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有了温度,专属于男朋友的触感。
上一次体验,是十九岁生日,在人声鼎沸、灯光耀眼的八角笼中。
终于在二十六岁这天,再次实现。
夜色宁静,新实验楼旁的隐蔽空间,方远默倚他怀里,不争气的肚子却要“造反”。
咕噜一次不够,又来第二轮。
陈近洲松开手:“饿了?”
方远默像脱骨似的,掉回他肩膀:“其实,再抱一会儿也行。”
“先回家。”陈近洲侧头,轻轻捏他后颈,“吃完饭抱个够。”
方远默嘴上说“嗯”,人丝毫没动,恨不得蜡他身上。
“小默。”
“嗯?”
“店员妹妹看很久了。”
方远默这才清醒,急忙从怀里移开,拽拽衣领,缕缕头发,脸烫成了红墨水。
“害羞了?”凑近些,蹭他的脸。
“才没有。”方远默跨出来,自顾往前,“回去了,好饿。”
脚步声跟上来,陈近洲与他并肩,掌心紧紧相连。
方远默不再躲避,光明正大望向超市,和里面的人打招呼。
女孩挥舞双手回应,笑得像朗朗晴天的太阳,用夸张嘴型表达无声祝福:要幸福呀!
谢谢。
会幸福的。
永远幸福。
陈近洲驾车,回家的路上。
沉甸甸的胖子卧方远默腿间,呼噜声循环往外泼,“拖拉机”名不虚传。不远踩着陈近洲肩膀,又蹭又舔,咕噜噜地叫。
方远默挠挠胖脑袋,转头看男朋友和乖巧女儿。空了六年的心,终于填满。
车停入库,陈近洲右肩托姐姐,左手抱弟弟,右手牵上方远默。
电梯门缓慢闭合,方远默的心噗通噗通,脑袋里就一个想法。
一起坐电梯是这种感觉。
没监控就好了,他可以趁男朋友不注意,把他按角落强吻。
虽然有监控也不违法。
但是……
方远默偷偷瞄过去。
算了算了,乱想什么。
好不正经。
陈近洲转头:“怎么了?”
“没事。”电梯门打开,方远默去他怀里接小胖子,“你先喂姐姐,我带‘拖拉机’进去。”
空荡的客厅亮起热闹的灯,方远默揉揉胖屁股,听厨房的“刺啦”声。
陈近洲腰缠围裙,背对他忙碌。
“需要帮忙吗?”双脚还没踏进厨房,方远默被带回客厅。
陈近洲把人抱到沙发,弯下来吻额头,“给男朋友一个表现的机会。”
方远默环上脖子,吻回应到嘴角:“那、男朋友加油。”
电视正播放合家欢,方远默撑着下巴,迷恋陈近洲的背影,直到满屋飘香。
饭菜上桌,陈近洲递筷子,把剥好皮的虾放进他的碗。
拥抱等了六年,这顿饭盼了两千天。
吃到第二碗,方远默按住又要盛饭的手:“够了够了。”
还得留肚子吃蛋糕呢。
陈近洲:“你平时都吃三碗。”
“烤鸭吃太多,主食没地方了。”
陈近洲放下筷子:“我去拿蛋糕。”
起身的同时,陈近洲关掉了走廊灯、餐厅灯、客厅灯,只留了盏厨房极暗的壁灯。
方远默:“点蜡烛再关也行。”
陈近洲没理,躲厨房折腾半天,人没出来,隔着门说:“可以闭眼了。”
“我想看一眼再闭。”
陈近洲:“先闭。”
方远默:“……”
藏什么呢,神神秘秘。
方远默照做:“闭上了。”
生日歌划开温馨的夜,陈近洲的声音由远及近,直至贴落耳边。
方远默的心被拨乱,耐心等他唱完:“可以睁眼了吗?”
“不可以。”
“那什么时……唔。”
浅尝辄止的吻,陈近洲的声音舔他唇边:“生日快乐,男朋友。”
“谢谢。”
指尖卷弄衣领,方远默迫不及待:“现在可以睁……?”
陈近洲用手掌捂他眼:“先许愿。”
“不能先看?”
陈近洲强硬:“不能。”
方远默:“…………”
怎么我过生日,陈总却霸道了呢。
许完愿,陈近洲终于放手:“吹蜡烛吧。”
方远默眼珠盯蛋糕上,光线太暗了,花里胡哨,根本看不清。
蜡烛熄灭,方远默如愿开灯,迫不期待,眼睛直怼蛋糕。
“…………”
方远默神色微妙,用意志力憋笑。
前半生顺风顺水、能力过人的陈总,在即将二十八岁这年,遭遇了人生滑铁卢。
术业有专攻,“陈总”和“蛋糕师傅”隔了喜马拉雅的厚度,还是努力六年的结果。
哎。是有点没眼看。
方远默绞尽脑汁,想帮男友追回颜面,他指着蛋糕上,看半天才认出的小人:“这个是我吧?”
陈近洲看看丑蛋糕,难过点头。
“其实挺像的,特别是眼睛。”方远默指蛋糕,又指自己,“你看,跟我的一样大。”
就是它俩不一样大。
一个在鼻子上,一个在鼻子下。
夸得怪尴尬,方远默硬着头皮继续夸:“肤色也很符合。”
方远默把胳膊伸过来比:“你看,和我一个颜色。”
就是左胳膊长,右胳膊短。
左胳膊细,右胳膊粗。
陈近洲的表情更难看。
“…………”
哎,男朋友没小孩好骗。
方远默乘胜追击,继续讨“蛋糕陈总”开心。他指着奶油小人的胸口:“我抱着的黑盒子是什么?巧克力蛋糕吗?还是生日礼物。”
陈近洲:“是相机。”
“……哦。”
好搞糟的我。
男朋友更难过了。
方远默又指小人左边,“这个棕色水桶是干什么的?”
