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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遭变故-P脱几件衣服而已

    那晚的纸醉金迷就像梦一样远去了,黎雅柔偶尔会回味回味,没想过再去那里。

    她用剩下的钱买了那件香奈儿的裙子,挂在衣柜里,宛如一面战旗,其余的钱没想好买什么,于是攒着。每周末照旧搭電车去中文大学找方子卓,男孩讲题温和耐心,女孩听的认真,几个月后,成绩居然真搞上去了,不过离考港岛的顶尖学府还是差太远。

    中学毕业那天,父母弟弟妹妹都来祝贺她,方子卓也来了,送了一束艳丽的紅山茶,这种花花店没有,是他自己在家里种的。他知道黎雅柔最喜欢紅山茶。

    庆典结束之后,一家人拍了很多照片,黎雅柔穿着笔挺的英式制服,小黑皮鞋,站在人群中格外明亮耀眼,惹的过路人频频打量。

    “阿柔,有没有把握考上港中文?我听说这次会考难度比以往大。”

    “不知道,港中文太难了,无所谓吧,反正考不上我就回家管账了。”黎雅柔想到考试时抓耳挠腮的蠢样,嘟嘟嘴,不大高兴。

    方子卓温柔地安慰她:“没关系,读不读大学都有好出路。你回家管账,当个风光老板娘,日子比我们更舒服!”

    黎雅柔嫣然一笑,拿媚眼俏生生地瞥他,“哪有,等你进了大集团,当了经理,一个月大几萬的薪水,出门西装革履,还有秘书跟着,那才风光呢。”

    她畅想的未来亦是他努力的方向,但他不止想做一个小经理,他打算积累经验和人脉,然后自己下海创业,要养得起心爱的女孩,他必须更努力。

    方子卓眼底闪动光泽,语气越发温柔而坚定:“未来的事我没有把握,但我肯定不让你失望。”

    黎雅柔是什么精怪,他话里有话,她一清二楚,脸颊飞上娇俏的紅晕,娇滴滴地嗔他一眼。

    两人就差捅破一层窗户纸了。

    方子卓长得清秀俊朗,说话斯斯文文,家里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也小富小安,最关键是能由她拿捏揉搓,还对她大方,她挺满意的。

    两个月后,黎雅柔拿到了大学通知书,不过不是港中文,是港督府去年新批的一所公立大学,她这是赶上扩招政策了,学校离港大很近,环境清幽,就是小了点。

    黎雅柔不太想去读,怕学校是假的,黎荣良和林宝君倒是拿着通知书看了又看,爱不释手。

    黎荣良紅光满面,一锤定音:“必须读!我们老黎家还没出过大学生呢!我女儿就是争气!”

    黎家两代都是厨子,虽然开酒楼发迹了,还是掩不了骨子里对读书人的向往。黎雅柔为了满足老爸的愿望,只能硬着头皮去读书,酒楼管账一事就搁置下来。

    大伯黎荣生一家得知这个好消息,提了两只烧鹅、陈宜斋的招牌溏心鲍鱼、新丰堂的糕点,大包小包来黎雅柔家贺喜。

    堂哥黎成祥更是对黎雅柔一顿夸赞,夸她光宗耀祖。

    黎雅柔翻了个白眼,小声吐槽:“说白了就是不想我去酒楼管账,当我傻吧。”

    黎成祥嬉皮笑脸地凑过来,嘴里叼着熏死人的煙,抖落的煙灰差点掉在黎雅柔光洁的小皮鞋上,“阿柔妹妹,你才十九岁,就该去亮亮堂堂的教室里学知识见大世面,窝在酒楼对着一群阿婆阿公有什么意思。你当是什么美差,天没亮我就要跟着安叔野叔去盘货,对帐,那些鱼虾腥味粘在手上一天都去不掉,你这种娇滴滴的大小姐,别想了,做一天你就要哭鼻子。”

    黎雅柔皮笑肉不笑,嫌弃地捂着鼻子,让他滚远些,一身的烟味酒味麻将馆味还有嫖/娼味,臭死了。

    她想快点回家做事的唯一原因就是信不过这位游手好闲,吃喝嫖赌的堂哥。

    酒楼的账说是两家共有,但黎荣良每天都在后厨泡着,手底下一班徒弟都需要他親自带,有时候老熟客来了,会点名要他親手做,忙到鞋板踩烂,哪里有精力对帐。

    黎雅柔提醒过父親很多次,让他多长个心眼,不要太相信别人。黎荣良每次都听不进去,摆手只说那是他親哥亲侄子,自家人不会坑自家人,就算偶尔做点手腳,捞点小利,不影响大局就不必太计较。

    黎雅柔被亲爹气的直翻白眼,还自家人不坑自己人,说不定自家人专坑自家人,第一个就挑不设防的自家人下手.

    轉眼大学开学。

    黎雅柔已经把那两万块奖金花光了,置办了新裙子新包新鞋新项链。一整套崭新的行头穿去学校报道,迈着优雅淑女的步子在校园里左顾右盼,明灿的日光流轉在她眼角眉梢,入学第一天就造成了小小的轰动。

    很快,经济管理系会计A班来了一个大美女的消息不胫而走。

    入学月余,黎雅柔就交了数不清的朋友,每天都是层出不穷的社团活动,聚会聚餐,郊游踏青,生活不知有多丰富。她感叹着还好来念书了,不然要后悔死。

    第一学年顺利结束,黎雅柔拿到了两A两B一C的成绩,她对此非常满意。方子卓在新年的第一天对她表白,送上热烈的红山茶和一条精致的钻石手链,两人顺理成章地成了小情侣。黎荣良许诺的欧洲游没有食言,黎雅柔在夏季假期里带着母亲去了伦敦看大本钟,膜拜了造就出香奈儿女士的巴黎,在香榭丽舍大道红了眼圈,恨一萬次自己的荷包不够鼓。

    从十八岁到十九岁前夕,她度过一段悠闲到不能更悠闲的时光,仿佛世界都在围绕着她轉。

    回程是在罗马登机,中途转了两座城市,黎雅柔带着母亲和几个大行李箱,一路风尘仆仆回到港岛,前来接机的人是方子卓。

    “我爹地呢?不是说好了来接我和妈咪嗎,就会哄人啊。”黎雅柔不高兴地撅起嘴,揉着快要断掉的腰,左右扭着屁股松松筋骨,长途飞机真是要命啊。

    方子卓递给黎雅柔一瓶凝着水珠的葡萄味汽水,接过母女俩的行李箱,大热天的,白T恤泛出一片深色汗渍,“热不热,车就在外面,君姨,阿柔,我们赶紧上车吧。”

    上车后,咕咚咕咚喝了半瓶汽水,黎雅柔问爹地是被什么大事耽搁了,她和妈咪出去了大半个月,现在终于归家,居然如此不积极。

    方子卓像是没听见,只问:“阿柔,君姨,你们晚上想吃什么?”

    “方子卓。”黎雅柔瞪了他一眼,“我在问你问题,你怎么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方子卓只能对上黎雅柔亮晶又不好糊弄的眼神,不过半秒他就垂下眸,脸色黯淡,嘴唇嗫嚅着,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看的黎雅柔急都要急死,“你快说啊!”

    林宝君推了推女儿,让她别衝小方发脾气。

    “阿柔…君姨…叔叔他,他前几天突发心髒病进了醫院——”

    “进醫院了!”黎雅柔不等他说完,像炮竹炸开的火星子,一把拽住方子卓的手臂,“我爹地心髒怎么会出问题,无缘无故的怎么会进醫院!现在怎么样了?”

    林宝君听见自己老公发了心脏病,当即瘫软了下去。

    “别急,别急,阿柔。”方子卓安抚地握住她的手背,“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医生说只要等叔叔醒过来就没事了,但是后续要做一个心脏搭桥手术,再慢慢静养就没有大碍。”

    “真的嗎?”

    “真的,我不会骗你。”

    黎雅柔抱住泣不成声的母亲安慰着,“好啦,妈咪,子卓说爹地没事呢,我们现在就去看他。你要是哭坏了,不就没人照顾爹地了?”

    度假归来的喜悦烟消云散,母女两忧心忡忡地赶往医院。黎荣良在特护病房监测体征,昨晚醒过来片刻,又睡了过去。

    黎雅柔一

    颗心揪的七零八落,颓丧地坐在医院走廊的座椅上,白炽灯被一层蜘蛛网裹着,发出黯淡的光线。她长相秾艳,适合飞扬的姿态,此时很没劲的耷拉下去,又被这种落寞的灯光一笼,几分茕茕孑立。

    方子卓把缴费单据往兜里一揣,坐在黎雅柔边上,“阿柔。”

    黎雅柔勉强牵起唇角,“交了多少钱,还有这几天的,我给你报销。”

    “我是你男友,做这些天经地义。”

    “不需要你做这些。”黎雅柔直接去他裤兜里掏单据,也没看,往包里一塞,不说话了。

    过了片刻,她问方子卓,“爹地为什么会突然心脏病发作?”

    方子卓眉头紧拧,“阿柔,你可能要多小心……”他顿了顿,“你那位堂哥。”

    黎雅柔义愤填膺地捏紧拳头,“是他把我爹地气的?这个死扑街!我要他好看!”

    方子卓摸了摸鼻子,思索着该怎么把话说得更圆缓些,“你先别急,我把详细过程说给你听。那天我刚巧带朋友去旺珍吃饭,撞见一幫古惑仔上门讨債,说是你堂哥欠了他们赌场一大笔钱,现在人跑了,不知踪影,叔叔是受了惊才晕过去的。这两天我在医院,你这堂哥具体欠了多少我还没来得及弄清楚。”

    黎雅柔顿时火冒三丈,恨不得下一秒就把黎成祥这个王八蛋生吞活剥,“我就算准了这个吔屎嘅猪头炳会惹事!子卓,这件事先不要告诉我妈咪,我怕她六神无主更乱了,我现在去酒楼找大伯把这事问清楚。”

    方子卓站起来:“我陪你。”

    黎雅柔并不想把方子卓牵扯进来,但转念一想,有个大男人在身边陪着,也是个幫手,于是没有拒绝,两人风风火火打车来到尖沙咀.

    旺珍大酒楼开在繁华热闹的佐敦道上,往日车水马龙的酒楼此时门可罗雀,宽敞的大门被四五个穿花衬衫牛仔裤,臂膀纹青龙白虎,模样凶神恶煞的古惑仔堵着,不准人进出。

    酒楼内乌泱泱坐满了这幫人,大伯像可怜的小鸡仔一样被拎起来,大伯母搂着上次妄想偷吃黎雅柔生日蛋糕的小男孩,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经过的路人避之不及,唯恐惹祸上身。

    黎雅柔心惊肉跳,和方子卓交换眼神。方子卓摇头,示意她不要进去。

    方子卓:“我们先去警署报警,这幫人无法无天,杀人放火都做得出来。”

    “报警没用,警察不会管我们。”

    黎雅柔压根就不相信警察,想到警署那群尸位素餐的差佬,就愤愤咬着唇。这世道,做小生意很艰难,不止要给hei帮交保护费,时不时还要上供衙门,红黑两边都惹不起,缩在中间受夹板气。

    两人躲在一辆布满鱼腥味的货车后商量对策,焦灼中,一道凄惨的叫声从酒楼传来。

    黎雅柔打了个寒颤,明艳的脸煞白着,“糟了……!我必须进去,我怕大伯为了给他儿子还債把店给抵出去!”

    方子卓没有拉住,一袭吊带蓝裙的女孩飞奔出去,纤细的双腿跑起来时充满韧劲。

    黎雅柔的猜测没有错。

    黎荣生泪流满面,颤抖地握着笔,只差几秒,就要在合同上簽字。

    “不准簽,不准!你疯了!”黎雅柔在方子卓的帮助下衝进来,飞快地扑上去,電光火石间把合同推走。

    她真是气疯了,一个狠狠的大耳光子抽在大伯苍老的脸上,满屋流里流气的古惑仔皆是一惊,还没看明白这是从哪窜出来的气势汹汹的小姑娘。

    “我爹地还在医院躺着!你居然要背着他卖酒楼!你对得起他嗎!他是你的亲弟!”

    黎荣生被侄女抽了一巴掌,满脸懵然,再加上老泪纵横,惊慌未定,看上去可怜的不行,“阿柔,阿柔……大伯……”

    “诶诶诶,哪来的妹妹仔,这么不斯文,没看见哥哥们在办正事吗?”说话人是这帮古惑仔的头头,粗黑的大手不爽地拍在桌上,刀刃铁寒,颠簸中发出铮铮巨鸣。

    方子卓已经被两个小喽啰控制住,双臂反扣,传来钻心的痛楚,“阿柔!不要冲动!”

    黎雅柔后知后觉自己闯祸了,她心疼地望着方子卓,一时间红了眼圈,再去看桌上那把血寒森森的砍刀,畏惧油然而生。刚才这人应该是要拿刀去砍大伯的手,逼着大伯签店铺转赠合同。

    “彪哥,是黎荣良的女儿。”小弟附在男人耳边说。

    “良老板的女儿?来的正好,来来来。”彪哥把钢笔递给黎雅柔,“替你老爸签了吧,靓女。”

    黎雅柔不想看这面目凶相的男人,那横脸而过的刀疤令她反胃,她小声说:“你休想。”

    这间酒楼是父亲一生的心血,为了把这间铺子买下来,他们家至今都欠着盛徽银行一百萬。

    彪哥哂笑,摸了摸下巴,好辣的妞,他让黎雅柔转过脸来,黎雅柔不肯,身后的小弟抓着黎雅柔的头发强迫她转过去。

    黎雅柔哪里被这样对待过,抬腳就踹在小弟的腿骨上,小弟火大,刚要抽她一巴掌,被彪哥呵斥住。

    男人缓缓站起来,宛如打量着一件惊世罕物,豺狼般的眼神将黎雅柔从头扫到脚,他有预感,眼前这个女孩比这间店,不,比这一条街都值钱。

    “你堂哥欠了我们大佬多少钱,你知道吗,妹妹。”

    黎雅柔根本不想知道:“再多钱也是黎成祥欠的。你是要债还是剁手都去找黎成祥,我和他都不是一个爸生的,凭什么要我家来给他还债?”

    彪哥咧嘴,被这番逻辑清晰又刁蛮泼辣的言语逗笑了,这女仔挺有意思的,刚要说话,躲在角落里的大伯母哭天喊地起来,“你个没良心的女仔,你哥平时对你多好啊,你怎么能说出这种恶毒的话——阿祥如今生死不明,你还要把他往火坑推——”

    黎雅柔充耳不闻,毫无波澜的神情显出冷色。如今同情堂哥了,日后誰来同情她爸爸,同情她妈咪,同情她的弟弟妹妹。

    他们一大家子都靠着酒楼维持生计。

    彪哥挖了下耳孔,小弟顺势堵住大伯母的嘴。

    彪哥点烟,一副好商好量的语气和黎雅柔说:“妹妹,你堂哥把这间酒楼压给我们赌场了,借了两百万,一年都没还,如今连本带利到了三百多万,你睇,这是他拿来的地契,这是盖了旺珍酒楼红印的欠条。”

    “我们大佬是旺珍楼的忠实食客,不忍看酒楼倒闭,只要你们签了合同,日后旺珍楼一切照旧,你老爸还是大师傅,我们大佬给一个月四万的薪水聘请他掌勺,怎么样?”

    黎雅柔不可思议地看向黎荣生,语调几近颤抖:“地契……我爹地信任你,把地契让你保管,你,你给了黎成祥?你不知道他是扶不上墙的烂泥,随时随地都能闯祸吗!”

    整个黎家的吃喝生计都靠着这座大酒楼,还有那些在旺珍做了十几年的老员工们………

    黎荣生捂脸,呜呜哭起来。

    黎雅柔:“哭个屁!你哭个屁!”

    彪哥嘿嘿一笑,和泼辣小美人说话,他的耐心实在是充足极了,“我还有一个办法,小美人。我们大佬最近开了一家電影公司,正愁找不到你这种盘靓条顺的大美人,要不你来演几部?片酬好商量嘛,三百万拍个五六部就还清了,不仅能把你老爸的酒楼保下来,说不定还能大红大紫,多好的买卖。”

    黎荣生一听乍喜,抓住黎雅柔的手央求着,“侄女,好侄女,你去拍电影吧,这样酒楼也能保下来!你不是从小就喜欢穿漂亮衣服吗,当明星了,漂亮衣服就穿不完了!”

    黎雅柔抽出手,钻心的冷意拂过眼角,“你当是什么好电影给我拍?不是脱光了漏三点,就是和一群鸡婆鸭公睡觉,你们一家害了我爹地,现在又要来害我?”

    黎荣生没想到是三级片,茫然地往后栽倒。他没想过害侄女。

    如今港岛三级片层出不穷,不止在

    本土火爆,还远销东南亚和欧美,许多女明星都是靠拍三级片出名的,电影娱乐行业被hei帮把控,很多时候是想拍也得拍,不想拍也得拍,入了这一行,就再无回头路。

    彪哥眸光森然、淫//秽,“脱几件衣服而已,现在社会这么开放,大家都爱看,何况靓女你身材这么好,奶大屁股大——不脱浪费——”

    与此同时,方子卓趁着小弟放松紧惕,猛地挣脱制伏,冲上去把黎雅柔护在身后。

    “阿柔,别怕,别怕。”他用酸痛的手臂轻轻拍着女孩的后背。

    黎雅柔对方子卓摇头,他不该在这时冲出来。

    “妹妹,这是你的男友吗?长得还不错,脸这么白,诶,靓仔,要不然和你女友一起来拍电影好了,真情侣演起来肯定特别带劲……你这什么表情,我操,这种大美女,你居然没睡到手啊?”

    周围爆出一阵阵哄笑。

    方子卓虽是斯文读书人,骨子里也有铮铮男儿的血性,心爱的女孩被这样侮辱,一时激的眼眶猩红,挥着拳头冲上去,只可惜没有砸到彪哥脸上,反而被一脚踹翻在地。

    这群人不是小打小闹的地痞流氓,皆是刀山火海里拼杀出来的帮派手下,拿过枪,砍过人,方子卓根本不是对手。

    拳脚如雷雨砸在清瘦的骨架上,也像利刃剐剜黎雅柔的神经。她清醒地意识到这场飞来横祸避不开了,他们已经惹上了这群人,暂且不知是哪个帮派,哪方势力,但不论是誰,都躲不开。他们不会管谁是谁家,谁的债谁还。

    要么还钱,要么把酒楼抵出去,要么她去脱衣服。

    “——别打了……别打了!我还钱!我还!”黎雅柔深吸气,面部丝丝扭曲缠结。

    “能不能给我们一点时间,三百万太多,就算是筹钱也需要时间。”

    “你替黎成祥还?”彪哥挑眉,“还不上呢?”

    黎雅柔握着拳,仰脸,给了一抹冷艳的笑:“还不上,我去拍电影。”

    方子卓手脚都在颤动,嘴里呕出污血。

    “但我有条件。”

    “妹妹是爽快人,不过分的条件我都答应你。”彪哥心满意足地应。

    黎雅柔张合着软嫩红唇,一字一顿:“帮我把黎成祥这个冚家铲找到,我要剁他一只手。”

    彪哥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妹妹,你是个干大事的人,这事没问题,”

    一群人作鸟兽散,彪哥给了黎雅柔十天时间,还不上钱,黎雅柔就去拍电影。气派的酒楼大厅被糟蹋的不成样子,桌椅碗筷洒了一地,没人去收拾狼藉。

    黎雅柔身体发软,跌跌撞撞去搀扶方子卓,两人一齐摔倒在凳子上。

    她那幽亮的黑瞳仁黯淡无光,盯着大伯一家人,缓缓开了口,“酒楼以后就是我爹地一个人的。大伯,你写一份转赠书,签字盖手印。”

    “你们给黎成祥在铜锣湾买的新婚房,拿去抵押,把钱贷出来,车也卖掉。五天之内把钱汇到我的户头,其余的钱我来想办法。”

    “酒楼这几年的账,我会一笔一笔核对清楚。差多少,日后一分不落补给我家。”

    “凭什么!”大伯母这下子来劲了,挣扎着爬起来。

    “你这个小贱人,小贱人——你这是要趁机把我们家吃光——黎家什么时候轮到你个小丫头做主了——”

    大伯母哭哭啼啼凄厉嚎叫,四肢并用爬过去要抓黎雅柔的头发,被黎雅柔抓住,啪啪扇了两个大耳光子,打懵了,小侄子嚎啕大哭。

    黎雅柔掌心发麻,露出张牙舞爪的凶恶模样,像一头发怒的小豹子:“想要我堂哥全须全尾,就按我说的做,否则我绝对会剁他一只手!你看我敢不敢!”

    她爹地就是太善良了,才会被欺负,受这档子窝囊气.

    第22章 庄先生-P你确定是要找我吗

    黎雅柔在街坊邻居的七嘴八舌中打探到了这幫人的来历,原来是和洪会的手下,据说那位叫彪哥的,还是幫会内颇有实力的堂主。

    港岛的黑势力是一條隐藏在这座纸醉金迷城市下无法忽视的暗流,争抢地盘,瓜分灰產,投资电影娱乐厅赌場等等,气焰嚣张到连英国人和港督府也一度束手无策。

    过明路的五大家族——庄易陈郑陆,控制着港岛几乎百分之八十的地產、电力、能源、港口、黄金等产业,暗地里黒帮也分三大势力,和洪会就是其中之一,盘踞在九龙新界一带,帝濠城夜总会也是和洪会的产业。

    市井里流传小孩都知道的俗语,和字当头,狗都绕道。

    黎雅柔觉得自己完了,惹上这种阎王罗刹,她恨死黎成祥了,这死扑街留下一大堆烂摊子,自己不知道跑去哪里逍遥避世。若是被她找到,她绝对要讓他不死也残。

    一个月前她还在巴黎香榭丽舍大道享受米其林餐厅,如今被一个猛浪击翻,狼狈的要命。

    黎荣良已经醒过来了,但身体仍旧虚弱,插着氧气管,医生说黎荣良心脏问题严重,要尽快做开胸搭桥手術,手術费预计十万,若是想去美国做手术,花费会更多。

    黎雅柔笑眯眯地说:“老爸,你就好好休息,不要讓媽咪担心啦!钱不是问题,十万块而已,我们家又不是出不起。”

    “阿祥那边……那些人有没有再去酒樓找麻烦?”

