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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放手。”宁酌声音很小, 隐藏在细细的低吟中几乎听不见。

    谢镜筠没应他,反倒收紧胳膊让宁家主整个人都倚在自己身上。怀中的人在发热,透过西装布料传递出来的温度灼人无比, 呼出的气流更是烫的让人为之一颤。

    “你到底怎么了?”谢镜筠拧起眉, 腾出一只手推开休息室的门, “易感期?”

    他把人放在沙发上, 宁酌不愿意让他看清自己现在的模样, 横臂挡住眼睛。

    “是易感期吗?我找人给你送抑制剂。”

    “家主?宁家主?宁酌?”

    迟迟没人应, 谢二少眉头越蹙越深,直接伸手拉开了那条手臂。

    “宁家主,你到底……”

    谢镜筠宛如被雷击中愣在原地。

    眼前的宁家主双睫濡湿一片,一点晶莹挂在眼角欲坠不坠,漂亮的眼睛被谁蹂躏狠了似的透着摄人心魂的红。

    他的胸口起伏的很急, 下唇被咬的几欲滴血,愣是强撑着没发出丁点声响。

    这不是易感期, 谢镜筠脑子转的很快,Alpha的易感期不是这这样,况且他也没泄露出一丝信息素来。

    那这是为什么?

    生病了?

    也不像,宁酌绝对不是会因为生病就掉眼泪的人。他垂眸看着宁家主蓄满水光的眼睛, 这倒像是控制不了的生理泪水。

    这副样子, 和那次在他房间的状况一样。

    思绪翻转间,发生的事在脑海中陡然穿成一条清晰的线。谢镜筠忽而低笑出声, 弯身将手撑在宁酌大腿一侧, 一只手抚上他的唇, 把咬到湿润鲜妍的下唇解救出来:

    “宁家主,你闻不了信息素啊?”

    “是……”他顿了顿,“信息素不耐受症?”

    谢镜筠大学的时候选修了生理学, 当时老师在讲这个病症的时候他听了一耳朵。这是一个极为稀少的罕见病症,说是病也不尽然,完全可以当作一种特殊的生理反应来看。

    患者身体及腺体都很敏感,任何信息素都会产生不同程度的生理反应。

    看宁家主这个样子,他应当是属于最为敏感的一类人群。

    宁酌侧了侧头:“拿开…你的手。”

    “我不要。”谢镜指腹碾了碾红润的唇,手掌落到他白皙的脖颈,轻轻一蹭便看见掌下皮肤的战栗以及迅速蔓延的粉,他像是得了什么乐趣一般,爱不释手把玩那段细腻的肌肤,“家主,你抖得好凶。”

    “谢、镜、筠。”宁酌抬眸眼泪就掉了出来,淬了冰的语气被削弱了七七八八,只留了点脆弱。

    “我在呢。”谢镜筠屈指拭去他眼角的生理泪水,“是坐着不舒服吗?”

    “嫂嫂,我可以抱着你。”

    “滚。”

    宁酌抬脚踹人,刚伸腿就被一把握住了脚踝。谢镜筠勾起笑,腕上一扯就把人带到了自己怀里。

    他双腿大岔着,让宁酌落在了腿间的空隙里又往前挪,把人挤到了沙发的夹角里。

    空间太过逼仄,宁酌整个人嵌进了谢镜筠怀里,两条匀称流畅的长腿被架在他腰侧动弹不得,黑色皮鞋暗红的鞋底一闪而过,鞋面在炽光灯下弥散铮亮的色泽。

    那只皮鞋晃了晃,又脱力般地垂下。

    “您真的很爱踹人。”谢镜筠俯身靠近,气息逼近,呼吸交错间他低声开口:“嫂嫂。”

    手掌抚过劲瘦的腰身,顺着背脊往上攀爬落在后颈的抑制环上。宁酌意识一片混沌,只觉得他所到之处像是被火舌舔过,刺激地生理泪水止不住的流,腰也软到直不起来,只能无力地趴在他怀里。

    谢镜筠看着趴在肩头的人,继续道:“我哥这么碰过你吗?”

    “他知道你这样吗?”

    谢镜筠以一种连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怜惜姿态捧住他的脸,掌心间那张凌厉漂亮的脸如同上了一层淡粉色的釉一般:“还是只有我呢?”

    宁酌出门前打理的三七侧背已经乱了,黑发垂在额前,脖颈随着谢镜筠的动作向后仰去,像一弧弯月的曲线。

    无论是胸前共振的心跳,近在耳边的呼吸还是脸颊上温热的触感,都让他无力招架,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对他而言都是一场巨大的海啸,蚕食他摇摇欲坠的神经。

    “……离我远一点。”

    宁酌动了动失去禁锢的腿,他提膝发力想要挣脱这个让他窒息的怀抱,可没有半点用处,反倒是大腿内侧肌肤重重划过裤腿上的西装面料激起一阵痉挛。

    谢镜筠一僵,忽而心脏打起鼓来,一下又一下像是在敲击耳膜。

    他不知道一个人身上怎么能有这么大的反差,方才在发布会上目光凌冽、主持大局的宁家主现在在他怀里软成一团流泪的棉花。顶着S级Alpha的名头、压制所有人的同时背地里却是一摸就抖,一蹭就红。

    如果说刚开始他是恨谢家能攀上宁家这棵大树,那他现在是真的嫉恨谢栖这个人了,他那个软弱沉默的哥哥,凭什么能拥有宁酌?

    “嫂嫂。”谢镜筠躬身将人压在沙发上,双手紧紧夹住宁酌的腿,“你选我吧。”

    宁酌听不太清他说话,躯体的感知却被无限扩大。他感受到谢镜筠揉捏他大腿的手,又感觉到灼人的掌心挪到他的腰肢轻揉。

    迷。乱不清间他甚至感到一阵润湿落在了他的侧颈。

    他咬着牙躲:“混蛋东西……”

    谢镜筠追着他,尖锐的犬牙轻轻磨着一块细腻的颈肉,大方认下了这个称呼:“嗯,我是。只有混蛋才会这么对自己的嫂嫂。”

    他低眉磨吮了一阵,用指腹摸:“红成这样了,好可怜。”

    继而嘴唇向下游离,吻到脖颈间的抑制环,他咬了咬环上金属扣,啪嗒一声,黑色的颈环就掉到了沙发上。

    “肿了。”

    粗粝的触感碰上腺体,宁酌浑身都在颤,喉中溢出轻飘飘哼声,从满目的朦胧中盯着面前的人:“谢二,你最好…最好祈祷你的命足够硬。”

    腰间放肆的揉捏让他控制不住躬起身子,整个人拉成一张拉满的弦:“硬到能在我…手里安全过完剩下两个多月。”

    谢镜筠顺势拖住他的后腰:“家主都这么说了,我不更过分一点,岂不是亏了?”

    他垂首在宁酌腰腹间落下一连串吻,隔着薄薄的布料,炽热又深切。一路往上袭至后颈,在红肿的腺体留下重重一个吻。

    谢栖先他一步闻了宁酌的信息素,先他一步得了宁酌的临时标记。

    那其他的属于宁酌的一切,都要是他的。

    谢镜筠餍足起身,理了理宁酌凌乱的发丝又把他搂在怀里:“我不做什么了,睡吧。”

    宁酌已然力竭,沉重地眼皮往下坠了坠就阖上了眼。谢镜筠帮他戴好抑制环,又脱下自己的外套将他盖了个严实,一把抄起膝弯将他稳稳抱了起来。

    他行至门口,休息室的大门被人猛地推开了,是气喘吁吁的宁弦宁昭。

    “我哥呢?”

    谢镜筠轻轻颠了颠怀里的人示意:“我抱着呢。”

    “你——”宁昭瞪大眼,“你——”

    宁弦目光如刃,伸出手冷冰冰道:“还给我。”

    “你们来晚了,不给。”

    宁昭气结,一撩发丝:“这是我哥!”

    谢镜筠挑眉:“那又怎么样?我先来抢到了就是我的。”

    “而且,他睡着了,你们要吵醒他吗?”

    宁昭嘴唇抖了抖,妥协地放下抢人的手,踩着高跟鞋在前面带路,怒气冲冲:“还不跟过来!”

    谢镜筠稳稳抱着人,气定神闲,满目得意:“来了。”

    一行人回到宁宅的时候,好巧不巧碰到了谢栖。

    自从那次宁酌帮他解决完发。情期后,他的胆子就大了些,时不时就往主院送些自己做的点心。

    他刚从主院出来就撞到了回来的人,宁昭率先从车里下车,不知对谁喊着:“你快点。”

    谢栖看着谢镜筠下车,怀中抱着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恰好谢镜筠也看见了在门口驻足的人,收紧了怀抱中的人,故作无意对宁昭开口:“我知道家主房间在哪,不用带路。”

    说完这句话后谢镜筠大步流星进了主院,在路过谢栖时脚步稍顿,留下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充满挑衅的眼神。

    谢栖脑袋轰地一声响,他和谢镜筠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几年,最清楚不过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了。

    他和母亲向来是不讨这个二少爷喜欢的,不过也情有可原,毕竟是个来路不正的身份。谢栖对着这个嚣张跋扈的二少,从来都是能避则避,减少存在感,尽量不起冲突。

    可谢镜筠对他们母子恨之深怎么可能是躲能躲过去的?特别是母亲还一而再再而三试图在他面前立威,他就更不会轻易放过了。每当谢镜筠要对他们母子下手时,向他看来的眼神总是那样,一个带着挑衅、不屑、势在必得的目光。

    当谢镜筠对他露出这个眼神时,他总会失去一些东西。

    小时候的礼物长大后的公司、项目。

    他从来不和谢镜筠争,因为他也争不过。

    谢栖站在原地,秋日的阳光带着和煦的暖意,他却觉得浑身上下冷了个彻底,如坠冰窖。

    他清楚的知道,如果这次他再不争——

    失去的,会是宁酌。

    *

    宁酌这一觉睡到了次日天亮,他有早上洗澡的习惯,照例翻出件休闲服进了浴室。打开花洒仰起头,任由温热的水流划过身体,他不经意往下一瞥,看见腰间交错的指印。

    ……

    昨天发生的事如潮水般涌来,宁酌眼神一凝,“啪”地关上花洒,草草擦了身系了件浴巾出了浴室。他站在全身镜前,清楚地看见了自己的身体。

    他生得极白皮肤通透如玉,就衬得身上的痕迹更为凄惨了。

    腰间的红痕蔓延到大腿,内侧细嫩的皮肉泛着糜烂的红,看着触目惊心,就连脚踝,也印着一圈指痕。

    脖颈上的吻痕更是扎眼,像滴入玉石的一滴血。

    宁酌泄出一声冷笑,闭了闭眼,深深吐出一口气。

    真是好样的,谢二。

    他换了身高领毛衣下楼,兄妹俩都没出门,坐在客厅等他。

    昨晚宁酌睡的沉,他们谁也没忍心打扰。没了哥哥的信息素,他们俩几乎是睁眼到天亮,眼下萎靡不振,坐在沙发上昏昏欲睡,见到宁家主下楼才强撑起精神。

    “哥。”宁昭靠过去,“你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宁酌揉了把她的脑袋:“没事,倒是你们两个,黑眼圈要掉地上了。”

    “哎呀都是小事。”宁大小姐眼巴巴抱着哥哥的腰,“昨天我和宁弦收到消息的时候都快吓晕了。”

    “火急火燎赶过去就看见……”宁昭想起来仍是生气,“那个谢镜筠抱着哥不撒手!臭不要脸的!”

