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独裁者！暴君！”◎
“爸爸！妈妈！”
年幼的孩子被守护者抱在怀里， 哭嚎着向父母伸出手：“我要妈妈！我不要走，我不要走！”
崩溃的罪犯也哀求着守护者：“把我的孩子还给我，有罪的人是我， 要抓就抓我好了， 不要带走我的孩子！”
守护者抱着孩子，温柔微笑着扫开了罪犯的手：“抱歉， 这是为了孩子好，她在伊甸园能收获更好的教育和更美好的未来。”
“滚啊！”
罪犯崩溃地怒骂弥赛亚：“什么狗屎弥赛亚， 就是一个疯子！他难道没有父母吗？只有没有父母的家伙才会把孩子从父母身边夺走！”
守护者表情不变， 传达着弥赛亚的观念：“我们所做之事并非让孩子与父母分离，而是让孩子与犯罪污染源分离。”
“弥赛亚先生没错，孩子也没错， 唯一有罪的就是你这个罪犯。如果当初你没有犯罪，那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弥赛亚静静聆听着来自全世界各地的咒骂声和哭嚎声， 轻轻放下怀中睡沉了的达米安， 神情平静又漠然。
——用一小部分的痛苦换取大部分人的幸福，这是为了创造更美好的世界， 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在罪犯身边长大， 孩子不仅会受罪犯的影响形成错误的三观，还会因为父母的犯罪经历而受到歧视。
大部分人都会重复父母的悲剧，走上同样的犯罪道路，只有极少数才能挣扎着脱离泥潭。
那些罪犯的孩子就像是曾经犯罪巷的孩子一样， 大部分孩子在犯罪巷的环境中都会成为小偷、强盗和黑|帮打手， 能和杰森一样成为拥有正义感的好人的孩子少之又少。
即使是杰森， 也是受到了布鲁斯的帮助， 才能在年幼时就脱离犯罪巷接受更良好的教育， 然后……成为了打击犯罪的罗宾。
“杰森……”弥赛亚眺望着天空， 灿金色眼眸中倒映着法典的缩影，“如果你还在，一定也会支持我的做法吧？”
回应弥赛亚的只有哥谭的晚风。
弥赛亚想，在伊甸园的福利院里，那些孩子脱离了罪犯的父母和有毒的环境，他们会和曾经的杰森一样受到良好的教育，也不会有人歧视他们是罪犯的孩子。
在伊甸园的教育下，那些孩子不一定会成为好人，但一定会成为正常的普通人。
“疯子！”
“独裁者！”
“暴君！”
“没有人性的混蛋！”
弥赛亚平静地眺望着上空的法典，也平静地接受了这些怨恨和反对声，即使他们怨恨他，痛骂他没有人性，也无法磨灭他所行之事的正确。
孩子们可以迎来更好的未来，潜在罪犯的减少也会让地球也会变得更加和平，所有人都能得到美好的结果。
他的想法不会受到影响，也绝不会改变。
——因为，他·是·正·确·的。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天光渐亮，哭嚎渐歇，太阳在地平线下一点点升起，持续一整晚的行动终于来到了尾声。
弥赛亚耳边环绕着的哭嚎和尖叫声都变少了，取而代之的是许多压低声音满怀恐惧的讨论声，醒来的人们议论着弥赛亚的新行动，发表着他们的看法。
“把孩子和父母分离……太残忍了。”
“这是好事啊，有伊甸园管着那些小混蛋，我们的生活清净多了。”
“你以后可要忍住脾气，我可不想被伊甸园抢走孩子！如果你敢犯罪，敢让我们的孩子被迫进伊甸园，我跟你没完！”
弥赛亚聆听着人们的讨论声，意外地挑了挑眉，他没有想到只是为了从源头遏制犯罪的行为，竟然能起到恐惧震慑作用。
——有些人不想失去他们的孩子，在犯罪后孩子会被伊甸园收走的恐惧震慑之下，放弃了他们的犯罪想法。
这份意外之喜，让弥赛亚更加确认了他的正确性。
如果他错了，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人放弃犯罪呢？
弥赛亚又倾听了一会整个地球的声音，罪犯的孩子被伊甸园收走的影响太大，竟然没有多少人去讨论有暴力倾向的人也被集中收容教育的事情。
——就算是有，大部分也都来自与之相关的人员，比如受害者们的叫好和被收容人家属的不满。
而在伊甸园新扩建的福利院和特殊学校里，或胆怯哭泣或好奇兴奋的孩子们和学生们已经在守护者们的协助下入住成功。
弥赛亚面无表情欣赏着他的成果，然而这份欣赏还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宝宝达米安哇哇大哭的声音打断。
“呜哇哇哇哇哇哇——”
弥赛亚漠然矜贵的表情瞬间崩裂，崩溃地瞬移到宝宝达米安的婴儿床边，灰头土脸抱起宝宝达米安。
没有饿，尿不湿也没有湿，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怎么了？”弥赛亚摇晃着宝宝达米安，动作熟练的让人心疼，尽可能温柔道，“是一个人害怕吗？”
“别怕，有哥哥在，哥哥陪着你呢。”
宝宝达米安还在声嘶力竭大哭，手脚在半空中踢来打去，弥赛亚虚弱地承受着这一切，完全看不出几分钟前还轻描淡写决定了几千万人命运的样子。
“嘘、嘘——达米安不哭，哥哥会一直陪着你的。”弥赛亚努力安抚着宝宝达米安，“哥哥给你讲睡前故事好不好？不对，睡中故事，就讲《小王子》怎么样？”
弥赛亚没有意识到他此刻跟曾经杰森安抚他时的模样是如此相似，就连说出口的话也几乎一模一样，他把杰森对他的关爱原样复制到了宝宝达米安身上。
在一通手忙脚乱的哄孩子行动之后，宝宝达米安终于重新入睡，弥赛亚狠狠松了口气，双眼无神合上手中已经被读了三遍的《小王子》。
一本《小王子》当睡前故事，杰森和布鲁斯给曾经的他断断续续读了五年才读完……
可现在，只是一周而已，他就已经给达米安读了三遍！整整三遍啊，他都已经把《小王子》背下来了！
自从统治世界以后，弥赛亚已经很少再有这么强烈的情绪波动了。
弥赛亚深呼吸一口气，靠意志力压下了脑中蠢蠢欲动的把达米安送回韦恩庄园的想法。
“先生，福利院和特殊学校已经收容完毕。福利院总计收容3861万名未成年人，特殊学校收入2601万成年人及1070万未成年人。”
一名守护者向前和弥赛亚报告了昨晚的行动，令人触目惊心的数字让弥赛亚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这些犯罪概率远超普通人的人里，即使一百个人里只有一个人成为了罪犯，那也是极其可怕的数量。
……怪不得世界上会有那么多罪犯，怪不得审判一直在进行，地球上每时每刻还会发生新的犯罪。
弥赛亚更加坚定了不再心软、不再对人类留情的信念，那些抗议声和哭嚎声完全被他丢掉了。
“从今天起，犯罪率应该能进一步降低。”弥赛亚自言自语道，他相信自己的决策能够看到成果，“最起码短期内会这样。”
然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下一秒，仿佛是某种存在在与他作对一样，置于哥谭上空的法典再次亮起，宣示着新犯罪的发生。
……在哥谭，在弥赛亚和伊甸园总部所驻扎的地方，崭新的、全新的案件，夺取他人性命的杀人犯出现了！
弥赛亚猛地抬头看向法典，眼中几乎冒出了火光。
为什么？为什么！
他明明已经做到这种程度了，想尽办法审判罪犯，用恐惧震慑想要犯罪的人，收容可能会犯罪的潜在罪犯……可为什么还会有新的死亡出现，为什么还会有人顶风作案！
弥赛亚不理解，难道是他带给罪犯的恐惧还不够吗？
法典向弥赛亚传输了案件的详情，弥赛亚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直接顺着法典的指引出现在了犯罪现场。
一双白色靴子出现在了血泊之上，握紧砍刀的男人惊恐地望着突然降临的白靴主人。
是弥赛亚！是弥赛亚来了！
男人惊恐地看着弥赛亚，手中的砍刀摇摇欲坠，但想起杀人犯的下场，他咬咬牙，一把拽过旁边哭泣的孩子，砍刀横在了孩子的脖颈上。
“你不许过来！敢过来的话，我就杀了他！”男人色厉内苒道。
弥赛亚漂浮在半空中，他面无表情望着男人，眼中带着强烈的杀意。
“她是你的妻子，你当成人质的人是你的孩子。”弥赛亚一字一句缓缓道来，语气中带着极强的压迫感，“你怎敢？”
此刻，任谁看到弥赛亚现在的模样，都能感受到他压抑着的怒意。
“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是故意的，都是你逼我的！”男人大喊道，被他当成人质的孩子哭得更狠了，“我只是喝多了，所以才会不小心失手杀了她，凭什么判我死刑！”
“而且都是她的错，如果不是她说我总是喝酒早晚会犯罪连累孩子，我也不会对她动手！”
这一刻，弥赛亚终于理解了最高元首曾经的举措，理解了为什么最高元首要禁酒。
他听着男人的辩解，目光扫过孩子苍白的脸和女人死不瞑目的面容，心中压抑着的怒火节节攀升。
酒是这个罪人的借口，争吵也是这个罪人的借口，一切的原因不过是他是个该死的罪孽之人！
弥赛亚凭空出现在男人身边，金光固定住男人下意识想要向孩子挥刀的手，他面无表情捏住男人的脖子，硬生生提起了男人。
只是咔擦一声，世界就迎来了寂静。
弥赛亚冷冷甩下男人的尸体，像是甩掉了一只恶心的虫子一样。
孩子停止了哭泣，表情空白地看着这一幕。
弥赛亚飘到孩子面前，俯身温柔地抚摸孩子的头发，对着孩子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别怕。”
他对着在他手下颤栗的孩子轻声道：“罪人已经死了，我为你复仇了。”
孩子颤栗着、抽泣着，弥赛亚微笑的模样在他眼中扭曲下坠。
时间在这一刻定格。
第七十二章
◎久违了◎
弥赛亚注视着男孩手脚僵硬着在守护者的引导下进入福利院， 他察觉到了男孩的恐惧，却没有把它放在心上。
在弥赛亚的认知中，男孩的恐惧只是因为目睹了母亲被父亲杀死， 所以才会一直到现在都惊魂未定而已。
思维非人的弥赛亚理解不了普通人的想法， 也没有察觉到男孩的恐惧是针对他本人和伊甸园的。
“弥赛亚！”
就在弥赛亚要转身离开的时候，一道清脆的少年音喊住了弥赛亚， 声音的主人穿着红色卫衣，有着弥赛亚极其熟悉的面容。
提摩西·德雷克终于追上了弥赛亚， 他在发现法典亮起的金光以及上面浮现的审判文字以后， 便推理出了弥赛亚接下来的行动，提前来到哥谭的伊甸园福利院堵弥赛亚。
在前段时间，提姆发现自己近几年的记忆中有许多明显很违和的地方， 他顺着记忆中的违和处调查和寻找证据，终于找到了事情的真相。
现在正在统治世界的弥赛亚是蝙蝠侠布鲁斯·韦恩的养子， 是死去罗宾的兄弟， 也是他曾经喜欢的超级英雄之一，更是他在学校的同桌和朋友！
在找到凭借自己找到真相的那一瞬间， 提姆被封锁的记忆突破了枷锁， 曾经与弥赛亚相处的回忆全都涌现出来。
从那天起，提姆就一直在想办法跟弥赛亚见面，终于在今天被他找到了机会。
提姆无法相信现在这个弥赛亚是他记忆里温柔体贴、性格也很软的同桌，弥赛亚怎么就走上了统治世界的道路， 变得跟从前完全不一样了？
“弥赛亚， 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提姆， 提摩西·德雷克， 你的同桌。”
提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缓缓转过身来的弥赛亚， 努力稳住声线：“我知道你和蝙蝠侠还有罗宾的真实身份， 我有话要跟你说……”
弥赛亚定定地看了提姆一会，没有想到他曾经的同桌、蝙蝠侠与罗宾的小跟踪狂能够突破他的记忆封锁。
