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你啊,牧大夫,一夜之间成了名闻松市的不孕不育专家。”
傍晚时分,岳川县最有名的一家小酒馆里,吴翰林端起酒杯碰了一下牧兴怀面前的酒杯,笑嘻嘻的说道。
牧兴怀:“……快别说了。”
就目前而言,病人太多对他反而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他这几天,每天早上七点就要起床去给病人看病,然后一直要忙到晚上七点,这就导致他这几天根本就没有时间去研究那些医圣传承。
他扒了一口碗里的蛋炒饭:“而且你们敢相信吗?这是这两天以来,我吃上的第一口米饭。”
那这就有点惨了。
向元明:“要不你这段时间去我家吃?”
牧兴怀:“不用不用。”
最近正好是向元明家最后一批小龙虾上市的时候。
为了多赚点钱,他们一家人每天早上四点不到,就要起床去虾塘收笼子,然后把收上来的小龙虾运到菜市场去卖。
吴翰林家里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这会儿田里的稻谷和凉薯都熟了,吴翰林每天上完班回来,还得帮吴婶子他们收稻谷。
所以这个时候,他还是别去麻烦他们了。
牧兴怀:“我一会儿去超市买点自热米饭回去就行了。”
虽然自热米饭有点难吃。
吴翰林:“好吧。”
向元明:“不过这样的情况应该持续不了多久,那些网红都是松市本地的小网红,粉丝数量其实并不算多,而且其中大多是松市本地人,互联网时代,信息更迭速度又快,他们很快就会把这件事情忘到脑后去的。”
牧兴怀:“现在也只能这么想了。”
吃完烧烤之后,吴翰林和向元明就陪着他去了超市。
路过杂货区的时候,看到货架上全部贴着‘全场六折’的宣传单,牧兴怀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
他直接走了过去,把货架上的十几个定时器全都扫进了小推车里。
这是给那些来做针灸的病人准备的。
因为病人在扎上针之后,都需要留针十几分钟到半个小时不等。
但是一次性给太多的病人做针灸,很容易记混拔针时间。
有了这些定时器,以后他每给一个病人扎完针,就给那个病人发一个,然后再根据那个病人需要的留针时间,设置好闹钟,这样就不至于弄混了。
买完这些东西之后,他又想起家里的药材有很多快要用完了。
只是这一次,他怕是没有时间自己开车去市里采购了。
看来那三百块钱一次的运费,他是不得不掏了。
所以回到家之后,牧兴怀就拨通了药材公司销售经理的电话。
考虑到他之前只采购了三百多种药材,结果这段时间以来,他好几次给病人开好了药方,诊所里却配不齐药方里的药材,只能让病人去其药房抓药,连累病人还要多跑一趟,所以这一次,他又按照最近接诊的病人的综合情况,多采购了五十几种药材。
最后,他一口气定了两千六百多斤药材。
这些大概能让他用上两个多月。
然后他放下手机,去厨房找了个不锈钢盆。
他准备去摘几串葡萄来吃。
这会儿葡萄架上还挂着七八串葡萄。
没办法,虽然他们家只种了三棵葡萄树,但耐不住产量大,前前后后结了七十多串葡萄,就算这段时间他送出去了不少,又自己吃了不少,还是有一些剩下。
就是这会儿已经是葡萄季的尾声了,剩下的这几串葡萄全都是后期长出来的,个头跟头茬相比明显小了很多,味道估计也没有头茬的甜。
牧兴怀挑了两串品相最好的,从旁边的水井里压了一些水出来,就洗了起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电话是前几天他收治的那个刚考上烟草局就出了车祸,人虽然抢救了回来却瘫痪了的年轻患者的家属打来的。
刚一接通,一个无比激动的声音就在牧兴怀耳边炸响:“牧医生,牧医生,你知道吗,你知道吗,就在刚才,文承他站起来了,他站起来了……”
牧兴怀便一边慢悠悠的洗着葡萄,一边说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家属:“我是真没有想到,文承竟然真的这么快就好起来了?”
“因为昨天晚上,楼下一直有人飙车,我们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睡好,所以今天晚上喝完药之后,文承就睡了。”
“睡到一半的时候,文承突然有点尿急,就醒了——牧医生,你知道那一瞬间,我们都有多懵吗?我们看着他迷迷糊糊的自己掀开被子坐起了身,穿上鞋子,去了卫生间……”
直到三分钟后,他才终于冷静下来。
“牧医生,我们需要现在就带着文承去找你复诊吗?”
“不用。”
因为这原本就是牧兴怀预料之中的事情:“你们明天过来做针灸的时候,我再给他看看就行了。”
家属:“好的好的。”
电话挂断之后,牧兴怀的葡萄也洗好了。
他直接拿起一颗最红的放进了嘴里。
葡萄皮被牙齿咬破的瞬间,香甜的汁水在口腔中炸开。
嗯?
他要收回之前的话。
用勤奋浇灌而成的果实怎么可能会不甜呢?
之后的几天,来找牧兴怀看病的不孕不育患者的数量果然少了很多。
还有就是,自热米饭也是真的难吃。
所以这天中午,在送走最后一个病人之后,他准备做点好吃的,好好犒劳一下自己和牧建国……牧建国就算了。
这几天,因为天天吃速食,他都瘦了两斤了。
可是牧建国就不一样了,他没做饭,它就吃猫粮,不想吃猫粮了,就出去蹭饭。
吴婶子家,李家村老村长家,郭家村的奥利奥的爷爷家……
几天下来,它不仅没瘦,反而又重了二两。
而后牧兴怀就去了向老大家。
向老大家里养了三十多只大肥兔子。
得知牧兴怀的来意,向老大二话不说,去后院给他抓了一只公兔子来。
“这兔子才三个月,也就四斤多一点,正是肉质最好的时候。”
“要不要我帮你杀了?”
牧兴怀:“那可真是太好了。”
向老大随后就三下五除二的帮他把兔子杀好了。
然后他直接从旁边他家的水田里,拖了一把稻草回来,再往稻草上扔上一些干的竹竿,用打火机点燃了。
等到火势上来之后,他把杀好的兔子往火堆里一扔。
没一会儿的功夫,兔皮上的兔毛就全都烧干净了。
再把烧好的兔子往水盆里一扔,用丝瓜络用力刷洗两遍,就完工了。
前后也就花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
“谢谢向叔。”
牧兴怀笑着说道:“多少钱,我扫给你。”
没想到向老大却说:“不要钱。”
牧兴怀:“嗯?”
向老大飞快的洗好了手,然后他搓着手说道:“兴怀,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情。”
牧兴怀:“什么事?”
向老大:“你的诊所那边现在不是每天都有十几个病人来做针灸吗?”
“我前几天下午路过你的诊所的时候,发现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是外地来的,因为没有地方住,现在只能住在县里的宾馆里,房费贵不说,每天来回也不方便。”
“正好,我家老大,你向大哥前几年不是在村里建了个新房子吗?结果房子刚建好,你向大哥就被边省的一家公司挖过去了,现在他和老婆在那边都发展的不错,所以他们两口子就准备等明年他们把首付攒够了之后,就在那边买套房子。”
“这样一来,他在村里的那栋新房子不就空下了吗?”
“他的那栋房子一共有六个房间,除了一楼的两个房间之外,二楼的四个房间都有独立卫生间。”
“所以你说,我们把那栋房子租给去你那儿看病的那些病人怎么样?”
“我们也不贪心,带空调的房间,我们收六十块钱一天,不带空调的房间,我们收四十五块钱一天。”
“他们要是不想自己做饭的话,我也可以提供一日三餐,每顿一荤一素,十块钱一个人。”
他们已经算过账了,只要那六个房间每天能租出去一半,至少就能有一百三十五块钱的收入。
一个月就是四千多一点。
他家大儿子两口子将来要是真的在边省那边安了家,这四千块填补他们的房贷绰绰有余。
听见这话,牧兴怀的眼睛直接就亮了:“行啊,向叔,这样的商业机会都让你们发现了。”
向老大:“所以你也觉得,这个生意我们能做?”
“当然能做。”
牧兴怀说道。
因为这门生意能够做成的前提是有稳定的客源,也就是说牧兴怀的诊所要源源不断的有病人找过来。
这点信心,牧兴怀还是有的。
而且如果向老大家真的把这门生意做起来了,以后他如果不想做饭了,或者因为病人太多,没有时间做饭的时候,他也可以去向老大家里买饭吃。
总之,什么包子,饺子,粽子还有自热米饭,他是吃够了。
向老大当即就笑了起来:“那就得麻烦你到时候帮我们宣传一下了。”
牧兴怀:“没问题。”
“不过兔子的钱我还是要给的。”
向老大直接把他推出了家门:“真不用给。”
“而且你以后要是再想吃兔子了,尽管到我家来捉,要不然我们都不好意思请你帮忙。”
牧兴怀:“……行吧。”
就这样,他拎着那只兔子回了家。
他把那只兔子分成两半,一半干锅,一半生闷。
再配上半个冰西瓜。
牧兴怀一口干锅兔肉,一口冰西瓜:“总算是又活过来了!”
牧建国赏脸尝了一口生闷兔肉:“喵!”
第二天一大早,向老大就去县里的批发市场,采购回来了一批被褥和一次性洗漱用品。
于是当天下午,牧兴怀就将这件事情告诉了那些来做针灸的病人。
好几个病人当场就露出了意动的神色。
牧兴怀便把向老大的联系方式给了他们,让他们自己去跟向老大联系。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就有两个病人住进了向家。
第二天早上,牧兴怀得先去郭家村给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家看腿。
她昨天晚上上厕所的时候一不小心摔了一跤,好在应该只是把脚扭脱臼了。
她不是谁的亲戚。
只是她儿女都出去打工去了,身边只有一个跟她同样年纪的老伴在照顾她。
所以她老伴也抱不动她。
更何况郭家村离着北定村有十几里路远。
她老伴一大早就找上了门来,于是牧兴怀就跟着他去了。
到了地方之后,老人家果然只是把脚扭脱臼了。
牧兴怀三两下的就帮她把脱臼的脚复了位,再喷上消炎药,把夹板一上,就可以了。
不过即便是这样,等到牧兴怀回到北定村,也已经是九点半的事情了。
这个时候,已经有十七八个患者在院子里等着了。
牧兴怀:“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那些患者:“没事没事。”
因为他们之中没有得急病的人。
牧兴怀抬脚便向诊室走去。
但是下一秒,他突然就又停下了脚步。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熟人:“古嘉良?”
就是那个少白头的古嘉良。
坐在人群中的古嘉良笑的灿烂,露出一口大白牙:“是我。”
牧兴怀:“剪头发了?”
古嘉良伸手摸向头顶:“对,好看吧?”
所以这会儿他头顶上的头发只剩下了指甲盖那么长。
——这些头发可不正是他最近新长出来的。
虽然它们之中还夹杂着一些黄色和白色,但是落在古嘉良眼里,却是比世界上任何一幅传世名画都要珍贵的存在。
而它的制造者可是牧兴怀。
所以牧兴怀自然不吝夸奖:“好看。”
“等等,现在应该还没到你复诊的时间吧?”
所以古嘉良为什么会坐在这儿?
古嘉良伸手指向了他旁边站着的一个戴着棒球帽的年轻男人:“我是陪一个朋友过来看病的。”
年轻男人当即说道:“牧医生你好。”
“你好。”
牧兴怀随后就反应过来。
他看了看坐着的古嘉良,又看了看站着的年轻男人:“病人站着你坐着?”
看古嘉良的座位,他们排在十三四号的样子。
也就是说,他们至少得在外面再等一个半小时到两个小时,才能进去。
“嘻嘻。”
古嘉良反而笑了:“因为这都是他应得的。”
“我反而是被他拖累的那个。”
牧兴怀:“嗯?”
古嘉良:“他是我在一个病友群里认识的病友,得的也是少白头。”
“上个月月中的时候,我的情况不是有了明显的好转了吗?我当时就想着,苟治愈勿相忘,然后我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他。”
“他当时答应的好好的,结果我一问他什么时候过来,他就推脱自己有事要忙,然后就从上个月月中推到了这个月月中。”
牧兴怀:“……”
古嘉良:“我就是再蠢,也该琢磨出来,他十有八九是把我当成骗子了,在遛我呢。”
“我那叫一个气啊。”
“所以这半个月来,我一直坚持给他发我的头发变化的照片,他才终于信了我的话。”
“没想到这才过去一个多月,到你这里来看病的人就这么多了。”
“所以他当时要是就信了我的话,直接跑过来找你看病,我们哪里还用得着排队?”
“所以你说,是不是他拖累了我?他是不是应该把座位让给我?”
年轻男人讪笑着摸了摸鼻子:“对对对,他说的对,我就应该站着。”
毕竟他总不能解释说,他当时确实是把古嘉良当成骗子了吧?
因为古嘉良告诉他说,他的病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村医治好的 ——
二十多岁和村医这两个词放到一起读,不是诈骗还能是什么?
而他当时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删掉古嘉良的微信,只是想要看看古嘉良还能耍出什么花招来?
结果谁能想到呢,古嘉良说的竟然都是真的。
年轻男人也扫了一眼古嘉良的头发。
——他就是做婚礼摄影的,古嘉良发给他的那些照片,有没有P图,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听见这话,在场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32章
果不其然,轮到年轻男人看诊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进入诊室之后,年轻男人就摘下头顶的棒球帽。
他后脑勺上的头发几乎全白了。
牧兴怀随后就给他把起了脉。
三分钟后,他收回手。
“你的情况和古嘉良的不一样。”
“古嘉良是气血亏虚导致的少白头,你是肝肾不足导致的,所以白头发主要集中在后脑上。”
“这种证型的少白头,主要因为先天禀赋不足或后天肾精耗损导致精血亏虚,无法滋养头发,进而导致白发早生。”①
“你的肾脏的情况其实还好,那你家应该是有遗传性先天不足的问题吧?”
年轻男人:“对。”
牧兴怀:“这种证型的少白头通常还伴有腰膝酸软,头晕耳鸣或失眠健忘等症状,你有没有?”
牧兴怀两个问题全都问到了点子上。
而这些事情,他可从来没有跟古嘉良说过。
显然,牧兴怀是真的对这个病很有研究。
年轻男人提着的心彻底落回到了肚子:“膝盖还好,腰确实会经常酸痛,耳鸣的情况也有。”
牧兴怀:“我知道了。”
随后他就拿起笔,开起了方子:“你的情况比古嘉良的情况要严重很多,我给古嘉良制定的治疗方案一共三个疗程,你至少需要四个。”
年轻男人:“我能接受。”
牧兴怀:“那好。”
很快他就开好了两张方子。
“这是吃的药,两天一副,煎药的方法和吃药的方法我都写在上面了。”
“这是洗的药,一次一包,煮开十分钟后洗头,每周三次。”
“头一个月,你每周要到我这里来做三次针灸。”
年轻男人不由松了一口气。
他不怕疗程长,就怕需要做针灸的时间太长。
毕竟他跟就在本地一家银行工作的古嘉良不一样,他是从礼省那边过来的。
他现在在一家影楼做摄影师,虽然老板是他的一个亲戚,他可以申请这个月在线上办公,只剪片子不出现场,但时间长了肯定不行。
年轻男人:“多少钱?”
牧兴怀算了算:“第一个疗程两千二,剩下的疗程差不多一千五。”
也就是说加起来总共六千七。
古嘉良说的没错,牧兴怀这里收费确实要比其他地方便宜很多。
牧兴怀:“我先给你抓三次的药吧,病人太多了,我有点忙不过来。”
年轻男人:“好的。”
古嘉良他们前脚刚走,后脚他就接到了向元明打来的电话。
他说:“兴怀,你猜我们今天早上在虾笼里抓到了一只多重的野生甲鱼?”
牧兴怀:“两斤?”
因为野生甲鱼能长到两斤重就已经很不错了。
向元明:“足足三斤半。”
牧兴怀:“好家伙。”
“这是吃了你家多少小龙虾,才能长到那么大。”
向元明:“所以我们准备今天中午吃了它,回回本。”
“到时候你记得来我家吃饭啊?”
牧兴怀不禁想起了三个多月前,吴婶子送给他的那只野生甲鱼的滋味。
当时那只野生甲鱼才一斤半重,烧出来的汤汁就鲜得能让人吞掉舌头,可想而知,向元明他们现在抓到的这只三斤半重的野生甲鱼王,味道能有多好。
想到这里,牧兴怀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下来:“行,我一定过来。”
所以十一点半的时候,送走最后一个病人后,牧兴怀就去院子里摘起了柚子。
这会儿已经快到十月份了,正是柚子口感最佳的时候。
他们家的这两棵柚子树今年一共结了一百二十多个果子,一个能有三四斤重,碗口大的枝干都被它们压弯了。
所以牧兴怀又要开始他的送送送大业了。
摘好一桶之后,牧建国正好回来了。
“喵。”
跟牧兴怀打了个招呼之后,它就跑到自动饮水机前,用力喝起了水。
看来它今天上午又去干了件大事,要不然也不会渴成这样。
等它喝完水之后,已经是一分钟之后的事情了。
牧兴怀问道:“我一会儿要去向元明家吃午饭,你跟不跟我一起去?”
