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宋祖 【靖康元年正月,金……
【靖康元年正月, 金兵迫至汴京城下,金人狮子大开口,索要五百万两黄金及五千万两银币, 并割让中山、河间、太原三镇作为赎城费。
赵佶、赵桓父子毫不犹豫地下令, 榨干汴京每一户百姓的最后一丝财富, 甚至将皇宫、宗室、百官的所有积蓄都搜刮一空献给金人!】
官吏如狼似虎, 闯入民宅抢夺;百姓被迫交出最后一口粮食、最后一文钱;女子被逼为娼, 以肉身换钱帛……惨不忍睹。
【但这远远填不满金人的胃口。】
【同年十一月,汴京被占, 金人废黜赵佶、赵桓二帝,贬为庶人!】
徽钦二帝被俘去北方;
后宫妃嫔、公主、宗室妇女数千人被掳北上;
汴京百年积蓄被洗劫一空,连宫殿上的琉璃瓦都被撬走;
北宋朝堂几乎被一网打尽, 全部押往北方
……
血色残阳映照出汴京沦陷后的惨状。
金兵铁蹄踏碎繁华街市, 火焰吞噬雕梁画栋, 百姓如羔羊般被驱赶屠戮。皇宫被洗劫一空, 礼器、典籍、珍宝被成车运走……
浩浩荡荡的俘虏队伍,在皮鞭和刀枪驱赶下, 如同牛羊般, 在风雪中艰难北行。道路两旁,倒毙者无数。
【足以和汉室皇朝武将至高荣誉封狼居胥相提并论的北方游牧王朝至高荣誉——南下擒龙也终于在这一日出现。】
金兵得意至极的笑声刺痛了过往所有人的耳朵。
***
北宋 陷落前的汴京
汴梁街头的百姓们早已看得目瞪口呆,面无人色。
先前对花石纲的愤怒, 对劣钱的怨恨,此刻全部化作了无边的恐惧和彻骨的冰寒。
“亡……亡国了?”
“官家……官家和太子都被抓走了?”
“娘娘和帝姬也……”
有人当场晕厥, 有人嚎啕大哭, 更多的人则是浑身颤抖,仿佛已经感受到金兵冰冷的刀锋架在脖颈之上。
巨大的羞耻感和末日临头的恐慌,如同瘟疫般飞速蔓延。
*
汉文帝时期
“封狼居胥……”
想起这之前被天幕评价为‘在匈奴祖宗坟头上蹦迪’的行为, 刘恒心中突然有了些许不妙的预感。
***
【既然是俘虏,而且还是对手家的头头这么稀罕的物件,当然要极尽侮辱之能事,那才提气、痛快!
于是乎,金国迫使俘虏来的包括徽钦二帝在内的俘虏们行牵羊礼!】
【什么是牵羊礼呢?
这个礼仪最早可以追溯至商周时期,微子被周武王打败,于是脱去上衣、手牵羔羊向其投降。
但仅仅是让人牵着羊羔受降哪里够爽快!
金国人将仪式极端化,俘虏们需要裸露上身跪地爬行,模仿羊叫,甚至被绳索牵引如牲畜般示众游行!
是的,游行。】
【这已然变成了对战败者尊严的极尽摧毁与心理凌虐!】
***
南宋 临安
岳飞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抠入掌心,鲜血淋漓。
他双目赤红,望着天幕上那惨绝人寰的一幕,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最终从喉间迸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他身后的将领士卒亦无不目眦欲裂,悲愤填膺,冲天怒气几乎要撕裂云霄。
*
汉武帝时期
汉武帝先是愕然,随即怒笑出声:“哈哈哈!好!好一个‘牵羊礼’!好一个南下擒龙!朕逐匈奴于漠北,封狼居胥,扬的是汉家雄风!
这赵宋倒好,把自己打包送上门,成就了蛮夷‘擒龙’之功!竟也敢忝居我汉室皇位,当真是辱没了这‘汉’之一字!
奇闻!千古奇闻!耻辱!万世之耻!”
卫青、霍去病等将领面面相觑,脸上皆是难以置信的鄙夷和愤怒。
*
贞观年间
李世民猛地闭上眼,胸膛剧烈起伏,最后还是耐不住一拳重重的砸到了桌案上!
“帝王岂能受此奇辱?!即便力战而亡,亦胜过苟且偷生万万倍!
这……这简直将华夏帝王的脸面丢尽了!后世史笔如铁,让他们如何自处?
就是我等闻之,都同感羞惭!”
房玄龄、杜如晦等臣子亦是摇头叹息,面露惨然。
***
【如此耻辱!如此旷古未有的奇耻大辱!
就是寻常人遭了这么一场羞辱,也当血溅五步以全气节。可那徽钦二帝——竟能裹着羊皮,在万众唾骂中匍匐爬行,学羊哀鸣!】
【更令人发指的是,二人竟在金人帐中写下谢恩表,称“臣佶、臣桓顿首叩谢大金皇帝不杀之恩”,字字谄媚,句句奴颜!
还将中原州郡舆图亲手献上以求苟活!】
天幕上浮现出那封墨迹未干的“谢恩表”特写,那笔迹或许还残留着几分瘦金体的遗风,但其内容之卑劣,足以让任何还有血性的宋人呕出血来!
紧接着,是赵佶那双养尊处优、保养得宜的手,颤抖着却无比清晰地将标注着大宋山河险要、人口钱粮的图册,献给高高在上的金国将帅!
【无耻!无耻之尤!!】
***
南宋 崖山海面
陆秀夫背着小皇帝,望着天幕浑身颤抖。他突然抢过战鼓槌,砸向自己的左臂,任鲜血染红袍袖,对残存将士嘶吼:“诸君看清!这便是屈膝的下场!我华夏帝王可以沉海葬鱼腹,绝不学羊叫跪蛮夷!”
身后十万军民哭声震天,皆以刀划面立血誓。
***
【古有君王死社稷,今有帝王学羊啼!
华夏五千年,亡国之君或有,然自甘为畜生者,独此一例!
徽钦二帝,实乃华夏帝王之耻的巅峰!千古之下,无出其右!烂!烂到骨子里!烂到无可救药!】
【你们两个废物!蠢货!软骨头!千古罪人!怎么还不去死?!怎么还有脸活着?!
你们就该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千秋万世,永受唾骂!】
***
北宋初年
赵匡胤简直被那两声羊啼震的头晕目眩!眼前一阵发黑,气血逆冲,魁梧的身躯猛地一晃,险些栽倒在地!索性身后近侍眼疾手快地搀扶了一把,这才没让他狠狠摔上一跤。
如此废物!如此孽障!
天幕说的对,他们怎么还不去死、怎么还会有颜面苟活于世!!
臣佶、臣桓顿首叩谢……
这几个字于他而言,不啻于最毒的针,狠狠扎进他的耳中,刺入他的脑髓!
赵匡胤睁开眼睛,眼白处不知何时,早已爬满了猩红血丝,乍一看去简直像是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他一把挣开身后搀扶的內侍,龙行虎步,几步便跨到了同样面无人色、抖如筛糠的赵光义身前,不等开口说些什么,便是狠狠一记窝心脚!
“呃啊——!” 赵光义猝不及防,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嚎,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殿柱之上,又软软滑落在地,蜷缩着身体,只剩下痛苦呻吟的份儿。
赵匡胤兀自不解恨,指着瘫软如泥的弟弟,声音因极致的暴怒而颤抖,发出震天的咆哮: “看看!看看你后世的好子孙!看看你赵光义一脉传下来的都是些什么玩意!!”
“牵羊礼!学羊叫!写谢恩表!献舆图!我……我赵匡胤英雄一世,怎会有如此猪狗不如的后裔!这江山……这江山还不如当初!!”
*
北宋 元祐年间
牵羊礼的惨状、谢恩表的奴颜、舆图献敌的卑怯……一幕幕撕裂长空!
司马光踉跄后退,撞翻案上砚台,墨汁泼溅如黑血,染污了刚写就的“君王当守节”五字。
他浑身颤抖,枯瘦手指死死抠住窗棂,骨节泛白。
“荒唐……荒谬!”他喉间挤出嘶哑嗡鸣,仿佛被无形之手死死扼住咽喉,“纵是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纣王暴虐焚鹿台,都未曾有……未曾有此畜行之状啊!”
——咚!
老者突然双膝跪地,对着汴京方向重重叩首,花白鬓发沾满尘土:
“臣光……臣光枉修《资治通鉴》!竟不知后世之君可烂朽至此!若知有靖康之变,老臣当年便该以头撞柱,血溅紫宸殿!”
他猛地抬头,老泪纵横地瞪向天幕中学羊啼的帝王:
“《通鉴》百卷,字字告诫人君:社稷为重!民心为天!尔等竟将万里山河作羔羊献祭?!将亿兆黎民当刍狗抛弃?!”
忽然,他想起什么似的,疯狂扑向书案,抓起那卷刚修订完的《汉纪·武帝本纪》——那里正写着霍去病封狼居胥的壮举!
“狼居胥……擒龙……”司马光惨笑一声,双手狠狠一撕!
只见他须发戟张,目眦尽裂,指着天幕厉吼:
“封狼居胥是华夏脊梁!南下擒龙乃夷狄妄言!今日方知——夷狄之患不在边关,而在庙堂朽木之间!”
“快、快取火盆来!”
他跌跌撞撞扑向书架,抽出《左传》,将竹简砸在地上猛踩:
“是此礼!是这牵羊礼!该从史书中彻底抹去!后世奸佞若借此辱我华夏——”
说到这里,话音戛然而止。
司马光怔怔望着天幕里赵佶献舆图的手,突然瘫软在地,发出一声比羊啼更哀切的呜咽:
“可悲……可怖!老夫毕生倡导仁义礼信,竟养出这般无仁无义、无礼无信之君!”
说到这里,他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躺在地上,蜷缩如虾。
只有接连不断的浊泪从眼角不断滑落。
***
【之后,赵佶被辱封为“昏德公”,赵桓被辱封为“重昏侯”,流放至苦寒的五国城拘禁。】
【在那里,赵佶或许终于有时间“反思”他罪恶的一生,写下了许多如“彻夜西风撼破扉,萧条孤馆一灯微。家山回首三千里,目断天南无雁飞。”一样悔恨凄苦的诗句。[1]
但一切都晚了!他的艺术,他的忏悔,在亿万黎民涂炭、山河破碎、文明蒙尘的巨大灾难面前,显得如此苍白、虚伪、可笑!
他的眼泪,不值一文!】
【你们的坟墓是自己一手掘开,死有余辜!
只是可怜了这场风波中被无辜卷入铁蹄烽火的百姓苍生。】
作者有话说:真是不好意思,没想到睡眠质量这么好……[捂脸笑哭]
[1]连诗也写的一般般[白眼]
第112章 宋祖 【靖康二年,北宋灭……
【靖康二年, 北宋灭亡。】
话音落下,天幕下的人或悲愤、或唏嘘、或不耻……
心思百转千回,更有无感者懒怠听这气死人的赵宋尾声, 擎等着天幕给那最倒霉的千古一帝做个总结时, 就听天幕话锋一转:
【别急, 还有一个绝世天才。】
***
有人霍然惊起——隋二世而亡, 也才出了一个隋炀帝啊!
*
不知是不是打击太过, 赵匡胤脸上的暴怒和赤红竟然慢慢褪去了。
他也不再理会还在急促喘息的弟弟,一步一步慢慢走回御座, 抬头平静地听着天幕继续述说。
***
天幕光影流转,一匹在泥泞中前行的马匹飞驰而过,马背上一个年轻男子衣衫褴褛, 面色惊惶, 正拼命鞭打着坐骑, 逃离身后仿佛无处不在的金兵追索。
画面一角, 标注着此人的身份——康王,赵构。
【就在他父兄于五国城‘目断天南无雁飞’, 对着孤灯悔断肠的时候, 我们的另一位‘天选之子’,九皇子康王赵构,正上演着老赵家的传统艺能——跑路!】
【这位在靖康之变中因外出求和而侥幸躲过一劫的幸运儿, 于应天府匆忙登基,是为宋高宗, 改元建炎。南宋, 就这么仓促又狼狈地登上了历史舞台。】
画面切换,赵构在几员大将和稀疏文臣的簇拥下,于一座简陋的行宫内接受朝拜, 脸上惊魂未定,却已有了几分帝王的矜持。
***
唐高宗时期
高宗?
武后皱了皱眉。
***
【按理说,国仇家恨集于一身,父兄北狩,山河破碎,但凡有点血性,都该是‘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的剧本吧?】
【更何况,此时民心可用!李纲、宗泽等忠臣良将仍在!北方义军蜂起,岳飞、韩世忠等新一代将领已崭露头角!大宋的脊梁还没断!】
天幕上闪过李纲慷慨陈词、宗泽临终三呼“过河”、岳飞率军冲杀、北方红巾军等义军袭扰金兵的画面,悲壮之中孕育着希望。
【可我们的高宗陛下,他选择了另一条路——一条将‘怂’和‘苟’刻进骨子里的路!】
【他的基本国策,总结起来就十二个字:‘战以求和,以退为进,保命第一!’】
【翻译成人话就是:打,是为了更好的投降;跑,是为了更安全地苟活;什么父兄耻辱、中原百姓,都没朕的性命和皇位重要!】
天幕的画面开始加速,如同滑稽戏快进:
——金兵一来,赵构立刻“巡幸”扬州,美其名曰“暂避锋芒”;
——金兵追至扬州,他又仓皇渡江,逃往杭州,途中受惊导致不育,成了他一生难以启齿的痛楚和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根源;
——苗刘兵变,武将逼宫,虽被镇压,却让他对武将的猜忌深入骨髓;
——好不容易在杭州站稳脚跟,取了“临时安顿”之意,将杭州改名临安,结果转头就大兴土木,开始营造他的“安乐窝”
……
【一边是‘直把杭州作汴州’的醉生梦死,一边是对金国‘愿去尊号,奉金正朔’的摇尾乞怜!】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正作为背景音乐不断循环往复。
【当然,我们的高宗陛下也不是完全不想‘战’。】
【因为,他需要岳飞、韩世忠这些人替他挡住金兵的铁蹄,保住他偏安的小朝廷。
所以,在岳飞北伐捷报频传,一度打得金兀术准备放弃中原、河北时,我们的陛下是‘欣喜’的。】
画面显示赵构接到郾城大捷战报时,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但很快,他就‘欣喜’不起来了。】
【因为金国人被打怕了,送来了‘议和’的橄榄枝,条件之一就是——必杀飞,始可和!】
***
汉武帝时期
“什么东西??”霍去病掏了掏耳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
这和匈奴过来要求陛下处死他和舅舅才愿意投降有什么区别!