    “没有啊。”黎雅柔把事情瞒的很死,不敢讓父親知道酒樓的地契已经被抵出去了,“哎呀呀,你就别管这么多啦,堂哥欠的钱,自然有大伯来还,哪里轮得到我们多管闲事。大不了借他们一点小钱,不至于落人话柄,反正你别管了,好好养病才是正事。”

    黎荣良半信半疑,可女儿实在是花言巧语一大堆,哄的他一愣一愣,妻子又哭哭啼啼不准他再操心,他也只能作罢,在医院安心休养起来。

    黎雅柔把家里的财产全部清点一遍,又卖了一些首饰包包,东拼西凑了六十多万,十万留出来给父親做手术养病,五万备用,维持家庭开支、还銀行貸款、交弟妹学费。

    旺珍酒樓的账早就亏空的不成样子,偌大的酒楼,账面上居然只有十五万,勉强维持下个月的薪水和采买。

    大伯父把房子和车以一百万的低价押给了地下钱庄,在大伯母的哭骂声里,把钱拿给了黎雅柔。他愧疚地说:“阿柔,这件事是大伯对不住你,是我、是我太溺爱阿祥了,才讓他犯下大错………”

    黎雅柔拿了钱,没说什么宽慰的话,她说不出口。

    旺珍酒楼照常营业,不营业就没有收入,一切都转不起来,只是大当家迅速换成了黎雅柔,她不过十九岁,最好的花样年华,应该享受安稳舒适的校园,偶尔去纸醉金迷的世界里探探脑袋,突然撑起这么大的担子,像一只头破血流却顽强执拗的小豹子。

    方子卓不知从哪里搞来了三十万,黎雅柔望着那被手指掐皱的存折,情绪酸涌直上,堵满了鼻腔。

    她该怎么辦……

    还剩五天,筹不到钱,她要去脱衣服了。

    脱衣服不要紧,一张脸皮不要就不要好了,但她不能让方子卓无辜受累,别人问他女友做什么,他怎么说?拍风月片的艳星?

    就算不拍电影,家里也欠了一屁股债,她有什么资格快快乐乐谈恋爱?最重要的是,她如今一心只想挣钱,什么心思都歇了。

    现在才知道,谈恋爱是无忧无虑的下午茶,法式甜品配摩卡咖啡,饥肠辘辘的穷鬼只想叉烧配大米饭吃到饱。

    “子卓……”她垂着薄而红的眼皮,额头上绒绒的碎发像刚出生不久的小羔羊。

    “我知道不够,阿柔,我再去找我导师还有室友借一些。”

    这三十万是父母为他存的定期,给他将来娶老婆用的。

    “别怕啊,阿柔,我有个室友家境很——”

    “我们分手吧,子卓。”

    方子卓狼狈地僵在原地,宛如往下坠了几百里,他动了动嘴

    皮,久久说不出话来,一双清澈的实诚的柔软的眼睛闪着模糊水痕,许久,他才轻声回应,“能不能不分手……我不想分手……”

    他想和黎雅柔结婚,虽然家里母親对此颇有微词,说小柔不是过日子的女孩,太漂亮,招人眼,烈脾气,花钱还如流水,娶回家真不是條路,可他喜欢啊。

    黎雅柔只是微笑,静静地望着他。方子卓在这种软刀子的坚决的沉默中卸下气来,他太了解阿柔了,她是说到就会做到的人。

    说了还钱她就会还,还不了她真的会去拍电影,说分手也是会分手,没有挽回的餘地。

    小区里面种着许多木棉花树,圆盘大的红花高高低低压着枝头,砸下来几颗,发出重重的没有餘地的声音。

    黎雅柔踮脚,柔软的手掌抚了抚他清瘦的肩头,最后亲了亲他的脸颊,悄悄地把那条贵重的钻石手链放回他的口袋。

    “子卓以后一定会揾大钱,娶好老婆。”.

    这么大的事肯定瞒不过林宝君,她是温柔贤良的好妻子好母亲,一辈子以家庭为中心,也被黎荣良保护起来,有不谙世事的天真,骤然得知女儿背了这么大的烂摊子,差点哭晕过去。

    “嘘嘘嘘——老豆在睡觉呢,媽咪,小声点,小声点哇!”黎雅柔赶忙把病房门关紧,拉着母亲去了住院部楼下的草坪。

    林寶君哭着打女儿的肩膀,“就你主意大!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和你爹地。不是你姨媽告诉我,我还被瞒在鼓里!”

    黎雅柔嘟嘴,皱了皱鼻子,肯定是卢郡秋这个大嘴巴说漏嘴了。

    “妈咪……”黎雅柔束手无策地抓着一头卷毛,没有心情打理的卷毛有些飞翘,但还是布满光泽,宛如黑金绸缎。

    “爹地要做手术,要还銀行的貸款,小轩小安都要读书,说不定以后还要留学,没有了酒楼,我们以后吃什么喝什么?这也是爹地一辈子的心血啊………”

    “现在就差一百万了,我不甘心,妈咪。只要酒楼在我们手里,明年就赚回来了!我的手艺是爹地亲传的,爹地不能进厨房,可以换我来掌勺啊,我们酒楼生意多好,就是下金蛋的鸡!你舍得让出去吗?”

    其实还差一百五,但为了这一百五十万,放弃旺珍酒楼,她心如刀绞。

    “一百万,你当一百万是小数目。”林寶君抹着泪。

    黎雅柔嘻嘻笑笑地抱住妈咪,发挥耍赖大法,松松软软的卷发比猫咪的皮毛还舒服,“你相信我,妈咪,我已经联系上了一个有钱的朋友,她家和盛徽投资部的经理关系不错,能帮我贷钱出来。”

    林宝君当晚就把家里的房契拿给了黎雅柔,让她拿去贷款。

    其实那位有钱的朋友是黎雅柔胡编乱造的,陈詩恩的表舅的确在盛徽銀行上班,但只是一个分行的项目经理,没有权利拍板放款。

    “求你了,姐妹,求你了,你帮我问问你表舅啊,看他能不能想到辦法,或者让我和他上司见一面,求求了……”

    黎雅柔装起可怜来一般人根本招架不住,秋波媚眼楚楚动人,嘤嘤的声线娇娇滴滴,牛皮糖似的黏在你身上蹭来蹭去。陈詩恩想自己若是男人,怕是要为她上刀山下火海跳油锅。

    常来的烧腊店此时没几桌客人,午后闷晒的阳光晃的人眼睛刺痛。

    “我表舅说你这套房子贷不了一百五,顶多贷九十,利息也不是最优惠的,而且放款审批的流程需要一周!”

    “我知道,所以才让你表舅帮忙把他的上司约出来啊。”

    “听我表舅说过,他上司是盛徽总部董事会空降过来的,有背景有钱,以后是要往上走的,做事很严厉,不是会开小灶私下通融的人。”

    “……你想在电影院看到你姐妹倾情主演的三级片吗?”黎雅柔眼圈里蓄着晶莹的泪水。

    陈詩恩给她邦邦一拳,转头去打电话磨表舅,那头的表舅答应会想办法。陈诗恩一中午没吃东西了,挥手让老板加了一碗牛腩面,大快朵颐起来。

    结账的时候黎雅柔往后退一步,露出腼腆的天真的笑容,眼睛眨巴地望着好姐妹,仿佛在说,你快埋单吧!

    “我去,你现在死抠门…找我办事还不请我吃饭!一碗面五块钱!”

    黎雅柔毫不脸红,大方坦然:“有钱是有钱的过法,没钱就要抠点。”

    陈诗恩看着黎雅柔嘻嘻笑笑苦中作乐的样子,心中不知为何,泛起一些酸和佩服。若是换了她,遇上这种灭顶横祸,怕是撑一天都撑不过去.

    把盛徽银行分行的副行长私下约出来完全是天方夜谭,好在天无绝人之路,陈诗恩的表舅搞到了明晚盛徽银行答谢晚宴的工作牌。

    工作牌只有一张,意味着只有黎雅柔一个人能进到場内,能不能顺利找到那位副行长,并争取到五分钟的说话时间,那就看运气了。

    当天晚上六点,黎雅柔和陈诗恩在举办晚宴的酒店外围集合。

    “看见没有,正中间靠右边的这个就是钟先生。”陈诗恩指着一张三四十人的大合照里一张模模糊糊的人脸,严肃地说,“大概三十岁左右,年轻,身材高大,不爱笑,表情严肃,气場很强,食指常年戴着一枚戒指,今晚会穿黑色西装,记住没?”

    黎雅柔犹豫地说:“有没有更清楚的照片?这人头比蚂蚁还小,鼻子眼睛都挤在一起,鬼才看的出来。”

    “你还嫌上了,知道这张照片有多难搞吗,是我表舅翻烂了银行大事记册子才找到的。”

    黎雅柔又多看了几遍,把照片揣进晚宴包里,严肃点头:“好,我记住了。”

    黎雅柔和陈诗恩道别,补过口红,在心里默念好运来,一步一步走进已是华灯初上的半岛酒店,身上那件红色香奈儿裙子在流光下,镀着鎏金般的光。

    她把所有的高档货都卖了,只剩下那件崭新的带着幽幽山茶香气的香奈儿裙,这是她十八岁赢下的旌旗,是她的好运,是她华丽的遥远的梦,她舍不得卖掉。

    幸好没卖,不然今晚还得租一条礼服。

    会场布置的高端阔气,席面上鲍翅肚参琳琅满目,黎雅柔没心思看这些,拿了一杯香槟装样子,开始鼠头鼠脑地打量着前来的宾客。

    三十岁左右,不是糟老头……

    身材高大……

    光是这两条就排除了大部分男人。

    黎雅柔的目光无序杂乱,心思也无序杂乱,快一刻钟了,还没有找到那位钟先生,她像游魂一样在场子里打转,不免心灰意冷起来,有好几位西装革履的精英男士邀请她喝一杯,被她找理由打发走了。

    又过了一刻钟,平静的宴会因为某个大人物的到来而掀起了第一个小高潮。

    黎雅柔警觉性地探起头来。

    大人物被人围着,但因为身量极高,仍旧露出半个脑袋,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浓密漆黑,派头十足。

    黎雅柔捏紧了酒杯,绕去后方,终于找到一个能看全的角度。

    这男人举手投足间气度非凡,不苟言笑的神情令他看上去沉冷而雍容。

    年纪三十左右,不年轻也不老……对上了。

    食指闪着一抹银色,戴了戒指……对上了。

    黑色西装……对上了。

    这位就是钟先生?

    黎雅柔心眼提起来,大致确定了,可内心总有种不对劲的别扭,这男人看上去太不好接近了,威势逼人,简直比脸上一道疤的彪哥还恐怖……这不是舞刀弄枪带来的生理压迫,是心理上的畏惧。

    其实这男人长的并不丑,相反,样貌非常出挑,五官深挺,凌厉俊美。

    黎雅柔躲在自以为的暗处默默观察,也默默酝酿要怎么接近,还没有思虑周全,就发现这男人似乎打算要走,她顿时慌起来。

    不会吧,晚宴还没开始就要走?走个屁啊,这副行长也太不敬业了!

    庄綦廷来之前刚打完一场高尔夫,现下准备去休息室换件衬衫,刚转身,余光敏锐地捕捉到一抹红色倩影。

    是记忆中的那条裙子,也是记忆中婀娜的身线,双腿被黑色丝袜裹着,笔直而招摇,他微微眯了下深暗的长眸,一眼就认出来那是谁。

    最近很忙,所以他有些时日没询问她的消息了,上次兴之所至,问起助理,助理说她正在期末考试。

    真小,才十八岁,还在读大一的小朋友,他不大下得去手。正好他这一两年刚

    进集团董事会,忙着立威掌权,正是抽不开身的时候,于是想着等她长大一年再说。

    反正他看上的女人,早晚都得是他的。

    庄綦廷漫不经心地收回余光,抬步往宴会门走去,就这短短几十秒里,黎雅柔像小动物一样窜了出来,连跟在庄綦廷身边的保镖都来不及反应,她就这样莽撞地冲到他面前。

    保镖要拦住黎雅柔,收到主人的示意后退下。

    对上男人锐利深幽的双眸,黎雅柔大脑一片空白,结结巴巴说:“钟、钟先生,我……我叫黎雅柔。”

    庄綦廷没说话,看着她。

    黎雅柔感觉心脏快从嗓子里跳出来,“我有很重要的事找您,能不能麻烦您在百忙之中抽出五分钟?”

    庄綦廷淡淡地瞥她一眼,“抱歉。”

    这句抱歉真是令黎雅柔心灰意冷,被拒绝了,还是意料之中的拒绝。眼见男人要走,她觉得自己完了,完了,要拍三级片了,身体在走投无路的困境中越级做了决定,她忽然猛地抓住他的袖子。

    “五分钟,真的只要五分钟……钟先生……”黎雅柔可怜兮兮地望着男人,露出那种男人女人都受不了的表情。

    “五分钟……”

    会场突然变得很安静,众人看着这一幕,气氛微妙起来。

    庄綦廷的面容看不出情绪,抬手,握住她瓷白细致的手背,用了一点力,把她的手拽下去。

    黎雅柔感受到火烫的温度,衬得心里越发凄凉,这男人的心怕是石头做的,她这种大美女装可怜都没用。

    庄綦廷抬腕看表,“我现在不得空,一小时后有时间。”

    “可以可以!钟先生,多久我都等您!”黎雅柔瞬间激动起来,双眼都亮了。

    庄綦廷见她如此藏不住悲喜,心思全写在小脸上,越发觉得她像个小朋友。他微微一笑,温声纠正她的小错误:“不过我不是钟先生,这位女士。”

    男人幽深且看不出意图的目光注视过来,像巨蛇缓慢爬动,给黎雅柔一种他要吞了她的错觉。

    “我姓庄,叫庄綦廷。你确定是要找我吗?”.

    第23章 掉狼窝-P日后慢慢教育

    庄綦廷。庄綦廷?这不是近来经常登上报纸的名字……

    黎雅柔傻眼地望着跟前高大英俊的男人,对方见她久无言语,于是礼貌颔首,在保镖的护卫下离开了会场。

    跟着,一位身穿管家制服的中年男人笑眯眯地请她去休息室稍作等待。

    黎雅柔一路没有说话,理着千头万绪,进了安静舒适的休息室,中年男人问她想喝点什么吃点什么。

    “这家酒店的玫瑰芝士蛋糕很不错,配上英式红茶也不会腻,小姐您要来一份嗎?”

    “我是不是见过您?”黎雅柔忽然察觉到眼前的中年男人有些面熟。

    李管家笑容适度,回答滴水不漏:“大概是我长了一張大众臉,才让小姐眼熟。”

    黎雅柔尴尬发笑,很傻的嘿了两声,随后欲言又止地发问:“你家老板就是那位庄先生嗎?”话落,她发现自己没表达清楚,“不不,我的意思是,庄先生是不是那位盛徽銀行的大老板?”

    李管家:“盛徽銀行不是我家少爷的。”

    黎雅柔刚要失望,又听见他说:“是少爷家里的产业,他现在还没有完全接手銀行业务。”

    黎雅柔做了个深呼吸,她发现自己撞大运了!那位钟先生不过是分行副行长,这位庄先生可是能一锤定音的大大大老板!钱多到发烂呢!

    黎雅柔難以掩饰自己的欣喜,欣喜之余又害怕,害怕的同时又分外清醒。这种大佬肯答应给她一个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五分钟,绝不可能是出于好心,而且这人从长相到气场都不是日行一善的男人。

    她没那么单纯和天真。

    蛋糕和茶水端上来后李管家也悄悄离开了休息室,一小时在焦灼和忐忑中流逝了,直到门把手再次往下压,黎雅柔紧張地看过去。

    保镖全部留在外面,男人独自走了进来,步调很快,带出強劲的气流,安静的休息室被搅乱了。他换了一件新衬衫,从白色换成深沉的黑,外套脱下来挽在臂间,看来是刚结束工作。

    黎雅柔迅速站起来,心跳噗通噗通,她牵起漂亮的笑容,“庄先生,您好。”

    庄綦廷冲她颔首,“坐,黎小姐。”

    黎雅柔等庄綦廷坐下后再坐,淑女地掖了下裙擺,又紧張地摸了下头发。

    庄綦廷见她小动作不断,勾了勾唇,坐姿很鬆弛,开门见山:“有什么重要的事,黎小姐现在可以说了。”

    黎雅柔从包里把房契拿出来,“庄先生,我知道这件事很唐突,贸然拦下您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想找貴行贷一笔钱,这是我家的房契,您看看,这套房子是四年前一百二十万买的,如今地价猛涨,房子增值了不少!我……想贷一百五十万……还望您能通融一下。”

    庄綦廷瞥了眼那张房契,“贷款的用途是什么。”

    一年前,助理整理出来的背调已经把黎雅柔的家境摸的一清二楚,不是富貴人家,也不愁吃穿,小富即安的中产阶级,经营着生意红火的海鲜酒楼,怎么看都不是缺钱到抵押住房的家庭。

    “家里欠了一笔钱,着急还,所以只能把房抵出去。”黎雅柔把其中的纠葛都模糊了去,一秒钟都不想耽误,“庄先生,我保证两年内一定还清,我们家的酒楼生意很好的,肯定有还贷的能力,恳请您通融一下,能不能在后天之前放款……利息可以按贵行贷款的最高利息算,我保证一分不落,拜托了……”

    正规银行贷款的最高利息也比地下钱庄的高利贷強,而且有保障,不会随随便便狮子大开口。

    她一连串的拜托恳求,可怜的不像话,庄綦廷没有打断她,点了一支烟,静静听着,面容隐藏在青雾后,显得很高深。

    “求求您了……”

    “黎小姐。”庄綦廷嗓音醇厚沉冷,“你欠了谁的钱。”

    要钱要这么急,大概债主不是善类,不然也不会把她逼成这样。上次见她,她可是骄傲地拒绝了他的花。

    黎雅柔为難地咬咬唇,“……黒社会。”

    “黒社会?”

    她点头,又露出那副可怜的表情:“所以您帮帮我吧!后天还不上钱,我就只能去拍三级片了……”

    “三级片?”庄綦廷拧住眉心,锐利的双眸明显见冷,“那些人敢威胁你拍三级片。”

    “嗯……真的很慘……”她柔柔弱弱地垂下脸,一双飞扬的媚眼也低垂着,想着男人果然都吃女人装慘这一套,何况她不是装惨,她是真惨!

    黎雅柔做成受尽恶人欺凌的小媳妇样,嘴里花样百出地给男人戴大高帽:“您是声名远扬的大老板,大慈善家,大好人,大菩萨,肯定不忍心看见身邊发生这种逼良为娼的人间惨事。”

    庄綦廷輕笑了声,第一次听到这样别致的谄媚,他可不是什么慈善家,也不是菩萨,但这件事是他大意了,他应该及时过问她的状况,而不是一个月才问一次,不至于让她陷入这种困境。

    本来还想等她长大,但庄綦廷发现,还是要把她放在身邊比较安心。

    “黎小姐。”

    黎雅柔心里正忐忑着,他怎么什么话都不说,听他突然喊她,她立刻抬起臉,湿润的眼眸巴巴地望着他。

    庄綦廷灭了指尖的烟,雾都散去,那张棱角分明的,绝非和善相的面容清晰地露出来,但他表现的非常和颜悦色,“贷款我不好违规操作。”

    “能不能……”她委屈地解释。

    “但我可以私人给你。”

    黎雅柔双眼刹那间亮了,手指紧张地抓住裙擺,她知道这句话没说完,他有条件。

    “只是这张房契对我来说毫无意义。”骨节分明的手指压着房契,缓缓推过去,他慢条斯理地说出意图,“如果黎小姐愿意到我身边来,从此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黎雅柔呼吸急促起来,不是没想过对方会开出这种条件,但他直白不遮掩地说出来,她还是心神一乱,“你让我当你的情妇……”

    庄綦廷蹙了蹙眉,情妇在他看来是和上了年纪的已婚男人有瓜葛的词,他才二十四歲,养什么情妇。

    “何出此言。”

    “你的妻子不会生气嗎?”黎雅柔抿起红润的唇。

    “我未婚,黎小姐。”

    黎雅柔惊讶:“你都三十了还没结婚?”

    庄綦廷沉默了片刻,喉结滑动一息,冷漠地说:“我今年二十四。”

    “…………”

    黎雅柔下意识睁大了眼,眼珠滴滴溜溜地在他身上认真滚了一圈,才二十四,那未免也太显老成了吧!

    说实话,男人长相不显老,顶多成熟些而已,就是那气质过于老成持重了,又带着一股威勢,看着就像二十八九,往大了说,三十歲不过分!

    “黎小姐,我看着很老。”庄綦廷微笑,接受她一言难尽的打量。

    “不不不。”黎雅柔感受到森森寒气,连忙摆手,谄媚地笑哄着,“是您的气质太卓尔不群了,而且您又事业有成,有权有勢,结交的都是声名赫赫的大佬,我不敢想象做出这样一番建树的男人居然这么年輕,是我见识浅薄,有眼无珠!”

    庄綦廷扯了扯唇,讥讽地瞥她,一张小嘴吧啦吧啦,真是能说会道,就是心思太活泛了些,看着就不像安分守己,乖巧听话的女人。

    罢了,他日后慢慢教育吧。

    他享受精雕细琢的过程,也有大把的时间精力。小东西而已,用不了一年半载就能让她从内到外,从心到身都为他而造。

    “我的提议,考虑的怎么样了。”庄綦廷换了一个更鬆弛的姿勢。

    黎雅柔还有什么考虑的,她能说不吗,怎样都比拍三级片强啊!何况她有了大佬撑腰,还愁那些古惑仔找麻烦不成?这个大佬还长相英俊,身材健壮,有钱有势,她睡这种男人不吃亏!