不愧是上个世界红罗宾的同位体。
“我不需要谈话，提姆。”弥赛亚降落在了地上，平视着提姆，缓缓摇了摇头，“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也知道你想做什么，但你改变不了我的。”
弥赛亚态度很温和，但拒绝提姆的话语却充满了不容置喙的意味。
他和提姆曾经在学校里相处过五年，即使那五年里有很多时间他都在为了救人而请假，但对亲密关系很少、还抹去了自己在大多数人记忆中的存在的弥赛亚来说，提姆算得上是他在家人以外最亲近的人。
他们之间……勉强也算朋友。
但这并不代表，在连布鲁斯和迪克都无法说服他的情况下，提姆能够影响他的决定。
提姆本应该失望的，他盯着弥赛亚看了一会儿，看到弥赛亚拒绝他时的模样，突然意识到他的想法出现了错误。
弥赛亚还是从前的那个弥赛亚，从来都没有变，只是有一层更冰冷的坚冰裹住了从前的弥赛亚，才会让弥赛亚变成现在的样子。
提姆本应该为此而欣喜，这说明让弥赛亚回头的可能性更大了，但看着弥赛亚此刻温和宁静的面容，又想起在审判直播画面中看到的地球统治者漠然冰冷的模样，提姆竟然无法自拔地感到了一丝悲伤。
“弥赛亚……”提姆喊出了弥赛亚的名字，可弥赛亚却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神情也再次回归面无表情的状态，就好像刚刚的温和只是提姆的错觉一般。
“我送你回家，以后晚上不要再出来了。”弥赛亚对着提姆伸出了手，为了从前的感情而友情提醒提姆，“从明天起，我会在地球开展宵禁。”
提姆愕然地看着弥赛亚：“宵禁？”
在弥赛亚降落在地面与他交谈以后，明明他们之间再也没有了高度差，可提姆却觉得弥赛亚是那么远。
弥赛亚没有再回应提姆，平静地用空间转移能力送走了他。
提姆猝不及防回到了卧室，再也无法维持住他的冷静与镇定。
他深呼吸一口气压抑住内心翻涌的情绪，心情复杂地走到了书桌前，看着书桌上放着的他和弥赛亚在学校郊游活动时的合照，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合照上，大巴上的弥赛亚无奈地看着昏昏欲睡的提姆，任由提姆靠在他的肩上睡着了。
提姆盯了一会这张合照，又看向墙壁上粘贴满墙的蝙蝠侠与两任罗宾夜巡的照片，还有几张抓拍的第二任罗宾与弥赛亚嬉闹的照片，眼神逐渐转为坚定。
想起前段时间调查到的蝙蝠侠反抗军基地地址，提姆想，他知道他该做什么了。
为了弥赛亚，为了罗宾，为了蝙蝠侠，也为了他自己。
弥赛亚送走提姆之后，站在原地沉思了一段时间。
短暂的与曾经朋友的相见，反而更加坚定了弥赛亚的信念，他要创造一个所有人都能幸福的世界，保护好他所有重要的存在。
弥赛亚回到了伊甸园，向守护者传达了他的新决定：“从今天起，我要进一步扩张伊甸园，守护者需要二十四小时轮班在城市中巡逻，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一旦有争吵等可能会引发犯罪的可疑现象，巡逻的守护者就要去阻止他们，争取从源头进一步遏制犯罪。”
“酒精与夜晚会引发混乱，混乱会引发犯罪，必须全球禁酒与宵禁。”弥赛亚平静地吐出一个个新决策，“多次违反者视为罪犯，按情况关押。”
弥赛亚调查了那个男人杀死妻子时的前因后果，正是因为那个男人夜晚出门喝酒，才会引发了与死者的争吵。他们的争吵声很大，却无人去关心，于是争吵越来越激烈，直到最后惨案发生。
如果一开始他就禁酒和宵禁，那就不会发生男人夜晚出门喝酒引发争吵的事情。如果他一开始就让守护者巡逻，那就不会发生争吵演变到杀人的事情。
弥赛亚吸取了足够多的教训，一条生命的逝去是足够沉重的代价，他发誓不会让类似的情况再发生了。
“对了，既然已经禁酒了，那就一起也禁烟吧。”
——禁烟禁酒总是一起的，而且吸烟对人类的身体有害，为了能让他保护的人类寿命更长，一起禁烟倒也是个不错的决定。
弥赛亚很随意地提出了禁烟的新要求，态度看起来甚至有些轻慢，就这样轻描淡写地提出了又一个会改变很多人命运和生活的决策。
没有人质疑弥赛亚的决定，在所有守护者都被弥赛亚洗脑、前来投奔的反英雄也都因为种种原因失望离开的伊甸园，只有弥赛亚一个人的声音。
弥赛亚是唯一的统治者，他可以随心所欲决定地球的一切，唯一能够限制住他的就只有他本身的道德准则。
命令被颁布以后，在只有弥赛亚一个大脑的伊甸园，所有守护者很快就都按照弥赛亚的想法行动了起来。
在世界各个城市，大部分时间都停留在伊甸园的守护者们走了出来，他们微笑着通过广播宣布了禁烟禁酒与宵禁的要求，一支支装备了武器的守护者小队开始了巡逻。
游乐园里人流涌动，彩色的乐园里充满了游客的欢笑声，孩子们在游乐园里嬉笑打闹，情侣们也甜蜜地牵手游玩，人们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笑。
但穿着白色制服手拿枪械的守护者小队却突然涌入游乐园，洁白的制服、黑色的枪械在彩色的乐园中显得格外突兀。
守护者的进入瞬间打破了游乐园里热烈欢快的氛围，笑声瞬间戛然而止。
游客们紧张地看着守护者在他们中间穿梭，在守护者在场的情况下，他们再也无法平静愉快地玩耍下去，如芒在刺的感觉让所有人都露出了不自然的神情。
在持枪巡逻的守护者经过时，就连最活泼的孩子都被父母紧紧捂住了嘴。
这一幕在全世界各地都发生着，商业街、学校、医院、居民区……守护者无所顾忌地进入它们，巡逻小队遍布城市的角角落落。
他们守护着城市与民众，也“破坏”着城市与民众。
但弥赛亚没有看到巡逻小队的“破坏”，他只看到了在巡逻小队入住之后，进一步下降的犯罪率。
犯罪率下降，死去的人变少，这证明了他是正确的。
至于变得压抑的氛围与越来越少的笑声，弥赛亚并不觉得有什么，以笑声换取犯罪率下降是值得的。
弥赛亚不理解为什么反对他的声音变多了，明明这只是让所有人都获得幸福安宁生活需要付出的小小代价……他是为了他们好才会这样做的，为什么要反对他？
“为什么？”弥赛亚单手托腮，看着在地毯上摇摇晃晃走路的达米安，自言自语道，“我对他们还不够好吗？”
在他的保护下，所有人都有了可以生活的金钱，所有罪犯都得到了惩治，人们不需要担心会遇到危险。
“为什么……是我做的还不够好吗？”
弥赛亚感到迷茫，他脑中甚至突兀地出现了一个念头——还是他们不够知足？
在意识到他竟然产生这个念头之后，弥赛亚被自己吓了一跳。
我怎么会这样想？
弥赛亚告诫自己，你是为了保护所有人而行动的，不可以埋怨他人，也不可以一昧将错误归咎于他人。
你不要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不要成为下一个最高元首。
弥赛亚以最高元首告诫自己，却没有意识到，在他的统治之下，人们的状态越来越像上个世界在最高元首统治下的民众。
“弥弥！”
达米安跌跌撞撞走向弥赛亚，不满地趴到弥赛亚的腿上，强行索取弥赛亚的注意力：“不准想，看我。”
在路都走不顺、话都说不清的年纪，达米安就已经显露出足够的霸道。
弥赛亚低头看着不满皱眉的达米安，忍不住伸手捏捏达米安的脸颊，神情不自觉变得柔和。
“达米安……”弥赛亚温柔道，“我在看你呢。”
弥赛亚在弟弟的陪伴下，周身冷硬的气势逐渐柔和下来，然而这份柔和没能持续多久。
噗通……噗通……噗通……
一道缓慢虚弱、也让弥赛亚刻骨铭心的心跳声突然响起，在那道心跳消失以后，弥赛亚也常年维持着倾听它的习惯，即使倾听到的只有空白。
熟悉的、久违的心跳声从远方而来，向弥赛亚传递着它主人的身份。
弥赛亚错愕地站了起来，在达米安困惑的“弥弥？”声中，爆发出了极致的愤怒。
怎么有人敢模拟杰森的心跳！
他们怎么敢的！
第七十三章
◎复生之人◎
弥赛亚眼中燃烧着火焰， 已经在心底为敢利用杰森来算计他的人判处了死刑。
“弥弥、不理我。”小达米安不满皱眉，他不明白哥哥怎么就突然变了副模样，用力拍拍弥赛亚的大腿试图唤回注意力， “看我。”
弥赛亚低头看看小达米安， 对着达米安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我临时有事，你自己待一会行吗？”
如果是其他事情， 他也就带达米安一起了，但待会的场景可能会比较血腥， 弥赛亚觉得达米安不适合看到这一幕。
小达米安敏锐地察觉到了弥赛亚的勉强， 他想要关心弥赛亚，但小小的大脑和以往养成的习惯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只好做出一副任性的模样， 拒绝弥赛亚一个人离开。
“我不，要一起。”小达米安拽住弥赛亚的衣袖不肯松手， “必须一起。”
弥赛亚的心神被那道越来越有力的心跳声所牵引， 来不及安抚达米安，便直接答应了带他一起去。
“待会我让你闭眼的时候， 要乖乖闭眼。”
弥赛亚按捺住内心蓬勃的杀意， 勉强叮嘱了达米安一句，便带着熟练地抱上了他的大腿的达米安果断瞬移。
灰白的墓地中，一道白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一座墓碑前，而后突然踉跄了一下。
弥赛亚没想到他会来到这里。
他没有想到。
……怎么是这里？
弥赛亚仿佛僵硬的人偶般一寸一寸低头， 表情空白地看着熟悉的墓碑， 令他刻骨铭心的墓碑。
[杰森·托德长眠于此
——最好的儿子、最好的兄弟， 以及一个优秀的士兵。]
墓碑上的文字， 是他看着布鲁斯一点一点刻上去的， 沾上过他的眼泪， 也滴过布鲁斯的血珠。
坟墓的土地颤动着，有什么存在在用力撞击木板，手指抠挠木头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刺啦声。
……是什么？为什么棺材会动？为什么会有东西在挠棺材？
巨大的冲击让弥赛亚僵硬在了原地，大脑空白、情绪也空茫，甚至忘却了自己在干什么，只有熟悉的“噗通、噗通”声一下下撞击着他的灵魂。
墓碑下传来的急促呼吸声以及物体撞击棺材发出的声音，那正是杰森心跳所在的地方。
为什么棺材里会有呼吸声？为什么杰森的心跳声在坟墓里？为什么棺材里会有活人？
明明是很简单的问题，但弥赛亚却得不到答案。
他表情空白的站在不停抖动的墓碑前，甚至忘记了模拟呼吸与心跳。
“弥弥？杰森是谁？”
小达米安脆生生的声音传进弥赛亚的耳中，弥赛亚突然打了个哆嗦，大脑瞬间重新启动，终于从空白麻木的状态恢复过来。
弥赛亚喃喃自语道：“杰森……杰森……”
“杰森！”
他还活着，他在呼吸，他在心跳！
弥赛亚猛地扑到了不停晃动的坟墓上，欣喜若狂地挖掘着坟墓上的泥土，甚至忘记了自己还拥有能力。
杰森活了！杰森复活了！
小达米安缓缓长大了嘴，震惊地看着自己的监护人毫无形象地扑上了坟墓，狼狈地抠挖着坟墓的泥土。
洁白的披风坠落在泥土上，直接沾满了土块和污渍，但披风的主人却毫不爱惜，只是跪坐在地上一味的用双手挖掘泥土。
“B……布鲁斯……弥赛亚……迪克……救救我、我不能呼吸了。”
棺材里传来微弱的抽泣声，被困在棺材里的复生之人用力抓挠棺材盖，一声声喊着亲人的名字，试图得到救赎。
弥赛亚手指狠狠没入泥土里，狼狈地回应着复生之人：“我在！我在！”
复生之人好像没有听到弥赛亚的回应，依旧在用细微的哭腔胡乱喊着名字：“弥赛亚……B……救救我。”
“别怕，杰森，我是弥赛亚，我现在就救你出来，现在就救你出来。”弥赛亚慌乱着回应他，“别怕……我在，我在！”