    宁弦沉着脸补充:“他还说他抢到了就是他的。”

    “胡说八道。”

    宁家主身形一顿,在心里给谢二少记了把大的。

    宁昭心中一阵后怕:“哥……以后出门还是带着我们吧,实在不行带一个也行。”她软下声,带着点啜音,“宁家可以没有我们,我们也可以没有宁家。”

    “但我们不能没有哥哥。”

    宁酌神色缓和了下来,温声道:“这只是一个很小的生理疾病,不会真的伤害到我。”

    “哥……”

    “但是我答应你们,以后出门带一个人,好不好?”

    “真的吗?!”

    宁酌勾了勾唇:“嗯,所以现在可以放心上楼睡觉了吗?”

    “哥哥给你们放信息素。”

    宁酌哄完顶着熊猫眼的兄妹俩睡回笼觉,再下楼时客厅多了位不速之客。

    他眉眼压低,声音也冷:“谢二,你还敢来找我。”

    谢镜筠一整个神清气爽,蓄在眼底的凶狠一扫而空,笑意都真诚了不少:“敢,怎么不敢。”

    “我任打任罚。”

    他走到宁酌身前,大大方方张开手臂,话中藏着的笑意裹挟着说不清的暧昧:

    “家主,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

    宁酌站在楼梯台阶上,双臂闲散地抱着胸,垂眼睨着他:“任何?”

    “嗯哼。”

    谢镜筠向前俯身,鼻尖嗅到了宁家主身上的沐浴露的香味:“无论你罚我什么,我都全盘接受。”

    宁酌一时没说话,谢镜筠也不急,仰头看着他,目光不受控地落在那截藏在黑色衣领下的脖颈,他知道依照昨天那个程度,毛衣下一定会有一个吻痕。

    他留给宁酌的吻痕。

    想到这件事谢镜筠心尖便止不住冒热气,像是整颗心脏都溶解在了胸膛。

    “宁家主……”

    谢镜筠吞了吞口水,想说什么就被住院管家的声音打断了。管家在院门口,声音有些飘渺不清:

    “谢大少来了呀,家主在家。”

    第92章

    谢栖踏进门, 打一眼看见的就是楼梯上对峙的人。两个人靠的极近,谢镜筠插着腰恨不得贴在宁酌身上。

    谢二少看见进屋的人,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他和谢栖相处的时间太久, 虽说是水火不容却也算对彼此知根知底。昨天他看向谢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再清楚不过, 他肯定也懂。要是放做从前, 这人肯定就利落的放手, 有多远走多远, 不同他争抢。

    这一次竟然不一样。

    谢镜筠笑意敛了几分, 仍旧是操着那副吊儿郎当的语气:“哥,好巧。”

    谢栖脸色变了变,心脏蜷成一团,手指也紧握成拳。他视线穿透空气,直愣愣望向弟弟的眼, 张口道:“好巧。”

    “我来找我未婚夫。”

    谢镜筠弯起的眉眼彻底拉平了,和他四目相接的一瞬间, 彼此都看明白了对方眼中的深意。

    令人窒息的、裹挟着火药味的沉默霎那间蔓延开来,迅速侵蚀客厅每一个角落。

    三人中唯有宁酌神色如常,顺着弧形的旋转楼道拾级而下:“找我什么事?”

    谢栖冲着他露出一点笑,宁酌这才发现这人今天好生打扮了一番, 不再是平日爱穿的白衬衫配黑裤, 就连挡在额前的发也拾掇了上去,同之前沉默到阴郁的气质不尽相同了。

    他本就同一般Omega生的不一样, 缺失了几分柔和, 面部线条更为锋利, 这么一打扮就更为明显了。说来他到底是和谢镜筠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两个人身上都承了谢家主棱角分明的轮廓。

    “上次的事,还没来得及谢谢您。”谢栖道, “想请您吃饭。”

    宁酌一愣,带着点疑问和996隔空对望。

    996也懵逼,这和原著不一样啊?圆滚的球忙在主系统翻找起来,把原著翻得哗哗响。

    谢镜筠三步并作两步下了楼:“不好意思啊哥,今天我和嫂嫂要做项目。”

    “你还是改天再约吧。”

    一口一个嫂嫂倒是喊得亲热,干的都他/妈是混蛋事。

    谢栖眼底泛冷,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是吗?”

    “当然。”

    “可以。”

    两道男声同时落地。

    谢镜筠身体倏地一僵,一点一点侧过头,纯黑的眼眸划过一道深不见底的冷弧。

    宁酌视若无睹,继续说:“不过我不方便出门,在宁宅可以吗?”

    宁家作为宁城第一大家族,宅子当然不止供人居住,无论是休闲娱乐还是餐饮设施皆一应俱全,不想吃驻院厨师做的饭可以去宅子后院换口味,那边有不同风味的餐馆可以选,宁家的家族大聚会也在那边。

    谢栖奋力按下胸腔翻涌的激动:“当然可以。”

    宁酌颔首:“稍等,我换个衣服。”

    “好。”

    谢镜筠盯着宁酌的背影,直到颀长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才转到谢栖身上,他也懒得装了,仰着下巴看人:“滚出去。”

    谢栖没躲,毫不客气地回看过去:“就眼下的情况,该滚的是你。”

    这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在他面前这么硬气,谢镜筠怪笑一声,声音发寒:“赢我一次你很得意是不是?”

    他眼眸凝成一把出鞘的剑:“滚,别他/妈打扰我们。”

    “什么叫打扰你们。”谢栖被他气笑了,“你别忘记你喊他什么。”

    “你是说……嫂嫂?”谢镜筠咬着这两个字,神色不明,“我就喊喊,你还当真了?”

    “宁家只是和谢家有婚约而已,又没约定好是那个谢。”

    “你以为凭什么是你?你只是占了个Omega的便宜罢了。”

    这话相当于是挑明了说了,谢栖脸色难看到极致,下颌紧绷:“就算这样,那也是我的。”

    “你要当三不成?”

    谢镜筠身量挺直,手插进兜里,眼睫半垂遮住晦暗的神情:“三?”

    他嘴角挂着讥诮的弧度,吐出来的字眼却滚了冰:“你妈不就是当三上位的?”

    “我学一学,怎么了?”

    谢栖瞳孔骤然紧缩,双拳控制不住颤抖着:“你……”

    “走吧。”

    宁酌套了件黑色风衣下了楼,整个人衬得愈发修长挺拔,腰身削窄。

    谢镜筠目光在他身上驻留片刻,忽而笑了声,道:“吃得高兴,我晚上再来找你,嫂嫂。”

    宁酌对他冷不丁发神经的骚操作习以为常,眼神都懒得给一个,和谢栖坐上去后院的车。

    谢栖的胆子真的比以前大了不止半点,一错不错盯着人瞧,像是怎么都看不够似的。

    宁酌对这种目光习以为常,随口问:“想吃什么?”

    “随您喜欢。”

    他这么说宁酌也没再多问,车子越往后院开人就越大,本来宁家人就多,后院一直都很热闹。

    其实宁酌会答应谢栖,并没有想和他发展关系的意思在,更瞧不上拿这种事气谢镜筠。

    没任何弯弯绕绕,他只是单纯的,想刷个任务。

    原著中原著受入住宁宅后,并没有和主角攻相处的机会,很长一段时间两人瞧着都是不冷不热的模样,那纸婚约也名存实亡。久而久之宁宅就传出了些闲话,说这个Omega并不讨家主的喜欢,这些话不仅在宁宅扩散,甚至一路传到了外面。

    主角攻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他刚帮主角受打了个临时标记,帮他渡过第一次发。情期。两人的关系也从这儿有了破冰的迹象,在那些谣言传到主角攻耳朵里的时候,他就带着主角受在后院吃了顿饭。一路被不少人看见了,流传的话便慢慢消散了。

    所以在宁酌听见谢栖说想请吃饭时,便想着顺带拿来刷个任务。

    996叹为观止,想到自打到这就没为任务操过心,不禁潸然泪下。

    宁大宿主,一款成熟、让人放心的哥哥型宿主。

    金光团子一个飞扑进怀,趴在人怀里好一顿蹭。

    宁酌很少来后院,一般都是家族聚会的时候才露个面。看着主院的车停在道路口,惹的一群人好一阵张望。看见下车的人真的是宁家主,又连忙收了眼神规矩喊一声“家主”。

    他特意带着谢栖挑了个人多的餐馆吃饭,果不其然听见996的播报:

    【恭喜宿主,任务进度推进8%】

    宁酌适时放下筷子和早就吃完的谢栖结伴出去,他刚踏出门一个人形小炮弹就冲了过来扒在腿上。

    宁子昂高高举起手臂,眼巴巴道:“家主好久不见,抱抱。”

    宁酌嘴角轻勾,弯腰把半大的孩子抱了起来:“好久不见子昂。”

    “子昂!”一个没看住自家儿子又跑到家主怀里,宁珏简直欲哭无泪,“快下来!”

    宁小朋友得了抱高兴地摇头晃脑,哪能舍得放开,胳膊紧紧圈住宁家主的脖颈:“才不要,子昂想家主了。”

    “宁子昂!家主要回家了,听话。”

    “我要和家主一起回家。”

    “没关系。”宁酌打断了眼看着要急到断气的宁珏,语气平和,“他想和我一起回去就跟着,不碍事。”

    宁子昂神气地挺胸:“家主说可以,我要和家主一起回去。”

    宁小朋友圈住宁酌雄纠纠气昂昂扫视在场其他孩子,得意地小脑袋要仰到天上,顶着羡慕的目光坐上了宁家主的车。

    回主院一路上小豆丁都坐在宁酌怀里说着说那,小嘴叭叭没停过。

    宁酌也乐意惯着他,拖着小屁孩听他说些不着调的话。

    车停下后宁子昂还有些意犹未尽,揪住风衣衣摆抬头:“家主,子昂下次再来找你呀。”

    “好。”

    宁珏坐的车也到了,她提着一颗心生怕儿子又口出狂言:“好啦,子昂,已经到了,和妈妈回家。”

    “和家主说再见。”

    宁子昂恋恋不舍松了衣角,挥挥手:“家主再见。”

    “再和另一位叔叔再见。”宁珏提醒。

    “我该喊什么呀?”

