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新病人比上午的要少一些。
但耐不住这几天里,牧兴怀和陈老又收治了四十多个需要每天或者每隔一天过来做针灸的疑难杂症病人。
以至于现在每天下午过来做针灸的病人就超过了五十个。
所以即便陈老的效率再高,等到他们给这些病人做完针灸之后,也已经是下午四点的事情了。
他们这才开始给那些新病人看诊。
第一个病人是个中年女人,陪同她过来的中年男人应该是她的丈夫。
她腰上长了一圈的水疱,好些水疱已经被她抓破了,导致她的腰上现在是一片血肉模糊。
牧兴怀眉头一皱:“带状疱疹?”
他当即站起身,拿过一根温度计,用酒精棉球简单的擦拭过后,就递给了她。
中年女人这会儿已经痛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所以中年男人一边接过温度计,给她放好,一边回道:“对。”
“五天前,她的脖子上突然长出了十几个水疱,而且还有点酸痒,一开始我们还以为她是因为去地里玩了一圈,被什么虫咬了一口,过敏了,想着一觉睡醒之后,说不定那些水疱就会消退了,我们也就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结果第二天早上,她起床的时候一看,她腰子上的水疱不仅没有消退,反而又长出了一大片,而且还越来越痛了。”
“我们把她送去县一院一查,医生说是带状疱疹爆发了。”
“关键是她现在才刚刚怀孕不到十八周,医生说妊娠的前二十周是婴儿器官形成的关键时期,这个时期里,不管是使用哪一种抗病毒药物去治疗带状疱疹,都有很大的致畸风险,所以她建议我们先忍一忍,等过了二十周之后再说。”
“她还说我老婆的症状比较轻,很有可能不需要抗病毒治疗,就会自己痊愈,所以我们就听从了她的建议。”
“没想到之后的几天,我老婆腰上的水疱不仅没有消退,反而又长出来了不少,而且还越来越痛,昨天晚上,她直接痛的一晚上都没有睡着……”
“我们的一个朋友听说了这件事情之后,给我们打电话说,他有一个邻居,前段时间也得了带状疱疹,痛得最厉害的时候,都嚷嚷着想喝农药自杀了,后来在您这里治好了,他就推荐我们过来找您看看,然后我们午饭都没吃,就过来了。”
“我知道了。”
两分钟后,牧兴怀收回了搭在中年女人手腕上的手:“温度计拿出来我看看。”
中年男人连忙又帮她把温度计拿了出来。
牧兴怀接过温度计一看:“三十七度,没有发烧。”
他又问道:“除了痒和痛之外,还有其他的症状吗?”
“比如乏力,头痛,视力下降,听力下降这些。”
中年女人艰难地摇了摇头。
牧兴怀:“那县一院的那位医生就确实没有说错,你的症状的确不是很严重,她的建议是对的。”
中年男人顿时就急了:“可问题是,她现在已经痛得连路都走不了了,再这样下去,可别到时候,孩子没事,她先出事了。”
“我知道我知道。”
牧兴怀说:“我的话还没说完呢,我和县一院的那位医生的看法是一致的,都是先不给她用药治疗,不过西医虽然没有办法帮她缓解疼痛,只能让她回家忍着,中医却是不缺办法的。”
一边说着,他一边拿过手旁的一盒针灸针和一瓶酒精棉球:“你把你老婆扶到帘子后面的诊疗床上去,我给她做个针灸。”
中年男人:“好的好的。”
但是中年女人这会儿甚至都已经直不起腰来了。
加上中年男人手里还提着不少东西,所以他搀扶着中年女人的时候不免有些费劲。
一旁的一个婶子见状,连忙伸手帮他一起把中年女人扶到了诊疗床上。
中年男人自然是感激不已:“谢谢大姐。”
中医缓解带状疱疹剧痛的最简单的方法就是针灸。
以腰部疱疹区域的阿是穴为主,围绕疱疹边缘多针浅刺,直接阻断局部痛觉传导并清热解毒。
然后针刺曲池穴、外关穴、阳陵泉,调节全身气血。①
五分钟后,中年女人的呼吸就舒缓了下来。
十分钟后,她皱紧的眉头也松开了。
二十分钟后,她身旁的计时器一响,牧兴怀就把面前的病人放到一边,先帮她把身上的针都取了下来。
所以等中年女人再从帘子里出来的时候,她不仅直起了腰,甚至都没再让中年男人搀扶。
可想而知,看到这一幕,在场的那些病人有多惊喜。
因为在他们看来,这足以证明牧兴怀的医术跟传闻中的一样高明。
他们没有白等这么长的时间。
其中就包括一个六十多岁的老爷子,以及陪着他过来的一对年轻夫妇。
牧兴怀忍不住多看了他们一眼。
主要是那对年轻夫妇中的丈夫头上戴着一顶白色的帽子,嘴巴上戴着一个黑色口罩,身上穿着一件蓝色外套,拉链还直接拉到了下巴处,关键是他下半身穿的是一条腿裤和一双凉鞋。
就这一身装扮,让牧兴怀想不注意到都难。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每次他一看过去,对方就跟着缩了一下脖子——就像是老鼠见到了猫一样。
随后牧兴怀就又坐回到了问诊桌前,他先给上一个病人看完了病,才对中年女人说道:“你之前去县一院那边治疗的时候,县一院的医生有给你开清洗创口的药吗?”
中年女人:“开了。”
牧兴怀:“那我就不给你开药了。”
“这一次针灸最多只能管你一天,之后你要是再觉得痛了,就过来找我,我直接给你做,不要再像今天这样忍着痛排队了,那样对婴儿也不好。”
中年女人:“好的好的,谢谢医生了。”
中年男人也当即说道:“一共多少钱?”
牧兴怀:“给二十就行。”
中年男人和中年女人一脸感激的走了。
牧兴怀又看完几个病人之后,就轮到那位六十多岁的老爷子了。
牧兴怀忍不住又看了那对年轻夫妇中的丈夫一眼。
然后他才问道:“您是哪里不舒服?”
老爷子坐在轮椅上,瘦的厉害,大概是他这会儿也有点不舒服,所以他转头看向了身旁的那对年轻夫妇中的丈夫。
那个年轻男人这才反应过来,他清了清嗓子,但是声音听起来还是有些奇奇怪怪的:“我爸跟前面那位孕妇一样,也是得的带状疱疹。”
“对了,我们昨天晚上本来是跟你约好了今天早上到你这里来看病的。”
牧兴怀:“是你们啊。”
他们就是吴翰林口中的他的那位大客户的老丈人和小舅子夫妇。
不过因为上午的时候太忙了,所以他们早上没有过来,牧兴怀都没有注意到。
年轻男人:“对,因为早上临时出了点事情,所以我们这个时候才过来。”
本来作为吴翰林的大客户,他们是能走关系让牧兴怀抽空给他们看的,但是过来之后,他们才发现竟然真的有这么多人在排队等着看病,他们也就不好意思插队了。
牧兴怀:“我先看一下你身上的疱疹。”
年轻男人连忙伸手将老爷子身上的衣服解开了。
老爷子身上的疱疹都长在了背上。
年轻男人忍不住说道:“原本他背上长的疱疹也就两指宽,但是因为一直没治好,所以现在已经长到一个巴掌宽了。”
牧兴怀:“痛的厉害吗?”
年轻男人:“用我爸的话来说,发作起来的时候,就跟有人在用刀子割他的肉一样。”
“也正因为如此,这几个月来,我们家老爷子就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你敢相信我们家老爷子原本有一百五十斤吗?”
随后牧兴怀又给老爷子把了一下脉,看了一下舌象。
牧兴怀:“平时有腹胀的感觉吗?是不是大便也比较稀?”
老爷子艰难的点了点头。
牧兴怀随后就给出结论:“老爷子的问题不大,就是简单的脾虚湿蕴导致的。”
他拿过处方筏就写了起来:“我给你开上两张方子,一张内服,每天一剂,一张外敷,每天两次,最多半个月,你应该就能痊愈了。”
“这段时间里,你要是痛的受不了,也可以过来找我给你扎几针。”
写好之后,他又问道:“需要我现在就给你扎几针吗?”
老爷子忙不迭的点了点头。
牧兴怀:“那行。”
牧兴怀轻车熟路的拿起手旁的针灸针和酒精棉球,就给老爷子扎了起来。
扎好之后,他拿过一个计时器,设置好二十分钟的留针时间,递给了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连忙伸手接了过去。
牧兴怀忍不住又多看了他一眼。
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他问道:“你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有点不太对劲,要不要我给你看看?”
听见这话,年轻男人的身体又是一僵,而后飞快的摇手道:“不用不用,我没什么事。”
牧兴怀:“……那好吧。”
也就在这个时候,牧建国陪他的小朋友钓完鱼回来了。
坐在客厅里的来自附近十里八乡的病人和家属纷纷跟它打招呼道:“建国回来了。”
“建国今天钓到鱼了吗?要是没有钓到的话,明天去我家池塘里钓吧,我家池塘里的鱼可多了,特别容易钓上来。”
“建国,明天我们家旺仔过生日,你记得来我们家吃晚饭啊。”
牧建国:“喵!”
本来跟他们打完招呼之后,牧建国就准备直接回房间睡觉去的。
结果下一秒,像是闻到了什么熟悉的味道,它突然就停下了脚步。
然后它转头就打量起了在场的病人以及家属。
那些病人以及家属:“怎么了建国?”
这一次,牧建国却没有回应他们,它一个一个的打量过去,在客厅里没有找到它想要的答案,它就又走进了诊室。
看到这一幕,牧兴怀不可避免的愣了一下。
因为他每天都会给诊室喷洒消毒水,而且也担心牧建国的猫毛会飞得到处都是,粘到药材上去,所以在这之前,他都是不让牧建国进诊室的,而牧建国也非常懂事的从不进诊室。
所以它今天这是怎么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牧建国停下了脚步。
准确地来说,它停在了那个衣着古怪的年轻男人的面前。
那个年轻男人的身体也跟着僵住了。
牧建国将他上下打量了两遍,然后目光径直落在年轻男人的衣袖上的几根狗毛上。
“喵?”
年轻男人:“……”
不等牧兴怀反应过来,牧建国就猛的腾空而起,先是跳到旁边的椅子上,然后轻轻一蹬,就跳到了年轻男人的头顶所在的位置,最后一爪子拍在了年轻男人的帽子上。
年轻男人的帽子随后就掉到了地上。
牧兴怀:“……”
他当即站起身来,就要给年轻男人道歉。
但是下一秒,他的动作就停住了。
他看着年轻男人。
虽然年轻男人脸上还戴着一个口罩,但是这发型,这眼睛,还有这身形,怎么看都有些眼熟。
几乎是同一时间,向元明的声音从院外传了进来:“兴怀,你停在门口的车是怎么回事?怎么后尾门被撞进去了那么大的一个洞。”
牧兴怀瞬间恍然大悟,他看向年轻男人:“豆饼家长?”
也就是昨天撞到他的那辆SUV的车主。
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
他一脸崩溃。
他就知道,他刚才在看到门口的那辆车的时候,他就该找个借口留在车里,让他老婆陪着他爸过来看病,而不是心存侥幸的认为只要他伪装的够好,牧兴怀就肯定认不出他来。
再一看到正蹲在地上舔着爪子,尾巴左右摇摆,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欢快两个字的牧建国,他的眼前更是一黑。
他脑海里只剩下了一个想法,那就是豆饼,爸爸对不住你啊,爸爸虽然看到牧建国了,但是爸爸现在根本就不敢动啊,所以爸爸不仅没能帮你把场子找回来,还丢了个大脸,你以后恐怕永远都翻不了身了!
所以最后,年轻男人离开的时候,笑得比哭还难看。
但是很快,牧兴怀也笑不出来了。
因为之后的两天,找上门来的病人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了。
他们现在每天晚上都要折腾到八九点才能把所有的病人看完。
牧兴怀:“这不应该啊?”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了问题所在了。
——这些多出来的病人,都是冲着陈老来的。
牧兴怀这才反应过来。
是啊,他怎么就忘了,陈老也是块金字招牌呢。
那些病人听说了陈老现在在他这里坐诊的消息,能不追过来吗?
这不是适得其反了吗?
牧兴怀愁啊!
陈老也愁啊!
因为跑过来找他看病的病人太多,所以他现在也没有时间去研究那些典籍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又响了。
电话可不正是他的关门弟子唐波峻打过来的。
电话一接通,唐波峻就说道:“师父,这又过去好几天了,您准备什么时候回来?我好给你买票。”
陈老:“……”
他倒是也想回去,但是那些典籍他不是还没有看完吗?
也就在这个时候,陈老灵光一闪:“小唐啊,虽然我知道桐济堂现在很忙,但你还是先把你手上的事情放一放,来一趟岳川县北定村,我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去做。”
“对了,你过来的时候记得多带几身衣服。”
唐波峻:“……”
第52章
而后陈老就找到了牧兴怀,把这些事情告诉了他。
“我的那个弟子虽然还没有出师,但是执业医师资格证还是考到了的,针灸技术也还可以,等他过来之后,可以把抓药和针灸的活都交给他。”
“这样一来,我们每天至少能省出三分之一的时间来。”
“就是可能需要你给他安排一个住的地方。”
“因为他睡觉也打呼噜。”
所以陈老不想跟他住一个房间。
听见这话,正躺在板栗树睡觉的牧建国突然就打了个喷嚏。
对此,牧兴怀:“……”
虽然但是,免费的劳工居然还带买一送一?
牧兴怀好不容易才把扬上去的嘴角又压了下去:“这不太好吧?”
“没事。”
陈老说:“我在你这里学到的东西,以后不都会教给他吗?”