“喵。”
牧建国慢慢的向楼梯走去。
“好吧。”
牧兴怀:“那你去睡吧,我走了。”
而后他就提着那桶柚子去了向元明家。
吴翰林已经到了,看到他过来,他第一时间喊道:“你来的正好,快来帮我洗螃蟹。”
牧兴怀凑上去一看:“嚯,哪来的这么多的大闸蟹?”
吴翰林:“这不是十一快到了吗,按照惯例,我们得给大客户送上一份节礼,这是供货商那边发过来的样品……”
牧兴怀当即捋起袖子:“那我们今天可是沾了你的光了。”
吴翰林:“嘿嘿。”
没一会儿的功夫,饭菜就都做好了。
黄焖甲鱼,清蒸大闸蟹,菌干老鸭汤,小炒鱿鱼。
向元明:“先喝汤,这汤里的菌干还是我之前从兴怀你家拿回来的呢。”
半碗老鸭汤开完胃之后,再来上一口醇香入味的甲鱼裙边——
牧兴怀:“元明你的手艺真的没得说,比我上次自己做的红烧甲鱼好吃多了。”
向元明:“喜欢吃就多吃点。”
吃完一大块甲鱼之后,大闸蟹也没有那么烫了,于是他们一人拿着一只大闸蟹剥了起来。
“对了,兴怀。”
吴翰林说:“有件事情我想咨询一下你。”
牧兴怀:“你说。”
吴翰林:“我有个同事,他父亲上个月确诊了肝癌晚期,伴有腹积水。”
“医生说,如果不做手术的话,他最多只能再活三个月。”
“但是做手术的话,至少要十几万,而且最多也就是让他多活一两年。”
“我同事本身也是个残疾人,老人家不想拖累孩子,拒绝做手术。”
“我同事不答应,老人家就用跳楼来威胁他。”
“我同事没办法,只能答应了他。”
“但是让他眼睁睁看着老人家每天被病痛折磨的死去活来,他又做不到。”
“正好,桐济堂那边对残疾人以及残疾人的家属就医,有优惠政策。”
“于是他就把老人家送去了桐济堂,想着中医虽然也治不了癌症,但多多少少能让老人家舒服一点。”
“结果他们在桐济堂那边治了十几天,老人家也没有什么好转。”
“老人家就又闹着回来了。”
“我和几个同事昨天去探望了一下他老人家,他现在瘦的那真的就跟皮包骨头没什么区别。”
“看着太让人心疼了。”
“所以我想问一下你,你有没有办法能够帮他减轻一下痛苦。”
牧兴怀眉头微皱:“肝癌晚期伴腹水啊。”
不巧的是,在这之前,他虽然精准地诊断出过好几个病人得了癌症,但是他并没有给癌症病人治疗过。
毕竟他得到那些医圣传承之前,才刚刚晋升主治医生没有多久。
而且在这个世界,就目前的医疗水平而言,西医的治疗手段显然比中医更有效。
所以那些病人在得知自己得了癌症之后,就全都去看西医了。
巧的是,他最近正好学到了癌病这一块。
那份医圣传承的主人燕仙燕医圣坚定地认为人可以与癌共存,即通过整体调节机体功能,平衡正邪关系,让癌细胞长期处于“静止”或“休眠”状态,使人可以带癌生存。①
在那份医圣传承里,他留下了三十多张方子,六百多个医案——
从那些医案来看,很多方子的临床治愈率都在百分之三十以上,有五个方子的临床治愈率甚至达到了百分之六十,有两个方子的临床治愈率达到了百分之七十——这甚至已经超过目前这些癌症的西医治疗手段的临床治愈率了。
这里所谓的临床治愈率,只是指癌症病人经过治疗后生存时间超过五年的概率。①
这足以证明,他的思路是对的。
也正因为如此,牧兴怀对这一研究方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毕竟西医治疗癌症的方法虽然有疗效明确,甚至可以实现
根治的优点,比如早期食管癌手术后五年生存率可达90%以上。
但是缺点也很明显,比如局限性大,创伤性大,还有可能引发感染、出血、器官功能障碍等并发症,导致治疗风险反而大于收益……①
吴翰林在这个时候提到这位老人家,简直就像是故意在给他送研究对象一样。
所以牧兴怀能不心动吗?
牧兴怀便说道:“我知道一个方子,或许对他们能有一些帮助。”
“但是我并没有太大的把握,因为我以前没有治疗过癌症患者。”
“如果他们愿意相信我的话,可以到我这里来试试。”
“我可以不收他们的诊费。”
当然了,药钱还是要收的。
吴翰林:“好,我吃完饭之后,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
向元明随后就催促道:“快吃快吃,螃蟹都快冷了。”
牧兴怀也正好在这个时候把螃蟹剥好了。
他拿起筷子,夹起满满一筷子蟹黄和蟹肉送进了嘴里。
蟹黄脂香醇厚,蟹肉鲜甜细腻,用舌尖稍一触碰便会化开,一瞬间,就连他们的呼吸都染上了这独属于秋天的鲜香。
一旁的落地大风扇呼呼的吹着,吴翰林往椅子的靠背上一躺,眯着眼睛说道:“舒服啊。”
所以等到牧兴怀吃完饭,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
可能是因为今天的太阳太大的缘故,所以这会儿还没有病人过来。
不过下一秒,牧兴怀就放慢了脚步。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他出门的时候,应该是有把院门关上的。
可是现在院门却是打开的状态。
而且里面还不断传来‘刷刷刷’的声音。
他轻声走过去一看,然后就愣住了。
只见院子里有一个人拿着一把扫帚在扫地,客厅里,牧建国正趴在摇椅上睡觉,在旁边的地面上,则是趴着一条大黄狗。
所以院子里的人可不正是管老三。
大概是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了牧兴怀,管老三第一时间转头看了过来。
笑容瞬间就在他的脸上绽放开来,连带着他眉梢的皱纹也瞬间活了过来:“牧小大夫。”
牧兴怀抬脚走进去:“管老伯,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
自从管老三的病情有了明显的好转,不需要再做针灸之后,牧兴怀除了去给他复诊,就没有再去过李家村了。
牧兴怀记得,他上次去给他复诊,是一个星期前的事情。
看他的样子,他应该已经好了九成了。
管老三:“半个小时前过来的。”
他解释道:“是牧建国给我开的门。”
“挺好的。”
牧兴怀说。
毕竟这会儿外面的太阳那么大。
听见这话,摇椅上的牧建国抬起尾巴摇了摇,然后就继续睡了。
它脚下的大黄狗富贵则是第一时间爬了起来,然后小跑着冲到牧兴怀身旁,一边汪汪叫,一边舔着他的手。
牧兴怀笑着弯下腰,摸了摸它的脑袋。
“富贵下午好啊!”
和一个月前相比,它胖了不少,至少头顶上能摸到肉了,毛发也顺滑油亮了很多。
富贵顿时也更激动了:“汪汪,汪汪!”
牧兴怀又摸了它几下,才起身问道:“所以你们今天过来是?”
管老三伸手指向客厅里的一大桶柚子:“我家的柚子熟了,想着送点过来给你们尝尝。”
这是他现在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但是没关系,反正牧兴怀的恩情他本来也报答不完,他可以慢慢报答。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牧兴怀家里也有柚子树,而且树上结的柚子比他家结的还多。
牧兴怀注意到了他看向墙角的那两棵柚子树的视线,当即说道:“那感情好,我家的柚子水分太大,我不怎么爱吃,正好尝尝你家的。”
管老三顿时就笑得更灿烂了:“那你应该会喜欢我家的柚子,我家的柚子水分正好,而且特别甜。”
牧兴怀:“不过你怎么还给我扫起地来了?”
说完,他伸手就要去拿过管老三手里的扫帚。
管老三:“我看地上有点脏,墙角还有好多烟头,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就随便扫一下。”
然后他推开牧兴怀的手,三两下的把地上已经被他扫到一起的垃圾全都扫进了簸箕里:“好了。”
牧兴怀无奈的笑了笑:“好吧。”
“那你先去洗个手,我去给你们切西瓜。”
管老三连忙说道:“不用不用,我喝白水就行。”
牧兴怀:“我家倒还没有穷到那种地步,连给客人切个西瓜都切不起,而且你不吃,我们富贵也要吃啊,对不对富贵?”
这句话太长,富贵没听懂,但是富贵知道牧兴怀肯定是想要一个肯定的回答,于是它跳了起来,声音洪亮地‘汪’了一声。
“好崽。”
牧兴怀又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而后抬脚进了厨房。
于是两分钟后,管老三只能被迫接过牧兴怀递过来的一大块西瓜。
牧兴怀:“对了,听说你们村的那个矿泉水厂马上就要动工建造了?”
管老三:“对,我们和仙临酒业那边已经把合同签好了,仙临酒业会在这个月月底把钱打到我们的账户上,预计下个月五号左右,工厂就开始动工了。”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畅想起了未来:“等到补偿款到账之后,我准备先把养老保险买了,再花钱把家里简单的装修一下……”
至少不能再发生之前的电线短路,导致电磁炉爆炸起火的事情了。
说到这里,管老三伸手摸向自己的心口。
虽然他身上的伤口都已经愈合了,但他依旧心有余悸。
“然后请个挖机,把家门口的那块水田改造成池塘,养点甲鱼。”
“再在院子里搭几个笼子,养点鸽子。”
因为刘婶子说,牧兴怀特别爱吃甲鱼。
网上也说,乳鸽富含什么氨基酸,矿物质和维生素,能够提升猫崽的免疫力,改善猫崽皮肤和毛发 ……总之就是对猫崽特别好。
牧兴怀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是觉得他能有这样的精神状态,对他来说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
所以他点了点头,说道:“挺好的。”
两人就这样聊了起来,直到下午的第一个病人敲门而进。
牧兴怀:“那管老伯,我先去给他做针灸去了。”
管老三也连忙站起身来:“好的,你不用管我,我再坐一会儿,就带富贵回去了。”
因为富贵又睡着了。
于是牧兴怀便起身去了诊室。
没一会儿的功夫,那些约好了下午过来做针灸的病人就全都到了。
等他给那些病人做完针灸之后,已经是一个半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在这期间,陆陆续续的已经有八九个普通病人赶到了。
牧兴怀:“可以进来了。”
排在第一个的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十五六岁的年轻男人。
一进门,他就问道:“牧医生,你这里有补药卖吗?比如十全大补丸,人参养荣丸之类的。”
牧兴怀:“……”
在场的其他病人:“……”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看得开了吗?肾虚了都不介意被别人知道了。”
年轻男人这才反应过来:“不是,不是,我买补药不是给自己吃的,是给我奶奶吃的。”
他解释道:“你们是不知道,我奶奶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就迷上了保健品,每月几千块钱养老金,全都花在了那些保健品上,什么一千一瓶的复活丹,两千一盒的包治百病的灵芝孢子粉,五千一个的可以预防和治疗癌症的玉床……”
“关键是如果那些保健品有效果的话也就算了,可是她买的很多保健品都是三无产品,吃了之后说不定不仅对她的身体没有好处,反而会影响到她的健康。”
“我就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反正她买的那些保健品都是假的,为什么我们不去买一些真的补药,包装成保健品,然后卖给她呢?”
“这样一来,她吃到了真的补药,钱也没有被那些骗子骗走,等她没钱了的时候,我们再把从她那里骗来的钱,随便找个理由还给她就是了。”
听见这话,不少病人都忍不住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个好主意。”
年轻男人:“是吧!”
牧兴怀却说:“不是。”
年轻男人:“啊?”
牧兴怀:“老人家现在的身体状况怎么样?”
年轻男人:“还行,能吃能喝能睡。”
月初的时候,他买了一大堆的汉堡薯条回家跟他奶奶一起吃,后来他拉了,他奶奶没拉。
牧兴怀:“那就说明老人家还算健康。”
“是药三分毒,老人家明明身体健康,你却给她吃补药,那就会造成老人家的身体阴阳失衡,损伤到老人家的身体。”
听见这话,年轻男人脸上忍不住升起一抹失望:“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第33章
牧兴怀却说:“这还不简单。”
“我问你,那些骗子卖的假保健品都是用什么做的?”
年轻男人之前为了劝说他奶奶,还真就去了解过:“淀粉,葡萄糖,色素,激素,止痛药……”
牧兴怀:“补药你奶奶不能吃,淀粉和葡萄糖你奶奶也不能吃吗?”
年轻男人的眼睛瞬间就亮了:“是哦。”
在场的其他病人也瞬间灵感爆发:“你可以去买包玉米淀粉,用烤箱烤熟,再买个奶粉压片机,把它压成药片大小,然后再去网上随便找个店铺定制一些瓶子和外包装,不就能假冒保健品了?”
“不行啊,熟的干淀粉容易变质,万一到时候粉片变质了,老人家却没有发现,最后吃坏了肚子怎么办?”
“那要不你再买点防腐剂加进去?”
“你可千万别听他的,防腐剂这东西你又掌握不好用量,万一你到时候一不小心加多了,把你奶奶的身体吃坏了怎么办?”
“听我的,你直接去买几包苏打饼干压成粉片,苏打饼干里面都有添加防腐剂,开封之后,两三个月都不会坏……”
听到这里,年轻男人猛地一拍大腿:“好主意!”
他当即拿出手机,拨通了他大伯的电话,把这个好主意告诉了他大伯。
挂断电话之后,他才想起来他还没有感谢牧兴怀他们呢。
于是他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来:“来,牧医生,各位,抽烟。”
牧兴怀:“谢谢,我不抽。”
有几个病人家属笑着接了一根,夹到了耳朵上。
年轻男人最后再次看向牧兴怀:“牧医生,你看我该付你多少诊费?”
牧兴怀:“诊费就不用了,我一没给你看病,二没给你开药。”
“不过,祝你成功。”
年轻男人咧嘴一笑:“那就借您吉言了。”
牧兴怀随后就喊道:“二号。”
几乎是同一时间,院门外,吴翰林和一个中年男人推着一个老爷子走了进来。
那名中年男人瘦的厉害,他穿着一件短袖,右边的眼睛里几乎看不到一点光芒,左手手掌也是空的。
但是和轮椅上的那位老爷子相比,他看起来还算好的了。
那位老爷子不仅瘦得都脱相了,他的肚子还肿得很大,比怀胎六个月的孕妇还要夸张。
所以看到他们之后,不少病人和家属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吴翰林随后就走到诊室门前,从门上撕下一张便利贴。
只见便利贴上用红笔写着一个‘十’字。
这就是他们的号了。
再然后他朝着坐在客厅门口的一个老爷子走去:“老叔,麻烦问一下,现在里面看到几号了?”
老爷子:“才刚刚看到二号。”
吴翰林:“谢谢。”
而后他拿着两条凳子回到中年男人身旁:“伟泽,我拿的号是十号,里面才刚刚看到二号,我们恐怕至少要先在外面等上一个小时。”
所以中年男人也就是翟伟泽可不正是他的那位同事,而坐在轮椅上的老爷子,也正是翟伟泽那身患肝癌晚期的父亲。
“没事。”
翟伟泽不仅不觉得麻烦,反而松了一口气。
因为这会儿来这家中医诊所看病的人越多,就说明这家中医诊所越靠谱。
而后他一脸感激的看着吴翰林:“翰林,最近真是太麻烦你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
听他这么一说,吴翰林忍不住看了一眼轮椅上因为极度不适,虽然强行打起了一些精神,但依旧萎靡不振的老爷子,叹声说道:“没事,毕竟我刚调到分公司那会儿,你也帮了我不少忙。”
说着,他把其中一条凳子递给翟伟泽:“坐着等吧。”
翟伟泽:“好。”
坐下之后,翟伟泽习惯性伸手摸向上衣口袋,想要摸出一根烟来,缓解一下紧张和低落的情绪。
但是下一秒,他却摸了个空。
他这才想起来,自从他父亲病了之后,他就把烟戒了。
毕竟一包烟也要十几块钱呢。
所以都是他没用。
如果十年前,他没有一时兴起跑去爬山,就不会被一颗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的弹丸打伤眼睛,也就不会为了保住这只眼睛,耗尽了积蓄,还欠了一屁股债。
结果最后他也没能把这只眼睛保下来。
以至于现在他父亲得了病,他却救不了他——
吴翰林是一点半的时候给他打的电话,他当时正在公司里加班。
吴翰林说,他帮他问了一下他的那个前段时间被松市政府评为见义勇为义士的中医朋友,他的那个中医朋友说,他知道一张方子,或许能够帮到他父亲。
但是他的那个中医朋友也说,他以前没有治疗过癌症病人,也没有多少把握。
所以翟伟泽考虑了几分钟之后,最终还是谢绝了他的好意。
因为如果到时候治疗又失败了,那他不仅帮不到他父亲,还会让他父亲遭更多的罪。
但是挂断电话之后,没由来的,他突然有些不安。
这股不安在两点钟的时候几乎达到了顶峰。
鬼使神差的,他冲回了家。
结果就正好撞见他父亲想要喝农药自尽的场景。
他才四十岁,已经没了一只手,没了母亲,没了一只眼睛,他不想这么快就连父亲也没有了。
所以情急之中,他想到了吴翰林的那个电话。
于是他骗他父亲说,他的领导吴主管给他介绍了一个非常厉害的姓牧的中医大夫,那个牧大夫虽然很年轻,但是他手里有一张他祖上传下来的治疗癌症的秘方,他用那张秘方已经治好了十几个癌症晚期患者了。
关键是对方是个非常善良的人,知道他家的情况之后,答应不收他们的诊费。
他父亲这才放下了那瓶农药。
为了避免他父亲再想不开,他第一时间给吴翰林打了个电话。
就这样,在吴翰林的帮助下,他们来到了这里。
他现在还能怎么办?