在此刻的弥赛亚身上，完全看不出一己之力统治世界的独裁暴君的痕迹，就连那头白金色长发也凌乱地垂落在泥土上，发梢也缀上了泥土。
小达米安茫然地看着这一幕：“……弥弥？”
这一点也不像弥弥，弥弥明明应该是杀伐果断或温柔平静的模样，怎么会这么狼狈呢？
弥赛亚一边挖掘坟墓一边急促地喘息着，在又挖出两捧泥土之后，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有能力。
慌乱之下被遗忘的能力终于被弥赛亚想了起来。
弥赛亚颤抖着站了起来，他剧烈地深呼吸几口气，勉强冷静下来后，终于可以思考了。
但杰森一声声“弥赛亚”的虚弱呼唤声搅碎了弥赛亚的思维，空白的大脑让弥赛亚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出该怎么用能力把杰森挖出来，但救出杰森的事情却迫在眉睫。
弥赛亚狠狠闭上眼睛，睁开眼毫不犹豫跳跃空间，而后坠入了漆黑的狭小空间里，与复生之人紧紧相拥。
复生之人哭喊和抓挠棺材的动作突然停住了，他茫然地回抱突然出现的不知名人士，熟悉的体温让他胡乱踢打的腿脚安静了下来。
“弥……弥赛亚。”复生之人蹭了蹭弥赛亚的脖子，安静了下来，“我、想你。”
弥赛亚抱紧杰森，金光猛然炸裂，破开了封闭的棺材与六尺之上的泥土。
空气和月光都涌入了棺材，复生之人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月光洒在他的脸上，照亮了黑发蓝眼少年无神的双眼。
弥赛亚抱着复生之人走出了棺材。
小达米安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白金发少年抱着他的珍宝，站在破开的坟墓之上，表情似哭似笑。
“你还活着……你复活了，你还在我身边。”弥赛亚低头看着复生之人的面容，手指颤抖着抚上复生之人的心口，感受着他蓬勃跳动的心脏，“杰森，你回来了。”
复生之人缓缓移动眼珠，无神的蓝眼睛中倒映着弥赛亚的面容，在一滴眼泪落在他的脸颊上时，从破开棺材以后就一直没有动作的复生之人抬起了手。
鲜血淋漓的手碰上弥赛亚的脸颊，在弥赛亚的脸上留下一道血痕，血痕又在眼泪的冲刷下变成了淡淡的粉色。
“别……哭……”复生之人——杰森·托德磕磕绊绊说出几个字，“弥、弥赛亚，我在……”
弥赛亚感受着脸颊上温热的触感，终于再也控制不住他的情绪，埋在杰森身上痛哭出声。
“弥弥、在哭？”
小达米安震惊地吃手手，弥赛亚今天的表现突破了他的认知，他第一次看到弥赛亚狼狈的样子，第一次看到弥赛亚有强烈的情绪波动，也是第一次看到弥赛亚哭泣。
弥赛亚此刻的模样深深印在小达米安的脑海里，直到他长大成人、与弥赛亚离别多年以后，也久久不能忘。
听到小达米安的问话，弥赛亚胡乱抹了一下脸上的眼泪，勉强控制住内心激荡的情绪，对着小达米安露出了笑容。
“达米安，这是杰森，我们的兄弟。”弥赛亚抱着杰森走近达米安，低头向达米安介绍着杰森的身份，“他曾经被罪孽之人夺取生命，如今战胜死亡回到了我们身边。”
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小达米安很快就忘记了刚刚的震惊，扒住弥赛亚的胳膊踮脚好奇地观察着杰森。
“兄、弟？”小达米安小心翼翼碰了碰杰森的脸，“和弥弥一样？”
“对。”弥赛亚温柔地垂眸注视着小达米安和杰森，他所拥有的一切、他的整个世界，“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存在。”
在向小达米安介绍完杰森之后，弥赛亚低头看着杰森无神的面容，压抑住内心翻涌的不安感，笑着和杰森介绍达米安。
“杰森，这是达米安，达米安·韦恩，布鲁斯的血脉之子。”弥赛亚半蹲下身，让杰森能够看清达米安的模样，“他一直和我生活在一起，是我们的弟弟。”
杰森没有如弥赛亚所想的那样看向达米安，眼珠甚至没有一丝颤动，就好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一般。
弥赛亚笑容微敛，他按捺住内心涌动的不安感，无奈笑笑：“你累啦？累了就睡吧，剩下的事明天再说。”
杰森没有反应，甚至连眨眼的动作也没有。
弥赛亚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恢复成了小达米安最熟悉的面无表情状态。
小达米安觉得他应该高兴的，弥弥又变回了他熟悉的样子。
可是，看着弥赛亚面无表情低头看着杰森的模样，小达米安觉得他很不开心，超级不开心。
“弥弥，笑。”小达米安用力晃了晃弥赛亚的胳膊，觉得只要弥赛亚笑了就好了，笑了就不会不开心了。
弥赛亚勉强翘了下嘴角，杰森宛如木偶一般的状态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们先回家。”弥赛亚让小达米安抓住他，“……回家再说。”
·伊甸园
弥赛亚握住杰森垂在身侧的手，死死盯着对杰森的状态下达了宣判的医生，表情冰冷得可怕：“你再说一遍，什么叫没有醒来的希望？”
“他会动，会说话，还认识我，知道我的名字。”弥赛亚压抑着怒火，一字一句道，“怎么可能没有恢复的希望？！”
医生用力咽了口口水，面对这位统治地球的独裁者，能够不哭出来就已经是他够镇定了。
“但事实就是如此。”医生颤巍巍道，“他的大脑严重受损，身体能够活动就已经是上帝保佑的结果了，恢复意识正常生活是绝对不可能的。”
“你可以把他当成会动的植物人，甚至植物人还有恢复的希望，但他是真的没有了。”
在弥赛亚恐怖的目光下，医生硬着头皮闭上眼视死如归道：“就算是你杀了我也没用！除非奇迹降临，不然他就一直都这样了。”
第七十四章
◎他不能理解◎
“……”
弥赛亚沉默了下来， 医生小心翼翼地看着弥赛亚，发现他认知中的独裁暴君竟然并没有跟他想象中那样暴怒杀人，甚至……他竟然还在弥赛亚身上看到了一丝脆弱？？
脆弱？？？
医生揉了揉眼， 再睁眼时， 看到弥赛亚还是那副漠然冰冷的模样时，这才狠狠松了口气。
我就说， 这个统治世界的独裁者怎么可能会脆弱呢，刚刚果然是我太害怕了， 所以才看错了。
“……你走吧。”
弥赛亚冷淡的声音响起， 医生瞬间如释重负，头也不回地拎着诊疗箱跑了。
纯白的房间里，只剩弥赛亚和双眼无神躺在床上的杰森。
弥赛亚紧紧握住杰森的手， 杰森的眼珠动了动，视线一点一点移到弥赛亚脸上， 宛如玻璃般剔透纯净的蓝眼睛倒映着一张没有哭泣、却胜似哭泣的面容。
“弥……塞亚……不哭。”
杰森含糊不清地吐出一段话， 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弥赛亚。
弥赛亚握住杰森的手猛地攥紧，指节用力攥得发白， 他的身体在抖， 灿金色的眼睛也在抖。
这让他如何相信杰森再也不会醒过来恢复意识？杰森认识他，能喊出他的名字，甚至还会说话安慰他，这让他如何相信——如何能接受这个结果！
悲伤之下的弥赛亚没有控制力气， 杰森右手被攥得发红， 但却像感受不到疼痛一般一声不吭， 只是呆呆地看着弥赛亚， 又重复了一遍让弥赛亚不要哭的话。
小达米安本来想像以往那样跑进弥赛亚的卧室， 可当他看到眼前这一幕时， 却不自觉止住了脚步。
弥弥又不开心……
小达米安不明白，为什么自从他们的新兄弟来了以后，弥弥每天都是不开心的样子。
他不喜欢现在的弥弥，也有点讨厌让弥弥变成这副模样的杰森。
小达米安静静看了一会弥赛亚和杰森，最终还是没有跟设想中那样横冲直撞撞进弥赛亚的怀里，就这样安安静静跑走了。
天空中劈下一道闪电，雨水噼里啪啦拍打着地面。
闪电的白光照亮了黑发青年冷峻的脸，黑发蓝眼青年披着黑色雨衣，神色复杂地站在一座暴力挖开的坟墓前，望着坟墓裂开的棺材和碎裂的墓碑不知在想什么。
“……他复活了，是真的。”
经由变声器改变后的低沉男声传递给了通讯器那边的另一人。
黑发蓝眼青年——aka夜翼理查德·格雷森弯腰从地上拾起安装在杰森坟墓外的警报器，他和布鲁斯能够及时察觉到杰森的复活，正是因为这些警报器。
当收到杰森坟墓被暴力破坏的警报时，迪克和布鲁斯一度以为是有人发现了弥赛亚的身份，为了报复弥赛亚而暴力破坏了杰森的安息之所，愤怒的迪克差点直接冲回哥谭。
直到弥赛亚在全球寻找能够治愈脑损伤患者的医生和特殊能力者的消息传来，迪克暗中寻找医生询问情报，终于确认了伤者的身份。
杰森复活了，他死去的弟弟重新回到了人间！
迪克特意回归哥谭，就是为了确认这个消息的真伪，而在看到坟墓上残留的弥赛亚能力使用痕迹以后，他仅剩的怀疑也彻底打消了。
“这是我们的希望，也是我们的机会，B。”
迪克在短暂的情绪失控之后，终于恢复了理智，但上扬的语调还是暴露了他的激动：“J复活了，他的复活说不定能唤醒失控的W！”
W是弥赛亚在反抗军的代号——反抗军们私下里都以「白色暴君」来称呼弥赛亚，但又因为蝙蝠侠和弥赛亚的特殊关系，这个称呼在反抗军的体贴之下，被进一步简化为W。
“我们还能回到以前的样子，J回来了，一切都还有恢复的希望。”
迪克的眼睛几乎发光，他对弥赛亚能够被唤醒一直持乐观态度，杰森的复活更是带来了强烈的希望。
因为杰森的死亡，弥赛亚才会失控，才会统治地球和让他们的家族分崩离析。现在杰森复活了，弥赛亚有了恢复成从前模样的希望，他们的家族也能重聚。
迪克承认，他现在的想法确实很情绪化，但他渴望见到杰森，也渴望他们能恢复成从前的模样。
在杰森死亡时，他没能赶到，甚至也没能参加杰森的葬礼。但在杰森复活之时，他作为大哥总不能再一次迟到吧？
布鲁斯近乎冷酷的声音在迪克耳麦中响起：[你说服不了他，他已经不是你认知中的那个人了，我们必须把他当成一个全新的、陌生的地球独裁者来看待。]
[立刻回归基地，D。你继续待下去会暴露身份，基地也会有暴露的风险，我们不能打破和他之间的默契。]
几年以来，布鲁斯和迪克都从来没有出过韦恩庄园，就算弥赛亚再怎么迟钝也能意识到不对，但出于某种默契和复杂的情绪，弥赛亚选择了沉默，当做自己没有意识到布鲁斯和迪克的离开。
“W是我的兄弟，J是我死而复生的弟弟，我怎么可能不去见他们！”迪克的声音逐渐激动起来，“W是我的弟弟，也是你的孩子，不是什么陌生的敌对者！”
每一次、每一次布鲁斯都是这副无动于衷的冷漠模样，就好像他们和弥赛亚曾经的回忆都是虚假的那样。
在蝙蝠家族中，迪克向来是对家人最感性也最柔软的那个，直到今天，他都还对弥赛亚能回头的事情心怀希望。
[这是命令，如果你想我们的准备前功尽弃，那你大可以直接去找他。]布鲁斯剥离了所有情绪，只剩极致的理智，[然后你就会像J一样，永远留在伊甸园，永远被保护起来。]
迪克一拳锤上了身边的树木，鲜血滴答滴答顺着他的指缝留下。
长久的沉默过后，迪克又一次选择了妥协。
弥赛亚沉默地看着这一幕，望着迪克离开的背影，久久没有言语。
布鲁斯不了解弥赛亚，或者说是不肯再把从前对弥赛亚的了解往现在的弥赛亚身上套，固执地不肯相信做出统治地球行为的白色暴君就是他从前乖巧柔软的孩子。
弥赛亚发现了迪克，但却没有如布鲁斯所说的那样留下迪克。
哥谭是弥赛亚长年停留的领地，而杰森的坟墓又是那么敏感的地方，弥赛亚怎么可能不会关注这里。
弥赛亚静静看了一会迪克逐渐缩小的身影，目光又重新放回了伊甸园。
曾经整天叽叽喳喳活蹦乱跳打闹的小鸟们，一只远走高飞隐入地下，一只失去神志只剩躯壳，一只归于冷漠不近人情。
「弥赛亚」下线，「白色暴君」上线。