    宁珏一愣:“这……”

    谢栖一笑,解围道:“喊谢叔叔就好。”

    有礼貌的小豆丁乖乖开口:“家主再见,谢叔叔再见。”

    谢镜筠倚在二楼窗边静静看着,他今天没出门,从宁酌屋子回来后就发现自己易感期到了,上回那次应该是被勾起的假性易感期。

    怪不得一晚上就好差不多了。

    他头发蓄的很长,不梳起来定型就会遮住眼睛。谢镜筠透过发丝的间隙往楼下看,越看他越是心气不畅。

    这副画面怎么看怎么像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怎么看怎么刺眼。

    信息素在体内叫嚣撞击,像是被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束紧了口鼻又绞紧了心肺。谢镜筠恶狠狠地磨了下牙,尝到了嘴里的铁锈味。

    等人走后谢栖故作无意问:“您很喜欢小孩吗?”

    宁酌点了点头,随口应:“嗯,很可爱。”

    谢镜筠冷着脸“唰”地拉上窗帘,捂住发涨的腺体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把头埋得低,粗硬的发丝晃荡着,沉重的喘气在方寸之地蔓延。

    半晌,他抬起头,眼底已是赤红一片。

    *

    宁酌回屋后就没再出门,在家处理项目的事。跨海建桥已经从苏家手里彻底转交了过来,他要忙的事很多。

    宁弦宁昭对上午发生的一切浑然不觉,补完觉和亲亲哥哥打完招呼后就出发上下午班。宁酌处理完手上的事抬头一看已经九点了,想着兄妹俩上午没出门,晚上得加班,不到个十点凌晨估摸着回不来,便准备先去洗漱,等人回来了再去给他们放信息素哄睡。

    他推开浴室门时,面前罩了层浓稠的黑影。

    谢镜筠站在门外,身上换了套衣裳,外头是件黑色皮衣,脚上踩着双马丁靴,在灯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谢二。”宁酌拽下头顶盖着的毛巾,斜斜睨过去,“你现在进来都不敲门了?”

    他推开人往外走:“还没子昂懂礼貌。”

    不知道是哪个字触动了谢二少的神经,他猛地拽住宁家主的手腕,从身后紧紧箍住他的腰。

    他呼出的气很烫,还在抖:“他会喊谢栖所以很礼貌吗?”

    宁酌没懂他在说什么,有些不耐烦,提肘捶了把:“放手。”

    谢镜筠身形没有一丝波动,双臂宛如铁钳将人死死扣住,下巴轻轻靠在宁酌后颈,宁家主刚洗完澡,还没得及戴抑制环。

    柔软圆润的腺体就在唇边。

    谢镜筠没忍住吞了吞口水,俯身用鼻尖蹭了蹭。

    宁酌身体一颤,打了个激灵,警觉地朝后望去,语气低沉:“谢二,别犯浑。”

    谢镜筠按了按他的腰:“什么叫犯浑?”他顺着宁酌的动作看向他的脖颈,那上面还果然留着一枚暗色的吻痕,他冷不丁一笑,道:

    “嫂嫂,我哥知道你顶着我的吻痕和他约会吗?”

    第93章

    宁酌眉心一拧, 纤长的睫毛撩开来,眼底几分冷色倾泻而出:“谢二,你在发什么疯?”

    “我没发疯。”谢镜筠垂头用嘴唇碰了碰那点深红, “实话。”

    “嫂嫂。”他的手掌虚虚碰过宁酌的腰肢、大腿, “你身上都是我留的印子, 我哥知道吗?”

    宁酌仰着身子躲了躲, 没耐心和他闹下去, 一张漂亮的脸冷了个彻底:“如果你还像这样动不动就犯浑, 那明天就收拾东西滚出宁宅。”

    谢镜筠动作一僵,瞳孔紧缩如针,猛地抬起头,他的眼睛还挂着血丝,声音哑的吓人:“你要赶我走?”

    “把我赶走, 没了绊脚石,好和我哥恩爱吗?”

    宁酌没懂他到底是那根筋搭错了, 淡声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谢镜筠看着他平静无澜的眼睛,只觉得半颗都麻了起来。陡然记起第一次见面时,宁酌毫不犹豫就应下了他进宁宅无理取闹的请求。

    那时候他说:正好谢大少爷今天过后也会留在宁宅,兄弟俩可以做个伴。

    所以宁酌真的是因为谢栖才同意让他进来的, 那最开始他的猜想是否也真的成立?

    宁酌喜欢谢栖, 他也并不抗拒这场权势悬殊的联姻。

    谢镜筠身体愈发燥热,他来的时候贴了两张抑制贴, 信息素出溢不出半点却胀的难受, 腺体在后颈突突跳动, 一下一下炸的他太阳穴都痛了起来。

    “宁酌。”他低低喘了口气,滚烫的气息全数喷洒在宁家主后颈,“宁酌。”

    他嘴唇微动, 含住唇边那团小巧的软肉。

    宁酌浑身一紧,眼尾飘红:“谢镜筠!”

    谢镜筠启唇舔。弄柔软敏感的腺体,两颗尖牙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咬。

    他眸色幽深,像深不可测的漩涡之眼:“宁酌。”

    “我不要求你选我了。”他齿间摩挲着,失去所有招数般的妥协道:“你不选也可以。”

    “我给你当小三。”

    宁酌忍无可忍,肩胛发力狠狠顶在谢二少胸口挣脱桎梏:“你发什么神经?”

    谢镜筠被撞得闷哼一声,往后退了两步,肩头倏地泄力埋下头。

    宁酌提步走到沙发边坐下,浴袍下笔直雪白的长腿交叠,伸手摸了把被吻的发红的腺体,这才得了空去看自打进门就万分不对劲的谢二少。

    谢镜筠阴沉到不正常,虽说他平时也是个笑面虎,笑容下没憋着什么好事,但决计不会像今天这样,恨不得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烦的发疯。

    “还不滚过来。”宁酌道。

    谢镜筠抿了抿唇,走过去半跪在宁家主腿边。

    宁酌略一垂眸:“说吧,到底发什么疯。”

    “……”谢镜筠脱了皮衣外套,里头只穿了件工字背心。他俯身把头抵在宁酌膝头,撩起后劲的发露出抑制贴下活跃非常的腺体,闷声道:“易感期。”

    “你一个月要来几次易感期?”

    “之前那个是假性,这次才是真的。”

    易感期的Alpha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搞定的生物,等级越高越难搞。家中有两个高等级Alpha的宁家主深有体会。

    宁弦宁昭是前后脚出生的双胞胎,两人也在同一天分化为Alpha,就连易感期也是同样的日子。

    Alpha易感期易躁易怒,情绪不稳,脆弱不安,负面情绪飙升。两个同时处在易感期的Alpha在家堪比世界大战,宁酌尝试过把两个人隔开,可是兄妹俩黏他黏的厉害,谁也不肯踏出主院一步。

    偏生宁酌还闻不了信息素,他们俩宁愿贴上抑制贴戴上抑制环也要呆在哥哥身边。这就憋的人更痛苦,宁酌就抱着人哄,可易感期的Alpha还有个大毛病,就是强到令人发指的占有欲。

    但凡他的身体向谁偏一点另一个就闹。

    简直是……

    宁酌一想起来就头疼。

    他看向趴在膝头深喘气的人,谢镜筠结实的小臂线条绷的很紧,像是难耐到极致。随后,宁酌的目光落到他贴的严严实实的腺体上。

    谢镜筠是知道他有信息素不耐受症的,没借着易感期的名头故意用信息素刺激他,还不算太混账。

    宁酌扬了扬小腿:“起来。”

    他身上的睡袍是开了岔的,裸。露在外肌肤被人抵出些红印子。谢镜筠枕在上面蹭了蹭,恋恋不舍抬起头。

    宁酌抬手示意:“柜子第二层放的木盒子给我拿过来。”

    情绪紊乱,脑中一片乱麻的谢二少什么都分辨不出来了,直起身找了过去,拿出那个木盒子。

    宁酌接过,冲着他一仰下巴,不咸不淡道:“愣着干什么,蹲下来。”

    谢镜筠膝盖一折矮下身,伸出胳膊圈住宁家主的小腿又趴了回去。

    “昨天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

    谢镜筠脸埋在他细腻的腿肉上,眨眨眼,反应慢了半拍:“我说了,任打任罚。”

    宁酌道:“刚好连着刚刚的账一块算了。”

    “抬头。”

    谢镜筠所有的心绪早就捻成了一根到极致的弦,摇摇欲坠。此时只会遵循指令乖乖仰起头——

    他脸颊上方是一个止咬器。

    宁酌白皙的手指斜斜插在纯黑色的止咬器上,带着说不出的色。气。他声音和往常一样,落在谢镜筠耳朵里却是惑人非常,拨弄那根紧紧扯着的弦:

    “自己把脸凑过来。”

    皮质绑带自然下垂,轻轻扫过谢镜筠的脸。

    他吞了吞口水,双掌撑在沙发边缘,分明的青筋从手背蔓延到手臂,在空气中微微战栗着。

    谢镜筠僵硬的背脊直了些,扬起脖颈,一点点向黑色止咬器探去,直到脸颊挨上冰凉的触感。

    宁酌唇角蓦地上翘,手腕轻扬,把止咬器往上抬了抬:

    “继续,靠过来。”

    谢镜筠额角青筋暴起,呼吸愈发急促滚烫,抖的不像话。

    他瞳孔有一瞬失焦,目光之下只余宁酌。他是真的生了张惊为天人的脸,无处不彰显着造物主的偏心,沐浴在冷光之下像是渡了层圣光,同谪仙下凡也无甚区别。

    他连让自己当三都不愿意。

    易感期下混乱的情绪认知折磨的谢镜筠几欲崩溃,平日的桀骜不驯磨去了个彻底。

    他忽而想起宁酌的话:他乖,你也乖吗?

    如果他再乖一点,宁酌会像亲那个孩子一样亲他吗?

    谢镜筠抬膝追着止咬器向上,直到脸完全敷上冰冷的器具。

    “早这么乖多好。”宁酌牵住皮绳,扣上金属扣,把止咬器上了锁。

    他抬手用虎口卡住谢镜筠的下颌,和那个晚上一样:“还咬人吗?”