“行。”
牧兴怀当即说道:“那我这就去把你现在住的客卧后面的那个房间收拾出来,顺便再装上一台空调。”
因为那个房间,现在被他堆满了杂物。
陈老:“我帮你。”
“不过空调就不用装了吧?”
反正他应该也住不了太久。
牧兴怀:“还是装一下吧,这几天还是很热的。”
毕竟他应该会在那里住上很长一段时间。
在陈老的帮助下,很快牧兴怀就把那间房间收拾好了。
因为这个房间也是前几年刚刚刮了大白,铺了水泥的,所以除了床和柜子有些老旧之外,整体还算干净整洁。
就这样,第二天下午四点,唐波峻准时抵达了北定村。
他一共带了三身换洗的衣服。
虽然在他看来,他的师父百分之五十是被诈骗了。
他的证据是,他的师父说,他之所以想在北定村牧氏中医诊所再待一段时间,是因为牧兴怀手里的传世典籍太多了,他还没有学完。
不是他看不起村医,因为他太爷爷就是村医出身,所以村医的家底有多单薄他能不清楚吗?
至于他师父那么英明的一个人,为什么会上当受骗?
因为他的师父已经78岁了。
78岁,不仅仅正是奋斗的年纪,也是得老年痴呆的年纪。
想到这里,从出租车上下来的唐波峻的心忍不住又沉了沉。
然后他抬脚就向那座挂有牧氏中医诊所的招牌的老四合院走去。
还没进门,他就听到了他师父的声音:“平时抽烟吗?”
紧跟着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偶尔抽。”
他师父:“喝酒吗?”
年轻男人:“偶尔喝一点。”
他师父:“平时打游戏都打到几点?”
年轻男人:“也就十一二点吧。”
他师父:“你今年多大了?”
年轻男人:“28。”
他师父:“哦,那还挺巧,我的岁数里也有个8字,我今年78了。”
年轻男人:“您老今年78了?就您这精神状态,真看不出来。”
他师父:“是吧,所以我甚至还能比你多活几年。”
年轻男人:“……”
唐波峻:“……”
他师父:“所以平时抽烟吗?”
年轻男人:“……一天一包。”
他师父:“喝酒吗?”
年轻男人:“最近这段时间,每天晚上吃晚饭的时候都会喝上一瓶。”
他师父:“平时打游戏都打到几点?”
年轻男人:“三四点……”
他师父:“肾阴虚,气虚,血虚,肺阴虚,身体里的湿气还这么重……父母是做什么的?”
年轻男人:“……警察……这跟我的病有什么关系吗?”
他师父:“关系大了,难怪你还能走着过来找我看病。”
年轻男人:“……”
唐波峻:“……”
嘲讽了一次之后,还能嘲讽第二次,看来他师父十有八九是没有得老年痴呆。
这么想着,他一脚踏进了诊室。
也就在这个时候,坐在他师父对面的问诊桌旁的一个年轻大夫突然出声说道:“陈老,能麻烦您过来帮我看看这个病人吗?”
他师父正在给那个年轻男人开方子:“稍等一下。”
看来那个年轻大夫就是他师父口中的牧兴怀牧大夫了。
唐波峻当即将注意力全都放到了牧兴怀的身上。
陈老给那个年轻男人开完药方之后,就起身走向了牧兴怀。
牧兴怀随后就将手里的检查单全都递给了陈老。
“这个病人得的是糖尿病肾病,病因是脾虚湿热。”
所谓糖尿病肾病是指糖尿病导致的慢性肾脏病。
临床上常表现为大量蛋白尿、高血压、水肿等症状,部分患者可出现贫血现象,且常合并其他微血管并发症,如糖尿病视网膜病变等。①
“这个病人的情况还行,症状目前只有蛋白尿和高血压两个。”
“但是这个病人是个高中老师,还当着班主任,所以没办法天天过来做针灸。”
陈老一边给那个病人把脉,一边翻看着那些检查单。
牧兴怀:“我试着给他开了两个方子,一个主方是四君子汤,一个主方是参苓白术散。”
这两种药方都是健脾利湿的经典处方。
“但我总觉得,这两个方子都差了点什么。”
陈老随后就又拿起牧兴怀开的那两张方子看了起来。
一分钟后,他给出结论:“你这两张方子已经算得上是把四君子汤和参苓白术散的功效全部发挥出来了。”
只能说这两个经方都不太适合病人现在的情况。
陈老:“所以你为什么不试着给病人开一些西药呢?”
“比如SGLT2i,非奈利酮……”
“然后再佐以中药健脾祛湿,改善代谢紊乱。”
SGLT2i全称钠-葡萄糖协同转运蛋白2抑制剂,是一种降糖药物。
非奈利酮是非甾体盐皮质激素受体拮抗剂的一种,能阻断盐皮质激素受体,减少蛋白尿和肾功能恶化。①
牧兴怀看着陈老。
目光清澈。
陈老看着牧兴怀。
恍然大悟。
78岁,致力于推动中西医结合发展的陈老:“你?守旧派?”
就是尊崇经方,排斥循证医学和现代药理学研究,反对中西医结合,认为‘中医自有中医理论体系’。
24岁的牧兴怀:“……”
牧兴怀当即说道:“有没有可能,在这之前,我只听说过SGLT2i和非奈利酮的名字?”
陈老:“……”
陈老这才反应过来:“这段时间,看你给病人看病的时候那么老成,我都快忘了你才24岁,还是个新手了。”
陈老当即说道:“那我给你详细讲讲,怎么利用西药和中药结合的办法去治疗糖尿病以及它的并发症。”
牧兴怀:“好的。”
看到这一幕,唐波峻:“……”
他的师父还会教人看病,看来他师父真的没有得老年痴呆。
唐波峻不由松了一口气。
也就在这个时候,陈老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他。
陈老当即抬头看向他说道:“小唐你来了。”
他伸手指向之前的那个年轻男人:“正好,你先帮这个病人把药抓了。”
说完,他就又低下头,给牧兴怀讲解了起来。
唐波峻:“……”
“好的。”
于是他先找了个角落把行李箱放下。
然后他就发现,整个诊室,竟然没有一台电脑?
那到时候怎么算药钱?
用计算器手算吗?
下一秒,唐波峻就看到了药柜上的计算器和写有药材的价格的小本子。
唐波峻只觉得眼前一黑。
那这得算到什么时候?
不过他转念一想。
反正他也在这里待不了几天,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想到这里,他伸手接过了年轻男人递过来的方子。
于是两个小时后,唐波峻的手麻了,脸也麻了。
——毕竟之前牧兴怀和陈老给一个病人抓完药之后,还能在给下一个病人看病的时候坐着休息一段时间,而他却是结结实实的在药柜前忙了两个小时。
以至于牧兴怀的手伸到他身前好一会儿,他才终于反应过来,握住了牧兴怀的手。
牧兴怀笑的一脸灿烂:“唐大夫是吧,欢迎你来到北定村。”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唐波峻:“……你好!”
牧兴怀:“那我们先吃饭吧。”
为了欢迎唐波峻,他今天专门让向老大准备了一桌大菜。
红烧排骨,萝卜炖牛腩,香煎黑虎虾,酸菜鱼。
牧兴怀第一时间给他夹了一个黑虎虾:“唐大夫,多吃点。”
“你的房间我已经帮你布置好了,床上用品还有拖鞋毛巾什么的,都是新的,你看你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唐波峻沉默了两秒钟,最终还是忍不住说道:“那我还真就想要提几点意见。”
牧兴怀:“……你说。”
唐波峻:“第一,我强烈建议你引入一套诊疗系统,它不仅有叫号功能,能够录入患者信息、诊断结果以及处方内容,还能联通药房,在发药成功能后自动更新库量数据,并自动计算出出库药材的价格。”
“这样一来,我们就不需要再手写药方了,更不需要再去手动计算病人的费用了。”
“一套诊疗系统也不贵,包括软件使用费,四台计算机、三台打印机和一台高精度电子秤,估计也就两万五千块钱左右。”
“而且我家就是做这个的,我可以给你打八折。”
牧兴怀:“……”
唐波峻:“第二,我强烈建议你再引入一个预约挂号微信小程序,每天固定放出一定数量的门诊号,这样一来,病人不需要早早地就跑过来排队,你也不至于每天一大早就得爬起来,然后一直忙到晚上七八点钟。”
“一个这样的小程序,一年的使用费也就两千块钱。”
“这种小程序我大舅家就有,而且还能接入我家的诊疗系统,你要是想引入的话,我也可以给你打八折。”
牧兴怀:“…………”
唐波峻:“第三,你的诊室其实已经不小了,但耐不住现在需要做针灸的病人太多,他们一来,诊室里就挤的不行。”
“我看你的东厢房不是还空着吗?要不干脆整理出来,再装修一下,专门用作给病人做针灸的地方。”
“我二舅家就是开装修公司的,要是让他来做的话,我再让他给你打个折,哪怕是用上最好的材料,估计也就万把块钱吧。”
牧兴怀:“………………”
最后,唐波峻说道:“所以你觉得我提的这几点意见怎么样?”
陈老适时说道:“那个,牧大夫,我的这个弟子吧……他是个富二代,平时没怎么吃过苦,还有点完美主义……”
牧兴怀能说,他早就有这方面的打算了吗?
只是因为这几天忙的脚不沾地,还没来得及安排上。
所以唐波峻没吃过苦好啊,是个完美主义者也好啊,这不就给他送温暖来了吗?
牧兴怀连忙又给唐波峻夹了一只黑虎虾:“唐大夫,你说得太对了。”
“那这些事情就麻烦你了。”
然后他又忍不住给陈老也夹了一只。
他宣布,陈老以后就是他的福星了。
第53章
事实上,唐波峻不仅仅是个完美主义者,他还是个行动派。
第二天上午,他家公司的员工就上门来帮牧兴怀把那套诊疗系统装上了。
中午的时候,他大舅家公司的员工就打来视频电话,先教牧兴怀下载了他们公司的一个APP,然后一点点的教会了牧兴怀怎么通过那个APP操作他们的预约挂号微信小程序,比如设置门诊号数量,门诊时间,挂号费等。
下午的时候,他二舅家的公司的设计师也到了,对方三两下地就跟牧兴怀敲定了东厢房的装修方案。
当天晚上,牧兴怀抽空把各种药材的价格以及各种治疗的费用全都录入进了诊疗系统里,顺便将牧氏中医诊所即将在三天后实行预约挂号的消息发到了朋友圈。
在刘婶子她们的帮助下,很快这个消息就传遍了十里八乡。
就这样,第三天的时候,牧兴怀他们就用上了那套诊疗系统了。
第五天的时候,牧氏中医诊所的预约挂号微信小程序就正式上线了。
好在牧兴怀提前考虑到了还有很多外地来的病人不知道这件事情,所以当天牧兴怀和陈老每人都只放出了二十个号。
果不其然,当天还是有不少病人直接找了过来。
最后,他们每个人还是看了五十多个病人。
第六天的时候,东厢房那边就装修好了。
果然,那些针灸病人分流到了东厢房之后,诊室里就连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可想而知,到了中午,吴翰林带着他的那个大客户找过来的时候,看到院子里的场景之后,有多震惊。
“我去,兴怀,几天没来,你这里还真就鸟枪换炮了?”
听见之后,牧兴怀忍不住就又笑了起来:“这都是唐大夫的功劳啊。”
而后他看向吴翰林身旁的中年女人:“这位就是宋女士了吧!”
吴翰林:“对。”
“来,宋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牧兴怀牧大夫。”
没错,他又带着大客户来走牧兴怀的后门了。
没办法,卖保险的就是这么卑微。
宋女士随后就伸出了手:“牧大夫你好,久仰大名。”
就是她的声音不是一般的沙哑。
牧兴怀:“宋女士你好。”
而后他们就去了诊室。
牧兴怀:“听翰林说,你是扁桃体不舒服是吧?”
宋女士:“对。”
牧兴怀伸手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手电筒来:“麻烦你张一下嘴,我看看。”
宋女士第一时间张开了嘴。
牧兴怀打开手电筒往她的嘴巴里一照。
她的扁桃体肿到几乎占据口咽腔的1/2,而且咽喉处还有大面积的白色溃疡。
牧兴怀收起手电筒:“我再给你把个脉。”
宋女士随后就伸出了右手:
“事情还要从半年前说起,那会儿我去我娘家玩的时候,一不小心淋了点雨,回来之后就发现了高烧,后来烧虽然退了,但是扁桃体却一直没有消肿。”
“再然后,一出空调房,在外面晒久了,我就会发烧,最严重的时候,不到十五分钟的时间,我就直接烧到了四十度。”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因为这个问题,我是吃饭也吃不好,睡觉也睡不好,尤其是睡觉——因为吃饭的话我还可以喝一些粥和牛奶。”
“我每天只能靠在沙发上睡觉,因为一躺下,扁桃体就火辣辣的痛。”
听到这里,牧兴怀就知道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你刚开始生病的那段时间,是不是吃了很多油腻或者是辛辣的食物,又或者是喝了很多酒?”
中年女人仔细回想:“好像是的,那段时间我家好几个亲戚结婚、买房还有生孩子,因为我们那边办喜酒一般都是流水席,一吃就是两三天,那段时间我一个月至少有二十天在外面吃席。”
“那就是了。”
牧兴怀:“过度饮酒或偏食辛辣、油腻食物,会损伤脾胃,导致运化失常,火热内生。”①
“你这就是饮食不节导致的热毒炽盛。”
“你扁桃体一直不好,主要是它的缘故。”
中年女人:“原来是这样。”
牧兴怀一边给她开方子,一边问道:“不过你这病的问题其实并不大,按理来说应该很容易治好才对,怎么会拖上这么久?”