“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死亡案例？”弥赛亚面无表情推开守护者递交的非正常死亡人类数量文件，“我需要一个解释。”
“你们的巡逻到底起了什么作用？”
守护者一板一眼地汇报：“这些死亡案例只有少数来源于凶杀案件，大部分来源于意外事故与病亡。意外事故大都发生的很突然，守护者无法及时响应。而病亡则是不可抗力因素，守护者无法治愈病人。”
“我推行了免费医疗，却没有看到效果。”弥赛亚当然知道病亡是不可抗力因素，他问的是为什么在他推行免费医疗之后，病亡的人数与推行之前对比没有丝毫减少。
弥赛亚缓慢而又冰冷道：“是有人在敷衍我，还是他们医术不精？”
守护者没有自我思考能力，他无法回答弥赛亚的问题：“抱歉，其他守护者没有相应反馈，我们不知道答案。”
“但据驻扎医院巡逻的守护者反应，医院的科室每天都爆满，医生之间多有抱怨，甚至还有许多医生辞职去做其他工作。”
“辞职？”弥赛亚很困惑，“他们为什么要辞职？”
他不能理解医生的抱怨和辞职，在他的认知里，医生就应该一直都是医生，老师就应该一直都是老师，就跟父亲永远都是父亲一样。
弥赛亚与布鲁斯分开的时间太早了，布鲁斯的社会化教育还没有进行完毕，弥赛亚只学习到了足够多的知识，却没能完全理解这个世界。
因此，弥赛亚成为了一个极端的理想主义者，他不理解金钱的意义，也不通俗事，无法理解人类的想法与私心。
守护者无法给予弥赛亚答案，只是机械微笑着站在原地。
伊甸园的大厅里瞬间归于沉寂，弥赛亚无法理解辞职的行为，只能将此简单转化为了对他的反抗。
这些日子里，弥赛亚能听到越来越多的抗议声以及目睹各地爆发的抗议游行，这些反对让弥赛亚越来越不愿意去了解人们的想法，只一味以他觉得这是对人类好的思想来行动着。
在弥赛亚依次推行免费医疗和免费教育之后，这些反对声短暂变小过，但又在伊甸园越来越高压的巡逻力度下重新变大。
“既然不听话，那就换一批会听话的。”弥赛亚冷漠道，“通知莱克斯·卢瑟所在的守护者科研组，加快研发进度。”
“我无法再忍受更多的死亡了，不管是病亡还是意外死亡，我·全·都·不·允·许。”
第七十五章
◎“宠物”◎
[从某一天起， 世界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提姆的笔尖顿了一下，他盯着日记本上的这行文字看了一会，又在下面添了一句话。
[弥赛亚也是一样……从前我不愿相信‘弥赛亚疯了’的说法， 但现在， 我不得不相信。
人工智能机器人逐渐代替了人类工作，每个人都被迫绑定了法典， 所有人都时刻处在（划掉）法典（划掉）弥赛亚的监视下。]
[弥赛亚颁布了禁止人类生育的禁令，从今天起， 地球正式进入了科技生育和基因优选婴儿的时代。]
[从城市里逃出来的人越来越多， 反抗军的数量迅速扩增，我好像看到了推翻（划掉）弥赛亚（划掉）伊甸园的希望。]
[……真的有希望吗？]
[今天是弥赛亚统治世界的第1098天，也是我加入反抗军的第891天。
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对吧？]
提姆轻轻合上日记本，抬头望了一眼窗外天空上悬停的法典之后， 便拎上长棍毫不犹豫走出了卧室。
走出卧室的一瞬间， 提姆耳边的声音瞬间嘈杂起来，反抗军的基地里挤满了从前的和新加入的反抗军成员， 突增的人数让反抗军基地迎来了短暂的混乱状态。
所幸， 反抗军基地的后勤人员足够充足，后勤队伍的实力甚至和反抗军本身差不了多少，在后勤人员的帮助下，反抗军基地虽然混乱、但却没有引发骚乱。
一道黄色闪电从人群中间闪过， 而后停在了提姆面前。
“嗨， 提米。”
现任反抗军后勤成员·闪电小子阳光灿烂的笑容照亮了昏暗的走廊：“早上好！”
面对闪电小子极具感染力的笑脸， 提姆心情也随之变得轻快起来：“早， 沃利。”
在和提姆简单打完招呼之后， 闪电小子就又抱着物资离开了， 只留下一道黄色的虚影。
提姆轻轻呼出一口气，没错，曾经的正义联盟和少年泰坦成员就是如今反抗军基地的后勤人员。
在被弥赛亚下达了无法与之为敌的限制后，他们无法接受真的什么也不做，便打着帮助他人进行慈善的擦边球成为了反抗军的后勤。
提姆苦中作乐地想，这大概就是他曾经学习其他语言时看过的小说里的“扫地僧”吧。
“白色暴君又发疯了，我妹妹今天上午询问了加入反抗军的方法，她和她的丈夫无法接受白色暴君的新禁令。”
“我弟弟一家也是……白色暴君之前夺走了他们的工作，但他们说在不工作的同时还能收到工资很好很完美，直接每天都在家悠闲玩游戏躺平了。但现在，他们也在问我怎么该偷偷支援反抗军物资了。”
“禁止人类生育，上次我看到这种情节还是在科幻电影里，现在真的成真了。”
“疯子，简直是疯子，他到底把我们当什么了？？”
“……其实最开始我是白色暴君的支持者，他审判罪犯的做法真的太解恨了，但是后来我发现他根本不尊重我们。”
“他对待人类就像是对待他的宠物和玩具！给予他们吃喝玩乐的资本，自顾自的按照自己的想法对他们好，却从来没有考虑过他们的自身意志，也不尊重他们本身的想法。”
“真的，就算是对待自己的宠物，都不至于如此吧？！”
提姆穿过三两聚集的反抗军成员，关于弥赛亚新禁令的讨论声不停涌入耳中，让提姆刚刚轻松起来的心又逐渐沉了下去。
是啊，是啊……
弥赛亚，你现在到底把人类当成了什么呢？是你关在笼子里的宠物吗？还是水晶球里的玩偶？
如此傲慢，如此高高在上。
他从前认识的那个弥赛亚，究竟是伪装的虚影，还是消失的梦幻泡沫？
提姆迈着沉重的脚步走进了反抗军基地的总控室，总控室内，布鲁斯正在修改反抗军夺回城市的计划细节。
“B……你几天没睡了？”
提姆看着布鲁斯遍布红血色的双眼和胡子拉碴的下巴欲言又止，曾经的布鲁西宝贝如今成了一副不修边幅的模样：“你是不是该休息了？”
“不。”布鲁斯直接了当拒绝了提姆的提议，蓝眼睛紧盯着屏幕上的计划内容，“我必须确保计划无误。”
“行动只有一次，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如果反抗军打倒伊甸园守护者、夺回城市的计划失败，弥赛亚在反应过来以后，很有可能会像对待正义联盟那样对待现在的反抗军。
而且布鲁斯不确定，现在的越来越趋向于冷漠无情的弥赛亚是否还会像从前那样……手软。
布鲁斯想，他和弥赛亚太久没有见面了，久到他已经不确定自己是否还了解弥赛亚了。
弥赛亚还在坚持保护人类的理想吗？他的目的还是为人类带来幸福吗？他还爱着人类吗？
他……现在到底是弥赛亚，……还是白色暴君？
提姆看着布鲁斯修改计划的动作突然停下了，他似乎恍惚了一瞬，但只有一瞬，下一秒便又回到了冷静严肃的蝙蝠侠状态。
“B……”提姆欲言又止，却被走进来的迪克揽着肩膀拖走。
迪克对着提姆眨了眨眼，语气尽可能轻松道：“提米，到训练时间了，我们一起去训练室，让我看看你的进步。”
“就让B一个人待着就好，他了解自己的身体，到了极限会自己去睡觉的。”
迪克看起来好像一点也不紧张，但发青的眼眶证明了他也起码24小时没睡了，他揽着提姆走了一会，突然又放轻声音说了一句：“如果让他停下，他会更痛苦，倒不如让他继续。”
提姆静静看着迪克苍白的脸，咽下了喉头涌出的问话。
——你也是一样吗？停下也会让你感到痛苦吗？
提姆想，他和弥赛亚只是曾经的朋友，尚且会为了弥赛亚现在的模样而难过，布鲁斯和迪克的感受一定远超于他。
在这场“战争”中，真的有受益者吗？
提姆想起了曾经弥赛亚在课堂上偷偷给迪克发短信摸鱼聊天——专心致志上课的杰森不肯理弥赛亚——时挂在嘴角的浅笑，又想起白色暴君常年冷漠疏离的模样。
他想，弥赛亚也绝不是受益者。
所有人都在为此而痛苦着，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没有受益者。
“先生，在禁令颁布以后，各地都爆发了抗议游行。”
守护者恭敬低头，面容隐藏在了阴影之中：“在手环的辅助下，守护者小队镇压了各地的游戏，但民众的反对声依旧没有停止，甚至有人往伊甸园的墙壁上喷漆。”
为了遏制意外死亡的增多，弥赛亚在一年前扩大了法典的能力范围，他将法典的金线变成金色手环，让手环绑定了城市中的所有人，只有逃离城市的反抗军成了例外。
手环会检测宿主的状态和生命体征，一旦有车祸撞击或火灾等情况发生，手环会扩展成保护宿主的金色薄膜，从意外事故下救下宿主。
一开始就有很多人反抗手环的存在，他们认为手环侵犯了他们的人权，但随着被手环从意外事故中保护下来的人增多，这种反抗声逐渐减小。
但手环的识别不分情况，也不会考虑宿主意愿，它只会按照弥赛亚本人的心愿而进行。
弥赛亚拒绝世界上的一切死亡，所以手环会保护自杀之人，不管他们有多么崩溃、多么渴望离开这个世界，手环都会冰冷的保护他们。
在手环的辅助下，人类的生命好像不再属于他们自己，只属于不想让他们死亡的弥赛亚。
手环的出现本身是为了保护人类，但由于手环是与法典相连的，它自然携带了监督人类、审判犯罪和暴力行为等的功能。
在人们意识到手环不仅是保护器，同时还是随身监视器以后，对于弥赛亚的反对声再次增多，各地也爆发了大规模的抗议游行。
——人类在恐惧弥赛亚的同时，还隐约间带了肆无忌惮的意味。他们知道弥赛亚不会伤害人类，只要不违法犯罪，进行对弥赛亚和伊甸园的抗议游行也不会受到伤害，最多是被伊甸园镇压阻止，但也不会受伤。
总之，在抗议游行增多的现在，手环也成了守护者镇压游行的工具。
弥赛亚听到守护者报告的消息，脸上毫无波澜，就连眼皮都没有掀一下：“不需要阻止。喷漆不会影响到伊甸园的运行，他们想喷漆就让他们喷。喷漆能让他们发泄情绪，有助于他们的身心健康，是好事。”
他的语气很平静，就像是对待正在挠抓板的小猫小狗一样，只要能让宠物磨爪子心情变好，抓板被多抓几道痕迹也无所谓。
弥赛亚一边冷漠地与守护者交谈，一边动作轻柔地给躺在他腿上的杰森掏耳朵，甚至还分神为正坐在他身侧扶手上翻阅课本的达米安解答疑问。
守护者头颅低得更深，面容完全笼罩在了阴影里：“是，先生。”
“但是我想，喷漆的内容需要告知您，您或许想要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守护者的头猛地抬了起来，白袍的衣袖中露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刃，表情扭曲地冲了上来。
“他们在说你是暴君！独裁者！法西斯！”
“你怎么敢把人类当成你的宠物，你不配！你就是个发疯的伪神，是亵渎救世主名号的疯子！”
伪装成守护者的反对者大声怒骂着弥赛亚，拿刀狠狠刺向了甚至没有抬头看他一眼的弥赛亚。
第七十六章
◎风雨欲来◎
银亮的刀刃狠狠挥下， 却在靠近弥赛亚之前被一只手紧紧攥住。
杰森沉默地缴械反对者的匕首，将反对者钳制在地以后，又重新站回了弥赛亚身前， 像一名骑士一般守护着弥赛亚和达米安。
弥赛亚已经过了会为杰森的反击而激动的年纪了， 在这些年里，他遭遇过无数次刺杀， 甚至有的刺杀者知道他们伤不到弥赛亚，便把枪口指向了同为普通人的杰森和达米安。
那些刺杀者很少轮到弥赛亚动手， 大部分时间都被杰森抵挡在外。
第一次被杰森保护时， 弥赛亚几乎欣喜若狂，他现在也能想起当时的感受，他以为找到了让杰森恢复的希望， 以为杰森正在复苏。
但事实告诉他，那是假的。
弥赛亚抬眼望着杰森的背影， 骑士反手握住缴械的匕首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在寻找是否还有残留的危险。
