你奶奶治好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然后才继续说道:“以牧大师的身份。”
虽然就在几分钟前,他还在义正词严的告诫那位老太太不要迷信封建迷信——
先说牧兴怀自己。
只能说,半年前他还是一个纯粹的唯物主义者。
但是现在,虽然他依旧是一个唯物主义者,但是已经不那么纯粹了。
毕竟他的脑子里现在还躺着五份从天而降的异世医圣传承呢。
再说前面那位老太太和眼前的年轻女人的奶奶。
那位老太太已经不仅仅是封建迷信那么简单了,她竟然愚蠢到孙女生病了,不带她去看医生,而是去找神汉给她驱邪,所以牧兴怀才会义正辞严地告诉她,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牛鬼蛇神,那都是封建迷信留下的产物,目的就是为了防止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眼前的年轻女人的奶奶却不同。
她那不是封建迷信,她那是一腔母爱。
所以牧兴怀愿意帮年轻女人这个忙。
年轻女人当即站起身,给牧兴怀鞠了一躬:“我代表我们全家,先谢谢牧医生你了。”
然后她就迫不及待道:“那我现就让我爸把我奶奶送过来。”
牧兴怀:“好。”
年轻女人又说道:“牧医生,为了效果更逼真一点,我可以给你家布置一下吗?”
牧兴怀:“……可以。”
然后他就看见年轻女人把自己身上背着的一个大背包放了下来。
她拉开拉链,从背包里取出来了……一尊阎王爷的神像。
她先将那尊阎王爷的神像放在了牧兴怀左手旁,正对着诊室大门的桌子上,又从背包里取出来两个蜡烛灯,摆放在了神像前。
那尊神像和那两个蜡烛灯,还都是二手的,一看就知道已经用了很多年了。
牧兴怀:“……”
牧兴怀直接朝着年轻女人竖起了大拇指。
然后他也拿起一块刮痧板,放到了那尊神像前。
就这样,一个小时后,年轻女人的父亲带着老人家过来了。
果不其然,看到桌子上的那尊阎王爷神像,而且正有两个病人在叩拜阎王爷,老人家眼底的怀疑瞬间就被恭敬所取代了。
等等——
有两个病人正在叩拜阎王爷?
牧兴怀和那个年轻女人定睛一看。
那两个病人正好在这个时候直起身来,对上牧兴怀他们的目光,他们直接朝着他们挑了挑眉。
那神情分明是在说:看我们演的好吧?
牧兴怀忍不住笑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老人家双手合十,朝着他深深鞠了一躬:“牧大师好。”
牧兴怀连忙正起神色来:“你好。”
“你的情况我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
然后他就绕着老人家转起圈来。
三圈过后,他一本正经地说道:“你印堂发黑,面色灰暗,从头到脚都充斥着一股霉味,这说明你确实是撞邪了。”
听见这话,老人家顿时就激动起来,她大力喘着气:“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是被范烨伟那个家伙缠上了。”
牧兴怀纠正道:“不是缠上,像是范烨伟那种心思险恶的人,肯定刚死就被黑白无常抓住发往地狱了,所以你只是被他诅咒了。”
“而且恶鬼往往非常凶残,如果你真的被一个恶鬼缠上了,那你恐怕早就被他杀了,怎么可能还有机会来到我这里。”
不得不说,牧兴怀的话很有逻辑,就连旁边的年轻女人都想信了。
所以老人家也忍不住点了点头。
牧兴怀随后就说道:“我先给你把个脉,看看他把诅咒下在你身上的什么地方了。”
老人家当下就配合着坐到了牧兴怀的对面。
牧兴怀将手放到了她的手腕上。
年轻女人他们还真就说对了。
老人家得的确实是肺气肿。
于是牧兴怀很快就组织好了语言。
他收回手:“你背上的经脉完全堵死了,看来他应该是把诅咒下在了你的背上。”
老人家一边喘气,一边问道:“咳咳,那怎么样才能把它拔除呢?”
“简单。”
牧兴怀:“也就是一道符的事情。”
说完,牧兴怀走到神像前,先冲着神像拜了三拜,然后拿起神像前方的刮痧板:“不过我画符用的不是符笔和黑狗血,而是这个——这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法器。”
老人家果然没有多想,配合着把衣服捋了起来。
然后牧兴怀就给她刮起了痧……画起了符。
肺俞穴、大椎穴、定喘穴、肾俞穴……
刮痧可比针灸要痛多了,但是老人家这会儿即便是疼的眼泪都下来了,也没有多吭上一声。
五分钟后,牧兴怀装模作样地伸出手在老人家的背上拍了一下:“成!”
看着老人家背上那跟道家的驱邪符完全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黑红色图样,年轻女人第一时间拿出手机,拍下那个图像,递到了老人家面前。
牧兴怀适时问道:“老太太,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老太太下意识摸向心口,又站起来快走了两步:“我好像真的不喘了。”
而且从刚才到现在,她都没怎么咳过。
牧兴怀:“那说明你身体里的诅咒已经被拔除掉了。”
老太太顿时就笑了。
但是牧兴怀的表演还没完呢:“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你身体里的诅咒虽然已经拔除掉了,但是它毕竟在你的身体里待了这么多天,你身体里的元气还是不可避免的被它侵蚀了不少,所以你恐怕得再吃上一两年的补药才能把那些元气补回来。”
老人家:“要吃这么长时间的补药吗?”