    就是不知道这种男人会不会有什么奇怪的癖好……黎雅柔看着庄綦廷,迟疑地不確定地点了点头。

    “考虑好了。”庄綦廷的手搭在膝头,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輕轻敲着。

    黎雅柔有种掉进陷阱的感觉,背脊寒飕飕的,“那您还有别的女友吗……”

    “我不喜欢多人关系,黎小姐可以放心。”

    黎雅柔抠着裙摆,小声问:“期限是多久。”

    庄綦廷眯了眯眼,温和地:“这个我不能確定,黎小姐可以再评估一下风险。”

    左不过一年吧,顶了天也就两年,黎雅柔如是想着。虽然她又美又可爱,但这种大佬的新鲜期太短暂了,她找银行贷款也是分两年还上,其实没什么区别。

    她不是那种空有骨气清高,不肯向现实低头的女孩,她很实在,知道怎样能摆脱困境,怎样能利益最大化。

    “那我需要做什么。”她深吸气。

    “听我的话,乖一些,具体的日后会慢慢教你。有一点我要提前说明,黎小姐,我不是禁欲的男人,在生理方面需求很大,还望你能配合。”

    黎雅柔一下子脸都红了,像是被滚水烫到似的,虽说她偷看三级片很有经验,却是标准的空有色心无色胆的小处女,对这事只观其行不知真味,她支支吾吾地说:“你在那方面没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吧……”

    庄綦廷微微一笑:“这个我也不能确定。”

    自是要尝过之后才知道他自己有没有奇怪的癖好。

    黎雅柔的脸顿时红白交织,沉重地闭上眼,为自己凄惨的命运而感到悲凉,不过是从一个虎穴掉进了另一个狼窝。

    总比拍三级片好,她安慰自己。

    “还有其他想问的吗?”庄綦廷看表,时间快到了,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他今晚要赶回庄宅,父亲找他有事。

    黎雅柔:“钱……”

    “我会安排好,不用担心。”

    黎雅柔呼出一口气,为躲过这桩祸事而暂时轻松,她知道接下来还会有其它的倒霉事等着她,不知道是什么,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这样吧。

    她只能为当下选择最优解,对于未来是怎样的,她已经疲于去思考了,就让未来的自己去面对吧。

    庄綦廷见她不再说话,一副乖巧媳妇完全依赖的模样,很满意地勾起唇。他站起身,抬手摸了摸她富有光泽的,像卷毛狗又像黑蛛丝的头发,那晚在帝濠城看她跳舞的时候就想摸一摸了。

    和他想象的一样舒服。

    “对了。”他忽然岔开话题,和颜悦色地看着黎雅柔,“那位钟先生是谁。”

    黎雅柔不敢撩开他的手,就这样耷着脑袋给他摸,摸的她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哦…是你们集团旗下分行的领导,我本来是想找他通融一下贷款……”

    庄綦廷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原来是误打误撞找上他。倘若黎雅柔找了那姓钟的,那姓钟的色迷心窍开出霸占黎雅柔的条件……他止住怒气。

    “以后不准找别人,容易遇到坏人,听见了吗。”

    “哦……”黎雅柔不理解他为何能说出这种话。他自己也不是好人啊。

    “我送你回去,或者你想在这里住一晚也可以,我在楼上有一间套房。”

    黎雅柔腾地站起来,才不要!事情都还没有解决,她不可能提前陪他睡觉!

    “我回去。”

    “好。”

    李管家已经备好了车。黎雅柔走在庄綦廷的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他腿长,走路也快,她的鞋跟哒哒哒地敲着纤尘不染的大理石地砖,庄綦廷不爱过旋转门,走向一旁的侧门,穿红制服的门童恭敬地拉开。

    车停在酒店正门口,是一台车牌为“1”的劳斯莱斯银刺,奢华尊贵的辉芒在明灯下流转。

    黎雅柔眼瞳微微放大,这不就是她那晚在帝濠城遇见的豪车?那晚居然是他。

    十八岁的她飞扬跋扈,夸下海口要赚大钱坐劳斯莱斯,快十九岁的她是一只被生活毒打的病猫,倒是真坐上去了,就是姿态不昂扬。

    “怎么了?”庄綦廷看她对着车发愣。

    那张生龙活虎的娇颜在灯辉中黯然着,温吞地摇摇头。

    男人绅士,亲自为她拉开了车门,她低下头一溜烟坐了进去。

    庄綦廷不知道她想些什么,要猜也不难,左不过是惴惴不安,愁肠百结,伤春悲秋,感叹命运戏弄了她。他笑了笑,不以为意,小朋友就是小朋友,心思单纯,还不明白留在他身边意味着什么。

    一百五十万算什么?他会给她的,超过她的所有想象,命运会永远款待她。

    司机发动引擎,劳斯莱斯在门童的鞠躬中远去。一路上黎雅柔都没说话,这是她坐过的最宽敞最舒适的汽车,双腿能完全抻直,但她维持着僵硬的淑女姿势,并不享受。

    夜色繁华,这座灯红酒绿的城市在耳畔呼啸而过,途经弥敦道,帝濠城夜总会依旧是那么金碧辉煌。

    她偶尔余光瞄一眼庄綦廷,他松散地靠着椅背,长腿叠着,似在闭目养神,高大精壮的身体隐在暗色中,像一只蛰伏的巨蟒,充满了无法预知的危险。

    她敢和他这种人做交易,完全是初生牛犊虎狼不惧,天不怕地不怕。

    黎雅柔不看了,继续对着窗外夜景,并

    不知道在她收回视线的瞬间,男人睁开双眼,无声地注视了她许久。

    车开进黎雅柔住的小区,停在楼下。

    “我到了,庄先生。”她轻轻喊他。

    庄綦廷缓缓睁开眼,揉了揉眉骨,低声说:“回去吧。今晚好好休息。”

    “对了,庄先生,我还有一件事想拜托您。”

    “你说。”

    “请您帮我找一个人,是我堂哥,他叫黎成祥,我们家欠黒社会钱都是因为他。”黎雅柔提起黎成祥的一瞬间,下意识咬牙切齿,还不知道这死扑街在哪逍遥快活,真是恨不得把他骨头都嚼碎了。

    “好。人找到了告诉你。”

    黎雅柔得到承诺,乖巧道了晚安,还没来得及拉开车门,庄綦廷忽然止住她,她回过头,不解地问:“还有事吗?”

    “有。”

    男人的眸色在黑暗中很灼热,剧烈,盯着她看了数秒,他抬手将她扯进怀里,拇指磨着她的脸颊,随后低下头,没有预兆地吻住她红润饱满的小嘴。

    铺天盖地浓烈的男性气息灌进鼻腔,像猛地灌了一口烈酒,黎雅柔快窒息了,根本来不及抵抗,他撬开她的牙齿,拿舌凶狠地扫过她口腔每一处,像是在品尝他今晚的丰厚硕果。

    他真是在身体力行地告诉她,他不是禁欲的男人,也不是循序渐进徐徐图之的男人。他迫不及待地要获得一点甜头。

    黎雅柔挣了一下不挣了,由他亲吻,也由他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掐住她的腰,就当被狗咬了吧,不过……还挺舒服的,弄的她热热烫烫黏黏糊糊软软绵绵上气不接下气。

    方子卓从没有这样吻过她,少年只会羞涩地亲她面颊。

    他们身上的气息味道也不同,方子卓是清淡温柔的,庄綦廷灼热得快要融化她,一切都来势汹汹,强势掌控。

    不知过了多久,庄綦廷终于餍足地后退,一根银丝勾连在他们之间。

    他看着怀中乖巧听话,面色酡红的小女友,与生俱来的占有欲得到满足,刚才的吻让他确信了自己的选择,他这辈子要的就是她。

    这是刻在骨血里的咒语,庄家的男人向来如此,寻觅着此生唯一的配偶,一旦决定了,就不会再改变。

    他擦掉她唇边溢出的口红,低声安抚:“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一切都会好。”

    黎雅柔眨了眨眼,嘴里还残留着他的气息,“你答应我的,我信你。你可不能骗我。”

    此时此刻,她只能赌相信他。

    庄綦廷温柔地摸她的头发,“乖。从现在开始,不用担心任何事,只要听话地留在我身边,你想要什么都会有。”.

    第24章 财神爷-P他喜欢贤妻良母?

    次日醒来,没什么改变。

    黎雅柔照旧洗了个头发,把蛛丝般乱糟糟的卷发打理得光泽柔顺,扎了个马尾,穿一件大紅波点衬衫配牛仔裤,明媚的气色看不出昨晚失眠了一整晚。路过常吃的那家早餐店,打包了一笼叉烧包,匆匆搭乘电车赶往旺珍酒楼。

    旺珍酒楼已经恢复正常营业,早上七点,送海鲜的货车从码头驶来,店里几个伙计正哼哧哼哧地搬货。黎雅柔一来,员工们都来熱情地打招呼。

    “大小姐,早晨。”

    “今天来的好早啊大小姐。”

    “大小姐今天好靓啊!”

    “早晨,野叔,王叔,芳姨……今早货都送齐了没有?昨天老金送来的虾死了好多,告诉他,下次还敢这样糊弄,我们就换别家了。想给我们酒楼供货的档口多了去了,我就非得赖着他一家?”

    “哦,对,我昨天翻了赊賬本,那个什么祥云斋的少東家怎么每次来吃飯都赊賬啊!是要讓我親自上门找他老豆讨飯钱嗎!下次他来先讓他把賬认了,不然一杯水都不给他!”

    “知道了,大小姐!”

    在旺珍酒楼工作的都是多年的老人,迎宾小姐都是四十多岁的阿嫲,不少员工看着黎雅柔长大,会親切地喊一声大小姐。

    黎雅柔在前台冰箱里拿了一瓶维他奶,启瓶器利落地撬开盖,插一根饮筒,吸了一大口。冰冰凉凉的甜豆奶滑进胃里,爽的她耸耸肩。

    拜昨晚那个吻所赐,口腔里总是又熱又烫。

    也不知道庄綦廷什么时候把钱送来,黎雅柔又愁了起来,不会是空头支票吧?昨晚他都吻她了!她就该找他要点钱再说,这么大的老板,还是港岛第一豪门的公子哥,总不会吃了不认帐吧!

    气死了,黎雅柔也没有庄綦廷的联系方式,只能窝里气,她一口干掉剩下的豆奶,把玻璃瓶放在回收箱。

    酒楼一上午都在忙碌,打扫卫生,整理桌椅,厨房洗菜备菜,熬三种汤底,众人各司其职有条不紊,黎雅柔翻着账单,算黎成祥这两年抠了公帐上多少钱。

    临近十点,酒楼外来了一台锃亮的豪车,大奔标志很是瞩目。

    绅士打扮的李管家带着两名黑衣保鏢从车上下来,保鏢两人各提一只黑皮箱,李管家手里则拿着一束花。一行人进了酒楼,伙计们都稀奇张望,黎雅柔连忙从收银台站起来,眼睛雪亮。

    肯定是送钱来啦!

    “李叔。”她甜甜地喊人。

    李管家笑得很熱情,把玫瑰花递给黎雅柔,“少爷讓我送来的,希望黎小姐能喜欢!”

    好大一捧紅玫瑰,带着太平洋東岸的雨露和阳光,车马劳顿隔山跨海运过来,在她手中盛开。

    “喜欢!这花看着不俗,你家少爷品味真好!”黎雅柔接过,嗅着馥郁香,实则心思根本没在这上面。

    若是放在以前,她会被这束花哄的心花怒放,但现在的她滿腦子只有——钱。钱钱钱钱钱,她这几天滿腦子几乎就只有这一桩事。

    她必须親眼看见钱了才能真正放下心来。

    李管家则是亲眼看见她收下了花,心也放了下来,时隔快一年,这花总算是送出去了!“少爷今日忙,只好派我来送,黎小姐别生他的气。”

    黎雅柔哪里敢和庄綦廷发脾气,她命都捏在他手上,“哪里,庄先生对我这么好,我高兴还来不及。”

    李管家臉上快笑烂了,上次的花没有送出去,少爷嘴上不说,心里是不痛快的,那花也可怜,身价不菲又如何,归宿还是垃圾桶。他细致地观察着黎雅柔收到花的神情,打算回去事无巨细地禀报给少爷,讓少爷开心开心。

    黎雅柔抱着花,呆呆傻傻地站着,左等右等等不到李管家开口说钱,急得像熱锅上的蚂蚁,只好很不矜持地暗示:“李叔,你家少爷还有别的东西让你送来嗎?”

    “对,的确还有,我们借一步说话,黎小姐。”

    黎雅柔舒出一口气,客客气气地把人请进办公室,又去泡茶,弄得李管家坐如针毡,“真不用,黎小姐,您坐着就行。”

    黎雅柔笑盈盈地端来一杯热茶,“总不好让李叔辛辛苦苦来我的地盘一趟,一口水也没捞着。小心烫。”

    李管家哪里顾得上,诚惶诚恐地喝了一口未来女主人亲自端的茶,烫得嘴皮子都要掉了,他一邊痛一邊笑,挥挥手让保鏢把东西搁上来。保镖训练有素,两只黑提箱整齐地摆在黎雅柔面前。

    “这里面有一百五十万,您点点,一分没差。”

    黎雅柔正襟危坐,一瞬不瞬地看着保镖打开箱子,一叠叠崭新的、散发着独特香味的钞票印入眼帘,富兰克林的人头让她大脑陷入迟缓的流沙之中,沉默数息后,她颤抖着声调:“这些都是……美金?”

    她难以置信。的确是一百五十万,一分不差,但这是美金,算下来就是一千一百万港币。

    一千一百万!黎雅柔做梦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李管家慈爱地说:“少爷特地交代了,剩下的钱您可以自由支配,买点喜欢的东西,就当是零用钱。”

    黎雅柔没吭声,悄悄吞咽着,哪家的零用钱是一千万一千万的给啊。

    李管家瞅着面前少女纹丝不动,思忖着哪句话没说对,转念一想也是人之常情,一个还没满十

    九岁的青涩少女,骤然收到一笔巨款,不吓死才怪,刚想安慰几句,让她不必有任何负担,少爷对未来少奶奶好是应该的,随后就听见女孩疑疑惑惑的问:“真的是给我的?”

    像饿了好几天的小豹子伸出试探的小爪,触碰着一头突然在眼前暴毙的肥鹿,一时不知道是该狼吞虎咽,还是拖回去慢慢享用,反正不吃是不可能的。

    “当然是给您的。”

    黎雅柔身体控制不住地激动起来,两手握紧又松开,硬生生克制住,如此一来憋的雙颊通红,一雙水眸灿烂如炬,声线明亮,難以抑制颤动:“麻烦您带话给庄先生,谢谢他,谢谢,他真是大好人!大菩萨!大财神爷!他会长命百岁,财运亨通,心想事成的!”

    李管家把安慰的话收回去,失笑着:“好的,我会一字不漏转告给他。”

    看来未来少奶奶是爱财的,那正正好了,少爷别的不多,钱是最多的。

    何尝不是天造地设,命定良缘!

    李管家走之前把保镖留给了黎雅柔。

    黎雅柔当然不推辞,她正愁找不到会打架的人,何况这两位保镖都是女人,高挑劲瘦,气势如虹,勤恳话少,跟在她身边也不会不方便。

    总之,这位堪比财神爷的庄先生考虑的很周到,现在只需要祈求她的财神爷是一个没有怪癖、不折腾人的正常男士,等做小伏低装傻卖乖熬过这一两年,她黎雅柔就又是生龙活虎的小富婆。

    古人不是说过“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嗎?她因此大劫离奇撞上庄綦廷这种散财大佬,说不定就是老天爷送她的大财运。

    这样一想,黎雅柔开阔多了,托腮看着那些滿滿当当的钞票,自顾自地乐。

    她就是天生向阳的花,发达的根系会拼命地从土地里攫取养分,只要有一点点的雨露阳光,就不会把日子过的萎靡消沉.

    财神爷两天没有出现,的的确确是个大忙人,花倒是日日都让人送来,碗口大的红玫瑰把前台的空处占满了。

    今日旺珍酒楼生意好,中午一场婚宴,晚上一场生日宴,排的满满当当。

    黎雅柔去医院看望了父亲,坐了会,就赶回酒楼坐镇。

    上午是最清闲的时候,酒楼门外迎来了一群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人,凶神恶煞的彪哥带着六七个小弟进来了。

    只不过这彪哥不似那日的威风凛凛,鼻青臉肿,左脚打了石膏,被两个小弟扶着,一跳一跳地踱过来。

    黎雅柔还打着哈欠,见状猛地站起来,三五步踱过去,堵在店门口,不让他们进来。

    “不是说好了明天吗?我已经筹到钱了,一分不差都会给你们。”她吊着眉梢,黑润的眸里藏着警惕和戒备。

    “知道知道,黎小姐,我今天不是来要钱的,怎么说这些见外话。”

    彪哥对黎雅柔咧嘴嘿笑,臉上的青肿淤痕随之舞动,他拍拍手,一群小弟开始往店门口搬花篮,硕大的迎宾花篮整齐排成两行,把黎雅柔看的愣在那里。

    “这是?”

    彪哥也不进去,就站在门口,毕恭毕敬地对黎雅柔鞠了一躬,一群小弟跟着鞠躬,一群人齐声洪亮:“黎小姐!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还望您不计前嫌,原谅我们!”

    黎雅柔被这惊天动地的阵仗吓了一跳。

    彪哥把旺珍酒楼的地契从怀里掏出来,双手奉还给黎雅柔,“黎小姐,这是您的地契。”

    “地契这就给我了?”黎雅柔满腹狐疑,手上动作倒是机灵,一把将地契抢回来,往兜里一揣。

    “那三百万我现在拿给你?”

    “不不,不,黎小姐。”彪哥当着黎雅柔的面飞速撕掉欠条,说话时笑容带着谄媚,看上去很滑稽,“我们会长再三交代了,黎小姐和旺珍酒楼的事就是我们和洪会的事,但凡有谁敢来您的地盘撒野,您报我阿彪的名字,我收拾他!”

    呵,黎雅柔在心里翻起了白眼,别来收拾她就谢天谢地,她可忘不了那晚差点被拖去拍三级片。

    她也不傻,明白这天壤之别的转变必然是庄綦廷背后为她打点了。

    这些有组织的江湖势力不容小觑,不少身价过亿的富豪都吃过亏,当红明星更是被他们当做提线木偶般操控。

    所以财神爷当真这么好用?连道上的人都怕他?

    黎雅柔黑亮的眼瞳顾盼生姿,小算盘拨的噼里啪啦响,她打算好好利用一番,反正庄綦廷也不知道。

    “你说的话当真?”

    “当真!比钻石还真!”

    “那今年年底的保护费,我们酒楼还需要交吗?”

    “都是小事,黎小姐!以后谁敢来收保护费,我剁他的手!”彪哥瞥一眼身后的小弟,“都听到了吗!”

    黎雅柔按捺住喜悦,飞快跑回酒楼前台,在堆积的账本里抽出一本,又飞快出去,递给彪哥,“这本子上记录了这两年来在酒楼赊账的名单,你如果说的是真的,就帮我讨回来。当然,我不白麻烦你们,讨回来的账我分你们两成。”

    彪哥拿着赊账本,领着一群小弟浩浩荡荡走了,放话一周之内清空赊账本。

    等到华灯初上,斑斓的霓虹招牌纷纷点亮,财神爷终于露面了。

    黑色银刺停在旺珍酒楼对面,四扇黑幽幽的车窗紧闭着,路人不知里面坐着何方神圣。

    黎雅柔得知消息后立刻从湿热闷重的后厨里出来,急匆匆地换掉厨师服,又喷了足足四泵香水遮住身上的油烟味,拎起包,哒哒哒地跑向街对面,边跑还边捋头发,额头沾着细汗,双颊被燥热的后厨闷的红扑扑。

    她太讨厌做饭了,讨厌讨厌讨厌!

    庄綦廷隔着黑色玻璃窗,看见霓虹中的女孩被染成五颜六色,很跳跃,一双明媚的眼睛神采飞扬。

    两日未见,她似乎又生龙活虎了。

    黎雅柔走到车边,司机拉开车门,她一溜烟钻进去,灵活得像小一只小动物。

    “庄先生!”她满脸笑意,热情地甚至是谄媚地跟财神爷打招呼。

    财神爷今天穿着一套清爽的米色西服,鳄鱼纹路的棕色皮鞋擦的纤尘不染,袜子把骨感嶙峋的脚腕包裹的非常严实,没有上次见面时显老成。年轻多了。

    他偏过头来看她,淡淡一笑,“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

    “有吗?”黎雅柔摸自己的脸,才发现自己的脸快笑烂了,连忙收敛,声音也小下去,乖巧道:“看见您我高兴。”

    庄綦廷知道她满口鬼话,挑眉,指了指自己的腿,“过来。”

    黎雅柔犹豫了一秒,然后乖乖坐过去,就当沾沾财气。

    男人的腿结实而柔韧,身体热量充足,一靠近,黎雅柔就感觉到了热,还有一股浓烈的好闻的男性气息,她有些找不着北。

    庄綦廷手臂揽住她的腰,感受着那股令人称心的重量,就是她身上太香了,香到闷,还夹杂着一股油烟味,他蹙眉,“怎么这么香?”

    黎雅柔不好意思地说:“刚才一直在后厨忙,身上沾了味道,怕不好闻就喷了香水。”她抬起手臂,皱起鼻子嗅了两下,“可能喷多了……是不是太熏了?我还是下去吧。”

    说着就要抬起屁股,爬下去。庄綦廷轻轻拍了一巴掌,“坐好,我没嫌弃你。”

    巴掌拍在后腰下方,黎雅柔紧了下屁股,觉得羞耻,又不敢说什么,只能坐回去。她目前还没摸清楚他的脾性,又敬畏他惊人的身份地位,心底多少有些怕。

    “你还会做饭?”庄綦廷闲闲地和她聊天。

    “当然啊,我爹地是大厨,从小就教我。”

    “会做什么?”

    “什么都会做。我们酒楼那几道招牌菜,我做出来的味道不输给我爹地。”她就是偷懒罢了,仗着有父亲撑腰,一年也下不了两次厨

    房。

    “原来你还有贤妻良母的潜质,看来我眼光很不错。”庄綦廷面容温和,就着朦胧的光色去看她。

    会做饭的妻子,真是意外之喜。他不用她日日围着锅炉灶台,只要偶尔为他做上一两道爱吃的,乖乖等他回家,这画面光是想着就心满意足。

    贤妻良母???黎雅柔两眼一黑,财神爷居然喜欢这款?那看上她不是瞎吗!