在确认没有危险残留后，杰森的身体放松了下来， 他一拳打晕还在地上挣扎着怒骂弥赛亚的反对者， 随手把匕首插进腰间的战术带。
一切结束之后，成功保护了弥赛亚的杰森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像一只大猫一样重新趴回弥赛亚的膝盖，而后闭上眼又恢复了无意识的状态。
弥赛亚低头轻轻摸了摸杰森的头发， 杰森熟练地蹭蹭弥赛亚的手， 但却没有更多反应了，……是的。弥赛亚望着杰森无神的模样， 保护他……只是杰森的身体本能。
即使失去了神志， 杰森也如从前承诺的那样， 一直守护着他。
达米安随手放下大学课本，双手插兜走下台阶，不屑地踢了踢昏迷的反对者，昂起脑袋道：“tt.只会发泄情绪的无能废物，被强者统治是对弱者的恩赐，他们应该感恩。”
在四岁的年纪，达米安就已经开始攻读他的第一个博士学位了，他自认为自己已经足够成熟了，便常年做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弥赛亚眼中流露出一丝笑意，在被达米安小大人的模样可爱到了以后，原本冷硬的神情也渐渐和缓下来。
“达米安，不必与他们多费心思。”弥赛亚温和道，“我只是想要保护地球与人类，至于被保护的人类怎么想，我不在意也不在乎。”
弥赛亚与达米安交谈时的语气足够温和，但说出的话语却让人不寒而栗，他完全没有把人类本身的想法放在心上，对待人类的态度就像是对待自己家的小猫小狗一样。
他虽然“保护着”人类，却也只是保护而已。
达米安不满地撇了撇嘴，显然不赞同弥赛亚的说法，但却也无法置喙弥赛亚的行为。
——就算他和弥赛亚是足够亲密的兄弟，弥赛亚也不会听从他的意见，达米安早就被迫习惯了这点。
“好了，达米安，带着杰森一起去玩吧。”弥赛亚抬手揉揉不高兴地撇过脑袋的达米安，温声道，“我有工作要处理，待会再去陪你们，好吗？”
达米安无声地表达着他的反抗，但在弥赛亚温柔却强硬极了的态度下，他还是不情不愿牵着神情木然的杰森的手离开了。
在达米安和杰森都离开以后，弥赛亚脸上的温和瞬间消散，他冷脸召唤守卫伊甸园的守护者，居高临下望着对方：“没有下次。”
“我已经给你们足够的耐心，但你们还是一而再再而三让刺客来到我面前，让他们有了伤害杰森和达米安的机会。”
弥赛亚瞥了他们一眼，冷漠道：“如果再有下次，我会销毁你们，换一批守护者。”
即使已经被弥赛亚洗脑，在死亡威胁面前，生存本能还是让守护者的身体颤栗起来，但被洗脑的大脑却又让他们无法理解这份本能的恐惧。
守护者们的身体战栗着，脸上却依旧在友善微笑，两种截然不同的表现发生在同一个人身上，让他们显得格外诡异：“是，弥赛亚先生。”
在守卫拖着昏迷的反对者撤离以后，空荡荡的大殿里只剩弥赛亚和零散的几名守护者，其中一名守护者的光头在灯光的照耀下格外显眼。
被弥赛亚洗脑后成为了伊甸园科研组组长的莱克斯·卢瑟缓缓抬头，露出一张与周围守护者们一模一样的笑脸。
“先生，您要求的新守护者已经培育完毕，都沉睡在营养舱里，等待您的唤醒。”莱克斯·卢瑟温柔微笑着，“这批守护者都是氪星人混血，我启用了莱克斯大厦封存的超人基因，为他们增加了氪星人的能力。”
弥赛亚面无表情望着莱克斯·卢瑟：“这是你的自作主张，我从没有要求过氪星人的血脉。”
如果不是延伸进莱克斯·卢瑟的大脑中的能量没有反应，弥赛亚几乎以为莱克斯已经脱离了他的控制。
莱克斯·卢瑟笑容不变：“抱歉，弥赛亚先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认为加入氪星人基因会更好，于是身体便不由自主动了。”
在这些年的守护城市和巡逻中，大多数守护者都因为救人或战斗而受伤过，而伤势过重的守护者或多或少都留下了残疾或其他后遗症。
弥赛亚并不把这些曾经的罪犯当成人类看待，在他眼中，这些罪孽之人只是守护地球的耗材，即使他们也是人类，但身为罪人的他们与他正在守护的人类是两种生物。
身体有损的守护者需要替代者，但在犯罪率几乎为零的现在，找不到能够填补空缺的新罪犯，因此弥赛亚要求莱克斯·卢瑟创造一批人造人，用人造人来替换他们。
弥赛亚平静地看了莱克斯·卢瑟一眼，傲慢让他没有过多追问，直接接受了莱克斯的说法。
“唤醒他们，让他们替换身体有损的守护者。”弥赛亚轻描淡写道，“至于被替换的守护者，重刑犯直接销毁。苟延残喘了这么久，是时候让他们为曾经的罪孽付出代价了。”
“其他守护者，恢复他们的意识，他们已经赎罪完毕，可以回归原本的城市了。”
弥赛亚平静地说出了足够残酷的话语，就这样轻描淡写决定了那些守护者的命运。
耗材坏掉了就需要更换，仅此而已。
莱克斯·卢瑟微笑着应声：“是。”
地球的各个城市都迎来了新的守护者，这批守护者都拥有着相似的黑发蓝眼面容，展现出了来自超人的能力。
蝙蝠侠望着卫星监控传回的画面，神情格外平静。
双手抱臂站在蝙蝠侠身边的超人脸皮抽动几下，看着那些在各个城市里飞来飞去的白袍守护者，几乎快要绷不住他的表情了。
虽然知道这是B的计划，但看到这一幕，熟悉的痛苦还是侵占了超人的大脑。
这真是子子孙孙无穷尽也啊……
超人虚弱一笑，哈哈，我恨你，莱克斯。
伊甸园实验室中的莱克斯·卢瑟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目光在触及电脑上弹窗的超人新闻时，常年维持着的友善微笑崩裂，一丝嫌恶浮现在他的脸上。
但很快，莱克斯·卢瑟眼中划过一丝困惑迷茫，神情又恢复到微笑的模样。
在得知弥赛亚要制作人造人守护者以后，便入侵莱克斯·卢瑟的科研电脑往里面狂塞超人弹窗小广告、又把存储超人基因的实验室放进了电脑文件首位的蝙蝠侠深藏功与名。
蝙蝠侠承认，他的行动确实带了一点碰运气的想法，如果莱克斯能受到影响克隆氪星人是好事，就算不能也损失不了什么。
但莱克斯·卢瑟真的上套了，他竟然真的被洗脑后还在靠本能the one 超人。
夜翼和蝙蝠女侠一起走了进来，超人对他们两个点点头，便主动离开了总控室。
被弥赛亚设限的超人必须要主动避开反抗军的内部会议，否则大脑内的限制会让他重复循环失忆的过程。
夜翼迅速汇报着这次任务结果：“蝙蝠洞和莱克斯大厦的氪石已经全部取回，现在都放在基地的铅室内，等超人他们离开反抗军基地以后，就会全部取出分发给反抗军们。”
蝙蝠侠点点头，在夜翼汇报完毕以后，总控室再次陷入了沉默。
在反抗军的几只蝙蝠相聚时，沉默是最常见的场景。
蝙蝠女侠叹了口气，她看了一眼这对沉默的父子，平静道：“明天就是实施计划的时间了，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如果计划失败，我们可能再也不能相见了。”
“所以，如果有什么要说的话，现在就说吧。”蝙蝠女侠拍拍夜翼的肩，又向前和她的表兄拥抱了一下，“不要让自己后悔，B。”
“好了，我走了，芮妮还在等我。”
蝙蝠女侠干净利落地和两人挥挥手，转身走出了总控室。
总控室内，蝙蝠侠喉结上下滚动两下，夜翼直接一把摘下了多米诺面罩。
“B……便士一让我向你问好。”迪克望着戴着蝙蝠面罩的蝙蝠侠，低声道，“他说，他已经准备好了六个人的晚餐，等我们一起回家。”
蝙蝠侠沉默良久，也缓缓扎下了自己的头罩。
“I'm sorry……”布鲁斯的面容疲惫又颓丧，“我……”
布鲁斯几次都想说话，但好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的喉咙，让他除了抱歉以外什么都说不出口。
迪克轻轻叹了口气，他已经习惯了布鲁斯的表现，那个从前会说笑的布鲁斯好像随着杰森的死亡和弥赛亚的发疯而消失了。
“没关系的，B。”迪克上前给了他不是父亲、但也胜似父亲的家人一样拥抱，“我们会带回他们的，绝对会。”
伊甸园里，弥赛亚沉默地看着对打的杰森和达米安，目光停留在达米安与布鲁斯极其相似的面容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风雨欲来，大雨将至。
第七十七章
◎城市夺回◎
“这次行动， 必须牢记两点要求。”
蝙蝠侠望着下方整装待发的反抗军队伍，严肃道：“第一，我们是为正义、公理和明天而战， 战斗不能波及到普通人。”
反抗军队伍中有人发出了窃窃私语， 他们很多人都只是为了反抗弥赛亚的统治而加入反抗军，对保护民众这点并不在意， 甚至觉得蝙蝠侠的要求有些碍手碍脚。
蝙蝠侠好像没有注意到部分反抗军的不满，平静地继续说了下去：“波及到普通人会引发法典响应， 法典响应频率突增很有可能会引起弥赛亚的关注。一旦弥赛亚关注到我们， 那这场夺回战必败无疑。”
反抗军队伍倏然安静了下来。
只是提起弥赛亚的名字，就能震慑到这里的大部分人。
蝙蝠侠的声音响彻整个平台：“第二，由普通人和超级反派转化而成的守护者由绑定法典手环的反抗军对抗， 其他没有绑定手环的反抗军去对付受到氪石影响的氪星混血守护者。”
“除了最新加入的氪星混血以外，守护者大都是由实力强大的罪犯构成， 我们与守护者拥有明显的实力差距， 只能智取。”
“法典会保护绑定手环的民众，但不会保护守护者。”蝙蝠侠看向手腕上绑着金色手环的反抗军队伍， “我需要你们利用法典特性， 快速制服守护者。”
“夺回战一定要快，一定要在弥赛亚反应过来之前结束。”
蝙蝠侠想起主动去寻找弥赛亚的扎塔娜和康斯坦丁等人，心情更加沉重了几分：“我们不能浪费ZZ他们为我们争取的机会。”
他利用了弥赛亚的感情，也利用了杰森。
弥赛亚会恨他。
……如果杰森有神志， 也会恨他。
伊甸园中， 弥赛亚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握住杰森的手的巫童身上， 常年维持着面无表情状态的脸上浮现一丝紧张。
在几年前， 杰森刚刚被医生下达此生都不可能恢复的诊断时， 弥赛亚曾经想要寻求过魔法等力量的帮助， 但被他脑控过的黑暗正义联盟成员都纷纷拒绝了他的要求。
当时，只有扎塔娜愿意接受他的请求。
“我是布鲁斯的好友，也是杰森的长辈，所以我愿意来治疗杰森。”扎塔娜当时是这样说的，“但这并不代表我原谅了你。”
但扎塔娜的答案也只有遗憾。
今天，扎塔娜又带着黑暗正义联盟的法师们主动拜访伊甸园，声称他们找到了治疗杰森的希望。
弥赛亚知道黑暗正义联盟的妥协很突兀，也知道这其中很可能隐藏着阴谋，但傲慢让弥赛亚选择了无视。
只要他足够强大，那就没有阴谋诡计能够伤到他。
弥赛亚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杰森无神的脸，他不会放弃任何能够治愈杰森的希望，就算这是含着毒药的苹果，他也甘之如饴。
蝙蝠侠想起还在韦恩庄园等待他们一起回家的阿福，深深地闭上了眼，再睁眼时，他又是那个理智到无情的蝙蝠侠。
“开始行动！”
蝙蝠侠隔着人群与夜翼最后对视一眼，便毫不犹豫走进了空间通道。
一座座城市中，白色制服的氪星混血守护者在高楼大厦间急速穿行着，悬挂在城市上空的法典亮着淡金色的光芒，行人们沉默地行走在道路上。
凝重的氛围笼罩着整座城市，守护者们的巡逻队伍穿梭在大街小巷，随处都能见到洁白的伊甸园大厦。
这是在弥赛亚统治下普通的一天，城市中没有尖叫声和混乱的存在，但也没有欢笑声和喜悦的存在。