中年女人:“因为我之前一直看的是西医,然后我对很多抗生素过敏,比如青霉素,阿奇霉素这些,所以就一直没看好。”
牧兴怀:“你没去看中医吗?”
中年女人实话实说:“我老公以前被中医误诊过,所以我们以前对中医都不是很信任。”
事实上,这一次,要不是她实在是忍受不了了,再加上她们家隔壁的一个邻居,月经不调加异常出血,去医院治了三个多月,花了大几千块钱买了一堆激素药,吃完之后不仅没有好转,反而因为激素吃多了导致内分泌紊乱胖了三十多斤,结果月初的时候在牧兴怀这里开了三天的药,吃完之后就好了,否则就算吴翰林把嘴皮子都说破了,她今天都不可能来找牧兴怀。
对于这种事情,牧兴怀早就习以为常了。
所以写好方子,又把药抓好之后,他只说道:“这是五天的药,除了吃药之外,你前三天每天还得过来做一次针灸。”
中年女人:“好的。”
牧兴怀:“那我先给你把今天的针灸做了吧。”
因为唐波峻这会儿正在吃饭,所以牧兴怀也就没有麻烦他。
十六分钟后,牧兴怀就帮她把针灸做完了。
抢着付完钱之后,吴翰林:“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牧兴怀停放在门口的车:“兴怀,你的车怎么还没有送去车行维修啊?”
牧兴怀:“这不是这段时间太忙了,就没顾得上吗。”
“那不行啊。”
吴翰林走过去一看:“你这好几条擦痕都伤到底漆了,要是再不补漆,到时候生锈了可就麻烦了。”
“要不我今天帮你开过去修了?”
牧兴怀:“会不会太耽误你时间了?”
吴翰林:“没事,反正我这会儿也要回县城。”
至于他自己的车,可以先放在牧兴怀这里。
牧兴怀也就不客气了:“行,那就麻烦你了。”
等到吴翰林离开之后,牧兴怀才又坐回到了饭桌前,而陈老和唐波峻早就已经各自捧着一本资料,坐在墙角的小板凳,琢磨开了。
下午除了二十个挂了号的新病人之外,还是有三十多个不知道需要提前挂号的新病人,以及没有挂到号想要过来碰碰运气的新病人找上门来,所以最后,他们还是忙到了七点多钟。
也就在牧兴怀送走最后一个病人,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就准备去拿工具打扫卫生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打过来的。
随后他就接通了电话:“您好,哪位?”
电话那边也很快就传来一个年轻的女声:“您好,是牧大夫吗?”
“听说您的中医诊所现在正在招人是吗?”
牧兴怀愣了一下:“对。”
因为有了陈老和唐波峻之后,他就不急着从外面招人了,所以他已经很久没有在朋友圈里发过招聘的公告了,招聘软件那边也很久没有登录过了。
年轻女人:“我想应聘您的诊所的坐诊大夫可以吗?”
牧兴怀:“……那麻烦你先自我介绍一下吧。”
年轻女人:“好的。”
“我叫郑玄静,女,28岁,毕业于边省中医药大学,硕士研究生学历。”
“我的研究方向主要是中医全科慢性病管理。”
“主修课程有:中医全科医学概论、中医适宜技术、老年病学、康复医学……”
“我在本科期间,获得过全国中医药院校针灸推拿技能大赛二等奖两次……”
“我在研究生期间,在核心期刊上发表有论文两篇,参与过两个省级课题,并考取了中医全科医师资格证、针灸师资格证、健康管理师证……”
“我在2022年7月到2025年5月期间,在边省柳市中医院完成了呼吸科、消化科、骨科、妇科等全科轮转,独立处理慢性病及常见急症三千多人次。”
牧兴怀:“……”
郑玄静这履历比他的都要好看。
那么郑玄静为什么会到他这里来应聘,答案不言而喻。
牧兴怀:“你是准备一边工作一边考编吗?”
郑玄静:“……对。”
她实话实说:“我想考乾省定海医院。”
乾省定海医院是国内六大医院之一,考试难度可想而知。
牧兴怀拿出手机一搜:“乾省定海医院下一次招考的时间不出意外的话是明年三月,也就是说,如果我录用你的话,你最多也就能在我这里待四个月?”
郑玄静:“那就承你吉言了。”
因为牧兴怀这话简直就是在祝福她明年三月就能考上乾省定海医院。
牧兴怀:“……”
四个月?
也行吧。
“介意我再问你几个问题吗?”
郑玄静:“当然可以。”
牧兴怀直接就近取材:“假设有一个病人,乾省人,家境富裕,扁桃体二级肿大,咽喉处有大面积白色溃疡,吞咽困难,时间长达半年,在室外停留时间过长就会发烧,最高发烧到四十度,请问您怎么给她诊治?”
郑玄静:“病人是什么脉象?什么舌象?”
牧兴怀:“洪数脉。”
“舌质偏红,舌苔黄而干燥。”
郑玄静:“初步判定是,热毒炽盛导致的扁桃体发炎。”
“热毒炽盛型扁桃体发炎一般是有两个原因引起的,一是外感风热化火,二是内伤积热。”
“病人的病情起于半年前,那个时候乾省还是春天,病人应该不存在被热邪侵袭。”
“病人家境富裕,应该就不存在心情郁闷导致肝郁化火。”
“所以病人很有可能是因为长期饮食辛辣、油腻的食物,导致肺胃积热,热毒循经上冲咽喉,形成热毒炽盛之证。”①
牧兴怀:“那您觉得应该怎么治疗?”
郑玄静:“既然是热毒炽盛型扁桃体炎,就应该以清热解毒、消肿利咽为主,所以药方首选普济消毒饮,再佐以刺络放血或者是针灸治疗。”
牧兴怀:“针灸什么部位?”
郑玄静:“合谷穴疏风解表,大椎穴退热,少商穴专攻咽喉肿痛。”
到这里,牧兴怀就算是想不对郑玄静满意都不行了。
但他随后还是又问了他几个问题。
郑玄静也全都回答上了。
所以仅仅只是犹豫了两秒钟之后,牧兴怀就说道:“我对你很满意。”
“但是我还是得提醒你一下,我这里是个偏远乡村,工资也只能给你开到四千五百块,而且没有其他的福利。”
还是那句话,毕竟他开这个诊所也赚不到多少钱。
“如果你能接受这些的话,那你明天就可以过来了。”
郑玄静:“我能接受。”
“那我明天就过来。”
牧兴怀:“那一会儿我们加个微信,我把地址发给你。”
郑玄静:“好的。”
听到这里,一旁一直在默默关注着牧兴怀这边的唐波峻忍不住转头看向了陈老。
陈老也不禁点了点头。
既然牧兴怀招到了人了,那他们也就可以放心的离开了。
正好,牧兴怀此前分享给陈老的那一摞典籍,他们也快要看完了。
于是当天晚上,牧兴怀遛完牧建国回来,路过还在客厅里埋头苦学的陈老和唐波峻的时候,突然说了一句:“这些资料你们已经快要看完了吗?”
而后不等他们反应过来,牧兴怀抬脚就上了楼。
等他再从楼上下来的时候,他手里又多了一摞资料。
而且他手里的那摞资料的厚度,是陈老手旁的那摞已经看完了的资料的两倍。
他把那摞资料往陈老面前一放:“没事,我这里还有。”
陈老:“……”
唐波峻:“……”
唐波峻脑海中瞬间就只剩下了一句,那就是,这真的不是一场诈骗吗?
第54章
有一句话不是叫做,小孩才做选择,大人全都要吗?
所以郑玄静和陈老他们,牧兴怀都想要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于是牧兴怀放下那些资料之后,就一脸坦然道:“那你们继续看,我上楼去给郑玄静收拾房间去了。”
唐波峻:“……”
所以这就是一场诈骗是吧?
他转头看向师父陈老。
陈老已经迫不及待的抓过一本资料翻看了起来。
唐波峻:“……”
关键是他师父还真就又上钩了?
果然农村路也滑,套路更复杂!
所以他能怎么办?
他也只能跟着拿过一本资料,又翻看了起来。
第二天下午,郑玄静到了。
她顶着一头短发,上身穿着一件白色棉麻T恤,下半身穿着一条到小腿的黑色牛仔裤,身上挎着一个蓝色的背包,看起来干净又利落。
牧兴怀正好也在这个时候,给一个病人看完了病,他直接暂停了接诊,迎了上去。
“你好,郑大夫,欢迎来到牧氏中医诊所。”
郑玄静好不容易才将脸上的惊讶全都压了下去:“……你好,牧大夫。”
她是在招聘软件上看到的牧氏中医诊所的招聘公告的。
所以在此之前,她对牧氏中医诊所的了解仅限于招聘软件上公布的信息,比如牧氏中医诊所成立才不到半年,主人牧兴怀是一个二十五岁不到,医术应该很不错的年轻大夫。
因而她早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牧氏中医诊所的病人的流量应该不小——要不然牧兴怀也不会想到再招一个坐诊大夫。
但她真的没有想到,这都下午四点了,诊所里竟然还有四五十号人在排队。
更让她没有想到的,这个乡下小诊所,竟然还配备了诊疗系统。而且除了牧兴怀之后,还有两个坐诊大夫。
牧兴怀:“你的房间我已经帮你收拾好了,我先带你过去把东西放一下。”
随后他就伸手拿过了郑玄静身旁的行李箱。
郑玄静:“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牧兴怀:“没事。”
很快,他就带着郑玄静来到了二楼:“房间里的凉席和毛毯都是新的,空调遥控器在床头柜里,衣柜虽然有点旧,但是我昨天晚上擦过了,也喷过酒精了,你可以直接用……”
郑玄静:“好的。”
她好歹也是住过大学宿舍的人,对于这样的住宿条件,她已经很满意了。
牧兴怀:“然后我再跟你说一下你的工作内容。”
“我们诊所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位陈老和一位唐大夫。”
“暂时你只负责给唐大夫打下手,给病人抓抓药,做做针灸什么的。”
郑玄静点了点头。
虽然她的履历很漂亮,但她毕竟初来乍到,牧兴怀不敢直接让她上手给病人看病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牧兴怀:“那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郑玄静:“有。”
“我能拍几张诊所的照片发给我的朋友吗?”
“不是我不信任你,只是我毕竟是一个人过来的,所以我的朋友有点担心我的安全。”
牧兴怀当即就笑了:“当然可以。”
“你今天坐了一天的车,应该也很累了,你可以先休息一会儿,等吃晚饭的时候我再来叫你。”
郑玄静:“好的。”
今天他们还是忙到了晚上六点多。
吃晚饭的时候,牧兴怀第一时间把她介绍给了陈老和唐波峻。
陈老和唐波峻都对她的到来表示了热烈的欢迎。
只有一点。
陈老忍不住多看了郑玄静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郑玄静有些眼熟。
第二天,郑玄静就正式上岗了。
因为郑玄静以前已经在医院实习过两年,所以唐波峻只是给她简单的讲解了一下,她就学会了怎么使用诊所里的诊疗系统了。
但是三个小时后。
她的神情还是恍惚了起来。
因为药柜就在牧兴怀和陈老的问诊桌旁边,所以牧兴怀和陈老在给病人看病的时候说的话,她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就比如说现在。
牧兴怀问道:“你是哪里不舒服?”
他面前的病人的家属回答:“肝癌晚期,伴腹水。”
牧兴怀:“西医那边怎么说?”
家属:“他们建议我们保守治疗……我知道,他们的意思其实就是让我妈回去等死,但是我们真不甘心啊,我妈今年才六十岁,她一个人把我们三兄妹拉扯长大,都还没有来得及享我们的福……”
牧兴怀:“……你们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我很感谢你们的信任,但是我也只有百分之三十不到的把握能够治好你们家老太太,所以你们看?”
家属:“治治治,我们治。”
牧兴怀:“行,那我先给你们看一个月的药,一个月后,如果老太太的腹水能消退,那就万事大吉……”
家属:“我们明白的,我们明白的。”
再看陈老这边。
陈老说道:“脑梗死五年了,偏瘫都还没有治好?”
他面前的病人的家属回道:“对。”
陈老:“平时都有哪些症状?”
家属:“流口水,肢体麻木,话也说不清楚。”
陈老:“还行,问题不大。”
“你们是从外地来的?那你们能每天带老爷子过来做一次针灸吗?”
家属:“能的能的,我一会儿就去附近租个房间。”
陈老:“行,那我先给你们家老爷子开上半个月的药和针灸,最多一个月,你们家老爷子的病情就会有很大的好转了。”
家属:“好的好的,麻烦陈老了。”
如果说,这只是偶然现象也就算了,可问题是,这三个小时里,陈老和牧兴怀接诊的那些病人,十个有七个是癌症患者或者是脑卒中患者——
她记得她应聘的是一家乡下小诊所的坐诊大夫啊,她还没考上乾省定海医院呢?
那怎么跑到这家乡下小诊所里来看病的重症病人的比例,能比边省柳市中医院那边还要高?
要知道边省柳市中医院,可是一家三甲医院。
至于她为什么不去怀疑牧兴怀他们是骗子,这些找上门来的癌症病人和重症病人都是被他们骗过来的?
——谁家骗子一副药的成本就到了三十块钱,但是才收病人三十八块?而且有的时候甚至才收病人二十八块?