    她笑得干巴巴,试探地问:“您喜欢贤妻良母的类型?”

    庄綦廷意味深长地觑着她,“还有文雅温柔的。你的名字不就是雅柔?想必人如其名,不会让我失望。”

    若真是人如其名,那她就是顶级诈骗!黎荣良都后悔自己怎么给女儿起了这么一个名字,当初对女儿的殷切希望,盼她日后是一名文质彬彬小淑女,结果两个字一个都没中。

    黎雅柔绝望地憋出一个難看的笑来,温温柔柔地:“应该不会吧。”

    大不了就演吧,等真贤妻良母来了,她主动收拾包袱滚蛋。

    庄綦廷轻笑,摸了摸她的头发,“乖,别紧张,我的要求不会很高。”

    一辈子这么长,慢慢教她。

    黎雅柔被他温柔又缱绻的动作弄得头皮发麻,连忙笑两声敷衍过去,“对了,您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找我,李管家说您最近很忙的。”

    庄綦廷这才漫不经心地说了正事,“你堂哥找到了,刚从澳门带回来,要见吗?”

    黎雅柔本来还懒懒散散地偎在他怀里,突然听到黎成祥这个混蛋的消息,她瞬间瞪大眼睛,手指攀住庄綦廷矜贵的西装领子,“真的?这个死扑街冚家铲找到了!?”

    话音刚落,黎雅柔猛地回过神,呼吸一滞,不好意思地咬住唇。不小心暴露了本性,这可尴尬了。

    庄綦廷眯了眯眼,怀疑自己听错了。这辈子第一次有女人在他跟前说市井粗话,还坐在他腿上说。

    “黎雅柔。”他低沉的语气很是冷肃。

    “诶……”她像委屈小媳妇般埋着脑袋。

    庄綦廷掐住她的脸,逼迫她抬起来,一张冷峻的脸板着,严肃道:“以后不准说粗话。改掉。”

    “再被我听见你张口就来,我会惩罚你。”

    黎雅柔懵了下,畏惧地看着他,“怎么还惩罚人啊…我也没说什么啊……”

    她还能说更粗俗的呢。

    庄綦廷眸色幽深,手掌缓慢地放在她腰下,按兵不动着,这处位置与丰盈的臋肉一指之隔。

    他平静地说:“你如果不信,可以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后果自己承受。”

    他淫威太重,压得黎雅柔闷闷不乐地垂下头,她真是烦死了,这人怎么比她爹还管的宽,还要惩罚她,难不成真是个变态?.

    第25章 小惩罚-P我不是你中意的类型

    黎成祥在澳门東躲西藏一个月,日日流连地下赌场,一心想要翻本,把身上最后几万输了个精光,还倒欠赌场十几万,庄綦廷的人找到他的时候,他正被赌场的打手揍了个半死。

    黎雅柔做梦都想把黎成祥找出来,一想到父亲还躺在医院病房里观察指征,等着做心脏搭桥手术,她就恨不得剁了这条死扑街,可是庄綦廷还在边上,她必须维持淑女形象。

    黎雅柔一路上都在告诫自己不能冲动,要溫柔一点,斯文一点,对,还不能说粗话。

    事实上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脾气,远远看见黎成祥那张讨人厌的猪头脸时,她那火气蹭地冒上来,血壓狂飙。

    黎成祥刚挨完打就被一群黑衣人用麻布袋罩住,拖到了这里。一路上担惊受怕,唯恐缺胳膊少腿,他做梦也没想到能在这里看见黎雅柔,激动得涕泗直流,大喊道:“柔妹!阿柔妹妹!我在这里!快来救救你哥!你哥快被人打死了!”

    这狗東西还敢喊她妹妹!

    黎雅柔把手从庄綦廷的臂弯里抽出来,踩着高跟鞋飞奔过去,抡起手里的包就往黎成祥腦袋上砸,“谁是你妹妹!你个扑街仔,吔屎啦你!”

    黎成祥抱头缩在角落,哭着说他错了。

    “我爹地为你的事气到心脏病发了,你去死吧,去死,死了万事大吉!别来害我们!”黎雅柔气得雙颊绯紅,手里的小皮包毫不留情地一下一下砸,发出好似砸开夏威夷果般“梆梆梆”的响声。

    这声音让庄綦廷的太阳穴突突一跳,脸上阴霾密布。

    这小东西脾气太暴了,还粗魯,壓根就没有半点溫柔斯文的影子,和她那张漂亮娇媚的脸蛋大相径庭。

    看来他需要花更大的精力去调/教她。

    他绝不允许自己的女人突然对他来一句粗话,还敲他的腦袋。

    庄綦廷上前扣住黎雅柔的手腕,把人拽了回来。黎雅柔正砸得上瘾,突然被制止,有些不爽地回头,对上男人铁青的脸色。

    “庄先生……”黎雅柔心惊肉跳,一雙活色生香的媚眼小心翼翼地,长睫微微颤抖。

    庄綦廷不得不承认,她粗魯也粗鲁得很可爱,但,这不是他能容忍她粗鲁的理由。

    庄綦廷抽出西装口袋巾,擦掉她额上的汗水,熟质的嗓音沉沉冷冷:“以后不准隨便抄家伙打人,哪来这么多坏习惯。改掉。”

    黎雅柔敢怒不敢言,但心里那口气实在是顺不下去,才揍了黎成祥这么几下!不可能放过他!

    她忽然雙臂环抱住庄綦廷,黏腻腻地貼他,下巴抵着他的心口,撒起娇来:“您别不信,我平时淑女的很,这家伙把我爹都气出心脏病了,我不打他,那我就是窝囊废!您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友受天大的委屈吧?”

    意思是还要打。

    庄綦廷绷直唇线,嗅着她身上浓烈扑鼻的香气,又被她蹭着黏着,是从未有过的舒服的感觉。

    没有女人敢这样肆无忌惮地抱他,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未经他的允许。

    一众保鏢都低下头。

    沉默了片刻,他淡淡道:“下不为例。”

    “当然当然!”黎雅柔笑得妖娆,学着那些风情万种的成熟女人,抛了个媚眼给他,然后迅速松开手,转身抄起小皮包对黎成祥一顿暴打。

    庄綦廷被她那四不像的媚眼弄得心尖一颤,他说到做到,不再幹涉她,只用眼神暗示周围的保鏢都机警些,隨后坐在沙发上点了一支煙,看着自己细胳膊细腿的小女朋友把一个大男人揍得哭天喊地。

    她也是够狠,这堂哥的头破了,鲜血涓涓直流。

    香煙不疾不徐地燃着,庄綦廷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有些离谱,半眯着眼,瞧见黎雅柔鼻尖都冒出汗了。

    “阿柔妹妹,哥对不起你,求你了……别打了……”黎成祥鼻涕眼泪往外冒,最近挨了太多打,鼻青脸肿,渾身上下没有一块好地。

    黎雅柔气喘吁吁地撑着腰,“收声吧你个扑街仔,从你偷酒楼的地契去找□□借钱的那一刻,你我的血缘关係就算断了!你怎么敢借三百万啊?你以为跑路我就抓不到你吗?你差点把我们全家都害死!”

    “这两年你偷了公账上四十万,一笔一笔我算的清清楚楚,你别想抵赖。还有你欠的这三百万,其中两百万都是我求爹拜奶借的,从此以后,旺珍酒楼就是我家的,和你再无半毛钱关係,你敢踏入酒楼一步,我砍了你的腿。”

    黎成祥双眼迸射出亮光:“这样说来,已经还钱了?”

    他不用被和洪会追杀了?

    黎雅柔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阿柔,阿柔,我还欠了一笔钱,不多真不多,就三十万,你也发发菩萨好心借我吧,酒楼都给你,全部都给你,我不要了!你现在攀上大老板了,肯定不差这几个——”

    黎雅柔抬手甩他一巴掌:“你给老娘闭嘴。”

    庄綦廷顿了下,不悦地蹙起眉,仍旧没动,只是弹了弹烟灰。

    黎雅柔没想过黎成祥到了走火入魔,神志全失的地步,他

    都不问一句自己的父母幼弟日后该怎么过日子,该吃什么喝什么,一辈子的心血全部被他糟蹋了。

    要怎么过日子?

    她的父亲最心软善良,妈咪也是个好哄的,还真能袖手旁观看着大伯父一家老小揭不开锅?日后少不了要拿钱去貼补!倘若黎成祥屡教不改,她家岂不是后患无穷?就算财神爷罩着她,能罩她一辈子?

    黎雅柔绝望地抓了一把头发,余光忽然瞥见茶几的水果篮里有一把精致小银刀,她不假思索,飞快抓过来,冷漠地握着刀柄,“好好好这三十万我也替你还了,再加上之前的两百万,我就要你一根手指不过分吧。”

    这刀小,顶多切一根手指。

    “给我按住他。”她大声对保镖发号施令。

    黎成祥呆了一呆,粹亮的冷光刺痛眼睛,他猛地反应过来,手已经被保镖按住了。

    “我错了错了错了——阿柔——不借了不借了——!”

    “以后你借多少钱,我都替你还,你也不用再还给我,我就要你手指,我看你十根手指经得起几回剁。”

    黎成祥没想到黎雅柔是来真的,杀猪般的嚎叫回荡在包厢里,黎雅柔握着冰凉刀柄,指着一根粗肥的颤抖的中指,手起,大脑空白,全凭着一腔鲁莽,发狠地往下一扎。

    “啊—————”

    电光火石之间,黎成祥面色煞白,拼尽全力把手往后缩,刀锋削走了他一半指甲,连带着割掉一块肉。

    庄綦廷不动声色地看着那滩血,眼眸微眯,吁出一口烟,这小东西是真猛。

    黎成祥冷汗淋漓,渾身发软,裤/裆更是湿了一片,他没感觉到疼,失魂落魄地看着那根尚未彻底残缺的中指,奔涌决堤的眼泪哗啦啦流下来,嚎啕大哭。

    黎雅柔也出了一身冷汗,颤抖地握着那把沾了血色的刀,忽然手指脱力,一松,刀尖朝着她的脚扎去。

    是庄綦廷一脚踹飞了刀,他迅速扔掉烟,抓住黎雅柔的手腕,把人带进怀里,冷硬的手指钳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来,对上她那双恍惚的湿漉漉的眼睛,一时不知道该骂还是该安慰。

    “你还知道怕?刚才拿刀的时候不是很威风?”

    黎雅柔怎么不怕,她才十九岁,若不是为了保护家人,她怎么愿意幹出拿刀剁人手指的恐怖行为。她眼眶晕紅,皱了皱鼻子,倔强地抿起唇,不想说话。

    庄綦廷生的高大,肌肉健硕,如此体型,轻而易举地圈住她,真正不怒自威的气场也压住她的小暴躁,压得死死的。

    庄綦廷嗓音冷淡,“还委屈吗?还委屈就再剁一根,我给你换砍刀。”

    黎雅柔给他一记幽怨的眼神,飞快摇头,彻底偃旗息鼓。

    庄綦廷牵起她的手,用手帕巾耐心地擦拭那些飞溅到她手上的血污,直到干干净净,他把手帕扔进垃圾桶,不容置喙地:“那便回吧。”

    黎雅柔安安靜靜地跟着庄綦廷回到他车上,不用他多说,主动爬到他腿上坐,完全是乖巧依人的模样。

    头顶传来极淡的一声轻哂,嘲讽不言而喻。

    黎雅柔不吭声,被男人身上灼热的气息包裹着,困倦舒适漫上心头,渐渐模糊了那些血腥又暴力的画面。她像是唱了一出鸡飞狗跳的大戏,唱完了,气顺了,人也累了。

    车开出了一段路,也不知道开往哪里,流光静谧地划过她的眼,鼻,唇。

    “庄先生,我们这是去哪。”

    “现在才问目的地,是不是太迟了?”庄綦廷加重了力道,将她牢牢箍在臂弯。

    黎雅柔知道这男人不高兴。也是,以为她是称心如意,貌美如花,温柔可人的小女友,为她又花钱又动用关系,结果呢,才几天就大跌眼镜。

    “你不高兴。”黎雅柔牵起唇角。她是直来直往的性子,不喜欢藏着掖着。

    庄綦廷挑了下眉,“我为什么不高兴?”

    “因为我不是你中意的类型。我不是淑女,也不温柔,还喜欢说粗话,你觉得找错人了,还浪费了一大笔钱。”黎雅柔仰起脸,这样看他,五官如山岭起伏,越发英锐逼人,“那些钱我可以先还给你……一半。剩下的一半等酒楼盈利了,我再慢慢还你。”

    她心痛极了。进了口袋的钞票,她压根不想吐出去。

    庄綦廷不以为意地笑了声,指腹捏着她腰上的软肉,“今晚不回家,父母会担心吗?”

    黎雅柔沉默了片刻,说:“今晚妈咪在医院陪床,不回去没关系。”

    他颔首,把她的脸重新按回怀里,不再开口,也没有回答她愚蠢的问题。

    她做错事了,即使是天大的错事,他也只会替她摆平,然后再教育她,不可能放她走。她想得美。

    至于她并不是他可心的类型,这也无妨,总会把她教好,他连生意场上的那些老家伙都治得了,还调/教不了一个小东西?

    她粗鲁暴躁不可心,他发现自己也喜欢她,就是很喜欢。

    黎雅柔完全拿捏不准庄綦廷的心思,又为今晚未知的长夜而忐忑,其实不用忐忑,她也不傻,都是成年人,今夜要发生什么,几乎是一张明牌。

    他一定是要吃过再提出结束,不然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车在一栋被茂密植被包围的别墅前停下,两位穿着制服的女佣在门口迎接。

    黎雅柔环顾这里,气派精美的花园比她家的小区还宽敞,两棵参天的紫薇树结满了团团簇簇的紫红小花,淋着月光,来不及多打量,她快步跟上庄綦廷。

    女佣蹲下为她换上新拖鞋,小羊皮鞋底,绸缎鞋面,很是柔软,另有女佣把早已沏好的红茶、点心端来,准备好这些,她们无声退去,偌大的南洋风格的客厅静谧得令人发慌。

    小花砖,百叶窗,藤编沙发,大芭蕉,黑檀木家具,香气淡雅,黎雅柔呼吸很慢。

    庄綦廷脱了西装,随手搭在沙发椅背,坐下后,他开始脱腕表,看见女孩仍旧不声不响地站在玄关,他招手,示意她过来。

    黎雅柔走过去。

    “过来。”他把手表搁在茶几,指了指腿。

    黎雅柔哦了声,正准备坐上去,被他止住,他说:“趴上来。”

    “啊?”

    怎么趴?黎雅柔没明白,木在原地。

    庄綦廷勾了勾唇,眸色幽幽,温柔地说:“背对着我,阿柔,趴到膝盖上来,屁股撅着。”

    ……屁股……撅着?

    黎雅柔琢磨了好几遍,旋即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她流露出羞耻又古怪的表情,手指抓着裙摆,结结巴巴地说:“你怎么能这样呢……我、我又不是小孩!”

    庄綦廷修长的双手交叠,和颜悦色,却充满了十足的危险感:“宝贝,我需要给你一点小惩罚,让你长长记性,以免你日后随便骂人动粗。”

    “你想剁谁的手指,要谁的命,都轮不到你亲自动手,能明白吗?暴力和危险的事都无需你来做。”

    庄家未来的女主人可以优雅温和地掌控一切,不需要脏了手,动了气。至少,在公众面前要这样,私下他可以允许她小小骄纵放肆。

    黎雅柔不明白不明白不明白。她懵了,满脑子都是他居然要打她屁股!

    让她趴着,不是打屁股是什么?她不傻!

    直到臋部凉飕飕地,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迫趴在他的膝盖之上,身体贴向他质感硬挺的西装裤。

    灼热又冷硬的手指撩开缝了雪纺纱花边的裙摆,庄綦廷垂眼,静默地看那窄小的贴花透明蕾丝,勾勒着已经完全成熟的果肉。

    黎雅柔爱漂亮,连贴身小物件也是最时髦的新款。

    她不是瘦弱的身形,生的丰盈饱满,完全不是一名青涩少女该有的弧度,像一颗过度成熟的红果。

    庄綦廷目光都凌厉起来,压抑着咬上去的冲动,呼吸收紧,变得缓慢,掌心也缓慢地覆上蕾丝,包着裹着,暂时按兵不动,唯有源源不断的热量带着酥麻电流,导入她的皮肤。

    黎雅柔的脸红欲滴血,浑身僵硬,

    紧紧咬住牙根,双眸都湿了。

    猝不及防地,巴掌落下来,她浑然一颤。在清脆的掌声中,羞愤的泪珠也啪嗒掉了下来。

    她黎雅柔居然被变态男人打屁谷了.

    第26章 当她爹-P谁和他一辈子?

    她从不是会哭的女孩,她被一群黒社会逼着拍三级片都没哭过,而此时,她羞耻委屈幽怨愤恨,什么也不管了,一口咬上庄綦廷紧实有力的腿。

    庄綦廷没想到她还敢咬人,绷着身体肌肉,掌风越发幹脆利落,像生气的父母教育不听话的皮孩子。

    没过多久就紅通通一大片。

    黎雅柔气急败坏,可是上半身被他牢牢按住,躲都躲不了,硬生生承接着这场莫名其妙的惩罚。

    她就知道就知道就知道!!!

    天底下哪有掉馅饼这种好事!他这种男人也不可能是什么好人!他压根就是个變態!

    黎雅柔数不清自己可怜的小屁谷挨了多少巴掌,二十下是有的,每一个巴掌都又沉又熱,火辣辣的,还伴隨着难以启齿的酥麻,到最后她声嘶力竭地瘫软在他膝盖上。

    “疼不疼。”庄綦廷哑着嗓,指腹拂过,温柔地揉着她发紅的地方。

    像一张漂亮的画纸,白皙上晕着绯紅的花,被他亲手制造出来。

    黎雅柔一个字都不想和这个變態说,只在他温柔对待时,喉间溢出一丝羽毛似的细哼。

    “疼不疼。”他问第二遍。

    “这不是废话吗,我打你屁股试试看啊。”黎雅柔回过头,湿润润的双眸狠瞪他一眼,臉上还残留着泪痕,怪可怜的,就是那表情龇牙咧嘴。

    庄綦廷平静说:“疼就好,不疼不記教训。”

    “王八蛋!”她咬牙切齿,若不是身后隐隐作痛,又被他挟持着,她绝对会扑上来咬他脖子。

    “啪”,又是毫不留情的一巴掌,伴隨着女孩的鬼哭狼嚎。

    “还骂人吗?”

    庄綦廷掌心牢固地盖上去,熱意侵袭,带着绝对強勢的威慑力,好似只要她不乖,随时随地能狠狠教训她。

    黎雅柔咬着唇,水漾的眸里充满了倔強和幽愤,他不打她屁谷,她倒是还心存敬畏,觉得他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现在他行径變態,像撕掉狐狸皮的豺狼,把她的反骨都刺激了出来。

    可惜她现在斗不过他,被他捏着身家性命,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为了保全最后的臉面,她能屈能伸,把头埋进抱枕里,用沉默来表示抗议。

    反正她没做错什么。她还嫌骂黎成祥骂的不够爽,庄綦廷一直坐在边上,影响她发挥。

    庄綦廷见她斗败似的把自己藏起来,像一头不服气的崽子,心中不由荡出许多怜惜。

    他怎么舍得打她?亲她抱她疼她还来不及,他又不是喜欢欺负女朋友的變態。

    好,他承认,前几巴掌是奔着惩罚去的,后面就渐渐跑偏,手感未免太好了,软糯又紧实,像刚醒发好的白面团,像新鲜出炉的糯米糍粑,也像融化过后的白巧克力酱,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他体内的血液都在升温,是狂熱的。第一个巴掌落下去,就像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诱发出了藏在身体深处尚未开发的癖好。

    他很喜欢这样欺负她的小屁谷。

    果然,就是要试试才知道喜好。

    庄綦廷眼眸愈发幽暗,也愈发温柔,很宝贝地抚着,无奈低語:“我根本没用力。”

    黎雅柔别扭地躲了一下。

    庄綦廷双臂搂住她,躬起挺直的背脊,遵从最原始的内心,俯身在那肉嘟嘟上亲了一下,亲的感觉也很好,细腻温热,还有股隐秘幽香。

    他低低叹:“以后乖一点,别讓我担心。刀枪无眼,万一伤到你了怎么办?你做事毛毛躁躁地,那把刀差点扎到你的脚。”

    “扎到也比被你打強一百倍。”枕头里传出凝滞闷声。

    黎雅柔心想,他真是个大变态啊,被打开花的屁股蛋有什么好亲的……果然有钱人就是恶趣味一大堆!

    她现在浑身上下每一处都不对劲,疼都算了,还奇异地漫出酥麻。

    “这不算打,阿柔,是你太不乖了。”庄綦廷一笑。

    她委委屈屈地,他就更舍不得了,又爱不释手地揉了揉,亲了两下,又咬了一口,这才恢复一本正经。

    庄綦廷慢條斯理地把那條挂在脚腕的小蕾丝拽上来,另一只胳膊搂住她的肩膀,准备把她抱起来,哪知道这小东西根本不动,维持趴着的姿勢。

    黎雅柔没臉见人了,就讓她闷死在枕头里吧!

    庄綦廷哼笑,怜爱地说:“不想起来?”

    黎雅柔恨不得捶死他,语气硬邦邦:“我自己起来。”她撅起嘴巴,不情不愿地蠕动。

    庄綦廷看得好笑,她真是哪里都可爱,撒娇也好,耍泼也好,他都喜欢,只要再乖顺优雅些就完美了,这讓他更坚定了耐心教育她的想法。

    黎雅柔偷瞄了一眼,男人正沉思,眸色幽邃,散发着高深威严的禁欲气息,她哼了声,早早看破他的假把式。

    她站起来的时候故意使出暗劲撑住他腿侧经络最多的地方,疼死他才好。

    庄綦廷眉头微蹙,目光一垂,忽然看见大腿处的西装裤上多出一滩暗色湿痕,在灯下泛着潋滟光泽。

    无缘无故哪来的水?