陈近洲耷拉脸,已然放弃:“是你儿子。”
方远默:“哦。”
好糟糕的方爸爸。
对不起了方小胖。
方远默赶紧找补,去指另一边:“我知道了,这个肯定是姐姐。”
比棕水桶小两号的花水桶。
不是不是,是猫!
方远默笑着说:“不远挺像的,软绵绵一坨,好可爱。”
陈近洲捏眉心:“不用安慰我了。”
“没安慰,虽然算不上漂亮,但我很喜欢。”方远默凑过来,环他脖子,“谢谢男朋友。”
陈近洲把人抱腿上:“我明年再努力。”
“我可以陪你做。”
“好。”
方远默:“但有个小请求。”
陈近洲:“什么?”
“明年,能不能把我男朋友加上?”
一家四口才好。
陈近洲挑着嘴角:“嗯。”
嘴唇纵容了舌尖,卖力表达喜欢。
方远默从侧坐转到跨坐,衣领剥到肩膀,缓慢滑下来,心潮澎湃。
陈近洲抬他下巴,吻一点点下滑:“小默,你许了什么愿?”
方远默挺腰,仰颌喘气:“希望以后的每一天,陈近洲都在我身边。”
“收到。”
冲动只有一瞬,慌乱间,方远默急忙推开:“等一下,蛋糕、我还没吃。”
“不好吃。”陈近洲手不停,解纽扣,像饥饿野兽,“留给儿子。”
“为什么?”
“它不挑食。”
“可是……”方远默身体悬空,话没问完。
陈近洲把人抱到桌面,附身压下来:“方远默,我的生日礼物呢。”
“还有两个月呢。”
“去年的。”
“好像,没准备……”
陈近洲沉下目光:“年前呢?”
方远默视线移到旁边:“……也没。”
陈近洲顶开膝盖,气势危险:“看来,前年也没有了?”
“对不……唔嗯。”
胸口落下红痕,全身报复。
不是不准备,是不敢准备,怕期待落空,怕再难相见。
“二十一岁的呢。”
“都是过去式了。”
“过去了不给补?”
“给的。”
陈近洲:“什么时候补?”
“今天就算了吧。”方远默抓抓头发,回忆礼物内容,“要不明天?后天?或者下个周末?”
不用提前准备,不受时间限制,随时都可进行的礼物。
陈近洲等了六年,不想再耗一天:“就现在,补给我。”
“今天太赶了,主要我得复习,我还没洗……”方远默捂嘴,差点说漏。
“洗澡?”陈近洲钓着嘴角,“你去主卧洗,我在隔壁,等会儿床上见。”
方远默:“…………”
他不会猜到了吧。
破礼物,没创意。
方远默揣着手机,奔去刷牙,边刷边回顾学习视频,刷到激烈剧情,差点把牙膏吞进去。
几年没看,再回顾,这也太刺激了吧。我当年怎么想的,为什么要搞这个!
年龄越小胆子越大。
我当年是傻的吧!
这下怎么办,弄不好会不会被笑话?方老师也要经历滑铁卢吗?
*
水声渐停,磨砂门映出人影。
门缝拉开,方远默闪现。
他只穿衬衫,是陈近洲衣柜里的任意一件。光裸双腿、赤着脚面,一步步向他走来。
关于礼物的期待,像暴雨落下来,这一天,陈近洲等了六年。
方远默停床边,像在等待。
陈近洲偏偏脑袋,不满意他的状态:“就这样?”
方远默攥紧衣摆:“等你脱。”
陈近洲曾说过,喜欢自己穿他的衬衫,站他面前,等他亲手脱掉。
“继续,我最后脱。”
方远默撑床,跨坐陈近洲腿上。
陈近洲主动闭眼,以此缓解他的紧张,可方远默依旧紧张。
身体坐不稳,局促得乱晃。脸颊亲成了鼻梁,下巴亲到了肩膀。
“别担心,”再一次失误,陈近洲将人抱紧,“想怎么样都行,不喜欢就停。”
“没不喜欢。”方远默贴下来,鼓气,“等着,一定行。”
熟练了一会儿,方远默不再乱无章法,灼热呼吸,轻微喘气,淹没于唇齿之间。
暖如温床的口腔,舌尖上簇着团火焰,触碰到的地方,都能引发灾难。
用舌尖撩他犬齿,用牙齿咬他喉结。
陈近洲忍得难受,想扑过去,听他求饶、挣扎、局促、害怕。听他哑声叫学长,祈求放过自己,然后更加努力。
也好奇方远默的后续,是投怀送抱、半推半就、或者继续撩拨他的心。
吻变成咬,咬指尖,咬下巴,咬喉结,再一点点往下。
陈近洲用低喘表达喜欢,捏他后颈、搓他发尖,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清楚他的偏好,了解他的喜欢,能分毫不差找准区域。
此前,方远默只在偶然的瞬间,不经意触碰过,装得毫不知情,给不足三秒的愉快。
而这一次,有三秒,三十秒,甚至是三分钟,连绵不绝、持续不断。
方远默的呼吸散他身上,陈近洲早已失控,想换成主导,又想方远默探索他的快乐,挖掘他所有的喜欢。
掌心握紧,滑过腹肌,胯骨,人鱼线,随后张嘴……
俯下去的身体被拽回来,陈近洲皱眉:“你干什么?”
“帮你。”方远默舔嘴唇,“生日礼物。”
陈近洲揉揉眉心:“这就是你想了六年的礼物?”
“没六年,从泰国回来想的,就俩月。”见对方的反应,方远默犹豫:“你、不喜欢吗?”
陈近洲眼神里埋火,行为里有暗示:“喜欢。”
方远默把肩膀压回去:“那就躺好。”
“不需要。”
“我刷过牙的。”话直白出口,方远默抠抠手心,“除了亲你,没碰别处。”
陈近洲吻他,轻得像对待珍惜宝物:“不需要为我做这些。”
“说着喜欢,却不让我做。”方远默赌气,“那就是怀疑我技术差,嫌我没经验,怕我弄不好。”
陈近洲:“不是。”
“我练很久的,应该还行。”
“练?”陈近洲抬下巴,“和谁练?”