他只能在心里一遍遍的祈祷,祈祷这位牧大夫手里的那张方子真的有用。
想到这里,翟伟泽忍不住伸手用力搓了搓脸,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一个半小时后,终于轮到了他。
看到他们,牧兴怀愣了一下。
他显然是没有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找过来了。
所以他心里不可避免的涌起了一股紧张的情绪。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注意站在翟伟泽和老爷子身后的吴翰林一直在用手指着他的手机。
“麻烦你们稍等一下。”
牧兴怀拿起手机一看,才发现两点多钟的时候,吴翰林给他发了十几条消息。
只是因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手机设置成了静音,所以没有看到那些消息。
在那些消息里,吴翰林简单的将翟家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以及翟伟泽恳求他给老爷子看病的时候,不管结果怎么样,一定要告诉老爷子,他有很大的把握能够治好老爷子。
看完之后,牧兴怀回了一句:“明白。”
随后他拿起凳子,坐到老爷子面前:“老爷子,你的情况我已经听说了,我先给你把个脉吧。”
但老爷子也非常紧张。
这导致他的脉象非常紊乱。
牧兴怀只能说道:“来,老爷子,跟着我做,慢慢吸气,屏息,呼气,再慢慢吸气……”
重复了七八次之后,老爷子勉强冷静了下来。
五分钟后,牧兴怀又说道:“老爷子,舌头伸出来我看看。”
老爷子便配合着张开了嘴。
牧兴怀心里也就跟着有了成算。
肝癌晚期,腹水、消瘦,舌紫黯,脉沉涩。
这是典型的痰瘀阻络,正气不足。
所以治法应该以化痰散结,益气扶正为主。①
牧兴怀脑中瞬间就浮现出了一张方子。
那正是燕仙医圣研究出来的那三十多张治疗各种癌症的方子之一。
针对肝癌晚期它的临床治愈率是百分之三十九。
然后他就又坐回到了问诊桌前,拿过处方筏,写了起来。
方子虽然有了,但是该怎么根据病人的实际情况,调整药材的用量依旧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还是那句话,毕竟他以前没有过相关的治疗经验。
也正因为如此,牧兴怀这一写就是七八分钟。
写完之后,他又坐回到了老爷子跟前,给老爷子把起了脉。
把完脉之后,他又坐回到了问诊桌前,在之前那张写好的方子的基础上删改了起来。
他这一删改,就又是七八分钟。
关键是七八分钟后,他的眉头反而皱的更紧了。
以至于翟伟泽的心也跟着一点点的提了起来。
因为他刚才看到过牧兴怀给其他病人开药时的情景,当时牧兴怀基本上都只花了一两分钟的时间就把药方开好了。
这说明牧兴怀对治好那些病人的疾病胸有成竹。
那么牧兴怀现在这样的表现,是不是意味着,他对于缓解他父亲的病情,根本就没有什么把握。
翟伟泽的脸瞬间就白了。
就这样又过了五分钟。
牧兴怀终于停下了笔。
看着手里的方子,他长吐一口气,而后他转头看向老爷子:“药方我已经开好了。”
“我觉得它是有很大的概率能够治好你的。”
老爷子的苍白的脸上瞬间染上了一抹红晕,连带着他的声音也颤抖了起来:“真,真的吗?”
而听到‘治好’这两个字,翟伟泽就知道,牧兴怀只是在按照他的恳求,安慰老爷子而已。
但他现在还能怎么办呢?
翟伟泽只能抢着回道:“牧大夫都治好了十几个癌症患者了,他难道还能骗我们不成?”
老爷子更激动了,但他更关心另一件事情:“那,我需要治多久,一天大概多少钱?”
牧兴怀:“暂定三个疗程,每个疗程一个月。”
“方药每天一剂,针灸每两天一次。”
“药费的话?”
牧兴怀看了看手里的方子,又看了看翟伟泽的眼睛和手,最终还是将心里算出来的价格砍了三分之二:“一个月八百来块钱吧。”
反正他这个月已经赚了一万五千多了。
——虽然他收费便宜,但耐不住最近来找他看病的人多啊。
老爷子的眼睛瞬间就被眼泪充满了。
一个月才八百多块钱?
——因为翟伟泽几年前曾一次性帮他补缴了十五年的养老保险,所以他现在每个月都能领到一千多块的养老金。
也就是说,他的养老金就能覆盖他的医药费了。
就算他继续治病,也不会把翟伟泽拖垮了。
“那,那就麻烦牧大夫你了。”
听他这么一说,翟伟泽就知道,他不会再轻易寻死了。
太好了。
翟伟泽的眼眶瞬间也红了。
牧兴怀:“那我先帮老爷子你把今天的针灸做了吧?”
老爷子:“好的好的。”
翟伟泽便和吴翰林一起,把老爷子扶到了诊疗床上。
考虑到老爷子腹水的状况比较严重,所以针灸的第一阶段,应该以快速消散腹水,缓解腹胀压迫症状为主。
那么今天的针灸顺序就应该是,水分穴悬灸一个小时,随后针刺阴陵泉和三阴交各二十分钟。
牧兴怀随后就从药柜里取出一个悬灸桶。
他先将艾条装进去,点燃之后,粘贴在老爷子脐上三寸的水分穴上。
牧兴怀看向翟伟泽:“麻烦你帮忙看一下。”
他还得继续给排在后面的病人看病呢。
翟伟泽:“好的好的。”
他很快就又冷静了下来。
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为了防止老爷子再寻死,也是为了能陪老爷子走完最后一程,他决定明天就去公司办理停职手续。
这是他这个不孝子,最后能为父亲所做出的一点事情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伸手握住了老爷子的手。
下一秒,他就愣住了。
因为他发现老爷子原本皱紧的眉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他的呼吸也平稳了很多,仿佛下一秒就要睡过去一样……
心理安慰这么有用吗?
翟伟泽想。
几乎是同一时间。
松市长洞区的一家大型商场里,何忻然正跟几个同事一起看衣服。
也就在这个时候,她身后响起了一个年轻的男声:“何女士?”
她下意识转头一看,然后就愣住了。
来人是一个年轻男人,他手里还提着几个纸袋。
“还真是你啊何女士。”
“是我啊,桐济堂的左自,之前你在桐济堂看病的时候,你的针灸就是我做。”
何忻然当然记得左自。
她只是没有想到,松市这么大,她竟然会在这里碰到他。
事实上,左自也没有想到他会在这里碰到何忻然。
虽然他在桐济堂工作的时候,每天都会接触到几十个甚至上百个病人,但他对何忻然的印象很深。
一是因为,何忻然得的是三叉神经痛,而且她的症状比他所见过的所有三叉神经痛患者都要严重,同时她也是他的大师伯陈信鸿陈老,在提出中西医结合治疗三叉神经痛的观点之后,第一批接受这一治疗方法的病人。
二是因为,他此前曾经给何忻然打过回访电话,但何忻然当时应该是正好把手机号给换了,所以他没能打通。
左自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然后高兴的说道:“看你的脸色,你的病应该是痊愈了吧?”
何忻然尴尬的说道:“对。”
左自骄傲的说道:“我就说吧,你可以无条件信任陈老,只要他出手,就一定能够治好你。”
“那个。”
何忻然更尴尬了:“我在你们那里治了半个多月之后,虽然情况有了一些好转,但是没过多久就又恶化了,后来是岳川县北定村的牧医生把我给治好的。”
左自:“啊?”
作者有话要说:
何忻然的看病过程在第二十六章
第34章
桐济堂是什么地方?
那是松市中医圣地,桐济堂三绝方——能够修复脾肾损伤的‘回春丸’、能够再造乌发的‘七宝丸’、能够有效抑制癌细胞生长的‘福生汤’名誉全国,桐济堂三科——针灸科、内科、肿瘤科名动乾省。
这么说吧,在松市,人们可能不知道松市第一医院,可能不知道松市中医院,但他们一定知道桐济堂。
陈信鸿陈老又是什么人?
桐济堂创始人之一,西南药王杭光启第九代传人,国家级中医大师,乾省中医内科奠基人之一,十年前,他就在急症重症(中风、急性肾衰竭等)领域提出扶正固本结合现代医学支持的综合疗法,使得相关疾病的死亡率显著降低……如果将陈老的事迹一五一十的说出来,那可能一天一夜都说不完。
结果就在他和往常一样,在病人面前赞誉桐济堂和陈老的时候,那个病人却说,陈老没能治好她的病,她的病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医师治好的?
对于左自来说。
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这更尴尬的事情了。
所以左自最后都不知道他是怎么跟何忻然告的别,又是怎么回到的桐济堂的宿舍。
不过好在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肚子叫唤了起来。
这让他暂时得以将心底的尴尬抛到脑后。
所以他今天晚上吃什么好呢?
要不就去附近的那家刘记吃沙煲饭吧。
很久没有吃他们家的排骨沙煲饭了。
想到这里,他把回来的那些衣服剪掉吊牌之后往洗衣机里一扔,就出了门。
刘记的沙煲饭做得非常不错,最主要的是价格也不贵,哪怕他们家开在桐济堂附近,所以到这里来吃饭的病人以及家属特别多。
好在他的运气还不错,占到了店里的最后一张空桌子。
又过了十几分钟,他点的饭就上来了。
他第一时间拿起勺子,把锅底的锅巴铲了上来,而后他就准备享用那金黄酥脆的锅巴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耳边传来了隔壁桌的三名顾客的对话。
“……真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你们。”
“你们是陪你们家老二过来做复健的?”
“对。”
“你们家老二是什么时候出的事来着?”
“就四月份的时候,他跟他堂哥一起去山上挖野菜,结果碰到了几条发疯的野狗,他被那些野狗追着摔下了山,后脑勺撞在一块大石头上,后来人虽然救回来了,但是左半边身体却瘫了,关键是那些野狗我们后来也没有找到。”
“唉!”
“也就是说这都已经过去快半年了,那你们家老二现在在桐济堂治的怎么样?”
听到桐济堂三个字,正咔嚓咔嚓嚼着锅巴的左自不禁竖起了耳朵。
只听他们继续说道:“我们家老二现在的恢复速度,确实是比之前在县中医院做复健的时候要强得多。”
“我们家老二之前在县中医院治了四个月,才勉强能站起来,现在才在桐济堂治了一个月,就已经能自己走路了。”
听见这话,左自不由笑了起来。
而隔壁桌那几名顾客的谈话还在继续:“照你们这么说,那年底之前,他应该就能完全康复了吧?”
“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他是元旦当天的生日,要是他能在元旦之前康复,那也算是双喜临门了。”
“但是桐济堂的大夫说,他之前有些耽误治疗了,现在要想恢复到普通人水平,至少还需要半年的时间。”
听他们的意思,他们对于桐济堂的治疗效果其实还是不太满意的。
但是如果那个病人现在的情况真的像他们所说的那样,那那个病人现在的恢复速度,真的已经是非常的快了。
毕竟医生也是人,不是神。
左自在心里默默说道。
结果下一秒,他就又听见他们说道:“这样啊?”
“那你有没有想过再给你们家老二换个诊所试试?”
“啊?”
“我听我小舅子的表哥说,岳川县那边有个非常厉害的姓牧的中医大夫,虽然他只有二十多岁岁,但是他那一手针灸那叫一个出神入化。”
“当时我小舅子的表哥住的那条街上有个年轻人,长了蛀牙,就找了个认识的牙医做根管治疗,可能是做治疗的时候伤到了神经,他的脸就瘫了,说话的时候,口水一个劲儿的往外冒。”
“听说他当时在医院治了两个多月,一点效果都没有,后来经人介绍,找到了那位牧大夫,那位牧大夫才给他做了三天的针灸,就把他流口水的毛病治好了,一个月后,他就痊愈了。”
“我还听说他们县里有个男的,五十来岁,原本是在市场里做卸货工,虽然工资高,但也费腰,就上个月,他去帮一家米店卸货的时候,人突然就倒了下去。”
“送进医院一查,椎间盘突出压迫到了脊髓,下半身直接就瘫了。”
“当时医院的医生说,他这病肯定是要做手术的,再加上后续的康复治疗,至少需要七八万,后来他们家里人听说了牧大夫的名号,尤其是听说了牧大夫收费还便宜的事情之后,直接就带他去找了牧大夫。”
“听说他现在已经能拄着拐杖走路了,关键是他到现在也才花了不到四千块钱。”
“听你这么一说,这个牧大夫好像确实有点厉害啊?”
“那可不是,所以你们要不要带你们家老二去找那个牧大夫看看?”
左自:“……”
不等他反应过来,他对面桌子上的几名顾客就突然转过头来,说道:“你们说的是岳川县北定村的牧兴怀牧大夫吗?”
他隔壁桌子上的那名顾客当即也说道:“没错,你们也听说过他?”
他对面桌子上的一名顾客:“何止啊,我外甥女就在他那儿看过病。”
“当时我外甥女正在补习班上课,肚子突然痛了起来,补习班的老师把她送去医院一查,说是阑尾炎,让她住院开刀把阑尾切了。”
“我妹妹也就是她妈妈觉得,开刀的话肯定会留疤,女孩子还是尽量不要留疤比较好,别的不说,以后肯定很多好看的衣服都不能穿,后来她就在朋友的介绍下,找到了牧大夫。”
“牧大夫就给她做了一次针灸,又开了三天的药,她就好了。”
隔壁桌子上的顾客:“听你们这么一说,我还真就有些心动了。”
对面桌子上的顾客:“是吧,我们家老爷子是中风后瘫痪的,现在也是在桐济堂做康复,所以我已经打算等做完这个疗程的针灸之后,就带他去那位牧大夫那里看看了。”
“你要是也想去的话,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
隔壁桌子上的顾客:“行啊,要不我们先加个微信?”
左自眼前一黑。
所以直到第二天早上起来,他都还有些心不在焉。
最主要的是,他刚一踏进针灸科的办公室大门,就听见他的师叔,针灸科主任董康宁,对着电脑说道:“奇怪,昨天竟然又有四个瘫痪病人没有过来复诊。”
“可问题是,他们明明都恢复的还不错啊?”
左自:“……”
也就在这个时候,董康宁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左自。
“小左,你来得正好。”
“我这里有一份名单,里面都是这个星期应该过来复诊,但是没有过来的病人,你今天下午抽出一点时间,打个电话回访一下,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如果是因为家庭困难,就告诉他们,我们桐济堂有专门的医疗扶贫救助基金,只要符合条件,至少能减免五分之一的医药费。”
左自:“……”
董康宁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能等到左自的回答。
于是他抬头向左自看去:“小左?”
左自又是一默:“那个,其实我已经知道那些病人为什么没来复诊了。”
董康宁:“嗯?”
左自:“就,岳川县那边出了个年轻大夫,据说一手针灸出神入化,而且收费还便宜,有几个病人在他那里治好了病之后,就把他的名声宣扬了出去,好多本来在我们这里治病的病人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就都跑去找那个年轻大夫看病去了。”
董康宁愣了一下:“这样啊。”
然后他就又低下了头:“那行,我知道了。”
左自反而懵了,他伸手抓了抓脑门,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个,师叔,你就没有一点……额,不高兴吗?”
董康宁再次抬头看向他:“我为什么要不高兴?”
左自:“就是病人都觉得那个年轻大夫比我们还要厉害……”
董康宁:“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这个世界上,医术比我们高明的人多了去了,就像我们也没有能力能够治好每一个找上门来的病人一样。”
“所以我不仅没有不高兴,反而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左自:“啊?”
董康宁:“我们桐济堂的建馆理念是什么?”
左自连忙说道:“仁心济世,守正创新。”
董康宁:“没错。”
“那其中济世又是什么意思?”
左自:“立足医术济世救人,推动中医药文化惠及大众。”
董康宁:“所以现在,我们中医界多了一个厉害的大夫——假设他跟我们一样,每天都能看五十个病人,哪怕他的治愈率只有百分之七十,那每天也能有三十五个病人痊愈,这难道不是一件值得我们高兴的事情吗?”