    他抬手抹过,质地微粘,也润泽,不是一般的矿泉水。他顿了片刻才明白这是什么,胸腔微微发震,他迅猛地扣住黎雅柔的腰,不准她站起来。

    “你又要干什么啊——”黎雅柔烦死了,气鼓鼓地瞪他。

    庄綦廷注视着她,几秒后,用那根濡湿的手指挑起她精巧的下巴尖,不由分说地堵住她的嘴,火热的舌撬开齿关,占有欲来得又凶又急。

    他的吻总是强勢的,恨不能把她吞进腹中,和他这个人的形象大相径庭。他看上去冷峻高贵,气勢威严,谁能想到接吻时这么火热,这么激烈。

    黎雅柔被亲到神魂颠倒,眯着眼,那股奇异的感觉也越来越清晰,遍布四肢百骸,她受不了,拿手去推他,无意触到他衬衫下紧实的胸肌。

    庄綦廷这才后退,抚着她的卷发,呼吸粗沉,音色都为接吻而沙哑下去,“撒谎的可不是乖女仔。”

    黎雅柔不懂他在说什么,茫然地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里面荡漾着媚色。

    庄綦廷滚着喉结,掌心于水汪汪上重重抹过,她连尖叫都忘記了,身体瞬间僵硬。

    庄綦廷看着自己的手掌,宛如刚刚打翻了一碗炖稠的甜汤。

    “这是什么?”他平静问。

    黎雅柔的脸通红。

    “喜欢被我打屁谷?”他继续问,声音压得更低了。

    黎雅柔彻底失了神志,她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从未,一句喜欢个屁卡在喉咙里。他高挺的鼻梁挨着她,气息扑得她很热,缱绻密实,透不过气。

    庄綦廷冷哼,“还会害羞,看来也不算太野。”说罢就抱住她往室内走去。

    他步伐看似沉稳,和往常一样利落,实则速度快到急燥。他迫不及待要吞了她,要吃到幹干净净。

    黎雅柔像一只树袋熊,牢牢扒着庄綦廷,呼吸急促,眼边风景迅速变换,从棕色拼花地砖,到几回曲折的走廊,到黑檀木楼梯,到紧闭的墨绿厚丝绒窗帘。

    她曲卷的长发胡乱散开,像一把扇子,铺在淡米色真丝被套上。

    庄綦廷解开衬衫扣,顺势覆上来,强势又温柔地亲她,完全是爱不释手的模样,从额头亲到脸颊,从眼睛亲到鼻尖,手掌也强势,紧握住她的手,用一种十指相扣的姿态摁住她。

    他食指的印戒冰凉坚硬,宛如蛇的牙齿,一口咬过来。

    黎雅柔止不住地打颤,四面八方都是危险的气息,令她害怕,同时又觉得太舒服了,这种矛盾交织着,拉扯着她往下坠。

    “害怕?”他

    撑起胳膊,悬在她上方。

    黎雅柔对上他凸起的喉结,纯男性的象征,每个男人都有,偏他这处也生的性.感,喉结往下是宽厚平直的肩,雄健的胸膛……他变态归变态,外表确实不错,不然她也不会被他吻的昏昏沉沉。

    “有、有什么好怕的……”一说话就暴露了牙齿在打架,惹的对方笑了声。

    庄綦廷怜爱地亲她的耳廓,“不用怕,宝贝,我们以后要在一起一辈子,也做一辈子,这才刚刚开始。”

    一辈子?

    谁和他一辈子……?

    黎雅柔很恍惚,簡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来不及去想就被层层扑来的感觉完全淹没,她觉得自己比松软的云还绵,又仿佛化成了一滩水。

    庄綦廷很温柔地抚着那团绽开的粉色绣球花,庄宅花园里就种了许多蓝的粉的紫的大绣球,蓬松的花团很大,一到雨后就汲饱了水,新鲜,散发着香气,能开满一整季的夏。

    “听见没有,宝宝。”他温柔到讓她觉得像一场幻觉。

    明明刚才还狠狠教训她。

    黎雅柔不高兴地闭起眼,轻轻哼了声,含混嘟囔着,“这算什么哄人的好话。”

    和他这种变态在一起一辈子,想想都发麻。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庄綦廷不懂她为何露出这般娇气的小表情,微眯着眼,轻哂了一句“小东西。”

    其实呢,一点也不小,和庄宅的大绣球花团一模一样,粉嘟嘟。掂量掂量就知道她从小吃的好养的好,没亏过自己,才会养出如此水灵灵。

    黎雅柔不耐烦哼了声。这男人怎么回事啊,居然嫌弃她,他以前的女人是有多大啊?

    “哼什么?”

    “你才小。”不服气的一声嘀咕。

    “……………”

    庄綦廷面容黑沉,盯着她看了数秒,发狠地亲了她一下,单手托起她的腰肢,迫使她悬空贴近。

    他的一切都如他这个人一样,威势赫赫,不容忽视,绝不可能冠以某些字眼。草丛很茂盛,也打理的很整齐,不会让人觉得乱糟糟,前部弯钩,后段则笔直,雄伟。

    家里几个兄弟坦诚相待时,轮番打趣过他,说大家都吃一样的东西长大,怎么他就偏偏大了半个号。这模样,一般的亚洲姑娘可受不来,老四庄綦琛甚至不怕死地劝他别祸害同胞了,找个洋妞过日子算了。

    “睁开眼,看着我,阿柔。”庄綦廷双眸如黑夜中擦亮的火柴,灼灼发亮。

    黎雅柔撅了下嘴巴,不情不愿地掀开眼皮,眼尾飞红,黑亮的眼珠覆着一层晶莹,她知道什么在戳,完全不想和始作俑者对视,呼吸都在颤抖:“又做什么啊……”

    庄綦廷改换成托起她的后颈,让她靠在他的臂弯里,也让她更方便地欣赏相撞的场面。

    强壮的肌肉线条绷紧,他低着声命令:“看着我,然后看他。”

    黎雅柔没想到庄綦廷能这么变态,透过空隙,目光直达,触上去的瞬间她就尖叫起来。

    那是天地之间最原始最俗气也是最摄人心魂的嵌合,他的健壮和她的柔软形成巨大的反差。

    “不准闭眼。不然继续惩罚你。”

    这死男人怪癖怎么这么多!!!黎雅柔咬着唇,被迫羞耻地睁着眼。

    怎么会是乌红色的,她不喜欢啊……簡直要心惊胆颤了。

    庄綦廷看着她敢怒不敢言的小模样,勾唇笑了,恨不得把她揉进身体里。

    要让她好好看清楚自己的男人,要她记牢,记的深刻,透彻,记着这种感觉,这个东西,会在每一个日夜都占据她,疼爱她。

    记住她是他的人,从今往后每一天。

    ………

    墨绿色的厚丝绒窗帘自动打开,里头一层薄白纱也跟着往两边去,清冷月色终于洒进这片颠倒混乱之地,晚风驱散了过于浓郁的香。

    黎雅柔被柔软的浴巾裹着,躺在床上,两眼放空,一动不动,进入了贤者状态。她没想到做这档子事居然能这么舒服,就是太累,累到虚脱。

    过了片刻,在露台吹风的庄綦廷灭了烟,走到床边,俯身去吻她的脸,一连吻了数下。

    “怎么都不说话。”他語气如此柔和,缱绻。

    有什么好说的……黎雅柔眨了下眼,缓缓地从余韵中醒过来,今晚爽过头了,超出了她的身体承受负荷,她现在只想瘫着。

    “不舒服?”庄綦廷蹙眉,要去探她那儿。

    黎雅柔立刻并拢腿,往边上打了个滚,躲开他的同时嘴里念叨着:“……今晚不行了真不行了……”

    庄綦廷心情愉悦,笑,“就这点本事,身体素质太差了。明日带你吃点补身的。”

    黎雅柔白了他一眼,就他这样的谁受得了?她没有散架,还好好活着已经是天赋异禀了。

    从九点到凌晨两点,零零散散也有四五次,他恶趣味很多,非要洒在她心口上,或者是手掌,让她捧着,又或者是总归是些乱七八糟的。

    她怀疑他之前根本就没碰过女人,要不然怎的如此饥饿,像是饿了八百年的豺狼虎豹。

    “以后再敢对我翻白眼,惩罚加倍。”庄綦廷沉下語气,手掌作势要抽她屁谷。

    不能说粗话不能打人,连白眼也不能翻!黎雅柔捏紧拳头,恨不得捶死他,可惜不敢露出来,只敢缩在浴巾里。

    她害怕他又来磋磨她的屁谷,这几个小时已经被拍了搓了无数下,现在估计惨不忍睹,她洗澡的时候偷偷看了一眼镜子,红彤彤的,宛如开了一片花。

    不过惨的也不止这里,任何地方他都吮了一遍。

    庄綦廷心如明镜,这小东西搁心里头在骂他,勾了勾唇,端来一杯加过士多啤梨酱的鲜奶喂她喝。黎雅柔骨子里懒得很,喜欢被人伺候,他要喂,她就舒服躺着温温吞吞喝掉了一整杯。

    “这个果酱是什么牌子的,好好味。”

    “你喜欢我让厨师再做。”

    “要一大瓶,我想带回去给小芷小轩,他们喜欢在面包上抹果酱。”

    “好。”

    庄綦廷替她擦了嘴,脱了睡袍,只穿一条宽松的米色休闲裤,把黎雅柔搂在怀里,享受着深夜的宁静与温存。

    都说做过那事后人会倦怠,但他没有,精神亢奋又清晰。

    他想到以后的每个夜晚都能体验到如此极致的美妙,身体和灵魂都得到了最佳抚慰。原来是这般绝妙。

    黎雅柔倒是早就想睡了,但男人又大又占地方,热烘烘的,还非要抱着她,让她根本睡不着。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明天上午没课?”

    黎雅柔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叹气,“有课啊,不过我不打算讀了,酒楼没人管,爹地下周做手术,之后休养得一两个多月。”

    她请了一个月的假,算算也到日子了。干脆懒得讀了。

    “不喜欢读书?”庄綦廷垂眼看她耷拉下去的眉眼,小小年纪,也不知道愁些什么。

    “嗯……不是很喜欢。不过大学挺好玩的,但我现在连玩的心思都没有。”她要操持家里的营生,还要伺候眼前这位怪癖一大堆的财神爷,晚上睡一觉能把她精气吸干,她哪还有心思去读书?

    庄綦廷蹙眉,非常不同意她对自己未来的规划,这简直是胡闹,思索片刻,一锤定音道:“酒楼我会派人替你打理,不用你操心。你这个年纪,读书才是正途。”

    “不过你读的学校太差了,我帮你转去港大,手续就这几天,下周你去新学校报道。”

    黎雅柔挣扎着从他怀里坐起来,大声反驳:“再差也是我自己考的,我爹地都没有说我考的学校差!”

    庄綦廷笑,不懂这小家伙怎么随时会炸毛,脾气太坏了,“没说你不好。你现在的专业也不合适,会计不需要你浪费时间去学。文史哲或者艺术,这些都能修身养性,再不济金融法律也行。你自己挑一个。”

    黎雅柔头都大了,“我都不喜欢!”

    “听话。”庄綦廷揉揉她的脑袋,“下周起我会找两个家庭教师,一个教礼仪,一个教英语,每周三次课,就在这里上,你要乖一点,不准不专心

    ,我会派人监督你。”

    黎雅柔睁大恐慌的眼睛,这人怎么回事啊?她不要学这些!

    “我为什么要学这些,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我陪你睡觉就可以了,怎么还要学这些狗屁啊!你在床上也不说英语啊!”

    她又说粗话,庄綦廷一巴掌抽在她已经倍受“摧残”的小屁谷上,“不准说粗俗的话。你看哪个十九岁的女孩像你这样,你自己听着不羞?”

    黎雅柔脖子都红了,这有什么好羞的,真该羞的又不是她,“你刚才说的那些也不文雅啊。”

    什么草啊擀啊浪啊,她都没脸听,替他害臊呢。

    “那是床上。床下我不会说这些。”庄綦廷眯了眯眼,森森然地觑她。

    黎雅柔刚想说床上又怎样,慎独才是君子,可庄綦廷气息凛冽,像一条阴戾巨蟒,她还是缩了下脖子,屈居于淫威之下。

    “英语这么简单的课,你都只拿了一个B,你说该不该学?”庄綦廷看过她的期末成绩,简直是惨不忍睹,一看就知道平时不用功,只能慢慢培养她爱学习的好习惯。

    以后做庄太太,真是有太多太多需要她学的地方。他不奢求她学到百分之百,好歹百分之二十要学吧?

    一想到怀里的小家伙是他未来的太太,老婆,孩子的妈咪,心倏地软了下来。

    庄綦廷勾住她的细腰,低头来亲她的额角,语气温柔许多,“你乖一点,宝贝。多学习不是坏事,当然,我也不会天天逼你学习,下周带你去苏富比的珠宝拍卖会,喜欢什么都买给你,当做给你努力学习的鼓励奖,争取这学期能在新学校拿全A。”

    全A………

    黎雅柔瘫软下去,她以为陪他睡两年觉就行了,难伺候就难伺候,屁谷遭罪而已,现在还要拿全A。

    他这哪里是要做她的金主,简直是做她的爹啊!.

    第27章 好糊弄-P想不出终点的路

    离黎父做心脏搭桥手术的日子越来越近,全家人都緊張起来,黎母更是每日陪床,寸步不离。

    黎雅柔照常中午来看望父亲,帶了许多高档进口水果,鱼油类补品,以及打包了一份德兴斋的蟹粉小笼包。

    病房里飘着可口温暖的饭菜香,驱散了冰冷的消毒水味。

    这家英港合资医院是港岛老牌医院,口碑好,收费中档,患者非常多,床位常年緊張。一开始黎父住的是多人间,人多手杂,多有不便,如今托庄綦廷的福,换了最高档的豪华套房,不止有陪护床,还有单独卫浴和厨房,专职护士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

    吃过午饭,林宝君去厨房洗水果,黎榮良拉着女儿的手,語重心长地说:“最近怎么都没看见你和小方在一起?他前段时候还来看过我,帶了一堆禮物。小方是个老实孩子,你可不要欺负他。”

    “我欺负他做什么啊?”黎雅柔瘪了瘪嘴,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她现在是天天被欺负,哪里还敢欺负别人。

    “你们闹别扭了?”

    “没……”

    “分手了?”

    “爹地。”黎雅柔不高兴地瞪了一眼,闷闷地说,“我才十九岁,不论是拍拖还是分手,都很正常好吗?难不成我和谁拍拖就得和谁谈婚论嫁吗,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思想不要太守旧。”

    黎榮良没好气地觑着女儿,还教训上亲爹了?

    上周方子卓来看望黎榮良时,黎荣良就从对方的只言片語中听出了一些端倪,孩子们之间的情啊爱啊,他一个做长辈的不好插手,但小方是个不错的孩子,他不想女儿丢了西瓜捡芝麻。

    “阿妹,话虽这么说,但小方这孩子挺不错的,重情重义知书达理,现在这种男孩可不多见了。”

    黎雅柔没敢接话,只在悄然处輕声叹了叹,手指无意识地叠在一起。

    子卓不会逼她学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不会这样不准那样不行,不会寻奇葩理由打她屁股,她在子卓面前是游刃有余的,肆无忌惮的,在某人面前就成了被掐着脖子的小蔫鸡。

    黎雅柔回想起最近受的磋磨,拳头就硬了。是她太天真,有钱人的怪癖简直无法想象,不止要睡你,还要打你屁股当你爹,床上禽兽床下端庄,无缝切换。

    最讓黎雅柔愤怒的是,他居然亲手把她剃了个光溜溜。剃之前打了一圈精油皂,他神情冷峻,穿着白色西服,握着剃刀时,活像要解剖她的冷漠医生。

    剃的时候,温熱的呼吸洒上来,弄得她又痒又緊张,双手死死拽着沙发扶手,粘稠的小鱼嘴也在不停哆嗦,吐出许多泡泡,被他温柔地擦干净。

    “听话一点,宝宝。”他亲她。

    其实她毛发本就生的不旺盛,几簇曲卷的小软草罢了,还挺可爱的,结果全都被他剃走了!他自己一堆毛扎的要命,怎么不剃光啊!

    “昨晚是不是没睡好。”黎荣良仔细端详女儿,发现她眼下有淡淡乌青。

    黎雅柔心虚地偏过脸,假模假样去捣鼓花瓶里枝叶卷曲的粉康乃馨,“噢,昨晚啊,赶作业去了……教授每堂课都会布置作业。”

    黎荣良是老实人,可不代表他傻,这番漏洞百出的说辞一听就是撒谎。

    他凝重地扫过女儿腕上的新手链,钻石颗颗晶莹璀璨,一看就不是便宜货,还有新衣服新鞋新包,甚至于这间过于豪华的单人病房,再加上女儿突然和小方分手,一切的指向性都太强了——

    他忽然长长叹了息,沉痛地说:“阿妹,你老实告诉爸爸,你是不是交新男友了。”

    还是一位非常有钱的新男友。

    黎荣良害怕女儿中了那些公子哥的花花计谋,苦口婆心地上教育课:“现在的男人,尤其是有钱人家的少爷,最是风流成性,招花惹草,你年纪小模样好,心思又单纯,可千万别上当了,如果缺零花钱了就告诉爸爸,阿妹,爸爸妈妈养得起你。”

    黎雅柔心头盘上一股暖流,这才是亲爹呢。

    她不后悔当初一意孤行要保旺珍酒楼,这是爹地一辈子的心血,也是她日后的底气,比什么都重要。所谓富贵险中求,有舍就有得,她现在不就有惊无险,把整个旺珍酒楼收入囊中了吗?

    她从来都不是遇事怕事的人,不就是满足庄綦廷年纪轻轻就喜欢当爹的怪癖吗,她给他当孙子都行啊!最多两年他肯定厌了,说不定一年都不用呢。

    憋屈一年,快乐富婆一辈子!

    “好啦,爹地,能骗我的男仔还没出生呢。你后天都要进手术室了,还在这瞎操心我,多养精蓄锐才是!”

    黎雅柔说着说着站起来,瞄了眼时钟,还有十分钟司机就会来接她,庄綦廷说过今天要帶她去打球,不准她迟到。

    “我先走啦,爹地。明日继续给你和妈咪买蟹粉小笼包。”

    “阿妹!黎雅柔!你站住!”

    黎雅柔加快脚步,兔子似的,一溜烟就没影了。出了病房,她松口气,又成功糊弄了一天,就是不知还能糊弄到几时。

    酒楼的事,庄綦廷的事,说不定都能把父亲吓晕过去。

    腦子里面乱糟糟的,黎雅柔刚走出医院大楼,没想到更令她无措的事来了。

    她就这样撞见了刚进医院的方子卓。

    黎雅柔怔然地望着眼前人。两人自那日草率分手后就再没见面,突然碰上,一时都没了声。

    方子卓左臂捧着一束粉康乃馨,右手提了一盒进口曲奇饼干,不好意思地冲黎雅柔笑着,“阿柔,好久不见。”

    青涩温顺的一声阿柔,讓黎雅柔心头微颤,明明才一个多月没见,却恍如隔世般遥远。

    “子卓,你怎么在这?”

    “室友摔伤腿了,我陪他来做理疗,顺道也看看伯父。”

    黎雅柔也是今天才从父亲那儿得知,子卓近来时常探望,都是找的趁她不在的时候。她情绪复杂,声音都輕下来,绞着腦汁,说一些寒暄的客套话:“爹地说你每周都来,还带花和禮物,太破费了,子卓。等你哪天有时间,带阿姨他们来酒楼食饭吧,厨师出了好几道新菜,都是阿姨喜歡的。”

    “好啊。”方子卓点头,唇角柔和的笑意巧妙掩饰了黯然

    的眸光。

    眼前的女孩娇美依旧,比起一个月前,她似乎更动人了,跨过了少女和女人的朦胧界限,像拼命汲取艳阳的红山茶,恣意熱烈地绽放。

    日头毒辣,将她腕上那串钻石手链照的璀璨生辉。他送的那條手链,不及这條百分之一的华美。

    方子卓握紧手里的康乃馨,尽量不讓自己看上去很苦涩,温声问:“他对你好吗?”

    黎雅柔惊讶,“子卓,你……”

    方子卓:“秋妹说你交了新男友,是位很厉害的人物。”他故作轻松,扬唇笑着,“多亏有他,那些古惑仔不敢再来酒楼找麻烦了。”

    “是啊,这件事多亏他出面。”黎雅柔不想遮掩,大方坦然地面对旧日恋人,她心头其实微微有点酸楚,这大熱天的,闷得人莫名焦躁。

    但她仍旧眯着眼睛笑,鼻尖有一点小汗珠,“别担心,子卓,他对我挺好的。”

    “那就好。”方子卓低声说。

    他不敢问太多,显得聒噪八卦,讓心悦的女孩看轻了他。

    他知道黎雅柔是迫不得已才跟了那位庄先生,他只恨自己无能,不能保护她,保护她的家。这些出生在金字塔尖的公子哥,看女人都带着几分轻佻和浪荡,他不敢想象阿柔跟了这种男人,要受多少罪。

    许是这个话题太沉闷,两人不自觉跳过,聊了几句有趣的。

    青春少艾的男孩女孩站在一起颇为登对,也分外惹眼,是这炎炎夏日中的一道清爽风景線。

    缓慢逼近的劳斯莱斯车内,庄綦廷偏头,冷鸷的目光透过漆黑车窗,精准地捕捉到绿茵走廊上的黎雅柔。

    今天早晨才被他饱足浇灌了一番,像小癞皮狗一样埋在被窝里不肯起床吃早餐,对他很不客气地发了一通起床气,控诉他不是人,被他打了一通屁股才老实,此刻倒是活力十足,笑靥如花地和这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浑小子相谈甚歡。

    庄綦廷不喜歡黎雅柔对别人笑,对他都没这样笑过。

    他也不喜欢黎雅柔穿这么短的裙子,露出两条白花花的长腿四处招摇,她的腿只能被他欣赏,抚摸,吮吸,啃咬。

    远处,黎雅柔还在说说笑笑,丝毫不知危险悄然降临。

    庄綦廷沉了呼吸,吩咐司机靠边停车。车内恒温舒适,车外骄阳晃眼,他把西装脱了,只穿一件质地上乘的条纹衬衫,清爽浅蓝色,显得人斯文清隽,没那么老成威严。

    他最近偏好浅色,说不清原因。大概是天气酷烈,黑色灰色穿着热吧。

    “所以你现在转去港大了?这是好事啊!”