他代入想了一下,竟把自己给逗笑了——但凡有哪个匈奴王胆敢在他们陛下跟前说这话,陛下不当场让人给拖出去斩首都算他那天心情好!
这赵构也是被那金人的狂悖之言气到了吧……
*
贞观年间
不比尚还天真的小霍将军,在权海里沉浮多年的李世民已经嗅到了扑面而来的血腥味:
“好一个‘必杀飞,始可和’!金人此语,分明是看透这皇帝心肝脾肺肾了。”
长孙无忌冷笑:“若真畏惧武将军功,杯酒释兵权便是。非要自毁长城,怕是另有一段见不得光的私心!”
***
【岳飞很快就被下了狱。】
霍去病:???
【其实比起这个理由,我认为真正的原因应该是岳飞的军队开始叫响了一个让他夜不能寐的口号——‘直捣黄龙府,迎回二圣!’】
***
秦始皇时期
李斯抬头喃喃:“窃珠者侯,窃国者惶惶不可终日……”
***
【什么金人议和条件,不过是赵构秦桧早已沆瀣一气的遮羞布!】
【查《金史》并无“必杀飞始可和”的相关记载,反倒是《宋史·秦桧传》里白纸黑字写着——“桧亦恐金人许贯中之意不在酒,终欲败和约,而己必反被祸,故力谋杀飞。”
真实原因早被岳珂在《金佗粹编》点破:‘先是,上赐桧札曰:飞虽忠,然挟震主之威,非社稷之福。’】
***
建炎二年,河南前线,岳家军营
校场上的火把仍在噼啪作响,映得岳飞棱角分明的脸庞明明灭灭。他负手而立,甲胄下的脊背绷得笔直,目光死死钉在某处。
“元帅?”统制官张宪最先察觉不对,上前半步低唤。周遭的王贵、牛皋等将领也渐渐从对天幕的震惊中回神,目光聚焦在主帅身上。
岳飞缓缓转过身,眼底是压制的惊涛骇浪。他声音沙哑,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诸位都看到了,也听到了。”
众将沉默,脸上皆有悲愤之色。
牛皋猛地一跺地,恨声道:“直娘贼!那赵……那官家竟是这般心思!迎回二圣何错之有?莫非他真要学那石敬瑭,认贼作父,永弃中原不成?!”
“牛皋!”王贵急忙低喝制止,眼神警惕地扫过四周。
岳飞抬手止住了王贵的呵斥,目光扫过麾下这些与自己出生入死的弟兄,声音沉痛却带着一种冰冷的清醒:“天幕所言,虽似荒诞,却……印证了我心中久疑之事。
陛下所思,非在恢复,而在苟安。
我军越是胜,朝廷越是惧;我军越是逼近旧都,陛下……与那秦相公,便越是寝食难安。”
张宪倒吸一口冷气:“可…可若是因此自断臂膀,岂非亲者痛仇者快?金人狼子野心,岂会真因杀我一人而信守和约?”
岳飞脸上掠过一丝极深的疲惫,他望向南方临安的方向,眼神锐利却又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的悲凉:“他怕的,从来不只是金人。他更怕二圣归来,他这皇位是否还坐得稳;怕我等武人功高震主,尾大不掉。
‘挟震主之威’……嘿,好一个‘震主之威’!”
他冷笑一声,笑声里尽是苍凉。
他猛地回身,目光灼灼扫视众将:“然,即便知晓如此,我辈又当如何?难道因君王猜忌,便置北地遗民于不顾?便任由胡虏铁蹄践踏我祖宗陵寝?岳某此生,只知尽忠报国,恢复中原,迎还二圣,至于是不是‘社稷之福’,非我所敢考量!”
不想他这句“迎还二圣”的话音刚落,人群中静默了一瞬。
突然,一名身着裨将衣甲、面容精悍的汉子猛地抬起头,他左右飞快扫视一眼,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语气急促却清晰:“元帅!末将斗胆!迎回二圣,固然是洗刷国耻,可……可天幕亦曾明言,二圣乃是致使神州陆沉之昏君!即便迎回,于恢复大业何益?只怕朝堂再起纷争,更添掣肘!”
岳飞目光骤然锐利,盯向那裨将。
那裨将却豁出去般,声音更低,几乎只有周围几位核心将领能听见:“末将听闻,天幕提及太宗血脉有异,而太祖一脉,如秀安僖王、如今那位在民间颇有贤名的宗室子……皆显仁厚英睿之象。
元帅,军中人心浮动,皆思大变!倒不如……我等……”
他话未说尽,但那股“另立新君”的意味已扑面而来。
此言一出,王贵、张宪等人脸色剧变,呼吸都屏住了。牛皋瞪大了眼,似乎被这大胆的想法震住,却又隐隐觉得有理。
岳飞猛地一挥手,一股凌厉的气势骤然荡开,瞬间压下了所有的窃窃私语和浮动的心思。他眼神如电,扫过那名裨将和所有面露异色的将领,声音沉厚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慎言!”
他环视众人,目光最后落在南方,仿佛要穿透重重黑夜,看到那临安宫阙。
“我欲迎回二圣,非为奉还权柄,更非认其可为明主!”岳飞的声音斩钉截铁,“我为的是我赵宋王朝之尊严!为我中原华夏之脊梁!靖康之耻,乃千古未有之奇辱,非仅君王之辱,更是我亿万宋民、我华夏衣冠之辱!”
他踏步上前,每一个字都砸在众人心上:“我等食宋之禄,披宋之甲,执宋之戈,岂能坐视君王蒙尘、宗庙倾覆而无动于衷?
迎回二圣,乃是为雪此国耻,昭告天下:凡辱我华夏者,虽远必究!
此志,关乎国格,非关龙椅上坐的究竟是谁!”
“至于嗣统之事,”岳飞语气稍缓,“自有太祖太宗在天之灵,自有朝堂法度公议!绝非我等戎马之人可置喙。我等之责,在于廓清寰宇,恢复旧疆!余者,非分内之事,徒招祸端,切不可再议!”
众将闻言,皆低头应是。
岳飞看着一张张坚毅的面孔,重重颔首,但眼底的忧色并未散去。
他压低了声音,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然今日之后,事恐有变。朝廷忌惮愈深,猜忌必重。诸位需更加谨言慎行,整军经武,但求问心无愧。至于将来……”
他顿了一顿,声音沉如铁石:“若真有那‘莫须有’之日,飞一人当之!尔等切记,无论岳某如何,抗金之志不可堕!中原之地,必不可弃!”
“元帅!”
第113章 宋祖 在岳家军喊出那句“……
在岳家军喊出那句“直捣黄龙府, 迎回二圣!”的口号时,镜头专门给了赵构一个特写——
脸色骤然阴沉下来,眼神中充满了恐惧、猜忌和阴鸷。
种种心理活动也开始进行:
【‘二圣’?迎回来我往哪摆?】
【更何况, 万一我那不成器的老爹和哥哥, 被金人放回来重新当皇帝呢?】
【就算他们不当, 我这皇位还能坐得稳吗?我这‘中兴之主’的脸往哪搁?】
【这岳飞, 能打是真的能打, 但不懂事,也是真的不懂事啊!】
……
【于是, 中国历史上最自毁长城、最令人扼腕叹息的操作之一,上演了。】
天幕的画面变得沉重而缓慢:
【就在岳飞郾城大捷,前锋已进抵朱仙镇, 距汴京仅四十五里时——】
天幕画面陡然分割, 左右呈现出惊心动魄的对比。
左侧, 是岳家军旌旗漫卷, 铁甲寒光映日。将士们士气如虹,高唱《满江红》:“壮志饥餐胡虏肉, 笑谈渴饮匈奴血!”阵前, “岳”字大纛迎风猎猎,马蹄踏起烟尘,直指故都汴梁。
河北义军纷纷响应, 地图上代表宋军控制区域的红色如火燎原,迅速蔓延。太行山八字军、梁山泊张荣水师、河东红巾军……无数支义军的旗帜在地图上亮起, 如同星火汇聚, 即将燎原。
【此时,金兀术已下令燕京眷属打包细软,准备北遁。
金军惊呼“撼山易, 撼岳家军难!”
黄河以北,金人号令不行,中原大地,光复在即!
这是南宋最接近成功的一次北伐,亦是洗刷靖康之耻最好的,也可能是最后的机会!】
右侧,却是临安行在的暖风醉人。画舫凌波,西湖歌舞不绝于耳。
赵构与秦桧对坐,几案上摆着的不是北伐地图,而是金国使者秘密送来的“议和”书函。赵构面色苍白,手指神经质地敲着桌面,眼神游离于那纸书信与北方战报之间,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的耳边,反复回荡着军士们山呼海啸般的“迎回二圣”,这对他而言,不是凯歌,而是催命符!】
***
汉武帝时期
刘彻猛地将酒樽顿在案上,美酒泼溅而出都浑然不觉。
“蠢货!彻头彻尾的蠢货!”他指着天幕右侧的赵构,气得几乎发笑,“前方大将已为你把路铺到这一步!金人胆寒,河北震动,民心所向!此时此刻,哪怕是一头猪坐在那皇位上,都该知道顺势而下,先收复旧疆,勒石燕然再说!”
“二圣?哼!”
“即便迎回,已成亡国之君,声望尽失,岂能动摇他这‘中兴之主’之位?若真不放心,迎归途中,或于安置之后,有多少意外可言?
史笔如铁,届时胜者书写,他便是光复神州、孝感天下的不世出的明君!竟被如此浅显的顾虑缚住手脚,自毁长城,真是……蠢的无以复加!”
霍去病更是直接嗤笑出声:“这完颜构莫非是金人派来的细作?我看金兀术都没他这般‘忠心耿耿’,急金人之所急,想金人之所想!”
***
【十二道金字牌,就在这最紧要的关头,如同十二支毒箭,接连从临安发出,射向如火如荼的前线!】
天幕画面追随着那一名名背插金字旗牌、疯狂鞭打坐骑的骑士,他们穿过欢呼的百姓,越过捷报频传的驿道,直抵岳飞的军帐。
【第一道:“大军班师!”】
岳飞愕然,眉头紧锁,挥退传令兵,继续部署进军。
【第二道、第三道……】
将领们开始骚动不安,岳飞的面色逐渐变得铁青。
【直至第十二道,措辞已严厉至近乎羞辱,并明确命令:孤军不可久留,立返!】
【十二道金牌啊……】
安禾叹息,就连天幕下南宋之前,一直在叫嚣着把那赵皇当个屁放了的武将们此时也沉默了。
只要不是想造反,此时除了班师回朝,已没了第二种选择。
只是可惜、可惜了这么好的局面、可惜了之前为此舍生忘死的将士们……
画面给到岳飞特写。
这位从未在战场上退缩的统帅,手指颤抖地捏着那一道道冰冷的金牌,虎目含泪,望向近在咫尺的汴京方向,最终仰天长啸,血泪交迸:“十年之功,废于一旦!所得州郡,一朝全休!社稷江山,难以中兴!乾坤世界,无由再复!”
【十年心血,百战之功,光复河山的绝佳良机,就在这十二道催命符下,轰然崩塌。】
***
唐太宗时期
李世民久久不语,只是手指用力掐着御座的扶手,指节已然发白。
下方,魏征须发皆张,竟忘了君臣礼节,脱口而出:“昏聩!自毁干城,莫此为甚!岂不闻‘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当此之时,便是一道金牌都不该理会!先拿下汴京,造成既定事实,看他临安还能如何!”
房玄龄摇头叹息,语气中充满了无尽的惋惜:“非是岳武穆不知此理,乃其忠君之心,刻入骨髓矣。他非为赵构一人而战,乃为华夏衣冠而战。若抗旨不遵,内部生乱,岂非予金人可乘之机?其心中之苦楚,非常人所能想象。”
杜如晦冷声道:“这便是赵构与秦桧算准了的!他们深知岳飞之忠,故敢行此卑劣之事。若换一枭雄,早提兵清君侧了!”
长孙无忌叹道:“君子,欺之以方啊……”
李世民终于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压抑:“其心可诛,其行祸国。为一己之私,置天下于不顾。这等君王,纵使偏安一时,亦必被钉于史书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
【朱仙镇班师。】
天幕画面这一刻已然悲凉到了极致。
铁甲蒙尘,旌旗垂落。
岳家军的将士们一步三回头,望着故都方向,泪流满面。中原父老闻讯,蜂拥而至,挤满了官道两旁。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翁跪倒在岳飞马前,双手捧起一碗浊酒,老泪纵横:“岳元帅!我等顶香盆,运粮草,迎王师,金人都知道相公就要打过来跑了,相公这一走,我等遗民还能有什么盼头啊!”
哭声震野。军民哭作一团。军队在无尽的悲愤与绝望中,缓缓南撤。
他们身后,刚刚亮起希望之光的中原大地,再次被绝望的黑暗吞噬。
【金兵卷土重来,对曾经助宋的义军和百姓,展开了疯狂而血腥的报复。地图上,代表光复的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退,被代表金人统治的漆黑无情吞没。】
***
宋钦宗靖康年间
刚刚经历城破之痛的汴京百姓,呆呆地看着天幕上那即将到来的希望又瞬间破灭,看着南方同胞再次沦入黑暗,爆发出冲天的怨愤。
“赵构!你这鼠辈!你不配为皇!”
“我等还盼着你来救!你竟如此不堪!”
“早知如此,不如拼死守城,也好过受这希望又绝望的折磨!”