直到一道蓝紫色漩涡出现在城市中央，吸引了所有守护者的注意力，有几名氪星混血守护者迅速飞向漩涡，却在刚刚靠近时就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虚弱无力倒在地上的守护者努力支起身体，脸上写满了茫然，刚刚出舱没几天的他们理解不了为什么自己会突然脱力。
直到一双黑色战术靴停在他们面前，守护者刚刚勉强抬起脑袋，就又扑通一下砸在地上。
戴着氪石指虎的蝙蝠侠沉默着蹲下身，掏出随身携带的红太阳手铐，拷住了一脸懵逼趴在地上的氪星混血。
一座移动红太阳车从漩涡中开了出来，紧跟其后的是反抗军队伍和装载了红太阳导弹的军用坦克。
即使在被红太阳手铐和氪石放倒在地的时候，氪星混血守护者脸上依旧挂着友善微笑，他虚弱地趴在地上，微笑挤出一段话：“你们……要干什么……”
“如果你们……要伤害人类……法典不会、放过你们……”
蝙蝠侠揪着领子单手拎起守护者，毫不犹豫把他扔进移动红太阳车的车厢里，丢下一句嘶哑低沉的“正在伤害人类的人是你们”后，便本向下一处战斗，只留给氪星混血们一道无情的背影。
同样的场景发生在整个地球不同的城市中，反抗军走到哪里，氪星混血们就噼里啪啦倒在哪里，看得正在远程观察的超人一家莫名牙酸。
为了更好的守护地球而打造的氪星混血守护者们成了伊甸园的弱点，他们轻松就被氪石和红太阳武器打倒，一部分被关押进红太阳车，一部分直接被魔法控制着去对付其他守护者。
在一半守护者都被氪星混血取代的现在，反抗军夺回城市的战斗极其迅速，没有被氪石影响的普通守护者要么被反抗军打倒，要么被反水的氪星混血打倒。
而悬挂在天空中的法典只是沉默地照耀着下方的城市，偶尔才会亮起洒下金光。
守护者捂住沥沥拉拉落下鲜血的胳膊，平静地望着对面的反抗军成员，缓缓拔出了麻醉枪，准备强行镇压反抗军。
他毫不犹豫瞄准反抗军连续射出几发麻醉弹，反抗军来不及躲闪，只能眼睁睁看着麻醉弹逼近。
但比麻醉弹更快的是突然弹开的手环。
反抗军手腕上的金色手环突然亮起，手环识别到麻醉弹的威胁，迅速扩成金色薄膜笼罩反抗军的身体，保护它程序识别中即将受伤的普通民众。
在反抗军怔忪的目光中，子弹打在了金色薄膜上。
守护者看着站在他对立面的金色薄膜，脸上浮现一丝迷茫，而另一名反抗军趁机放倒了迷茫的守护者。
“干得好，bro！”制服守护者的反抗军拍拍神情怔忪的反抗军，夸赞道，“要不是你，我们也不会这么快就制服这家伙。”
那名反抗军成员却没有回话，只是呆呆地看着正在保护他的金色薄膜，心中涌动着极其复杂的情绪。
……我到底是在庆幸自己无伤打倒了守护者，还是在难过弥赛亚的力量还在保护我？
“我……”反抗军张了张嘴，看着渐渐褪去的金色薄膜，他望着手腕上的手环，久久没有言语。
同样的场景发生在反抗军各处。
法典洒下的金光保护了被战斗波及的民众，也保护了拥有手环的反抗军，却对反抗军与守护者的战争视若无睹。
——法典受弥赛亚的指令操纵，而在弥赛亚眼中是耗材的守护者自然不受法典保护，也不会阻止只对付守护者的反抗军。
这场城市夺回战，比起真枪实弹的战争，更像是蝙蝠侠针对弥赛亚的心理战。
“报告，中心城夺回完毕，反抗军有38人受到法典惩戒，伤者1731人，被法典保护165人。”
“报告，布鲁德海文夺回完毕，反抗军有79人受到法典惩戒，伤者3891人，被法典保护59人。”
“报告……”
一座座城市夺回成功的消息传回反抗军总控室，留守总控室的提摩西·德雷克快速指挥着反抗军们夺回城市后的行动。
直到最后一支反抗军传回喜讯，这场闪电战就此进入尾声，全程用时不到一小时。
——感谢莱克斯·卢瑟支援的氪星混血和氪石，他是本场反抗军城市夺回战的最佳辅助。
所有城市几乎都被夺回，目睹这一幕的民众看着被反抗军打倒关押的伊甸园，即使法典还在悬挂在城市上空，他们也忍不住喜极而泣。
人类为从伊甸园手中夺回他们的城市而欢呼着，他们终于重新拥有了自由！
欢呼声在城市的角角落落响起，有人笑闹着冲上了再也没有守护者巡逻的街道，有人低落地坐在卧室里叹气。
被伊甸园和弥赛亚保护过的人在这场狂欢中被迫选择了沉默，就像曾经在弥赛亚刚刚统治地球时被迫选择了沉默的反对者一样。
蝙蝠侠毫不犹豫跳上蝙蝠战机，与正在下方的城市中庆祝的反抗军和民众们不同，他知道夺回城市只是个开始。
以弥赛亚的实力，只要弥赛亚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从反抗军手中夺回城市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伊甸园能统治地球，靠的是弥赛亚一个人的强大，而不是守护者的存在。
在几乎所有城市都被夺回的现在，只有两座城市还在伊甸园的统治之下。
一座是弥赛亚所在的哥谭，另一座是哥谭的双子城大都会。
夜翼深呼吸一口气，也跳上了蝙蝠战机。
而此时，哥谭的伊甸园里，弥赛亚突然皱了下眉。
他抬眼望向室外，目光穿梭千里来到了布鲁德海文，神情瞬间冷了下来。
扎塔娜周围突降的温度，不动声色握紧了杰森的手，与身边恨不得离弥赛亚八百米远的康斯坦丁对视一眼。
他反应过来了。
弥赛亚终于察觉到了不对。
第七十八章
◎如此愚昧无知，如此令他厌烦。◎
抬眼的一刹那， 弥赛亚的表情冷到了极点。
扎塔娜无声无息后退，反语魔法已经到了喉间，然而一只手却突然掐住她的脖子， 硬生生打断了她的反语魔法。
康斯坦丁表情一变， 巫童怀中的猫也发出了尖利的叫声，扎塔娜的脸上已经失了血色。
弥赛亚看向被他掐住脖子的扎塔娜， 冰冷的双眼中溢出了杀意，一字一句道：“你敢骗我。”
“你怎么敢利用杰森欺骗我！”
弥赛亚眼中燃着火焰， 愤怒几乎冲昏了他的大脑， 扎塔娜怎么敢给了他希望，却又告诉他这只是谎言。
她明明也是看着杰森长大的，怎么能这样对待杰森， 这样对待他！
扎塔娜的大脑已经缺氧，但还是用力扬起红唇笑了一下：“你……输、了。”
弥赛亚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康斯坦丁和巫童等人的攻击全都被自动延伸的防护罩挡在了外面， 他的手上力气加大，几乎要掐断扎塔娜的脖子。
一只手却伸了出来， 非常努力地掰动弥赛亚的手指。
杰森不知何时从床上跳了起来， 他一边掰弥赛亚的手指，一边用力摇头，试图想让弥赛亚放开扎塔娜。
他磕磕绊绊道：“不要、小弥。我们……是、朋友。”
“不要。”
弥赛亚看着杰森满是祈求的蓝眼睛，又扎塔娜好像遭受了什么巨大冲击一般突然放弃了抵抗， 好像被当头泼下一盆冷水一样， 突然冷静了下来。
他猛地缩回掐住扎塔娜脖颈的手， 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 从未觉得如此陌生过。
如果你只凭喜好就杀死扎塔娜， 那你跟杀死沙赞的最高元首又有什么区别？
弥赛亚恍惚地看着自己差点杀死扎塔娜的那只手， 最高元首近乎狰狞的面容浮现在他的眼前，隐隐与他刚刚的模样重叠。
扎塔娜捂住脖子呛咳两声，脸色苍白地看着挡在她身前的杰森和神情恍惚的弥赛亚：“我很抱歉……杰森，我真的很抱歉，我……”
“……I'm sorry，弥赛亚。”
扎塔娜不后悔欺骗了白色暴君，但在看到杰森阻止弥赛亚的那一瞬间，她的心中却涌上了前所未有的悔意。
她不后悔欺骗白色暴君，却后悔欺骗了杰森和弥赛亚。
“别说了，我们走！”
康斯坦丁警惕地看着弥赛亚，一把拉过扎塔娜，瞬间窜进了打开的空间通道。
房间再次归于死寂，只剩恍惚的弥赛亚和神情变回木然的杰森。
……欺骗他的计划不可能是扎塔娜自己想出来的，结合被反抗军占领的城市和蝙蝠侠越来越近的心跳声，弥赛亚无需思考就能判断出罪魁祸首。
布鲁斯，利用杰森来阻止他。
他们的父亲，他们的家人，利用感情来阻止他。
弥赛亚难以置信到了极点，他想要为布鲁斯找借口，想要找出布鲁斯被人利用了的可能，可却根本撼动不了无法辩驳的事实。
“为什么……”弥赛亚不理解，“为什么布鲁斯要不择手段到这种程度？”
在他的统治下，犯罪率和死亡率急剧下降，所有人都衣食富足，都可以做他们想做的事，甚至孩子可以从幼儿园时就开始接受能够实现他们梦想的免费教育。
他做的明明是正确的事，他成功守护了地球，守护了人类，为什么布鲁斯要一次又一次的阻止他！
没有人能回答弥赛亚的问题，安静陪伴着弥赛亚的杰森只是一个无意识的人偶，他也不能回答弥赛亚。
弥赛亚深呼吸一口气，挥散心中乱七八糟的情绪，迅速冷静下来。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布鲁斯，而是占领城市的反抗军。
弥赛亚径直走出伊甸园，杰森像是一个影子一样安静地跟在弥赛亚的身后。
庭院中的达米安正在练习着剑术，看到走出来的弥赛亚和杰森，他收起砍向陪练木偶的长剑，皱眉道：“你们要去哪？”
敏锐的直觉让达米安嗅到了危机的气息，他果断道：“不管是去哪里，我也要去。”
弥赛亚脚步一顿，目光触及达米安那张与布鲁斯相似极了的稚嫩小脸，坚定拒绝了达米安的要求。
杰森可以跟在他的身边，是因为他可以保护好杰森，而且……他也想让布鲁斯看看现在的杰森，质问布鲁斯怎么能忍心利用杰森。
但达米安不可以。
达米安还小，他不能让达米安看到兄长和父亲争吵决裂的场景。
“在家等我。”弥赛亚揉揉达米安乱翘的黑发，放缓语气道，“乖，听话。”
达米安不满地撇了撇嘴，但看到弥赛亚严肃的模样，还是懂事的选择了听话。
“但等你回来，我要知道发生了什么。”达米安松开弥赛亚的衣袖，别扭道。
弥赛亚的心柔软了下来，温柔道：“当然。”
再抬头时，弥赛亚的神情又变回了冷漠矜贵的模样，毫不犹豫走出伊甸园。
达米安看着弥赛亚头也不回的背影，那道白色的身影在他的视野里渐渐缩小，最后消失不见。
很快，他便重新拎起了剑，认真地继续挥砍木偶。
此时的达米安还以为今天只是普通的一天，普通到跟往日的那些时光没有区别。
就像以往的每天一样，弥赛亚会在处理完事件后就回家，会和杰森一起教导他的体术，说不定还会带他去韦恩庄园偷偷跟Ace玩，然后在睡觉之前给他讲早就背熟了的《小王子》。
想到早就听烦了的《小王子》，达米安突然撇了下嘴。
今晚他一定要拒绝弥赛亚的睡前故事和晚安吻，他已经是个大人了，不需要这些幼稚极了的东西了。
小王子在最普通的一天收到了狐狸的告别，从此再也见不到那只与他互相驯养的狐狸了。弥赛亚的小王子也不知道，从此他再也见不到把他当成小王子的弥赛亚了。
达米安还在期盼着明天，却没有意识到这就是他们的结局了。
弥赛亚闭上了眼。
悬停在每座城市上空的法典突然亮了起来，前所未有璀璨的金光照亮了下方欢呼雀跃的人群，也照亮了一张张突然僵住的脸。
法典的金光迅速向外延伸，金色薄膜以法典为中心迅速扩张，一座又一座城市都覆上了金色。
很快，城市上空扩张的金色薄膜都连成了一片，地球被染成了金色。
这颗被弥赛亚置于掌心的星球短暂脱离了他的操控，如今又重新落回了弥赛亚的手心。
涌进大街小巷欢呼的人群瞬间惊慌起来：“弥赛亚回来了！白色暴君回来了！”
“快、快躲起来，不要让白色暴君知道我们反对过他！”
人们慌乱地跑回了家，他们紧紧拉上窗帘隔绝室外的金光，像掩耳盗铃一般欺骗自己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熙熙攘攘的街道瞬间空荡，大街小巷上只剩手持枪械的反抗军。
反抗军们抬头，像仰望太阳一般，仰望着耀眼的法典。
法典只是亮起了金光，金色薄膜只是笼罩了地球，它们都还没有下一步行动，却已经带给了反抗军极强的压迫感。
有人试着向天空射出子弹，但子弹甚至还没有触碰到法典就失去动力坠落地面。
死寂，一片死寂。
“……”