    宁酌的拇指还留着一圈淡淡的齿印,在匀称修长的手指上很是明显。

    谢镜筠没讲话,垂首寻找那只手想做什么。

    “干什么?”宁酌手上发力将人的脑袋掰了回来,“还想咬?”

    “不是。”他的声音滚了沙,又闷又哑,“想……想亲。”

    宁酌轻笑出声:“你想亲我?”

    “为什么?”

    “不是喊我嫂嫂喊得很欢吗?”

    谢镜筠磨了磨牙齿,道:“喜欢。”

    “喜欢你,想靠近你。”

    宁酌没把这话放在心上,Alpha易感期严重起来跟失智的疯子没什么两样,什么鬼话都能说出来,完全不可信。

    他在谢二少面前晃了晃手:“真想亲?”

    谢镜筠喉结重重滚了滚:“想。”

    宁酌收回手,漠然道:“不给。”

    “我们可不是能亲来亲去的关系。”

    谢镜筠又道:“我给你当小三。”

    “哪有这么混账的小三。”

    “我……”

    “好了。”宁酌双手抱胸,“蹲下去,别凑我这么近。”

    他对着蹲下去的人接着说:“止咬器,易感期什么结束我什么时候给你取下来。”

    心理生理双重折磨逼的谢镜筠愈发难受了,他膝盖砸在地上,身体不受控制上前倾斜。源源不断涌来的负面情绪几乎要将他淹没,肿胀的腺体都开始发痛。

    宁酌凝视他片刻,站起身来。

    谢镜筠紧紧握住他的手腕,红着眼:“你去哪?别走。”

    “松手。”

    “是要我把你的手也绑起来才会安分吗?”

    谢镜筠紧攥的五指张开来,死死盯着宁酌的背影,好在他也没离开,进了里屋拿出支抑制剂来。

    他将抑制贴掀开一个角,快准狠把药水推了进去。

    伴随着躁动的平息,满室昙花香涌入鼻腔。

    谢镜筠吸了吸鼻子,想起上次在别院闻到了薄荷香,胸腔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似的发痛:“我想闻你的信息素。”

    宁酌没过多解释,收起外包装扔到垃圾桶里,冷漠道:“我也是Alpha,放出来你只会想和我打架。”

    “你骗我。”谢镜筠望着他,“S级可以控制信息素,想放什么就放什么。就像你平时用来攻击的信息素让人根本闻不到味道一样。”

    “你都给谢栖闻了,我也想。”他亦步亦趋跟着宁酌圈来圈去。

    宁酌被他吵烦了,捡起遗落在沙发的皮衣一抛,精准盖到谢二少头上,随口道:“你当小三还想要正宫的待遇?”

    谢镜筠扯下外套,冷不丁道:“你这是同意我给你当小三了吗?嫂嫂。”

    “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我可以亲你吗?”

    宁酌闭了闭眼,咬着牙:“谢二,你别刚舒服一点就开始犯浑。”

    “会让我怀疑我浪费了一支抑制剂。”

    那还是他专门给宁弦宁昭用的、融了他信息素为样本的天价抑制剂。

    谢镜筠抱着外套:“那小三的事……”

    “不要。”

    “滚出去。”

    *

    易感期的谢镜筠比兄妹俩加起来还烦人,不过也可能是宁酌对他实在没耐心,看着他在面前转来转去就恼火。

    他“啪”地关上文件夹,盯着倚在他腿边的谢二少:“你没事做吗?”

    谢镜筠仰头:“我想挨着你。”

    “我有贴抑制贴,三张。”

    “你不会闻着难受的。”

    宁酌凉凉道:“你的信息素确实很难闻。”

    按理来说易感期的缺乏安全感的Alpha是会寻求Omega的信息素安抚,再不济也是找亲近的人,谢镜筠成天粘着他算什么?

    谢二少见他不说话,递出搁在膝盖上的电脑:“事我也在干,没耽误。”

    宁酌瞥了一眼,确实干得还算不错。但这也不是粘着他的理由,S级也有易感期,加上兄妹俩的三天易感期,现在还要算上谢镜筠的,他一个月三分之一的时间都要和易感期的Alpha打交道。

    他看起来很闲吗?

    “你在这等着。”

    他上楼拿了支抑制剂下来:“过来。”

    谢镜筠看着冒水的针口,慢吞吞道:“想闻你的信息素。”

    宁酌:“这个打进去有味道。”

    “不是那个薄荷味。”

    宁酌缓缓挑眉:“你不喜欢这个?”

    其实很好闻。

    但他想要宁酌的味道。

    于是他摇摇头:“不喜欢。”又说:“我不用打抑制剂,我想闻你的信息素。”

    “想得到美。”宁酌弹开封口,不由分说把试管推到底,想到什么他语气带了点玩味,弯着眼随意道:“你不喜欢这个味以后不会让你闻了。”

    “最后一次。”

    昙花的香味在鼻尖经久不散,谢镜筠没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只道:“那那个薄荷……”

    宁酌打断他的话:“你找两颗薄荷糖吃吧。”

    “……”

    “针打了回去睡,易感期结束前别在我面前碍眼。”

    两针特效抑制剂见效很快,谢镜筠回去睡了一觉易感期便提前结束了。可能是那两只抑制剂的效果,也可能是一直黏着宁酌的缘故,他只觉得这次易感期结束比之前都更舒服,简直是神清气爽。

    他第一时间去主院找宁酌,和刚出来的谢栖擦肩而过。

    啧。

    这几天意识不清都忘记找茬了,也不知道谢栖这段时间和宁酌发展到了哪一步。

    谢镜筠不太痛快地咬了咬舌尖,当着谢栖的面大摇大摆进了屋。

    宁酌在和苏斯年发消息,闻声抬头:“好了?”

    “嗯。”谢镜筠走过去,在他面前低下头,指了指止咬器,“这个。”

    宁酌收起手机,抬眸看他:“还发疯咬人吗?”

    谢镜筠摇摇头:“不咬人。”

    “记住你说的话。”

    “头再低一点。”

    宁酌手指滑动,输入密码,“滴”地一声,止咬器便掉了下来,砸在地面上发出一声脆响。

    他手收至一半,就被谢二少收拢在掌心,而后上抬,一个吻就落在指尖。

    “不咬,我亲一亲。”

    “……?”

    随着易感期结束谢镜筠混沌的思绪也明朗起来,之前宁酌问他难道要撬谢栖墙脚不成,他说没那回事。

    但现在他的心境完全不同了,他就是想靠近宁酌,就是喜欢宁酌。

    既然如此,那这个墙脚他还非撬不可。

    插入这段尚未落实的婚约的第三者,他还非要当了。

    谢镜筠勾起笑,眼底带着点狡黠的弧度:“嫂嫂,我想好了。”

    “就算你不要我,我也要做这段婚约的插足者。”

    第94章

    宁酌被这番理不直气壮的言论惊地默了半晌:“……说这么大声, 很光彩吗?”

    谢二少脸皮实在厚的可怕,蛮横地将五指全数插入宁家主指缝:“面子是虚的,握在手里的才是真的。”

    “……”宁酌抽了抽手, 纹丝不动, 抬眸分了个眼角给他, “谢二, 你和他之间的斗争大可不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联姻之后我不会插手谢家内部产业, 而宁谢联姻, 受益的也不单只谢栖一个。”

    宁酌想着谢镜筠最近发疯发的厉害,无外乎是因着上次他和谢栖出去吃了顿饭,让他觉得婚约进展顺利,产生了危机感。

    他起初同意让谢镜筠进宁宅,确实起了让谢二少阻挠这个婚约的心思在, 结果也确实如他所料。有谢镜筠在,刚开始那段时间谢栖根本不敢靠近主院, 给他免去了不少麻烦。譬如婚前的一些必要的感情交流。

    但完全不用为了破坏这个婚约做到这个地步。

    ……他只是想让谢镜筠搅黄这个婚约,并不是让他加入好吗。

    谢镜筠眉头轻皱,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你以为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破环这个婚约?”

    “不然呢?”

    谢镜筠简直气死了,一个猛扑就把宁家主压在了沙发上。他单手禁锢住宁酌两只腕高举在头顶, 另一只手往下滑箍住他的腰。

    他垂头靠近, 任由呼吸交融:“宁家主。”

    宁酌被他这一套打了个措手不及,屈膝想把人抵开, 却被谢二少按在了胸前。两个以一个很糟糕的姿势蜷在沙发上, 宁酌眉目紧锁:“你干什么?”

    “我喜欢你。”谢镜筠突然道。

    “我喜欢你宁酌。”

    宁酌微怔, 眼中带着狐疑:“你易感期真的过了吗?”

    谢镜筠缓缓开口:“你以为我之前易感期是在胡言乱语?”

    “不然呢?”宁酌平静反问,“Alpha易感期的话和鬼讲话有什么区别?”

    闻言,谢镜筠眼前泛起阵阵黑雾, 心脏在胸口胡乱鼓动着,他又气又恼,咬着牙:“我要是真想破环这段婚约,我天天烦你有什么用?只会衬得谢栖更温柔懂事。”

    宁酌淡淡道:“我也想问。”

    “因为我喜欢你!我控制不住自己想靠近你。”谢镜筠压低声,喘息愈发沉重,“是,我承认,刚开始我死皮赖脸要进来,确实是因为不想宁谢联姻。”

    “但是我越接近你我就……”他顿了顿,“就越喜欢。”

    宁酌是他二十二年人生中从未见过的色彩,外表沉稳又强大,内核却是蒙了层温柔和一抹不易窥见的脆弱。谢镜筠自认为自己是有慕强的天性的,这和他的生长环境脱不开关系。

    谢家在他眼里和一团烂泥没区别,贪慕权势的家主,小三上位的太太。他在那样的环境中并没有像他的母亲一样以死为解,反倒是一路顺风顺水长到了现在,拿下俞家准家主的位置。

    说句野心大的话,谢家也必定是他的,他从来没打算留给谢栖。

    宁酌是他迄今为止遇到的第一个坎,也是唯一一个。其实谢镜筠心里清楚,很多时候都是宁酌懒得和他计较,不然单论信息素强度,他们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高浓度S级信息素一出,他只有缴械投降的份。

    可也正是这一点疯狂吸引着他的靠近。

    “宁酌。”谢镜筠把头埋进他的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你以为我是很喜欢当第三者吗?”

    有谢家主的例子在,他是最瞧不上破坏别人感情的人。

    “我他/妈那是没招了。”

    “你之前说,比起我,你更喜欢我哥。”后知后觉的醋意铺天盖地的涌来,谢镜筠膝盖往前一挪,和他贴的更近一点,一丝空气都溜不进来,“你陪他过发。情期,给他闻信息素,陪他吃饭,和他一起带小孩。”

    “我抢不过来,我,我……那只能没脸没皮贴着你了。”

    宁酌推了推他,身上的人宛如一座巨山纹丝不动。他仰头喘了口气,脖颈被热气熏染发红:“谢二,你先起来。”

    “不要,除非你答应我。”

    “答应你什么?”