哭声、骂声、诅咒声,响彻汴京残破的街巷。
一些血性的太学生,更是目眦欲裂,恨不得穿越时空,去那临安行在,诛杀昏君奸相。
***
【接下来,便是众所周知的悲剧:罢官、去职、下狱、罗织罪名。】
天幕画面转入昏暗的牢狱。岳飞袒露后背,露出深入肌肤的“尽忠报国”四字,主审官何铸见此,惭惧交加,竟主动辞审。
【即便到了这一步,金人的态度仍是议和的最大障碍。
于是,绍兴十一年除夕夜,在“莫须有”的罪名下,岳飞于临安大理寺狱中被杀害,其子岳云、部将张宪同日遇害。
可怜我华夏一代军神,竟死的如此冤屈、悲愤!】
风波亭,阴风怒号。
岳飞临终,挥笔写下:“天日昭昭!天日昭昭!”
八字绝笔,血泪盈眶,穿透时空,诉说着千古奇冤。
【岳飞之死,不仅是一位军事天才的陨落,更是一个民族精神的阉割。南宋的脊梁,自此而断。】
***
南宋
已是垂暮之年的陆游,颤抖着手,看着天幕重现的这一幕。他一生力主北伐,至死不渝。
此刻,他老泪纵横,提起颤抖的笔,在纸上诉不尽的悲愤,最终化为那首后世传诵千古的《示儿》:
“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诗句写成,老人掷笔于地,面向北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吼:“赵构!秦桧!尔等误国!九泉之下,有何面目见太祖太宗!有何面目见岳武穆!苍天啊!你何不睁开眼呐——!”
其声凄厉,闻者无不动容落泪。
这悲吼,是一个时代的不甘,是无数志士的遗恨。
*
建炎二年岳家军营
十二道金牌、哭成一团的军民、得意忘形的金军……
种种情境在岳飞眼前掠过,坚韧如他,此刻也忍不住握紧了双拳,嘴唇颤抖。
身后将士也是一片骚动。
***
【风波亭的血迹未干,临安的暖风依旧醉人。】
天幕画面流转,岁月更迭。杭州西湖畔,栖霞岭下,一座庙宇渐次成型,香火鼎盛,匾额上“岳王庙”三字苍劲有力。庙内,岳飞塑像威严端坐,目光如炬,仿佛仍在凝视着北方故土。
而庙门之外,铁栅栏内,跪着四尊铁像——秦桧、其妻王氏、万俟卨、张俊。铁像已被游人唾骂捶打得黝黑发亮,面目模糊,尤其是秦桧夫妇的像前,污渍遍布。
【时光终究给予了历史部分公正。
这四尊跪像最早建造在明朝成化年间,每逢科举放榜,更有士子以墨笔题名于秦桧铁像之背,谓之“状元及第(地)”,极尽嘲讽之能事。
后来虽因时间流逝有过毁坏,没关系,坏多少次咱们就修多少次!
害人者,就该永永远远地跪在了历史审判席前,承受千秋万代的唾骂!】
画面特写那尊秦桧跪像,低矮、卑屈,永远被踩在通往忠烈祠堂的台阶之下。
【唯一可惜的是,那个罪魁祸首赵构!
终究仗着皇帝的身份,逃过了这肉身跪地的审判。
他的牌位,仍安然供奉于宋室太庙之中,虽后世史笔如刀,对其口诛笔伐,但他终究免于像他的奸相一样,承受那具象化的、日复一日的物理屈辱。】
天幕画面缓缓移动,从岳庙前低矮的跪像,转向南方,仿佛穿越宫墙,看到了那虽被后世鄙夷、却仍以“宋高宗”之名享受祭祀的牌位。
【有宋一代,乃至后世封建王朝,皇权至高无上的观念根深蒂固。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逻辑,反而成了赵构最好的护身符。臣子有错,可贬可杀可使之跪地谢罪。而君王有错,则往往归于‘受奸臣蒙蔽’或‘时势所迫’。
即便如赵构这般赤裸裸的罪恶,最终也被‘皇帝’这重身份所缓冲。他跪不了,也没人敢让他跪——至少在封建体系的官方叙事里,便是如此。】
天幕放出一道影影绰绰的图像,似有无数文人史官在争执。
一部分人怒发冲冠,要求将赵构与秦桧同罪并罚,另一部分人则面露难色,拱手向天:“慎言!陛下纵有过失,亦是君父,岂可与臣子同列受罚?此非人臣之道!”
【他们,竟敢妄图让皇帝跪地赎罪?他赵构就算再错,那也是真龙天子!
——这或许便是那时代许多人深植于心的悖论与无奈。】
***
宋孝宗时期
新继位的赵昚正致力于为岳飞平反,追复官职,厚礼改葬。他看到天幕中秦桧的跪像,以及对其祖父赵构的尖锐批判,面色复杂,既有快意,亦有尴尬与无奈。
此刻,他望着天幕,沉默良久,最终对史官道:“记下:岳飞忠勇,天下共知。秦桧之罪,罄竹难书。然……北伐之功败垂成,非一日之寒,亦非一人之过。后世评说,当以史为鉴。”
*
乾隆年间
恰逢南巡,驻跸杭州。
乾隆前往岳王庙祭奠,并赋诗一首,赞颂岳飞忠勇,斥责秦桧奸佞。[1]
看着秦桧的跪像,他对随行的纪昀等大臣道:“岳武穆之忠,天地可鉴。秦桧之奸,死有余辜。铸像跪于此,使天下卖国求荣者知所警惧,甚好。”
但听得天幕所言,他面色一沉:“此乃前朝旧事,君臣之分犹在,岂可妄议君父?我等后人,凭吊忠烈,斥责奸佞即可!”
***
【历史给予了赵构无数次成为“明君圣主”的机会。
哪怕他心术不正,只需在胜利后,于归途或安置中,对徽钦二帝施展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后世史书在“光复中原”的泼天功业下,也只会轻轻带过,甚至将其美化为必要的政治手段。
就是流传到今天,遇到骂他的我都愿意为他冲锋陷阵!
李世民这么duang大一个榜样就放在眼前你他妈都不去学!!
他本可踩着胜利的荣光,安然享受“中兴之主”的美名与香火。
可惜,他选择了一条最蠢、最怂、最遗臭万年的路——自毁长城,摇尾乞和。
这不仅让他自己成了千古笑柄,更让整个南宋乃至汉民族,背负了长达百余年的屈辱与压抑。】
【完颜构罪大恶极,可岳将军啊,你的‘忠’,就全然无错吗?】
作者有话说:[1]乾隆《经岳武穆祠》诗:“翠柏红垣见葆祠,羔豚命祭复过之。两言臣则师千古,百战兵威震一时。道济长城谁自坏,临安一木幸独支。故乡俎豆夫何恨,恨是金牌太促期。”
第114章 宋祖 面对天幕突如其来的……
面对天幕突如其来的指责, 岳飞显然有些措手不及。
他的掌心微微收紧,挺拔如松的身躯在营火映照下投出长长的影子。天幕之言,如巨石投入深潭, 在他心中激起惊涛骇浪。
指责?他自问一生磊落, 尽忠报国刻入骨髓, 何错之有?
然而, 那天幕之音并未如预想般继续诘难, 而是话锋一转,切入了另一个方向:
【然, 宋朝很多方面都做的很拉,但有一点真的做的完美到极点——扼制武将野心!
其手段之精妙,远超前代。
他们并不仅仅只是在制度上落手, 更深层、更彻底的, 是思想层面!
这是一场持续数百年的、极其成功的‘思想铸魂’工程!】
【其核心, 便是将‘忠君’与‘爱国’彻底捆绑, 熔铸为一体!】
天幕画面随之变化,呈现出浩瀚书卷、学堂孩童、科举考场、朝廷邸报等一系列象征文化灌输的场景。
【自太祖太宗起, 宋朝便极力倡导‘文治’, 抬高文人地位,压抑武人气焰。这不仅是权力平衡,更是一种价值观的重塑。
天下渐渐形成‘万般皆下品, 惟有读书高’的风气,而读书人皓首穷经, 所求不过是‘学成文武艺, 货与帝王家’。
在这套价值观体系下,帝王,成了终极的、也是唯一的价值评判者和恩宠赐予者。】
【科举制度在宋代达到极盛, 其内容虽以经义诗赋为主,但核心要义之一,便是灌输绝对的忠君思想。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纲常伦理,是考试答题不可逾越的底线。
就算是谎言,在默读一千遍之后也能把自己说服了。
更何况无数寒门士子,通过这条狭窄的阶梯改变命运,他们对皇权的感恩与忠诚,也最为死心塌地。他们步入朝堂,成为官僚体系的主体,自然也成为这套忠君思想最坚定的维护者和传播者。】
天幕画面细化,显现出孩童启蒙的课本,如《三字经》、《百家姓》,其内容已然隐含秩序与尊卑。
【“幼而学,壮而行。上致君,下泽民。”
“曰士农,曰工商。此四民,国之良。”
自幼童牙牙学语始,忠君报国的种子便已播下。
忠,是对君主的绝对服从;国,也一起与赵氏社稷划上等号。】
【官修史书、朝廷诏令、大臣奏章,无不反复强调‘尊君’、‘大一统’、‘正名分’。
任何质疑皇帝权威的言行,都被视为大逆不道。
苏轼因诗文被曲解而遭乌台诗案,便是‘文字狱’的早期形态,旨在震慑所有文人:思想必须合乎圣意。】
【对于军队,思想控制更为直接严密。
‘捧日’、‘天武’、‘龙卫’、‘神卫’等禁军称号,无不彰显军队乃天子私产。
每逢出征、操练,必先宣讲忠义,强调‘食皇粮,报皇恩’。
军中设“承受”、“走马承受”等官职,既为监察军事,亦为监视思想,确保军队绝对忠诚于皇帝个人,而非国家概念。】
【更有一招妙棋:旌表忠烈。
大力表彰前朝及本朝的忠臣义士,如关羽、诸葛亮等,但表彰的重点,往往落在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忠君品格上,而非其军事才能或民间道义。
朝廷通过赐予谥号、修建祠庙、抚恤后代等方式,将‘忠君’塑造为军人最高、乃至唯一的道德楷模和人生归宿。
仿佛唯有为君王死节,方能流芳百世。
这无形中为岳飞等将领套上了沉重的精神枷锁。】
***
南宋之前,许多时代的将领们皱起眉头。
*
汉初
周勃、灌婴等老将面面相觑,他们对“忠”的理解,更多是忠于刘氏江山、安定社稷,虽尊皇帝,却未必到如此绝对的地步。
*
汉武帝时期
霍去病冷哼一声:“将者,卫国拓土,建功立业!心思若都用在揣测君意、表忠心上,这仗还怎么打?”
汉武帝刘彻则目光深邃,暗自思忖宋朝这套手段对于巩固皇权的“妙处”。
*
贞观年间
李世民沉吟不语。
他本人是通过非常手段上位,深知君臣之间虽有忠义,更有复杂的权力博弈。他提倡谏诤,自然是看重臣子的才能与直谏,而非一味顺从。
手下一群毫无思想的工具……不等他恶寒,麾下那个最擅长直谏的刺头,显然已经按捺不住:
魏征慨然道:“忠言逆耳利于行。若只知忠君而不知谏君,非真忠也,乃谄媚也!宋室此举,恐造就一批唯唯诺诺之臣,于国无益!”
房玄龄补充道:“确是如此。然其将忠君与爱国混同,使武人束手,文人钳口,于帝王驾驭天下,确是‘良策’。”
语气中不无讽刺。
***
【于是,经过近百年的潜移默化,‘国’即是‘赵宋’,‘爱国’即是‘忠君’,这种观念深深植入从上至下的思想深处。
武人尤其如此,他们地位本就不如文臣,更需通过极端的忠君表现来获取信任和地位。
岳将军,你自幼受母亲‘尽忠报国’之训,读圣贤书,习军中律,你所处的时代、所接受的教育、所目睹的楷模,无不在向你强化这一点:忠君,是军人最高、最无条件的道德准则。
你的悲剧,固然源于赵构之私、秦桧之奸,但同样深深根植于这套精心构建的思想牢笼之中!】
岳飞身形剧震,如遭雷击。
他脑海中闪过母亲刻字时的殷切目光,闪过诵读《左传》、《孙子》时对忠义的理解,闪过军中宣讲的历代忠臣故事……
这一切,难道最终指向的,竟是一个让他无法挣脱的桎梏?他忠于的,究竟是这片土地上的人民、这华夏衣冠文明,还是龙椅上那个具体的、猜忌阴鸷的皇帝?
安禾的声音慢慢变得陈缓:
【但是,国家,从来不应该和最高统治者绑定在一起。】
画面中,浩瀚的山川河流、辛勤耕作的农夫、熙攘往来的商贾、寒窗苦读的学子、戍守边疆的士卒……一幅幅民生画卷缓缓展开,最终汇聚成“天下”二字,光芒夺目,而代表皇权的龙椅玉玺,原本金碧辉煌、慨然霸道。
但在它的映衬下,同样显得渺小了许多。
【社稷,是这片土地,是生于斯长于斯的人民,是传承千年的文明与秩序。
皇帝,只是这套秩序暂时的、理论上的管理者。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亚圣之言,早已道明真谛!】
【岳将军,您常说‘文臣不爱钱,武臣不惜死,天下太平矣’。您爱的是天下太平,是百姓安居,这才是真正的‘爱国’!而非仅仅忠于某个具体君主的好恶。】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
安禾声音变得更重,
【岳将军啊,请您细思,这‘禄’,从何而来?非是君王私家所出,乃是天下百姓辛苦耕种、纺织、贸易所缴纳的赋税!是万千黎民的血汗结晶!
君王,只是这些财富的分配者,而非创造者。
您真正该忧的,该报的,是这天下百姓的供养之恩,是这华夏山河的存续之责!】
【若君王明察,志在天下,则忠君与爱国尚可统一;若君王昏聩,私欲熏心,以一家之私利凌驾于万民之公益之上,那么,真正的忠,真正的爱国,又当如何?】
【是拘泥于‘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愚忠,任由昏君奸相毁掉光复河山、拯救万民于水火的千载良机?还是应以社稷苍生为念,行非常之事,以挽天倾?】
【您的‘忠’,感天动地,可昭日月。但若这‘忠’,最终却护不住您想保护的百姓,反而成了捆住您手脚、助长昏君气焰、导致北伐功败垂成、中原万民再次沦入黑暗的锁链……这‘忠’,难道全然无错吗?