左自愣住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在他身后响了起来:“你师叔说得不错。”
“现在的中医,本来就因为假药泛滥,骗子横行,以及某些别有用心之人的污蔑,失去了民众的信任,这个时候,中医界能多一个有实力的医生,为中医冲锋陷阵,当然是一件值得我们高兴的事情。”
左自连忙回过头:“师伯。”
所以来人可不正是陈老。
左自的脸直接就红了:“我明白了,是我太小心眼了,我以后一定改。”
果然,他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陈老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道:“没事,毕竟你还年轻,有点争强好胜的心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毕竟他以前其实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好了,一会儿病人就要到了,先去准备吧。”
左自:“好的。”
……
另一边,北定村。
牧兴怀已经忙开了。
不过好在今天上午的不孕不育患者又少了很多,只剩下了两三个,所以中午十一点不到,他就已经把上午的病人都看完了。
就在他将诊室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又喷上酒精消毒,然后给向老大发了一条消息,让他中午给他多准备一份饭菜,就准备回房间继续研究那些医圣传承的时候,一阵敲门声响了起来。
牧兴怀抬头一看:“你好……”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出现在门口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喻修钧。
他依旧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配一条黑色的西装裤,领口微微敞开,衣袖轻轻挽起,看起来既优雅又随性。
他看着牧兴怀:“你好,牧医生。”
牧兴怀这才反应过来。
他压下心底的尴尬:“你今天过来是?”
喻修钧伸手指了指身旁的中年男人:“这是我的秘书,一个星期前跟我一起到的松市,可能是因为水土不服,又或者是其他的原因,当天晚上他就发起了高烧,当时他吃了一片对乙酰氨基酚,后半夜的时候就退烧了,但是第二天下午他又发起了烧,就这样反反复复折腾了一个星期都还没好。”
“李家村的老村长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非常热情的向我们推荐了你,然后我们就找过来了。”
牧兴怀这才注意到喻修钧身旁还站着一个中年男人。
牧兴怀顿时松了一口气。
“那你们进来吧。”
不过这是不是意味着,喻修钧已经不介意之前的那点事情了?
要不然他也不会接受李家村老村长的建议,来找他看病。
想到这里,牧兴怀心里的尴尬也跟着散了个七七八八。
牧兴怀先给了中年男人一根温度计,然后就给他把起了脉。
三分钟后,牧兴怀说:“舌头伸出来我看看?”
中年男人照做了。
看完之后,牧兴怀问道:“你刚开始发烧的那天,是不是晒了很久的太阳?”
中年男人仔细回想:“差不多……”
那天他陪着考察团最后去李家村实地考察了一遍。
牧兴怀又问道:“发烧的时候会觉得口渴吗?想喝水吗?”
中年男人:“会觉得口渴,但是不怎么想喝水。”
牧兴怀又等了两分钟,然后让他把温度计从腋下拿了出来。
“三十八度三。”
他给出结论:“你这不是感冒发烧,也不是水土不服,是中暑了。”
中年男人:“啊?”
牧兴怀的意思是,他七天前中了暑,到现在都还没好?
这让他怎么敢相信呢?
但是又一想到李家村老村长口中的,牧兴怀的那些战绩,中年男人犹豫了几秒钟之后,还是说道:“那你看,我这该怎么治?”
“简单。”
牧兴怀起身走到药柜前,拿出一盒藿香正气片,抠出四片,又去净水机前接了一杯水,最后一起递给中年男人:“你先把药吃了,然后我再给你扎几针。”
中年男人:“好的。”
等到中年男人吃完药之后,牧兴怀就拆开一盒针灸针,在中年男人身上扎了起来。
曲池穴,合谷穴,内关穴……
一分钟后,他收回手:“再留针二十分钟就行了。”
说完,他抬起头,然后就看到喻修钧正定定的看着他。
喻修钧的眼底不知道什么时候泛起了微光,这让他本来就漂亮的眼眸更诱人了。
牧兴怀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好在也就在这个时候,牧建国回来了。
“喵!”
喻修钧第一时间转头看了过去。
而看到喻修钧之后,牧建国的脚步也慢了下来。
四目相对之间,整个诊所也跟着安静了下来。
牧兴怀反应过来,没由来的松了一口气,然后他第一时间介绍道:“这是我家的猫,叫牧建国,他原本是只流浪猫……”
然后他就听见喻修钧说道:“我知道。”
牧兴怀:“……啊?”
喻修钧眉眼微垂:“那应该是去年的事情了吧。”
“那天我路过崇明商场,看到它蹲在商场门口的一个大石墩子上,我很喜欢它,就想把它带回家。”
“我磨了它十几分钟,但它不为所动。”
“然后我就放弃了,结果我刚回到车上,它就跳上了你的电动车,跟你走了。”
牧兴怀:“……”
他脑海中瞬间就只剩下了四个字,那就是:新仇旧恨。
第35章
所以他现在该说点什么好呢?
牧兴怀绞尽脑汁。
然后什么都没想到。
牧兴怀:“……”
他从不知道自己的嘴竟然还能这么笨。
也就在这个时候,喻修钧突然又有了动作。
他突然伸手摸向自己的西装裤口袋。
然后他从里面摸出了一个罐头来。
牧兴怀:“……”
罐头?
而后他定睛一看。
那种罐头他甚至买过。
是他刚刚晋升主治那天,为了庆祝这件大喜事,他给牧建国买了两罐。
一罐60克,180块。
这一看就知道是喻修钧特地为牧建国准备的。
看得出来,喻修钧真的很喜欢牧建国了。
这么一想的话,他心里的尴尬突然少了很多——它们全都变成了负罪感。
因为他和牧建国好像变成了什么负心汉一样!
也就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喻修钧就已经把罐头打开了。
他走到门外,半蹲下身,把罐头放在了面前的地面上。
然后他看着牧建国,说道:“一份小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我听我的几个也养了猫崽的朋友说,这个牌子的罐头还不错。”
牧建国看着他,一秒钟后,两秒钟后,三秒钟后,它先是‘喵’了一声,然后抬脚朝他走了过去。
虽然它已经在管老三家吃过了,但是看在喻修钧这么客气的份上,那它就勉强再吃两口吧。
看着牧建国走过来,低头吃起了罐头,喻修钧的唇角忍不住弯了起来。
再看着牧建国那两个时不时的就会抖动一下的小耳朵,以及它背上那光滑油亮的毛发,喻修钧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住了,没有直接上手去摸:“你把它养的真好!”
牧建国抽空回道:“喵!”
牧兴怀这才意识到喻修钧是在跟他说话:“……也不能算是我把它养得很好,主要是它自己交的那些朋友把它养得很好。”
喻修钧回过头:“怎么说?”
牧兴怀便把牧建国的那些丰功伟绩挑了几个出来,说给了喻修钧听。
“欸?”
喻修钧低头看向牧建国:“它竟然这么聪明的吗?”
说完,他不由又抬头看向牧兴怀。
更想要了怎么办?
牧兴怀:“……”
他总觉得喻修钧的目光里掺杂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也就在这个时候,牧建国吃好了,它抬起头:“喵!”
罐头里面的肉还剩下一半。
诊室里,中年男人手旁的计时器也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牧兴怀连忙走了回去,先帮他把针都拔了。
“现在感觉怎么样?”
中年男人伸手摸向额头:“好像,真的不烧了。”
所以他这几天之所以一直高烧不退,真的是因为当时中暑了然后一直没好?
——毕竟刚才牧兴怀只是给他吃了四片藿香正气片,又给他扎了几针而已。
众所周知,藿香正气片是治疗中暑的神药。
他原本还以为,当初李家村村长把牧兴怀夸得天花乱坠,多多少少是带了一点个人感情的。
现在看来,他真的是一点水分都没有掺啊!
所以他一脸感激道:“谢谢牧医生了。”
然后他就掏出手机:“多少钱?”
牧兴怀把那盒开了的藿香正气片递给他:“晚上回去之后记得再吃四片。”
“至于钱嘛,给三十就行。”
中年男人:“……”
李家村村长何止是一点水分都没有掺!
他简直是太谦虚了!
付完钱之后,中年男人转头看向喻修钧:“喻总?”
喻修钧:“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好的。”
牧兴怀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说道:“那个,要不我们加个微信?”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那个只剩下了一半的罐头。
要不然怎么说吃人嘴短呢。
“你以后要是想看牧建国了,可以随时过来。”
听见这话,正蹲坐在地上舔着爪子的牧建国突然停下了动作,它看了看牧兴怀,又转头看了看喻修钧,思索了两秒钟之后,跟着说道:“喵!”
喻修钧的唇角忍不住又往上扬了扬:“好的。”
“我扫你。”
喻修钧两人离开之后,牧兴怀拿出手机一看,已经十一点四十了。
好了。
这下子他也不用上楼去看资料了,直接等着开饭就行了。
那就刷会儿视频吧!
牧兴怀随后就往客厅的摇椅上一躺,掏出手机,刷了起来。
但他没想到的是,仅仅只是十分钟后,向老大就把饭菜给他送过来了。
牧兴怀:“你们家现在吃饭都吃得这么早了吗?”
向老大:“这不是想着你早上六七点多就把早餐吃了,上午又要给那么多病人看病,这会儿肯定已经很饿了,就干脆把做饭的时间提前了一点。”
牧兴怀:“这也太麻烦你们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打开了食盒。
板栗炖鸡,小炒黄牛肉,爆炒河虾,蒜蓉空心菜。
牧兴怀:“……你们家的快餐的质量现在都这么高的吗?”
要知道向老大他们家的快餐的定价可是十块钱一份。
向老大:“不是,这是给你开的小灶。”
牧兴怀:“啊?”
向老大:“托你的福,你向大哥新房子那边的六个房间全都租出去了。”
“那些租客也都不太愿意自己做饭,所以现在都在我家吃快餐。”
“刨去成本,算下来的话,现在我们一天赚个三百块钱不是问题。”
一天三百块,一个月就是九千。
要知道北定村只是松市下面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小村子,如果村民们不出去找活干,就守着村子里的那十几亩地,一年能赚个四五万,那已经是老天爷格外照顾了,再扣去吃喝拉撒花掉的钱,一年根本就攒不下多少钱。
牧兴怀忍不住笑了:“那确实很不错。”
“不过你们下次可别这么搞了,你们赚点钱也不容易。”
他也听那些住在向老大家的病人说了,向老大家的卫生搞的很干净,地每天都扫,还会喷上消毒水,被褥什么的也都是换一个租客就洗晒一遍,现在更是连做饭的时候,都戴着口罩,这都是要付出很多劳动力的。
向老大只说道:“你放心吧,我们心里有数的。”
之后的几天,来找牧兴怀看病的不孕不育病人越来越少。
到九月二十七号这天,一整天下来,他都没有碰到一个不孕不育病人。
为了庆祝这个大好的日子,牧兴怀决定做点什么。
“要不做个叫花鸡吧?”
牧兴怀看向牧建国:“到时候把你的那个小朋友也叫过来一起吃。”
至于原材料,当然是他们养在后院的那三只母鸡中的其中一只了。
当初牧兴怀和牧建国留下它们,是因为它们每天都能下四五个蛋。
也正因为如此,当时他们还专门花了一天的时间,给它们挖了个水池,后来又买了十几棵果树,给它们建了个游乐场。
哦,对了,它们现在每个月还要吃掉他们三十斤的谷子。
结果这段时间以来,它们下蛋的频率越来越低,有时候他们甚至一天都捡不到一个蛋。
既然如此,是时候送它们上路了。
听见这话,原本正躺在床上假寐的牧建国当即睁开了眼睛:“喵!”
显然,它也对它们不满很久了。
于是半分钟后,牧建国就跟牧兴怀一起来到了后院。
牧兴怀的身手还算敏捷,再加上牧建国在旁边帮忙,没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就逮到了最肥的那只母鸡。
牧兴怀掂了掂那只母鸡:“至少有三斤半重,够我们吃的了。”
牧建国也很满意:“喵!”
而后他们抬脚就往前院走去。
但是下一秒,他们突然就又放慢了脚步。
因为他们看到屋檐下的鸡窝和鹅窝里,正好躺着三颗鸡蛋和两颗鹅蛋。
牧兴怀:“……”
牧建国:“……”
牧兴怀提起手里的那只母鸡,有点怀疑人生。
“你们……也成精了?”
那只母鸡瞪着两只圆溜溜的小眼睛,根本不敢动。
牧兴怀:“……”
“所以现在怎么办?”
牧兴怀低头看向牧建国。
毕竟在这之前,他们给它们定下死罪的理由是没有及时上交买命钱。
但是现在就项罪名显然已经不成立了。
牧建国看了看他手里的那只母鸡,又看了看笼子里的那五个蛋,爪子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最终还是松开了。
“喵。”
没办法,谁让它是一只有原则的猫呢!
“行吧。”
牧兴怀把那只母鸡往地上一放:“今天算你命大。”
“以后要好好下蛋知道吗?”
那只母鸡直接就张着翅膀窜了出去,留给牧兴怀一鞋子的沙子。
但是说好了要庆祝一下,那就一定要做到。
于是半个小时后,牧兴怀带着牧建国和他的那个小朋友,来到县里的一家肯德基,点了个双堡全家桶,外加四个蛋挞。
原本他还以为能趁着这个机会省点饲料钱了,结果现在倒亏八十九块。
牧兴怀怒咬一口鸡翅。
“不过有一说一,油炸食品确实好吃!”
小朋友戴着手套,拿着一块吮指原味鸡,先撕下一块不带皮的喂给牧建国,再撕下一块沾上一点辣椒粉喂给自己:“嗯嗯。”
牧建国也仰起头:“喵!”
接下来的几天,每天到牧兴怀这里来看病的新的病人的数量稳定在了二十个左右,每天下午到他这里做针灸的病人也稳定在了十五个上下。
这让他每天终于又能够抽出三个小时以上的时间来研究那些医圣传承了。
直到十月三号这天。
牧兴怀跟往常一样,坐在诊室里给病人看病,叫到五号的时候,进来的不是别人,是刘婶子。
她一瘸一拐的,还龇牙咧嘴。
牧兴怀:“刘婶子,你这是怎么了?”
刘婶子:“昨天去地里干了一天的活,然后脚板上的肉刺就闹腾起来了。”
肉刺是岳川县这边对于鸡眼的俗称,它是局部皮肤长期受机械刺激(摩擦、压迫)导致的角质层增生。①
刘婶子:“我之前都是去足浴店把它剜掉的,可是每次剜掉之后没过几个月就又复发了。”
“所以兴怀,你有没有办法能根治它?”
牧兴怀:“这个我还真就没什么办法。”
“因为这个病它的主要诱因是长期站着干活造成的。”①
“除非你以后都不下地了,它自然而然的也就好了。”
刘婶子不免有些失望。
“那至少得是十几年之后的事情了。”
“毕竟我们可没有李家村人那么好运,天降一座工厂,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那你能帮我把我脚上的这个肉刺剜掉吗?”
牧兴怀:“我不会修脚,但是帮你去掉不是什么问题。”
刘婶子:“那就麻烦你了。”
牧兴怀随后就拿过一个酒精棉球,在她脚板上的肉刺上擦了几下。
紧跟着,他取出一根火针,在酒精灯上烧到红白发亮。
最后,他拿起那根火针,迅速刺入刘婶子左脚脚板上的那个肉刺的中心,在感受的一股明显的落空感之后,又迅速拔了出来。
牧兴怀:“好了。”
“啊?”
刘婶子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痛呼出声。
“这就好了?”
牧兴怀把用完的火针往利器盒里一扔:“只要你回去之后别碰脏水,一般一个星期多一点,它就会自然脱落了。”
刘婶子这才反应过来:“那行,一共多少钱。”
牧兴怀:“给八块就行。”
刘婶子:“……”
要知道她之前去县里的足浴店修脚的时候,每次都要花三四十块呢?
而且每次师傅修多久,她就要提心吊胆多久,因为担心师傅手一抖,把她的肉给削了。
想到这里,刘婶子忍不住说道:“兴怀,我突然就不羡慕李家村的人了,我们北定村能有你这么一个好大夫,才是真正的福气。”
刘婶子这话就有点夸张了。
但是吧,牧兴怀捂着嘴轻咳了一声。
没人会不喜欢就是了。
直到十分钟后。
看着突然涌进院子里的吴婶子等人,正好去楼上上了个厕所下来的牧兴怀:“……你们这是?”
只见李家村的老村长笑呵呵的说道:“听刘婶子说,牧小大夫你还会治肉刺,正好我们脚上也都长了,就一起过来找你看看了。”
没办法,只要是天天下地干活,还经常挑着蔬菜去城里卖的村民,很少有不长那玩意儿的。
牧兴怀:“……”
是了。
他怎么就忘了刘婶子是个大嗓门了呢。
但是。
李家村的老村长?
也就是说这才十分钟不到,刘婶子就把这个消息传到几里之外的李家村去了?
刘婶子功力又涨啦?
牧兴怀脑海里瞬间就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那就是庆祝早了。
因为他已经可以预料到接下来的几天会是什么样子了。
可问题是——
牧兴怀:“我才刚给刘婶子扎完火针,她脚上的肉刺都还没好呢?你们都还没有看到效果,万一到时候我没能把她治好怎么办?”
这也是为什么这才过去半个多月,他这里就看不到几个不孕不育病人了。
因为此前的网红事件的热度已经下去了,其他人没有看到治疗效果,自然也就不会来找他了。
李家村老村长:“ 嗨呀,其他人不知道牧小大夫你的本事,我们还能不知道吗?”
“你说刘婶子脚上的肉刺一个多星期之后就会脱落,那它到时候就肯定会脱落。”
牧兴怀:“……”
所以他是应该继续欲哭无泪呢,还是应该高兴于他的口碑现在已经好到能够让附近的村民无条件的信任他了呢?