    “让我当小三。”

    “……”

    “那古代王爷还三妻四妾的,你是宁城宁家的家主,多要一个男朋友怎么了?”

    宁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气笑出声:“你有病是不是?”

    谢镜筠把胳膊收紧了些,恨不得把人嵌进自己身体里。宁酌被迫坐到了他的腿间,两条长直的腿耷拉在结实的腰侧。

    “你放开我,我今天要去找苏斯年。”

    谢镜筠猛地抬起头:“你找他干什么?”

    难道他来晚了,只能当小四了???

    宁酌眼眸一眯,裹挟着冷光:“你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那你找他干什么?”

    “跨海建桥现在归宁家,你说我去苏家找他干什么?”

    看来只是交接项目,谢镜筠松了口气,扣住他的腰把他往怀里按了按,脸趴在他柔软的胸口:“那就好。”

    说完他还有些不放心,补充了一句:“要是还有人,你得让他们排在我后面。”

    宁酌拽住他的头发一扯,把谢二少的脑袋揪起来:“你给我开大院呢?”

    他这下没收力,谢镜筠疼得龇牙咧嘴,脑袋还有余力思考。宁酌不喜欢他,甚至在他和谢栖之间有意偏向谢栖,反正他不是正宫…那只要有他的位置,怎么样都行。

    想到这谢二少觉得自己卑微到有些心酸,心中苦水直冒,闷声闷气说着:“你要是想,也……”他下定决心,眼一闭心一横:“也,也行……但里面要包括我。”

    ……

    宁家主觉得自己也没招了。

    “滚起来。”

    “我要是起来,就算你答应了。”

    “……”

    *

    跨海建桥项目苏家筹备了三年之久,现在说要转交,肯定是要费一番大功夫的。光靠宁酌这些天在线上处理的事情肯定不够,还是需要去和苏斯年见一面。

    他带了谢镜筠一起,一来是前期工作的时候谢二少确实下了狠功夫,也算是这个项目的核心参与者了,二来……谢二少硬要跟车。

    苏家前阵子闹的事烦的苏斯年焦头烂额,实在脱不开身,不然他不会让宁酌来苏家找他,而是自己跑一趟宁宅。

    “苏家主身体怎么样?”

    苏斯年示意他们在餐桌落座,满脸愁容:“别提了,这两天签了几张病危通知书。”

    苏家也是宁城的大家族,内部竞争激烈。宁酌知晓苏斯年和苏家主没什么感情,他只是在烦苏家目前的形势,说话便直接了些:“家主换位的时候我会帮你。”

    “你想要的话,我保你坐上去。”

    苏斯年一愣,露出这些天第一个笑,声音也轻快了些:“那谢谢我们酌儿啦。”

    这声“酌儿”平地惊雷般炸开,震得谢镜筠一口饭险些卡在嗓子眼里噎死了。他猛地偏头看向宁酌,只见宁家主习以为常似地喝了口茶水,对这个称呼未置一词。

    宁酌知道苏斯年最近心情不好,因为他的beta身份,他并不是苏家主最疼爱的儿子。但在新家主没确立之前,苏斯年顶着长子的身份不得不在最前面收拾眼下的烂摊子。

    事他毫不知情,屁股得他来擦,苏少爷闹心的厉害,宁酌自然不在这个时候和他计较称呼上的事:“应该的。”

    “你也帮过我。”

    “多少年之前的事了。”

    “多久我都记得。”

    两人若无旁人的模样、亲昵的姿态看得谢镜筠哪哪都不舒服,吃饭吃出吃人的架势,疑心自己真的是个小四。

    更可气的是,要是人家真的有什么,还轮不到他插嘴。

    据他所知,宁酌和苏斯年能称的上一句竹马。当年在宁酌争宁家家主之位的时候,纵使有S级Alpha身份加持,亦没多少人看好这位父母双亡的少年。苏斯年是第一个站出来支持他的,等宁酌真的坐上家主之位的那年,他也是第一个反哺苏少爷的。让一个beta在苏家平步青云,走到现在的位置。

    相互成就的友谊在宁城也算一段佳话。

    ……那年他谢镜筠还是个小学生,拿什么和人家争。

    宁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认真和苏斯年聊项目的事:“你们之前合作团队的信息传给我。”

    “好,我挑了几个好的。”苏斯年说,“我会帮你的,不让你太辛苦。”

    “小弦小昭也联系过我,分去了一半的任务。”

    他揉了揉太阳穴,面带歉意:“抱歉啊酌儿,本来只是拉你入伙的,没想到全落在你身上了。”

    宁酌咽下嘴里的清炒虾球,慢悠悠道:“你再和我这么客气我会以为你被什么人夺舍了。”

    “与其和我说这些,不如让轻絮和小昭少吵两次架,小姑娘一不高兴就找我哭。”

    苏斯年笑了笑:“那我没办法,她不找小昭的事就浑身刺挠。”

    他们俩聊了很久,走之前宁酌找苏斯年要纸质资料,苏少爷刚准备带他去拿就又接到了医院的电话,只得道:“就在书房那个柜里,密码你知道的。”

    宁酌颔首,跟在自己家似的轻车熟路地上了楼。

    苏斯年打完电话宁酌还没下来,客厅只有他和谢镜筠两个人,沉默半天的谢二少冷不丁来了一句:“你闻过他的信息素吗?”

    “你什么意思。”

    苏斯年脸色变了变,beta没有信息素,也闻不到信息素。他们只能感受到空气中的信息素波动的压力,单方面承受那股压力。这也是豪门小辈一旦分化成beta就基本和继承人无缘的原因。

    谢镜筠像是才想起来这事来着,随意道:“抱歉。”

    他又道:“你喜欢他,但是不敢说对不对。”

    空气静默,这下苏斯年脸色是彻底变了,眼底结了一层薄冰:“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谢镜筠兀自点了点头:“那就是了。”

    苏斯年冷笑一声:“无论我喜欢谁总比谢二少喜欢自己大哥未婚夫来的好。”

    他懒得和谢镜筠兜圈子,自打上次在宁宅碰面,他就知道这人对宁酌感兴趣,演变成喜欢也是迟早的事。

    “他们结婚了吗?”谢镜筠丝毫不脸红,身子站的笔挺,单手插着兜,眼睫半垂,“没有。”

    “又有谁规定大哥的未婚夫弟弟不可以喜欢吗?”

    “况且只要有我在,谢栖就不可能真的和宁酌结婚。”

    谢镜筠扬了扬头,下颌滑出一段锋利的弧,语气说不出的高傲凉薄:“我只是想和苏大少说一句,要是胆小就请一直胆小下去。”

    “别等着以后后悔了再出来掺和一脚。”

    苏斯年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你的赢面又在哪?”

    谢镜筠看着他:“我敢说敢追敢做敢争敢抢,在你们这些人中赢面还不算大吗?”

    他随意转动食指的戒指:“而且我的能力不算差,有站在他身边的资格。”

    谢镜筠说的前一句话赢了苏斯年,后一句赢了谢栖,这么一看来,倒还真是赢面大的不得了。

    苏斯年胸腔急促起伏了几下,嘴唇动了动,道:“无论你们最后谁赢了,整个宁城,说起宁酌的朋友,想起的永远是我的名字。”

    “我的名字会一直和他绑在一起。”

    谢镜筠平静道:“你只敢当朋友就当个够,我要的可不止朋友两个字。”

    一片死寂中苏斯年忽而扯了扯唇角:“你刚刚问我有没有闻过他的信息素。”

    “他给我闻过。”

    “我要是不是beta,早闻过千百次了。”

    听到这,谢镜筠冷静的神情终于裂开一丝裂缝。

    “谢镜筠,我和他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现在的你要追很久才能赶得上十年前的我。”

    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从楼上传来,谢镜筠强压心绪,敛了神色,压低声说了句话:

    “从前永远只能是从前。”

    “我只争当下,和他的未来。”

    第95章

    “走了。”宁酌晃了晃手中的资料和苏斯年打招呼, 顿了顿又道:“有什么事和我联系。”

    “好。”苏斯年送他到车边,眼角扫了眼谢镜筠,嘴唇轻勾张开胳膊, “酌儿。”

    宁酌清冽的眸光凝滞, 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 抬起手肘:“仅此一次。”

    “好。”

    苏斯年双臂大开, 将宁酌圈进怀里。

    谢镜筠整个人冰封似地愣在原地, 以他的视角只能看见宁酌的背影, 倒是能把苏斯年的模样尽收眼底。

    男人半张脸都埋进了宁酌的颈窝,一只胳膊毫无避讳的圈在他的腰上,另一只搭在覆着项圈的后颈上,指尖隔着黑色的皮圈有一搭没一搭的轻触柔软的腺体。

    这是一个极其暧昧的姿势,甚至暧昧到有些冒犯了。

    偏生宁酌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好似早已习惯这般,还将手掌落在男人宽阔的后背轻轻拍了拍。

    苏斯年微微抬眸, 冲着谢镜筠弯了下眼。

    谢镜筠垂在身侧的双手瞬间紧捏成拳,红色的血丝顺着眼角往上爬,侵占眼球。额角的青筋不受控制般的颤了颤,脸侧的肌肉也跟着鼓动。

    他知道苏斯年故意在挑衅他, 在明目张胆的印证那句:现在的你要追很久才能赶得上十年前的我。

    宁酌用捏在手心的文件夹随意拍拍苏斯年的胸口:“别太担心了, 有我给你兜底。”

    “好,我不担心。”

    “嗯, 我先走了。”

    宁酌先一步上了车, 谢镜筠搭在车门的手上一时没有动作, 隔着车和苏斯年对望。苏大少眼底的恶意没有掩饰,极其嚣张地对谢二少挑了下眉,用口型说道:

    “朋友又怎么样?我是唯一的。”

    谢镜筠寒着脸, 猛地拽开车门弯身落座。

    宁酌对两人的较量浑然不觉,翘着腿撑着脑袋看摊在膝上的资料,睫毛低垂,滑出一段优雅的弧。

    “谁又惹你了?”他的眼神至始至终没有从文件上离开过,却把谢二少心绪看了个透彻,语气平平:“我看你易感期真的还没过。”

    谢镜筠险些恼的背过气去,但他是个不知名的小三小四,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他塌下背脊,窝进座椅里:“没。”

    咬牙切齿:“我心情好得很。”

    宁酌手指挑过一页纸,冷淡道:“哦,那就好。”

    “不然影响晚上的工作效率。”

    “什么工作?”