它是否……过于纯粹,以至于忽略了现实政治的复杂与黑暗?是否因为未能看清‘君’与‘国’并非一体,而最终未能做出最有利于‘国’的选择?】
***
天幕之问,如黄钟大吕,重重敲击在岳飞的心头,也敲击在无数时代观看天幕的人们的心上。
*
岳飞猛地后退一步,脸色瞬间苍白如纸。他一生信念的基石,仿佛在这一刻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剧烈冲击。
那种痛苦,远胜于战场负伤,远甚于金牌催逼。是一种从灵魂深处蔓延开的震荡与迷茫。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食君之禄……乃民之脂膏……”
“忠君……爱国……”
他喃喃自语,虎目之中不再是单纯的悲愤,而是陷入了巨大的、前所未有的困惑与挣扎。
他一生所为,难道真的在“忠”的形式上钻了牛角尖,反而背离了“报国”的实质?若他……若他不顾那十二道金牌……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让他感到一阵近乎窒息的惶恐与罪恶感,那是与他毕生信念相悖的“大逆不道”。
但天幕所言,又句句在理,字字诛心,让他无法反驳。巨大的矛盾,几乎要将这位钢铁般的统帅撕裂。他身躯微微摇晃,若非身后亲兵及时扶住,几乎难以站稳。
*
汉高祖时期
刘邦咂咂嘴,对旁边的萧何、陈平说:“这后世的小赵皇帝,手段倒是阴柔得紧!把武人的脊梁骨从脑子里抽掉,嘿,有点意思。”
萧何沉吟道:“陛下,宋室此法,虽可保一时皇权无虞,然矫枉过正,自断臂膀。国无爪牙,终为他人鱼肉。非长治久安之道。”
陈平却是一笑:“然其于帝王驭下,确是一把好刀。只是需把握好度,过犹不及。”
刘邦不置可否。
*
贞观年间
李世民长叹一声:“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刻舟求剑,愚不可及。
赵构与秦桧,只知防武将如防贼,却忘了失了民心、军心,他的皇位才是真正的空中楼阁。
岳飞的忠,是纯臣之忠,惜乎未遇明主。”
魏征亦道:“陛下所言极是!忠君岂是盲从?君有失德,臣当谏之;君有谬令,臣当争之!若明知君令祸国殃民仍奉命唯谨,此非忠臣,乃佞臣也!
岳飞之忠,可敬亦可叹!”
杜如晦则道:“此亦时代局限。宋承五代乱世,武人篡立频仍,其防微杜渐,亦有其历史缘由。只是过犹不及,终成积弱之弊。”
*
清
乾隆站在岳王庙前,脸色已经很不好看。
天幕最初斥责赵构秦桧,他尚可接受,但如今话题引向“忠君不等于爱国”,甚至暗示皇权可能成为国家的阻碍,这直接触犯了他的逆鳞。
“荒谬!”乾隆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君王乃天子,代天牧民,君与国一体,忠君即是爱国,何来二者之分?此乃悖逆之言!
纪昀,你等修《四库全书》,于此等惑乱人心之语,务必严加审查,不得使其流毒!”
纪昀连忙躬身:“嗻!皇上圣明。此等言论,实乃无父无君之论,必当禁绝。”
**
同样是南宋
一位名叫邓牧的学者正在奋笔著书:“奈何以四海之广,足一夫之用邪?”
“夺人之所好,取人之所争!”
“竭天下之财以自奉!”
“彼所谓君者,非有四目两喙,鳞头而羽臂也,状貌咸与人同,则夫人固可为也!”
在这似乎看不见尽头的漫漫长夜中,他的思想如星火般闪烁。
*
明末清初
黄宗羲已然在山顶呐喊:“古者以天下为主,君为客,凡君之所毕世而经营者,为天下也。今也以君为主,天下为客,凡天下之无地而得安宁者,为君也!”
“然则为天下之大害者,君而已矣!”
吼完之后,他已老迈的身躯显然一时承接不住如此强烈的情绪冲击,他也不在意,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想着方才天幕之言,以他的睿智显然已经猜到些许后世景象,脸上绽开了大大的笑容,随后笑声四起。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发泄了胸腔中的那股情绪,小老头往身后一躺,看着被天幕占据的天空惬意道:
“真美啊!”
第115章 宋祖 【思想的枷锁,有时……
【思想的枷锁, 有时比钢铸的牢笼更为坚固。它无声无息地渗入骨髓,让你从灵魂深处认同那套规训,甚至心甘情愿地为之辩护、为之殉道。
岳飞绝非愚忠之辈。
——若真是唯唯诺诺之徒, 他便不会数次因战略分歧与朝廷据理力争, 甚至不惜以辞官相抗, 在那份著名的《乞出师札子》中, 字里行间皆是未被采纳的雄图与不甘。
然而, 在那最核心、最致命的“忠君”与“卫国”的天平上,他终究未能, 也无力挣脱时代烙在他精神上的印记。
这不是他个人的过错,这是时代的悲剧。】
【他最终选择了服从那十二道催命的金牌,步向了那片已知的、名为“尽忠”的悲剧命运。
他保全了作为“臣子”的完美身后名, 却也可能……失去了另一个机会:一个或许能冲破桎梏, 以非常手段保全北伐成果, 避免中原再遭涂炭的机会。
纵然那条路布满荆棘, 可能让他身败名裂,永负“叛臣”之污名。】
【他的选择, 让千古之后的人都为之扼腕, 为之泣血。】
***
天幕画面凝固在岳飞脸上那极致挣扎、痛苦与迷茫的一瞬。背景是朱仙镇将士悲声动地的班师场景,与临安城内灯火酒绿、醉生梦死的画面对比切割,尖锐得刺目。
岳飞伫立原地, 如遭雷击,久久无言。
周围的岳家军将士亦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天幕的话语如同重锤, 砸碎了他们许多根深蒂固的认知。忠君与爱国,难道生来便该是一体?我等效忠的,究竟是那座龙庭, 还是这方生养我们的山河社稷?
***
【然而,历史的洪流,从不会因某个人的陨落而停下它奔涌的脚步。】
天幕声音再度响起,却已褪去所有情绪,只余下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
【那位不惜自毁长城、以“莫须有”三字铸就千古奇冤的宋高宗赵构,作为南宋事实上的开国之君,他保全了赵氏半壁江山,却也亲手为这个偏安王朝的最终倾覆,掘好了坟墓。
他以为鸩杀岳飞,收夺兵权,便能换得帝位安稳,永享江南富贵。
殊不知,他扼杀的,何止是一次北伐中原的最佳战机?他更亲手抽掉了一个王朝的脊梁,阉割了其最后的血性与胆气。】
画面流转,显现出赵构晚年禅位后,于德寿宫中赏玩书画珍奇、安享尊荣富贵的闲适景象,与他统治下江南“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的靡靡之音交织映衬。
【他用“屈己求和”换来的和平,薄如蝉翼。他精心构建的、以强化皇权与压抑武备为基石的统治体系,成了南宋此后一百五十余年挥之不去的遗传痼疾。
赵构,是南宋的开创者,亦是其最深重的掘墓人!
他的自私、怯懦与短视,如同巨大的阴影,长久笼罩在这个王朝的上空,直至其最终灭亡。】
***
【接下来,请诸位一览南宋后续的君主们——看看这辆失去刹车,滑向深渊的马车,究竟经历了怎样的路程。】
天幕的画面开始加速流转,如同被疾风吹动的史册书页,一位位皇帝的肖像与关乎国运的关键事件飞快闪现、交织、又隐没。
【宋孝宗赵昚,赵构养子,南宋一百五十余年中唯一一位堪称励精图治、力求恢复之君。
即位之初,便锐意革新,力排众议为岳飞平反昭雪,追复官职,并以礼改葬,极大地提振了军民士气。随即启用主战派,发动“隆兴北伐”。
初期一路高歌猛进,收复灵璧、虹县等地,金军内部震动。然积弊已深,国力疲弱,加上前线将领李显忠与邵宏渊严重不和,导致符离之战一败涂地,北伐大势戛然而止。
最终不得已与金国签订‘隆兴和议’,虽废去屈辱的“君臣之国”名分,改为“叔侄之国”,争回些许尊严,并减少岁币,但终未能恢复故土一寸。
晚年壮志消磨,倦勤怠政,将皇位内禅于其子,所有恢复之志,终如昙花一现,转瞬凋零。】
***
汉武帝时期
刘彻冷哼一声:“优柔寡断,虎头蛇尾!既欲北伐,当倾国之力,任贤用能,岂因一败便萎靡不振?帝王之志,岂同儿戏!”
卫青沉默不语,眼中却流露出对那位北伐同道的些许惋惜。
***
【宋光宗赵惇,性甚懦弱,且患有心疾,极度惧内,受制于皇后李凤娘。
李后跋扈善妒,挑拨光宗与太上皇孝宗之关系,致使父子失和,光宗竟长期不朝拜重华宫,孝宗弥留至病逝,光宗亦拒绝主持丧礼,朝纲为之大乱。
在位仅五年,因不堪政务重压与家庭巨变,精神彻底失常,被群臣与太皇太后吴氏联合逼迫退位,内禅于其子赵扩。
南宋国势,由此加速下滑,朝政日益糜烂。】
***
汉高祖时期
刘邦看得直咧嘴,忍不住吐槽:“怕老婆怕到连爹都不认了?临了连江山都坐不稳?这小子……啧啧,还不如我呢!”
一旁的吕雉闻言,清清淡淡地斜睨了他一眼,冷笑一声奇道:“你不认爹,还需要老婆威胁?!”
刘邦立刻噤声,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
【宋宁宗赵扩,资质平庸,缺乏主见。朝政先被权相韩侂胄把持。韩侂胄为立不世之功,巩固权位,仓促发动“开禧北伐”。
然准备不足,将帅无人,北伐迅速溃败。金军乘势反扑,要求南宋诛杀首谋。
宁宗在另一权臣史弥远策划下,竟于朝会中突然发难,将韩侂胄击杀,并将其头颅函封,送往金国乞和,签订更为屈辱的“嘉定和议”。
此后,史弥远专权长达二十六年,权势熏天,甚至操纵皇位继承,废黜皇储赵竑,另立赵昀为帝。
帝王威仪扫地,沦为权相手中傀儡,朝堂之上,再无是非公义,唯有党同伐异,苟且偷安。】
***
明末
崇祯皇帝看到此处,不禁掩面长叹:“权臣误国!朕非亡国之君,臣皆亡国之臣!”
他身旁的王承恩默默垂泪,却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位同样被朝臣党争与内忧外患逼得焦头烂额的皇帝。
***
【宋理宗赵昀,本为远支宗室,被史弥远选中扶持上台。前期完全笼罩于史弥远的权势之下,形同傀儡。
史弥远死后,才终于能够亲政,初期曾有一小段力图振作的时期,史称“端平更化”,朝政略有起色。
但其最大的战略决策,便是联蒙灭金。
虽借蒙古之力雪了靖康之耻,报了世仇,却导致南宋直接面对远比金国更为强大、更为凶悍的蒙古铁骑,门户洞开。
后期,理宗逐渐沉溺于理学空谈、追求祥瑞、纵情声色,朝政先后委于丁大全、贾似道等奸佞之手,国事日益糜烂,不可收拾。
其间发动的“端平入洛”行动,试图趁蒙古北撤收复旧都,却因准备仓促、粮草不继而惨败,彻底耗尽了南宋最后一点精锐和储备元气。】
***
贞观年间
李世民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御座扶手:“联弱灭强,自是取祸之道!金已衰微如残烛,蒙古方锐如新刃,灭金之后,宋以何资抗衡新敌?如此浅显的远交近攻、均势博弈之理,满朝文武,竟无一人能看清?
何况北宋徽钦先例在前!”
魏征面色凝重,接口道:“陛下,非朝中无人能察,乃无人敢言!或即便有忠直之士言之,君上昏聩于上,佞臣闭塞于下,忠言亦难达天听!庙堂之上已无公心,唯有私利,如此君臣,焉能不亡?”
***
【宋度宗赵禥,其昏庸无能较之理宗更有过之而无不及!智力偏低,沉湎酒色,荒于政事,将军国大权全部交付奸相贾似道,甚至称其为“师臣”,尊崇的无以复加。
贾似道欺上瞒下,专权跋扈,一手遮天。
襄阳、樊城作为南宋门户,被元军围困长达六年之久,贾似道隐匿军情,拒发援兵,坐视这座军事重镇最终陷落。[1]
南宋长江防线门户洞开,灭亡进入无可挽回的倒计时。】
***
汴京围城时的北宋
皇城之内,宋徽宗赵佶看到这里,面色灰败,竟莫名生出一种宿命般的绝望感,他喃喃自语,声音颤抖:“联金灭辽……开门揖盗……靖康之祸……如今联蒙灭金……重蹈覆辙……靖康……靖康……岂是偶然?岂是偶然啊!”