“不是你想的那种。”方远默压他肩膀里,头不敢抬,“是看那个,偷学了点,假装练。”
“怎么个假装法?”
方远默使劲钻,当没听见。
大手贴过来,沿脊椎骨缓慢下移,用力摁进去:“不说?”
方远默一躲,浑身触电:“就、假装……你在身边。”
“然后呢?”
“然后就、就想你……”方远默反身塞被窝里,人快烧成了灰,“哎呀反正就那么点事,你自己猜吧。”
陈近洲笑着,把人翻出来:“不逗你了。”
方远默抱来枕头,使劲闷着:“那你闭上眼,之后我再帮你。”
“不用你帮。”
方远默抬头:“为什么。”
“舍不得。”
“有什么舍不得的,你好几次帮我,怎么我就不能帮你?”
“我比较大,你的嘴很小。”
“陈近洲!显摆什么呢!”方远默抱枕头砸他,“你什么意思,话里有话是不是?等着,看我让你……唔。”
“这种事很辛苦。”陈近洲把他翻床上,“嘴会酸。”
“我不怕酸。”
“那也不需要。”
陈近洲打开他:“该我了。”
“等一下,还没戴。”
“不戴,我洗。”
“可是……学长你!”
……
积攒的忍耐发泄出来,方远默扒着窗边,狂风暴雨,头晕目眩。
“方远默,你永远欠我份礼物。”
“这辈子别想离开我。”
第62章
方远默很后悔,他该循序渐进,不是全部交付自己。
确认关系当晚,陈近洲像触碰了禁忌开关,用各种方法折腾他,求饶服软被他听成了空话。
陈近洲整夜纠缠,发泄分开的六年,报复犹豫不决的再遇,讨伐只想当朋友的言语。
方远默迎合、满足他的生理,还要一遍遍安抚他的心,承诺不会离开,答应相守永远。
陷入爱情的男人极度幼稚,一句承诺,便能讨他整夜的欢心。
方远默请了三天假,连上周末,共歇五天。前三天,除去吃饭睡觉喂孩子,他们全在做,不知疲倦,在每一个房间。
第四天,陈近洲大发慈悲,给了方远默短暂的休息。依旧寸步不离,粘人得要命。
他们宅在家,吃饭、看电影,给孩子们洗澡,无时无刻地拥抱、接吻。
周日早上,电话吵醒美梦。
方远默埋陈近洲怀里,等他打完电话:“有工作吗?”
“嗯,得去趟公司。”
“我正好去面包房。”
两周没过去,闫医生问他好几次了。
陈近洲手伸进后腰,帮他按摩:“再歇一天吧。”
“放心吧,早没事了。”
“是么?”陈近洲贴过来,“方老师特意告知,是清晨邀请?”
“别闹。”方远默推推他的胳膊,“你那么久,会耽误工作的。”
陈近洲吻额头:“留着晚上一起。”
方远默:“……”
打桩机似的。
方远默起来:“吃了早饭再走吧。”
陈近洲把他抱回去:“我去做。”
方远默勾他脖子:“一起。”
早饭吃得黏黏糊糊,闺女儿子都嫌,钻进它俩的次卧不出来。和孩子们告别,陈近洲的车停在「周末」门口。
“几点回去?”陈近洲帮他解安全带。
“不好说,没事就早点走。”
「周末」有专聘店长,工作负责,能分担方远默的全部工作。
陈近洲看表:“我可能会晚。”
“忙你的,我坐地铁。”
陈近洲:“车留给你,我让司机过来。”
“不用,我不想开车才坐地铁的。”
“好,晚上见。”
早上九点的繁华街区,方远默靠近他,犹豫几秒,偷挠了手心,迅速跑离。
人走了,追责短信没停。
J:「酝酿半天,就为挠我?」
「人太多了,晚上回去补。」
J:「出门前就欠我,刚才又欠我,方老师,你晚上吃得消?」
方远默躲进操作间,天本来就热,玻璃墙外还有员工和顾客。
「要工作了,晚上说。」
J:「还有件事。」
「什么?」
J:「小默。」
「嗯?」
等了半分钟,消息突然滑出。
J:「我爱你。」
文字在耳根里形成声波,方远默心跳加速,呼吸要追不上来。
大白天勾引人,好过分。
和陈近洲告别,方远默给闫芮醒发了消息,告知对方,可以来买生椰蛋糕。
那边回复很快。
闫医生:「我下班过去拿。」
“下班”二字格外刺眼,方远默时常怀疑,他真的病了吗?如果病了,为什么依然工作,身体吃得消?
闫芮醒从未主动提起病情,方远默连询问的出发点都没有。
为等闫芮醒下班,方远默在「周末」待了一天。多雨节气,下午四点天转阴,五点突降暴雨。
等到五点半,仍不见闫芮醒。方远默回消息过去。
「闫医生,您还来吗?」
闫医生:「来。」
「天不太好,我送过去吧,您就别来了。」
闫医生:「不用,马上到。」
随即,陈近洲打来电话:“到家了吗?”
“还在面包房,等闫医生来了再走。”
陈近洲:“嗯,等我。”
方远默看表:“你下班了?”
“嗯,晚上想吃什么?”