    “这是什么好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爱读书,现在课比以前多,教授也严格,上课还点我回答问题。”黎雅柔撇了撇嘴,吐槽着。

    方子卓莞尔,正想说点什么,神情忽然严肃起来,目光越过黎雅柔,投向远处走来的一个男人。

    这男人身量极高,步伐快而利落,皮鞋沉稳地踩在水磨石地板,充满了上位者的压迫感,唇線微抿,透出几分不悦。男人的直觉告诉方子卓,这人是冲他们来的。

    果不其然,男人走到他们跟前,伸出手臂,把黎雅柔强势地扣进怀里,黎雅柔吓了一跳,抬头,視线顿时被一双不辨情绪都黑眸占满,正晦沉地审視她。

    “你怎么来了?”她惊诧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庄綦廷,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和方子卓聊天聊到忘记时间了。

    庄綦廷抹走她鼻尖的汗珠,“来接你,看你一直不上车,怕你忘了。这位是你的朋友吗?介绍一下。”

    黎雅柔心里有鬼,只说:“哦,这是我高中的学长,方子卓。子卓,这是……庄先生。”

    她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介绍庄綦廷,男友不合适,老板不合适,金主更不合适。

    庄綦廷意味深长地盯了黎雅柔几秒,这才不紧不慢地睇眼方子卓。

    “原来是阿柔的校友。你好,方先生。”庄綦廷语气清淡,将擦过黎雅柔汗珠的那只手插进西装裤兜,分毫没有打算和对方握手的意图。

    他自是傲慢的,不论是身份地位还是性格作风,都让他不屑于和这种青涩莽撞的毛头小子有交集。他出现在这里,不过是骨子里的占有欲作祟,他只想把黎雅柔捉回自己的领地。

    方子卓感受到一种不动声色的威势,犹如庞大的乌云压顶,心口指尖发麻发疼,他想象过无数次,这位庄先生是怎样的男人,亲眼一见才知所有想象皆是贫瘠的幻影。

    这种男人……不是他们可以招惹的。

    他看出阿柔在面对这个男人时的紧张畏惧,被他箍住的瞬间挣扎了下,又温顺地乖下去。

    “你好,庄先生。”方子卓压低语調,挺直了清癯的背脊,宛如一株不服输的瘦竹。

    庄綦廷收回打量,手臂越发用力,掐着黎雅柔盈盈一握的细腰,低头温和说:“走吧,外面热,小心中暑。”

    “哦哦,好。子卓,我先走了啊,拜拜。”

    庄綦廷蹙眉,半拽着把人带走。黎雅柔踉跄两步,半边身体都贴着他紧实的肌肉,不高兴地小声嘀咕,“走这么快,赶着投胎啊。”

    她嘴里就没一句中听的。

    庄綦廷冷笑,脚步停下来,慢悠悠道:“既然来了,干脆去探望伯父吧,也不急这一时半会,正好车上还有几箱灵芝山参,送给长辈补身体。”

    黎雅柔彻底老实了,被他掐住七寸,只能委屈巴巴地睇他,手指去勾他的宝石袖扣,“庄先生……”喊的黏糊娇软。

    庄綦廷又是一声冷笑,他就不信管不了她,“我有这么见不得人?”

    他之前也提过探望她父亲,被她搪塞了过去。

    黎雅柔也想冷笑,你见不得人你自己不知道吗?他爸要是知道自己宝贝女儿给庄家大少爷当龟孙子,都不用等到后天做手术了。

    心里把庄綦廷骂了好几遍,被太阳晒红的脸蛋却露出谄媚的娇笑,她黏进男人怀里,温声软语哄着:“哪里!你啊就是爱给我扣帽子。庄生可是响当当的大人物,香江最叻的贵公子,一表人才仪表堂堂天神下凡!我爸这不是后天就做手术了嘛,我怕他见到您,一激动就昏过去了!”

    庄綦廷板着的脸到底松泛下来,露出一丝笑意。

    这小东西真是鬼话连篇,舌灿莲花,哄人起来天花乱坠地,偏偏他就吃这一套,其实挺俗的,罢了,谁让黎雅柔是他认定的女人。

    碍于这是在医院门口,他只能忍住亲吻她的欲望,拿手指缱绻地触碰她晶亮的红唇,也不知涂了什么口红,质感像蜂蜜。

    他忽然眯了眼,煞有其事地注視红唇上的黏腻,黎雅柔被他灼热的视线弄得不自在,抿了下唇。

    还没让她吃过。

    不知被她这张红艳小嘴裹住是何美妙滋味。不止想让她吃,他也想尝她那儿,大概是软软的,绵绵的,润润的,止渴甘霖……

    若是可以同时……

    …………

    庄綦廷心神一跳,猛地收回放荡的思绪,自从和她云雨过后,他就食髓知味了,到了上瘾的程度,他恨不得每晚都要她,就连工作的时候都会想起她。

    他調整呼吸,平声说:“这次先作罢,等伯父做完手术再来探望。”

    黎雅柔点点头,松一口气,先搁置,等过几天他肯定忘了,“嗯嗯,庄先生我们快上车吧,好热。”

    “你也知道热。”

    车上温度格外舒适,还弥漫着一股幽冷的西普调香薰。庄綦廷拿湿纸巾擦她后颈、手臂上的汗水,动作娴熟而温柔。黎雅柔天生就是享受型,喜欢被服务,此时眯起眼,安分地靠在他怀里。

    每次做过之后,他也会细致地为她清理,从里到外帮她涂润肤精油。其实他不变态的时候,还是挺好的,虽然在床上很凶猛,但她也得了舒服,那滋味……简直是妙,欲.仙欲.死的。

    黎雅柔羞臊地蹭了蹭他胸口。

    庄綦廷很受用她的主动撒娇,吻她的头顶,嗓音很淡:

    “以后不要和除我以外的男人说说笑笑,我不喜欢。”

    黎雅柔哦了声,“我爸我弟也不行?”

    “除了你父亲和你弟弟,其他的都不行。”

    黎雅柔撅了下嘴巴,又辩解道:“我刚才也没和他说什么,就是聊了一些学校里的事。”

    “小东西,别跟我耍滑头。下次再被我抓住你对别的男人笑成那样,有你苦头吃。”庄綦廷不和她扯东扯西,管她和那男人聊什么,总之聊天本身就不被他允许。

    黎雅柔不敢再捋老虎须,她心疼自己的小屁股,被他又搓又亲又咬,已经不成样子了。

    庄綦廷见她难得老实乖巧,勾起笑,温声问:“想打高尔夫吗?”

    黎雅柔眼睛亮了亮,“你要带我去打高尔夫?”

    如今高尔夫这项运动在港岛上流圈子很风靡,好几个大型高尔夫俱乐部都建在钟灵毓秀的好地方,只是这种场所太贵了,还是会员制,她想去也去不了。

    “嗯,几个朋友在那,你想玩我们就去,在深水湾新建的球场。”

    “玩玩玩。”黎雅柔翘起唇角,一双妖冶的桃花眼弯起来,“听说这种高级俱乐部特别好玩,冰激凌和曲奇饼干比市面上买的好吃,服务生都是靓仔靓女!说不定还能遇见明星呢!”

    庄綦廷笑了声,原来是打这种主意,他漫不经心地看向窗外,“你这漂亮的眼珠子,最好不要乱瞟除我以外的男人。”

    “否则接下来的课程,我会亲自监督,直到你懂得专注为止。两位老师都反映过你上课喜欢开小差,一会吃东西一会看电视,这是坏习惯,要改。”

    “…………”

    黎雅柔眼前一黑。

    那两个家庭老师还会打小报告!

    “我就不能不学吗!吃个饭喝个茶还有一大堆破规矩,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啊,我本来就不是什么上流社会的公子小姐,学不来那种调调!”黎雅柔实在是忍不了了,发起怒来。

    庄綦廷揉揉她的脑袋,语气微沉:“别耍小孩脾气,阿柔。我们以后会经常出席一些社交活动,你至少要懂基本的礼仪,私底下我不是没管过你吗?你坐我身上吃都可以。”

    黎雅柔不想说话,她不明白什么叫做——我们以后会经常出席一些社交活动,就如同她不明白为什么庄綦廷会想去探望她的父亲。

    她觉得自己的生活陷入了一场荒诞的游戏,她被迫学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那什么喝下午茶的礼仪,她这辈子都用不上两回啊!

    还有庄綦廷日渐狰狞且霸道的占有欲。

    一切的一切都让她觉得不对劲,茫然,夹杂着轻微恐惧,仿佛驶入了一条她想不到终点的路。

    黎雅柔浑浑噩噩,满脑子乱七八糟,直到视线闯入一片开阔的绿茵地,毗邻碧蓝的海湾,一排优美的白色欧式建筑高低错落,大脑才稍微回到现实世界。

    车抵达水湾高尔夫俱乐部。

    黎雅柔第一次来,难免好奇和兴奋,转眼就忘记了那些有的没的。

    前来接待的礼宾端来热茶和擦手毛巾,随后过来一排穿制服的女孩,庄綦廷让她挑一个合眼缘的球童。黎雅柔认真挑了其中最漂亮的,刚挑完,她才知道这里也有男球童,都是样貌身材周正的靓仔,她感受到庄綦廷对她的充分不信任,很鄙视,暗暗瞪他一眼。

    过后,黎雅柔去女士更衣间换衣服。

    等她离开,庄綦廷对身后的助理抬了抬手指,助理躬身,听从吩咐。

    “去查查那个叫方子卓的男孩。”

    小东西当他是好糊弄的,他只需一眼就能看穿那男孩心里想什么.

    第28章 小白鸽-P喜欢他把她捧在手心

    换好衣服,黎雅柔对着镜子转了几圈,欣赏自己的新造型。卷曲的头发束成高马尾,做工精良的粉色开领小衫和及膝百褶裙,服帖地勾勒出身体曲线,就是上衣小了一号,勉强也能穿。

    她的身材向来没话说,高挑修长,于胸臋處又是另一番丰艳的景色,穿什么都靓,不穿更靓。

    庄綦廷在休息区等了许久,黎雅柔终于出现,仰首挺胸地走过来,白净的小脸帶着喜色,马尾跟着主人的步伐一跳一跳。

    他当即暗了神色,不悦地警告礼宾一眼。他让他们準备衣服,没让他们準备这种露大腿的裙子。衣服看上去也小了,把饱滿的地方箍得非常抢眼。

    礼宾不知道哪里犯了忌讳,捏了一把冷汗。这可是时下最流行的款式,明星名媛都爱穿,面料也是最高档的,这也能犯错?

    “好看吗?”黎雅柔得瑟地转了一个圈,百褶裙飘起来。

    庄綦廷双眸含笑,“很靓。不过上衣似乎有些小,是不是不舒服?我记得这里还有一款女款中分裤配polo衫,也很好看,想不想换?”

    黎雅柔摇头:“不要,我要穿裙子。”

    庄綦廷幽冷地扫过她雪白的膝盖,漫不经心道:“不想换一身和我更搭配的吗?”

    他身上是淡米色宽松衬衫,深驼休闲长裤,很是优雅贵气。黎雅柔上下扫他,在他露出来的手臂肌肉上停留数秒,被那缠绕的青筋弄的羞臊起来。他那處也缠着筋,真是又丑又壮又长,还会变成紫红色,剐得她酥痒得要命……

    “我要穿粉的。”黎雅柔挪开目光,镇定地看向远處绵延的海湾。

    “庄先生,您是不是怕我穿的太好看了,别人都看我,抢你風头啊?”

    庄綦廷被这小東西气到了,笑出声,站起来,抓住她的手腕,收拢在掌心,“对,我怕你这个小東西抢我風头。”

    上了观光接驳车,黎雅柔興奋地探出车外,伸出手臂捕捉風,从远处的海湾涌上来,帶着清新的潮湿。这里毫无城市气息,不拥挤,不嘈杂,只有一望无际的绿野,清澈的海与天,错落其中的精致别墅。

    难怪都说港岛的地分三六九等,太平山,浅水湾,这些是富豪们才有资格享受的风水宝地。

    黎雅柔輕哼了声,总有一天,她也会住进这里,在浅水湾拥有一栋自己的别墅,花园里种滿红山茶,衣帽间比客厅还大……

    “在想什么?叫你也不理。”一道黏腻的热吻落在耳根,驱散了风的清爽。

    黎雅柔还沉浸在发大财的幻想中,讷讷地偏过头,鼻尖戳上庄綦廷的下颌。

    “你跟我说话?”

    “不然呢?”庄綦廷实在是不喜歡她走神,像只细尾獴一样東张西望。

    她需要学会把专注力放在他身上。

    “会打高爾夫吗,等会他们要组局打比赛,你和我一队。”

    黎雅柔没打过高爾夫,她心想这也不难吧?不就是拿杆子对着小球一挥,打的够远就行,和打羽毛球、乒乓球没区别啊。她好歹也是校羽毛球队的种子选手。

    她傻里傻气,一口应下,庄綦廷见她胸有成竹也就信了,笑着捏她手指,夸奖道:“不错,一折就断的小身板倒是运动细胞发达,跳舞也好看,下次再帶你去骑马。”

    庄綦廷回味起第一次见黎雅柔,她站在那方寸之大的红色舞台上,靓到像一颗爆炸的发光球,灼痛他的每一根神经,那一刻他就下定决心,要得到她。

    黎雅柔又被骑马勾起了興趣,连连点头说好啊好啊,她想的很开,跟着庄綦廷就要吃好喝好玩好花他的钱,把这辈子想见的世面都见一遍,这样才够本,不然就是白给资本家压榨了。

    “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会跳舞?”她眼里亮亮的。

    庄綦廷笑而不语。

    接驳车来到一处开阔的绿茵地,四周插了四五把遮陽大伞,伞下摆放了户外桌椅,精致的英式瓷器盛滿香甜可口的下午茶,有冰激凌,也有花样繁多的曲奇饼干。

    一群人穿着高爾夫装束,聚在一

    起说笑,男女都有,气氛慵懒又松弛。球童们则拎着球包,隨时等待召唤。

    “睇,这不就来了。”其中一位有着桃花眼的年輕男人笑眯眯地朝着接驳车扬扬下巴。

    庄綦廷先下车,双手递给黎雅柔,很是宝贝地把人扶下车。

    另一个穿紫polo衫的男人睁着被闪瞎的狗眼:“这是大新闻啊!廷哥还真帶了小女朋友!我以为你跟我开玩笑!”

    桃花眼男笑容温润,像只狐狸,风度翩翩地伸出手:“一百万,别赖账。”

    他们刚才赌庄綦廷会不会带女朋友过来,结果有人不信,说不可能。

    紫polo衫男没好气地瞪他:“下次别想我再上你的当。”他转头看向另一个没说话的男人,“易二,我看你也知情,和他合起伙给我下套呢。”

    叫“易二”的男人嗤了声,高挺的鼻梁架着一副墨镜,指尖的烟缓慢烧着,他说很欠打的话:“我稀罕你这一百万。”

    桃花眼男安抚好友几句,朝走来的庄綦廷挥手:“大哥,都等你呢。”

    黎雅柔察覺到这群男女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不由有些脸热,她牵动庄綦廷的袖口,“这是誰啊?”

    “我三弟,比你大一岁,叫庄綦泽。”

    原来是他细佬……难怪长得和他很像,但气质完全不一样!不止不严肃老成,反而温润如玉,风度翩翩,一双桃花眼总是笑盈盈。

    黎雅柔覺得太神奇了,反正是他弟弟,她肯定不能吝啬夸赞,夸他弟弟也是夸他不是?于是谄媚地说:“你细佬可真是个大靓仔!一看就是琼瑶小说里的俊俏贵公子,所以说嘛,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你们老庄家的基因真强大!”

    大靓仔,俊俏贵公子……这让庄綦廷想起黎雅柔见他的第一面时说了什么?

    ——“你都三十了还没结婚?”

    庄綦泽步伐悠闲地踱过来,单手握着高尔夫球杆,那双桃花眼笑眯眯地从黎雅柔脸上扫过,笑痕无疑更深:“大嫂好,我是庄綦泽,排行老三。您叫我阿泽就行。”

    大嫂。黎雅柔懵了一下,她算哪门子大嫂?

    “你太客气了三少爷,我不是什么正经大嫂,你叫我黎雅柔就行,或者Eleanor。”黎雅柔客客气气地说。

    庄綦廷眉头皱的愈深。

    庄綦泽被逗乐了,真是做梦都想不到,他那威严稳重的大哥原来喜歡这一款。

    “Eleanor,好漂亮的名字,和大嫂很相配。”

    黎雅柔得意起来,正想说那当然,庄綦廷适时出声打断两人的对话,牵她雪腕的手掌改成去搂她的腰,警告似地定了一眼弟弟:“少油嘴滑舌。”

    庄綦泽吃了教训,弯起桃花眼,乖覺退至两人身后,充当起小弟角色。

    在庄家,庄綦廷作为大哥,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小时候父母工作繁忙,顾不上几兄弟,是庄綦廷把三个弟弟带大的,也管教他们。

    黎雅柔被庄綦廷推着往前走,她小声说:“你细佬还挺好相处的,没什么少爷脾气。”

    庄綦廷语气很淡,“我不好相处?”

    黎雅柔连忙摇头:“誰说的,庄先生最好相处了!”才怪。

    庄綦廷并不接话。他后悔带黎雅柔来了,更后悔没有坚持让她把衣服换成大一号的裤装,虽然在场的都是兄弟好友,没誰敢觊觎他的女人,但他还是有种领地被冒犯的不悦,只能把怀里的女孩搂得更紧。

    对几位好友的介绍非常潦草,庄綦廷惜字如金,只说名字,身份只字不提。

    紫polo衫的男人叫陆振合,这人样貌好却吊儿郎当,话也多,公子哥气息很重,像暴发户。另一位叫易坤山的则沉稳不少,刀削斧琢的面容格外英俊。

    黎雅柔觉得满场男人里,属这位易公子和庄綦廷的五官最优越,但她更偏好庄家老三的气质,斯文儒雅,笑眯眯地,不像是那种喜欢给人当爹的变态。还有其他几位男士,样貌气质皆逊色一筹,黎雅柔就没興趣细赏了。

    就在她观察帅哥的时候,庄綦廷也在不动声色地观察她。

    果不其然,那黑琉璃般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一会儿睇这个男人,一会儿瞟那个男人,就没安分过。

    庄綦廷面色微沉,却不显露,不急,留待今夜慢慢教育。

    未来太太才十九岁,他要更包容和耐心。

    他温柔地打断不专心的黎雅柔,和颜悦色地让她先去遮陽伞下吃点心。

    男士们组好队,先开局打一场。

    黎雅柔早就被庄綦廷搂热了,见他松开自己,忙不迭地走到遮陽伞下,撩起手对着脸蛋扇风,球童跟在她身后,及时递来扇子和小手帕。女孩们在伞下聊天吃下午茶,讨论着等会如何组队,见黎雅柔过来,都抬起眼看她,眼神里是清一色的好奇打量。

    没人为黎雅柔介绍誰是谁,导致她一个都不认识,唯一眼熟的,是今年港岛小姐比赛的季军,在电视上见过。

    这些女孩虽然聚在一起说笑,实则等次分明,有的是中心,有的是陪衬,有的专热场子做跑腿活,有的安安静静不抢风头。黎雅柔不懂这些“上流社会”的把戏,她身边的姐妹都不分彼此。

    黎雅柔冲她们笑笑,女孩们都回以微笑,也有热情招呼她快坐的,唯有最中间穿鹅黄针织连衣裙,化淡妆,直披发的女孩瞥了她一眼,隨后慢悠悠地挪开视线,眼尾带一丝輕慢。

    黎雅柔不懂上流圈的交际法则,不代表她不精明,早就看出忌惮,讨好与不屑,她无所谓,也不争这种没必要的气,反正以后不会和这些千金名媛打交道,大家相逢一场就是缘,和和气气地,挨过今天下午就散了。

    她心思更多放在曲奇饼干和冰激凌上。

    跟着庄綦廷的这些日子,她肚子里进了不少好東西,都是市面上买不到的。

    远处的庄綦廷利落挥杆,修长精壮的身材在运动中展露无余,非常矫健,黑色太阳镜遮住半张英俊的脸。

    这一杆老练精准,白球宛如展翅白鸽,周围呼啦啦响起掌声。

    “niceshot!廷哥一杆上果岭,让我们还怎么打。”

    庄綦廷对吹捧向来不感兴趣,笑笑,墨镜后的视线精准地捕捉黎雅柔。众人都在为他喝彩,讨好他,黎雅柔却在沉浸式啃饼干,红润的嘴唇动着,像只小仓鼠。

    他差点气笑了,紧握球杆,骨节分明的手背泛起青筋,他干脆不再看她这个没良心的家伙。

    结束一场,庄綦廷毫无预料赢了比赛。他回到主场地,并不主动去找黎雅柔,而是吩咐球童去喊人。

    黎雅柔拍拍指腹沾上的饼干屑,笑眯眯地穿过阳光,走到庄綦廷跟前,“庄先生好厉害啊,轻轻松松就赢下一局。”

    庄綦廷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摘下墨镜,没滋没味地睨着她:“下一局你跟我一队。”

    “嗯!”

    “把脸凑过来。”庄綦廷勾勾手指。

    黎雅柔狐疑地朝他俯下身,白皙透粉的脸颊,精致勾勒的丰润红唇,以及鼻息里呵出一抹甜曲奇的香气都朝着他而来,她眨了眨眼,“怎么了?”

    庄綦廷直起背脊,两人的气息瞬间在绿野中暧昧交缠。黎雅柔看见他眼底的波澜起伏,那么深,那么疯狂,要吞掉她。

    心脏重跳,她差点以为他要不顾场合地吻上来。

    下一秒,庄綦廷伸出手指,擦掉她嘴角的饼干沫,隨后漫不经心地靠回去,“脏了。”

    黎雅柔心脏重重跌回平地,她猛地直起身体,擦了几下嘴角,“刚才吃了饼干。”

    “嗯,你一直在吃。”

    “有吗?也没有吃很多啊……”黎雅柔被他一说就不太好意思。

    庄綦廷见这小东西尚有几分羞赧,可爱的紧,笑了笑,不再和她计较,留待今夜。

    第二局,男士各自和自己的女伴组队。黎雅柔兴致勃勃,她刚才观察了一路,对如何握球杆,如何挥杆,如何站立了然于胸,只缺实践罢了。

    庄綦廷见她跃跃欲试,于是很绅士地让女士优先:“你来开球。”

    “好呀!”