他身边的宋钦宗赵桓更是面无人色,浑身发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父子的结局正在南方那个“本家”王朝身上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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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恭帝赵,四岁幼童即位,由年迈的祖母谢太后垂帘听政,实则军国大事仍决于贾似道。
元军统帅伯颜率大军破襄樊后,沿长江顺流东下,势如破竹,直逼临安城下。宋军屡战屡败,士气崩溃。谢太后与恭帝在孤立无援下,奉传国玉玺及降表出降,南宋朝廷实质上宣告灭亡。】
画面呈现幼小的皇帝身着素服,已寥寥无几的在文武百官跟随下,于凛冽寒风中出城投降的凄凉场景,屈辱与绝望几乎溢出天幕。
【宋端宗赵昰、宋末帝赵昺,皆是南宋残余忠臣在南方沿海流亡抵抗期间,于仓促间相继拥立的小皇帝,犹如风雨中的浮萍,飘摇不定。
文天祥聚兵抗元,最终兵败被俘,誓死不降;陆秀夫、张世杰等护送幼主,苦苦支撑。然大厦已倾,独木难支。最终,于广东崖山,元军发动最后总攻,宋军全军覆没。
丞相陆秀夫背负时年八岁的末帝赵昺,毅然投海殉国。随后,十余万不甘受辱的南宋军民亦相继跳海,壮烈殉节。华夏正统,至此而绝。】
画面最终定格在怒海狂涛之中,那背负幼主、纵身跃入万顷波涛的决绝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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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幕之下,万籁俱寂。
那快速闪过的君王序列,如同一曲节奏愈发急促、调子愈发悲凉的挽歌,最终在震耳欲聋的海浪悲鸣与殉国者的绝响中,戛然而止。
一种无言的、沉重的窒息感,压在了每一个时代、每一个观看天幕的宋人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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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岳飞军营。
岳飞望着那最终被冰冷海水吞没的帝国缩影,虎目之中热泪滚滚而下,双拳紧握,指甲早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地,他却浑然未觉。
那不仅是赵宋社稷的结局,更是他毕生所求“直捣黄龙,迎回二圣”、“还我河山”理想的彻底幻灭,是他麾下岳家军将士热血付诸东流的最终结局。
而这一切的滑向深渊,似乎从他被迫班师回朝、从风波亭蒙冤赴死的那一刻起,就已埋下了无可更改的伏笔。
天幕最初那个石破天惊的问题,此刻如同黄钟大吕,再次轰鸣于他的脑海,震得他神魂俱颤:若君与国并非一体,若忠君反倒害国,那么他该怎么做才好……
一向被冠以大逆不道的作为悄然滑进他的脑海,震的他心神俱颤。
*
元初,大都狱中。
已被囚禁数年、受尽威逼利诱却始终不屈的文天祥,透过狭小的铁窗,望着天幕上自己兵败被俘、以及陆秀夫负帝跳海的最后景象,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破旧不堪的宋廷官服,朝着南方崖山的方向,整肃衣冠,深深叩拜。
“陛下……臣……尽力了……”他低声哽咽,声音沙哑却带着无比的沉痛与愧疚。
*
明末清初。
顾炎武目睹南宋覆灭之全程,悲愤交加,挥毫写下:“有亡国,有亡天下。亡国与亡天下奚辨?曰:易姓改号,谓之亡国;仁义充塞,而至于率兽食人,人将相食,谓之亡天下……保国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谋之;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
***
北宋初年,东京汴梁,皇宫大殿。
朝堂之上,死一般的寂静已经持续了太久太久。
直到看见那代表身份地位的华贵冠冕最终只能在汹涌的浪涛间偶尔浮起一丝痕迹,大殿中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弦,终于轰然断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阵笑声突然从御座处传来,音量逐渐由低变高,殿下群臣惊骇互视,却无一人敢言。
终于,赵匡胤像是笑够了,突发慨叹,“怪不得能将朕从那千古一帝的位置上生生拽下,当真是奇才、天才、怪才全来了!
朕不冤、不冤!”
“来人!” 赵匡胤猛地从御座上站起,身形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晋王赵光义,治家无方,纵容子孙,遗祸无穷,辱没祖宗,动摇国本!即日起,削去一切爵禄封号,废为庶人!圈禁于西京夹马营旧邸,非死不得出!其子孙,永录名于宗正寺,非特诏,永世不得袭爵、不得参政、不得离开羁管之地!”
旨意如同雷霆,震得整个大殿鸦雀无声。几名殿前武士迟疑了一下,还是上前欲执行命令。
“皇帝!” 一个苍老而焦急的声音响起,杜太后在宫人搀下颤巍巍起身,“陛下息怒!光义纵有千般不是,亦是你的亲弟,大宋亲王!如此重罚,恐寒了人心啊!圈禁便可,何至于累及子孙前程……”
赵匡胤猛地抬手,止住了太后的话。他脸上的暴怒和赤红已然褪去,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与冰冷。
他看了一眼惊恐万状的弟弟,又望向母亲,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 “母亲!仅是圈禁,已是孩儿念这手足之情了!”
杜太后张了张嘴,看着儿子那带着前所未有的冰冷与威胁的眼神,最终颓然坐下,长长叹息一声,不再言语。
殿内群臣俯首,亦是噤若寒蝉。
赵光义面如死灰,被武士拖拽下去,眼中只剩下彻底的绝望。
作者有话说:[1]话说这个应该是郭靖死守襄阳的历史背景(?
头昏脑胀,如果有错麻烦小天使们指出^_^
明is coming
第116章 明祖 【‘丐’这个字,指……
【‘丐’这个字, 指向性已经很明显了吧,所有开国皇帝里也就八八当过乞丐了。
——好了,接下来是朱·所有创业皇帝出身最低·开局一个碗成就达成者·元璋堂堂登场!】
【开局一个碗打出结局大明帝国的成就……讲道理就是写小说给主角配个系统放在朱元璋的位置上让他打出这个结局我也得喷一句‘主角光环开的真大’→_→!
但是现实不需要讲逻辑。
朱元璋他就是在乞丐出身的情况下、没有系统、没有金手指, 愣是在四十岁的时候建立了大明……
妈的, 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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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洪武年间
也就是没受过现代短视频的荼毒, 不然朱元璋高低要像精神小伙一样慢动作捋一下头发。
什么, 你说妖怪?
是的, 就是我没错!
朱元璋抚着御案上鎏金的龙纹,忽然放声大笑, 笑声震得殿梁上的尘埃簌簌落下。
朱标端着茶盏轻笑:“爹,那天幕说您像妖怪呢。”
“放屁!”老朱笑骂着抢过儿子手里的茶,“这叫真龙天子!他们懂个甚?咱当年要饭时候……”
“知道知道, ”朱标故意学着他爹的淮西口音, “‘开局一个碗’, 您这故事儿臣都能倒着背了。”
*
武德年间
即便因为之前的铺垫众人心中早有些准备, 但当这一刻最后一只靴子落地的时候,众人心中仍是止不住感慨。
能站在这大殿之上的都是开国这一事件的亲身经历者, 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其中的种种艰辛了。
李渊心中五味杂陈, 他以唐国公的身份起兵,顶级勋贵门阀,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尚且差点儿翻车了好几回。
天幕那句“若非生了个好儿子, 哪里轮的到他坐皇位”虽然难听又刺耳,但他心里也清楚, 就是真话才伤人……
那汉高祖起兵前的身份于他而言已如藓芥, 谁料日后竟还能冒出个比他更甚的!
这种人他妈生出来干什么?让人自卑吗?!!
看着老爹变化多端、像是颜料盘打翻了的脸色李元吉只感莫名其妙,回想了一遍天幕刚才说的话,也没骂他啊, 怎么抽风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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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年间
李靖眼中突然爆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热烈,语速飞快:“莫怪后人如此赞扬其军事水平!这等出身,但凡他水平弱上一些,怕也坐不上天下至尊之位!”
语气中蕴含着任谁都能听出来的欣赏敬佩。
当魏征听到“妖怪”评价时,这位以刚直闻名的谏臣竟破天荒颔首:“观其四十年间由乞儿至帝王,倒是印证《尚书》所言‘天矜于民,民之所欲,天必从之’。”
杜如晦突然轻笑:“若按克明推算,这位洪武帝怕是把‘开局不利’四个字嚼碎了下酒。”他对着虚空举杯,“敬碗——千古第一利器。”
殿内因“敬碗”之语腾起一片笑声时,李世民忽然起身——
他负手踱至殿中,眼中闪着戏谑的光:“克明既说碗是千古利器——玄龄,明日便让将作监给朕打只金碗。”
他忽然转身,袖袍带起一阵风,“碗底要刻四个大字……”
群臣屏息间,皇帝模仿着市井相士的腔调,指尖在虚空一点:
“代、天、择、主!”
***
【不过再怎么妖怪,既然都进这个系列了——大家还记得我们这系列叫什么吧?】
【四个千古一帝凑不出一个太子!】
【是的没错,我们朱老板的继承人也出了惊天大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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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殿上,气氛一扫之前的轻松,变得沉重而凝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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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之前,我们先把时间线拉回去几年,来看看这位出了意外的太子殿下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朱标,为朱元璋与马皇后的嫡长子。他出生时,朱元璋已经28岁了。】
【28岁第一个孩子诶,在咱们这时候能算上正常情况的事情在那个时代老朱真的是晚育界代表人物了→_→。
而且,他家是真的有皇位要继承啊!!】
【所以真不怪老朱看重朱标——这简直是叠buff一样的存在。
首先,在平均寿命不长、普遍早婚早育的古代,这年龄得首子绝对算得上“老来得子”;
其次,咱们看看那时候朱元璋在干什么,打天下啊!
继承人从来都是一个皇帝绕不过去的问题,一个没有孩子的主公,麾下人跟着心里都得打鼓。
所以当朱标出生时,朱元璋正在前线激战。得知消息后,他欣喜若狂,于当地一座山上刻石曰:“到此山者,不患无嗣”,以此告慰将士,稳定军心;
最后,朱标为马皇后所出,嫡长名分无可争议,朱元璋和马皇后之间的感情还很不错。
种种条件累积下来,简直天胡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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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
谈迁道:“高皇帝虽严威,于太子则慈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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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初
万斯同感慨:“太子贤明,太祖倚之如左右手。惜其天不假年,否则永乐之变或可免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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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一切都还止步于‘天赋’,如何兑现显然要重要的多:】
天幕光影流转,浮现出典章浩瀚的《明太祖实录》书影,金色文字逐一亮起:
【根据《明太祖实录》卷二十五记载:洪武元年正月,太祖即皇帝位,同月立朱标为皇太子。中书省请设东宫官属,帝谓:“朕东宫官属,非无其人,但恐廷臣有德行者不获专于教太子。”
遂命李善长、徐达等开国勋臣兼领东宫官,曰:“朕今立法,令太子日临群臣,听断诸司启事,以练习国政。”】
画面切换至文华殿,十三岁的朱标端坐殿中,面前是堆积如山的奏疏。英国公徐达、韩国公李善长等文武重臣分列两侧,躬身呈报政务。少年太子执朱笔批阅,遇有疑难则询于辅臣,仪态俨然已有储君风范。
【根据《明史·兴宗孝康皇帝传》记载:帝每巡幸,辄命太子监国。标时条省章奏,平决军国事,闾阎隐情无不上达。中外各司章奏,皆启太子知之。】
天幕显现洪武十年敕谕:“朕统御天下,十有三年。基业虽安,虑政事之繁。自今大小政事,皆启皇太子处分,然后奏闻。” 此时朱标二十二岁,已全面参与国政。镜头扫过六部公牍上密密麻麻的朱批,其字迹工稳如群臣奏议间生长的青松。
【军事培养更是重中之重】天幕展开《明太祖宝训》御笔朱书:
【“朕于诸子,常命习骑射、备戎行。太子虽居储贰,其可不知武事乎?”】
洪武九年,朱元璋命太子巡抚陕西。《明实录》详载行程:朱标率邓愈、汤和等名将西行,考察关陇地形,召见守将,校阅边军。归来后献《陕西地图》,陈说屯田守边之策十三则。帝览之大悦,敕令九边施行。
【文教培养堪称帝国最高配置】天幕列出震撼人心的师资名单:
宋濂授经义——这位被朱元璋称为“开国文臣之首”的大儒,亲自为太子讲授《大学衍义》;
李善长教吏治——中书省丞相亲自解说《大明律》;
徐达演兵法——大将军在教场演示九边布防;
刘基传韬略——帝师深夜密授帝王心术。
这培养力度堪称帝王版《爸爸去哪儿》之洪武篇。】
【长大后实战也没落下:
洪武四年,太子十八岁,帝命省决刑狱,所活减原议十之七;洪武六年,太子二十岁,帝赐龙凤金匮玺书:“储君之宝”;洪武十年,太子二十四岁,几乎全权处理日常政务;洪武二十四年,太子三十七岁,率群臣巡抚陕西,实地决策边防大计。
……】
有人面露玩味:年幼的太子掌权、与长成的太子掌权,给皇帝带来的感受可是截然不同的!
【最后,也是最离谱的——朱元璋允许太子公然推翻自己的决策!
《明太祖实录》里白纸黑字写着:帝欲迁都西安,太子力谏而止;帝欲重惩苏松抗税乡绅,太子请减其赋;甚至洪武八年那次着名的“空印案”重启,都是太子劝住了要杀人的老爹!
朱元璋是谁,那可是动辄血流成河的暴戾帝王!能忍下这个真的很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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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高祖时期
刘邦咂摸着嘴里的酒渍,忽然把陶碗往案上重重一磕:“他娘的!朱元璋这老小子是真舍得喂饭!”他眯起眼睛掰着手指,根据天幕解说的名师身份,忍不住咋舌道,“这他娘是把开国文武全捆太子身边了!”
萧何闻言轻笑:“陛下当年若将韩信留在长安教太子兵法……”
“快别提那棒槌!”刘邦笑骂着摆手,眼神却渐渐沉静下来。他望着殿外飘落的树叶,声音忽然低下来,“不过朱元璋是真敢啊,管它什么,全敢放手让儿子去干!”
张良突然开口:“观太子巡抚陕西归来献策十三则,便知不是纸上谈兵之辈。”
不等其他人接话,吕雉就开口道:“想接下这个盘子也得自己有这个本事,我知,不必旁敲侧击,既已做好约定,我就不会反悔!”
张良肃色出列,隆重行礼:“良小人之心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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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始皇时期
嬴政盯着天幕上“太子公然推翻决策”的字样,突然轻笑了一声,看着底下老实站立的一群儿女道:“朕也希望,汝等中能出个有此胆魄之人!”
闻言,蒙恬眼皮疾跳,悄然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后,能看见皇子皇女的眼角余光处,却是满的快要溢出来的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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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初年
赵匡胤盯着天幕上“太子日临群臣”的字样陷入沉思。
此刻胆敢开口的,也只有赵普一人。
“陛下,不若我等也仿仿这后人,好生培养一番皇子?”