牧兴怀:“没办法,要是年轻人的话,可能晒一两个月的太阳就好了,但你不一样,你毕竟年纪大了。”
没办法,肺气肿是因为肺泡壁被破坏、肺弹性减退导致的病变,它是不可逆的,目前也没有办法治愈,只能靠吃药控制症状,延缓病情进展。①
老人家这会儿已经对牧兴怀的本事深信不疑,当然不会觉得牧兴怀是在骗她,她只恨当年没有早点发现范烨伟那个畜生贪污的证据,让那个畜生逍遥了那么多年。
所以她只能说道:“好吧。”
牧兴怀很快就帮她把药方开好了。
临走之前,老人家还不忘加上了他的微信,说是以后要跟牧兴怀常交流,她要是再碰到跟她一样撞邪的人,也会推荐到牧兴怀这里来。
听到最后一句,牧兴怀也就没有拒绝。
毕竟万一老人家以后碰到的撞邪的人,跟她还有和上一位老太太家的小孙女一样,只是生病了,那他们在她的介绍下,找到他这里来,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老人家走了之后没多久,那个年轻女人就折返了回来,她再次冲着牧兴怀深深鞠了一躬:“牧医生,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了。”
说着,她就掏出一个红包,塞进牧兴怀手里:“这是我们的一点小心意,请你千万要收下。”
牧兴怀直接将那个红包推了回去:“这个就不用了,你们刚才已经付过医药费了,那就够了。”
年轻女人连忙说道:“医药费是医药费,心意是心意,你就收下吧……”
牧兴怀还是那句话:“真不用,更何况我也没做什么……”
两人推搡了好一会儿,年轻女人见牧兴怀是真的不愿意收下红包,这才收回了手。
她一脸感激:“谢谢,谢谢你牧医生。”
“对了。”
牧兴怀指着桌子上的神像和蜡烛灯说道:“这个你记得带走。”
年轻女人:“好的好的。”
所以年轻女人一走,其他病人就再也忍不住了。
“厉害了,牧医生,就你刚才的表演,我敢说,那些什么影帝天王的演技都没有你好。”
“牧医生,你这医德,确实是没得说。”
……
牧兴怀笑着将这些夸奖全都收下了:“也谢谢你们刚才的配合。”
“好了,下一个。”
没一会儿的功夫,他就把上午的病人都看完了。
然后他就准备关上院门,去补觉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牧小大夫,等等。”
牧兴怀抬头一看:“老村长?”
来人可不正是李家村的老村长。
他身后还跟着七八个老爷子老太太。
牧兴怀停下手中的动作:“你们是来看病的?”
老村长他们走近了:“不是。”
“那你们今天过来是?”
牧兴怀侧身让他们进门。
坐下之后,老村长说道:“这不是听说你只靠三根手指头,就能看出一个人的寿数吗?”
“所以我们今天过来,就是想让你给我们看看,我们还能活几年?”
牧兴怀:“……”
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他只能给老村长解释道:“那都是其他人传出去的谣言。”
“我就是个普通的中医大夫,只会治病,不会算命,真的。”
“而且我要是有这本事,我能老老实实的在村里开诊所?”
“唉。”
老村长等人不免有些失望。
牧兴怀反应过来:“你们怎么突然对这件事情感兴趣了?”
老村长脸上忍不住又带上了一丝笑意:“牧小大夫你应该已经听说了,省里的仙临酒业要在我们村建一个矿泉水厂的事情了吧?”
牧兴怀点了点头。
不只是他已经听说了,整个岳川县的人估计都知道了。
而且他还知道,仙临酒业是喻家的产业。
老村长:“仙临酒业和政府那边已经把补偿标准定好了,我们都很满意。”
“就是有一点,就是社会保障费这一块,仙临酒业提出可以一次性补偿我们每人三万块钱,政府那边也给我们开出了一个养老保险补缴优惠政策,说是如果我们不领这三万块钱,再自己缴纳五万块,六十岁之后,每个月就可以领到一千多块钱的养老金。”
正常情况下,农村想要一次性补缴完十五年的养老保险,需要九万块钱。
老村长:“可问题是我今年已经八十多了。”
“如果我买了这个养老保险,按照将来一个月领取一千块钱的养老金算,我至少要再活七年,才能回本。”
所以他们今天过来找牧兴怀,就是为了知道自己还能活多少年,到时候他们也好决定要不要买这个养老保险。
牧兴怀哭笑不得:“可我真的没这个本事。”
“好吧。”
老村长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情来:“对了,其实我今天过来,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分享给你。”
“仙临酒业挑中的那两座山,其中有十二亩山地,不是管老三的吗?”