    “把墨镜戴着,别伤了眼。”

    黎雅柔戴上墨镜,甩甩马尾,很精神地走到发球台,两腿分开,屈膝,腰微沉,秀气的手指握紧球杆,她找准角度,学着庄綦廷的模样,果决利落地挥出去——

    这一挥让全场都惊呆了,

    球是纹丝不动的,倒是球杆挣脱束缚猛飞出去,啪地摔在草地上。

    “………………”

    众人都憋着笑,实在憋不出的,捂嘴笑起来。

    黎雅柔茫然又无措地站在原地,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脸颊早已不知不觉涨红。

    她咬着唇,余光瞥见一群女孩凑在一起,一边小声嘀咕一边往她这里看,时不时冒出怪笑。

    “她居然不会打,装什么高手啊……”

    “我还以为她很厉害。”

    “……嘘,别笑了,好歹是庄先生的人。”

    “谁知道撑的过几个月啊……我就不信庄先生不觉得她丟人。”

    碍于庄綦廷在,没人敢光明正大嘲讽她,但那些怪异的轻笑时不时溢出来。

    黎雅柔丟了脸面,小性子也上来了,顿时不想再留下当做笑柄。她恨死高尔夫了,这一辈子都不要再打!谁喊她打高尔夫,她就打谁!

    “去哪?”庄綦廷走过来,挡住她的去路。伟岸的身体宛如铜墙铁壁,连带着遮去一片艳阳。

    黎雅柔愤怒地仰起脸,庄綦廷看不见她墨镜下的那双眼,不用猜也是委屈又怨愤。

    “我不打了,我又不会,留在这就是丟脸。”

    庄綦廷:“丢什么脸。”

    黎雅柔瞪他一眼,手指绞成团,“丢你的脸也丢我的脸,行了吧!你让我回去……我不想在这了……”她声音越说越低。

    “站好。不准动。”庄綦廷低声命令,随后亲自把那脱飞的球杆捡了起来,满场鸦雀无声。

    他气场威严强大,年纪轻轻就居高位,辈分也大,圈里有些年纪比他大的要喊他叔辈,更不提这些小年轻,无人敢在他面前造次。他把黎雅柔重新带回发球台,从身后环抱住她,教她如何握球杆。

    男人的气息滚烫,又像黑蟒缠绕住她,令她根本动弹不了。

    低醇的声线落入她耳底,“我可以指鹿为马,让所有人闭嘴,但你现在走,他们才是真正看了笑话。”

    他很有道理,但黎雅柔不高兴,不高兴也没用,手被他牢牢包裹住。

    庄綦廷亲了亲她的耳廓,完全不在乎这里有无数双目光看着他们,他要让所有人看清楚,看明白,他不会随随便便让哪个女人站在他身边,一旦他身边出现了女人,一定是他将倾其所有的女人,是庄家未来的当家夫人。

    “听话,阿柔。高尔夫一点也不难,我教你。”

    他握住她的手,打出了这颗倔犟的球,抛物线很漂亮,蓝天之下,宛如雀跃的小白鸽。

    黎雅柔感觉心脏蓦然跳得强烈,也仿佛有一只小白鸽在胸口震荡,活泼乱跳.

    结束了户外运动,太阳也已落山,天边布满热烈的火烧云,橘霞紫焰,将漫山的绿野染成金黄。

    有少爷提议去吃海鲜宴,也不知是谁说起旺珍酒楼就是黎雅柔家的,众人更是兴起要去。

    黎雅柔又是喜又是愁,喜的是这些少爷小姐都是肥羊,日后随便哪家摆酒请客做席面,都是大生意,愁的呢是她今日不想请客,但她是东道主,又是第一次,她不做东谁做东?

    才被这群少爷小姐嘲笑了,她实在没心情请他们喝酒吃饭,对,她就是记仇,是小气鬼。

    去往酒楼的路上,黎雅柔欲言又止,庄綦廷见她支支吾吾地,直接抡了她的屁股一巴掌,“任何话都可以跟我说,不要支支吾吾。”

    黎雅柔忍无可忍,那些少女的青涩心动都被这一巴掌给打飞了。

    刚才那颗球飞出去的瞬间,她好似小心脏也飞了起来,男人成熟炙热的气息裹着她,带来前所未有的悸动,被宠爱被瞩目固然令人愉悦。她很喜欢,喜欢他把她捧在手心。

    她幽怨地哼了声,没好气地嘟囔:“你们等会谁请客啊,这么多讲排场的少爷小姐,我可不想做东……”

    庄綦廷万万没想到她一直在愁这个,恨铁不成钢地看她一眼。

    “小貔貅。”他很容易被她气到,气的同时又心痒难耐,干脆把人弄过来,亲了几下。

    不过贪财是好事,整个港岛,甚至整个远东,晾她也找不出比他更有钱的男人,乖乖跟着他就好.

    旺珍酒楼生意依旧红火,黎雅柔给这群小姐少爷安排了最豪华的包厢,又上了满满一桌山珍海味,把看家菜都亮出来了,反正不是她买单,可劲上。

    吃饭中途,她去洗手间,完事正好撞见出来醒酒的庄綦泽,对方笑眼温润,斯文地跟她打招呼,喊她大嫂。

    黎雅柔早就想纠正他这个错误的称呼了,喝了酒的小脸微微发红,她很严肃地看着庄綦泽:“泽少爷,真不用喊我大嫂。我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大嫂,你小心你大哥怪你。”

    庄綦泽一听这话,心思转了十七八个弯,“大嫂,这是何意?”

    黎雅柔叹气,也不怕丢脸,实话实说了,“泽少爷,我就是你大哥一时兴起找的一个小小女伴,连正儿八经的女朋友都算不上,说不定过几个月就一拍两散了,你喊我大嫂不是添乱嘛。等你大哥以后找了正经女友,你再喊她大嫂不迟呢!”

    “?”

    庄綦泽呼了一口酒气,心想这误会可就大了。大嫂居然觉得自己只是大哥养的一个小小……女伴?情人?

    “嗐,大嫂……”

    庄綦泽头有些晕乎,摆摆手,“罢了,我去找大哥谈谈,你先别急,我大哥不是朝秦暮楚的男人,他只是不喜欢表达。”

    黎雅柔蹙眉,发现这番对话有点牛头不对马嘴。她不知道庄綦泽要找庄綦廷谈什么,抿了下唇,但隐隐觉得她无形中惹了大麻烦.

    第29章 棒棒糖-P把婚事办了吧

    “这是她的原话?”

    庄綦廷撩起眼皮,冷漠地看着三弟,阴翳之下的眸色沉而锋利。

    “不然呢?我编故事骗你吗,大佬!”庄綦澤叹了声,转着食指上和庄綦廷如出一辙的印章戒,他回想黎雅柔那番论调,实在是不对劲,所以这两天都惦记着这事,等庄綦廷一空下来,就立刻来找。

    “大嫂说的有模有样,说你和她几个月就会一拍两散,说你就是一时兴起,还说她自己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女朋友,讓我以后喊其他人大嫂,不要喊她,我听着不是滋味啊。”

    “一定是你平时作風太霸道了,才讓大嫂觉得你把她当小情人养着,大佬,你这样不行啊,会讓大嫂很没有安全感。”庄綦澤说着说着,忽然倒抽一口气,怀疑地审视自己大哥,“难不成……”

    “你真……”

    这种事,被家里知道是会被打死的。

    庄家一向家规严格,尤其是在私生活方面,绝不允许出现豢养情婦,婚后出轨,私生子等丑事,坏了名声,败了家風。他们一个小叔年轻时就是在外面养情婦,害婶婶滑了胎,被爷爷打断腿,现在走路都微跛。这是唯一的奇葩。

    “闭嘴,阿澤。”庄綦廷冷声呵斥他。

    庄綦泽挠挠头,桃花眼都黯淡下来,“我不是怕你被打断腿……”

    庄綦廷滚了下喉結,气息如巨石缓缓沉入潭底。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点上一支烟,鹰隼般锐利的双眸俯视着繁华的维港。

    原来这才是她真正的小心思。

    难怪她一脸的不安分,把他当金主,当老板,当财神爷,当床伴,就是不当自己男人,因为她从来就没想过长久。

    她认为他们之间是几个月就完事的买卖,到时候银货两讫,她好继续和她那位没本事的软脚虾初恋再续前缘吗?看来他的小女朋友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助理早已把黎雅柔和方子卓之间那点小情小愛调查的清清楚楚——青梅竹马,纯

    真初恋。

    庄綦廷没有情绪地笑了声,沉沉吁出一口烟。

    “大佬,你别不当回事。”庄綦泽真是搞不懂大哥在想什么了。明明如此喜愛大嫂,居然还能犯这种错。

    喜歡一个女人就要牢牢抓住,一丝一毫都不能放过。庄綦泽才二十岁,尚未涉足过男女情事,也深谙这个道理。这大概是刻在庄家血脉里的于情爱中的強勢霸道。

    “老三,去吧,我会好好想想。”庄綦廷扬扬下巴,平静地下逐客令。

    庄綦泽也不久留,站起身,“那大佬你好好想怎么和大嫂解释。”

    空气沉寂下去,稠密的艳阳盈满这间阔气的办公室,笼着庄綦廷俊美的脸,暖调之下,却是一层寒色。

    庄綦廷站了许久,想了许多.

    这是黎雅柔第四次在家教课上打瞌睡了。

    今天学的是西方文化中宴请宾客的礼仪,如何安排座位,挑选酒水,摆放餐具,还包括了如何享用前菜,主菜,拿酒杯的姿勢,用什么刀切面包,用什么刀切鱼等等,黎雅柔总結为乱七八糟,毫无用处,人整人。

    Serena是一位身材丰肥,长相和气的优雅妇人,毕业于诺兰德学院,曾为英国某皇室成员做了五年的管家,深谙贵族礼仪,后来自己出书,开办高端家政事务所,在圈里颇有名气,港岛许多名媛贵妇都受过她的指导。

    她的课死贵,还不是有钱就能请到她,如今被庄綦廷请来给黎雅柔上一对一的小课,每节课都要被气到脸变形。

    “Eleanor,Eleanor,Eleanor!!”Serena严肃地拍桌子。

    黎雅柔刚进入浅眠,此时被強行拉拽出来,一脸懵然地对上气急败坏的优雅妇人。

    “Serena……”她打了个哈欠,指腹抹去眼角的泪,嘟囔着,“不好意思,中午没睡午觉,有点困。”

    “Eleanor,你每节课都不认真,我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教你了。”

    黎雅柔又打了个哈欠,声音都变调了,“我认真认真,真的!”她把眼睛瞪大。

    Serena实在是没眼看,她就没教过如此野性散漫的学生!哪位名媛贵妇上她的课不是规规矩矩的?就是天大的人物,她也是见过的!她板起一张保养得宜的圆脸:“Eleanor,你的態度如此糟糕,我只能如实告知庄先生了。”

    “别啊!”黎雅柔一个激灵,坐直身体,眼巴巴地望着老师,“您别告诉他。”

    庄綦廷最近越来越变态了。

    那日从高尔夫俱乐部回来,他就像发了疯的饿鬼,把她按住,闷声讨了两次,进浴缸清洗的时候,他望见她面色潮红的可怜模样,又禽兽地加了一次。

    庄綦廷问她是不是喜欢把眼睛黏在别的男人身上。黎雅柔很懵圈,她怎么不记得自己看过别的男人?

    “我一直在吃饼幹!哪有时间看别人!”她气喘吁吁,双手紧攥枕头,幽怨地回头瞪他一眼。

    “你可以看我。”庄綦廷气息低沉,发着狠。

    “我看你了。”她狡辩。

    “小骗子。就知道撒谎。我说过,你的眼珠子黏在别人身上,我会惩罚你。”

    “惩罚惩罚,你就知道找些破理由打我屁谷,满足你的变態怪癖。”

    黎雅柔气得四肢并用往前爬,再舒服也不要了,她这火爆脾气,若不是屈从他的淫威,早就和他打一架了。

    庄綦廷把人抓回来,不准她跑,再度堵住。

    “这次不欺负你,寶寶。”他親她的耳根,一下又一下,她的脸埋在枕头里,看不见他眼底沉沦的欲和危险。

    黎雅柔还以为他良心发现,小小松了一口气,闭上眼专心享受起来,直到他握住她的脚踝,骨节分明的五指并拢,形成专属皮拍,啪嗒,温柔又不太温柔地落于水泽。

    没有小草护卫,白淨淨,拍起来越发顺手。

    刚过三下,她眼前一片空白,类似烟花的物质一闪而过,瘫在他的臂弯。

    ………

    “拜托了,Serena,千万不要告诉他,我保证接下来每一堂课都乖乖听讲,不打岔不开小差不看闲书不吃零食。”黎雅柔想到那晚的变态惩罚,脸就红得像番茄。

    爽归爽,但她受不了,她是正经人。

    Serena:“黎小姐也知道,你每次上我的课不是打岔,开小差,看闲书,就是吃零食。你现在演示一遍如何吃餐前面包。”

    黎雅柔叹气,淑女地起身走到餐桌边,双腿并拢斜放,指尖捻起餐巾搭在腿上,这些都是最近学到的,她可没敢忘。纤薄玲珑的背脊挺直,她拿起刀叉,非常优雅地切餐前面包。

    “错!”Serena痛心地打断,“餐前面包不能用刀叉切,Eleanor,我说过很多次了。你这样在宴会上是要丢人的。”

    黎雅柔这才想起来,得用手撕成小块,再用餐刀抹黄油,小口小口吃……

    她烦死这些虚伪做作的规矩了,小声嘀咕:“我没直接拿嘴啃已经很好了。这么小的面包,我一口一个。”

    “而且佐黄油不好吃,应该配蜜汁叉烧。”

    Serena深吸气,气的脑仁生疼:“下课后我会找庄先生好好谈谈你的问题!”

    “……………”

    “布朗太太要找我谈什么?”

    醇厚沉冽的嗓音在餐厅入口响起,黎雅柔浑身警铃大作,飞快转过头,果然看见了庄綦廷。

    男人挺拔地站在那,身着咖色西服,内里小米格纹马甲,大背头梳的很整齐,像是刚从某场晚宴上回来。

    “你来啦!”黎雅柔深知局势于她不利,只能打起精神来哄哄这死男人,她飞快扔下刀叉,三两步跑过去,跳起来环住他的颈。

    “我好想你。”她撒娇。

    Serena嘴角抽动,真是没眼看。

    庄綦廷冰凉的面色稍稍缓了些许,心底有一抹柔软的浪花浮起来,他抬手摸上黎雅柔光泽粼粼的长发,“布朗太太在,你也不害臊。”

    害臊个屁。她不主动出击,把场面搅浑,Serena就要告状了!

    “我不想上课了,你陪我出去散散步,我有些闷。”

    “好。”庄綦廷親了亲她的脸颊,这才转向Serena,“布朗太太,不如今晚的课就先到这里,明日接着上。”

    Serena无可奈何,摇摇头,整理自己身上优雅的无袖连衣裙,“Fine,我们明天再继续,先生小姐晚上愉快。”

    黎雅柔松一口气。

    庄綦廷陪黎雅柔吃了几道可口宵夜,两人换了休闲服,就在别墅的花园里散步。

    这栋别墅位于浅水湾南湾道,没有邻居,只有山海相伴,是庄綦廷私人领域,平时不会有外人踏足。今夜海风微荡,繁星清透,像一张漂亮的墨色洒金笺。

    黎雅柔裹着长款肯辛顿风衣,享受着和煦的海风,长卷发瀑布般后拂,几缕青丝擦过庄綦廷的侧脸,鼻尖。

    “这里太美了,简直就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你这栋房子不便宜吧?”

    “不是很贵。你很喜歡这里?”庄綦廷拿手指抹走鼻尖的痒意。

    “当然啊,这么漂亮的房子谁不喜歡。”黎雅柔撑了个懒腰,明明刚才上课还瞌睡满天飞,现下丝毫没有困倦,还精神抖擞。

    庄綦廷温沉望她,“送你。”

    黎雅柔怔了怔,连连摆手,“庄先生,你可别乱想啊,我没有找你要房子的意思。这么大的房子,你给我我也怕烫手啊。”

    若是以后分开了,她怎么处理这栋房子啊?想想都吓人,还是算了吧,她敲诈他一些珠寶啊裙子啊包包啊就行了,做生意不能太贪心。

    庄綦廷勾出淡笑,盯住她的视线越发晦沉不明:“不是小貔貅吗?”

    黎雅柔打太极:“貔貅也讲究取之有道。”

    “什么是貔貅的取之有道。”

    他今晚很奇怪,绕着这点细微末节的事逼问,放之前他根本不会问为什么,只会要她怎样做,不听话就打她屁股。黎雅柔眨了眨眼,看不透他平和的情绪之下笼罩着什么,但隐约察觉到危险。

    “就是取之有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庄先生这么聪明,什么事都难不倒你,自己想呗。”黎雅柔翘起狡黠的笑。

    庄綦廷不再追问,放任她像一只快乐的羚羊,在山崖边的花园里撒欢。高大的石榴树結满了扎实的红果,她找佣人拿来长杆,预备打下几颗石榴榨果汁喝。

    她一上课就蔫头耷脑,玩的时候倒是欢脱,庄綦廷哂了声,自顾自在长椅上坐下,背脊放松,懒怠地靠着扶手,燃了一支烟,就这样静静看

    她折腾石榴数。

    取之有道。他当然清楚这是什么意思。她怕伸手要的太多,双足陷泥潭更深,如此就不好从他这儿脱身了。

    她不把他安排的课程当回事,每次都说破规矩学了也没用,他一开始以为她自由散漫惯了,耐心引导,慢慢教育,总能让她认真起来,搞半天是真学了没用,她就没打算留在他身边。

    “别玩了,身上都脏了,过来。”他招招手。

    黎雅柔捡起地上的石榴,拿手扑幹淨灰,走到他跟前,把石榴秀给他看,“摘了一颗最大的,等会榨汁喝,肯定很甜。”

    庄綦廷笑了笑,“还玩吗,不玩就回去休息。让厨房把果汁榨好,边泡澡边喝。”

    黎雅柔一听他说泡澡,表情就微微变了,一脸“我就知道你想做什么”的轻佻,还有一丝少女的羞。

    “我一个人泡,你不要进来。”

    她提出要求,下一秒就被庄綦廷清淡地驳回,“一起。”

    等泡澡的时候,黎雅柔才清晰地感知到他今晚不对劲,危险和凶悍伴随着那身外衣的褪去,彻底暴露无遗。他几乎是一跨进水中就按住她吻,结实强壮的肌肉令她打颤,气息比热水还要烫。

    浴缸水花飞溅,层层浪涌,那杯放在小托盘上的新鲜石榴汁只喝了三分之一,其余的全部泼在她身上。鲜红果汁顺着滴落,于水中晕开,好似夕阳一寸寸染遍雪白的天际。

    庄綦廷宛如猛禽俯冲,大掌扣住她的下颌,和她对视,沉着气息:“中意我吗?”

    黎雅柔也分不清是哄他是被威逼还是什么,总之在这种情势下又如何说不中意?

    “中意…”

    庄綦廷面容温和下来,夸她:“乖寶贝。”

    “我也中意你,阿柔。”

    他把她转了个方向,让她头对着浴缸另一边,背对着他趴下,双手温柔拖起她的腰肢,就这样凑近,尝了一口。

    一下而已,足以把黎雅柔吓到心脏停顿,又舒服升天,他他他他他他幹嘛呢?

    “放松。”他蹙眉,随手给了一巴掌。

    “你、你怎么这么变态啊……”黎雅柔狼狈地抱紧他的小腿,差点喝了一口洗澡水。

    庄綦廷品尝着嘴里奇异的味道,他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心里也有些不确定,看她这反应,心里更不是滋味,但已经开了头,他就不会尴尬停止,就算强迫她承受,她也得受着,于是冷着声:“小東西,以后再敢骂我变态,有你受的。松开些,我不想说第二遍。”

    黎雅柔忍着眼泪花花,只好把自己想象成一只落入禽兽嘴里的冰激凌。

    柔软的肌肤被男人质地偏硬的头发扎着,好在胡须刮的干干净净,但牙齿也不叫人好受。

    这感觉真是奇怪,奇异,奇特,奇妙无比。她半眯着眼,发出低呜,不知不觉,双腿的角度从三十度变成了六十度,再变成了九十度,瓣与瓣都剥开了。

    一声轻笑伴随着水声传来,庄綦廷轻轻拍她的后腰,“果然是小骗子。”

    明明喜欢到上天了。

    黎雅柔大脑晕眩,暂停运作,好久好久才缓过神来,失魂落魄地看着他,湿漉漉的脸,挂着两抹红晚霞,一脸享受。

    庄綦廷眯起眼,掐住她的下巴尖,“今晚先放过你,宝贝,不过我刚才给你做的事,明天你得学着给我做,听到了吗?”

    黎雅柔立刻摇头,像受惊的兔子:“不要不要不要………”

    她都不敢去看水中,丑東西太丑了,乌红色的大蟒蛇!她要回家!

    她最怕蛇了,也怕他食指上的戒指,庄綦廷解释过,戒指上的图案是家族族徽。可哪家好人家的族徽是蛇?

    她只想享受,忍着给他吃吃都算了。

    “你就当吃棒棒糖。我会洗的很干净,用你喜欢的沐浴露,宝贝。”庄綦廷哄她。

    黎雅柔抱着自己,一副捍卫的姿态:“庄先生,不会有棒棒糖长成这种丑样,卖不出去的!你扪心自问,这种棒棒糖你愿意下口吗!”

    “…………………”

    丑样。

    小东西就是纯纯欠教育!庄綦廷浑身散发阴森,低头看了一眼自己。

    真的……很丑吗?她如此嫌弃?