    “斯年发给我的团队你负责挨个对接。”

    “哦。”谢镜筠揪着领带,酸了吧唧嘀咕:“还斯年,关系真好。”

    宁酌终于大发慈悲地看了过去:“我们关系一直都很好。”

    谢镜筠嗓子眼跟蓄了团火似的直烧,浑身不得劲起来,两条腿屈了又伸伸了又屈,恨不得现在折回去一脚踹飞苏大少。

    他心中恶狠狠道:你把他当朋友,人家揣着不可告人的心思,占你便宜你都不知道!

    他有心想说两句,又生怕一开口就穿破了苏斯年喜欢宁酌的事。万一宁酌真的对姓苏的有意思,他岂不是当了红娘吗?到时候哭都没地哭去!

    无法只得把一肚子话憋回去,好悬没给谢二少憋个好歹来。

    宁酌看着身上有跳蚤似浑身刺挠的谢二少也没多问,他现在已经习惯了谢镜筠鬼神莫测的做事风格和脑回路,无论这人做什么他都不会觉得奇怪了。

    等回到宁宅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因着接下跨海建桥的缘故,宁弦宁昭也忙了起来,一连几天都是十点过后才回家,这也让谢镜筠有了大把和宁酌相处了机会。

    回来的路上谢镜筠也想清楚了,不管苏斯年的起跑线比他远多少,只要他一天不说,那永远只能当个朋友。充其量也只能气气他,他就不一样了,追上宁酌后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还能被区区一个朋友气到不成?

    这么一想谢镜筠心里也畅快的些,又变成那个不着调的模样。把宁酌给他安排的任务做完后,就支着脑袋一眨不眨盯着人看。

    宁酌一回来就换上了居家服,米白色的针织衫掩去了半个手掌,修剪整齐的指尖轻敲键盘,时不时扶一下鼻梁上的银框镜,往那一坐一副画似的,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

    谢镜筠心尖一热,不动声色往他身边靠了靠。

    “干什么?”

    没等他挨上人,就被后脑勺长了眼睛的宁家主叫了停。

    谢镜筠也不尴尬,被人发现了就大大方方溜过去:“家主,我做完了。”

    “有奖励么。”

    宁酌一挑眉:“你作为俞家的代表人做你该做的工作还想要奖励?”

    “我这不是比之前乖了不少,安安分分工作,什么幺蛾子都没闹。你不是说了,乖孩子会有奖励么。”

    宁酌想了好半天才想起这句话的由头,他语气不善:“那是和子昂说的,你是子昂吗?”

    “我可以改名成谢子昂。”

    “……”

    “……宁子昂也行。”反正他也没多想姓谢。

    宁酌叹了口气,摘下眼镜揉了揉山根,他没有让宁子昂小朋友痛失名字使用权的打算。

    “要什么,想闻信息素免谈。”

    谢二少如意算盘落了个空,却也不见气馁。撑了把身子带着坐着的软垫刺溜一下坐到了宁家主身后,他伸出手,一把撩起额前的碎发。

    “那我要一个和宁子昂一样的奖励。”

    宁酌垂眸看着他久久没有动作,谢镜筠也不急,就着这个姿势往前凑了凑,直至感受到一股轻柔的呼吸略过他脸颊。

    “真想要?”

    谢镜筠连连点头,用力之大让头顶的发丝也跟着晃荡。

    这让宁酌莫名想起宅里夫人们养的小狗,那些小狗出来遛弯看见他也会跟在他脚边摇尾巴讨一个摸头。

    “那你闭眼。”宁酌道。

    谢镜筠呼吸一顿,眼前的一切好似放慢了,慢到他足够用瞳孔去勾勒宁酌每一寸轮廓。

    无论是皮相还是骨相都尤为优越的一张脸在眼前放大,皮肤是毫无瑕疵的冷白,眼睑泛着极淡的粉。嘴唇也生的完美,线条分明,不笑时带着几分矜贵的疏离。但此刻唇角微扬,无端摄人心魂。

    看起来很好亲,谢镜筠喉结滚动,乖乖阖上眼睛。

    一阵衣料摩挲的声动在耳边响起,谢镜筠胸腔的气流愈发稀薄起来,喘气声也俞发沉重,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难挨起来。

    “啪嗒”一声。

    是手指磕在额头清脆的声响。

    谢镜筠倏地睁开眼,宁酌正弯着眉笑,眼底蓄了点细碎的光点,他施施然收回手:

    “申请驳回。”

    “谢二,你还想得挺美。”

    谢镜筠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又被这个人耍了,他气恼地上前一把箍住宁酌的腰,脑袋在他颈窝一阵乱拱:“宁酌!”

    宁酌被他这副气急败坏的模样逗笑出声,歪着身子躲了躲:“别闹。”

    谢镜筠下巴搁他后颈:“我不管,我也要。”

    “那是给小孩子的。”

    “谢二少今年贵庚?”

    “我……”

    宁酌推了他一把:“好了,起来。”

    谢镜筠没松手,小声念叨着:“你怎么老是耍我,很好玩吗?”

    “嗯。”头发都起的乱翘了,能不好玩吗?

    谢镜筠张了张嘴想抗议,就被玄关传来的动静打断了。他本以为是宁家兄妹回来了,便识趣地松了手,只不过身体还没来得及拉开距离,来人就进了屋。

    是谢栖。

    谢栖似也没想到屋内是这副景象,端着汤盅愣在了原地。

    谢镜筠轻啧一声,有几分后悔,早知道是谢栖来了他就抱的更紧一点了。他岔着腿坐在宁酌身后,没有丝毫避嫌的意思,顺着灼人的视线回望过去。

    气氛陡然沉寂下来。

    宁酌没察觉谢二少又在闹幺蛾子,转向来人:“找我有事吗?谢少爷。”

    谢栖脸色发白,但好歹是维系住了体面,走上前来单手拖着盅,腾出一只手收拾茶几上的资料,收出一块空位后才把东西放了下来。

    “上次和您吃饭,您很喜欢喝板栗炖鸡汤,我试着做了下。您看看合不合口味。”

    “谢谢。”

    宁酌伸手去拿,可身后的一只手比他更快。

    谢镜筠骨节分明的大手扣住汤盅,先一步拿了起来。他没有任何犹豫,揭开盖子仰头就喝。喉结上下滚动,很快就喝了个干净,“啪”一声把瓷盅放了回去。

    他嘴里还嚼着板栗,笑着:“这么多年我还没吃过哥做的东西,这次托嫂嫂的福。”

    宁酌缓缓扭过头看他,在这么个剑拔驽张的气氛里,他心里只有震惊和疑问:

    那么大一碗、冒着滚烫热气的汤,就这么,一口气喝完了?

    谢栖见此情形,好半晌说不出话,神情变幻不停:“你是不是——”

    谢镜筠扬眉:“是不是什么?”

    “有病。”

    谢栖忍不下去了,毫不遮掩地说了出来:“你是不是有病。”

    他冷淡的目光落在谢镜筠挨着宁酌的胸廓上,道:“你不是小孩子了,应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谢镜筠现在听不得小孩子三个字,听到就不痛快。他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哦?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没人教我呢。”

    放在以前谢镜筠说出类似“没人教我”之类的字眼,无论是什么谢栖都会选择放弃,偃旗息鼓。因为说破天也是他们母子有错在先,不然谢太太也不会被逼到自。杀,让谢镜筠成了没有母亲的孩子。

    但现在他不想退了,一字一顿道:“你现在做的事就不该做。”

    “凭什么。”

    “就凭——”

    “好了。”

    宁酌屈指敲了敲桌面,道:“只是碗汤而已。”

    谢镜筠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见他站了起来,接着说:“应该还有多的?”

    “嗯。”

    “走吧,带我去尝尝。”

    时刻视察的996在乱成一锅粥的场面中仍旧尽职尽责,及时播报:【恭喜宿主,任务进度推进5%。】

    “好!”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主院,谢镜筠都维持着方才的动作一动不动,像是被定格的电影默片。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浓稠的夜色,他看不见两个人是以什么姿态一起走去别院的。在笑着聊天?亦或者肩挨着肩?

    他垂下脑袋,脊柱一寸一寸弯了下来,任由发丝遮住眼。

    不得不承认,他又一次输的一败涂地。

    无论是在苏斯年面前,还是在谢栖面前。

    *

    宁酌没去太久,回来的时候客厅已经没人了。他没多想,只当谢二少坐不住走了。反正今天的工作已经做得差不多了,他按类把资料收进文件夹,合上电脑屏幕时宁弦宁昭下班回来了。

    宁大小姐俨然是副累惨的模样,高跟鞋一甩拖鞋一套就跑到哥哥身上挂着,声音拉得老长:“哥——哥哥——”

    “我要累晕了。”

    宁酌托了她一把:“辛苦了,小昭。”

    宁昭撅着嘴撒娇:“要哥哥信息素才能好。”

    “好。”

    “要多少放多少,好吗?”

    宁昭说:“还要那个。”

    宁酌露出个浅淡的笑意,伸手撩起她的头发,落下一个轻飘飘的吻。

    “小弦,过来。”他招了招手,“还有你的。”

    宁弦留着板寸,不用撩头发,他走过去乖巧矮下身讨了一个额头吻。

    “好了。”

    宁酌顺手揉了把兄妹俩的头发:“上楼洗澡。”

    “等着我来放信息素。”

    “好——”

    客厅的灯灭了,透亮的落地窗映出屋外两点猩红的火光。袅袅烟雾从火光飘散,消弭在空中。

    燃尽的烟头从高大的黑影手中掉落在地,等到整个主院拢入黑夜中,那道暗影才摇晃着融进夜色。

    第96章

    自那天起谢镜筠一连三天没有出现在主院, 宁酌没多问,谢二少不来闹腾他还轻松些。他也没精力过问,一来是太忙, 二来是眼看着要到他易感期的日子了。

    等级越高易感期越难搞在S级身上同样适用, 甚至因为等级太高市面上大多抑制剂对他产生的效果都大打折扣, 所以为了对付难搞的易感期宁酌通常会空个三天下来, 什么事也不干, 把这几天睡过去。

    宁弦宁昭也不会在易感期打扰他, 而且因为这次大项目,兄妹俩忙得像两只小陀螺转悠个不停,还得出差实地考察谢镜筠筛下来的团队。

    “哥。”宁昭蹲在地上把哥哥的信息素储存瓶往行李箱塞,“我们不在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有什么事立刻给我们打电话好吗?”