“按照仙临酒业和政府制定的补偿标准,一亩山地的赔偿金额是三万六,十二亩就是四十三万二,再加上其他的一些杂七杂八的赔偿,管老三这一次至少能拿到五十万的补偿。”
“那些地都是管老三名下的,按照国家政策,赔偿款自然也就只属于他一个人,所以就算他跟翠曼那个白眼狼还没有离婚,翠曼还有她的那两个畜生儿子也分不到他一分钱。”
“而且管老三已经准备起诉他们了。”
“还有就是,有了这笔钱,以后咱们富贵就是真的富贵啦。”
牧兴怀也笑了:“那这确实是一个好消息。”
第29章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星期一这天早上。
牧兴怀该去平克县参加见义勇为奖的颁奖典礼了。
他换上了一件新的白色衬衫,一条新的卡其色休闲裤,一双新的白色球鞋。
牧建国甚至也拥有了一块新的猫牌。
确定一切准备妥当之后,牧兴怀往车上一坐:“出发。”
吴婶子家门口的老井旁,刘婶子他们果然已经坐在那里聊开了。
看到牧兴怀开车过来,他们直接伸手拦下了他。
“兴怀,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牧兴怀也不好意思说自己得了见义勇为奖,现在是去领奖的,于是便说道:“今天天气不错,准备带牧建国出去溜一圈。”
吴婶子等人下意识抬头看向上空。
这乌云密布的……你管它叫天气不错?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牧兴怀已经松开刹车,冲了出去:“好了,你们继续聊,我们先走了。”
吴婶子等人:“……”
因为这会儿天才刚亮,路上都没什么车子,所以仅仅只是一个小时后,牧兴怀就抵达了平克县政府。
平克县公安局的那名中年警察早就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了。
他从牧兴怀手里接过牧建国:“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它照顾的好好的。”
牧兴怀:“麻烦你了。”
中年警察笑着说道:“不麻烦。”
“我还得谢谢你呢。”
“我表弟昨天刚打来电话跟我说,他现在的情况已经好多了,为了感谢我把牧医生你介绍给了他,他准备过几天请我吃大餐,而且是豪华大餐。”
他表弟得的是中耳炎。
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病。
所以他一开始只是随便找了家诊所,开了一些消炎药和滴耳液,结果消炎药都吃完了,他的耳朵都没好。
没办法,他后来只能去了医院。
花了一百多块钱做了个检查之后,医院的医生也说他得的是中耳炎,然后给他开了一堆消炎药和滴耳液。
结果一个星期之后,他的耳朵还是没有好转。
后来他又换了两家医院,那两家医院的医生也说他得的是中耳炎,他又花了几百块钱买了一堆消炎药和滴耳液……
就这样,他来来回回折腾了两个月,耳朵都没治好。
搞得他当时把自己的耳朵撕了的心都有了。
之前为了方便跟牧兴怀联系,告诉他见义勇为奖申报的进展,中年警察不是加了牧兴怀的微信吗?
他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就联系上了牧兴怀。
牧兴怀便让他表弟到北定村来找他。
他表弟听说了牧兴怀的事迹之后,二话不说,直接就找了过去。
牧兴怀给他看了之后,给出了他是因为脾虚湿困,导致耳部湿热滞留,影响炎症恢复的结论,然后给他开了一个星期的药。
现在看来,他当时的诊断确实没有出错,开的药也很对症。
牧兴怀更高兴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牧兴怀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平克县政府那边负责接待他的干事催他了。
“大会快开始了,我先进去了。”
中年警察:“去吧!”
他怀里的牧建国也摇了摇毛绒绒的大尾巴:“喵!”
因为这一次的颁奖典礼,针对的并不仅仅是那场交通事故,而是从去年九月份到现在,平克县发生的五起见义勇为事件,所以牧兴怀早就猜到,这一次的大会规模应该不小。
但他没想到的是,他还是低估了平克县政府对这次的颁奖典礼的重视。
——平克县政府不仅在广场上竖起了一个八十多平的大舞台,还把县内所有初高中的重点班的学生全都拉了过来。
牧兴怀不由点了点头。
为平克县政府。
毕竟再没有其他的道德教育方式,能比现场教学更具体,更直击人心。
也就在这个时候,那名县政府的干事迎了过来:“牧医生。”
在他的带领下,牧兴怀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好在在之前的那场交通事故中,一共有五个人获得了见义勇为义士称号,所以牧兴怀和喻修钧之前还隔着两个座位。
至少在牧兴怀看来,这让他和喻修钧之间避免了不少的尴尬。
至于喻修钧。
喻修钧眼角的余光看着牧兴怀那在微风的吹拂下,散发着明媚和爽朗的发梢,唇角忍不住弯了弯。
很快,大会就开始了。
先是开幕式。
然后是特邀嘉宾致辞。
再然后是歌舞表演。
半个小时后,颁奖典礼正式开始。
率先上台领奖是两位老师。
二月份的时候,有两个小孩买了一堆炮仗,跑到平克河边去炸鱼,结果一不小心失足掉进了平克河里。
这两位老师当时正好路过,她们毫不犹豫的跳进了刺骨的河水里,把那两个小孩救了上来。
平克县县长慷慨激扬:“……当冰冷的河水吞噬生命的希望,你们以血肉之躯,纵身一跃,划破惊涛骇浪;双手托举,托起生命之光……”①
台下的观众自然也不吝掌声。
刹那间,掌声和喝彩声如同排山倒海,一波接一波,一阵接一阵,响彻整个平克县。
……
半个小时后,终于轮到牧兴怀他们了。
在侍者的引领下,他们踏上了主席台,接过小朋友们送上的鲜花,戴上写有‘见义勇为义士’几个大字的礼仪绶带,接过特邀嘉宾们颁发的‘见义勇为义士’证书,以及两万元的见义勇为奖金。
平克县县长的声音虽然已经有些沙哑了,但是他的声音依旧洪亮:“你们明明可以只做一个普通的旁观者,却本能地奔向最危险的地方;你们不是超人,却能用冷静的判断力与丰富的经验,将死亡化为生机。”
“那一刻,你们是现场最耀眼的光——”①
哗啦啦!