而且他们开出的这些药方,有些看起来虽然近乎荒诞,但是细细琢磨,就能琢磨出不少深奥的道理来。
所以有没有可能,牧兴怀现在之所以只给她安排了一些杂活,不是因为她初来乍到,牧兴怀不信任她的医术,只是单纯的因为这里的病人,她看不了……
想到这里,郑玄静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脸。
就这样,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十一月十号。
此时,牧氏中医诊所的预约挂号微信小程序已经推出去有十天了。
所以从这一天起,除了急症病人之外,牧氏中医诊所不再收治没有挂到号的病人。
好在在刘婶子她们的宣传下,这个消息早就已经传遍了小半个岳川县。
而岳川县本地的出租车司机很多在接到从外地赶来的病人的时候,也会主动提醒他们,需要提前在网上挂号,才能看病,所以当天,只有九个病人没有挂号就找了过来。
因为第二天还有不少的号剩余,所以那九个病人在被牧兴怀他们拒诊了之后,也没有太过生气,在郑玄静的指导下,挂上了第二天的号之后,就回去了。
现在的牧氏中医诊所的常规门诊时间为星期一到星期六。
牧兴怀会提前三天,在微信小程序上放出八十个门诊号。
但也有一些病人挂了号之后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有过来就诊,所以算上急诊病人,他们现在每天接诊的病人数量固定在了八十个左右。
基本上牧兴怀他们每天上午八点开始接诊,中午休息两个小时,下午五点半就能结束所有的工作了。
到这时,牧氏中医诊所才算是终于又踏上了正轨。
所以这天早上,牧兴怀就在饭桌上说道:“为了庆祝这个大好的日子,我们今天晚上吃火锅吧?”
陈老:“行啊,正好我也已经很久没有吃过火锅了。”
陈老都点了头了,唐波峻自然不会反对:“好啊。”
郑玄静便也说道:“我昨天晚上出去跑步的时候,发现大桥那边有一窝荠菜长得特别好,正好可以挖过来涮火锅。”
于是这件事情就这么敲定了。
中午的时候,管老三和富贵又来了。
他给牧兴怀送来了两只鸽子。
牧兴怀一边抱住在他怀里活蹦乱跳的富贵,一边看向那两只肥壮的鸽子:“你养的鸽子就已经能吃了吗?”
管老三:“对,因为我一开始买的就是三个多月大的鸽子,用玉米、糙米和绿豆养了一个多月,现在正是肉质最鲜嫩的时候,所以送两只过来给你们尝尝。”
“那感情好。”
牧兴怀当即说道:“那我们今天晚上就再加一道黄芪党参炖鸽子。”
“对了,我们今天晚上准备吃火锅,到时候你和富贵也一起过来吃吧。”
管老三便也笑着说道:“行。”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也在为他们感到高兴,在祂老人家的庇佑下,下午的时候,牧兴怀和陈老都没有碰到什么棘手的病人。
今天的最后一个病人是一个老爷子,他是冲着牧兴怀来的。
陪同他过来的是他的两个儿子。
牧兴怀第一时间接过了他们递过来的病历本和检查单。
“肺癌?”
老爷子的大儿子:“对,三个月前,我们家老爷子突然开始没日没夜的咳嗽,后来更是咳出了血,虽然我们是岳川县人,但是我们现在都定居在了隔壁梁洞市,所以我们就把老爷子送去了梁洞市第二医院。”
“然后就查出来我们家老爷子的左肺上有一个明显的肿块阴影,大小已经超过了四公分。”
“梁洞市第二医院的医生说那十有八九是肿瘤。”
“在他的建议下,我们决定直接进行治疗,将那个阴影肿块切除,然后送去检查。”
牧兴怀抽出那张病理切片检查报告。
检查报告显示,那位梁洞市第二医院的医生的判断是正确的,那个肿块确实是肿瘤。
老爷子的大儿子:“既然已经确定了是癌症,做完手术之后,我们就又做起了化疗。”
因为手术切除的只是肉眼可以看见的癌细胞,老爷子的身体里显然还残留有肉眼无法发现的癌细胞,所以需要通过化疗进一步清除。
“问题就出在这里。”
“我们家老爷子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这一化疗,我们家老爷子就开始没日没夜的呕吐、腹泻、脱发……这才刚刚做完一个疗程,我们家老爷子就已经瘦了二十多斤了。”
“我们家老爷子的表妹,我们的表姑奶奶,你应该认识她,她就是你的好朋友向元明的干奶奶,你之前还替她治过腿来着。”
“她老人家听说了这件事情之后,就给我们打了个电话,说是牧大夫你已经治好了好几个癌症病人,所以我们就连夜赶了回来,想着看看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能够帮帮我们家老爷子……”
牧兴怀也在这个时候看完了那些检查单:“我先给老爷子把个脉吧?”
老爷子的大儿子:“好的好的。”
结果仅仅只是一分钟后,牧兴怀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老爷子的两个儿子的心也忍不住提了起来。
又过了一分钟,牧兴怀先是收回手,随后又重新将手按回到了老爷子的手腕上。
但是他的眉头却不仅没有因此而松开,反而在两分钟后皱得更紧了。
再然后,他一边给老爷子把脉,一边快速的再次翻看起了那些检查报告。
他的动作很大,以至于一旁已经在帮着唐波峻他们打扫卫生的陈老也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
毕竟牧兴怀看过的癌症病人没有三四百个也有一两百个了,但是在这之前,他可从来没有表现出过这样的矛盾。
于是陈老放下手里的扫帚,走了过去:“怎么了?是老人家的情况很棘手吗?”
牧兴怀也在这个时候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沉默了两秒钟后,他说道:“也不算棘手,主要是我有点把不准。”
陈老:“那我来给他看看?”
牧兴怀便把位置让了出来。
陈老随后就也将手搭到了老爷子的手腕上。
一分钟后,他的脸色也变了。
随后他也快速翻看起了那些检查单。
老爷子的大儿子再也忍不住了:“牧大夫,我爸他到底怎么了?”
他急得眼睛都红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陈老的话脱口而出:“你说你爸得的是肺癌?”
老爷子大儿子下意识回道:“对。”
陈老把手往桌子上一拍:“可你爸的身体里哪里有癌?”
第55章
这话一出,不仅仅是在场的唐波峻和郑玄静都懵了,老爷子一家也懵了。
老爷子当即就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老爷子的大儿子的嘴巴张了又张:“什么叫做我爸的身体里哪有癌?”
还是老爷子的小儿子率先反应过来:“您的意思是,我爸爸他根本就没有得癌症?”
陈老黑着一张脸解释道:“四公分大的肿瘤,已经属于是中度肿瘤了。”
“可能有一些癌症早期患者,脉象跟健康人没有太大的差别,但是他们一旦到了中晚期之后,因为正气衰竭、邪毒壅盛,脉象就会发生翻天覆地一样的差别。”
“你们说,你们家老爷子做完手术之后没多久,就又复发了,按理来说,我们现在就应该能够从你们家老爷子的脉象里,诊断出你们家老爷子的肺上长有肿瘤。”
“可是从你们家老爷子的脉象来看,我们最多只能看出你们家老爷子气血有亏。”
“但这是化疗后的正常情况啊。”
听见这话,唐波峻和郑玄静是反应过来了,但是老爷子一家却是更懵了。
“这、这怎么可能呢?”
“这会不会是你们诊断错了?”
不等陈老开口,唐波峻就说道:“我师父要是连这么明显的病症都能诊断错,那他也就不配被人尊称为陈老了。”
老爷子的大儿子随后就抓起过那份病理切片检查报告:“那,那仪器也不可能出错啊?”
“还有这个。”
他又抓起另一份检查单:“我爸的病又复发之后,我们又做了一个支气管镜检查,检查结果显示我爸就是复发了。”
陈老的脸反而更难看了:“但仪器也是人操作的不是吗?”
所以事情的真相已经非常的清晰明了了。
这位老爷子根本就没有得肺癌。
从他的情况来看,他当时很有可能只是得了肺炎。
至于他左肺上的那个阴影肿块很有可能就只是肺炎引起的瘤样肿块。
那个梁洞市第二医院的医生一开始的时候只是单纯的误诊了。
但他在给这位老爷子做完手术之后,绝对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
但他并不想承认这件事情。
也许是因为当时正是他晋升的关键时期,又或者他只是单纯的不想坏了自己的名声。
而且他的背景显然不小。
所以他轻而易举地就伙同梁洞市第二医院病理科的人,篡改了老爷子的病理切片检查报告。
但他也没有想到的是,他把老爷子左肺上的那个肿块切除之后,因为老爷子的病一直没有痊愈,所以没过多久就又长出来了一个肿块出来。
然后他就又将错就错,宣称老爷子的肺癌又复发了,并且又伪造了一份支气管镜检查报告,然后就给老爷子做起了化疗。
但他显然没有想到的,老爷子因为身体原因,无法耐受他选用的化疗药物,导致他们找到了牧兴怀这里来。
所以牧兴怀刚才哪是把不准老爷子的病情。
他分明只是还把不准人心的险恶。
陈老最后只说道:“如果你们还不相信的话,我建议你们再去找一家权威一点的医院看看,也不用做什么其他的检查,就做一个支气管镜检查,看看检查结果是不是跟梁洞市第二医院的一样。”
这一次,还是老爷子的小儿子率先反应过来:“对,我们可以再去做一个检查,看看检查结果是不是跟那边的一样。”
而后他推着老爷子就往外走去:“爸,走,我们直接去松市第一医院。”
老爷子的大儿子见状,只顾得上说上一句‘谢谢牧大夫,谢谢这位老大夫’,就急急忙忙地追了上去。
看到这一幕,牧兴怀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陈老心底的那股气却是怎么也咽不下去:“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他竟然也做得出来?”
“不对,应该说,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他们竟然隔三差五地就会做出一件来?”
“难怪有人说,‘患者挂号像买彩票,手术成功像中头奖,死亡赔偿就是安慰奖——进一趟医院,比进一趟赌场还刺激!’”
“医生是什么?是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啊!结果现在呢,手术刀变成了镰刀,患者的命成了比韭菜还廉价的东西。”
“再这样下去,医生这个行业真的就要遗臭万年了……”
也正因为如此,直到半个小时后,陈老的脸色都还有些难看。
管老三和富贵早就到了。
管老三这会儿正在厨房里帮忙。
富贵本来正和牧建国一起,趴在葡萄藤下睡觉,看到这一幕之后,它摇了摇尾巴,又摇了摇尾巴,随后站起身来,走向陈老,拍起两只前爪,往他膝盖上一搭:“嗷呜!”
陈老低头一看,正对上富贵那双水汪汪的眼睛。
他的心瞬间就软了下来。
“你是在安慰我吗?”
富贵直接用头蹭了蹭他的手心:“嗷呜!”
“好崽。”
陈老忍不住摸起了它的脑袋,感叹道:“你都比那些家伙要有人性啊。”
富贵舔了舔他的手:“嗷呜!”
看到这一幕,郑玄静顿时也觉得有些手痒。
不过她不是想摸富贵,因为这几天富贵已经被她偷偷的从头到尾不知道摸了多少遍了。
她是想摸牧建国。
她转头看向正四仰八叉的躺在石桌上,露出毛茸茸的雪白的大肚子的牧建国。
对了,牧大王的肉垫甚至是粉色的!!
只可惜了,牧建国只给牧兴怀摸,其他人最多也就是能碰碰它的耳朵和尾巴。
没过多久,牧兴怀的声音就从厨房里传了出来:“我们这边快好了,郑大夫,能麻烦你再切一盘冰西瓜出来吗?”
郑玄静当即说道:“好。”
就这样,两分钟后,火锅汤底就上桌了。
牧兴怀直接拆开三盒羊肉卷:“需要放一些羊肉卷到番茄锅底里吗?”
郑玄静:“不用不用,虽然我不太能吃辣,但是羊肉卷还是得放到辣汤里煮出来才好吃。”
牧兴怀:“行。”
很快,第一锅羊肉卷就出锅了。
牧兴怀:“快吃快吃,这个时候就别讲究什么斯文了。”
众人当即都拿起筷子,伸进了锅里,三两下的就把锅里的的羊肉卷全都捞了出来。
随后他们就一边抽气,一边说道:“真香啊。”
“好吃。”
旁边的小桌上,牧建国和富贵连一边埋头大吃,一边说道:“喵!”
“呜呜!”
虽然它们碗里的羊肉卷都是用清水清洗过的。
“毛肚和牛肉卷一起下下去吧!”
“再下点荠菜,清清口。”
“这个西瓜好甜啊。”
……
就这样,等到他们吃饱喝足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牧兴怀的手机响了起来。
电话是吴翰林打过来的。
“兴怀,你现在有空吗?”
牧兴怀:“有,怎么了?”
吴翰林:“前几天的时候,我不是带了个大客户去找你看病吗?”
牧兴怀当然还记得这件事情。
那个大客户姓宋,得的不是什么大病,就是扁桃体发炎,只是因为她对很多抗生素都过敏,再加上她的丈夫以前被中医误诊过,导致她也不太信任中医,所以在这之前,她在西医那边治了半年都没治好,前几天,在吴翰林的强烈建议下,她找到了他这里来。
吴翰林:“她现在已经痊愈了。”
“但是就在半个小时前,她丈夫的头又痛起来了。”
“她丈夫一开始得的是带状疱疹,因为被中医误诊了,导致治疗不及时,后来皮疹虽然消退了,但是病情还是发展成了后遗神经痛,西医那边给他开了不少药,但是都只能缓解症状。”
“所以他现在,每个月都要发作一次,一发作就是七八天甚至十几天。”
“宋姐就想找你给他看看。”
牧兴怀:“行,那你让他们现在过来吧。”
吴翰林:“好。”
十几分钟后,牧兴怀他们刚把院子收拾好,吴翰林就带着宋女士夫妇赶到了。
宋女士说话的声音果然已经恢复了正常:“牧大夫,麻烦你了。”
看着大半个身体靠在宋女士身上,一脸惨白,嘴角直打颤,连话都快说不出来的中年男人,牧兴怀当即说道:“直接把他扶到诊疗床上去吧。”
然后他第一时间去药柜那边拿了一盒针灸针和一瓶酒精棉球出来。
等到给中年男人把完脉之后,牧兴怀就直接抽出一根针,扎进了他背上的阿是穴里。
然后是夹脊穴、合谷穴、太冲穴……
五分钟后,中年男人的眉头就松开了不少。
十分钟后,他的呼吸就彻底平缓了下来。
又过了五分钟,明明身上的针都还没有拔掉,他就直接朝着牧兴怀竖起了大拇指。
“我老婆是对的,我不能因为以前踩过坑,就一杆子打死一船人。”
“牧大夫,你简直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医生。”
牧兴怀正在给他抓药。
听见这话,他不禁有些好奇:“你之前是在哪个医生那里看的病啊?”