    宁酌正在帮宁弦挑领带,闻言扭头:“这话该我和你们说。搞不定的事别逞强, 告诉我。”

    “我知道啦。”

    宁酌送走兄妹俩后便把手里的工作收了个尾,上楼洗澡后倒头就睡。第二天睁眼的时候果然发现浑身不对劲起来, 他对身体的把握很准,从来没算错过自己的易感期。

    “小球。”宁酌把脸埋在枕头里喘了几口气,“是不是有任务。”

    “有的,宿主。”996没想到这个时候他还记得任务, 飞过去轻声道:“您要是不舒服可以选择不做, 后面还有能刷的任务。”

    原著在主角攻的第一次易感期自然是主角受过来帮忙的,还把剧情狠狠往前推了一大步。

    “没事。”

    宁酌不太喜欢等待的感觉, 能做的事情立马就做才能给他安全感。他把抑制环扣紧了些, 从床上爬了起来找抑制剂:“我让他过来帮我打一针。”

    他把抑制剂放在床头摆好, 拨通的管家的电话。

    尽职尽责的老管家接到电话后第一时间就往别院去了,谢栖正在屋子里研究菜谱:“谢少爷。”他冲着人鞠了一躬,“家主易感期请您帮忙。”

    谢栖一愣, 耳朵倏地红了个彻底。联姻双方共住时互相解决特殊时期是共识,他有心理准备也没太别扭,站起身:“好的,我换身衣服就来。”

    “好,麻烦少爷了。”

    传递完宁酌的指令后管家便退了出去。

    谢栖没耽误太久,匆匆换了身衣服就准备过去。他的脚刚踏出房门一步,就被一股猛地袭来的大力推了回去,“碰”地一声,门也被人一把拍上了。

    他的肩膀被推的发麻,抬起头看见了一身黑衣的谢镜筠。

    谢镜筠才二十岁出头,不去正经场合的时候从来不穿西装。他今天套着身黑色的冲锋衣,半张脸都埋进了衣领里,只能从领口和垂下的发丝间瞥见一双冷到骇人的眼睛。

    他心中一紧:“你要干什么?”

    “我发现你的命真的挺好的。”谢镜筠歪了歪头,“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出生,却得了个大少爷的名头。”

    他扯了扯嘴角:“门不当户不对的联姻他还喜欢这么废物的你。”

    谢栖没工夫和他斡旋,错开他往外走:“我现在没时间和你吵架。”

    谢镜筠从口袋中探出手,手背青筋盘踞狠狠拽住他的后领:“你以为我现在来了你还能去吗?”

    “你到底要干什么?!谢镜筠,你别发疯!”

    谢镜筠胳膊发力把人狠狠摔倒在地,居高临下看着他,嘴角带着点冰冷的笑:“哥,你辛苦了。”

    “嫂嫂交给我照顾吧。”

    “谢镜筠!”谢栖身体像是被摔散架一般,尝试好几次都没站起来,“你别犯浑!”

    “这就叫犯浑了吗?更浑的还在后面呢。”

    语罢,他提起拳。

    *

    主院很静,花园浇花的园丁都不见了踪影,看来确实给宁宅未来的两位“主人”营造了很好氛围。

    谢镜筠心情很奇妙,他原本以为他会气愤会发疯,可越往宁酌的房间走他就越……兴奋。

    他步子迈的不紧不慢,嘴里还哼着歌,悠哉游哉推开了宁家主的房门。

    宁酌思绪很乱,门把手转动的声音落在耳朵里像蒙了层雾。他坐起身,睁开水气朦胧的眼睛,面前的人影模糊不清,他只当是谢栖来了,轻声道:“你来了,帮我——”

    他的话没说完,那黑影就坐上了床榻,掐住他的腿根一把拽了过去。

    “!”

    带着温热体温的手掌覆上掺夹泪水的眼睛,宁酌视线陡然陷入一片黑。失去了视觉,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无法控制。

    他感受到腰肢上的手,宽大的掌心正在一点点丈量腰身的轮廓。

    他本来就比寻常人敏感的多,有了易感期的加持更是让他无法招架。几息间腰身就失了支撑的力气,往身后倒去。

    修长的脖颈无力后仰靠在男人的肩头,宁酌听到了一声低沉的闷笑,随后滚烫的气息扫过他的耳畔,慢慢向颈窝掠去。

    “你看,比起他你的身体更熟悉我的温度呢。”

    这道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宁酌这才后知后觉进来的男人是谢镜筠。

    他哑着声:“……怎么是你,把你哥叫来。”

    谢镜筠神情发冷,瞳孔凝成两点寒星。他没有说话,盖住眼睛的手掌顺着脸颊向下,掩去了半边脖颈,指尖有一搭没一搭轻叩那枚抑制环。

    宁酌反应过过他想干什么,抬起手紧紧捂住金属扣环:“滚。”

    谢镜筠也没逼他,低下头顺着浅色的脉络吻他脖颈,烙下一个个滚烫的吻。他微微张嘴,用两枚尖牙轻轻咬那圈黑色皮革。

    气息太过灼人,宁酌的身体止不住的轻颤,白皙的皮肤很快就上了一层粉色的釉。

    谢镜筠一边吻一边释放自己的信息素,浓度很低,却让宁酌瞬间落了泪。

    他抖的更厉害了,泪水成串往下坠:“谢二……”

    谢镜筠扣着他的腰把他死死抵在怀里,嘴唇轻蹭宁酌按着扣环的指尖,吐出裹挟着笑意的气音:“嫂嫂,开门呀。”

    “我是我哥。”

    宁酌眼睛半睁,涣散的瞳孔落在男人侧脸上。两瓣红润的唇轻张,能隐隐看见藏匿的柔软。

    谢镜筠被勾的心痒,又忍不住火气。

    如果他没有截胡的话,会是谢栖看见宁酌这个样子。

    这个认知狠狠搓弄他的神智,威胁他岌岌可危的理智。

    他伸手用拇指轻揉宁酌下唇,直到指尖沾满他的气息、漂亮的嘴唇透出秾丽的红。

    谢镜筠犹觉不满足,俯身吻去他眼角的泪、挺翘的鼻尖、精致的下巴。

    他每落下一个吻,宁酌的身体便不受控的战栗一次。暗红的睡袍早在动作间蹭的大开,虚虚挂在肩头,泄露一片雪白。

    谢镜筠掐住他腰转了个位置,拖着屁股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而后嘴唇轻动,毫不犹豫仰起头向上吻去。

    “呃!”

    猛烈的、陌生的电流感涌遍全身。

    宁酌十根手指尽数插入谢镜筠的发间,拽着发丝往后扯,面前的人不仅纹丝不动,亲吻的动作还愈发过分。

    他想往后躲,可背脊已然靠上床头,冰冷的触感激的他下意识往前,倒像是赶着把自己往前送似的。

    谢镜筠笑一声,含糊不清:“嫂嫂。”

    “我哥亲过这里吗?”

    宁酌意识逐渐瓦解、消融,在脑海搅成水。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依循易感期的本能靠近。

    “很喜欢吗?真可爱。”

    “只有我对不对?”

    他颠了颠腿:“说只有我。”

    宁酌埋着头喘气,喉间只有细碎的低。吟。

    “算了,没关系。”谢镜筠抬起手盖上深浅不一的牙印,“现在只有我就行。”

    “可以有苏斯年,可以有谢栖,也可以只爱弟弟妹妹。”

    “都没关系。”

    “只要现在是我。”

    他剥出睡袍下的长腿并拢,一寸寸往上吻。

    直到嘴唇再一次停在那枚抑制环。

    宁酌早就失去了对抑制环的控制权,此刻他躺在谢镜筠身下,黑色的发散落在枕头,冷白的皮肤挂着晶莹的汗珠。像刚从蚌中剥出的珍珠,水润透亮,摇晃间弥漫珠粉的光晕。

    “现在。”谢镜筠轻啄黑色的颈环试探着,“可以开门了吗?”

    “嫂嫂。”

    宁酌看着他,眼底的生理泪水和因某种陌生感上涌的泪蓄了满眶,他没有力讲话,在谢镜筠眼里就是默许。

    一直以来渴望近在眼前,金属扣环在顶光的映射下泛着零星冷光,似无声引诱。谢镜筠喉结滚动,低头咬开扣环。

    “咔哒”一声响后,浓郁的昙花香气倾泄而出。

    谢镜筠一愣,瞳孔紧缩如针,不可置信望向怀里的人。

    宁酌浓黑的长睫早已浸湿,透过朦胧回望过去。

    “你……”

    谢镜筠大脑像是被重物猛砸了一下,发出振聋发聩的回响。

    他想起宁酌给他打的抑制剂,想起谢栖发。情期结束后的薄荷味,他说这是有味道的抑制剂。又想起宁昭总是挂在包上的昙花挂件,想起宁弦办公室养的绿植——

    他倏地压了过去,双手撑在宁酌脸侧,语气发紧:“宁酌,只有我对不对。”

    “一直以来都只有我对不对?”

    “你没帮过谢栖,没标记过他,没让他闻过你信息素。”

    “你早就让我闻过了对不对,一直以来都只有我。”

    他俯身和他额头相抵,两道Alpha信息素在空中交错,高等级的压制让他有些难受,但这点痛苦比起靠近宁酌的渴望来说完全微不足道:“你骗我。”

    “你不喜欢他,你也不想和他联姻对不对?”

    宁酌嘴唇嗡动:“我……”

    他的话被一个凶狠的吻堵了回去。

    谢镜筠扣住他的后脑勺发疯似的掠夺,和他的唇舌纠缠。他从温软中尝到了昙花的味道,带着甜味的香味疯狂刺痛他的神经,却让他着迷又上瘾。

    “宁酌。”他喘着气捧住宁酌的脸拭去他唇边的水色,神色认真又带着狠劲,“我他/妈不当什么小三了。”

    “我要做堂堂正正站在你身边的那个人。”

    去你的小三,去你的嫂嫂,这分明是他谢镜筠命中注定的老婆。

    宁酌被吻的目眩神迷,两条发软的胳膊也被谢二少强硬地扯到肩头环着。他觉得身体没有哪一寸肌肤不在颤的,“满……满意了吗?”