    庄綦廷差点就被带偏了,产生了自我怀疑,他黑着脸把黎雅柔搓干净,捞起来,毛巾裹着,大步流星地扛到床上。他心里压着怒气,她还不听话,更让他起了磋磨她的心思,故意对着她的脸,逼她对视。

    “有多丑?宝贝。说。”他冷声问。

    “…………”

    “至少亲一下。”他低声命令。

    浓郁的荷尔蒙气息蒸着脸颊,黎雅柔紧闭着眼,几乎要在这种强势的欲中丢了魂。

    庄綦廷在她亮出雪白牙齿之前掐住她的下巴,淡声道:“小东西,敢咬就把你锁起来。”

    等到月亮被树梢遮住,天色更黑,更寂静。三次过后,庄綦廷终于酣畅,吁出长长一息,搂着发软的宝贝,温柔地吻她的鼻尖。

    黎雅柔浑身黏糊,推推他的胸肌,低声抱怨,“你是永动机吗……”

    庄綦廷笑,她怎么能如此可爱?令他不知如何怜爱她,但有时候又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把她揣进兜里,吞进肚里。

    他决定换一种方式。不过是一念之差,想放她再长大些,结果她转眼就跟他搞出了一个初恋。

    这种错误不能再犯。

    他要牢牢掌控她,不想再出任何岔子,反正也是要和她结婚生小孩,迟几年早几年有什么区别呢?先把婚结了,免得这小东西不安分,惹的他都无心工作。

    “听说伯父术后恢复的不错,这周找个时间去探望他吧。”

    黎雅柔没想到他又提起这事,瞌睡都飞了,“真不用……你这种大人物去探望我爸,只会吓到的他。”

    庄綦廷沉吟片刻,反思道:“那这就是我的不对了。”

    “嗯?”

    “做女婿的,怎么能吓到岳父。”

    黎雅柔一时没明白他在说什么,等明白过来的时候,她出了一身冷汗。

    女婿?庄綦廷疯了吗?他麝出来的全是他脑袋里的智商吧!他怎么能给她爸当女婿!!

    “庄先生……你是不是说胡话了?”她忐忑地问。

    庄綦廷把她搂过来,亲她的唇,“不是胡话。宝宝,我们计划一下,把婚事办了吧。”

    “……………”

    第30章 嫁给他-P就是欠吓唬

    黎雅柔眼前一黑,人都傻了。

    誰要和庄綦廷结婚?她?

    “我、我和你办婚事?”黎雅柔呆滞地指着自己,又指指眼前的男人。

    庄綦廷眯起那雙精明锐利的长眸,唇角挂着一丝不以为意的淡笑,他点了点黎雅柔露在外面的可爱粉紅,“不然呢,你天天和我睡在一起,不和我结婚,还想和誰结婚?”

    她和誰都不想结婚!她才十九岁,结什么婚!

    黎雅柔打了个寒噤,抓着羊绒毯把身上荒诞的吻痕遮起来,垂下的眼睫不停地颤动,她完全不知道該怎么办了。她的预感成了真,这一切终于暴露出了荒谬又可怕的真相。

    她的打算是最多两年……她都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大的魅力,把庄綦廷勾的想和她结婚了。

    “你不想。”庄綦廷看着她逃避闪躲不吭声的模样,心头涌上一丝燥火。

    黎雅柔给不出回应,只是把自己埋进被窝里,像一只鸵鸟。

    “阿柔。”

    “问你话。”

    他直接掐住她的下颌,把她的脸掰过来,要她看着自己,沉着嗓问:“在想什么。”

    黎雅柔被男人浸了陰森的威势气场压得心跳直冒,粉紅的雙颊还有沐浴后的氤氲湿气,一双柔软的眼睛残留被他欺负的水色,像滟滟的玻璃酒杯,闪烁也闪躲,“我困了,想睡觉……”

    她连

    答一句都不肯。

    庄綦廷眼底冰冷,他没有想过自己还有这一天,認認真真想娶一个女人,遭到了对方不假思索的拒绝。

    她没说不想,但每一个眼神都表达了抗拒。她从没想过嫁给他,也不想嫁给他。

    他出生起就是天之骄子,父親是只手遮天的盛徽帝国掌权人,母親出自显赫的官僚世家,家财万贯,金山银山,不过囊中之物,所以他不明白。

    “你不想嫁给我。”他缓缓说出口。

    黎雅柔幽怨极了,下巴被他掐出了重重的拇指印,她心想,不想嫁他也无可厚非啊,他变态又强势,她稍有不听话屁股就挨巴掌,她难道一辈子被他管着吗?

    但她不敢说,只能小声道:“我还小,现在结婚太早了……”

    “你不小了。我母親嫁给我父亲时也不过十八。”

    “那是什么年代,现在是什么年代!”

    “区别不大。”

    “…………”

    黎雅柔身体酸软,心也迷茫疲惫,欢爱过后最适合身心放空呼呼大睡,现在是睡不了了。她今晚都睡不了了。

    她丧气地呼出气息,又找来一个借口,“庄先生,你父母不会同意的。你这种家庭,不都是要联姻啊,娶门当户对大小姐吗……我就是个小虾米……”

    庄綦廷并不当回事,在听见她形容自己是小虾米时,只觉得她万分可爱,他这才柔了情绪,揉揉她的脸颊,“别怕。我想娶谁,他们管不了。”

    他若是连婚姻自主权都需讓渡,就不配当个男人,日后如何掌管集团?何况他的父母不是顽固保守派。

    “你喜欢文雅乖巧听话的淑女,我不是……”

    “慢慢教你。”他和颜悦色。

    黎雅柔不吭声了,一张脸堪比苦瓜,苦瓜都没她苦。

    “嫁给我不好吗,嫁给我就是庄太太了,盛徽集团都是你的,你这贪财好色的小貔貅不心动?以后喜欢什么都可以买下来,数不清的钱都是你的,每天晚上都保证讓你舒服。”

    黎雅柔羞耻地看着他。

    “你说想住海边,庄宅就在海边,比这里大十倍不止,你可以拥有一片栽滿紅山茶的花园,养狗养猫都随你,还有你的酒楼,我给你投资,你可以开遍全球。你的父母弟妹亲戚好友,每一位都能得到最好的照顾。从此以后,没有谁敢欺负你。”庄綦廷不疾不徐地说着好处,他其实觉得好笑,笑自己说一些很幼稚的利诱。

    黎雅柔被他温柔的抱着,皮肤贴着皮肤,他的滚烫像电流也像酒,流遍她滿身,清冽海風从半开的窗牖里送入,摇摇晃晃地吹散黏腻甜味。

    他这种样貌气质无一不佳的成熟男人温柔起来,她的心像打滑的肥皂,搓出一连串的泡泡,嫁给他当然不错,不论是从什么方面而言,她不知道这算不算走了狗屎运。可他喜欢管她,就这一点,她望而却步,而且他凶起来的时候很可怕。

    “可你要管我,你比我爹还爹。”

    “……………”

    庄綦廷陰沉着眸,不管她是不可能的。

    “我管你是因为你太不听话了。”他抬手点了点她的眉心。

    “那我不要。”黎雅柔发犟了。

    什么啊,结婚了应该老公听老婆的话才是,怎么还倒反天罡要听他的?

    她冷淡地推开他的怀抱,鱼般滑进温暖被窝,翻身背对着他,“我睡了,好困。”

    她其实睁着眼睛,根本不困。

    庄綦廷蹙眉,唇线緊抿,他觉得这恃宠而骄的小東西在拿捏他。一颗心被捏的酸麻堵胀,没有口子泄出去。

    她多大点能耐,敢拿捏他。

    “黎雅柔。”

    黎雅柔本来就心里敲着小鼓,他突然凶起来,发难的前奏,她缩了下,蹙起眉,“还讓不让人睡了……”

    庄綦廷滚了下喉结,注视着她撅起的红唇,沉默了数息,最终还是克制下去。今晚不是说这件事的好时候,的确有些突兀。罢了,过几日等她想明白了,他再找她好好聊。

    “睡吧。”他咬了下她的耳廓,引出她一阵阵颤栗。

    她耳朵細腻,后脖細腻,水泽也细腻,就是心思不细腻,糙野得很,令人又爱又恨。

    庄綦廷揿灭卧室灯,翻身躺下,黑眸幽幽地在黑暗中睁着,不知道想什么.

    次日,黎雅柔十点才起床,庄綦廷早走了。餐厅里的吃食是一人份,虽然简单但不失精致和昂贵,那盏红枣官燕粥炖得香甜乳白。

    佣人抱来一束新鲜的紫色鸢尾,“先生交代的,送给小姐。”

    黎雅柔接过,双眼在浪漫浓郁的紫色中,有些轻微眩晕。鲜花里夹着一张卡片,她抽出,打开,白色卡纸上拓着一排遒劲锋利的钢笔字——

    【阿柔,三天后给我答案,不要让我失望——綦廷留。】

    黎雅柔又皱出了苦瓜脸,他怎么总是这样强势独裁!

    接下来三天庄綦廷没有出现,黎雅柔不知道他去了日本出差,她依旧該上学上学,該来酒楼来酒楼。

    黎父的手术很成功,还有两天就能出院了,开胸手术到底是大手术,丢掉的元气需经过漫长的疗养才能恢复过来。

    大伯黎荣生携妻子来探望时,黎雅柔严防死守,在一旁气势汹汹地盯着,像一只阴森的母豹,这夫妻俩支支吾吾,到底没有说什么出格的。黎雅柔是打算等父亲恢复滿三个月了,再把一系列事件娓娓道来。

    出病房的时候,黎雅柔主动相送,她警告大伯母一眼,大伯母畏缩在她丈夫身后,哼出一声,眼神里又是不甘又是畏惧,还有几分鄙夷。

    黎雅柔登时不高兴了,她受庄綦廷的气,到家里还要受亲戚的气!她又不是受气包!她直截了当问:“大伯母,你这是什么眼神?”

    黎荣生打圆场道:“没事没事,阿柔,别和你大伯母计较。”

    大伯母又看了她一眼。

    黎雅柔不喜欢大伯和稀泥的做派,有事说事:“大伯母,你有不满你就直说。如果是想说上次我削黎成祥的手,那就不用说了。你应该感谢我才是,他现在老老实实不敢沾赌,多亏了我那一刀,不然大伯这辈子攒下的积蓄,全都要给他败光了!”

    她还敢提!大伯母一想到儿子被削烂的手指头,就是一阵钻心的疼,她儿子虽然有错,也不至于受这种惨无人道的惩罚,更轮不到她一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片子来教训!

    大伯母阴阳怪气地哼笑一声,“我哪敢呢,好侄女,你现在可是了不得的大人物,豪车接送,大佬撑腰,走到哪都派头十足哟!”

    黎雅柔脸色一变,冷淡下来:“你这话什么意思?”

    大伯母撇撇嘴,鼻翼两侧翻着几道波纹,“谁不知道你傍上了大老板,飞黄腾达了。不过现在不比以前能三妻四妾了,做情妇的就没几个好下场,大侄女你可小心——”

    “行了!你个衰婆能不能少嚷嚷!赶緊回家了!”大伯满脸尴尬,拽着自己老婆的衣袖,把人往车上推。

    他转头赔笑,“阿柔,别听你大伯母胡说八道,她最近脑子有病。我们就先回家了啊,等你爸恢复好了,我们再好好庆祝!”

    庆祝个屁。

    黎雅柔紧紧咬着牙,凶恶地瞪了大伯母一眼,她就不是受气的性格,连庄綦廷欺负她,她尚且要反抗一二,更别说其他人了。

    她掌住车门,不准大伯把门关上开溜大吉,“对,我现在就是傍上了大老板,大伯娘你可千万别再惹我,大老板现在爱死我了,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就小心我回去告状,让他替我出气,把你儿子丢进维港喂鱼去!”

    说完,门一摔,她扬长而去。

    黎雅柔是出了气,可接下来一整天都闷闷不乐。她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传她的風言风语,也不知道这些风言风语何时会传到父母耳朵里去。

    她不在乎,但人言可畏,黎荣良和林宝君都是踏踏实实过日子的老实人,如果被他们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给金主当情妇,会对她失望吗?肯定会。

    黎雅柔坐在酒楼门前的长椅,举着一颗半化不化的甜筒,幽幽望着这条川流不息的霓虹长街。

    庄綦廷说要和

    她结婚,当她是傻子吗?他真是说的好轻巧,想娶谁就娶谁,庄家樹大根深,他又是未来的继承人,婚事自然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

    她有自知自明,深知和庄綦廷这种男人就不是一个世界的,機缘巧合撞在了一起,该享受就享受,该敲诈就敲诈,若是不知天高地厚想着要嫁给他,眼巴巴等着当庄家少奶奶,那就是港岛第一大傻子!

    嫁不进去,成了笑话,嫁进去,豪门水深,各个不是省油的灯,不止要被他管,还要被家婆家公管,那就成了怨女!

    “嘁。”

    黎雅柔三下五除二想明白了,内心那难以言说的小小悸动也被来来往往的车辆碾熄。

    也不怪她内心悸动,一个高大俊美,器大活好,家财万贯的男人说要娶你,怕是没哪个女仔能不春心摇晃。庄綦廷坏的地方很坏很坏,好的地方又很好很好。

    那天晚上,她辗转未眠,想过千百种未来,其中一种是嫁给了庄綦廷。

    黎雅柔心想,定是自己太嫩了,没和这种男人交过锋,才会心思飘忽起来,她不喜欢这种黏黏糊糊的情绪,像手上快要融化的甜筒,眨了眨眼,飞快把甜筒啃完,站起来,回酒楼继续忙活。

    五日后,庄綦廷从日本回港,带回许多当地特色纪念品,有饼干,巧克力,酒器,小手帕,绢花,手绘金箔折扇,化妆品,首饰,限定款手袋,几乎全是给黎雅柔带的。

    计划是三日的行程,中途出了点小插曲,延期了两天。

    落地港岛已经是傍晚,他没有回庄宅报到,而是去了浅水湾的别墅,也不知道那小東西有没有乖乖上课,乖乖吃饭,乖乖等他回来。

    车内,庄綦廷把玩着一只熠熠生辉的女士腕表,通体镶满大颗钻石,做工灵巧精美。在東京的珠宝展会上,他一眼就看上了这只腕表,想着若是戴在黎雅柔纤细漂亮的手腕上,一定很美。

    她这小貔貅,看见钻石就两眼冒光,肯定喜欢得不得了。

    李管家从后视镜里观察到自家少爷那归心似箭的表情,忍了笑意,“少爷晚上想吃点什么吗?这个点,黎小姐还没下课呢。”

    黎雅柔今晚有口语课,老师是英国人,讲一口优雅的伦敦腔。

    庄綦廷:“到了再说,看她想吃点什么。”

    “欸!”李管家笑。

    车驶入别墅前庭,院里点着灯,清冷月色下如团团萤火。大门很快打开,两个女佣出来相迎,李管家指挥司機把行李箱卸下来。

    庄綦廷走进玄关,脱下西装递给女佣,边问:“她在做什么?”

    女佣自然知道她指的是谁,温声答:“先生,小姐最近没有住在这。”

    庄綦廷眉头微蹙,语调冷淡:“也没有来上课?”

    “是……”

    他早该想到这小东西会阳奉阴违不听话。带着几丝倦惫的面容顿时沉冷下来,庄綦廷抿着唇,往客厅走去。

    一束紫色鸢尾摆放在客厅茶几,送出去什么样,如今就什么样,过了五日,花瓣不再新鲜饱满,透出微微颓势。庄綦廷看了眼,伸手抽出夹在其中的卡片。此番情景令他想起去年那束被他扔进垃圾桶的红玫瑰,心头涌起不悦。

    “李叔。”他沉声吩咐,“问问她在做什么。”

    李管家听出话语中的铮铮冷意,容不得插科打诨,他立刻去问。电话先是拨到一直接送黎雅柔的司機那,司机说这几日黎小姐不让他接送,他只要跟着就被黎小姐骂,只好作罢。接下来拨给了黎雅柔家,无人接听,最后打给旺珍酒楼的前台,这才找到人。

    “少爷,黎小姐在旺珍酒楼。”李管家汇报。

    庄綦廷换了身干净的西装,冷水洗了一把脸,毛巾擦干,镜子中的面容一扫疲倦,清爽而俊美,他看了眼镜中的自己,又随手拿起一瓶HenryJacques陀螺香水,往袖口和衬衫领各沾了一滴。

    私人调制的香水和市面上售卖的味道有很大区别,乍一嗅,会有与众不同的美感,森林与皮革的搭配,深沉迷人,又充满冷冽的诱惑,深深拓在记忆里。

    庄綦廷从前并不爱用香水,他偏好整洁的味道。可黎雅柔喜欢香水喜欢的不得了,每次他用香水后,她都要抱着他嗅,嗅得小脸红扑扑,像误食毒蘑菇的小动物,很容易就变得润润的,腻腻的。

    一切妥当,庄綦廷转身往外走。

    时隔五天,黎雅柔再次见到李管家,实在是吃了一惊,这完全在她意料之外,她以为庄綦廷连着五日都没来找她,是明白了她的选择,默认和她断了。她也就心安理得,不再回浅水湾那套别墅。

    “他来了?在外面?”黎雅柔偏过头,从锃亮的玻璃窗往外望去,暗色的街边泊着一台劳斯莱斯,车窗车门紧闭,宛如蛰伏的幽幽的黑蛇。

    李管家微笑:“是啊,少爷一下飞机就来找您了。”

    黎雅柔咬了下唇,这不太对啊。难不成他反悔了?她擦了把手,跟在李管家身后。

    来到车边,李管家为她拉开车门,庄綦廷就坐在车内,偏过头,静静地望着她。

    霓虹把她白净的皮肤染得五光十色,时而幽绿时而是惑人的深蓝,像魔女。

    “进来。”他说。

    黎雅柔低着头钻进去,密闭的空间里弥漫着一股独特的香气,这味道很深沉,细嗅又很挑逗,总之令她惴惴不安的心越发砰砰。

    他怎么这么好闻啊……

    一连五日未见,黎雅柔有些不自在。

    “这几日你没有住浅水湾。”庄綦廷见她从上车起就低着脑袋,也不知道藏着什么坏心思,只好先开口发问。

    “我爸出院了,我天天住在外面他们会起疑心。”

    “这几日去了东京出差,所以没有联系你。听说你也从没问过我去了哪,做了什么。”庄綦廷眯了眯眸,手指缓慢缓慢抚摸着食指上的印戒。

    黎雅柔干笑两声,“我不好乱问。”

    “这么懂事?”庄綦廷靠过去,捏住她的下巴。那香气拧成一股实质,宛如蠕动的蛇,缓慢爬上身。

    黎雅柔屏住呼吸,身体往后退,睁大眼睛看着他。

    庄綦廷笑了声,“五日没见而已,怎么胆子都小了。”他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鼻尖,气息扑在她脸上,让她不停地眨眼睛。

    这几日很想她。在东京最奢华的酒店下榻,总统套房安静舒适,一切都是最好的体验,但他睡的并不好。

    他习惯了抱着软乎乎,香喷喷的她睡觉。

    “庄先生……”黎雅柔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不好意思地推了推他。

    庄綦廷反手握住她,低声问:“给了你这么久的时间,想必有了答案。”

    黎雅柔大脑快宕机了,她以为一切都结束了,没想到根本不是这样,“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庄綦廷温和地问。

    黎雅柔的声音简直比蚊子还弱:“我以为你五天不来找我,是默认和我结束了……”

    庄綦廷静了片刻,“默认和你结束。”

    “什么是默认和你结束。”他一字一顿地问着,温柔的目光冷淡下来。

    黎雅柔的小腿肚开始发抖,他这样真的很恐怖,她以往还敢和他嬉皮笑脸,但现在她只想跑路。

    “下去。”他忽然命令。

    黎雅柔迫不及待转身就跑,被他强有力的手臂扣回来,屁股也挨了一巴掌。

    “没说你。”

    坐在前排的司机和李管家早就想跑路了,听到命令,立刻消失得干干净净。

    庄綦廷双臂握住她的腰,轻而易举地把她提起来,放在自己腿上,结实的臂弯圈占她,“我给了你五天,这就是你的答案?”

    他眼底波澜骤起,因为视线昏暗,看不清楚。

    “庄先生,你这是强人所难啊……”黎雅柔太阳穴一跳一跳,头疼的很,她无奈地说,“多的是名媛千金想嫁给你,你、你也不能吊死在我这一棵樹上吧,而且我这棵樹也不是什么好树。”

    庄綦廷气的发笑,她也知道她是一棵歪脖子树!疯狂浇水施肥也催不出果实!除了床上乖一些,没有哪一秒是乖的!

    “你打算和我结束。”

    黎雅柔迟疑片刻,心脏狂跳,缓缓点了头。

    庄綦廷滚动喉结,面色乌云压境般黑沉沉,他忽然笑了声,平淡的语调听不出情绪:“看来是我平时对你太放纵了,才让你无法无天,恃宠而骄。”

    他宽大的

    手掌贴住她脊柱,把人按进怀里,“阿柔,做人要讲信用。我们之间的关系,你不会觉得你有停止的权力吧?”

    黎雅柔讪讪地望着他,她居然忘记了他们之间一开始的不平等条约,都怪这些日子太上头了,她早就露出了狐狸尾巴,敢耍小脾气,敢骂他,也敢反抗和拒绝。

    “那你想怎么办……”她讷然。

    庄綦廷亲了亲她漂亮的小鼻尖,“你说我想怎么办,宝贝。你说的很对,我总不能在你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黎雅柔怨气地抠了下指腹,神经,她才不是歪脖子树。

    “我不勉强,你更想做我的女友,可以,那就一辈子做我的女友,反正你只喜欢我带你吃喝玩乐和睡觉。以后家教课都不用上了,我也不会再管东管西,我对女朋友没有这么高的要求。”

    黎雅柔愣了愣,不晓得这又是哪一出,眼睛里冒着亮光,“真的?”

    不用上课,也不用被他管着,还能享受那绝妙的滋味………

    “那你不结婚了吗?”她忽然发现了重点,“等你结婚了,我们总要结束的。”

    男人一双眼隐在阴翳中,似笑非笑,晦明难测,“无妨,我结婚了也不影响,多养你一个又不是养不起。”

    小东西就是欠吓唬,不然恃宠而骄,无法无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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