原本气势正盛的反抗军突然失了力气，脱手的枪械重重砸在地上。
枪械砸地的声音接二连三响起，枪支弹药噼里啪啦砸了一地。
绝望的氛围蔓延开来。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们的反抗好像成了笑话。
“够了，我们还有希望！”
蝙蝠女侠一声厉呵：“蝙蝠侠他们已经快到哥谭了，几千名反抗军都在哥谭，现在还不到放弃的时候！”
她一脚踩晕突然就开始用力挣扎的守护者，宛如烈焰一般的红发在她身后飘扬。
“相信蝙蝠侠，他可以做到。”蝙蝠女侠无比坚定道，“我以性命起誓，蝙蝠侠会为我们战斗到最后一秒。”
可蝙蝠女侠的话语没能振奋到反抗军，比她的激励更快的是法典上突然蔓出的金线。
一条条金线从天而降，各自寻找着自己的宿主，没入了他们的太阳穴。
从反抗军到守护者，从普通民众到超级英雄，无一幸免。
只有从未被反抗军占领过的哥谭和大都会成了例外，大都会的天空依旧蔚蓝，哥谭的天空依旧压着乌云，他们是唯二没有被染成金色的城市。
这一切发生的太急太快，电视新闻上的主持人还在播报着「今天，我们的英雄从白色暴君的手中夺回了我们的城市，地球再次还给了人类」，弥赛亚就已经重新接管了他们。
弥赛亚漠然收手，越来越多的反对声和一次又一次的反抗已经让他的耐心到达了极限。
为了保护人类，他几乎付出了所有，与他所爱的家人决裂，承受着压力与永无止息的恶意，但人类是怎么对待他的？
反抗军反对他，他保护的民众竟然也反对他。
如此愚昧无知，如此令他厌烦。
弥赛亚冷漠地想，既然如此，他也不必再尊重他们的想法了。
反正他只是想要保护地球和人类而已，而让人类获得幸福的方法有很多。
弥赛亚决定，他要直接洗脑地球的所有人，让他们从此再也不会拥有负面情绪。
所有人都会在他的统治下幸福快乐地生活着，他们不会悲伤，不会愤怒，自然也不会反抗他。
——只有哥谭和大都会这两座从未反抗过他的城市会成为唯二的例外。
“我不会再对这个世界留手了。”
弥赛亚冷冷道：“我绝不容许他们破坏来之不易的幸福。”
在此刻，弥赛亚与决定屠城的最高元首的模样几乎重合，最高元首不近人情的面容在弥赛亚身上复刻。
如此相似。
如此想象。
此时此刻正如彼时彼刻，但上个世界有弥赛亚来阻止最高元首，现在却没有另一个弥赛亚能来阻止白色暴君。
杰森静静地站在弥赛亚的身边，仰起脑袋安静地看着天空中的法典。
突然，他眨了眨眼，一点黑影突然出现在他的视野里，那点黑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显露出了全貌。
驾驶着蝙蝠战机的蝙蝠侠在事情无法挽回之前，终于赶到了。
还没等蝙蝠战机降落，夜翼就率先跳下了战机，而蝙蝠侠也在停下战机后走了下来。
弥赛亚漠然地望着蝙蝠侠和夜翼，杰森无神的双眼在触及蝙蝠侠和夜翼的面容时突然泛起了波澜。
蝙蝠侠严峻地回望弥赛亚和杰森，夜翼坚定的神情在看到弥赛亚和杰森的模样时瞬间崩裂成碎片。
他们凝望着对方。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凝滞，又在蝙蝠侠开口后流淌。
“阿福在等我们回家。”
蝙蝠侠突然莫名其妙说了这样一句话，就好像是被什么操控了大脑一样。
然而在说完之后，他的语气很快就又回归成冷硬的状态，就好像刚刚喊弥赛亚和杰森回家的人只是幻觉一样。
“现在停手还来得及。”蝙蝠侠冷硬道，“你不能一错再错下去了，弥赛亚。”
第七十九章
◎“你不是神，人类不是你的所有物。”◎弥赛亚的愤怒瞬间被点燃：“我没错。”
在被轻易影响到情绪的这一瞬间， 弥赛亚终于意识到他无法做到用冷漠的态度去面对蝙蝠侠，即使他们站在对立面，他也无法摒弃感情与蝙蝠侠对抗。
蝙蝠侠没有与弥赛亚辩驳， 平静地按照他的节奏继续说了下去：“从最开始夺取他人生命时， 你就走上了错误的道路，在重力的牵引下不断下坠， 试图去掌控所有。”
“人类是有自我和尊严的个体，但你剥夺了他们的自我和尊严。”
蝙蝠侠凝视着他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的孩子：“你掌控他们、监视他们、剥夺了他们未来的可能性， 将地球纳入掌心， 让人类和地球都变成了你手中的玩具。”
弥赛亚听着蝙蝠侠与指责无异的话语，猛地攥紧手掌，灿金色眼睛冷了下来：“你在指责我？蝙蝠侠， 你凭什么用自己的想法去代替人类的想法，让人类变成我的玩具只是你的个人臆断而已。”
这是弥赛亚第一次用“蝙蝠侠”来称呼布鲁斯， 他冷着一张脸， 白皙的脸庞上带着几分煞气：“在我的保护下，罪犯无法伤害他们， 意外无法夺取他们的生命， 就连天灾也无法靠近他们。”
“我掌控他们是为了保护他们，比起掌控，我给他们带来了更多的东西。”弥赛亚冷声道，“我让人类不必生活在担惊受怕的环境里， 给他们带来了平等和幸福， 让他们拥有实现自己理想的机会。”
“我为他们付出了这么多， 给他们带来了这么多东西， 你却想用一句‘剥夺了他们的自我和尊严’来指责我？”
弥赛亚难以置信， 如果不是他， 那现在肯定还会有很多人生活在贫困和痛苦之中，甚至有人以乞讨为生。如果不是他，每年都会有一千万人非正常死亡，而现在那一千万人都活下来了。
他挽救了几千万条生命，蝙蝠侠凭什么指责他？
“免费医疗、免费教育、财富、实现理想、身体健康……”弥赛亚快速吐出一串他为人类所做的事情，“每一桩每一件都为人类带来了利益，你凭什么说我是错误的？！”
蝙蝠侠厉声道：“但你不是神，你没有掌控人类的权利！你只是把人类当成了你的宠物，成为了独裁暴君！”
弥赛亚冰冷地注视着厉声呵斥他的蝙蝠侠，灿金色眼睛中已经亮起了两点光芒。
不能再放任布鲁斯与他作对了，他已经听够了布鲁斯的指责，现在就要洗脑布鲁斯！
杰森呆呆地看着激烈争吵的弥赛亚和蝙蝠侠，弟弟……和B、为什么……在、吵架？
硝烟味越来越重，杰森突然挣开紧紧搂住他的夜翼的怀抱，猛地扑向蝙蝠侠和弥赛亚，强行挡在了他们两个中间。
蝙蝠侠即将说出口的伤人话语戛然而止，弥赛亚眼中亮起的金光也瞬间熄灭。
两人都沉默地望着挡在他们中间的杰森。
在蝙蝠侠怔忪的目光中，杰森那只还残留着小丑留下的疤痕的手牵起了他的手。
弥赛亚皱了下眉，却也被杰森牵住了手。
杰森像是对待两个小孩子一样，一左一右牵住蝙蝠侠和弥赛亚的手，努力想要把他们叠在一起。
“不要、吵架。”杰森笨拙地想让他的父亲和弟弟和好，“B、小弥……不要、不要吵。”
“要……一起。”
杰森的大脑严重受损，几乎没有思考能力。他不知道他的父亲和弟弟为什么要吵架，只知道他们是一家人。
弥赛亚冷漠的神情破碎了，看着杰森笨拙地想要他们和好的样子，他的睫毛微微颤动几下，而后便垂下了眼，让长长的睫毛挡住了眼中的情绪。
蝙蝠侠感受着杰森的体温以及想让他们和好的本能，看着弥赛亚流露出脆弱和恍惚之色的神情，他……
他的心也快要破碎了。
氛围突然沉默了下来，夜翼深呼吸一口气准备走过来，然而比他的动作更快的是蝙蝠侠。
蝙蝠侠用坚定而又不可拒绝的力道移开了杰森的手，弥赛亚的神情骤然冷了下来，也松开了杰森的手。
杰森焦急地左看右看，但受损的大脑却让他无法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
夜翼牵住杰森的手，轻轻把杰森拉住了蝙蝠侠和弥赛亚的战场。
蝙蝠侠深呼吸一口气，尽可能平静地继续他们的话题：“……你错了，弥赛亚。”
“人类不是你的所有物，他们是独立的个体，但你把他们当成了你的所有物，当成了你可以轻松摆弄和决定命运的存在。”
弥赛亚想要反驳蝙蝠侠，想要说“如果我错了，那放任罪犯一次又一次越狱夺取他人生命的你岂不是错上加错”，但杰森焦急的表情却像是一盆冷水，让他咽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伤人话语。
蝙蝠侠凝视着弥赛亚的面容：“如果你没有把他们当成你的所有物，那为何独自决定他们的生命和未来，为何要剥夺人类生育和抚养孩子的权利？”
“你说你为人类带来了平等和财富，但结果却是全天无休的医生和在家玩乐的享乐者获得同样的金钱。”
“你说你为人类带来了实现理想的希望，但结果却是在5岁孩子还没能理解什么是理想、世界是什么模样的时候，就因为他们「要当魔术师」「要当宇航员」的童言稚语，固定了他们的未来。”
弥赛亚一开始还想要反驳蝙蝠侠，但随着蝙蝠侠的诉说，他却突然陷入了沉默。
“你说你保护了人类的生命，但结果却是你为了避免生产过程中的意外死亡情况，就强行夺走了所有人类的生育权利，要求他们只能去伊甸园领取基因改造后的人造胎儿。”
“你说你给人类带来了未来，但结果却是你不顾孩子的哭泣和父母的绝望，强行将孩子与父母分离。”
弥赛亚的出发点都是“为了人类好”，可人类真的需要他的这份“为了你们”好吗？
蝙蝠侠无需过多思考，就能说出一长串弥赛亚做得太过了的事情。
每说出一件，他的表情就更沉重悲哀一分。
在蝙蝠侠眼中，这些都是他的错误。是他没有教导好他的孩子，也是他没有保护好他的孩子，才会让他的孩子在三观还未成熟时便走上了错误的道路。
他不想指责弥赛亚，他只是想要让他的孩子回头，从他的孩子手中夺回人类的水晶球，但话在说出口的一瞬间全都变成了严厉的指责。
蝙蝠侠沉默了太久，也与弥赛亚分别了太久，时光已经让他忘记了他们拥有的那些彩色回忆，忘记了该如何与他的孩子对话。
“每天只需要吃睡玩乐就可以生存下去、被随便摆弄成他人喜欢的样子、绝育、夺走他们的孩子、随意决定他们的去处和未来。”蝙蝠侠的语气非常冷硬，“只有宠物才会收到这样的对待。”
“但你却如此对待人类。”
“……”
弥赛亚无法反驳蝙蝠侠的话语……蝙蝠侠所说的每一件事都是他做过的。
这是无法辩驳的事实。
难道……他确实把人类当成了他的所有物吗？
他只是想保护他们，最多只是过多的掌控了他们，但从未想过把人类当成他的宠物。
弥赛亚冷漠的表情渐渐碎裂，他眼中浮现一丝迷茫和挣扎，低声道：“……可我只是想为人类带来幸福。我没有把他们当成宠物。”
“我没有把自己当成他们的掌控者和独裁君王，只是按照我认为的方式对他们好……”
弥赛亚不明白，为什么金钱对人类如此重要，为什么人类无法实现他们的理想，为什么人类想要生育，为什么恶劣的家庭和罪犯也能抚养孩子。
虽然他不明白也不理解，但为了给人类带来幸福，他尽可能去理解他们了。
所以弥赛亚才会给所有人发一样的工资，帮助孩子实现他们的理想，为想要生育的父母分发人造胎儿，让孩子远离恶劣的家庭前往更好的环境。
他的出发点是对人类好，所做所行皆为善事，为何会演变成蝙蝠侠口中的‘宠物’呢？
弥赛亚不想承认，但是也必须要承认，蝙蝠侠‘宠物’的形容没有错误，他找不到反驳的地方，甚至快要被无法辩驳的事实说服。
天空中，蓝紫色的空间通道打开，密密麻麻的反抗军战机飞了出来，一架架战机盘旋在哥谭的上空，机翼划过空气发出的爆鸣声响彻整个哥谭。
哥谭的大街小巷里，正在观看“我们从白色暴君手中夺回了城市”新闻直播的哥谭人纷纷向外望去，反抗军黑压压的战机全都压向哥谭的伊甸园总部。
曾经的犯罪巷、现在的公园街里，下班回家后正和家人一起吃饭的前流浪汉突然呆住了。
新闻上在播报白色暴君被打倒、反抗军也光明正大来了哥谭……弥赛亚真的被打败了？伊甸园真的要不见了？
前流浪汉·现装修工人食不知味地扒拉了一下碗中的饭菜，与同样露出惊慌之色的妻子对视一眼。
前妓女·现在读大学生颤抖着放下了叉子：“……弥赛亚被推翻了，那我们、那我们……”
那我们还能留在现在的家，继续现在的生活吗？