震耳欲聋的掌声瞬间就又响了起来。
牧兴怀的唇角再也克制不住,扬了上去。
虽然在这之前,他已经听过不少病人对他的夸赞。
但那是对他的医术的夸赞。
而这是对他人品的夸赞。
不一样的。
透过人群,他隐约看到了那名中年警察。
只见他托举着牧建国,左右摇晃。
就仿佛是在为他鼓掌一般。
于是牧兴怀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看到这一幕,喻修钧忍不住眯起了双眼。
啧!
等到大会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钟的事情了。
喻修钧大概是有事情要办,早早的就走了。
牧兴怀原本也打算直接回去的,结果他刚一站起身,就被三拨人给围住了。
一波是平克县交通运输公司的。
另一波是当初出事的那辆大巴车的司机以及他的家人。
还有一波是当初出事的那辆大巴车上的,因为受到刺激突发脑梗的乘客以及他的家人。
平克县交通运输公司的人说:“牧医生,我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才好,这一次要不是您出手相助,还不知道要酿成多大的惨剧。”
“所以如果您不嫌弃的话,我们想请您吃个便饭。”
大巴车司机说:“牧医生,多亏了您当时给我做了急救,这才让我捡回了一条命。”
“不知道我能不能请您吃个便饭,也算是我们一家人的一点心意。”
那名脑梗乘客坐在轮椅上说:“牧医生,托您的福,我只在医院里住了半个月就出院了,最近这半个月我都在做康复治疗,现在我已经能扶着桌子走路了。”
“所有给我治过病的医生都说,我是他们从业几十年来,见过的恢复的最快的脑梗患者。”
“所以牧医生,我们今天中午想请您吃个便饭,表达一下我们的谢意,您看可以吗?”
平克县交通运输公司的人说:“既然我们都是来请牧医生吃饭的,那不如我们一起?”
大巴车司机:“好。”
脑梗乘客:“行。”
牧兴怀:“……”
这是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了吗?
然后他就被拥着到了一家酒店。
当然了,他们也没有忘了帮牧兴怀把牧建国带上。
“来两份牛肉干巴。”
“三份烤生蚝。”
……
“再给猫猫来一碟三文鱼。”
“牧医生,想喝什么酒?”
牧兴怀连忙说道:“我就不喝了,我下午还有病人。”
“行。”
“那我们就以茶代酒,先敬牧医生一杯。”
……
所以等到牧兴怀回到北定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的事情了。
他前脚刚到家,后脚吴翰林他们就找上门来了。
“行啊,兴怀,不声不响地就闹出来了这么大的动静?”
“证书呢?快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牧兴怀:“……你们这么快就知道了?”
吴翰林:“何止啊,你还没领到奖呢,我妈就在抖音上刷到了颁奖典礼的视频了。”
“而且中午的时候,这件事情就上了热搜了。”
牧兴怀:“……”
也是,平克县还有喻家那边肯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宣传的机会。
“你猜这会儿评论区都是怎么夸你的?”
向元明直接掏出手机。
【这是见义勇为奖的颁奖现场?这确定不是哪个选秀节目的现场?】
【啊啊啊啊,我宣布这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帅的大夫,没有之一。】
【医术这么好也就算了,关键是还长得这么帅,说好的,老天爷如果给你打开一扇窗,就一定会先关上你一道门呢?他老人家这是演都不演了?】
牧兴怀:“……”
如果向元明只是把这些评论翻出来让他看,那也没什么。
关键是他还把这些念出来了——
“快闭嘴吧。”
牧兴怀的脚都快把松市号航空母舰抠出来了。
“好吧。”
向元明这才把收起手机。
“总而言之,恭喜你兄弟,你火了。”
“好了,不说这个了。”
牧兴怀揉了揉发红的耳朵:“你们来的正好,平克县交通运输公司还有大巴车司机他们送了我好多土特产,我和牧建国也吃不完,你们拿点回去吃。”
主要是这些东西都是他们趁着他吃饭的时候偷偷塞到他车上的,等他发现的时候,他都快已经到家了。
一边说着,牧兴怀一边打开了车子的后备箱。
“嚯。”
看着被塞了个满满当当的后备箱,吴翰林两人直接就凑了上去。
“牛肉干,猪肉脯,野茶,腊肠,羊肚菌……”
“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牧兴怀:“随便拿。”
所以这个时候,牧兴怀还不知道他上了热搜这件事情到底意味着什么。
直到第二天早上,他被一阵嘈杂声吵醒。
“家人们,这里就是岳川县的骄傲,牧兴怀牧医生的家了……”
“家人们,点个关注,马上带你看史上最帅中医牧兴怀……”
“据我所知,牧大夫还没有对象哦——只要一个深水鱼雷,我就去帮你们把牧医生的联系方式要到手……”
牧兴怀打开院门一看,映入眼帘的就是十几个手持自拍杆的男男女女。
“是牧医生,他醒了。”
“哇,家人们,他本人比视频里还要帅诶?”
下一秒,那些男男女女就直接冲了上来。
“牧医生,我是灌饼高手,请问我能采访一下你吗?”
“牧医生,我是村口在逃尼古拉斯王子,能聊一聊你获得见义勇为奖之后的感想吗?”