于是沈兴庆陪着顾阳华一家赶到北定村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十几个村民在牧氏中医诊所排队等着清理肉刺的场面。
沈兴庆就是半个多月前,牧兴怀收治的那名刚考上烟草局就出了车祸,人虽然抢救了回来却瘫痪了的年轻患者的父亲。
顾阳华是沈兴庆的朋友。
沈兴庆今天是陪顾阳华一家来找牧兴怀看病的。
但是——
顾阳华直接就停下了脚步,他的嘴巴张了又张:“这么多人来找这位牧小大夫治肉刺吗……他不会还擅长治疗不孕不育吧?”
沈兴庆只听到了他最后一句话:“对。”
毕竟他当初陪着他儿子在这里治病的时候,可是有亲眼看到每天都有十几个甚至二十几个不孕不育病人,来找牧兴怀看病的。
顾阳华直接就沉默了。
沈兴庆反应过来:“怎么了?”
顾阳华:“你应该知道,我们家是住在一个菜市场里面吧?”
沈兴庆:“知道啊?”
顾阳华一言难尽道:“那个菜市场几乎每天都有几个骗子在那里卖一些药酒药膏什么的,他们的招牌上往往都写着,祖传秘方治疗鸡眼、不孕不育、高血压、糖尿病……”
沈兴庆:“……”
第36章
所以顾阳华这是把牧兴怀当骗子了?
沈兴庆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连忙解释道:“牧医生跟那些骗子可不一样,牧医生可是有真材实料的。”
“再说了,你前几天不是亲眼看到的,我儿子文承去烟草局报到了吗?他就是最好的证据啊,他之前车祸瘫痪,在市一院和市二院治了一个多月都没治好,牧医生只用了三剂药和七天的针灸就把他治好了。”
“更何况我们俩认识都三十多年了,我还能骗你不成?”
“那个,咳咳。”
听见这话,沈兴庆和顾阳华三人第一时间转头看向了身边的一个少年。
准确地来说,他们今天就是陪这个少年过来看病的
他是顾阳华的儿子顾弘亮。
但没想到的是,咳嗽的人竟然并不是他。
他们这才想起来,那个咳嗽声是从他们身后传来的。
于是他们又转过头。
然后就正对上一个中年男人略有些尴尬的脸。
他们一开始也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因为他们挡了中年男人的路,所以中年男人才会出声提醒。
所以他们第一时间往旁边站了站:“不好意思。”
中年男人:“……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的意思是——”
他抬手指了指前方:“你们的声音……好像有点太大了。”
顾阳华和沈兴庆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然后就正对上十几道目光。
他们的主人赫然正是坐在院子里候诊的李家村老村长等人,以及诊室里正在给人看病的牧兴怀。
顾阳华:“……”
沈兴庆:“……”
他们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僵住了,连带着空气也安静了一瞬。
这是什么社死瞬间?
在背地里说人坏话,结果被人听了个正着。
所以他们现在该怎么办?
顾弘亮一边猛烈地咳嗽,一边转头看向顾阳华。
是直接打道回府呢?还是直接打道回府呢?
还是直接打道回府吧!
顾阳华一家三口相互对视了一眼,而后转身就要跑。
但是下一秒,沈兴庆就怒气冲冲地伸手拦住了他们。
想跑?
没门。
牧兴怀又不认识顾阳华他们一家,所以他们跑了也就跑了。
但是牧兴怀认识他呀!
顾阳华他们一家以后肯定是不会再来找牧兴怀看病了。
但是他以后要是得了什么病,还是要来找牧兴怀看病的!
所以今天,顾阳华他们必须在牧兴怀这里把病给看了。
不看也得看!
顾阳华一家三口:“……”
就这样,在沈兴庆的逼迫下,顾阳华一家不得不僵着一张脸,顶着李家村老村长等人明显有些不太友善的目光,踏进了牧氏中医诊所。
也就在这个时候,顾弘亮咳嗽的更厉害了:“咳咳,咳咳,咳咳……”
他直接捂着胸口弯下了腰,没一会儿的功夫,他的眼泪就一滴接一滴的砸在了地上。
原本正趴在板栗树上睡觉的牧建国直接就被他吓醒了。
它低头一看:“喵?”
打仗了?
顾阳华夫妇见状,连忙上前帮他拍起了背。
然而他的情况不仅没有缓解,反而更严重了,鼻涕口水不停从他的鼻子和嘴巴里流出来,瞬间就淌了一地。
吓的老村长等人也忍不住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牧兴怀正好在这个时候,给一个病人扎完了针,他连忙走了出来:“你们让开,我来。”
不等顾阳华夫妇反应过来,沈兴庆就直接把他们撞开了。
牧兴怀一手拿着一个酒精棉球和一盒针灸针,一手扯开顾弘亮的衬衣,找到第三胸椎肺俞穴所在,用酒精棉球消过毒之后,就抽出一根针扎了进去。
然后是膻中穴,阳陵泉穴……最后是少商穴点刺放血。
牧兴怀的动作很快。
几乎就在他伸手擦掉顾弘亮拇指上的血珠的瞬间,顾弘亮的咳嗽声就小了下去。
又过了几秒钟,顾弘亮的咳嗽声就彻底没了,只剩下了粗重的喘气声。
顾阳华夫妇连忙就又冲了上去,他们一个给顾弘亮擦着鼻涕和眼泪,一个继续帮他拍背,顺便熟练的解释道:“你们放心,我儿子他不是肺结核,不会传染的。”
终于,顾弘亮缓过了气来。
也正因为如此,顾阳华夫妇反而更尴尬了。
毕竟在这之前,绝大多数时候,顾弘亮除非是咳到没有力气了,否则根本不可能突然停下来。
所以牧兴怀刚才显露的这一手,无疑证明了他不是骗子,而且他很有可能真的能够治好顾弘亮。
牧兴怀看出了他们的尴尬,于是他直接转了过头:“好了,十一号病人可以进来了。”
好巧不巧,十一号病人就是李家村老村长。
他看了一眼两眼依旧通红的顾弘亮,转头看向在场的其他村民:“要不,先让他们看吧?”
想起刚才顾弘亮像是都快要把肺咳出来的样子,在场的其他村民也顾不上不高兴了,于是他们纷纷点头说道:“行,你们先去看吧。”
“反正我们一两分钟就能看完了。”
听见这话,顾阳华心底的尴尬瞬间就全都化为了感激。
他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来,送到了老村长等人面前:“谢谢,谢谢……”
顾弘亮随后就又咳嗽了起来。
虽然这一次,他只是咳了几声就消停下去了。
但是老村长等却是怕了他了,他们连忙说道:“快别谢了,先进去看病吧!”
就这样,顾弘亮坐到了牧兴怀的对面。
顾阳华第一时间把他们之前在其他医院做的检查的结果拿了出来,递给了牧兴怀。
“弘亮的病是半年前突然冒出来的,一开始真的是一点征兆都没有。”
“我们已经带他跑了四五个医院,看了十几个医生了,前前后后光是做检查就花了一万多,结果连病因都没有查出来,更别说是治好了。”
牧兴怀一边给顾弘亮把脉,一边翻看那些检查单。
正如同顾阳华所说的那样,从那些检查单来看,顾弘亮的身体看起来并没有多大的问题。
牧兴怀随后抬头看向顾弘亮:“伸出舌头我看看。”
顾弘亮便把舌头伸了出来。
牧兴怀:“平时咳嗽的时候,是黄痰多,还是白痰多?”
顾弘亮:“黄痰多。”
牧兴怀:“平时会有口干口苦的感觉吗?”
顾弘亮:“有的。”
听见这话,牧兴怀心里也就有数了。
“半年前那会儿包括现在,你是不是都吃了很多辛辣刺激的食物。”
听见这话,顾阳华一家三口都愣了一下。
“对。”
“弘亮原本是在边省他外公那边上学,但是去年他外公去世了,我们就把他接了回来。”
“我们家里是开烧烤店的,因为生意还不错,忙不过来的时候,就容易把东西烤焦,但是我们舍不得扔掉,就都自己吃了。”
难道问题就出在这件事情上?
然后他就听见牧兴怀说道:“那就没错了。”
“病人的脉象是弦数脉,再加上痰黄黏稠、口苦口干、面红目赤这些症状,可见他的核心病机绝对是肝火犯肺。”
他解释道:“辛辣食物,性热燥烈,易生湿热蕴结脾胃,进而引动肝经郁火,导致肝火上炎,肺失清肃,最终导致肺气失降,引发咳嗽、咳痰的症状。”①
顾阳华好歹也是高中毕业,所以对于牧兴怀的话,他勉强听懂了。
他也相信牧兴怀的诊断结果。
但他还是有一个疑问:“可是那些烤焦了的烧烤,我们也吃了这么多年了,怎么我们从来都没有出过什么问题?”
牧兴怀:“那是因为你们本来就是成年人了,肠胃功能已经很健全了,它们当然也就奈何不了你们了。”
“可是你儿子就不一样了,他以前常年住在边省,边省那边本来就吃的清淡,他的身体又还没有发育好,突然每天都吃那么多辛辣的食物,他的肠胃怎么可能会受得了。”
“原来是这样。”
顾阳华夫妇欲哭无泪。
感情还是他们俩把孩子害了。
牧兴怀:“没事。”
毕竟这只能算无心之失。
顾阳华夫妇其实已经算得上是一对很不错的父母了。
毕竟他们为了治好顾弘亮,光是给他做检查就花了一万多块。
要知道多少所谓的父母,连孩子来例假的时候换卫生巾换的稍微频繁了一点,都能把孩子骂上一顿。
所以牧兴怀安慰他们道:“这病治起来也不难,最多一个星期就能治好了。”
顾阳华几乎是失声说道:“一个星期就能治好?”
李家村老村长:“那不是比我们脚上的肉刺还好治?”
毕竟他们脚上的肉刺扎完火针之后,还要一个多星期才能脱落呢。
沈兴庆也说:“牧医生之前也说我儿子文承一个星期就能好,结果一个星期之后,他果然就痊愈了。”
顾阳华这才反应过来,他语无伦次道:“这,牧医生,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这样吧,等弘亮好了之后,我们一定定做上一面锦旗,然后敲锣打鼓的给你送过来。”
不过这有点像是在画饼。
显然不太真诚。
顾阳华的大脑当即就又飞速运转了钱,很快,他就又想到了一个好主意:“……牧医生你还会治肉刺是吧,正好我跟我老婆脚上都长了,那我们今天也都在你这里看一下吧……”
毕竟他们做烧烤的,一天至少要在烤炉前站上六七个小时,脚上不可能没有一两个肉刺。
他想,他们这应该也算是在光顾牧兴怀的生意了,所以牧兴怀肯定会高兴的。
正在开方子的牧兴怀:“……”
所以他们这是……恩将仇报???
最后,牧兴怀这一天一共看了三十五个肉刺病人,直接就把诊所里的一次性火针消耗了一半了。
所以在送走最后一个村民之后,他直接就瘫坐在了躺椅上。
别问。
问就是已经嗝了有一会儿了。
不过他好像还得再诈尸一下。
因为之后的几天,肯定还会有不少村民找上门来,所以他得再采购一批火针回来才行。
好在现在的快递业已经非常发达了。
牧兴怀打开美团,找了一家药店一口气定了两百根。
不出意外的话,它们明天晚上就能到县里。
然后他就把手机又扔回到了桌子上,准备再躺一会儿尸。
结果也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敲门声响了起来。
牧兴怀抬头一看。
敲门的是个中年女人,她手里拎着一堆的东西。
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年,手里也拎着一堆的东西。
牧兴怀直接站起了身。
主要是因为他认出了那个少年。
那是牧建国的那个小朋友的哥哥。
最开始的时候,牧建国跟他的那个小朋友去空军基地钓鱼的时候,他都会跟着。
中年女人当即就走了进来:“牧医生你好,我是小泉的妈妈,齐青曼。”
小泉就是牧建国的那个小朋友的名字。
牧兴怀:“你好。”
结果齐青曼把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放,就给牧兴怀跪下了,她哭着说道:“牧医生,谢谢你,还有牧建国,谢谢你们……”
牧兴怀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把她扶了起来:“不至于不至于,你快起来,快起来……”
还好他力气大,齐青曼最终还是没能抗住他的力气,被他扶到了椅子上。
好一会儿,她才终于缓过气来:“牧医生,我都从我大儿子那里听说了,这段时间以来,你家牧建国一直在陪着小泉到处玩,你也非常照顾他。”
“相信你早就看出来了,小泉那孩子跟其他孩子不一样……”
牧兴怀从桌子上拿过一包纸巾,递给了她。
他能说其实根本就不用看吗?
因为他刚回来不到一个星期,就已经从刘婶子他们那里,听说过五六遍有关于她家的事情了。
齐青曼并不是小泉的亲生妈妈。
小泉的亲生妈妈是齐青曼的妹妹。
她妹妹是个恋爱脑,明明考上了大学,却还是被一个结了婚只想骗她的肚子生个儿子的渣男骗的团团转。
后来她妹妹就生下了一个孩子,也就是小泉。
但是没过多久,小泉就被查出来了患有自闭症,虽然只是轻微的。
那个渣男见状,直接就把她们母子俩抛弃了。
她妹妹绝望之下,跳楼自杀了。
没办法,齐青曼只能把小泉带回了家。
她在浅市那边开了一家服装店。
在这之前,因为服装店的生意还不错,她就把小泉送去了一家正规的康复机构治疗,可是一年六七万的治疗费,还是没能把小泉治好。
因为如果只是轻微的自闭症的话,通过综合治疗后,患者是有很大的几率恢复到正常人水平的。
但是从去年起,因为她的服装店附近的一家大型超市和一个游乐城先后搬走了,连带着她的那家服装店的生意也不行了,所以今年的时候,她只能把小泉和她的儿子一起送回了老家。
四个月前,在经过两个月的考察后,她重新换了个人流量大的商场开店,而且还做起了直播卖货,经过四个月的忙碌后,现在她的服装店又开始盈利了,所以她就打算把她儿子和小泉再接回去了。
然后她就被告知,在老家的这几个月里,小泉的病情好像不仅没有恶化,反而有了很大的好转。
齐青曼:“所以牧医生,真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和牧建国了!”
牧兴怀只笑着说道:“其实这跟我们没有什么关系,主要是你把他养得好,他既聪明又有礼貌,所以牧建国愿意跟他交朋友。”
然后他就正起神色来:“听你的意思,你是准备带小泉回浅市?”
齐青曼当即说道:“我原本是这么打算的。”
但是现在,小泉不是在牧建国和牧兴怀的陪伴下,病情有了很大的好转了吗?
牧兴怀明白了:“那就让小泉再在村里待一段时间吧,我最近正在研究这方面的资料,我觉得我或许可以帮到他点什么。”
听见这话,齐青曼顿时就激动了起来:“那可真是太好了。”
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她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大红包来,就往牧兴怀手里塞去:“牧医生,这个,还有那些礼品,都是我的一点小心意,请你和牧建国千万要收下。”
牧兴怀连忙说道:“这就不用了,都说了,小泉是我们家牧建国的朋友……”
齐青曼:“不行,这些你们一定得收下……”
……
所以最后,他们只能选择各退一步。
齐青曼收回了那个红包。
牧兴怀收下了那些礼品。
等牧兴怀将那些礼品拎到餐桌上的时候,才发现里面竟然还有三大包猫粮。
正是牧建国现在正在吃的那一款。
问题是这三包猫粮都够牧建国吃上三个月了。
好嘛,这下子真成牧建国自己养自己了。
另一边。
今天已经是老爷子在牧兴怀那里治疗肝癌的第六天了。
早在第二天,翟伟泽就去公司办理了停薪留职。
然后他就去摩托车行花五百块钱,买了辆二手三轮车。
毕竟他也不好一直麻烦吴翰林。
所以之后的这几天,他就是开着那辆二手三轮车,带着老爷子去牧兴怀那里做的针灸。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为老爷子精心编织的那个谎言,让老爷子又重新燃起了生的希望,再加上他现在又时时刻刻都能见到他这个儿子,老爷子这几天的精神状态竟然了好了不少,都可以自己推着轮椅走路了。
傍晚的时候,吴翰林送了一桶鱼过来。
是的,他今天又陪客户去钓鱼去了。
那桶鱼就是他今天的收获。
所以晚上的时候,翟伟泽就给老爷子做了他最爱吃的鲫鱼豆腐汤。
然后他一边盛饭,一边喊道:“爸,可以吃饭了。”
然而直到他把盛好的两碗饭放到餐桌上,他都没能等来老爷子的回答。
于是他又喊了一遍:“爸,吃饭了。”
喊完之后,他又发现他好像忘了拿筷子了,于是他又回了厨房。
结果等他拿着筷子回到餐厅,老爷子还是没有动静。
老爷子不会是出什么事情了吧?
意识到这一点,翟伟泽两手一松,手里的筷子直接就掉在了地上。
然后他直接冲向了房间:“爸——”
好在下一秒,他就看到老爷子安然无恙地坐在床上。
翟伟泽原本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的心,瞬间就又落回到了肚子里。
但他还是有些心有余悸:“爸,我刚才叫了你那么多声,你怎么都不回话,你差点把我吓死了你知道吗?”