赵匡胤沉吟片刻之后便点了头。
其余众臣有几个面面相觑的,到最后也没一人胆敢提一句金匮之盟。
***
【但意外来的就是这么猝不及防——一次平平无奇的外出巡抚之后,朱标病倒,再也没能起来。】
第117章 明祖 天幕上的光影陡然黯淡,朱红……
天幕上的光影陡然黯淡, 朱红色宫墙如血般洇开,最终凝成一行刺目的白字:
【洪武二十五年四月丙子,皇太子标薨, 年三十有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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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洪武年间
朱元璋手中的茶盏“啪”地一声砸在金砖上, 碎瓷和茶水溅湿了龙袍下摆。他浑然未觉, 只死死盯着天幕上那行字, 脖颈上青筋虬结, 仿佛被人扼住了咽喉。
再多的准备、再多的心理建设,在看到这一排小字时还是轰然倒塌。
三十七……怎么才三十七就去了啊!
***
【这么一位几乎完美、承上启下、举足轻重的继承人英年早逝, 无论是在当时还是后世,都引发了无尽的惋惜和猜测。
更何况是咱们?所以对于朱标的确切死因,猜测同样不少, 且各有市场……】
【第一种猜测, 遭人暗算, 阴谋毒杀!】
天幕画面风格骤变, 原本庄重肃穆的基调被阴森诡谲所取代。
血色宫墙隐去,取而代之的是幽暗的宫殿角落、摇曳的烛火、模糊不清的毒药瓶罐的特写, 甚至浮现出几个被浓雾笼罩、被打上巨大猩红问号的嫌疑身影。背景音也变得低沉而悬疑, 夹杂着若有似无的、令人心慌的脚步声和金属摩擦声。
【这也是最大行其道的猜测之一,没办法,阴谋论太合咱们不少人的xp了, 刺激又有趣,足以衍生出无数话本传奇:你想啊, 这么一位几乎完美的继承人, 地位稳固,深得帝心,百官爱戴, 他突然没了,最大的受益人是谁?是不是有谁等不及了?是不是有谁怕他登基后清算自己?是虎视眈眈的藩王兄弟?是心怀叵测的骄兵悍将?还是看似恭顺实则包藏祸心的前朝余孽?
下毒?暗杀?慢性手段?可能性太多了!】
【但我觉得吧,这个猜测听起来虽然带感,细想起来却最不怎么靠谱。先不说正史稗官、笔记野史,没有任何一点明确记载指向朱标死亡存在疑点。咱们就看最关键的那个人——朱元璋。
以他的脾气、他的多疑如果他对太子的死因有丝毫怀疑,哪怕只是风吹草动、捕风捉影的疑心,你觉得洪武年间会不起大狱?会不杀个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再反过来想,那个幕后黑手,假设他存在。
他得有本事把事情做得天衣无缝,让掌握着锦衣卫这一超级情报系统的、中国历史上数得着的强力专制皇帝、猜忌心极重的朱元璋,从头到尾一点端倪都察觉不到?!这可能吗?
我不这么认为。
所以说明在当时,朱标的死因是明确的、无疑义的——就是病逝。】
***
汉武帝时期
刘彻倚在扶手上,听着安禾的分析,他深邃的眼眸中闪过思索的光芒,微微点了点头。
放到他自己身上,但凡有人敢对据儿下手,哪怕只是些许嫌疑,他也必定会将整个大汉翻过来!彻查到底!
这不仅仅是父子之情,更是帝王之术。
不提儿子、太子的身份,那个有能力、有胆量杀害太子的人……那他……会不会也有杀了皇帝的本事呢?!任何一丝这种可能性,都必须用绝对的暴力彻底铲除,不惜任何代价!
***
【比起这个,积劳成疾,过劳猝死就显得合理很多。】
画面显现出文华殿内堆积如山的奏本,高度几乎将埋首其后的朱标淹没。字幕快速滚动:
【根据史料,朱标从十三岁起就开始学习处理政务,二十二岁“日临群臣,听断诸司启事”,几乎承担了帝国绝大部分的日常行政工作。
而他的父亲朱元璋,是个著名的工作狂魔,平均每日批阅奏札二百余件,裁决国事四百余桩——看当代牛马就知道了,你的上司会看着你比他过的轻松吗?
作为储君,朱标的工作量只会多不会少。】
【再加上他数次巡抚地方,如洪武九年的陕西之行,长途跋涉,考察地形,校阅军队,劳心劳力。归来后即刻投入更繁忙的政务。
这哪里是996,简直是007的祖宗!
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
【现代医学角度看,长期处于高强度精神压力与过度劳累状态下,极易导致免疫力严重下降,心血管系统超负荷运转。一次风寒感冒,就可能引发心肌炎、爆发性感染等致命并发症。
而这些,在医疗条件落后的古代,都是极其危险的。】
天幕上出现一个头顶太子冠的卡通小人,身上不断叠加“政务+10086”、“压力+999”、“睡眠-100”的标签。
最终小人“噗”地一声冒烟倒下,旁边配字:【您的太子已过劳,请联系厂家保修】
***
明洪武时期
朱元璋缓缓抬起头,眼睛赤红,他猛地看向身旁脸色苍白的朱标,大手一把抓住儿子的胳膊,用力之猛,几乎要捏碎骨骼。
“标儿……”老皇帝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从今日起,那些奏本……咱自己看!你不准再熬夜!给咱好好歇着!听见没有!”
他的语气凶狠,却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惶与后怕。
朱标心下一酸,反手握住父亲粗糙的大手,轻轻应了一声:
“诶,爹,儿臣听着呢。”
朱元璋这才松开朱标的手看回天幕:请联系厂家……他与皇后才是标儿的厂家啊!怎么、怎么联系成老天爷了!
***
【其次就是旅途艰辛,感染恶疾。】
天幕画面转为大明疆域地图,一道醒目的红线从南京出发,蜿蜒指向陕西西安。
【洪武二十四年,朱标奉命巡抚陕西。这一路可不是现在的豪华旅游,而是长途跋涉,风餐露宿。
古代交通条件下,长途旅行本身就是对健康的巨大消耗。
水土不服、饮食不洁、睡眠不安都是常态。】
【更重要的是,陕西地区在元明之际并非太平之地,战争、饥荒频发。可能存在某些地方性的传染病,如鼠疫、伤寒等。
太子及其随行人员从相对安全的南京前往北方,缺乏对当地特定病原体的免疫力,属于易感人群。】
【一旦感染,以明初的医疗水平,即便是太子,所能得到的救治也极其有限。
没有抗生素,没有现代病毒学知识,很多严重的感染性疾病,即便太医竭尽全力,用上最名贵的药材,一旦病情恶化,在当时几乎等同于死刑。】
【史料记载朱标于洪武二十四年十月返回南京,归来后不久即病逝,时间线上与‘旅途感染恶疾,归来后爆发’高度吻合。这或许是最接近事实、最可能的原因之一。】
***
东汉建安年间
南阳一间草庐内,张仲景正翻阅医书,看到此处,不禁捻须长叹:“风寒温湿,疠气侵体,长途劳顿,正气先虚,邪气易干。贵如太子,亦难抵天地之戾气。若当时有良医辨症,或用麻杏石甘、或施白虎人参,或有一线生机……惜哉!”[1]
他面前案上,正是尚未完全成书的《伤寒杂病论》草稿。
***
【除了这两条外,心理压力巨大,郁结于心应该也有一点原因在。】
天幕画面变成一座天平,一端是“朱元璋的期望”,另一端是“朱标的自我要求”,两边同时施力,天平不堪重负,发出碎裂的声响。
【我们或许低估了朱标的心理压力。
能做到这个位置上的几个人,就没一个是好相与的,更何况朱元璋的脾气,在这群千古一帝之间也能算得上暴躁。
朱标从出生起,就被寄予了无限的厚望。他是朱元璋的嫡长子,是大明帝国毫无争议的继承人。
他不能犯错,不能懈怠,必须时刻符合“完美储君”的标准。他要在父亲严酷的统治风格和自己相对宽仁的政见之间找到平衡。
这种长期的、无处排解的心理压力,会导致焦虑、抑郁,同样会严重损害身体健康,削弱免疫系统。
某种意义上,朱标可能是历史上心理压力最大的太子之一。他的早逝,很可能也是这种巨大精神消耗的结果。】
***
宋 元丰年间
苏轼被贬黄州,正对着江月饮酒,看到天幕此说,不禁击节:“此论甚妙!
其身愈贵,其心愈劳。如鸟困于金笼,虽羽翼光华,然心志不得舒展,终非祥兆。
非独太子,古今多少豪杰,困于名缰利锁、世情期许,家国重担,心为形役,中道崩殂者,岂在少数?”
说罢,满饮一大杯。
能如他般“一蓑烟雨任平生”洒脱的,终归是少数。
***
【这是我认为比较合理的几种猜测,其余的有些太离谱了就不纳入考量了。[2]
所以综上所述,我认为朱标的死因,最大的可能,是长期超负荷工作导致的极度身心疲惫,叠加最后一次巡抚陕西途中感染了某种在当时医疗条件下无法治愈的急性传染病或并发症。
多种因素叠加,将这位太子送上了死亡的不归路。
但不论他的死因为何,他的死亡毫无疑问地让刚刚稳定不久的大明帝国,陷入了一场关于继承者的巨大风波之中!其深远影响,甚至延续到了数十年之后……】
作者有话说:[1]这俩是我随手从《伤寒论》里查出来的方子
[2]最离谱的就是建文谋杀亲爹了……
第118章 明祖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到这个时间点, 朱标死的时候,已经是洪武二十五年,他的年龄都已经来到了三十七岁, 更何况是身为父亲的朱元璋。
他已经63岁了。】
天幕上浮现出一个男子逐渐变化的模样:壮年时锐利如鹰、筋骨强健, 慢慢地皮肤开始松弛、头上出现白发……最后定格的, 是须发花白、眉间刻满深纹的苍老模样。
画面右侧配以不断跳动的数字——六十三, 在这个平均寿命不高的时代, 已是毋庸置疑的高龄。
【63岁,这个年龄不管是从哪个角度去判断, 他都已经毫无疑问地跨进了老年人的行列。
断崖式下跌的精力导致他必然不能如年轻时一样所有权力一把抓。
让渡一部分权力出来后最直接的后果就是疑心大幅变强。
这也是几乎所有皇帝,不管年轻时候是如何英明神武,到了晚年都会变得多疑、刚愎的最大原因。】
【朱元璋也不例外……不, 应该说, 他表现的尤为明显。
——他没到晚年之前疑心就够重的了。
更不用说朱标死后, 不提这件事对他的打击究竟有多大, 当时就有一件事立刻摆在了面前:选出大明下一任继承者!】
天幕画面分裂成两个部分。
左侧是身着亲王常服、散落在帝国各处要塞边境、或英武或沉毅的成年藩王们:燕王朱棣、晋王朱棡、秦王朱樉等形象依次闪过。
右侧则是文华殿内,一身孝服、面容稚嫩清秀、眼神中带着哀恸与惶恐的年轻皇孙。
【摆在他面前的, 无非两条路:
1. 兄终弟及, 从诸子中另选新君;
2. 传位于皇孙,从朱标之子中择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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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年间
大殿之下,藩王们所在处出现了隐隐的骚动。
若有若无的视线都落到了几个年长藩王的身上, 其中,又以朱棣身上的视线作为密集。
***
【让我们站在朱元璋的角度, 揣摩一下这位老皇帝此刻的心境与权衡。
第一种就是兄死弟继, 那么,按照立嫡立长的传统,同样为马皇后所生的二到五皇子自然最先纳入考量。
其中又以二子秦王朱樉为长, 秦王,就顺理成章地进入了所有人的视线。
以为这是要创造一代秦王一代皇,代代秦王都超神的超级神话了?
no no no
如果说,二凤的秦王,那是把这个封号拔高到了几乎‘太子之下第一王’的地位;朱樉就是扛了十吨黑泥往上扑啊!】
***
洪武年间
朱樉原本还隐含有一分期待的面容寸寸碎裂。
***
【其恶行可谓罄竹难书:
他出征时,竟丧心病狂到将孕妇搜捉入府,使人夫妇生离;
出征西番,掳走一百五十名幼女,又将一百五十五名**阉割,许多男童因此死亡;
还常常在宫中以折磨宫人取乐:像什么割人舌头、埋雪致死、火烧、饿死……于他而言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这种人型牲畜,就连他亲爹也没忍住骂他:
《太祖皇帝钦录》:今朕见在,尔不晓人事,蠢如禽兽。朕加尔以责罚,庶可无疑。设若朕身后日久,尔蠢若是,非是为兄者之过,乃尔自取之也。】
***
汉武帝时期
“斥骂?”司马迁嗤笑一声,“行如此人首首鸣之事,为父为君者竟只是不痛不痒地骂了一声……呵,可当真委屈了这位‘禽兽’王爷!”
*
洪武年间
朱樉的面色骤然变得青紫交加,暴呵道:“区区贱民……”
“老二!”来自上首的威严喝止及时压下,朱樉不甘不愿地闭了嘴,但脸上仍满是不曾掩盖的不忿与戾气。
***
【来自亲爹认证的禽兽不如啊……就这,还是在他爹朱元璋活着的时候,尚且有所收敛的情况下干出来的好事,要真让他当了皇帝,天下的百姓都不用活了!】
***
秦
嬴政高踞帝座,看着天幕上罗列的条条罪状,尤其是“僭越制度”、“荒怠军事”几条,眼中掠过极度厌恶之色:“朽木不可雕,粪土之墙不可圬!为君者无威则失势,纵欲则失国。此子空据名位,徒耗国帑,乱法度,毁纲纪,不若弃之!若朕之子如此,必废黜禁锢,岂容其祸乱天下?”
偏偏怎么还封了秦王!当真是晦气!!
***
【当然这并不是说朱元璋其他儿子就都是个人的意思。
事实上,除了像燕王朱棣、周王朱橚等寥寥可数的几个,还算能文能武或有专长,朱元璋的另外三十几个儿子,在他的纵容、溺爱的教育方式下,很多都长成了名副其实的人型牲畜。】
画面再次分裂,如同罪簿翻页,呈现出一幅明代藩王群丑图:
“齐王朱榑:《明史》载其‘性凶暴,多行不法’、‘畜刺客,养术士,造战车兵器,有异谋’。数次被废为庶人,屡教不改。”
“鲁王朱檀:好服丹药,求长生,结果‘毒发伤目’,早早薨逝,得谥‘荒’。
“伊王朱:《明史》痛批:‘典籓时,纵中官扰民,洛阳人苦之。……荒淫无度,居国暴虐,屡渎伦常。’”
……
***
明朝初年
百姓们看的简直头晕目眩、头皮发麻:竟、竟有三十余个皇子!