中年男人:“就是市一院中医科的陈博易,他还是个副主任医师呢。”
“其实我一开始也是很信任中医的。”
“要不然我也不可能一头痛,就跑去看中医啊。”
“我到了市一院之后,光是排队就排了两个小时,进了诊室之后,他就是给我把了一下脉,又问了我几个问题,我话都还没有说完呢,他就直接说我是什么肝火上炎,给我开了一个星期的药和三天的针灸,就让我走了。”
“结果我吃完药之后,情况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更严重了。”
“因为我公司那段时间正好忙起来了,所以我又忍了好几天,才又去县一院看了一下。”
“县一院的医生听我说完症状之后,就扒开我的头发检查了起来,然后就发现我头顶上长了好些个疱疹……”
“堂堂市一院的副主任医师,竟然还不如县一院的医生靠谱,你说我之前还敢再相信中医吗?”
说完之后,他才发现牧兴怀不知道什么时候愣住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陈老的声音响了起来:“你刚才说,你之前是在哪个医生那里看的病?”
中年男人抬头一看,只见陈老手里拿着一本翻看到一半的资料,一脸铁青的站在门口。
中年男人:“……市一院中医科的陈博易。”
牧兴怀看了看中年男人,又看了看陈老,最终还是开口说道:“其实几个月前,我就接诊过一个被陈博易误诊过的病人。”
“那个病人本来是挂的陈老您的号。”
“因为你临时被人请去给一个重症病人会诊去了,所以桐济堂那边就安排了陈博易给他看诊。”
“那个病人得的是假渴,因为他平时爱喝冷水不喝热水,所以在听说那个病人口渴的时候喜欢喝冷水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再看一看病人的舌象,就断定病人得的是真渴,然后给病人开了一堆的养阴药,导致那个病人的病情不仅没有好转反而又加重了很多。”
因为这,在没有见到陈老之前,牧兴怀一度认为桐济堂并没有传闻中的那么靠谱。
中年男人反应过来:“所以那个陈博易是?”
听见这话,陈老脸上瞬间青一阵白一阵的好不热闹。
“他是我的五弟子。”
问题是,半个小时前,他还义正辞严的谴责过那个梁洞市第二医院的医生道德败坏,丧尽天良,结果转眼间,他的徒弟就也给他闹出了误诊的事情来,而且还是两件。
“家门不幸啊。”
其实陈老大概能够猜到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因为这些年来,他的名气越来越大,慕名而来的病人越来越多,所以桐济堂里不少人都产生了骄傲自满的心态,觉得他无所不能,觉得他们自己也无所不能。
桐济堂,必须要整顿一番了!
陈老当即就朝着中年男人深深的了一躬:“这一次是我们对不住您了。”
“请您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的。”
只有一点,那就是他人这会儿还在牧兴怀这里扣着呢!
看来他得想个办法尽快脱身才行啊!
陈老心想。
作者有话要说:
肺癌老爷子的情况做了一些修改,改成做完手术之后,又复发了,然后又开始做起了化疗。
那个口渴病人的故事在第二十五章 !
第56章
第二天下午,牧兴怀他们刚刚下班,吴翰林就冲了进来:“兴怀,快来看看这个微博话题——”
他把手机往牧兴怀面前一送。
#牧氏中医诊所的牧大夫到底有多厉害?#
【我想对于这个问题,我是有发言权的,因为我的大哥,现在就在牧氏中医诊所接受治疗。
我们不是岳川县人,我们是平克县的。
我大哥得的是肺癌,晚期,一开始去的市一院,市医院的医生说,到了我大哥这种程度,手术已经没有办法能够完全将肺上的肿瘤切除了,而且放疗和化疗的效果也都非常有限,所以他建议我大哥保守治疗。
哪怕他知道我大哥家里并不困难。
我大哥也不想把自己辛苦赚来的血汗钱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就这样,我大哥又回了家。
但是癌症真的很折磨人,更何况他得的是肺癌,呼吸稍微用力一点,都会痛到撕心裂肺,一开始吃止疼药还能管点用,后来就没什么用了,于是没过几天,我们就又把他送去了平克县第一医院。
没想到我们托关系找到的主治医师,竟然是我大哥十几年没有见过的老同学,他得知我大哥现在的情况之后,就建议我们去找北定村找牧大夫看看。
我们一听说那位牧大夫才二十五岁不到,觉得不太靠谱。
结果他告诉我们说,像是我大哥这样的病人,他两个月前收治了五个,除了一个转去了牧大夫那里的还活着之外,其他四个都已经去世了。
听他这么一说,当天下午,我们就给我大哥办理了出院手续,然后直接去了北定村。
现在我们已经在牧大夫这里治了一个多月了,牧大夫说,按照我大哥现在的情况,至少再活个一年不成问题。
再过两个月就是我大哥的六十岁大寿了。
我们原本还以为,他是过不了这个大寿了。
所以我们现在已经很满足了。】
【我想对于这个问题,我也是有发言权的,虽然我只是在牧大夫那里治过一次肉刺,但是在牧大夫那里治好了病的病人,我可是见过不少。
——我是个出租车司机。
就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我昨天接送过的一个二小的老师。
她说她得的是足底筋膜炎,因为长期站立导致的。
之前她也看过几个西医,但是没什么用,后来在父母的朋友的介绍下,她挂了牧大夫的号。
她的脚严重到了什么程度?
她去牧大夫那里的时候,上车和下车都是我扶上去的。
所以等她再从牧大夫家里出来的时候,我就第一时间下了车,准备把她扶到车上去。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她就已经能走了。
我把她送回二小的时候,她正好看见两个学生在打架,她二话不说,打开车门就冲了出去,那两个学生看到她之后想跑,都没能跑过她。
哦,对了,有脚上长肉刺的朋友,也可以去找牧大夫看,牧大夫就是用一根火针在我脚板上的肉刺上扎了一下,一个星期后,我脚板上的肉刺就自己脱落了。
关键是牧大夫那里只收了我八块钱。
我平时去足浴店修理,至少要三十多块。】
【其实牧大夫那里不仅能给人治病,还能给宠物治病。
前段时间,我们家大黄出去玩的时候,一不小心把下巴给摔脱臼了,我第一时间找去了我表弟家里,想着借他的车,带我们家大黄去县里的宠物诊所看看。
我表弟也很爽快,二话不说就把车借给了我。
但是等我开着车回到家的时候,却发现它不见了。
当时我们都以为,大黄可能是觉得自己活不久了,所以就离家出走了,想要找个角落自己等死。
当时把我们急的呀,漫山遍野的去找它。
结果两个小时后,它就自己回来了,脖子上还挂着一个塑料袋,袋子里还放着一盒用过的驱虫药和一张纸条。
原来我前脚刚出门,它后脚就自己找去了牧大夫那里——因为它跟牧大夫家的牧建国是好朋友,所以牧大夫帮它把下巴接上了。
给它接完下巴之后,牧大夫发现它吃饭的时候挠了好几次下巴,就顺便又帮它做了个驱虫。
——没错,它找牧大夫帮它接好了下巴之后,还厚着脸皮在牧大夫那里蹭了一顿饭。
所以我们当时为什么会觉得,它不见了,是因为不想拖累我们,所以想要找个角落自己等死呢??】
……
【关键是,如果你的病,牧大夫治不好,又或者是在他那里治疗治愈的几率没有去医院做手术高,他就会直接让你去找其他医生治,不会说为了赚你的钱,假装能帮你治好,然后给你开上一堆的药,把你当韭菜割。】
【说到这里,我不得不插上一嘴,我姐之前就碰到过一个老家伙,那个老家伙据说还是从县一院退休的,我姐是因为得了鼻炎去找的他,他给我姐把完脉之后,就给我姐开了一千多块钱的药。
我姐吃完一副药之后,就开始呕吐,后来去医院一查,她呕吐的原因倒不是因为吃了他的药,而是因为我姐怀孕了——
所以那个老家伙号称五十多年的资深老中医,最后竟然连我姐怀孕了的事情都没有看出来。
还好他给我姐开的那些药里,没有会伤害到胎儿的药,所以我的大外甥女最后幸运的活了下来。】
【所以如果大家以后再得病,条件允许的话,在转到上级医院之前,可以先去北定村找牧大夫看一看。】
后面的几百条评论就不用再看了,因为基本上也都是夸赞牧兴怀的。
所以吴翰林说道:“恭喜你啊,兴怀,估计现在整个岳川县,都没有不知道你的人了。”
这话就有点夸张了。
但是牧兴怀还是忍不住笑了。
然后他才说道:“今天不是才星期三吗?你怎么就回来了?”
因为农忙季节已经过去了,吴婶子那边也不需要吴翰林回来帮忙了,所以这段时间,正常情况下,工作日的时候,吴翰林都是住在公司宿舍,周六日才回来。
吴翰林把另一只手里提着的两箱车厘子往牧兴怀面前一放:“这不是宋姐一大早就送了三箱车厘子到我们公司来吗?说是一箱给我,两箱给你。这玩意儿不耐放,我可不得赶紧给你送过来。”
牧兴怀:“这就不用了。”
“毕竟我已经收过她跟她丈夫的医药费了。”
吴翰林:“我也是这么跟宋姐说的。”
“但是宋姐说,医药费是医药费,她跟她丈夫过来看病的时候都没挂号,都是你抽出自己的休息时间给她们看的,所以她必须得表示一下,要不然她心里过意不去。”
“她都这么说了,我也就只能把它们收下了。”
牧兴怀:“……行吧。”
吴翰林这才注意到他的手机打开着计算器,而且他的手旁还摆着纸和笔:“你这是在忙什么?”
牧兴怀:“在算诊所最近一个月的盈利。”
吴翰林当即收回了视线:“那你继续算吧,我先回去了。”
牧兴怀:“要不留下来吃个晚饭再回去?今天晚上我们吃羊汤。”
吴翰林:“不用,我妈已经煮了饭了。”
牧兴怀:“好吧。”
最后算下来,最近这一个月,诊所一共盈利四万块。
除去需要付给郑玄静的两千块钱的工资,需要付给向老大的五千三百块的外卖费,再除去将近两千块的水电费,以及其他的一些杂七杂八的支出,最后还剩下三万块。
所以吃完晚饭之后,牧兴怀就找到了陈老和唐波峻。
“陈老,唐大夫,这段时间以来,麻烦了你们。”
“我刚才算了一下账,这个月,诊所一共盈利了三万块,我给陈老你转了九千块,给唐大夫你转了四千块,算是诊所的分红,请你们一定要收下。”
陈老和唐波峻掏出手机一看,发现牧兴怀真的给他们转了一笔钱。
陈老当即就要把钱给他退回去:“不行不行,这钱我们不能收。”
“你分享给我们的那些典籍,哪一本不是价值连城?算下来,本来就是我们在厚着脸皮占你的便宜,所以我们怎么还能再收你的钱呢?”
牧兴怀:“可是这段时间以来,你不也手把手教了我不少的东西吗?”
“那些东西,哪一件不是你的心血呢?”
“所以这些钱你们必须得收下。”
“要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陈老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不行不行,这钱我们一定不能收。”
牧兴怀:“不行,这钱你们一定得收下,要不然我以后再遇到什么问题,都不好意思请教你了。”
而后不等陈老再说话,牧兴怀就继续说道:“更何况这钱也不多,估计都不够你出一次飞刀的钱。”
虽然飞刀是西医术语,指的是医生利用空闲时间受邀到其他医院进行手术,并收取一定费用的行为,但用在这里也还算合适。
毕竟陈老也经常受邀去外地给病人看病。
牧兴怀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陈老也只能说道:“那好吧。”
大不了之后他再随便找个理由还回去就是了。
牧兴怀当即就笑了:“那行,那你们早点休息。”
陈老:“好的。”
陈老随后就又拿起手边的那本资料,翻看了起来。
他这一看,就又入了神。
直到唐波峻出声喊道:“师父?”
陈老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是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掏出手机一看。
电话是他的一个老友,上京中医院的伍明智伍老打过来的。
陈老当下便接通了电话:“喂,老伍,你今天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
伍老:“这不是我后天就从边省出差回来了吗?我在群里给你发了好些消息,问要不要给你寄一些特产,结果你一直没回我……”
陈老当即点进微信一看,才发现十几分钟前,伍老确实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
伍老:“你不会告诉我你这会儿还在忙吧?”
“可我怎么听说,你这段时间都没在桐济堂坐诊啊?”
陈老:“嗯,我最近这段时间都在外面。”
伍老:“看来你最近是接了不少大单啊。”
“要不然也不至于都乐不思蜀了。”
“所以你这段时间又给你们桐济堂的医疗扶贫救助基金赚了多少钱啊?”
陈老不由想起了牧兴怀刚才给他转的那些钱,于是他说道:“不多不少,正好九千。”
听见这个数字,伍老几乎是脱口而出:“……九千万?”
陈老:“……”
伍老:“哪个雇主啊,出手这么大方?”