反抗军推翻弥赛亚之后会怎么做？会夺走他们被弥赛亚赐予的一切，剥夺她接受教育的权利吗？
她不想再回到从前出卖尊严的日子。
反抗军会杀死弥赛亚吗？会伤害拯救了他们的人吗？
由于哥谭没有被反抗军夺回，在看到电视上的新闻播报时，大部分哥谭人都嗤之以鼻。
只有这些所谓的新闻播报，而社交平台上却没有人提到这件事。弥赛亚又没有禁止言论自由，他们也见多了胡编乱造污蔑弥赛亚和伊甸园的假新闻，怎么可能信这玩意。
如果反抗军真夺回了弥赛亚，社交平台肯定早就炸了，怎么可能只有这一家所谓的“官方媒体”报道。
但在反抗军的战机进入哥谭，却没有被拦截以后，他们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弥赛亚……好像真的被推翻了？
与装修工人和在读大学生相似的情况还有很多，它们发生在哥谭的角角落落里，也发生在弥赛亚强行操控所有人之前的地球的角角落落里。
又一道空间通道打开，手持枪械的反抗军从中走出。
几千名反抗军和他们的战机包围了弥赛亚。
蝙蝠侠注视着弥赛亚的面容，缓慢而又坚定道：“弥赛亚，你不是神，而就算是神，也不能把人类当成他们的所有物。”
“人类属于他们自己。”
一边是全世界的反对与几千名反抗军和蝙蝠侠夜翼，另一边则是只有弥赛亚一人的伊甸园。
蝙蝠侠望着弥赛亚动容的神情，好似从中看到了一丝希望。
然而本应被蝙蝠侠说服、成功退却的弥赛亚的眼神却冷了下来。
——他耳中回响着全世界沸沸扬扬的咒骂和反对声，人类咒骂着他的统治，咒骂着他的家人，咒骂着他的所有。
弥赛亚被激 怒了。
“够了，不要再说了！”弥赛亚突然厉声道，“闭嘴！”
他不知道是在说蝙蝠侠，还是在说那些不停在他耳边回响的咒骂声。
第八十章
◎伸出的手◎
所有声音都在往弥赛亚的耳朵里冲， 他痛苦地捂住太阳穴，灿金色眼睛中金光骤亮。
蝙蝠侠表情大变：“弥赛亚！”
弥赛亚不想听，也不想看。
只要他洗脑所有人就好了， 到时候这些让他心烦意乱的声音都会消失， 布鲁斯和迪克也会像杰森和达米安一样永远待在他的身边，他可以把阿福也接到伊甸园。
只要他洗脑所有人， 一切都会变回正常的样子。
他……他们还可以永远在一起，他不会再失去了， 也不会再反对了。
只要他立刻动手， 现在就动手！
弥赛亚眼中的金色越来越亮，几乎到了灼目的程度，天空中的法典也急速运转起来， 没入所有人太阳穴的金线也亮起了淡淡的光芒。
一切已经预备完毕，只要弥赛亚一个念头， 现在就可以立刻洗脑所有人。
然而弥赛亚的动作却停滞了， 他应该立刻动手的，可有一种莫名的情绪蔓延在他的心头， 让他无法做下决定。
为什么？为什么会犹豫？为什么要犹豫？
把人类当成宠物又怎么样， 这是个注定毁灭的世界，如果没有你的存在，这个世界早就毁了。就算是被当成了宠物，人类好歹还活着， 世界也还存在着。
可你为什么不动手？
此刻， 弥赛亚耳边环绕着的是令他厌恶和厌烦至极的声音， 只要他轻轻动动手指就可以让它们消失。
连毁灭世界都做过的你， 只是洗脑所有人而已， 为什么要停下， 为什么不行动？
弥赛亚质问着自己，质问着那股让他莫名停手的情绪，质问着阻拦他脚步的不知名感情。
你不是说过不会再对这个世界留手吗？为什么不动手。
为什么！
是什么在影响着他？是有人对他使用了魔法吗？还是有人故意操控了他的思维？
弥赛亚试图找出外界的因素，可什么都没找到。
从与蝙蝠侠重逢开始，弥赛亚的所有行动都完全被情绪所操纵着，他不再是那个冷漠高傲的白色暴君，反而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
一个真正符合他外表年龄的、十五岁孩子。
蝙蝠侠看着茫然又挣扎地捂住脑袋的弥赛亚，现在是反抗军推翻弥赛亚统治的重要时刻，他应该带领反抗军趁机控制住弥赛亚。
可现在，蝙蝠侠心中流动着的最强烈的念头竟然是抱住弥赛亚。
太不理智、太感情化，也……太不蝙蝠了。
有道声音在蝙蝠侠脑中辩解“弥赛亚的不可控性太高，我们无法确认弥赛亚的下一步行动，这是为了不激怒弥赛亚”，却被蝙蝠侠硬生生靠意志力压下。
杰森呆呆地望着天空中亮起金光的法典，视线不停地在弥赛亚和法典身上来回移动。
“小、弥……？”
杰森突然握住弥赛亚的手，磕磕绊绊道：“别哭，不痛。”
夜翼握紧了卡里棍。
蝙蝠侠沉默地注视着他们，漆黑的蝙蝠面罩遮住了他的表情，也困住了他的所有情绪。
包围了弥赛亚的反抗军困惑地看着突然静止的弥赛亚和蝙蝠们，无法理解现在的状况。
他们不是来阻止弥赛亚的吗？为什么突然都停下了？
反抗军看着弥赛亚流露出痛苦之色的脸庞，他们不明白弥赛亚为什么会痛苦，但也知道这是弥赛亚最虚弱的时候，他们应该趁其不备立刻打倒弥赛亚。
虽然更多的反抗军还在等待蝙蝠侠的指令，但有人已经等不及了。
在寂静的氛围中，突然开枪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嘭——”
蝙蝠侠和夜翼瞬间色变，弥赛亚脑中混乱的思绪一清，眼神冰冷得好似凝结的坚冰。
弥赛亚没有躲，子弹伤害不了他。
反抗军的突然袭击让弥赛亚忘却了那些迷茫和痛苦，他冷冷地看着反抗军，金色的能量已然涌出他的掌心。
然而子弹落在长剑上的清脆声响打断了弥赛亚的下一步动作。
杰森表情一肃迅速行动了起来，身体本能让他抽出为给达米安陪练而准备的长剑砍向子弹，巨大的力气阻挡了子弹的进一步前进。
子弹射击在长剑的刀身上，巨大的力气震裂了杰森持剑的那只手的虎口，鲜红的血液滴答滴答顺着手背流淌下来，而后滴落地面。
在挡住子弹以后，杰森收起长剑，重新恢复到了安静无声的人偶状态。
像是以往的每一次一样，失去神志的杰森如从前所承诺的那样守护着他的弟弟，即使这些袭击无法伤害到弥赛亚。
弥赛亚一点一点低头，杰森手掌上淌下的鲜血此刻显得格外刺眼，他轻轻抬起杰森受伤的手，表情温柔又冷漠。
截然相反的两种情绪同时出现在他的脸上，看起来格外诡异。
蝙蝠侠提起了心神，他确定弥赛亚已经被激怒了，之前他试图劝说弥赛亚醒悟的话语都成了无用功。
“疼吗？”弥赛亚手中凭空出现一块纱布，动作轻柔地缠上杰森的伤口。
杰森神情木然站在原地没有反应，就好像刚刚的表现只是弥赛亚的错觉一样。
弥赛亚轻柔地包扎好杰森的伤口，再抬头时，表情已经冷漠到了恐怖的程度。
“我要 你死。”
一只金色的大手突然出现在反抗军中间，硬生生提起了开枪的那名反抗军的脖子，弥赛亚虚虚抬起的右手就要合拢。
蝙蝠侠和夜翼迅速冲了上来，然而比他们更快的是离弥赛亚更近的杰森。
杰森握住弥赛亚抬起的右手，坚定地压了下去：“不要。”
弥赛亚突然收住了手，惊喜地看向杰森，今天的杰森做出了很多他之前都做不到的行动，从阻止他杀死扎塔娜、到劝架他和布鲁斯，再到现在又一次阻止他杀人。
他几乎以为杰森已经恢复了神志，可那双没有光芒的蓝眼睛却告诉他那只是他的错觉。
杰森握住弥赛亚，坚定地摇了摇头，又重复了一遍：“不要。”
弥赛亚眼中惊喜的光芒渐渐熄灭了，他的神情再次回归冷漠状态，却也如杰森所说收手了。
蝙蝠侠即将掷出的蝙蝠镖停住了，他看着消散在半空中的金色大手，突然像是被人当头棒喝一样凝固在了原地。
这一刻，蝙蝠侠意识到了他的错误。
——弥赛亚从来都没有变。
弥赛亚还是从前的那个弥赛亚，会被感情和家人所动，会被爱阻止他的行动。
蝙蝠侠望着他陌生又熟悉的孩子，弥赛亚稚嫩的脸庞已经变成了少年的模样，只是上面还残留着几分稚气和婴儿肥。
褪去对白色暴君的偏见以后，弥赛亚只是一个不到十五岁的孩子。
蝙蝠侠看着弥赛亚的脸，突然想起了他从前在初遇弥赛亚时，对弥赛亚做出的判断。
「弥赛亚的身体或许无坚不摧，但心却会被爱所伤。」
蝙蝠侠突然想起来，弥赛亚最开始统治世界，是在杰森死后又目睹了他在阿卡姆暴乱时受伤，才会决定审判世界上所有罪犯。
弥赛亚统治世界是为了守护和不失去，他记得弥赛亚对他说过——“我不想再失去了”。
蝙蝠侠攥紧了拳头，他忘记了弥赛亚是为了想要守护他们而统治世界，忘记了弥赛亚的出发点不是掌控和独裁，而是「爱」。
他错了，一直都错了。
蝙蝠侠突然动了，他在弥赛亚冷漠的视线中走近。
他放下了蝙蝠镖，摘下了蝙蝠侠的面罩，暴露出了那张属于布鲁斯·韦恩的面容。
弥赛亚冷漠的表情渐渐破碎，被错愕所取代。
在这种紧张的时刻，蝙蝠侠竟然分神了，他在想自己上次在弥赛亚面前摘下面罩，好像还是在弥赛亚还没有准备统治世界、他们还没有决裂的时候。
后来，他都是用蝙蝠侠的身份去面对弥赛亚，而不是作为父亲的布鲁斯·韦恩。
或许如果当时他不是在正义联盟面前摘下面罩，请求他们阻止弥赛亚，而是在弥赛亚走向错误的道路时摘下面罩，以父亲的身份来劝慰和引导弥赛亚，事情可能会是另一个发展。
布鲁斯·韦恩注视着他的孩子，轻声呼唤着他孩子的名字：“弥赛亚，look at me.”
岁月染上了布鲁斯的鬓角和额头，他的两鬓已经出现了白发，眉心也因常年的皱眉而出现了一道竖纹，面容沧桑疲惫。
被几千名反抗军包围也没有动容的弥赛亚突然后退了一步。
弥赛亚看着布鲁斯满面风霜的模样，前所未有的意识到反抗军生涯对布鲁斯的影响，他统治世界对布鲁斯的影响。
“弥赛亚，我们回家好吗？”
布鲁斯的蓝眼睛温柔地注视着弥赛亚：“我知道你只是想要保护所有人，但你太急、也太快了，所以才会用统治的方法来改变你眼中会伤害到他人的世界。”
弥赛亚又后退了一步，灿金色眼睛迎上了布鲁斯温柔的眼神，他抿住嘴唇，这才控制住落荒而逃的欲望。
就算过了这么多年，在对待布鲁斯的温柔攻势的时候，弥赛亚也只会手足无措到想要逃跑。
布鲁斯眼中溢出笑意，心中却涌动着截然相反的悲伤。
意识到弥赛亚从来没有改变，对现在的布鲁斯来说是好事，却也让他意识到了悲剧的存在。
“这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教导给你改变世界的正确方法。”布鲁斯说出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但现在停下还来得及。”
从一开始，布鲁斯就觉得弥赛亚走上错误的道路是他的错误，但他却只是闭口不言，从未对着弥赛亚说出过他的想法。
布鲁斯对弥赛亚伸出了手：“弥赛亚，和杰森一起跟我回家，好吗？我们可以一起学习如何用不强行统治的方法守护这个世界，然后改变世界。”
弥赛亚目光从布鲁斯憔悴疲惫的脸庞，移到了布鲁斯伸出的手上。
反抗军们纷纷屏住了呼吸，难道真的有不牺牲就能打倒白色暴君的方法？
弥赛亚望着布鲁斯伸出的手，脑中闪过很多复杂的抓不住头脑的思绪，一种奇异的感觉笼罩在他的心头。
他久久没有动作，也没有言语。
突然，外围的反抗军发出了呵斥声：“喂！你们是什么人，这里不能靠近！”
“我们要见弥赛亚！！”
急促又凌乱的脚步声响起，弥赛亚没有分出心声去关注外界的这些，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布鲁斯伸出的手上。
对待人类像对待宠物一样错误的方法、反抗军的敌对、民众的厌恶、正义联盟的反抗……
以及，布鲁斯伸出的手。
乱七八糟的想法在弥赛亚脑中闪现又消失，弥赛亚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只是长久凝视着布鲁斯伸出的手，没有熄灭天空中亮起的法典，却也没有让法典延伸的金线有下一步动作。
但他也没有握住布鲁斯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