“三十多个!三十多个皇子王爷啊!”一老者捶胸顿足,老泪纵横,“这哪是龙子凤孙,这分明是一群披着人皮的豺狼!我们纳粮当差,供养的就是这些东西吗?”
“这日子还怎么过啊!”妇人搂紧怀中稚儿,声音绝望,“一个王爷就能让一府之地鸡犬不宁,这三十多个……这是不给我们老百姓活路了啊!”
恐惧、愤怒、绝望的情绪在民间迅速蔓延开来。
***
【朱元璋自己苦出身,对百姓疾苦有切身体会,治国手段也堪称酷烈。
可为什么,偏偏在对待儿子们的问题上,连最浅显的‘溺子如杀子’的道理,都给遗忘了去呢?】
***
天幕这句话说的并不疾言厉色,带着的仅有单纯的疑惑。
可朱元璋却如遭重击,身形佝偻了下去,仿佛一瞬间又苍老了十岁。
他看着天幕上一个又一个儿子的名字及其斑斑劣迹,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当真是他,宠溺太过了吗?
***
【既然连重罚都舍不得,那就更不用指望他像汉景帝那样杀个儿子给另一个儿子铺路了。
所以在‘立子’这个选择上,法统的问题成了绕不开的绊脚石。】
【朱元璋为什么那么辛苦,制定《皇明祖训》,事无巨细都要规定好?就是为了给后世立规矩,求一个万世太平!
他希望大明能严格按照“嫡长子继承制”这个最古老、也最被儒家认可的宗法制度运行下去,避免争夺,杜绝内乱。
如果立了序列靠后的儿子,先不提其余藩王不忿下会不会闹出乱子,“嫡长子继承制”就第一个运行不下去!】
【前面开了个‘好头’结果之后几乎代代玄武门继承制的李唐先鉴在前,朱元璋又岂敢轻易破坏掉其中平衡!
立皇孙,就成了维护制度权威、避免诸子纷争的最优解。】
***
在拥有三十多个儿子的情况下立孙子?!这罕见的情况登时激起了不少人的兴趣。
***
【其次,我们来看看亲情因素。】
天幕上出现一份动态的年表和时间轴。
【朱元璋的前几个儿子,以燕王朱棣为例,洪武十三年就去了北平,那时他才21岁。
到洪武二十五年,他已经33岁,在北平经营了足足12年!
排行前五的皇子除了朱标几乎都是二十左右就的藩,其中除了老五之外都是需要承担军事重任的九大塞王之一,所以需要在就藩前就经历严格的军事训练,锻炼培养出相应的能力与经验。
其余的内地王就没有这种要求,所以可以发现,他们就藩的年龄更小,来到了15-17左右,最小的一个应该是湘王朱柏,13岁就去就了藩。】
时间轴上,标注着各位亲王就藩的年份和地点,他们与南京之间的距离被夸张地拉长。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些成年儿子,和朱元璋之间,至少有十几年时间,是长期分离的!一年能见几次面?恐怕屈指可数。
亲情也是需要朝夕相处、需要维护的。
对于年迈的朱元璋来说,这些远在边陲、手握重兵、十几年见不了几面的壮年儿子,在他们身上,‘儿子’的属性恐怕早已经逐渐让位于‘藩王’和‘臣子’的属性。】
【反观朱允炆呢?他自幼生长在宫中,长在朱元璋和朱标的眼皮子底下。
《明史·恭闵帝纪》记载:‘帝生而颍慧,性仁柔’、‘孝友仁慈’。
他陪伴在痛失爱子的祖父身边,给予晚年丧子的老人以慰藉。这种朝夕相处的祖孙之情,在朱元璋生命最后这段最脆弱、最孤独的时光里,分量是极其沉重的。】
【一边是十几年见不到几面、印象可能都有些模糊了的壮年儿子,一边是日夜侍奉在侧、承欢膝下、代表着死去的爱子血脉的年幼孙子。
从情感的天平上,朱元璋会偏向谁几乎都不用再多思考。】
***
北宋 元祐年间
司马光看到此处,搁下笔,叹道:“此乃人之常情,亦合礼法。汉高祖欲易太子,留侯请商山四皓以安刘盈之位,非独势力,亦动之以情。
太祖皇帝暮年丧子,皇孙绕膝,既是慰藉,亦是延续。”
“温公所见极是。”
*
洪武年间
“允炆?!”朱元璋失声,“怎么不是雄英!?”
不详的预感席卷而来。
***
【再者,我们来看候选人的性格。】
一本封面写着《明史》书籍翻开:“帝仁弱寡断”、“柔顺愿谨”。
【这里的‘仁弱’、‘柔顺’,但凡换个皇帝看见自己的继承人这个鬼样,说不定眉毛都得愁的打结。
但这对在经历了朱元璋洪武朝长达二十多年的严酷统治、酷烈刑法之后,对一大批战战兢兢的文武官员来说,可未必是缺点!】
【朱元璋自己难道不清楚他治国用刑太峻吗?
他清楚。但他认为乱世需用重典。
到了晚年,他或许也希望有一位性格相对温和的继承人来缓和社会矛盾,施行仁政,让国家休养生息。
朱允炆的老师是方孝孺、黄子澄等大儒,他接受的是正统的儒家仁政教育,这符合一个守成之君的形象。】
【而他的叔叔们呢?尤其是前几位的藩王,多年镇守边关,与蒙古铁骑周旋,个个都是在血火战场上磨砺出的杀伐决断、强势雄猜之主。
比如燕王朱棣,‘智勇有大略’、‘屡帅诸将出征,威震塞外’。
让这样的儿子继位,大明会不会继续延续甚至加强洪武朝的酷烈风气?朱元璋或许也有考量。】
【一个温和的、深受文官影响、遵循礼法的孙子,对比一群强势的、手握重兵、常年不见面的成年儿子。从王朝平稳过渡、转变统治风格的角度看,皇孙似乎是更安全、更令人‘放心’的选择。】
【但非常遗憾的是,这种‘放心’,只是朱元璋一厢情愿的错觉。
还是那个聪明人交道打惯了的惯性失误——他居然以为朱允炆是个正常人!】
第119章 明祖 朱元璋与朱标只觉一阵头晕目……
朱元璋与朱标只觉一阵头晕目眩
——上一个得了天幕这个评价的, 还是胡亥啊!!
想起胡亥的种种作为,朱元璋险些一口气都没上来:他的大明!!
***
【温和、遵循礼法好不好?
当然好,君子嘛, 大家都爱和他交朋友。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 这个人不是皇帝。
一个君子、好人, 是做不好皇帝的!】
天幕上浮现出两个截然不同的帝王形象。
左侧是汉文帝刘恒, 他身着俭朴的常服, 亲耕籍田,倾听民声, 一幅仁君典范;但画面陡然一转,是他冷峻的面容下,周勃被下狱训斥、淮南王刘长被流放至死、贾谊虽受赏识却终不得大用的场景。
【汉文帝的风评在所有皇帝中已是首屈一指的仁厚之君, 可该下手的时候, 你几时见他手软过?!对待功臣元老、对待威胁皇权的兄弟, 他何曾因‘仁’而废事?】
【皇帝的‘仁’, 该是雷霆雨露俱是天恩的‘仁’,是乾坤独断、恩威并施后的‘仁’, 而非优柔寡断、首鼠两端的‘仁’!】
右侧, 朱允炆的形象也开始变化。
他起初是文华殿中那个哀恸惶恐的孝子贤孙,继而身着龙袍,在方孝孺、黄子澄等大儒的簇拥下, 谈论着周礼井田,一副理想主义的图景。
【而朱允炆的‘仁弱’、‘柔顺’, 在皇爷爷的羽翼下, 或许是令人怜爱的品质。可一旦放到残酷的政治斗争和军事博弈中,这种‘温和’几乎立刻就能转化为致命的无能、乃至懦弱!】
***
汉武帝时期
刘彻嗤笑一声,对左右的侍臣道:“治国岂同儿戏?仁义道德若有用, 要律法兵戈何用!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
纯任德教,用周政……呵!”
对这腐儒误国之见,他懒怠空费口舌!
***
【更何况深受文官集团影响……
来,咱们先看看朱元璋给好大孙留下的三个顾命大臣,究竟是什么级别的人才:
齐泰、黄子澄、方孝孺。
他们竟然建议恢复周代井田制度![1]
我请问呢?!
这是过家家吗蠢货们?!】
不等被提到名字的几个轰然变色,天幕上,浮现出一幅巨大的、绘制精美的《周礼·地官》中所载的“井田制”示意图:纵横如棋盘的九宫格,中间为公田,四周八块为私田。
旁边配以文字:“方里而井,井九百亩,其中为公田。八家皆私百亩,同养公田。”
画面随即切换成洪武年间鱼鳞图册所载的江南农田实况图:田亩形状各异,大小不一,阡陌交错,产权关系复杂如乱麻。
【井田制是什么?是孟子口中“方里而井,井九百亩,其中为公田。八家皆私百亩,同养公田;公事毕,然后敢治私事”的乌托邦式土地国有制理想模型。
而明朝洪武年间的土地现实是什么?
是经过上千年土地兼并、买卖、继承、赏赐、开荒后形成的,以土地私有和自由买卖为核心的,极其复杂而稳固的土地占有关系!】
天幕左侧列出井田制的核心特点:
1. 土地国有,不得买卖;
2. 定期重新分配——“三年一换土易居”;
3. 劳役地租——“同养公田”;
4. 与宗法、兵制紧密结合——“寓兵于农”。
右侧则列出明代土地制度现实:
1. 土地私有,允许买卖;
2. 产权相对固定,传承有序;
3. 实物或货币地租为主;
4. 军户、民户分离,卫所制承祖征兵役。
***
战国邹
孟子抬头望天,眉头紧锁。
他对井田的描绘本为劝诫君王行仁政、制恒产,何曾想过竟有后世子孙欲在截然不同的时代强行复刻此制?
“橘逾淮为枳啊……”他喃喃道。
***
【这两者之间的区别,比特么人和狗的区别都大!
井田制的基础是土地王有、生产力低下、人口相对稀少、血缘氏族纽带强固的奴隶社会晚期到封建社会初期!
而明朝呢?
是经过秦汉唐宋千年发展,土地私有观念深入骨髓,商品经济已有相当发展,人口众多,地域广阔,社会结构复杂N倍的中央集权帝国晚期!】
天幕上出现一把巨大的尺子,一端标注“西周”,一端标注“明洪武”,中间是秦、汉、唐、宋的刻度。
“井田制”被放在“西周”附近,而“明代田制”则远远指向“洪武”末端,中间隔着巨大的、几乎无法跨越的时空鸿沟。
【这就好比什么呢?
好比你让我扛着头牛,然后指望我跑的比苏炳添还要快→_→。】
***
北宋 熙宁年间
王安石看着天幕,面色凝重,不由想起自己变法时遇到的重重阻力。
即便是相对温和的“方田均税法”,旨在清查隐田、均平税负,也已触动了无数既得利益者的神经,推行起来步履维艰。
“恢复井田?”他苦笑摇头,“介甫不敢想,亦不能想。此非变法,此乃掀桌再造乾坤,非有雷霆万钧之力、排山倒海之势、乃至天下板荡之机,必不可为。
纵为之,亦必天下大乱!”
***
【这群书呆子难道就没想过,这‘井’字形的方块田,要怎么在江南的水网丘陵、中原的阡陌纵横、西北的荒漠戈壁上画出来吗?!
他们打算动用多少人力、花费多少时间、耗费多少国帑,去重新丈量全国的土地,再把它们一块块切豆腐一样切整齐?
这过程中,会产生多少欺上瞒下、强征暴敛、民怨沸腾?!
画完以后呢?怎么分?
把现在土地的主人——无论是地主、自耕农还是军户——的土地都没收充公?
再像分蛋糕一样重新切块分配?
说实话,这种级别的工程量就是朱元璋、甚至李世民在世我都不看好他们能做到。
更何况朱允炆……
您几位是生怕老百姓日子过得太安稳,生怕皇爷爷杀的人头不够多,要再给添上几百万甚至几千万的起义军是吗?!】
天幕上出现一幅可怕的动态推演图:
“下令推行井田 →派遣官吏清丈 →豪强抵制、官吏腐败 →百姓土地被强占 →重新划分混乱不公 →田界纠纷无数 →农业生产瘫痪 →税基崩溃 →流民四起 →烽烟遍地 →大明卒”。
每个箭头都滴着血,伴随着凄厉的哭喊和冲天的烽火。
***
明洪武年间
朱元璋看着那“大明卒”三个字,只觉得眼前一黑,气血翻涌,几乎要喷出一口老血。
“蠢材!蠢材!一帮误国误民的蠢材!!”他猛地一拍御案,声嘶力竭,“咱怎么就选了这么个……这么个……”
他气得浑身发抖,连话都说不完整。朱标连忙上前扶住,亦是面色惨白,冷汗涔涔。
殿下群臣鸦雀无声。
***
【再者,井田制要求“三年一换土易居”,目的是均衡肥瘠。
且不说这超大规模的土地置换在技术上如何实现,其带来的产权极度不稳定,将会彻底摧毁农民改良土地、投入生产的积极性!
老子今年辛辛苦苦施肥养好的地,明年就成别人的了?那我还干个屁!直接躺平等救济好不好啊?】
天幕出现一个小动画:一个农民努力给田里施肥,满头大汗。转眼到了第二年,土地被划给别人,新来的农民坐享其成。努力施肥的农民气得跳脚,然后也开始磨洋工。
【经济学常识啊朋友们!
产权明晰是激励生产的基石!
这道理孟子他老人家估计都懂,不然为啥强调‘恒产’?