陈老当即就要解释,结果他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他就又听见伍老说道:“老朋友,苟富贵,勿相忘啊!”
陈老:“哪有什么……嗯?”
“嗯??????”
像是想到了什么,陈老的身体瞬间就坐直了。
第57章
陈老:“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伍老:“……哪个雇主啊,出手这么大方?”
陈老:“不是,下一句。”
伍老:“……苟富贵,勿相忘?”
陈老:“没错,就是这一句。”
“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啊!”
伍老:“……”
“你还真就发达了?”
陈老:“……差不多。”
“总之,我给你发个地址,你忙完之后就尽快赶过来。”
伍老:“……不是,你不得先告诉我你到底是傍上了哪个大款了吗?”
陈老:“这我不得卖个关子吗?”
“你放心,我肯定不是在捉弄你,毕竟我们可是四十多年的老朋友了,我什么时候坑过你。”
伍老:“……这倒是真的。”
陈老当即就说道:“那这件事情就这么说定了啊!”
“你什么时候回上京?”
伍老:“……明天。”
陈老:“那行,我给你两天的时间,把上京那边的事情安排好,然后你就立即赶过来。”
“我告诉你,这真是一场泼天的富贵,你要是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对了,你过来的时候记得多带几身衣服。”
伍老:“不是……”
陈老直接挂断了电话。
——所以他的目的不言而喻。
就是把伍老骗到北定村来,顶替他和唐波峻。
陈老:“老伍到时候就算是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我本来就正愁着不知道怎么从这里脱身呢,结果他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自己送上了门来。”
“而且我其实也不算是在骗他不是吗?牧大夫的这些典籍,哪一本不是无价之宝,所以这不是一场泼天的富贵又是什么?”
就这样,陈老彻底把自己说服了。
然后他就忍不住啧了一声:“要不然我怎么是我们这群人里最聪明的那个呢,就我这一手偷梁换柱,一般人还真就玩不来。”
一旁的唐波峻:“……”
陈老转头看向他:“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买票,等到老伍一来,我们就走。”
唐波峻:“……”
他直接朝着陈老竖起了大拇指。
于是两天后的晚上,牧兴怀先是看了看风尘仆仆的赶过来的伍老,随后看向拎着行李就往门外走去的陈老:“……”
伍老先是看了看一脸懵逼的牧兴怀,随后也看向一脸兴奋的陈老:“……”
陈老只说道:“牧大夫,桐济堂那边最近积压了不少事情等着我回去处理,所以我无论如何都得回去一趟。”
“不过就算我们走了也没关系,我找了个人来顶替我们。”
“这位是伍明智伍老,虽然他也是主攻内科的,但是他可比我强多了,上京中医院知道吧,我国最好的六所中医院之一,他以前是上京中医院内科的主任,都七十六了,上京中医院还撒泼耍赖地非要返聘他。”
“所以你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请教他。”
然后他又对伍老说道:“老伍啊,北定村这边我就交给你了。”
“你放心,最多一个月,我就又会回来接替你了。”
话音未落,他和唐波峻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了院门外了。
牧兴怀:“……”
伍老:“……”
还是牧兴怀率先反应过来。
他能说,其实就算陈老他们直接走了也没什么关系吗?
更何况陈老以后肯定还是会回来的。
毕竟陈老已经被他狠狠的拿捏住了。
但是现在……
他转头看向伍老。
既然陈老都为他考虑的这么周全了,那他还是不要得了便宜又卖乖比较好。
于是他摸了摸鼻子,厚着脸皮说道:“那,伍老,这段时间就麻烦您了。”
“我先带您去房间把行李放一下吧?”
伍老也反应过来了。
他这是被陈信鸿拐骗了?
陈信鸿还把他卖给了眼前的这个年轻的牧大夫??
他当即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牧兴怀:“那个,您跟我来就知道了。”
伍老气笑了。
他倒要看看陈信鸿跟这位牧大夫到底卖的什么关子。
然后他就跟着牧兴怀来到了原本陈老住的屋子。
等到伍老把行李放好之后,牧兴怀就指着书桌上,陈老留下来的那一摞资料对伍老说道:“这些资料您可以随便翻看。”
伍老:“……”
然后呢?
就没有然后了。
牧兴怀:“您千里迢迢的从上京赶过来,应该已经很累了吧,那您记得早点休息,我就不打扰您了。”
伍老:“……”
他看向书桌上的那一摞资料,随后就气势汹汹的走了过去。
于是第二天早上,牧兴怀刚一打开院门,让门外候诊的病人进来,伍老就也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牧兴怀当即说道:“早上好,伍老。”
伍老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捂着嘴说道,说道:“早上好,牧大夫。”
“那个,咳咳,陈老他们之前在你这里,都需要做些什么啊?”
牧兴怀当即就笑了:“这个不急,您应该已经饿了吧,我们可以一边吃饭一边聊。”
伍老:“……好的。”
所以半个小时后,吃完早餐的伍老就坐在了诊室里原本陈老坐的位置上。
只有一点,那就是陈老走的太急了,而今天过来看病的病人,还是有很多都是冲着陈老来的。
他们看到伍老之后,不可避免的都愣住了。
“牧大夫,陈老呢?”
主要是伍老不是本地人,他们都不认识伍老。
也正因为如此,原本已经坐在伍老对面的椅子上的一个年轻女人当即就准备起身离开座位。
看到这一幕,伍老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是来看脱发的吧?”
年轻女人:“……”
伍老:“平时没少熬夜吧?”
年轻女人这才反应过来。
所以这位老大夫是在跟她说话?
伍老:“不爱吃早餐?”
“哦,今天应该是吃了。”
年轻女人:“……”
伍老又撇了她一眼:“就这,还想要头发?”
年轻女人:“……”
这老头是不是在嘲讽她?
这老头就是在嘲讽她!
等等,这老头……这位老大夫只是看了她一眼,就连她今天早上有没有吃早餐的事情都知道了?
看到这里,牧兴怀才解释道:“陈老有急事回桐济堂了。”
“这位是伍明德伍老,他原本是上京中医院内科的主任,在医术方面,他和陈老可以说是不相上下。”
“如果大家不相信的话,可以上网搜一下伍老,伍是‘队伍’的伍,明德是‘大学之道,在明明德’的明德。”
听见这话,不少人都掏出了手机。
他们这一搜,就搜到了伍老和D国前副总理的合影。
而这张合影的背景是五年前伍老率领上京中医院内科医生访问D国帝国总医院的时候,偶遇了D国前副总理。
D国前副总理的孙子患有儿童抽动症,伍老诊断为肝脾失调,然后他利用针灸,结合疏肝健脾、宁心静神的中药,只用了两个星期的时间,就让他的孙子的症状得到了显著的减轻,一个月后,他孙子就恢复了正常。
D国前副总理由此夸赞伍老是再世威廉·莫顿。
于是他们又搜了一下威廉·莫顿这个名字。
“现代麻醉学的创始人之一……”
那这真的是一个很高的评价了。
虽然D国只是一个小国,但就算是小国的副总理,那也是副总理呀,能跟我国的领导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
看到这里,年轻女人当即就又坐了回去,她笑的灿烂:“您看得太准了,我就是来看脱发的……”
就这样,诊室里很快就又恢复了往日的秩序。
牧兴怀随后就按下了叫号机。
今天的二号病人是一个中年男人。
等他坐下之后,牧兴怀就轻车熟路的问道:“你好,你是哪里不舒服。”
中年男人直接就脱起了鞋:“我脚上长了好几个肉刺,想请牧大夫你帮我扎一下。”
牧兴怀:“……”
他第一时间向后看去。
果不其然,在排队等候的病人里,他看到了一只趴在主人脚边,无精打采的哈士奇。
牧兴怀:“……”
他现在去找那个帖子的帖主,请他把那个帖子删掉还来得及吗?
牧兴怀也只能抬头对郑玄静说道:“郑大夫,麻烦你帮我从西药柜最左边的抽屉里,拿一盒火针过来。”
郑玄静这才收回了放在伍老身上的目光:“好的。”
就这样,一天就又过去了。
吃晚饭的时候,牧兴怀又对伍老说道:“伍老,您今天待的还适应吗?”
“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
伍老:“还可以。”
毕竟他在上京中医院的时候,一天接诊了三十个病人里,能有二十个是已经下不了床的,所以牧兴怀这里的病人对他来说就是小儿科。
“就是我年纪大了,近视度数还有点高,盯着电脑的时间太长的话,就特别容易疲劳,之前陈老在这里的时候,不是带了个唐波峻吗?”
“所以我能不能也带个徒弟过来?”
牧兴怀:“……”
买一送一的好事居然还能再次上演?
那可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他连忙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所以吃完晚饭之后,伍老就第一时间给他的小徒弟打了个电话,然后他就回房间研究那些资料去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容婶子一家和程婶子一家一起找上了门来。
牧兴怀:“咦,你们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玩了?”
容婶子把手里提着的一袋子山竹往桌子上一放:“这不是好几天都没有看到你了吗,所以过来看看你,顺便跟你商量件事情。”
牧兴怀随后便去洗了一碗车厘子出来。
容婶子:“我们听说,陈老虽然走了,但是你又请了一位伍老回来是吗?”
牧兴怀:“对。”
容婶子:“那这是不是意味着,以后你这里每天都能稳定接诊八九十个病人了?”
牧兴怀:“应该是的。”
容婶子:“是这样的,因为到你这里来看病的病人越来越多,所以不仅向老大和刘婶子那边的房间都住满了,这几天,还有不少人找上门来,说是想要租我们的房子……”
程婶子:“然后我们就想着,要不我们干脆也把家里的新房子都租出去,自己住到老房子里去算了。”
因为他们已经算过账了。
这一个多月来,向老大家的那六间房,就没有空过一天,再加上他们家做快餐赚的钱,算下来,他们家至少挣了有两万块。
刘婶子家就更不用说了,他们家虽然没有做快餐,但是他们家在牧兴怀家旁边开了个便利店啊,每天人来人往的,不会比向老大家赚的少。
所以他们能不心动吗?
毕竟以往他们起早贪黑,在地里忙活小半年都不一定能攒下两万块钱。
牧兴怀也是没有想到,有一天他还能带领北定村的村民发家致富。
所以他忍不住笑了:“那你们就做呗。”
“只有一点,你们必须得把房子的卫生搞好。”
听见这话,容婶子当即说道:“那你尽管放心,我们还没结婚之前就是出了名的勤快爱干净。”
牧兴怀:“行。”
“麻烦你们到时候也跟村里其他人说一下,如果他们也想要做这门生意的话,不用再来询问我的意见了,只要向老大跟你们没有意见就行了。”
容婶子:“欸!”
第58章
今天的第一个病人是个中年女人。
牧兴怀接过她的丈夫递来的一摞病历本,翻开其中一本之后一看:“顽固性湿疹?”
“对。”
中年女人直接伸出手。
她如果用这一双手去逗弄小孩,绝对能把小孩当场吓哭。
因为她的手上就没有一片好肉,全都是各种各样的皲裂、红斑、脱屑、抓痕,看起来甚至有些触目惊心。
牧兴怀一边给她把脉,一边翻看着那些病历本。
“你这问题,三年多前就已经有了啊?”
中年女人苦笑着说道:“对,这三年里,我跑了七八个医院和诊所,看了十几个医生,前前后后花了得有一万多了,但就是治不好。”
牧兴怀随后就收回了搭在她手腕上的手:“你把手再放过来一点,我仔细看看。”
中年女人:“好的。”
牧兴怀抓起她的手就仔细观察了起来。
直到一分钟后,他才收回了目光。
然后他又问道:“你手上的这些疹子到了夏天会加重吗?”
中年女人:“……好像确实是有加重。”
牧兴怀:“之前那些大夫是不是给你开了很多激素药?你用完之后,情况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更严重了?”
中年女人:“对的。”
牧兴怀随后就给出了他的诊断结果:“你得的不是湿疹。”
中年女人:“啊?”
“可是我之前看过的那十几个医生,都说我得的是顽固性湿疹啊。”
牧兴怀:“然后他们也都是按照治湿疹的方法给你开的药?”
“可是你现在好了吗?”
中年女人:“……那我得的到底是什么?”
牧兴怀:“如果我没有判断错的话,应该是鹅掌风。”
鹅掌风又称手癣,是由皮肤癣菌感染引起的手部浅表真菌病。
因为它也可以表现出红斑、丘疹、水疱、脱屑、皲裂、皮肤增厚等临床症状,所以很容易跟湿疹混淆。
中年女人:“鹅掌风?”