……
牧兴怀:“……”
他感觉他的头都快要炸了。
显然,这些人都是松市本地的网红。
因为松市以外的,不可能这么快就赶过来。
但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所以牧兴怀也只能说道:“抱歉,我不接受采访。”
“我这里是个中医诊所,如果你们没有其他的事情的话,可以离开了,免得耽误其他病人就诊。”
可是那些网红怎么可能就这样离开。
他们眼珠子一转:“牧医生你误会了,其实我今天过来,主要是因为我最近身体有些不舒服,想要请你给我看看。”
“对对对,其实我们都是来找你看病的。”
说完,不少网红就又对着手机说了起来:“兄弟姐妹们,我现在已经在牧医生家门口了,一会儿牧医生就要给我看病了,现在就让我来验证一下,牧医生的医术到底有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好,所以大家现在可千万不要离开直播间哦!”
牧兴怀一噎。
他能怎么办?
毕竟他都已经把话放出去了。
所以他也只能打开院门:“那你们进来吧。”
好在这些网红都还算礼貌,没有拿着手机到处乱拍。
进入诊室之后,牧兴怀往问诊桌前一坐:“谁先来?”
话音未落,一个年轻女人就抢着在牧兴怀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了:“我先来,我先来。”
其他人见状,脸上都升起了懊恼之色。
不过没关系,抢不到第一个看病的位置,他们还能抢第二个。
牧兴怀:“你是哪里不舒服?”
年轻女人想了又想:“就是每次来例假的时候,都会痛经。”
牧兴怀:“我先给你把个脉。”
年轻女人配合着伸出了双手。
三分钟后,年轻女人就迫不及待问道:“牧医生,我的情况怎么样?”
牧兴怀抬头看了她一眼:“舌头伸出来我看看。”
年轻女人也照做了。
牧兴怀收回了手:“从你的脉象来看,你痛经的情况应该并不严重。”
“所以相比于痛经的问题,你另一个问题更严重。”
听到第一句话的时候,年轻女人下意识点了点头,相比于其他人痛经的时候动辄上吐下泻,她只是来例假的第一天会痛上一阵子,已经很不错了。
但是听到第二句话的时候,她愣住了。
不等她反应过来,牧兴怀就说道:“你的脉象是典型的濡数脉,舌红苔黄腻,最主要的是,你脸上的妆很淡,但是你身上的香水味却特别浓,而且我的鼻子比较灵敏,我闻到你身上的香水味里还夹杂着一股臭味,所以你应该是有很严重的狐臭吧?”
号称岳川县第一清纯美女的年轻女人:“……”
在场的其他网红:“……”
至于这会儿她直播间里的情况,那就更不用说了。
牧兴怀:“你应该已经做过很多次手术了吧?但是每次做完手术之后没多久就复发了?”
年轻女人两眼一黑:“造谣,你这是在造谣……”
牧兴怀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你这是典型的暴饮暴食导致湿热熏蒸型狐臭。”
“我有一个方子,虽然不一定能够治好你,但是至少能缓解你百分之八十的症状。”
年轻女人:“……”
年轻女人:“…………”
年轻女人:“………………”
年轻女人选择一巴掌扇到牧兴怀脸上去……选择颤抖着手关掉了直播间。
在场的其他网红:“……”
没错,牧兴怀又说对了。
年轻女人确实已经做过很多次手术了。
别人的术后复发率只有百分之十五不到,但是她每次刚做完手术没多久,就又复发了。
这个毛病是三年前出现的,一想到这三年来,不管是亲戚也好,还是陌生人也好,闻到她身上的味道的时候,露出的嫌弃的表情,年轻女人的眼眶都红了。
牧兴怀随后就将方子写了下来,递给年轻女人:“这里面有一味药材我这里没有,所以你恐怕得自己找个大一点的药房配药。”
年轻女人接过方子,冲着牧兴怀鞠了一躬,然后掏出钱包,把钱包里的钱全都拿了出来,往牧兴怀面前一推,就头也不回的跑了。
因为伤心过后,就又该要脸了。
在场的其他网红:“……”
牧兴怀却笑了:“接下来谁来?”
诊室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那些网红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后一个年轻男人站了出来:“我来。”
牧兴怀:“你是哪里不舒服?”
年轻男人:“从前年开始,我的腰和膝盖总是时不时的就会酸痛个几天。”
在他看来,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谁工作个几年之后,会没有个职业病。
牧兴怀随后就给他把起了脉。
“平时是不是有抽烟的习惯?”
年轻男人:“对。”
牧兴怀:“最近怎么不抽了?”
年轻男人:“这个,这不是想着吸烟有害健康吗……”
牧兴怀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最近是在备孕吧?”
年轻男人:“……”
这你也能看出来?
不过好在他是个搞笑博主,不靠颜值吃饭,而且他的粉丝也都知道他已经结婚了,所以就算牧兴怀把这个料爆出来,也影响不到他什么。
如果下一秒,他就听见牧兴怀说道:“别折腾了,你这肾都快比五六十岁的老爷子的肾还要虚了,你就是再准备个三五年,也不一定能要上孩子。”
“这也是你这几年经常感到腰酸腿软的原因。”
年轻男人:“……”
在场的其他人:“……”
至于他直播间里的那些观众……哦,他已经手忙脚乱的把直播间关掉了。
牧兴怀:“我给你开个方子,你吃上一个月,应该就能好了。”
年轻男人:“……好,好的。”
于是两分钟后,年轻男人就踏上了年轻女人的后尘。
牧兴怀的心情更好了,他再次转头看向那些网红:“下一个。”
那些网红:“……”
“我身体好着呢,你上吧?”