也就在这个时候,老爷子终于开口了。
翟伟泽甚至从他的声音里听到了一丝颤意。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身上的文化衫脱掉了:“伟泽,你看我的肚子,是不是小了点了……”
翟伟泽愣了一下。
这怎么可能?
肯定是老爷子看错了。
可不能让他发现真相。
翟伟泽连忙走了过去,虽然他嘴上说的是:“真的吗?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牧大夫肯定能把你救回来……”
但实际上他已经做好了把老爷子糊弄过去之后,就赶紧帮老爷子把衣服穿好的准备。
然而下一秒,他就又愣住了。
因为他终于看到了老爷子的肚子。
好一会儿,他才终于听到了自己的声音:“爸,你的肚子,好像真的小了点了……”
等到老爷子也抬头看向他的时候,他已经是泪流满面。
第37章
吴翰林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牧兴怀正好给今天的六号病人看完病。
吴翰林:“卧槽,兴怀,老爷子的肚子竟然已经小了一圈了?这是不是说明他肚子里的腹水在消退?”
“你的那个方子,竟然真的有用?”
“说好的我们只是在配合翟伟泽,骗老爷子说,你能把他治好的呢?”
牧兴怀笑着回道:“我可没有这么说过。”
“你当时提出这件事情的时候,我只是回了个明白而已。”
吴翰林:“……”
吴翰林还能说什么呢:“兴怀,你真是,你真是——太牛了!”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等等,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你当时确实是没有说过,要配合我们蒙骗老爷子,可是你最后还是回了一句——你觉得你开的那个方子有很大的几率治好他?”
牧兴怀:“对啊。”
吴翰林确认道:“你是说,你说这话,不是在骗老爷子?”
因为他和翟伟泽一开始就只是奔着想让老爷子走得舒服一点,才来找的牧兴怀。
所以直到现在,他们也只是以为牧兴怀开出的那个方子,只是能够缓解老爷子身上的病痛而已。
毕竟从一开始,牧兴怀说的也只是他知道有一个方子,或许能够帮到老爷子。
然后他就听见牧兴怀说道:“对啊!”
吴翰林:“……”
吴翰林:“…………”
下一秒,他的声音就如同雷霆般在牧兴怀的耳旁炸响:“卧槽!”
虽然牧兴怀第一时间将手机从耳边挪开了,但还是被炸了个七窍升天。
正好就在这个时候,七号病人坐到了他对面的椅子上。
为了保住自己的鼓膜,再加上七号病人看上去有些焦急,牧兴怀当即便说道:“好了,不跟你说了,我要继续给病人看病了。”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然后他就一边给年轻男人把脉,一边问道:“你是哪里不舒服?”
年轻男人愁眉苦脸:“我这个人没有别的爱好,就爱玩游戏,因为上个月加了一个月的班,现在放假了,再加上我也没有其他的事情需要做,就窝在家里打了整整四天的游戏,饿了就吃外卖,困了就睡三四个小时。”
“结果我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就发现我的右手突然动不了了。”
牧兴怀:“……”
打了整整四天的游戏?
“你可真是个狠人啊!”
年轻男人:“所以我现在后悔了。”
很快,牧兴怀便把他的脉象摸清了。
他的脉象弦紧、涩滞,这是气血瘀滞的表现。
结合他发病前连续打了四天的游戏的事实,以及他现在的症状,基本上可以判定,他要么是中风了使得他的右手瘫痪了,要么是因为长期劳损导致筋膜发生了粘连,压迫到了周围神经,导致右手失去了知觉。
于是牧兴怀问道:“有头晕呕吐的症状吗?”
年轻男人:“没有。”
再加上年轻男人现在的意识明显很清醒,那十有八九就不是中风了。
牧兴怀当即站起身,走到年轻男人的右手边:“我再给你做个体检。”
他摸向年轻男人的肩胛处,然后用力一按:“痛吗?”
年轻男人第一时间向后缩去,同时呰牙咧嘴:“有点。”
然后牧兴怀又分别在他右手上的其他部位按了按,按到手腕的时候,他再次倒吸了一口凉气。
牧兴怀随后就收回了手。
年轻男人也顾不上擦掉眼角的泪水了:“牧医生,我不会真的瘫了吧?”
几年前,他所住的那个小区也有一个老爷子出现过类似的情况,后来那个老爷子去医院一查,医生说他是中风单瘫了,直到现在,那个老爷子都还没有完全治好。
不过那个老爷子当时已经七十多岁了,儿女又都孝顺,他出事之后,还专门请了个保姆照顾他,所以就算他的手一直没有治好,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他不一样,他今年才二十七岁呀,上有老下没小。
他的右手要是瘫了,那他这辈子不就完了吗?
牧兴怀:“不是,就是普通的筋膜粘连而已。”
年轻男人顿时松了一口气:“不是瘫痪了就好,不是瘫痪了就好。”
“也就是说,这病治起来也不难是吧?”
“也不能说不难吧。”
牧兴怀:“因为就算这一次治好了,说不定没过多久你这病就又复发了。”
“毕竟你还有个游戏瘾在呢。”
年轻男人的眉头瞬间就拧得更紧了。
牧兴怀:“所以你这一次要不要把你这个游戏瘾也给治了?”
年轻男人当然也想把游戏瘾给戒掉,但是:“……这病也能治???”
在场的其他病人也都震惊了。
要不是牧兴怀有那么多的战绩在,他们也都要怀疑牧兴怀是个骗子了。
牧兴怀只说道:“你试试就知道了。”
“你先把上衣脱了。”
而后他就从药柜里取出一盒针来。
于是等到年轻男人脱完上衣,回头再看向牧兴怀的时候,就看见牧兴怀先是拿着酒精棉球,在他的肩胛处擦了擦,然后就取出了一根十几厘米长的针。
年轻男人:“……”
一股不好的感觉突然就涌上了他的心头。
而后牧兴怀拿起那根针就扎进了他刚刚用酒精棉球消过毒的地方。
年轻男人瞬间瞪大了双眼。
就在他以为那根针即将将他的手臂刺穿的时候,牧兴怀的动作停了下来。
年轻男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然而下一秒,牧兴怀突然提着那根针快速抽动的起来,同时还不停的快速捻转。
砰!
年轻男人完好的左手瞬间青筋暴起,死死地抓住了凳子边缘。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酸麻,胀痛。
它们就像是一把把钝刀一样,来来回回的在他的肩胛上刮擦,时而绞紧他的肌肉,时而碾压他的神经。
牧兴怀适时解释道:“我这里使用的针灸方法是透刺法,它能通过深刺穿透粘连组织,直接松解筋膜粘连,刺激神经末梢,改善神经传导。”①
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根本不想说话。
因为也就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肩胛处的酸痛感就已经传到了他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此时此刻,他只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屠宰场一样,正在被千刀万剐。
他再也忍耐不住,直接大喊了起来:“啊!”
牧兴怀则是一边继续抽动毫针,一边继续说道:“你的情况其实不算太严重。”
“正常情况下,一次扎上六七个穴位,一个穴位扎上一分钟,再扎个三四次,应该就能好了。”
“但是既然你还想要把你的游戏瘾也戒掉,那我们就只能争取一次就把你这个病治好,所以你再忍耐个二十分钟吧。”
二十分钟?
年轻男人只觉得眼前一黑。
所以等到牧兴怀再次抽出一根针,朝着他看过来的时候,他的身体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向后躲去。
在场的一些病人的家属见状,热心肠瞬间爆发:“我们来帮你。”
于是两秒钟之后。
“啊!”
“啊!”
“啊!”
这连绵不断的惨叫声瞬间就把附近的北定村村民全都吸引了过来。
在看到年轻男人已经被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他旁边还有两三个男人正在拼命的按住他的手和脚的场面之后,他们直接就被吓住了:“出什么事儿了这是?”
在场的那些病人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他们。
得知牧兴怀只是在给年轻男人治病而已,他们顿时松了一口气。
然后就有人说了一句:“等等,我孙子的网瘾也特别重……”
听见这话,不少人都愣了一下。
随后他们就纷纷说道:“我孙女的网瘾也有点重。”
“我们家老爷子也爱打游戏。”
所以他们这不得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教育他们一下。
于是那些村民转身就冲回了家,然后把家里的小孩都拉了过来。
在场的病人则是直接拨通了家里的小辈/长辈的电话。
年轻男人:“……”
你们还是人吗?
就这样,二十分钟终于过去了。
那些病人家属也终于放开了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直接就瘫坐在了椅子上。
这会儿他的头发已经完全被汗水浸湿了,他身上的衣服更像是被水浸泡过一样,湿漉漉的贴在他身上。
但是他的嗓子并没有太过嘶哑。
因为在这期间,旁边的一位老爷子一直有在给他喂水。
可以说是很贴心了。
牧兴怀一边抓着他的右手,引导他做康复训练,一边问他道:“以后还想打游戏吗?”
年轻男人:“……”
主要也是因为,他明显的感觉到,在经过刚才的治疗之后,他的右手又有了知觉了。
所以最后,他只能一边举起完好的左手,竖起一根大拇指,一边哽咽着说道:“神医!”
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想要玩游戏了。
就这样,年轻男人‘欢天喜地’的走了。
将诊室简单地打扫了一遍,顺便消了个毒之后,牧兴怀便喊道:“八号。”
但是好一会儿过去了,都没有人应声。
牧兴怀就又喊了一遍:“八号?”
在场的其他人见状,跟着喊了起来:“八号。”
“八号在吗?”
结果还是没有人应声。
牧兴怀便打算直接跳过八号了:“九号……”
结果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年轻男人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冲了进来:“我是八号,我是八号……”
然后他一边坐到牧兴怀对面的椅子上,一边对着电话那头的人吼道:“……阿姨,反正这婚我是退定了,但是她们想把这个脏水泼到我头上,门都没有,实话跟你说吧,我现在已经在北定村的牧医生这里了,到时候我直接拿着牧医生的鉴定结果,拍到她们脸上去,看她们还有什么脸说我。”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牧兴怀便问道:“你好,你是哪里不舒服?”
年轻男人:“我没有哪里不舒服,牧医生,我今天过来就是想请你帮我鉴定一件事情。”
一边说着,他一边打开手机相册翻找了起来。
“我跟我现在的未婚妻是相亲认识的。”
“因为我们俩家境相当,爱好也大致相同,所以没过多久我们就在一起了,到现在已经快一年了。”
“我们上个月订了婚,原本是准备年底结婚的,我想着我家刚给我建了婚房,手里本来就不是很宽裕了,年底他们还要给我筹备婚礼,这又是一笔大的开销,所以就跟她商量彩礼是不是可以降下来一点,六万六就差不多了,结果她们家硬是一分钱都不降,就要八万八。”
“我想着谁让我是真心喜欢她的呢,而且我以前有过两个女朋友,但是她以前没有跟其他男人交往过,所以八万八就八万八吧,大不了我去找几个朋友借几万块钱先垫上就是了。”
“结果前几天,我们一起去游泳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她肚子上有一道很长的伤疤。”
“我就怀疑那是剖腹产留下来的伤疤。”
“但她却说,那是她小的时候比较皮,跑去树上摘野果子的时候,一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被石头划破了肚皮,留下的伤疤。”
“她真把我当傻子了——”
“她肚子上的那条疤都有将近二十五公分长了,她小时候要是受了那么重的伤,能活得下来?”
“而且她受伤的时候,还好巧不巧的伤在了肚子正中间?”
“我可不想当这个缩头乌龟,更不想花那么多钱娶个二手货,让我儿子将来住二手房,所以就想跟她分手,结果她反而给我泼脏水说,是我出轨了,想跟她分手,所以故意污蔑她……”
听到这里,在场的不少病人以及家属虽然都觉得他说的话有点难听,但还是对他露出了同情的目光。
也就在这个时候,年轻男人终于找到了那张照片。
于是他把手机往牧兴怀面前一递:“牧医生你看——”
“你说她是不是在把我当傻子玩?”
在场的人当即也都凑了上来。
但是下一秒,包括牧兴怀在内,不少人脸上的神情都消失了。
其他人看到他们的神情,到了嘴边的话也下意识咽了回去。
这张照片应该是年轻男人趁着对方睡着了的时候,偷偷拍的。
正如同年轻男人所说的那样,照片里,女孩的肚子上有一道二十多公分长的伤疤。
那道伤疤几乎贯穿了她整个肚子。
肚脐眼以上的部分颜色明显偏深,而且最粗的地方有筷子那么粗。
肚脐眼以下的部分,颜色则是淡了很多,大概也就烧烤签子那么粗。
所以都不用牧兴怀开口,围观的两个婶子就率先指着年轻男人骂了起来:“你家剖腹产是从肚脐眼上面开口子的啊?还是说你家剖腹产是准备把孕妇的胃和肝都剖出来?”
“你上过学吗,子宫在肚脐眼下面你不知道吗?”
其中一个婶子更是直接撩起了衣服,指着自己肚脐眼下面的一道伤疤说道:“这才是剖腹产留下的伤疤,懂了吗?”
所以女孩肚脐眼上方的那道比较粗的伤疤,十有八九真的是她小时候受伤留下的。
至于女孩肚脐眼下方的那道颜色很浅的伤疤——
几个年轻男性家属当即说道:“腹白线没听说过吗?”
“那就是正常的人体组织,只是绝大多数人的颜色比较浅,看不太出来而已。”
他们也当场就撩起了衣服:“我肚子上的也很明显,难道我也做过剖腹产手术?”
他们身后的几个大叔也跟着都撩起了衣服,又一想起刚才年轻男人诋毁那个女孩的话,他们也直接口吐芬芳:“我肚子上也有,我要是生过孩子,那你他妈就是我生的。”
牧兴怀见状,也撩起了衣服。
他低头一看,他也有……他好像没有。
于是他就又把衣服放下了。
恰好就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的喻修钧:“……”
人鱼线?
鎏金色?
六块?
第38章
年轻男人直接就懵了。
“这,这怎么可能?”
“这不可能。”
“那肯定就是剖腹产留下的伤疤……”
听见这话,在场的人直接就气笑了。
他们当即就你一言我一语的嘲讽了起来:“我们刚才说的难道还不够清楚明白吗?还是说你脑子里长的是猪脑,所以你听不懂人话?”
“现在证明了人女孩子没有骗你,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为什么你看起来反而不太高兴的样子?”
“还能是为什么,估计是觉得自己竟然被打脸了,恼羞成怒了呗。”
“毕竟未婚妻的清白哪有他的脸面重要?”
“所以就你这样喜欢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的王八羔子,竟然也能找到女朋友?”
“我们岳川县的彩礼不是早就涨到十万以上了吗?不过按照我们岳川县的风俗,娘家至少会陪送一半。结果人女孩子只跟他要了八万八的彩礼,他还嫌贵,还准备先去找朋友借几万块钱垫上,不会最后那几万块钱还要人女孩子来还吧?”
“而且新房是你家里帮你建的,婚礼也要你父母帮你筹办,彩礼不够你还要去找朋友借——你工作这么多年,连彩礼钱都没有攒够?”
“那你结个屁的婚,娶个屁的老婆啊?”
“所以人女孩子根本就没有把你当过傻子,但耐不住你自己就是个傻哔!”
“你们——”
年轻男人腾地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眼睛更是几乎快要喷出火开。
“哟,破防了?”
“看来我们还真就都猜对了。”
在场的病人和家属反而笑了:“怎么,还想打人?”
“来,你动个手试试?”
说着,他们就一步步地逼近了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脸上的神情彻底僵住了,所以最后,他到了嘴边的话只剩下了一句:“你们、你们给我等着!”
说完,他就撞开人群,冲了出去。
“好。”
这对于在场的病人和家属来说,何尝不是一场胜利。
所以当即就有人大声欢呼了起来。
只有一点——
一名年轻男性家属说道:“你们说他现在知道了事情真相,回去之后会不会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然后继续跟那个女孩子结婚?”
毕竟那个女孩子只要八万八的彩礼。
而且那个家伙原本就对那个女孩子以前没有谈过对象这件事情特别满意。
哪怕他以前谈过好几个。
其他病人和家属当即说道:“不行,绝对不能让那个家伙得逞。”
“可是我们刚才好像忘记问那个家伙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了?”
“在场的朋友有认识那个家伙的吗?”
“不认识。”
“我也不认识。”
……
那他们现在怎么办?
他们不禁面面相觑起来。
“有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郭家村的病人说道:“我刚才把那个男的拍下来了,要不,我拿着他的照片去问问刘婶子?”
她当时只是为了把这个八卦告诉她的那些广场舞伴,所以才会拍下那个家伙的照片。
她也没想到,这张照片竟然还能派上这样的用场。
在场的郭家村村民和北定村村民当即说道:“好主意。”
其他人听了,自然是一头雾水:“刘婶子是谁?”