她直接说道:“不可能的。”
她的丈夫随后也说道:“大概是一年前吧,因为在其他地方没治好,我就直接陪她去了省二院,毕竟省二院的皮肤科是公认的全省最厉害的。”
“当时省二院的医生在看过她的双手之后,也怀疑她得的是鹅掌风,就让她去做了个真菌镜检查,但是最后的检查结果是阴性。”
不等牧兴怀开口,一旁暂时没有什么事情要做的郑玄静就说道:“真菌镜检是有一定的误诊概率的,比如可能因为取材料不足、标本放置过久或检验者经验不足等因素导致出现假阴性或假阳性结果。”
牧兴怀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判断,证据就是你刚才回答我的那些话。”
“首先,你说你的情况到了夏天就会加重,鹅掌风在夏季湿热环境下容易加重,而湿疹对夏季湿热环境则没有那么敏感。”
“其次,湿疹对激素类药物敏感,而治疗鹅掌风需要抗真菌治疗,而如果外用激素去治疗鹅掌风的话,会导致皮损扩散。”
“这——”
中年女人和她的丈夫显然还是难以相信牧兴怀给出的结论。
毕竟那可是省二院的检查结果呀。
省二院两个院区加起来,都能有三个北定村大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坐在他身后的一些病人的家属说道:“我劝你还是相信牧大夫的判断比较好。”
“看到牧大夫身后右边最上面的那一面锦旗了吗,就是写着‘医术精湛,医德高尚’的那一面,那是一个小时前,一个老爷子的家属敲锣打鼓送过来的。”
“你们来的晚,可能没看到,但是我们可看到了。”
“那个老爷子一开始是因为咳血住进的梁洞市第二医院,梁洞市第二医院的医生给他做了一堆的检查,最后说他是得了肺癌。”
“然后他在梁洞市第二医院又是做手术,又是化疗的,本来什么都不做的话还能活上个几年,结果现在直接就被折腾掉了半条命,他家里人没办法,带着他找到了牧大夫这里来。”
“牧大夫只是给那个他把了一下脉,就看出来那个他根本就没有得癌症。”
“但是那个老爷子还有他家里的人当时也不相信牧大夫的诊断,然后他们就跑到松市市一院又做了个检查。”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那个老爷子的肺里还真就只是长了个瘤样肿块,不是肿瘤。”
“所以他们第一时间报了警,然后连夜定制了一幅锦旗,给牧大夫他们送了过来。”
听到这里,中年女人也忍不住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如果事情真是这样的话,那她们确实可以相信一下牧兴怀的判断。
想到这里,她连忙说道:“那牧大夫,你看我这病,该怎么治才好?”
牧兴怀:“我给你开一张方子,你回去洗上一个星期应该就能好了。”
中年女人:“好的好的。”
中年女人走了之后,牧兴怀又接诊了几个普通病人,直到一个身高都快要跟他差不多了的老太太抱着一个小男孩坐到了他对面。
这位老太太是容婶子的一个老朋友,所以容婶子也陪着她们一起过来了。
牧兴怀接过她递过来的中医院的病历本,翻开一看:“感冒发烧……一个月了都还没好?”
“对。”
老太太说:“就一个月前,我孙子吵着要去市里的水上乐园玩,我们没办法,只好带他去了。”
“没想到他回来之后他就发起了烧。”
“当时他烧的也不是很严重,也就三十八度多一点。”
“然后我们就带他去了家附近的一个诊所治疗,先是打了两天的点滴,可是第二天晚上他就又发起了烧,然后我们又陪着他在那里打了三天的针,但没过一天,就又又发起了烧,然后我们就直接带他去了妇幼保健院。”
一边说着,她一边在牧兴怀的示意下,抓起小男孩的手放到了面前的脉枕上。
老太太:“我们带着他在妇幼保健院又打了四天的针,但他回家之后还是发烧。”
“我儿媳妇说,既然西医看不好,那就带他去看看中医吧,然后我们就又带他去了县中医院。”
“到了中医院之后,一个姓刘的医生说,我孙子的病,着凉了只是诱因,主要原因还是先天禀赋不足。”
牧兴怀:“肺气虚弱,卫表不固,则外邪易侵入肌表,引发反复感冒、发热。”①
“对对对。”
老太太:“那个姓刘的医生也是这么说的。”
“后来他一共给我们开了七副药。”
“我孙子今年才八岁啊,平时别说是中药了,就连苦瓜都不带尝上一口的,为了让他把药喝下去,那几天,我们家那叫一个鸡飞狗跳。”
“刚开始的时候,那药确实是有点用,结果没过两天,我孙子就又发起了烧……”
说到这里,老太太一脸怨气。
牧兴怀的眉头则是忍不住皱了起来。
因为他的诊断结果跟中医院的那位姓刘的大夫是一样的。
随后他就站起身来:“我先给你孙子做个体检吧。”
老太太:“好的好的。”
但是牧兴怀将小男孩来来回回翻看了两遍,都没能再看出其他的问题来。
难道是中医院的那位姓刘的大夫的方子没有开好?
牧兴怀:“中医院的那位姓刘的大夫给他开的什么方子,能给我看看吗?”
老太太:“……你等一下,我先打电话问一下我儿媳妇。”
很快,老太太的儿媳妇就把那位刘大夫开的方子的照片发了过来。
牧兴怀接过老太太的手机一看。
“……这方子开的也没有问题啊?”
说完,他又将那张方子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还是什么问题都没有看出来。
郑玄静也不禁皱起了眉头:“总不至于是中医院的药材里有假药吧。”
牧兴怀:“我再给你孙子把个脉吧。”
听见这话,老太太心里忍不住泛起了嘀咕。
她转头看向容婶子。
她怎么觉得,这个牧大夫的医术也没有她们说的那么好呢。
容婶子见状,直接伸手抓起她孙子的手,就放在了脉枕上。
也就在这个时候,牧兴怀突然注意到一件事情。
然后他就又翻开了那本病历本:“这病历本上写的你孙子今年八岁了,怎么你孙子身上穿着红星幼儿园的园服?”
“啊?”
老太太:“因为我孙子现在在红星幼儿园读中班啊!”
牧兴怀:“你孙子八岁才读幼儿园?”
老太太:“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牧兴怀:“……你孙子是哪一年出生的?”
老太太:“20年9月出生的啊?”
牧兴怀:“那你孙子今年不是才5岁吗?”
老太太当即纠正他道:“是5周岁,虚岁7岁,但他不是已经过了7岁的生日了吗,所以他现在不是8岁是什么?”
牧兴怀:“……”
这下都不用牧兴怀再开口,当下就有病人家属说道:“谁家小孩的岁数是这么算的?”
“那按照法律规定,8岁的小孩都该上小学二年级了,你怎么还让你孙子去读幼儿园呢?”
“你这不是乱搞吗?”
“你知不知道医生在给病人开药的时候,对于不同年龄的病人,不同体重的病人,开的剂量都是不一样的,少吃了或者多吃了,都有可能治不好病。”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就拿儿童感冒冲剂来说,四到七岁是每次半袋,八到十二岁是每次一袋。”
“所以你孙子的病到现在都没好,还真就不能全怪那些医生,主要是你的问题。”
老太太当下就不敢再说话了。
当然了,也是因为她孙子应该是遗传到了她的优良基因,虽然长得偏瘦,但是才五岁多一点就已经长到一米二了,所以之前给她孙子看病的那些大夫,都没有察觉到这个问题。
牧兴怀收回了放在她孙子身上的目光,随后就在中医院的那位刘大夫的药方的基础上,增加了几味药的分量,给他们开好了方子:“这是七天的药,吃完之后,你孙子应该就能痊愈了。”
“不过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你可别再虚报岁数了。”
老太太:“我知道了。”
“我以后一定会戒掉这个坏毛病的。”
下午的时候,牧兴怀又接诊了三个在其他医院或诊所一直没有把病治好的病人,并且也都顺利地帮他们查找出了真正的病因,所以吃晚饭的时候,牧兴怀忍不住多吃了半碗饭。
今天真是愉快的一天啊!
牧兴怀想。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一看,是喻修钧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他说:“牧大夫,我明天会到松市出差,晚上的时候,我能去你家看看牧建国吗?”
牧兴怀:“……”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瞬间就又涌入了他的脑海。
突然就觉得没那么愉快了……
牧兴怀摸了摸自己明显加快了跳动的速度的心脏。
……应该吧!
第59章
不过就算他再纠结也没用。
毕竟他以前可是说过的,如果喻修钧什么时候想要看望牧建国了,可以直接过来。
于是在沉默了两秒钟后,牧兴怀回了喻修钧一句:“好的。”
喻修钧几乎是秒回:“那明天下午见。”
牧兴怀:“明天下午见。”
放下手机之后,牧兴怀觉得自己有必要吃点凉的冷静一下,于是他回头看向郑玄静和伍老说道:“你们有什么特别想吃的零食吗,我去刘婶子那里买点回来?”
郑玄静:“我都行。”
伍老:“我想吃个鸭爪,要辣的。”
牧兴怀:“好的。”
没想到的是,这会儿还有不少人坐在刘婶子家的小卖部门口聊天。
看到牧兴怀过来,他们纷纷跟牧兴怀打起了招呼。
刘婶子也第一时间站起身来:“兴怀,你是要买点什么东西吗?”
牧兴怀:“买点零食。”
刘婶子:“那行,你先挑着。”
然后她就又跟容婶子他们聊了起来。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容婶子:“就我那个远房表妹,郭家村的郭梓洁,她家老头听说现在市场上的螺蛳能卖到五块钱一斤,前天就跑去池塘里捞了一个下午的螺蛳,因为累得狠了 ,晚上洗澡的时候直接在浴缸里睡过去了,我表妹他们当时都在忙着清洗螺丝,就没有注意到这件事情。”
“等到他们发现他一直没从卫生间里出来,找过去的时候,他人已经昏死过去了。”
“他们第一时间把他送去了县一院,县一院的医生一看,说是得了热射病了。”
向老大:“热射病?”
“这个病我听说过,我老婆老家那边有一对夫妻,夏天的时候跑到山里面去挖葛根,因为在林子里待的太久了,双双得了热射病,后来虽然命都救回来了,但是一个肾坏了,一个心脏坏了。”
“就这,还算是他们运气不错了,因为听说热射病的死亡率能到50%。”
说到这里,向老大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等等,这都快到十二月份了,温度都降到七八度了,他怎么还能得热射病呢?”
因为热射病其实就是重症中暑。
容婶子:“县一院的医生说,他去池塘里捞螺蛳的时候,穿的太厚实了,出汗太多,热量没有散发出去,他回到家之后,又第一时间进了浴室,泡在了高温的热水里,所以才会引发热射病。”
向老大:“原来是这样,我以前冬天去地里干活的时候,也因为怕感冒,所以就算是出再多的汗,都不敢把衣服敞开,看来我以后得悠着点了。”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容婶子:“听说县一院那边用尽了办法,都没能帮他把温度降下来,所以今天早上的时候,县一院那边就让我表妹他们把他送去市一院去了。”
向老大:“嗯?你表妹他们怎么不先把人带过来让兴怀看看?”
正好在这个时候,选好了零食的牧兴怀:“……”
谁让他不禁想起上个月,有个李家村的村民被马蜂蜇了之后,他的那些同伴不就近把他送去县医院,反而折腾了一大圈,把他送到了他这里的事情。
容婶子:“我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
“结果我表妹她说,像是这种急症,肯定是西医那边的办法更多一点。”
牧兴怀第一时间说道:“容婶子你表妹说的没错,急症病人遇到这样的事情,最好还是直接去医院。”
容婶子:“……好的。”
刘婶子随后就又走了过去:“已经选好了吗?”
牧兴怀:“对。”
刘婶子给他算起了账:“这么冷的天,还吃冰激淋啊。”
牧兴怀伸手摸了摸鼻子:“……这不是很久没吃了吗,就想着吃上一个。”
刘婶子:“还好昨天我们家老头让我把冰柜撤了的时候,我偷了个懒,没有撤掉。”
“算好了,你给个七十就行。”
牧兴怀掏出手机,把钱付了过去:“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们继续聊。”
刘婶子:“那你慢走啊!”
果不其然,一个冰淇淋下肚,牧兴怀就冷静了下来。
喻修钧既然还能来看望牧建国,就说明他根本就没有把那天晚上的事情放在心上,那他有什么好纠结的?
想到这里,牧兴怀长吐一口气。
就这样,时间很快就来到了第二天。
一大早,伍老的小徒弟崔黄就到了。
崔黄虽然也还没有出师,但他是东南中医世家崔家的人,普通人的启蒙书籍可能已经从《三字经》和《百家姓》换成了各种各样的儿童绘本,但是他们家的启蒙书籍可一直都是《医学三字经》、《汤头歌诀》这些,所以他的基础打的可比陈老的关门弟子唐波峻还要牢实得多。
牧兴怀毫不犹豫地就把原本属于唐波峻的工作,也就是给病人做针灸的工作全都交给了他。
崔黄也不负所望,很快就上手了。
直到下午四点多钟的时候,容婶子带着一个老太太和一个年轻女人找上了门来。
等到牧兴怀看完一个病人之后,她就迫不及待的说道:“兴怀,能借用你几分钟的时间吗?”
牧兴怀:“好的。”
容婶子随后就指着她带过来的那个老太太和那个年轻男人说道:“这是我昨天说过的,那个郭家村的远房表妹的婆婆和儿子。”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牧兴怀说道:“所以你们现在过来是?”
老太太红着眼睛:“昨天上午的时候,我们不是把文栋送去市一院去了吗?”
“但是市一院用尽了办法,也没能帮文栋把体温降下来,现在文栋已经快要不行了,市一院那边的医生虽然没有直接建议我们放弃治疗,但他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年轻男人更是哭着说道:“虽然我爸脾气暴躁了点,臭毛病多了点,但他绝对算得上是一个称职的父亲,关键是他才五十多岁啊。”
“所以我们今天过来,就是想问问您和伍老有没有办法能救救我爸?”
听见这话,原本还对容婶子他们插队的行为心怀不满的病人们连忙松开了拧紧的眉头。
容婶子随后就指着年轻男人说:“兴怀,他跟他老婆都是老师,所以你放心,就算你最后没能治好他爸,他们也绝对不敢讹你们。”
年轻男人:“对对对,牧大夫,如果我爸最后还是没能救回来,那就是我们的命,你也依旧是我们家的恩人,我们家肯定是不会讹你的。”
听到这里,牧兴怀沉默了几秒钟后,便说道:“我得先去问一问伍老。”
年轻男人:“好的好的。”
得知这件事情,伍老的眉头也忍不住皱了起来。
“我只能说,我以前也收治过六个多器官严重衰竭的热射病病人,但是最后活下来的只有一个,那还是在我几乎调动了我手里所有能调动的医疗资源的情况下,才做到的事情。”
牧兴怀:“如果说,我这里有两张治愈率达到了百分之三十五的秘方呢?”