方远默望向乌云密布的天:“别过来了,这边雨特别大,可能堵车,还不如坐地铁快呢。”
“是很堵,我在地铁上。”
方远默靠到角落:“我自己回去就行,特意跑一趟干什么。”
陈近洲的公司和「周末」南北两方向,并不顺路。
“想你了,想早点见到。”
方远默额头抵墙边,沉浸在因心跳而摒气的呼吸里:“别说了,员工店长都看我呢。”
“看什么?觊觎我男朋友好看吗?”陈近洲半开着玩笑,“那惨了,你男朋友很吃醋。”
方远默:“…………”
越聊越上劲儿了。
开门声吹动风铃,方远默转头:“闫医生来了。”
“你们聊,等会儿见。”
挂断电话,方远默迎接:“闫医生。”
闫芮醒收伞:“久等了,雨真大。”
“是啊,天说变就变。”
闫芮醒接下生椰蛋糕,掏手机。
方远默拦住:“不用了,没多少钱。”
“一码归一码,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
方远默怔楞半秒,笑了:“这个口吻,差点让我以为是闻学长。”
“少暗示我。”闫芮醒挑挑嘴角:“我走了,拜拜。”
送人到门口,寒风扑面,方远默不禁打了个哆嗦。
闫芮醒留意他的衣着,“穿太少了。你家在哪,我送你。”
“不用,他来了。”
跟随方远默的视线,撑黑伞的男人,打湿了西装裤脚和高档皮鞋,正穿越风雨,迎他而来。
闫芮醒:“在一起了?”
方远默对男人招手,然后点头。
“恭喜你们。”
“谢谢。”方远默回问,“闫医生,您和闻……”
闫芮醒做了个“嘘”的手势,眺向另一边:“快去吧,他来了。”
陈近洲跨步收伞,展开风衣,披方远默肩膀:“穿这么少,想生病?”
“里面不冷,刚出来没两分钟。”
陈近洲握他冰凉的手:“不想听解释。”
“我知道错了。”方远默心脏热腾腾的,“下次注意。”
“这还差不多。”
闫芮醒:“…………”
俩人,四只眼睛。
真一点没搁下我。
这盏电灯泡,闫芮醒当得不爽:“你们聊,我先走了。”
“路上小心。”
“回见。”
闫芮醒上车,但没发动。
透过玻璃窗,陈近洲的伞偏向方远默,两人有说有笑,并肩跨进风雨,朝地铁站走去。
谈恋爱……
真好。
*
地铁驶入家的方向,人潮拥挤,陈近洲用身体挡出安全区域。
方远默藏进里面,帮他擦拭额角和沾湿的衬衣,数落了半路闻萧眠。
“闻学长到底行不行啊?都多久了,我刚问闫医生,他那个反应明显还没成。”
“说得信誓旦旦,以为他多厉害呢。结果就这结果,磨磨唧唧,让人着急。”
陈近洲捏捏他鼻梁:“知道我为了追你,有多难了吧。”
当局者迷,闻萧眠就是不行。
方远默:“他不会知难而退吧?”
“不会。”陈近洲很坚定,“他的字典里,只有不达目的不罢休。”
方远默划拉他胸前的纽扣:“那我就等着他们的好事了。”
“你也可以等着给他们送喜糖。”
方远默别过头去:“咱俩还没一周呢,你都想天边去了。”
“想想都不行?”
“没说不行。”
陈近洲低声,靠近:“方老师答应吗?”
方远默心跳如擂鼓,动情的话往心口划:“哪有在地铁上说的。”
陈近洲的嘴角拉开好看的弧度:“嗯,我过段时间再问。”
心被牵走攥紧,方远默转移话题:“下周末忙不忙?”
“不忙,有安排?”
“姥姥叨念你好久了。”
再不见,她都要不认我了。
*
周末大早,一家四口踏上回老家的路。
村子里限制少,活动范围多,抵达村口,方远默把很近抱下车。
小胖子熟门熟路,撅着屁股找家门。
姥姥闻声,狠心丢下仨牌友,顺隔壁小跑回去。大老远瞧见了孙子,再瞅瞅他身边又高又俊的小伙子。
大包小包,礼盒没少装。
白内障治好,啥都能知道。
姥姥长记性了,提前问了句:“是小陈吧?”
“姥姥,是我。”
眼睛不熟悉,但声音跑不了。
姥姥大腿一拍,皱纹一挤:“小陈,你让姥姥好想呀,多久不来啦,小白眼狼。”
“我的错,以后和小默常来。”
姥姥听出了端倪,偷捂着嘴,眯眯眼睛:“和好啦?”
陈近洲点头。
姥姥:“还闹腾吗?”
太阳晒的脸好热,方远默说:“姥姥,您少说两句。”
“你插啥嘴,我问小陈呢。”姥姥把陈近洲拉一边去,“你是不知道,上次小默带小庄过来,我上来就喊你的名,那把我尴尬的哟!”
陈近洲扯动嘴角:“小庄?”
“叫庄啥来着,好像是默默的师兄。”姥姥嘴快不过脑,“那会儿,我以为你俩再也不能好了,默默找了个新对象呢。”
“我上来就问他俩,你们要一床被子还是两……”
方远默截得再快,也赶不上姥姥飙车似的嘴。幸亏现在眼神儿好使,及时察觉陈近洲的反应,匆忙改口。
“哎,不是不是,拿被子我说的,他们可没睡一。,小默不跟他睡,给他睡的隔壁,小默专门收拾的。”
陈近洲眉尾一挑:“专门?”
方远默:“…………”
越描越黑。
“哎哎噢噢,对对对,我菜还没洗,你们聊。”姥姥百米冲刺的架势,拔腿就跑。
临走前,给了方远默一个“深刻”的眼神:好默默,姥姥对不住咯,就交给你啦。
方远默:“…………”
坑孙第一名。
这下好了,他家大醋精估计血管都泡软了。方远默默不作声,等待被“制裁”。
陈近洲意外没反应,慢条斯理脱外套:“你歇会儿,我去帮忙。”
路过他时,陈近洲表情不变,威胁全灌进语气里:“晚上再收拾你。”
方远默:“……”
呜。
*
饭后,姥姥“撵”方远默出去遛狗,把陈近洲叫进卧室。
姥姥仍喜欢睡黏土炕,结结实实垒在窗边。陈近洲坐床尾,姥姥去床头翻箱倒柜。
没多久,姥姥怀抱小包袱蹭回来。
姥姥盘着腿,递来个红包:“见面礼,拿着。”
目测厚度,少说两万。
陈近洲推回去,“我们不缺,您留着花。”
“小默和我说了,你是大老板,但这是姥姥的心意。”
陈近洲握进手心:“谢谢姥姥。”
“客气啥,都是一家人啦。”
“嗯。”陈近洲心脏收紧。
一家人。
姥姥捂着小包袱:“小陈啊,你实话和姥姥说,这次是认真的吗?”