“我身体也好着呢,你去。”
最终,一个中年男人猝不及防间,被他们推到了椅子上。
中年男人想骂人的心都有了:“你们——”
那些网红:“嗨呀年哥,你不是少妇杀手吗?追你的美女都排到上京去了,你肯定没有那方面的问题,所以你怕什么。”
中年男人:“……”
这倒是真的。
牧兴怀随后就把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两分钟后,牧兴怀收回手,并给出诊断结果:“肝气郁结得这么严重,是不是刚被女朋友甩……”
身高一米八五的中年男人直接就握住了牧兴怀的手,哽咽着说道:“牧医生,别说了,您直接开药就行了。”
牧兴怀:“……好吧。”
就这样,两分钟后,中年男人也踏上了年轻男人和年轻女人的后尘。
牧兴怀再次转头看向那些网红。
那些网红:“……”
他们转身就跑。
当然了,他们一边跑,一边还不忘对着摄像头说道:“牧医生果然很帅,医术也很厉害,我以后再也不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①参考了网络上的一些颁奖词。
第30章
对此,牧大夫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然后他转头看向那些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普通病人:“好了,你们可以进来了。”
没想到那些病人也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虽然他们不是网红,但他们也是人啊。
他们也怕牧兴怀给他们把脉的时候,会把出其它让他们颜面扫地的病来。
牧兴怀:“……”
他只能解释道:“那些网红平时不是日夜颠倒,就是暴饮暴食,甚至还有博取流量不惜自残的,他们的身体能不虚吗?”
“你们又不一样。”
是哦。
那些病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当下便有一个年轻女人说道:“我是第一个到的,我可以先看吗?”
牧兴怀:“进来吧。”
坐下之后,年轻女人便撩起了衣服,她的肚子上还有背上长了很多丘疹,上面的抓痕更是触目惊心。
牧兴怀:“湿疹啊。”
年轻女人:“对,好几年了,虽然不痛,但是很痒,之前我也去其他医院看过,什么糠酸莫米松,曲安奈德我都用过,刚开始用的时候,效果都很明显,但是没过多久就都不行了。”
牧兴怀给她把起了脉:“查过过敏原吗?”
“查过。”
年轻女人说:“我去市一院看的时候,市一院的医生也说,我这湿疹反复发作,很有可能是对什么东西过敏,然后平时一直有接触到过敏原导致的。”
“但是检查结果显示,我只对头孢过敏。”
牧兴怀:“舌头伸出来我看看?”
年轻女人便张开了嘴。
年轻女人的舌头两侧鼓胀的非常厉害,舌苔厚腻发黄,舌边齿痕明显。
牧兴怀心里也就有数了。
这是典型的肝郁化火的症状,也正因为如此,她身上的湿疹才会反复发作。
也就是说,她的情况比之前的那位中年网红的情况还要严重的多。
牧兴怀:“平时没少生闷气吧?”
年轻女人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牧兴怀:“结婚了没有?”
年轻女人:“结了。”
牧兴怀:“那你生什么闷气,你有什么火冲着你老公发就行了啊?”
“老公不就这点用处吗?”
年轻女人忍不住笑了。
这一笑,她瞬间就觉得心口没那么堵了。
那就不是感情上的问题了。
牧兴怀:“是工作不顺利吗?”
听见这话,年轻女人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这么说吧,我的直属领导是个关系户,本事没有,架子挺大,出事了就把我们这些小喽啰推出去顶锅。”
“我的两个同事,一个是个卷王,恨不得天天在公司加班到晚上十一二点,一个是个告状精,一天能到领导那里去告我们三回状。”
“偏偏我还不能辞职。”
“以前是因为公司离我家近,工资也还过得去。”
“现在是因为经济不景气,从去年开始,我们公司的效益就直线下滑,今年来我们已经降了两次工资了,老板们估计是支撑不了多久了。”
“我在这家公司已经工作了七年了,如果公司倒闭了的话,我至少能拿到五万多的赔偿,但是如果我现在主动辞职的话,肯定是一分钱赔偿都拿不到的。”
牧兴怀:“……那就没办法了。”
“你这病其实治起来并不难,最多也就是七剂药的事情,但这药也只能保你三个月不再长湿疹。”
也就是说,如果年轻女人还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天天生闷气,三个月之后肯定是又会再复发的。
但是牧兴怀还是尽可能的安慰她道:“不过往好处想,万一你们公司两个月之后就破产了呢?”
听见这话,年轻女人忍不住又笑了:“那就借你吉言了。”
很快,牧兴怀帮她把药抓好了。
下一个病人也被他的家属推进来了。
这是一个全身瘫痪的患者。
他看起来还很年轻,大概也就二十七八岁的样子。
自从牧兴怀治好了好几个面瘫和偏瘫病人之后,来找他的瘫痪病人就越来越多了。
光是最近这一个星期,他就收治了五个瘫痪病人。
因为这,现在每天下午来找他做针灸的病人已经达到了十四个之多。
好在熟能生巧,这段时间以来,他的针灸技术又长进了不少,每天应付十几个病人绰绰有余。
于是牧兴怀轻车熟路地搬起凳子,坐到了那名患者身前。
他一边给那名年轻患者把脉,一边问道:“他是怎么弄成这个样子的?”