伍老也是一默:“那或许可以试一试。”
得知牧兴怀和伍老还真就有办法能够帮到他们,老太太和年轻男人瞬间就都激动了起来。
牧兴怀问道:“病人大概什么时候到家?”
老太太:“大概一个小时后。”
牧兴怀:“那行。”
“你们先回去,我们一个小时之后,会准时赶过去的。”
老太太:“好的好的。”
只有一点,那就是他们还有二十多个病人没有看,一个小时之内他们肯定是看不完的。
不过好在他们还有帮手。
郑玄静第一时间说道:“牧大夫,剩下的二十多个病人里面,有两个是来治鸡眼的,还有四五个病人的病情并不是很严重,而且他们都是本地人,或许你可以把他们交给我来处理。”
“当然了,如果遇到我处理不了的病人,我会再请教你和伍老的,不会擅作主张。”
“好。”
牧兴怀直接答应了下来,而后他就转身对那些病人说道:“郑大夫是边省中医药大学毕业的研究生,医术水平同样不低,大家可以试着相信她一下。”
“如果你们经过她的诊治之后没有痊愈,可以再回来找我,我不仅会免除你们下一次的医药费,还会将这一次的诊费退还给你们,并给予一定的补偿。”
“当然了,如果你们实在是不愿意的话,我可以补偿给你们一百块钱的路费,你们可以明天再过来。”
听见这话,那几个病人脸上的不愿,瞬间就消散了个七七八八。
所以他们最后都选择了让郑玄静给他们看病。
毕竟牧兴怀他们这么做是事出有因,他们也还是能够理解的。
就这样,郑玄静在来到牧氏中医诊所的三个星期后,终于坐到了诊桌上。
牧兴怀只看了三个病人就停下了,然后他就打开一个文档,把自己脑海中,有关于热射病的传承全都记录了下来。
但没想到的是,郑玄静在看到第五个病人的时候,还真就碰到了她把不准的情况。
正好牧兴怀在这个时候把所有的资料都整理好了,于是郑玄静便带着那个病人来到了牧兴怀的诊桌前:“牧大夫,这个病人我有点看不准,能麻烦你给他看看吗?”
牧兴怀:“好的。”
这个病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牧兴怀随后就给他把起了脉。
郑玄静站到牧兴怀身旁:“这个病人之前因为呕吐和乏力去县中医院看过,县中医院那边的大夫让他去做了个胃镜,结果显示慢性浅表性胃炎,然后县中医院那边的大夫就给他开了半个多月的药。”
“但是他吃完半个月的药之后,病情并没有好转,于是就找到了我们这里了。”
“我刚才给他看了一下,发现他的情况好像不只是胃炎那么简单。”
“你看他的睑结膜——”
牧兴怀当即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也就在这个时候,喻修钧抬起一只脚踏进了诊室。
看到这一幕,他直接就愣住了。
因为郑玄静也长得非常漂亮。
所以当她和牧兴怀站在一起的时候,没由来的让人生出一种郎才女貌的感觉。
以至于喻修钧突然就想把踏出去的那只脚收回去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牧兴怀的心跳没由来的突然加快了速度。
他下意识抬头一看。
在注意到喻修钧的目光之后,不等他反应过来,他的身体就猛地带着凳子向后退了一大步。
喻修钧:“……”
反应过来的牧兴怀:“……”
第60章
最后是喻修钧率先反应过来。
他嘴角的笑容根本就压不下去。
而且他似乎也没打算再压制。
他迎着牧兴怀的目光,抬起另一只脚,也踏进了诊室里。
然后他就在角落里随便找了个空凳子坐下了。
牧兴怀:“……”
他的喉结滚了又滚。
但是现在显然不是纠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时候,于是他强迫自己收回了放在喻修钧身上的目光,继续看向面前的病人。
病人的脸色有些晦暗,睑结膜也呈现出苍白色。
郑玄静:“最主要的一点是,病人有一年的慢性肾炎病史。”
听到这里,病人再也忍不住了:“郑大夫,牧大夫,我到底是得了什么病?”
牧兴怀收回了搭在他手腕上的手,沉了沉气说道:“如果我们没有诊断错的话,应该是红斑狼疮。”
“什么?”
病人只觉得眼前一黑:“红斑狼疮。”
因为最近这几年,红斑狼疮这个病没少上微博热搜,所以对于这个病,他也是有一定的了解的。
他自然也就知道这是一种慢性自身免疫病,是不治之症,还会带来一堆的并发症,脸上长蝴蝶型红斑都算是轻的,要是发展成肾衰竭,心衰竭这些,那他这辈子就完了啊!
病人:“不可能,我怎么可能会得这种病呢?”
“我的脸色是不太好,可是很多人的眼白都很白啊。”
牧兴怀能理解他的心情,但他也只能如实说道:“睑结膜苍白确实不是红斑狼疮的特异性症状,它也有可能是由其他原因引起的,比如缺铁性贫血、慢性疾病性贫血等。”
“但是慢性肾炎是红斑狼疮的常见并发症。”
“红斑狼疮可能会引发慢性浅表性胃炎。”
“再结合你的脉象,我们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病人还是无法相信也不敢相信这个结果:“这,真的没有可能是你们诊断错了吗?”
牧兴怀默了默:“也有可能。”
“毕竟你除了这几个情况之外,也没有其他的症状了。”
“所以我建议你再去市一院做一个抗Sm抗体检测,如果你明天去的话,最快后天就能出结果。”
说到这里,牧兴怀又看了一眼病人身上穿的那件岳川县二中的校服,最终还是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如果最后确定了你得的确实是红斑狼疮,我建议你再回来找我,因为你的症状已经算得上是比较严重了,西医那边的治疗效果肯定比不上我这边的,而且我这里收费还便宜。”
听见这话,一旁的郑玄静忍不住转头看向牧兴怀。
因为正常情况下,中医治疗红斑狼疮的效果是远低于西医的。
但是一想起那些在牧兴怀手上日渐好转的癌症病人,她就又闭上了嘴巴。
“好的好的。”
病人现在只剩下了一个想法,那就是立即给他大儿子打电话,让他帮他买一张明天早上去松市的火车票。
就这样,牧兴怀他们终于赶在一个小时之内,把所有的病人都看完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刘婶子冲了进来:“兴怀,救护车已经下了高速收费站了。”
牧兴怀跟伍老对视了一眼,随后就站起身:“好,我们马上就过去。”
不过在这之前,他必须得先跟喻修钧说上一声才行。
所以他抬脚走向喻修钧,然后强作镇定道:“喻先生,你来了。”
“不过我还要去郭家村,给一个热射病病人治病,所以恐怕是没有办法招待你了。”
“不过我已经给牧建国打过电话了,它这会儿应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喻修钧的心情却没有因此而受到丝毫的影响,他扫了一眼牧兴怀的小腹:“好的。”
牧兴怀:“……”
随后他就转过身,快步走向了药柜。
在将所有可能需要用到的药材和药品全都打包了一份,又将所有可能需要用到的医疗器械全都带上了之后,他们就上了车,直奔郭家村而去。
路上伍老也没有闲着,一直在翻看牧兴怀整理出来的那些有关热射病的治疗的传承。
最后,他们跟救护车几乎是同一时间抵达的郭家村。
牧兴怀等人连忙上前帮着老太太他们把病人从救护车上抬了下来。
一看到病人那张已经表现出了青紫色的脸,牧兴怀和伍老的心就又往下沉了沉。
听说了这件事情之后,不少郭家村的村民都赶了过来。
“文栋怎么样了?”
“牧大夫他们能行吗?”
而卧室里,伍老已经在给病人诊脉了。
牧兴怀也给病人做起了体检。
郑玄静和崔黄则是第一时间接过老太太递过来的检查报告,翻看了起来。
伍老:“洪脉,肝衰,肾损伤……”
牧兴怀:“昏迷,抽搐,呼吸困难,瞳孔散大,四肢强直性伸展,预计体温不低于四十度……”
郑玄静和崔黄:“肺水肿,横纹肌溶解……”
牧兴怀当机立断:“陈老,你去给病人开方子,我给病人做针灸。”
听见这话,伍老忍不住多看了牧兴怀一眼。
但是伍老还是选择了相信牧兴怀。
虽然牧兴怀经验浅薄。
但是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之后,他深知牧兴怀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而且他总是能在他手里的秘方的基础上,开出一些让人眼前一亮的处方。
说完之后,牧兴怀就从医疗箱里抓起两盒针灸针,一盒塞进裤子口袋,另一盒直接拆开了。
他的大脑随后也飞快地运转起来。
虽然病人的脉象表现为洪脉——也就是脉搏强劲有力,这种脉象放在正常人身上,是体质强健、气血旺盛的表现。
但如果这种脉象是放在一个重症病人的身上,只能是一个原因,那就是回光返照。
所以当务之急,应该是阻止病人的病情继续恶化。
比如横纹肌溶解,导致肌酸激酶升高,很有可能会诱发急性肾衰……
想到这里,牧兴怀心里也有了底了。
然后他直接抽出一根针灸针,扎进了一人的合谷穴,然后是足三里、曲池穴……
每扎完一个穴位,他就会出声把穴位的名字报出来,这是为了方便伍老根据他的针灸处方,调整药材的用量。
所以就在牧兴怀给病人扎完针之后,伍老也把药方开好了。
郑玄静和崔黄也第一时间接过药方,抓起了药,然后浸泡,熬煮。
牧兴怀和伍老这边也没有闲着,他们又继续给病人做起了艾灸和按摩。
艾灸做到一半的时候,病人的身体突然就又猛烈的抽搐了起来。
郑玄静:“癫痫又发作了。”
牧兴怀当即转头看向伍老。
伍老点了点头,然后就拿过一盒针灸针,又给病人扎了起来。
牧兴怀则是直接走向一旁的老太太和年轻男人。
老太太当即说道:“牧大夫,我们家文栋他怎么样了?”
牧兴怀:“你们做一下心理准备,现在的情况很严重,病人救回来的几率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小,而且从他现在的情况来看,即便是他能救回来,瘫痪的概率也非常大。”
“因为他已经烧了将近四天了,神经肯定是伤到了,现在我们又需要不停的给他做针灸去帮他缓解症状……”
但是这些话落到老太太的耳朵里,全都变成了一句:“也就是说,我们家文栋还是有可能活下来的?”
牧兴怀:“……有倒是有,但是几率很小……”
老太太毫不犹豫道:“治,我们继续治。”
“他刚一被抬上市一院的救护车的时候,我就后悔了,他可是我的亲生儿子啊,我怎么能放弃治疗呢。”
“至于他就算是治好了,以后也有很有可能会瘫痪……我已经养了他五十多年了,难道还怕再多养他十几年吗?”
听见这话,在场所有人都不禁露出了感动的神情。
“好。”
牧兴怀说:“我们一定会继续竭尽全力救治病人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病人听到了老太太的那些话,心里激发起了强烈的求生欲,半个小时后,病人刚喝下药没多久,崔黄拔出病人腋下的体温计一看,而后惊呼出声:“病人的体温降到三十九度了。”
伍老连忙抓起病人的手把了起来。
然而病人的脉象并没有多少的变化。
“再等等,再等等。”
伍老说道。
又过了半小时,崔黄的声音就又响了起来:“降到三十八度了。”
伍老连忙又抓起病人的手把了起来。
牧兴怀也第一时间撑开病人的眼皮。
看到病人的眼睛里又有了光之后,都不用等到伍老给出结果,他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呼!”
牧兴怀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病人存活下来的几率从原本的百分之二十不到,涨到百分之四十了。
伍老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老太太一家哪里还能不知道,病人的病情肯定是已经有了很大的好转了,他们当下也激动了起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伍老的肚子叫了起来。
老太太这才反应过来:“是了,牧大夫,伍老,还有两位小大夫,你们也都还没有吃晚饭呢,我这就去做饭,我这就去做饭……”
吃完饭之后,牧兴怀几人又轮流在病人床边守了一个晚上,期间他们又给病人喂了两次药,做了两次针灸。
第二天早上六点,伍老再一次将手放在了病人的手腕上,仅仅只是一分钟后,他的眉头就彻底松开了。
牧兴怀随后就转过头对一脸紧张的老太太一家说道:“病人的病情勉强算是稳定下来了,并且有了一定的好转,你们可以给县一院那边打电话了,让他们派辆救护车过来,尽快将病人送去市二院。”
他们已经将他们能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剩下的事情还是西医那边更专业一些,所以还是交给西医那边去救治吧。
而且桐济堂就在市二院旁边,如果病人再出现什么问题,陈老那边也能第一时间赶过去。
听见这话,老太太身边的年轻男人哆嗦着手,就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老太太那本来就红肿的不像话的眼眶也瞬间就更红了,她扑通一声就给牧兴怀他们跪下了:“牧大夫,伍老,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把我儿子救了回来,我们一家人下半辈子一定做牛做马报答你们……”
“你言重了……”
牧兴怀和伍老连忙伸手把她扶了起来。
就这样,等到他们回到北定村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多钟的事情了。
牧家老宅院门紧闭。
牧建国不在。
喻修钧也不在。
等等。
喻修钧?
牧兴怀这才想起喻修钧昨天下午过来了的事情。
他连忙掏出手机一看。
昨天晚上六点到八点之间,喻修钧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
他说:【牧建国回来了,它好像又重了。】
【牧建国真是一如既往的可爱!#照片##照片##照片#】
【你们还没有忙完吗?】
【那我就先回去了。】
【虽然没有享受到牧大夫你的款待,但我今天还挺开心的。】
牧兴怀:“……”
他的目光落在喻修钧发过来的最后一条消息上。
他总觉得喻修钧是意有所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