陈近洲:“认真。”
“怎么个认真法?”
“不论如何,我绝不离开他。”
“我可记住了,你要是辜负我们小默,看老太太不收拾你。”
陈近洲笑着:“嗯,请姥姥监督。”
“你这娃娃,嘴巴会说着呢。”
心里的石头落地,姥姥展开布包,里面裹着两个小布包。
打开发旧的红布包,一副金镯,一对金耳环,还有串金项链。
老式锻造风格,沉甸甸的克数,积年累月的痕迹,纯金制品,仍保持原本光泽。
“这本是我留给小默妈妈的,闺女去天上了,物件又回到我身边。”姥姥摩挲着手镯,“我本想着,等小默娶了媳妇儿,把这些传给她。”
陈近洲:“对不起,是我们不孝。”
“说啥呢!男娃娃女娃娃都一样,你俩开心就成。”姥姥握他的手,拍了拍,“相比他瞒着我,找个不喜欢的姑娘结婚,我很庆幸了。”
“一辈子不长,得找个喜欢的过。”
陈近洲:“我会付出全部,视他为我的生命。”
“嗯,你们幸福比什么都重要。”
“都是女娃娃的东西,你别嫌弃。”姥姥把金饰塞他手心,“我和小默妈妈的心愿,就由你保管了。”
陈近洲攥紧布包:“谢谢姥姥。”
姥姥展开另一个布包,将红绳缠陈近洲手腕:“前段日子,我偷摸偷去了趟静安寺。千万别跟小默说,他知道又要训我、说我迷信啦。”
“我给你俩求了姻缘,愿你们一生顺遂,再不分开。”姥姥把另一根红线递给他,“他那条,你替他缠。”
陈近洲:“谢谢姥姥。”
“好孩子,小默的未来就交给你了。”
*
遛完儿子,洗了澡,陈近洲还没回来。方远默没去催,整理房间。
衣服收拾到一半,陈近洲的气息扑进来。
方远默转身:“你们聊什么呢,这么久?”
“洗完澡说。”陈近洲拿了换洗衣服下楼。
方远默留了盏灯,躺床里侧。
没多久,陈近洲带一身香气返回,坐床边,关掉灯。
黑暗里,陈近洲捏他手腕。
“怎么了?”方远默手上痒痒的。
陈近洲折腾完才开口:“好了。”
方远默转动红绳,在陈近洲手腕发现了同款:“这是什么?”
“姻缘线,永远不分开。”
“你怎么也迷信了?”
陈近洲:“不行?”
方远默:“行。”
恋爱脑男友,做什么都不稀罕。
方远默:“从哪求的?”
陈近洲:“静安寺。”
“那在哪?”
“不懂的人,不要询问过多。”
方远默:“…………”
迷信得跟姥姥似的。
陈近洲贴过来:“方老师,该讨伐你了。”
“讨伐什么?”
“装傻,罪加一等。”
“…………”
方远默坦白,争取宽大处理:“青岚镇是项目拍摄地,我肯定要去的。姥姥向来热情,家里空房间又多,没理由让人家住酒店。”
“收拾房间那事,我肯定不能让客人收拾,又不能让姥姥收拾。”方远默说,“要不你训练训练方胖子,以后让它收拾。”
“方老师,解释没用。”
“那怎么办?”
“只能用刑讯逼供了。”
大手滑入裤腰,完整握上去。
方远默惊慌,全身一抖,“不行,姥姥在楼下呢!”
“姥姥睡了,门也关了。”
“隔音很差,学长唔。”
内裤扯到脚边,人按了下去。
“嘘,只能拜托方老师克制自己……”
“小点声音。”
第63章
明知不能出声,陈近洲还故意挑.逗,再从枕下掏出整盒安全套。
方远默:“…………”
有备而来的大骗子!
开着冷气的夜晚,方远默裹进被窝,藏匿喘.息,迎合喜欢的身体。
在老家连住两晚,周一早上,后备箱装满姥姥的爱。
不远穿姥姥缝的花裙子,很近脖上挂了圈牛肉干,一家四口回程东隅。
下了高速公路,陈近洲先送方远默。
车停大厦门口,方远默问他:“先回家吗?还是去公司。”
后排有舔毛的女儿,还有肚子吃圆、正打嗝的儿子,后备箱也塞得满满当当。
陈近洲:“先回家。”
“好,那我先上去……”
话到一半,方远默转头,庄别序的车就停旁边,人正要下来。
回瞄陈近洲的表情。
方远默:“……”
糟糕,恋爱脑要触发醋王技能了。
方远默赶忙降温兑水,冲散醋意:“我们已经说清楚了,师兄是通情达理的人,不会纠缠的。”
陈近洲剥开他衣领下的吻痕,再帮方远默提好,“嗯,下班我来接你。”
“好的。”方远默侧身拉门,“路上小心,到公司给我发……哎!”
身体倾斜,人被抱回来,吻了上去。
浅尝辄止,陈近洲又吻了一下:“下班见,男朋友。”
方远默冲进电梯,手机里有他主动发的消息。
「大清早的,过分!」
「以后不许搞偷袭。」
J:「就不。」
J:「下次还干。」
方远默:“…………”
不讲理,讨厌死了。
J:「小默,你准备好了吗?」
「哪有直接问的。」
J:「不是指这个。」
「那是什么?」
J:「见他。」
电梯门打开,光射.进来,灿烂耀眼。
「迫不及待。」
*
陈宅的装潢符合陈秉德心意,复古原木色调,氛围沉郁压抑。
陈近洲站在书房门口,看拿起毛笔,却无法正常书写的人,有种莫名快意。
等陈秉德怒地甩掉笔,陈近洲才敲响房门:“爷爷。”
像失望过后遇到了希望,陈秉德眼角堆起笑纹:“近洲,你来了。”
陈秉德颤巍巍摆手:“快去,叫厨师买些排骨。”
陈近洲面无表情:“不了,小默不爱吃这里的菜,我回家给他做。”
陈秉德:“有朋友做客?”