家属苦着一张脸道:“他在家备考两年多,上个月终于考进了烟草局,他的朋友给他举办了一场庆功宴,结果他吃完饭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
“是肇事司机闯红灯。”
牧兴怀一愣:“唉!”
那可是烟草局啊,多少人梦寐以求想要进的单位。
结果年轻男人好不容易考上,却出了这样的事情。
家属继续说道:“好在那个肇事司机还没有丧尽天良,事情发生之后,他第一时间报了警,把我儿子送去了医院。”
“烟草局那边也说,可以按照规定,允许我们延迟两个月再去报到。”
“但没想到的是,我儿子他人虽然抢救了回来,却不知道怎么的瘫痪了。”
“我们在市二院治了半个月,当时光是做各种各样的检查就花了三千多块钱,结果半个月过去,他们连我儿子到底是怎么瘫痪的都没有查出来。”
“后来我们又转去了市一院,又在市一院治了半个多月,还是连病因都没有查出来。”
而且再有半个多月,就是烟草局那边给的报到截止时间了。
也就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两天前的下午,他去给他儿子送饭,路过一个烧烤摊的时候,听到了几个正在吃烧烤的客人的闲聊。
其中一个小青年说,他原本也不相信中医,因为在网上看到了很多被中医坑过的例子,结果就在两天前,他那瘫痪了一年多的小姑父,就在一个姓牧的乡下年轻中医那里治了一个多月,竟然就已经能站起来了……
听见这话,他当下就站不住了。
他第一时间掏出口袋里的烟盒,凑了上去。
那个小青年看他这么热情,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就打开了他们家的家族群。
小青年先是给他看了一年前,他小姑母发在群里的,他小姑父的一些检查报告。
然后又给他看了两天前,他小姑母发在群里的,他小姑父扶着桌子自己走路的视频。
虽然那段长达半分钟的视频里,小青年的小姑父总共也就走了三步,但他还是毫不犹豫的第二天就去给他儿子办理了出院手续,然后和妻子一起带着他儿子找了过来。
一边说着,那名家属一边把他们之前在市二院和市一院做的一堆检查的检查报告递给了牧兴怀。
牧兴怀收回搭在患者手腕上的手,翻看起了那些检查报告。
“患者这一个多月来的大便情况怎么样?”
家属:“啊?”
虽然他不明白这跟他儿子的病情有什么关系,但他还是回道:“大概三四天一次吧,而且拉的大便都比较干硬。”
正如同那名家属说的那样,从这些检查报告来看,患者身体的很多指标虽然都不太好,但应该不至于瘫痪才对。
也就是说,患者的情况十有八九就是他诊断出来的那样了。
牧兴怀放下那些检查报告,说道:“从患者的脉象来看,他的病因应该是外伤导致的气血瘀滞。”
“气血瘀滞过久,瘀热就会互结于肠道,他的大便干硬就是最好的证据,脑为‘髓海’,依赖心血的充养,肢体功能更依赖肝肾之精、脾肺之气的输布,现在患者身体里的气血运行受阻,上不能荣脑、下不能通达肢体,所以他能不瘫痪吗?”①
家属:“……”
他没听懂。
但是这并不重要,他只是想知道一点:“能治吗?”
牧兴怀:“简单,如果顺利的话,也就是三剂药外加七天的针灸的事。”
家属:“……”
这话他听懂了。
但是他怎么不敢相信呢?
毕竟这可是瘫痪啊!
他都要怀疑牧兴怀不是个大夫,而是搞传销的了。
不对,搞传销的人都不敢这么夸张。
但是他好像必须得相信。
因为这可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
所以他当即说道:“那就麻烦牧医生你了。”
只有一点,那就是他们是从市里来的,在本地并没有房子。
也就是说,如果他们每天都要过来做针灸的话,那他们就必须继续在县城里的酒店开房住,一个星期下来怎么也要两千块钱,而且从县城跑到北定村里来,也挺麻烦的……
不过为了孩子,他们也只能忍了。
牧兴怀随后就给他们把药方开好了。
……
就这样,一天又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门外依旧只有几个普通病人在排队,一个网红都没有。
牧兴怀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所以他显然没有意识到,昨天他在那些开着直播的网红面前露的那一手,到底意味着什么——
于是第三天早上,他就发现,门外排队的病人,从原本的零星几个,一下子变成了二十多个。
而且绝大多数都是男人,还有好几个戴着口罩。
要知道平时他一天的接诊量也才二十几个。
牧兴怀一边思考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一边把他们都放了进来。
因为病人太多,所以他随便热了两个粽子当早饭,就坐进了诊室里。
——好在牧建国可以吃猫粮,给他节省了不少时间。
第一个病人是一个年轻男人,他嘴巴上就戴着一个口罩。
牧兴怀习惯性先问道:“你是哪里不舒服?”
年轻男人:“那个,牧医生,你给我把完脉之后应该就知道了。”
说完,他摘下口罩,给牧兴怀看了一下舌头。
“……”
牧兴怀不明所以,于是他将手指搭到了他的手腕上。
两分钟后,他抬头看向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忍不住捂着嘴咳了一声:“那个,牧医生,你直接开药就行了。”
牧兴怀……懂了。
他给年轻男人开好方子之后,又直接抓好了药,并且把煎药方法和吃法全都写在了药袋上。
年轻男人付完钱之后,就拿着药飞快的离开了。
牧兴怀:“……”
他本来还想跟年轻男人加个微信的。
这样也方便他知道年轻男人吃完他开的药之后,病情有没有好转。
但是现在,他也只能喊道:“下一位。”
第二位病人是一个中年男人。
牧兴怀:“你是哪里不舒服?”