于是那些郭家村和北定村村民当即就给他们科普起了刘婶子的战绩。
牧兴怀则是继续喊道:“下一位。”
“到九号了是吗?是我是我。”
一个年轻男人随后就坐到了他的对面。
这个年轻男人得的是血虚风燥型顽固性湿疹,一到晚上就痒得不行,以至于脖子上手臂上长年累月都是抓痕,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的私生活有多混乱,殊不知他虽然已经三十岁了,但其实还是个母胎单身。
关键是,他已经在西医那边治了两三年了,不仅一点效果都没有,反而因为激素使用过多,导致色素沉着,脖子上和手臂上的皮肤黑了两度不止。
不过这对于牧兴怀来说,并不是什么难题。
所以牧兴怀三两下的就帮他把方子开好了:“这方子你吃上半个月,保证你的症状能缓解百分之七十。”
“至于你的脖子上和手臂上的皮肤因为色素沉着,黑了的问题,我就无能为力了。”
“你可以等你的病情好转了之后,找个中医院的皮肤科看看。”
年轻男人:“好的好的。”
而也就在牧兴怀帮他把药也抓好了的时候,那名郭家村的病人就传来了好消息:“刘婶子说,我给她发消息的时候,她正好在刷视频,所以她收到我发的消息之后,就第一时间把这件事情转发到了她的三十多个群聊里。”
“她在那些群聊里的群友,也第一时间把这件事情转发给了他们的亲朋好友,所以就在刚才,刘婶子的一个朋友的嫂子的朋友的嫂子认出了那个家伙来。”
“她是宁坝村人,她说那个家伙就是他们宁坝村的一户人家的未来女婿,她已经把这件事情告诉了那户人家的人了,那户人家的人听说了这件事情之后,也是气坏了,现在正在招呼亲朋好友,准备去找那个家伙要个说法,顺便把婚退了。”
“好。”
听见这话,在场所有人都欢呼了起来。
“不愧是刘婶子,人脉就是广啊!”
“像是这样的事情,找刘婶子准没错。”
牧兴怀也忍不住笑了。
因为剩下的病人得的也都是一些小病小痛,所以虽然今天上午一共来了十五个病人,但是牧兴怀还是赶在十一点之前,就把所有的病人都看完了。
而后他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再将诊室简单地打扫了一遍,喷上消毒水,就准备去做饭了。
所以当他走到客厅,看到坐在凳子上的喻修钧的时候,直接就愣住了。
“喻先生?”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喻修钧站起身来:“牧医生。”
牧兴怀一眼就注意到了他那两只发红的耳朵,他也没有多想:“很热是吗?我去给你拿电风扇。”
好不容易才把之前看到的那一幕抛到脑后的喻修钧:“……”
好在他毕竟也是见过不少世面的人,所以很快就又稳住了心神:“谢谢。”
从诊室里搬了一把电风扇过来之后,牧兴怀又问道:“要不要喝点什么,我这里有维他命水,气泡水,橙汁还有乌龙茶。”
看来牧兴怀平时比较爱喝这几种饮料。
喻修钧记下了:“乌龙茶吧。”
牧兴怀便给他拿了一瓶乌龙茶。
然后他才问道:“所以你今天过来是?”
喻修钧:“李家村的矿泉水工厂不是今天开始动工吗?我过来主持开工仪式。”
牧兴怀想起来了。
管老三之前有跟他说过这件事情。
喻修钧:“我想着反正我都要过来了,那就顺便过来看看牧建国吧。”
牧兴怀这才注意到他手边的桌子上还放着一盒猫条:“唉?”
“可是牧建国今天不在家。”
“它去参加它朋友的家长的婚礼去了,可能要晚上才会回来。”
因为这,他昨天还专门去容婶子家借了个小红包,给它装了两百块礼金,挂在了它的猫牌上。
喻修钧:“……”
去参加它朋友的家长的婚礼去了?
这话听起来好像有点离谱。
但是仔细一想,却又好像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那确实不凑巧,而且我下午还有事情要忙。”
喻修钧:“那我下次再来看它好了。”
反正他今天也不是没有收获……
牧兴怀:“那你下次过来的时候,可以提前在微信上跟我说一声,免得你到时候又跑空了。”
“好的。”
喻修钧说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牧兴怀不免有些不好意思:“要不吃个午饭再走吧?”
喻修钧:“不麻烦了。”
毕竟他现在和牧兴怀显然还没有‘熟’到这种地步。
牧兴怀:“好吧。”
……
晚上牧建国回来的时候,牧兴怀正在招待他的一些老同学。
十一到了,他们也都从五湖四海赶了回来。
岳川县只有这么大,几天下来就玩遍了,于是感觉到了无聊的他们,就组团来围观牧兴怀来了。
“来,牧义士,一起拍张照片呗。”
“义士哥,你太高了,稍微蹲下来一点可以吗?”
“我以前只在微博上刷到过一些见义勇为新闻,没想到今天我竟然能够在现实中见到活的义士了。”
……
好在他们只折腾了牧兴怀十几分钟,就放过了他。
然后为首的应策就迫不及待道:“牧大,听说你的医术特别厉害,能不能也给我们看看?”
他的嗓子沙哑的厉害。
牧兴怀:“我正想问你呢,需不需要我给你看看嗓子。”
“走吧,去跟我去诊室。”
就这样,牧兴怀和应策先后在问诊桌前坐下了。
其他人则是将他们围了个严严实实。
应策:“我大学不是念的师范吗?所以我大学毕业之后,就进了松市二高当物理老师。”
“我进去的时候,二高还是松市升学率排名比较靠前的高中,结果前年,二高的升学率直接掉到后排去了。”
“因为这,二高的校长都被撤了,新来的校长卯足了劲想要干出一些成绩来,结果就是,我现在一周六天二十一节课。”
“所以我这嗓子可不就废了吗?”
牧兴怀给他把完脉之后,又给他做了个简单的检查:“你这都发展成慢性咽炎了。”
“我先给你扎两针,帮你缓解一下症状。”
应策:“行。”
牧兴怀只给他扎了两针,一针天突穴,一针合谷穴。
扎完之后,他就又给应策做起了颈部按摩。
十分钟后,他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应策摸了摸嗓子:“舒服多了。”
话音刚落,其他人就都说道:“应策,你说话也没有之前那么沙哑了。”
应策:“是哦!”
“牧大,你这未免也太厉害了点吧?”
牧兴怀随后就坐回到了问诊桌前:“我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我敢回来开诊所?”
“不过你这病,治肯定是治不好了。”
倒不是说他没有这个能力,而是应策以后肯定是不会离开教师这个行业的。
只要他继续教书,那他这个病就不可能控制得住,更别说是治好了。
好在这个病也不是什么大病。
牧兴怀:“我给你开一点麦冬,胖大海还有金银花,它们也能有效缓解慢性咽炎的症状,你拿回去泡水喝吧。”
应策:“行。”
牧兴怀给他抓了二十次的量,又让他把方子拍成照片保存下来:“这些要是喝完了,你可以直接拿着方子去你学校附近的药店买。”
应策:“好,一共多少钱?我转给你。”
牧兴怀:“不用了,没几个钱,大不了下次我去你家买干货,你让阿姨给我打个折就行。”
应策家是开干货店的。
应策:“行。”
然后牧兴怀转头看向其他人:“你们要不要也一起看看?”
听见这话,其他人也不免有些意动。
毕竟像是他们这些已经在职场上做了三四年甚至五六年的牛马的人,怎么可能会没有一点职业病。
但是这年头想要找一个靠谱的医生实在是太难了。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钱心诺当即就举起了手。
牧兴怀:“所以你是哪里不舒服?”
“失眠。”
钱心诺叹声说道:“我大学毕业之后,就进了一家金融公司,最多的时候,一个月加了二十九天的班。”
“从去年开始,我的睡眠质量就不行了,到现在,每天的深度睡眠时间更是只有不到一个小时,还经常做噩梦。”
“所以你们别看我眼底的黑眼圈好像不太明显,其实是涂了两层粉底液。”
牧兴怀给她把了把脉:“问题不大,你这几天每天到我这里来扎几针,我再给你开一些草药你带回去泡水喝,保你接下来的一个月都能睡得舒舒服服的。”
说完,他就站起身:“走吧,跟我去客房。”
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
因为明明他们旁边就有一张诊疗床。
但是牧兴怀都已经走远了,他们也只能抬脚跟了上去。
很快他们就知道牧兴怀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因为十分钟后,钱心诺就睡着了。
然后牧兴怀就又带着他们回到了诊室:“好了,下一个。”
这样一来,他们就不会吵到钱心诺了。
这下子,他们更踊跃了。
“我来,我来。”
因为他们得的也不是什么大病,所以没一会儿的功夫,牧兴怀就给他们都看完了。
应策:“大家应该都饿了吧,走走走,吃饭去。”
“你不说还好,你一说我还真就觉得有些饿了,走走走。”
东西自然都是他们打包带过来的。
烤鸭,小龙虾,披萨,鸭脖,卤菜……
“牧大,我去你家厨房拿个碗,给钱心诺留一点饭菜。”
“行。”
然后他们就坐在院子里,天南海北的聊了起来。
说着说着,应策就想起了一件事情来:“对了,牧大,窦文彬的女儿玥玥得的是脑瘫是吧?而且她的病,一开始还是你发现的?”
牧兴怀:“对。”
那是他刚把诊所开起来那会儿发生的事情了。
也正因为他发现了这件事情,玥玥才没有错过最佳治疗时间。
后来为了感谢他,窦文斌的父亲还把家里的三只鸡和两只鹅全都抓来送给了他——也就是他们现在养在后院里的那三只鸡和两只鹅。
不过这几天,它们下蛋的频率又降下来了不少。
是时候再去恐吓它们一下了。
牧兴怀心想。
应策:“我前段时间在市里碰到窦文彬了,他现在陪着他女儿在市一院治疗,但是治疗效果……好像不太理想。”
听见这话,牧兴怀直接就愣住了:“唉?”
作者有话要说:
窦文彬家的事在第六章
第39章
等到他们聊的差不多了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钟的事情。
钱心诺也终于睡醒了。
“这一觉睡得真舒服啊!”
“牧大,我宣布,你以后就是我的偶像了,什么影帝影后,天王天后都得排你后面。”
牧兴怀忍不住笑了:“那我可真是太荣幸了。”
“好了,你应该也饿了吧,快去吃饭吧。”
钱心诺:“好的。”
等到钱心诺吃完饭,应策等人帮着他把厨房和院子都打扫干净了,就准备回去了。
牧兴怀:“对了,你们吃不吃柚子,想吃的话自己去树上摘,我家就我一个人,根本吃不完。”
而且管老三还三天两头的往他家里送各种各样的水果和蔬菜。
应策:“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最后,他们每人都拎着好几个柚子上的车。
送走他们之后,牧兴怀先去洗了个澡。
洗完澡出来之后,他就又想起了应策说的话。
犹豫了一会儿之后,他最终还是掏出手机,给窦文彬发了个消息。
【文彬,我听应策说,玥玥在市一院那边的治疗效果不太理想,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话,可以带玥玥来找我,我或许可以帮上一些忙。】
几乎就在他放下手机,拿起吹风机的瞬间,窦文彬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不过他的心情似乎还不错:“兄弟,谢谢你的关心。”
“听我爸说,你的名号现在都已经传遍大半个岳川县了,你可真行啊。”
牧兴怀:“哪有,是叔叔太夸张了。”
他心里也有数了:“所以玥玥是已经换了家医院治疗了是吗?”
窦文彬:“……对,现在我们在桐济堂。”
他解释道:“之前我和你嫂子去银行取钱的时候,在自助取款机上,捡到了上一个用户遗留下来的包,我们就把它交给了警察。”
“没想到那个包的主人竟然是市二院神经内科的魏子明主任的老母亲的,她通过警察找到了我们。”
“在得知玥玥的情况之后,她第一时间联系上了魏子明主任。”
“魏主任说,如果西医治疗效果不太好的话,建议我们试试中西医结合治疗。”
“市二院和桐济堂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开始合作研究中西医结合治疗脑瘫的方法,到目前为止,接受治疗的少儿脑瘫患者,治愈率已经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五。”
“随后他就带我们去见了桐济堂的陈老,陈老给玥玥做完检查之后说,玥玥的情况跟其他的少儿脑瘫患者不一样,是少见的心脾两虚型。”
“这种类型的少儿脑瘫,是所有类型的少儿脑瘫中,治愈率最低的,不管是单纯的西医治疗还是中医治疗,功能改善率都只有60%左右,完全治愈更是只有不到30%,但是他们以往收治的三个心脾两虚型少儿脑瘫患者中,有两个痊愈了,剩下的一个,百分之七十的症状都治好了。”
“陈老给我们制定了两个治疗方案,一个是纯中医治疗方案,另一个是中西医结合治疗方案。”
“我们选了中西医结合治疗方案,所以我们几天前就已经把玥玥转到桐济堂了。”
“而且我们已经预交了半个月的治疗费了。”
所以他们也只能辜负牧兴怀的好意了。
牧兴怀:“这样啊。”
相比于窦文彬对桐济堂和那位陈老的推崇和信任,牧兴怀对此当然是抱着怀疑的态度的。
毕竟他已经收治过七八个被桐济堂耽误了治疗,甚至是被桐济堂误诊了的病人了。
但他也不好直说就是了。
因为按照窦文彬的说法,桐济堂在研究中西医结合治疗少儿脑瘫上,确实是成果显著。
而他自己其实也没有十成十的把握能够治好玥玥。
他想了想:“我有点好奇桐济堂那边是怎么给玥玥治疗的,你能不能把桐济堂那边给玥玥制定的治疗方案,还有玥玥的一些检查报告拍下来给我看看?”
窦文彬并没有多想,毕竟在他看来,虽然牧兴怀的医术比他想象中要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但是跟陈老相比,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
毕竟陈老可是享誉全省的国医大师啊!
所以他只回道:“没问题。”
“不过那两份方案,我们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玥玥这会儿已经睡了,我明天找一下再拍照发给你吧?”
牧兴怀:“好的。”
挂断电话之后,牧兴怀就又拿起了吹风机。
三分钟后,他的头发就吹干了。
收起吹风机,他就向楼上走去。
房间里,牧建国这会儿果然已经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睡着了。
牧兴怀便放轻了脚步。
不过下一秒,他直接就停下了脚步。
因为他好像看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于是他再次转头看向床上的牧建国。
只见牧建国脖子上的猫牌上挂着的红包没有了,但是多出来了一个什么东西。
他走近一看,那是一根充电线以及一块——小天才儿童电话手表!?
牧兴怀当即走上前,翻看起了那个手表。
然后他就发现手表的背面还贴张一张纸条,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
牧兴怀凑上去一看:“亲爱的牧建国家长……”
简而言之就是,牧建国今天去参加的是月饼的家长的婚礼。
为了增加婚礼的趣味性和互动性,他们为所有到场的嘉宾准备了一个小游戏,名叫‘一二三木头人’。
在这个游戏中,牧建国大败九个宠物小朋友、二十一个人类小朋友、五个人类大朋友,获得了第一名。
作为奖励,它获得了一块最新款的小天才儿童电话手表。
因为考虑到手表的包装盒太大,牧建国不好携带,他们就直接把手表取出来挂在了牧建国的猫牌上。
牧兴怀:“……”
所谓‘一二三木头人’是一个很经典的小游戏。
游戏规则是裁判站在终点位置,玩家站在起点位置。
游戏开始后,裁判背对着大家喊‘一二三’的时候,玩家可以自由移动但是当裁判喊出‘木头人’并转过身的时候,玩家就必须是静止状态。
如果裁判转过身的时候,看到某个玩家仍然在移动,那名玩家就被淘汰。
最后,第一个走到裁判所在的终点位置的玩家,就是最后的赢家。
所以。
牧兴怀低头看向最后的赢家。
不愧是你啊,牧建国。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吃席还能大赚一笔的。
因为一块最新款的小天才儿童电话手表,怎么也要一千块多呢。
然后牧兴怀就伸手把那块电话手表以及充电线从牧建国的脖子上取了下来。
一是因为这块电话手表需要插入电话卡才能使用,正好他手里还有一张他现在正在使用的这张电话卡的副卡,他可以拿出来给牧建国使用。
二是因为戴着这块手表,牧建国可能会睡得不太舒服。
当然了,这不可避免地惊醒了牧建国。
但它的眼睛并没有睁开:“喵?”
牧兴怀便伸手摸了摸它的头:“没什么事,继续睡吧,小天才。”
牧建国的尾巴当即就摇晃了两下:“喵!”
很快,牧兴怀就找到了那张副卡,装进了手表里。
然后他把相关的app都下载了下来,用自己的手机绑定了这款手表的同时,还开通了自动接通功能。
因为这块手表是挂在牧建国的脖子上的,牧建国肯定是没有办法自己去按下接听键的,开通了这个功能之后,手表就会自动接通电话了。
做完这些之后,他才坐到了书桌前。
到此为止,他此前从燕仙医圣的传承中整理出来的那些成人内科方面的相关资料,他已经学完了三分之一了。
但这还远远不够。
这一个月以来,他又陆陆续续劝返了十多个身患外科疾病或者疑难杂症,以及他没有把握能够治好的病人。
想起他们来的时候眼睛里饱含期望,离开的时候却满脸失望的样子,牧兴怀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然后他拿起笔,继续翻看起了桌子上的那些资料。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第二天。
虽然上午的病人并不是很多,但是因为天气太热,牧兴怀不想做饭,所以中午的时候,依旧是向老大过来给他送的饭。
但是向老大给他送完饭之后,你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问道:“兴怀,你要不要在你的诊室里也装个空调?”