陈近洲应下,加重语气:“男朋友。”
几乎同时,门口闪进人影,深棕短发,偏白肤色。他走进来,主动介绍:“陈校长,我叫方远默。”
似曾相识的名字,勾起不悦的记忆。
陈秉德转向陈近洲:“这是什么意思?”
“您心脏不好、脑袋不行,现在连耳朵也背了吗?”陈近洲扯开讽刺的表情,“没关系,我不介意重新介绍。”
陈近洲牵上当事人的手:“这位是我男朋友,毕业于东大摄影系的方远默。”
表面波澜不惊,内心热血澎湃。
这一天,陈近洲盼望多年。他舍不得眨眼,盯死苍老的五官,生怕错过每一帧精彩画面。
陈秉德按按胸口,额头渗汗,“你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但为何带他到我面前!”
“快乐就是要和家人一同分享,不是吗?”陈近洲加强语调,“爷爷。”
“不孝子!”陈秉德气得手哆嗦,“忘了你妈是怎么死的了吗?”
陈近洲眼底闪过轻蔑,迅速被冷漠覆盖,“你指哪个妈?是遭受我爸背叛,日日以泪洗面,为了生我,惨死在产房的那个吗?”
“放肆!怎么能这样说她。”
“你当我是傻子?如果真的有我妈,家里怎会找不出半张她的照片、一件她的遗物?你连她名字都说不出口。”
“你不是不能编,是怕编出名字我会查,早晚找出破绽。”
“陈秉德,你本就漏洞百出。”
黑.色.童话能糊弄五岁小孩,但骗不了成年的陈近洲。
“不知好歹!”陈秉德拍痛桌板,“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陈近洲冷笑,“你指的为了我,就是诬陷爸爸,让他在我心里恶贯满盈吗?”
陈秉德:“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相比听说,我更相信我爸的日记。”
“哪来的日记?”
“从英国寄来。”
陈秉德瞳孔藏不住惊愕:“你去见他了?”
“是啊,见了。”陈近洲的兴奋和陈秉德鲜明对比,“Uncle Raphael.”
“或者,他更喜欢我叫他中文名,我的另一个爸爸,陈案池。”
“闭嘴!他不是你爸,也不配姓陈!不要听他一派胡言!”
陈秉德喉咙里发出愤怒的声音,“书砚根本没有写日记的习惯,都是假的!”
“你指什么假?是把他丢进戒同所、让他挨饿、被打、受电击是假?”
“是逼他结婚,他不同意,你就想用下三滥手段,强迫他试管代.孕是假?”
“还是逼疯了他,让他走投无路自杀是假?”
“我没想他死!”陈秉德喘息粗气,“他是我儿子,我也很伤心。”
“伤心?他死后,你想方设法拆掉实验楼,连他的照片遗物都不留,只为抹去他存在的痕迹,以免影响你校长的声誉。”
陈近洲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反刺进他的心:“他曾是你的骄傲,是你唯一的儿子,你却让他彻底消失。”
“是他不知悔改,咎由自取!”
陈近洲的心被用力砸下去,“他只是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你就要折磨死他,再配上一句咎由自取?”
“我是救他!哪知他这般执迷不悟。”
积年累月的憎恶在身体里发酵,每个字都带着恨意。
“救他?”陈近洲咬牙,“如果不是你,他根本不会自杀。也许此时,他还在实验室,为生命科学的发展做贡献!”
“你杀死了一位伟大的科学家,一位好老师,一位好爸爸。”
“陈秉德,最该死的是你!”
“放肆!我是你爷爷!”
“你所谓的爷爷,就是让我下跪,用藤条抽我,没有血缘关系的爷爷吗?”
“一派胡言!”
“别狡辩了。”陈近洲递来亲子鉴定报告,“若非确定,我不会对质。”
“我爸不像你,不会为了私欲伤害任何一个人,不会明知是同性恋还和女性结婚,更不会同意做非法代.孕。”
“不论是我还是我爸,不过是你维持声誉的工具。你这一生,爱过的只有自己。”
陈秉德腿一软,瘫进座椅。
“你对我有养育之恩,我暂时容忍你的恶行,但你对我爸所做的一切,永远不原谅。”
“当然,如果你以后想我了,我不介意带小默过来看望你。”陈近洲又说,“但记得,每顿饭都做他爱吃的糖醋排骨。”
“滚!”怒火烧满全身,陈秉德扯出干枯的嘶吼,“给我滚!”
陈近洲:“小默,我们走。”
方远默挣脱了陈近洲的手。
他跨步上前,拿起墙上的藤条,坚硬质地抓疼手心,一步步来到陈秉德面前。
陈秉德状态越来越差,蠕动身体,满目惊恐,说不出完整的话。
“放心,我不打你。”方远默一字一句,“不会像你一样恶心。”
“你也许装得像个好校长,但绝不是好爷爷、好父亲。”
方远默左手握藤条尖,右手握尾端:“从今天起,别再用它伤害我男朋友!”
“咔啦。”
藤条断裂,摔向陈秉德的脸。
方远默牵回陈近洲的手:“我们回家。”
“嗯,回家。”
两人下楼,陈近洲带他到客厅:“手,我看看。”
方远默背过去:“没事。”
陈近洲:“张开,快点。”
左手缓缓打开,印着几条,因用力过度划破的血痕。
陈近洲拿来消毒水:“疼不疼?”