怎么一千多年后的饱学大儒们,反而抱着经书啃得连常识都不要了?!】
***
西汉文帝时期
贾谊看着天幕,长叹一声:“秦灭汉兴,法弊而政苛,故需与民休息。
井田古制,其法虽善,然时移世易,不可复追。今之儒者,不达时变,空慕古礼,欲以虚文塞实事,岂不谬哉?治国当通万方之略,观时俗之变,焉能拘守一端,刻舟求剑耶?” 他对身旁的文帝躬身道,“陛下明鉴,治国之道,在因势利导,非泥古不化。”
汉文帝微微颔首,目光深沉。
*
常识……
天幕之下的面色微妙,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这儿没有这个叫做“经济学”的学科呢……
***
【最后,也是最致命的一点。
提出并推动此事的,是方孝孺、黄子澄这些“帝师”、“大儒”。
他们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挥舞着《周礼》的大棒,把一切不符合他们心中“三代之治”理想图景的现实都斥为“弊政”,急于用他们从书本上学来的“古法”彻底改造世界。
他们缺乏最基本的地方行政经验,不懂经济,更不懂人心鬼蜮、利益纠缠。
他们只有一腔近乎天真的理想主义和难以企及的道德优越感。】
天幕上,方孝孺、黄子澄等人慷慨陈词、引经据典的画面,与下方流离失所、哀鸿遍野的百姓惨状形成尖锐对比。
【他们的愚蠢,不在于读书多,而在于认为书上的道理可以无视时空条件直接套用。
他们的天真,不在于有理想,而在于认为理想可以纯粹到不沾染丝毫利益算计和权力博弈就能实现。
他们的可怕,在于他们掌握了巨大的话语权甚至决策权,却用这权力去实践一个足以摧毁国家的空想!】
***
清乾隆时期
纪昀摇着扇子,对同僚叹道:“大行空谈……此辈儒生,皓首穷经,却于钱谷刑名、民生利弊懵然无知,只知摭拾陈言,高唱复古。岂不闻‘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王安石变法尚知参考《周礼》而损益之,彼等竟欲生吞活剥,岂非痴人说梦?徒惹天幕嗤笑耳。”
***
【朱元璋为什么那么反感空谈?
因为他是从最底层摸爬滚打出来的,他太知道治理一个庞大帝国需要面对多少琐碎、复杂、甚至肮脏的现实问题。
他或许欣赏方孝孺等人的学问和气节,但他绝不会用这帮人去主持这种翻天覆地的制度改革!
空谈误国!】
天幕发出最后的警告。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建文总算还有点脑子,没同意他们这个建议。】
【这一次的正常发挥可能耗干了他的脑细胞,不然之后也干不出那么多堪称决战脑残之巅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1]其实这个“恢复”的用词不大准确,井田制一直没啥考证,都觉得它只是一种理想中的土地制度
我不行了,今天(或者说昨天晚上?)心血来潮去西湖逛了一圈,黑不溜秋的眼睛一花,把一张鸳鸯的图片看成了蛇吓的一个激灵
之后路过一个巨大的石像,迎面走来一家人在猜这人是谁,一个猜关羽一个猜后羿,给我说好奇了,等他们过去看介绍听一耳朵
结果两人转了一圈都没看见石像脚底下的介绍,我走过打开灯照了一下,是钱镠
第一眼看见我直接就是一个心下一喜,这不是正中下怀吗!
结果关键时刻!镠字的声调给忘了……
装b未半而中道崩殂
第120章 明祖 朱元璋握着朱标的手……
朱元璋握着朱标的手开始不由自主地用力。朱标吃痛苦笑, 却没有提醒他爹的意思。
这是……他的儿子啊。
***
【——削藩事件!】
***
汉景帝时期
刘启不出意料地撇了撇嘴,那什么九大塞王,听着就让人心惊呵。
***
【之前提到过一嘴的明朝亲王就藩的政策, 是朱元璋为了巩固朱家江山而制定的重要战略布局。
他认为外姓将领统兵镇边容易尾大不掉, 甚至造反, 而自家儿子最可靠, 开创性地提出“以亲王守国门”, 以期能够确保朱家江山永固。
又因为北部蒙古是明朝最强烈的边防威胁来源,因此, 负责防御蒙古、巩固北部边防的九大塞王是这一战略的核心。】
***
贞观年间
听到这里,李世民已经明白了其中真意。
既要守土,责任又大, 那么军权就绝不可能小——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为的不就是这个——战机, 从来都是转瞬即逝的。
他想起了之前天幕提及唐朝日后出现的节度使一职及其导致的意外。
——这就是用自家人的好处了, 就算出现什么问题, 也是肉烂在锅里不是。
***
【塞王是真正的军事统帅。
他们不仅有自己的亲王护卫指挥使司——这是人数通常在数千至万人的精锐部队。
更重要的是,在发生战事时, 周边镇守的国公、侯爵、将领等都要听从塞王的节制和调遣。
例如, 燕王朱棣和晋王朱棡就多次奉旨率诸将出塞征战,傅友德、冯胜等名将也曾受其节制。】
【朱元璋在位置上时,都不说在名义和法理上占据的绝对优势了。
就当哪天真有个塞王想不开想效仿一把李世民什么的……说实话, 以朱元璋的军事水平我觉得他儿子打不过他→_→。
既然一点威胁都没有,那肯定随便他们作啊。
事实也的确如他所愿, 朱元璋生前, 他设计的这套体系运行良好、有效地抵御了北元的反扑。】
【但换了朱允炆上位,这群兵强马壮的叔叔们可就太让人寝食难安了。
削藩,自然而然地被抬上议桌。】
【削藩本身有错吗?
没错。
不仅没错, 而且是中央集权帝国发展的必然趋势。
从汉初的七国之乱到西晋的八王之乱,再到唐末的藩镇割据,历史一次又一次地证明,强大的、拥有独立军事和经济实力的藩王,就是对中央皇权的巨大威胁!】
天幕上浮现出汉、晋、唐三代因藩王、宗室或节度使叛乱而导致的战乱画面,烽火连天,百姓流离。
【所以朱允炆登基后感受到威胁,想要削藩,巩固皇权,这本身是正常的政治本能,甚至可以说是负责任的表现。
问题在于——怎么削?】
***
汉武帝时期
刘彻冷哼一声,对卫青言道:“削藩自当雷厉风行,推恩散势,阳予阴夺。”
但依天幕之言,这个皇帝显然不是如此作为,当真是……抄都抄不明白!
***
【建文朝的削藩策略,主要由齐泰、黄子澄、方孝孺这一小圈子的“帝师”谋划。
他们的核心思路简单粗暴到令人发指:直接、迅速、以各种罪名剥夺藩王的权力,废为庶人,甚至逼其自尽。
这时二子朱樉和三子朱棡已死,燕王朱棣是年龄最长、实力最强的藩王。
——你以为他们这是要直接处理掉这个最强的刺头了?
不不不
他们选择的突破口,是实力相对较弱的周王朱橚,理由是这是朱棣的同母弟弟,防微杜渐,先剪除羽翼。
不知道别人对他的做法怎么看,反正我是至今也没成功理解建文的脑回路……】
天幕画面一转,显现周王朱橚被废为庶人,流放边陲的凄惨景象。
【建文元年七月,朱允炆采纳黄子澄之议,命曹国公李景隆突袭开封,逮捕周王朱橚及其全部家眷,废为庶人,流放云南。】
***
秦始皇时期
嬴政看到天幕上周王被废的画面,嘴角勾起一丝冷嘲:“削藩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首恶必办,胁从不问。岂有先动弱者之理?
此如捕虎,不先摧其首脑,反断其尾爪,虎必暴起伤人。建文君臣,不知兵事,更不通权谋。”
王翦接口道:“陛下圣明。观其所为,虽欲削藩,实则促藩王联合。燕王本有异志,今见兄弟被辱,岂能不兔死狐悲,暗蓄实力?”
***
【在成功拿下周王,建文君臣再接再厉,陆续处理掉了代王、岷王。
皆是废为庶人、各自流放。
昔日大权在握的藩王们,转眼间连同家眷一并沦为了阶下囚,谁看了不说一句时移势易呢。】
***
明洪武年间
看见天幕上‘自己’身戴枷锁,一大家子都一副凄凄惨惨戚戚模样的朱家藩王们没一个能绷住的。
也不怕什么亲爹的威严了——笑话!全家都要进去了谁还管这个!亲爹还能因为这个锤死他们不成!——一个个都扑上去抱住了朱元璋的腿……呃,四肢。
不够分了。
朱元璋还来不及震撼自己一瞬间满身好大儿,就听见一阵嘶吼干嚎:“爹啊,您看看!您看看呐!大侄子这是要把我们往死里整啊!全家都要进去吃牢饭了!”
朱元璋浑身肌肉绷紧,随即一股无名火混合着难以言喻的酸楚直冲顶门——天幕之上,他的骨血至亲,那些被他寄予厚望、派去镇守四方的儿子们,竟落得如此凄惨下场,戴枷流放,妻离子散!
***
【事件在建文君臣对下一个目标动手时推至高潮——湘王朱柏。
朱柏何人?
那是朱元璋第十二子,就藩荆州。好读书,善弓马,尤嗜黄老之学,尝自号“紫虚居士”。
王府中建景元阁,藏书万卷,日夜校勘不辍。每率护卫巡边,秋毫无犯,楚民皆称贤王。
其次,他一辈子只生了两个女儿还都夭折了,是真真正正的绝嗣。
这种情况,等他死了藩王位置就能直接回收,属于是对朝廷最没威胁的藩王了。
就这,朱允炆还要对他动手……】
【建文元年五月,朝中突然发难。有人告发湘王“伪造宝钞,擅杀人命”!
说实话,人命什么的我还有点信,朱元璋的血脉稳定发挥嘛。
但宝钞……】
【老朱一心厚待宗室,做梦都想要确保他的子孙后代永享富贵,根据《皇明祖训》里的记载,亲王法定工资可是“岁禄万石”!
除此之外,朱元璋还给亲王赐下了大量的土地、赏赐,甚至一些亲王还拥有一部分地方商税或矿税乃至被允许经营盐业……
有史学家把他们这些乱七八糟的收入折合了一下,甚至估算出了一个“亲王五万石”的可怕数值!
要知道这时候一个正一品的朝廷大员的年俸是才不过1044石!
湘王怎么说也是他亲儿子,就算不是所有儿子里待遇最顶尖的,基础工资什么的肯定也不会亏待他。
从子嗣反向推测,他的后宫规模应该也不会很大。
岁禄已经足够他们一家都过的奢靡无度了他造宝钞干什么,撕着玩吗?】
***
汉高祖时期
“五万石——?!”
刘邦一口酒险些喷出来,呛得连连咳嗽,指着天幕的手都在抖:“乃公没听错吧?一个儿子一年五万石?!他朱元璋有三十好几个儿子吧?!”
下首的萧何已经下意识开始掐指核算,越算脸色越青,连声音都发颤:“陛下……若以每位亲王岁入五万石计,三十位亲王便是……一百五十万石。这还未算郡王、镇国将军等各级宗室俸禄。” 他猛地抬头,声音都变了调:“这、这几乎抵得上我朝如今大半岁入了!”
连樊哙都张大了嘴,瓮声瓮气地惊呼:“娘咧!这老朱家崽子们光是坐着吃喝,一年就能吞掉这么多粮食?那还养得起个甚的兵!”
***
【建文君臣这波构陷,简直是把“欲加之罪”写在了脸上。
可惜,就在他们以为事情还会和之前一样顺利时,没想到这个叔叔没那么好欺负。
——湘王朱柏不堪受辱,为自证清白,举家自焚而死!】
【之后更绝的来了:听说湘王自焚,想来是觉得这个叔叔实在不识趣,竟自焚给他的脸上抹黑,朱允炆下诏撤销朱柏的封国,赐恶谥
——“戾”!】
***
北宋初年
赵匡胤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着御案:“蠢,蠢不可及!示以恩宠,明赏暗削,逐步瓦解方才为削藩上策。
如这般罗织罪名,逼死亲叔,已是下下之策,更遑论死后加恶谥?此非人君所为,实乃稚童泄愤耳!”
*
明洪武年间
湘王府的冲天火光,把殿上所有人的眼睛都灼烧的炽痛起来。
朱元璋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脑门,眼前阵阵发黑。
他的十二子,那个好读书、性刚烈、曾被他笑称“吾家痴儿”的柏儿,竟被逼得举家自焚!
而他那好孙儿,他寄予厚望的皇太孙,不仅没有丝毫怜悯愧悔,竟还要追赠一个如此刻毒羞辱的恶谥!
“戾”?
不通天道曰戾?不悔前过曰戾?恣行无忌曰戾!
他的柏儿,何曾有过这些!他是在用最惨烈的方式,维护他朱家子孙最后的尊严!
朱元璋一根根掰开儿子们的手,他眼底赤红如血,掌心被指甲掐得一片模糊。
下一秒,帝王突然暴起,一脚踹翻鎏金香炉!
“老十二没儿子!”他吼声震得梁木簌簌落灰,“他连造反的种都没有!允炆这孩子……这孩子……”
沉重的喘息声中,所有人都听见了嘶哑的尾音:
“——是非要逼死他所有的叔叔啊!”
***
【“戾”这个谥号,堪称恶谥中的恶谥,极具侮辱性。
湘王朱柏的悲剧,彻底撕碎了建文君臣所谓“削藩”的温情面纱,将其下的冷酷、猜忌与愚蠢暴露无遗。
此举也极大地刺激了其他藩王,尤其是那位实力最强、年龄最长的燕王朱棣。
——看吧,连湘王这种毫无威胁、且刚烈自证的人都要被如此作践,你们还能指望皇帝对你们手下留情吗?
要么束手就擒,沦为阶下囚,甚至死无全尸还得背负恶名;要么……】
天幕上,画面切换至北平燕王府。夜深人静,书房内灯烛摇曳,朱棣与姚广孝对坐。窗纸上映出两人密谈的身影。
室外,电闪雷鸣,暴雨将至。
***
明洪武时期
朱棣见此,已然明晰了自己未来的选择。
没丢他的份儿!
他笑笑,坦然出列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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