听见这话,牧兴怀不免有些意动。
他家里现在只有主卧里装了个空调。
诊室里只放了三个老电风扇,来看病的病人一多,电风扇自然也就不够用了。
向老大:“你向大哥的新房子那边,原本也只有两个房间装了空调,现在不少租客都抱怨说,就算晚上把电风扇的风量开到最大,还是很热,所以让我们给装上空调,他们不介意多出点租金。”
“所以我准备把剩下的那四个房间也全都装上空调。”
“我有个朋友在县里的一个电器城卖家电,他给我推荐了一款,两千五一台,如果你也要装的话,我们就一起,到时候我再跟他讲讲价,肯定还能再便宜一点。”
牧兴怀:“行。”
“那我装三台吧,诊室一台,客厅一台,客卧一台。”
因为有时候来的病人太多,诊室里坐不下,他们就会坐到客厅里去。
而且空调不止夏天能用,以后天气冷了也能用。
毕竟乾省这边冬天还是很冷的。
以前是因为他手里不太宽裕,所以没有考虑过这些,现在他有了稳定的收入,自然也就不想再将就了。
向老大:“行,那我这就去联系我的那个朋友。”
半个小时后,向老大就给牧兴怀带来了好消息:“我那个朋友说,如果我们真的要一口气买上七台的话,他可以再给我们优惠四十块钱一台,而且还送你两对磁吸隔热挡风门帘,到时候你可以装在诊室和客厅的大门上,这样病人进出的时候,就不会带走太多的冷气了。”
“而且他们今天下午就能过来给我们把空调和门帘都装上。”
牧兴怀:“那就这么办吧。”
于是当天下午,那些过来看病的病人就都吹上了空调了。
“舒服啊!”
只有一点。
“牧大夫,你还真是打算把你的慈善事业做到底了呀。”
毕竟两台空调就这么从早到晚的吹,一个月怎么也要多花上四五百块电费。
牧兴怀一边给他们做针灸,一边笑着说道:“这样不好吗?”
“好,当然好。”
他们当即也笑了:“突然觉得,我们上半辈子吃了那么多的苦,下半辈子能够遇到你这么好的大夫,也没那么亏了。”
晚上的时候,窦文彬终于把桐济堂那边给玥玥制定的两份治疗方案还有玥玥的一些检查报告的照片发了过来。
牧兴怀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查看那两份治疗方案,而是先把之前,他从另一位主攻儿科的粱沛医圣的传承中,整理出来的有关小儿脑瘫的资料又翻找了出来,重新学习了一遍。
所以直到两天后,他才翻看起了陈老给玥玥写的病历。
陈老的字很好,刚劲有力,他的病历也写得非常详细,连玥玥在市一院治疗时做过的一些检查的检查结果都写在了上面。
随后他就根据这一病历上的内容,给玥玥开起了方子。
最后,他将自己的方子和陈老给玥玥制定的那份纯中医治疗方案放在了一起。
十分钟后,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又过了十分钟,他整个人都沉默了下去。
四十分钟后,他忍不住长吐一口气。
他不得不承认,桐济堂确实担得起它在松市的名声。
陈老也确实是一位医术高超的大师。
因为他开出的方子确实是比不上陈老制定的那份纯中医治疗方案。
虽然他在粱沛医圣的传承的加持下,跟陈老只在某些药材的用量上,以及针灸的手法上存在着一些差距,但有的时候,失之毫厘,往往会谬之千里。
这样看来,陈老为玥玥制定的那份中西医结合治疗的方案的水平,肯定比这份纯中医治疗方案只高不低。
要不然陈老也不会更加推崇中西医结合治疗的方案。
窦文彬把玥玥送到桐济堂去治疗是对的。
牧兴怀随后这才翻看起了陈老给玥玥制定的那份中西医结合治疗的方案。
然而就在他翻看到第三页的时候。
他的眉头就又皱了起来。
“嗯?”
第40章
转眼就到了六号这天。
应策他们也都准备返程了。
于是中午的时候,他们又在县里的一家饭店里聚了一场。
“来,让我们一起敬牧大一杯,祝他医术如日中天,事业蒸蒸日上!”
“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下次见面,就是过年的时候的事情了,也祝我们工作顺利,健康平安!”
所以等到牧兴怀踏上回程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钟的事情了。
这会儿正是太阳最晒的时候。
不过好在他昨天就已经发过朋友圈,告诉了那些今天下午来做针灸的病人,让他们两点半之后再来。
所以这会儿应该没有什么病人在院门外等着。
因而牧兴怀也就不急着赶回去。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面前有辆电动车停在了路边,一个中年女人正在研究车胎,在她身边,一个少年给她打着伞。
牧兴怀便把车子停在了那辆车子的后面。
“你们好,需要帮忙吗?”
中年女人的眼睛当即就亮了:“需要需要,我们的车胎不知道怎么的没气了,但是我不会换备胎。”
“我帮你们换吧。”
牧兴怀便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中年女人连忙给他让了个位置:“那就谢谢小哥了。”
因为牧兴怀以前有过换备胎的经验,所以很快他就把旧车胎的螺栓全都松了下来,而后他取出千斤顶,开始把车子抬升上去。
一边操作,他一边问道:“你们应该不是附近的村民吧?”
不是他自夸,因为他经常会上门去给附近几个村子的村民看病,所以附近几个村子里的村民基本上就没有不认识他的。
而中年女人两人明显不认识他。
中年女人一边给他扇风,一边回道:“对,我们是平克县的,今天到这里来,是想找北定村的牧医生看病。”
找他看病的?
牧兴怀转过头,仔细一看,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回到了车里的少年的脸色红的有点厉害。
不是他原本以为的被太阳晒红的,而是那种病态的红。
但是不等他开口,那个少年就怒声说道:“是你想,我可不想。”
中年女人:“说什么呢?”
那名少年:“本来就是,表姑父都说了,我这病,只能去看西医,西医好歹能帮我控制住症状,中医根本就不会有什么用。”
“你不信,偏偏要跑这一趟。”
“那个牧兴怀再厉害,还能比得过表姑父吗?表姑父可是上京医科大学的教授。”
牧兴怀:“……”
他选择继续拧螺栓。
中年女人:“你知道什么?”
“你表姑父虽然是上京医科大学的教授,但他擅长的是心内科,又不是中医科,他认识的那些中医治不好你的病,又不代表其他的中医治不好。”
“你知道那个牧医生有多厉害吗?其他的医院和医生治不好的病,他都能治好,万一他真的能把你治好呢?”
那名少年也忍不住拔高了声音:“他既然这么厉害,那他怎么还只是个村医呢?”
牧兴怀选择继续拧螺栓。
中年女人也有些生气了,她当然知道少年是在说气话,因为他本来就不愿意过来,是她一定要拉着他过来,结果来的路上,她们先是差点被人追尾,现在车胎又不知道怎么的破了……
但是这难道是她的错吗?
她明明也是为了他好啊!
好在也就在这个时候,牧兴怀站起身来,说道:“好了。”
中年女人到了嘴边的话瞬间就又咽了回去,注意到牧兴怀手上的油污,她连忙从车子里拿出两瓶水来:“谢谢小哥了。”
“来,小哥,先洗洗手。”
那名少年见状,也伸手拿过中控台上的抽纸,递了过来。
牧兴怀看了看中年女人,又看了看那名少年,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好人做到底:“老姐,我觉得你儿子说得对,他表姑父擅长的虽然是心内科,但好歹是上京医科大学的教授,他既然会说你儿子的病,看西医比看中医好,那肯定是事先调查过的,并且有充分的证据能够证明的。”
“而且北定村的那位牧医生的医术其实并没有传言中的那么夸张,他也是有很多病治不好的,所以我看,你们还是别浪费这个时间去找他了,直接回去吧。”
中年女人愣了一下。
“听你的意思,你认识那位牧医生?”
牧兴怀:“……认识。”
中年女人脸上不由升起一丝失望。
毕竟牧兴怀刚刚帮他们把备胎换好,她当然会无条件相信牧兴怀这个有着一副热心肠的好人说的话了。
也就是说,那个牧医生的医术应该是真的不怎么样了。
于是下一秒,她就说道:“谢谢小哥你的提醒……但是我们来都来了,还是去看看吧。”
牧兴怀:“…………”
也就在这个时候,中年女人又说道:“小哥,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了,我们加个微信,我给你发个红包吧。”
牧兴怀:“不用不用,我这也就是举手之劳而已。”
中年女人:“要的要的,你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我们无论如何都应该表示一下才行。”
牧兴怀:“真的不用了。”
但是中年女人直接就忽略了他的话,她掏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两下。
但是屏幕并没有随着她的动作亮起来。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没电了。
关键是她身上也没有现金。
也就在这个时候,那名少年拿出手机来说道:“我的手机有电,我来吧。”
牧兴怀:“真的不用了。”
那名少年对着牧兴怀扯出一抹笑来:“那还是要的,要不是大哥你,我们肯定得叫道路救援了,到时候我们至少还得在这里待上半个多小时。”
“你是知道的,我的身体本来就不好,万一到时候我因为这件事情再出点什么意外……”
话音未落,他就咳嗽了起来,不过只咳嗽了几声,就停了下来。
“真的不用,真的不用。”
牧兴怀见状,拔腿就要走。
结果下一秒,中年女人就好像是预料到了他的动作一样,直接张开双手,拦住了他的退路。
“小哥,就加一个吧,要不然我们心里真的会过意不去的。”
牧兴怀:“………………”
他看看中年女人,又看看那名少年,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好吧,你们别后悔就行。”
那名少年:“这有什么好后悔的?”
说完,他就打开微信:“我扫你?”
牧兴怀便调出自己的微信二维码,递了过去。
那名少年拿起手机对准了牧兴怀的微信二维码。
所以下一秒,他脸上的神情就僵住了。
他猛的抬头看向牧兴怀。
中年女人:“怎么了?”
一边说着,她一边低头看了过去。
于是下一秒,她脸上的神情也僵住了。
因为牧兴怀的微信名字是:牧氏中医诊所牧兴怀。
以至于明明这会儿头顶上是三十多度的大太阳,但是中年女人和少年却感觉自己现在正身处零下十几度的冰窖中。
好在那名少年的手机比他们的反应要快,很快好友申请界面就弹了出来。
牧兴怀便收回了手机。
他还能怎么说呢,他只能安慰他们道:“没事啊,毕竟我确实是太年轻了,而且又只是在乡下开了个小诊所,所以你不信任我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且这几个月来,像是这样的事情,我已经碰到过十几次了,我都已经习惯了,也不会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所以你们也不用太尴尬。”
中年女人:“……”
那名少年:“……”
看得出来,牧兴怀真的是一点都不觉得尴尬了。
但是一想到牧兴怀刚才千方百计的想要把他们劝回去,甚至不惜自己造谣自己医术不行,结果他们还非要往枪口上撞,他们就更尴尬了怎么办?
牧兴怀随后就说道:“好了,我那边还有事,就先走了。”
“再见。”
看着牧兴怀干净利落的上了车,走了,那名少年:“……所以我们现在怎么办?”
听见这话,中年女人一咬牙:“反正我们来都来了,就去看看呗。”
也正因为在路上耽搁了这十几分钟,等到牧兴怀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有两个病人在院门外等着了。
他连忙打开门,把他们放了进去。
所以中年女人两人追上来的时候,牧兴怀已经在给他们做针灸了。
看到他们,牧兴怀顿时哭笑不得。
这就是国人啊。
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又有好几个病人赶到了。
再然后,翟伟泽父子俩也到了。
翟伟泽扶着翟老爷子,老爷子推着轮椅,轮椅上放着一堆的水果和零食。
一进门,翟伟泽给在场的病人分发了起来。
就连中年女人和那名少年也被塞了一盒蓝莓和一堆的奶糖。
“嚯。”
一名已经做完针灸的病人当即问道:“翟老弟,你们家这是遇到什么喜事了。”
翟伟泽把剩下的水果连同一个大榴莲,放到牧兴怀的脚边:“这是给牧大夫您的。”
然后他才回道:“因为今天是10月6号了。”
在场的病人:“……”
他们当然知道今天是10月6号了。
所以呢?
翟伟泽笑着笑着,眼眶就红了:“8月6号那天,松市第一医院肿瘤科的医生对我们说,我爸肯定是活不过两个月了。”
可是今天,是10月6号了!
在场的病人下意识地看向翟老爷子。
半个多月前,他是坐在轮椅上被翟伟泽推进的诊所,他的肚子因为腹水的缘故胀的跟怀胎五六个月的孕妇一样。
可是现在,他站起来了,他的肚子也缩小了将近一半。
以至于这一瞬间,诊室里就连空气都安静了下来。
就连牧兴怀也愣了一下。
下一秒,空气就又瞬间沸腾了。
“操!”
“老爷子你得的可是肝癌啊,还是晚期,然后你就这么——水灵灵的好起来了?”
“牧医生,你竟然真的治好了一个癌症晚期患者?”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转头看向了牧兴怀。
牧兴怀:“还没治好呢,只是老爷子的病情已经有了很大的好转而已。”
但是说着说着,他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好像比他以为的要优秀呢!
中年女人和那名少年就这样定定地看着那些病人夸赞着牧兴怀,看着那些病人恭喜着老爷子……
他们脑海中只剩下了一句话。
那就是牧兴怀竟然连癌症晚期病人都能治好。
直到牧兴怀对他们说道:“你们可以坐过来了。”
他们这才反应过来。
随后中年女人就推着少年坐到了牧兴怀的对面。
牧兴怀:“我先给你把个脉。”
少年连忙将手伸了过去。
不等中年女人把检查单从包里拿出来,牧兴怀便说道:“你是肺出了问题吧?”
中年女人愣了一下:“对。”
牧兴怀又对那名少年说道:“舌头伸出来我看看?”
那名少年照做了。
看完之后,牧兴怀:“是肺纤维化?”
中年女人忙不迭地点了点头:“对的。”
牧兴怀抬了抬手,然后又按回到了那名少年的手腕上。
又过了两分钟,他说道:“你的肝肾也有点问题……你这病是药物导致的吧?”
中年女人忍不住激动了起来:“牧医生你又说对了,他这病就是青霉素过敏导致的。”
要知道他们当初可是在医院里做了一堆的检查,最终才确诊的,可是牧兴怀却只靠三根手指头,就把他的情况说了个一清二楚。
中年女人:“其实他以前对青霉素并不过敏,但是不知道怎么的现在突然又过敏了,可是我们都不知道。”
“所以几个月前,他得了咽炎,自己去家附近的诊所里的打针的时候,诊所的医生就给他用上了青霉素,结果他当场就昏死了过去。”
“后来他人虽然救了回来,但是肺却坏了。”
就那么一小支青霉素,就把她儿子搞成了这个样子,她心里怎么可能会不对西医产生惧怕。
这也是她为什么要带着她儿子,顶着三十多度的大太阳,从平克县跑到北定村来的主要原因。
所以她现在迫切的想要知道,牧兴怀有没有办法能够治好她儿子。
牧兴怀也不兜圈子,直接说道:“既然你们之前在其他的医院看过,那你们应该也都知道了,肺纤维化治愈的几率连百分之一都没有,哪怕你是轻度的。”
中年女人点了点头。
他们之前看过的那些医生都说,他们最多只能帮助她儿子控制住病情进展,改善一些症状,让她儿子能再活个三四十年不是问题。
牧兴怀继续说道:“我有一张方子,或许能够帮到他……”
中年女人激动的手都颤抖了起来:“你的意思是,你能治好我儿子?”
她的声音瞬间拔高了一倍不止:“牧医生,只要你能治好我儿子,我就算是给你当牛做马我也愿意。”
牧兴怀却说:“我不是说那张方子一定能够治好他,因为那张方子的治愈率也只有百分之二十不到。”
“不过就算那张方子治不好他,最差的结果也能帮他控制住病情进展。”
那这还用得着选吗?
中年女人当即说道:“我们愿意用那张方子,牧医生你直接开药吧。”
那名少年也连忙点了点头。
他只知道,他的病怎么着也比不上那位老爷子的癌症晚期严重,在牧医生的治疗下,那位老爷子的病情都能好转起来,万一他的运气也不错,最后成为了那百分之二十的治愈者中的一个呢?
牧兴怀:“好。”
随后他就帮他们把方子开好了。
于是很快,翟老爷子病情好转了的消息就传遍了附近几个村子。
远在松市的窦文彬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吃晚饭。
看着他的神情突然就愣住了,他的妻子武致萱问道:“怎么了?”
窦文彬放下手机:“我爸刚才给我发消息说,兴怀治好了一个癌症晚期病人。”
武致萱惊住了:“那,那可是癌症晚期啊?”
窦文彬也失神道:“是啊,那可是癌症晚期啊!”
“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昨天晚上,兴怀给我发消息说,他觉得陈老给玥玥制定的治疗方案,好像有一点小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