“没有你疼。”方远默眼眶含着层水膜。
“他那个破身体,早没资格抽我了。”陈近洲轻轻吹干手心的药水,“折它干什么。”
“看它不顺眼,就是要折。”
梦里,方远默折过无数次藤条。美梦成真,好过一万次幻想。
解气,仍痛心。
“他怎么狠得下心!”
陈秉德在藤条尾端缠了棉布,防止磨破自己手皮,另一端却又尖又硬。
手掰破才将藤条折断,那他被抽打的身体该有多疼。
“我差点没忍住,我真的好想抽他。”方远默发着抖,扑他怀里,“不该这么便宜他。”
魔鬼凭什么好活,他该在阴曹地府,受尽折磨。
“你说得对。”
陈近洲放开他,转手去拿铁锤,径直上二楼。
方远默跟上:“干嘛去?”
陈近洲不答,往书房走。
不祥之感涌现,方远默追上来:“我不是那个意思,不要冲动,不值得。”
陈近洲的回应可有可无,停在书房门口。
降香黄檀木门,带着“鬼脸”纹理,深红褐色,紧闭的模样肮脏丑陋。
陈秉德是极爱面子之人,如果命令他关门,当晚注定被打。
小时候,陈近洲恐惧那扇门,憎恶冰凉的地板和不透光的方窗。
陈近洲扬起铁锤,用力砸下去。
一下,两下,三下……
直到“鬼脸”消失,黄檀木砸出透光的洞。
陈近洲一脚踹烂,跨步而来。
速效救心丸洒落满地,陈秉德趴在地上,像只丑陋蛆虫,蠕动挣扎,只为够到颗药粒。
陈近洲脚底踩药粒,站陈秉德手边,眼中带毒刺,刺进他身体里。
他丢掉铁锤,抬脚捏起药粒,掰开陈秉德的下巴怼进去,并拨打了120。
“死太便宜你了,你只配生不如死。”
两人头也不回,离开阴暗别墅,方远默扑进他怀中:“你吓死我了。”
陈近洲拍后背安抚:“怕我砸他?”
“刚才的气势,我真怕你做傻事。”
“如果使用暴力,我不会等到今天。”陈近洲抱紧他,“更不会为了他搭上自己。”
方远默深吸新鲜空气:“都过去了。”
在明媚阳光里,他们对视彼此,笑弯眼睛。
“方远默,我们自由了。”
第64章
从陈秉德那回来,方远默仍有疑问。
如果陈近洲和爸爸爷爷均无血缘,当年是怎么来这个家的,亲生父母又在哪?
陈近洲拿来本日记,翻到中页,递给他。
方远默:“陈叔叔的?”
陈近洲点头。
“我可以看?”
“当然。”
日记中提及,陈书砚去英国留学时认识了Raphael。
那时的Raphael风趣幽默,长了张英俊多情的脸,爱慕他的人很多,他却钟情陈书砚一人。
Raphael为他学汉语,关心备至,常伴左右。陈书砚拒绝过几次,最终被吸引并打动。
陈书砚深知父亲的观念性格,也知彼此无法长久。回国前,他说了违心的话,主动结束了两年的感情。
Raphael出生于富商家庭,过无忧无虑的生活,陈书砚曾以为,自己只是他的过客。
可半年后,他在东大遇见了Raphael。对方为了追回他,专门来东大进修。
幽默风趣的英国绅士,再次击破陈书砚的防线,两人旧情复燃,保持地下关系。
金发蓝瞳的Raphael总是大众焦点,两人的秘密传进了陈秉德耳朵里。
面对专治霸权,陈书砚被迫与Raphael分手,劝说其回国,并被迫住进戒同所。
日记到此,被陈近洲拦住。他向后翻,避开戒同所相关。
从戒同所回来,陈书砚的状态大不如前,他遵从父亲所有要求,以为妥协能换来平静生活。
陈秉德却得寸进尺,强迫他与女性结婚,陈书砚强烈拒绝,他又打上代.孕的主意。
陈书砚以死相逼,用报警做威胁,陈秉德无奈放弃,却在半个月后,带回来个襁褓中的男孩。
起初,陈书砚非常抗拒,暗中寻找孩子的亲生父母。
多方打听才知,孩子的父母意外离世,家中仅剩身患重疾的奶奶。老人身体每况愈下,只求离世前为孩子谋个好归宿。
陈书砚接受了上天馈赠的生命,视如己出,并给他起名——陈近洲。
「远看西北三千界,近视江南十二洲。」
日记中详细描述他与儿子相处的日常,字里行间,满满父爱。
他不求儿子优秀,也不必成为了不起的人。只盼他快乐长大,再拥有份热爱。
日记里偶也描述育儿烦恼,例如:儿子心智成熟,不贪玩、不调皮,偏爱科学书籍。别的孩子喜欢用电脑打游戏,他喜欢研究系统程序,不爱交朋友,也不和同龄孩子玩。
陈书砚尝试过帮他合群,均以失败告终,便劝说自己,家里要出个小天才了。
也好,只要小洲开心,怎么都好。
儿子的出现,填充了陈书砚的生活,也缓解了压抑。他本以为日子能简单延续,直到他与Raphael再次相遇。
五年间,Raphael如同行尸走肉,从未停止对他的思念,陈书砚又何尝不是。道德和压力轮番折磨,他快要不认识自己。
Raphael想带他回英国,开启新的生活。可陈书砚既不想违背父亲,又放不下年幼的陈近洲。
在403实验室,他们放手彼此,以吻告别。不幸的是,陈秉德又发现了,陈书砚第二次来到戒同所。
陈近洲接下日记,再次翻走戒同内容。
半年后,陈书砚离开戒同所,状态每况愈下。他强颜欢笑,努力像正常人,实际连活着都很难,呼吸也痛苦。
他开始策划方案,给儿子买房,精心布置装修,当成庇护所。离开当天,他将定情项链托付给儿子,把钥匙和日记寄给Raphael,请求他交给十八岁的陈近洲。
陈书砚也想活下去,想看儿子长大,想陪他尝遍人生百味、游览山河美景。
但疾病吞噬了人格,他已无法苟活。
日记最后一页。
近洲,别怪爸爸,快乐长大吧,做热爱的事,成为想成为的人。
爸爸永远爱你。
Raphael,或者,你更喜欢我叫你案池。下辈子再相爱吧。下一次,我会坚定地选择你。对不起,我爱你。
我在天堂等你。
方远默抱紧日记,哭湿陈近洲的肩膀,嘴里叨念着:他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都过去了。”陈近洲拍拍他,“爸爸们,还有妈妈,不希望我们哭。”
“要快乐长大。”
“成为想成为的人。”
盛夏结束,秋末清爽,生活宁静幸福。
周五晚上,陈近洲正给方远默吹头发:“明天上午去姥姥那,还是中午?”