中年男人:“牧医生,你给我把完脉之后应该就知道了。”
说完,他就张开了嘴。
这十有八九是他从刚才那个年轻男人那里现学来的。
牧兴怀:“……”
他伸出三根手指头往中年男人手腕上一搭。
两分钟后,不等他抬头看向中年男人,中年男人就说道:“那个,牧医生,你直接开药就行了。”
牧兴怀:“……”
而后他也拿着药飞快的离开了。
第三个病人又是一个年轻男人。
在看清楚他的面色之后,不等年轻男人开口,牧兴怀就伸出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把完脉之后,他就开起了药方。
开好药方之后,他就直接去抓药去了。
年轻男人:“……”
抓好药之后,牧兴怀把收款码往年轻男人面前一放:“三百九,一周后如果还有耳鸣的症状,就去找其他的大夫看吧。”
全程都没有说上一句话的年轻男人:“……”
……
所以这二十多个病人,其中二十个,可不都是肾虚或者不孕不育的病人。
而让牧兴怀更没有想到的是,下午排队的病人比上午还要多。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牧兴怀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只能去吴婶子家先借了几条凳子过来,给那些没有抢到椅子的病人坐。
因为下午他还要先给那些瘫痪病人做针灸,所以那些病人只能先等着。
也就在这时,他看到一个年轻女人指着门外,对着她的同伴小声说道:“你看那个人,是不是谭伟国。”
她的同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还真是他。”
那个年轻女人:“难道他是来找牧医生治他的不育症的?”
她的同伴:“不会吧。”
“不过万一牧医生把他给治好了……操!”
他这语气可不瞬间就引起了在场其他病人的注意力。
“那人怎么了?”
那个年轻女人当即就跟他们吐槽了起来:“那个家伙是我们隔壁村的,特别重男轻女。”
“他好像二十岁就结婚了,第一胎生了个女儿,第二年,他老婆就又怀了,但是生出来也是个女儿,第四年,他们就又追了三胎,结果生出来的还是个女儿……”
“结果你猜怎么着?就因为他老婆怀上第三胎的时候,他去找算命先生算了一卦,算命先生说他老婆那一胎肯定是个男孩,所以他就觉得,肯定是他的三女儿抢走了他宝贝儿子的投胎机会,他一气之下,给他三女儿取名叫谭贱货。”
“操!”
听见这话,其中一个中年男人忍不住爆了一声粗口。
“我求爷爷告奶奶,求了二十多年,一个孩子都没求到,他一口气生了三个孩子,还这么糟蹋人家?”
“好在老天爷开眼,他生下他的三女儿之后,到现在十多年过去了,都没能再让他老婆怀上孩子,而且他去医院查过了,医生都说是他的问题。”
那个年轻女人:“所以我现在特别希望他是真的太监了。”
听到这里,牧兴怀也忍不住皱起眉头。
所以年轻女人等人看完病之后,并没有直接离开,还是又坐回到了原本的凳子上。
直到那个谭伟国走进诊室,她们直接就站了起来,目光死死地盯着牧兴怀和谭伟国。
老天爷保佑,谭伟国可千万是真的太监了。
实在不行,让牧医生医术倒退一点,治不好谭伟国的病也行。
只见谭伟国一脸热忱地说道:“牧医生,麻烦您了。”
牧兴怀先是给他把了脉,而后又看了看他的舌头。
看完之后,他说:“我再给你做个体检。”
谭伟国愣了一下,因为刚才其他的病人看病的时候,牧兴怀都没有提出过要给他们做体检。
但他还是老老实实的躺下了。
给他做完体检之后,牧兴怀给出结论:“你不孕不育的问题不大,能治。”
听见这话,一抹狂喜瞬间就涌上谭伟国的脸:“太好了,太好了。”
他忍不住大喊起来:“不枉这些年来,我隔三差五就去寺庙里烧香拜佛。”
“谢谢佛祖,谢谢观音菩萨,谢谢太上老君……我谭家终于要有后了。”
而年轻女人等人脸上的神情却是瞬间就僵住了。
明明她们祈祷的那两个结果都那么好,为什么老天爷偏偏选择了站在谭伟国那边?
老天爷真的开眼了吗?
“那个。”
也就在这个时候,牧兴怀又开口说道:“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谭伟国:“啊?”
牧兴怀:“其实你现在最主要的问题不在于不孕不育。”
谭伟国下意识问道:“那我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什么?”
牧兴怀:“从你的脉象来看,你恐怕是得了癌症了。”
谭伟国:“……”
年轻女人等人:“……”
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牧兴怀又补充了一句:“所以我刚才才会又给你做了个体检,在你的直肠里,我摸到了一个质地比较坚硬的肿块。”
那十有十一是个瘤子。
谭伟国:“……”
他两眼一黑。
年轻女人等人:“……”
他们想说,虽然这个结果在他们的预料之外,但是这个结果好像比她们所期待的那两个更好呢!
不过这么想是不是有点缺德?
毕竟谭伟国就算是个人渣,他也快要死了。
那就,笑一下吧!
嘻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