“这周去不了,晚上和本科舍友聚会。”
陈近洲:“他们回来了?”
本科毕业后,方远默和谈越留校读研,席恒回县城老家,周瑞去广市打拼。
分别当天,除去方远默都喝了酒,四人稀里糊涂做了三年之约,如果没混出天地,就回东隅一起闯。
年轻气盛的约定,早被大家遗忘,却在第四年重提,并付出行动。
他们回来了。
全回来了。
*
周六晚上,川菜馆。
四人多年没见,却从未断联。时间没有拉远感情,好像回到了大学时代。
晚饭结束,方远默看了眼手机:“我男朋友来了,咱们下周见。”
席恒反应最快:“男朋友?”
周瑞:“哎?啊?”
谈越刚反应,眨眨眼:“男?”
“是啊,男朋友。”方远默笑着说,“你们都认识。”
三个人相互对视,异口同声:“谁呀?”
“陈近洲。”
“什么?”
“主席?”
“是他?”
“当年的八卦……”
“是真的?!?”
*
方远默上车,打开副驾驶车窗,和陈近洲说:“和我舍友打个招呼吧。”
陈近洲转头,眺向玻璃门内,惊讶、微笑、腼腆招手的三个人,并挥手回应。
陈近洲:“你和他们说了?”
“嗯,早晚都要知道的。”方远默说,“这事也不该瞒朋友。”
陈近洲:“我过去打个招呼?”
“我刚才也这么说,可他们有点怕你,强烈要求改天。”
“我有那么可怕?”
方远默瞄向他的脸,回忆当年:“不熟的时候是挺凶的。”
“现在不凶了?”
方远默抿抿嘴唇:“偶尔也凶。”
陈近洲偏头:“比方说?”
“我说不行,你还继续的时候。”
“哦,方老师惨了。”陈近洲发动汽车,笑音舔过耳边,“睡前又要凶你了。”
*
一周后,临下班。
方远默等在办公室门外,庄别序的电话还没打完。
他只好先联系陈近洲:“可能要晚,稍等我一会儿。”
“有麻烦吗,他要留你?”
“没,他一直忙,我还没进去呢。”话音刚落,方远默再转头:“他打完电话了,等会儿见。”
手机揣进兜,方远默敲门:“师兄。”
庄别序放下笔:“怎么还没走?”
方远默递来信封。
【离职申请】
“是我让你困扰了吗?”庄别序推推眼镜,“还是陈总介意?”
“都不是,是我个人原因。”
“小默,我准备回伦敦了。”
“啊?”
“既然没有缘分,我也该回去了。”庄别序说,“工作室后续由聂雯雨负责,她很需要你,替她肯请你留下。”
“师兄,我辞职不是你的原因,也没人给我压力。”方远默坦白,“我准备和朋友开工作室,当初来这里,也是想学习经验,为后续做准备。”
“这样啊。”庄别序弯起嘴角,“好,那就不留你了,祝创业成功。”
“谢谢师兄。”方远默问,“师兄打算什么时候走?”
“今年年底。”
“也祝师兄万事顺意。”
庄别序:“谢谢。”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等一下。”庄别序从桌下掏出礼盒,递过来,“送你的。”
掀开盒盖,是一台相机。
【哈苏H6D-400C MS】
这款相机价格不菲,是市面上可拍摄像素最高的中画幅相机。
方远默推回去:“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你不是很喜欢吗?”庄别序说,“此次一别,很难再见,就当纪念吧。”
方远默的确非常喜欢,但碍于价格太高,机身又重,拍摄条件苛刻,实际并不实用,方远默才没舍得买。
见他犹豫,庄别序又说:“我也不瞒你,这是我给你的生日礼物。当时我不愿你为难,也想给自己留点颜面,才没送出去。”
“这台相机不是我的偏好,退换期早过了。你不收,我也用不着。”
“作为朋友的馈赠,收下吧,行吗?”
“谢谢师兄的好意,但不管哪种理由,我都不能要。”方远默说,“喜欢的东西,我可以自己买。”
“或者,男朋友也会买给我。”
*
方远默小跑着出来,上了陈近洲的车,凑过来吻他脸颊:“久等了。”
“说好了?”
“嗯。”方远默满怀期待,“接下来就要忙自己的工作室了。”
“当然,再次感谢我伟大的男朋友,低价出租写字楼给我们用。”
陈近洲发动汽车,笑着说:“不客气,房租记得交。”
“知道啦,忘不了。”
车开出一段距离,本该左转的路段,陈近洲直行。
方远默:“不回家吗?”
“买了相机再回。”
“啊?什么相机?”
“哈苏H6D-400C MS。”
“你怎么知……”方远默霎时反应,忙翻手机,通话仍在继续,36分57秒。
方远默天塌了:“你、听到了?”
“方老师不是故意让我听的?”
“我让你听这个干什么。”
“买相机。”
“不是不是。”方远默又囧又急,感觉像耍心机,“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找借口拒绝他,用你最有效了,谁知道我忘挂电话了。”
“是或不是都没关系。”陈近洲的嘴角压不下去,“方老师可以继续用我。”
“只要你喜欢,全世界都给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