    “抑制剂,帮…我打一下。”

    谢镜筠瞥见了床头柜上的抑制剂,低声问:“所以,你喊他来,没有想和他做什么,只是打抑制剂对不对。”

    “……”

    无言便是默认。

    摆放整齐的抑制剂被抛入垃圾桶,谢镜筠解开冲锋衣,又脱下短袖,露出精悍结实的上身。

    他翻身架在宁酌身上,毫不讲理:“前几天你让我难受的恨不得去死了,还有那份没给我的奖励,我都要讨回来。”

    ……

    空气中的昙花香和冷调的木质香纠缠着,同为Alpha的信息素无法相互接纳,稍经碰撞便像炸开的花火。

    谢镜筠在腺体的疼痛中仍旧把怀里的人扣的死紧,S级不会被下级压制,可鼻尖萦绕的木质香逼得宁酌的不耐受症一犯再犯,更别说有易感期的加持。到了最后就算不去碰,冷空气拂过依旧让他控制不住战栗。

    ……

    ……

    等到宁酌意识回笼的时候他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了,窗外的日光落到泛红的眼上让他睁不开,用胳膊挡了好一会才勉强能视物。

    他在被窝里轻轻动了动,只觉得浑身像是被什么碾过一般酸的动弹不得。胸前的雪色就更别提了,就连蹭过柔软的睡袍都引起一阵哆嗦。

    “……”宁酌摸了摸后颈,指腹下是交错的牙印,虽说没落在腺体上,但边上估计咬得不能看了,“混蛋。”他低低道。

    “大混蛋。”

    还是不解气,过了会指名道姓道:“谢镜筠,大混蛋。”

    大混蛋正端着粥进屋,坐在床边:“吃点东西。”

    宁酌闭眼:“你滚。”

    “……谢二,你出息了是不是?”

    “管不住腺体我给你剁了。”

    谢镜筠放下碗,小心翼翼把人抱在怀里,从善如流认错:“对不起,吃饭吧,等你好了再罚我。”

    “而且……”他放轻声音,“你挺喜欢的,不是吗。”

    宁酌掀开眼帘,凉凉看过去:“我记得,你给我弄发烧了。”

    谢镜筠道:“……抱歉,已经喂你吃过药了。”

    他当时被刺激的上头,便疯了些。易感期的Alpha本来就脆弱,第二天的时候一不小心就给人弄到发了低烧。

    “但总体你还满意的对吧。”他清楚的记得宁酌被伺候满意了埋在他颈窝喘气的模样。

    宁酌咽下嘴里的清粥润嗓子,看着谢二少得意的脸,冷不丁开口道:

    “稀烂。”

    “谢二,你真的很一般。”

    第97章

    谢镜筠笑意僵住, 一点点垂下头,声音变了调:“什么?”

    宁酌看过去:“还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谢二,你真的很……”

    他话音未落, 就被气笑出声的谢二少整个托起来抱在腿上:“一般?”

    “那我们再来一轮。”

    宁酌神色微妙一滞, 两只手撑在他肩头推了一把:“美得你。”

    “放我下去。”

    “不要。”谢镜筠收紧手臂, 把他整个按在怀里, 就听见宁酌发出一声低低的抽气声, “怎么了?”

    宁酌垂眸不语, 谢镜筠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半露半藏的雪色指印咬痕交错,中间雪粉破了皮,呈出深红的色泽。

    “……”

    谢镜筠难得心虚,练得相当可观的肌肉手感极好,柔软细腻。

    手掌握住的时候绵密白云似的触感还会从指缝溢出, 一上手就不想收回来,所以就……

    “我给你上药。”

    谢二少滑跪迅速, 翻出药膏涂上去:“你搂着我点。”他没把宁酌从他腿上放下去,就着坐抱的姿势涂药,空间太狭窄,他怕人掉下去, 便抬起宁家主的胳膊圈在自己的脖颈上。

    冰凉的药膏刺激地宁酌皱了皱眉, 熟悉的温度覆上时他没忍住颤了颤,背脊也跟着战栗。

    真的好敏感。

    谢镜筠思绪飘散, 想起不知道第几次之后宁酌趴在他颈窝流泪的样子。他哭起来也很好看, 没什么声, 就闭着眼掉水珠子。

    不过依照他的表情来看,应当是喜欢的,只是承受不住。

    “谢二。”宁酌冷冷道, “是要我连手也一起剁了吗?”

    谢镜筠骤然回神,连忙收回那点心猿意马,敛了越来越放肆的动作认真涂药。

    “好了。”

    谢镜筠帮他系好睡袍绑带:“晚上再涂一次。”

    宁酌想说什么,就被噔噔地脚步声打断了。来人跑的太急,两个人还没来的及做出反应,卧室的大门就被人猛地推开了——

    “哥——我回来……”

    宁昭眉飞色舞的神情还未消散,就像一张面具死死扣在了脸上。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因受惊放大了一倍,显得有些狰狞。

    她看见了宁酌后颈可怖的咬痕,蹭地火气就冒上了头,咬牙切齿:“谢镜筠,你对我哥干了什么?!”

    “你还不给我滚出来!”

    她简直是要气疯了,她就三天,就三天不在家!!!

    宁弦在放行李,来晚了一步。上来就看见让他心梗的画面,一张冷冰冰的脸簌簌往下掉碴子,每说一个字拳头就紧一分:“谢镜筠,你找死是不是。”

    宁酌一撑臂坐回床上,施施然盖好被子,丝毫没有求情的意思在,看热闹不嫌事大淡淡开口:“收着点手,别打死了。”

    被兄妹俩眼神刺成筛子的谢二少不紧不慢起身,他早就发现了宁家这对双胞胎好像是有点兄控属性。之前他没和宁酌打过交道,但和宁弦宁昭的在生意场打过几个照面。他那个时候听他们讲话,就是一口一个“宁家主交代……”“宁家主的意思……”,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只是宁酌意见的行使人。

    反正他现在也确定了,他是要缠着宁酌一辈子,那自然少不了和这对双胞胎打交道,今天这遭他没想着躲。

    三个人不约而同避开的宁酌的房间往下走,还未走到客厅宁弦就转身向后挥拳。

    谢镜筠眼疾手快接住他这一记猛拳:“别生气啊,小舅子。”

    看这嬉皮笑脸的样子宁弦就火大,毫不犹豫抬起另外一只手揍人:“谁是你小舅子!”

    谢镜筠道:“我是真的很喜欢家主。”

    宁昭三两下扎起发加入战场:“喜欢我哥的人多了去了!你算老几?轻浮的要命,还想喜欢我哥?!”

    “你……你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Alpha的信息素碰撞着,随着拳头刺穿空气,火药味越来越浓。

    宁昭崩溃道:“你身上怎么有我哥的味道?!!”

    “你咬我哥?你咬我哥了?!谁许你咬我哥了?!!谢镜筠,你好大的胆子!!!”

    “本小姐非得揍死你不可!”

    谢镜筠提臂挡下小姑娘胡乱的攻击,可没曾想抬眸一看,面前的两位都红了眼睛。

    他一愣,泄了力,认真解释:“没有咬,我没标记他。”

    “我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欢他。”

    “不是轻浮,是真的忍不住靠近他,我发自真心的喜欢他。”

    宁昭一眨眼眼泪就掉:“放屁,你,你就是Alpha的征服欲作祟,你这种人我见多了!”

    小姑娘眼泪掉的凶,像是受了天大的打击:“你对我哥一点都不好,你欺负他!!!”

    谢镜筠没使劲,被宁弦轻而易举掀倒在地,他隐隐觉得事情发展有些奇怪,顾不上疼痛极力解释:“没。”

    “我发誓我真的喜欢他,我以后也会对他很好很好。”

    “让他做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宁弦挥拳的动作顿住。

    谢镜筠接着说:“我可以用俞家和谢家的项目向你们表诚,我保证,我是真心。”

    宁弦松了手,直起身子来:“我们不需要你讨好,因为没有用。”他顿了顿,继续道:“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哥,需要做的从来都不是讨好我们两个。”

    情绪发泄后便平缓下来,其实兄妹俩心中也清楚,如果谢镜筠真的是胡来的话,不用他们动手,宁酌自己就会解决。

    只是他们不愿意接受而已。

    宁昭的发丝凌乱,大小姐风范失了彻底。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眼睛还是红的:“什么狗屁项目,我们才不需要你用那些东西表诚。”

    “我们永远不会成为你接近我哥的突破口。”

    她喜欢漂亮衣服,喜欢名贵的首饰,宁城富家子弟这一圈里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所以经常有人用这些东西来讨好她,求一次和宁酌见面的机会。

    甚至有人不惜花大价钱买下全球限量的饰品,只为了请她做说客,在宁酌面前说两句好话。

    因为宁酌是无坚不摧、毫无破绽的宁家主,那些人便妄图以他们兄妹俩作为接近宁酌契机。

    但那些人从来都没有想过,无论是她还是宁弦,从来都不可能是宁酌身上的突破口。

    他们永远不会是宁酌的弱点。

    他们要当挡在他身前的盾,当为他所用的矛。

    *

    宁宅的人说,失去父母的小孩,就如同头顶的天塌了下来。

    父母车祸离世的那年,宁昭三岁,宁酌十岁。

    她那时不知事,也尚且不明死亡的含义,只知道爸爸妈妈再也不会回来了。他们从活生生的人,变成洒在宁宅上空的一捧白纸,从附有余温的手掌,变成冰冷的墓碑。

    宁家人口众多,却亲缘浅薄。是个不讲亲情,讲势力的地方。你讨家主喜欢,我便讨好你,你遭家主厌弃,我便疏远你。

    三房一夜之间没了主心骨,只留下三个半大的孩子,自然是归于疏远那一栏。

    宁昭记得,父母在世的时候,他们是住在靠近宁宅中心主院的大房子里。父母离开后,他们住的位置便慢慢挪,一次一次直到挪到最偏远的小角落。

    那儿院墙很高,栅栏上爬满了蔷薇花,让人看不见屋外的景象。她和宁弦待不住,好几次想溜出去玩,被伺候的佣人找回来就是一顿斥责,他们说:

    “少爷小姐,您们别乱跑,宅子这么大,我们就这么几个人伺候,哪有时间看着您们,受伤了谁负责?”

    其实他们只是不乐意在这栋屋子里伺候三个小孩的起居,就着仗着没大人撑腰,在两个小孩身上变着法表达不满而已。

    宁昭小时候便心气大,宁弦则是轴,两个人挨了训也不管,照样往外跑。

    真正让兄妹俩安分下来的是某一次溜出去玩,在外和某一房的小孩起了冲突。

    那时他们两个玩得好好的,冒出个小孩和他们抢东西。他们当然不给,那孩子就哭,哭着哭着他的妈妈就来了,有了靠山小孩神气的不得了,得意洋洋拿着本该属于他们的东西扬长而去。

    兄妹俩受了委屈,再也不想出门了,缩在房子里当蜗牛。

    宁酌那时要上学还有各式各样的兴趣班在家的时候不多,知道这件事后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一个人出了门,把属于他们的东西要了回来。

    从那以后,无论宁酌多忙,都会抽出时间带着弟弟妹妹出门玩,充当爸爸妈妈的角色挡在他们面前,做他们的保护神。

    在宁昭的记忆里,她对十岁宁酌的印象就是永远干净整洁的白衬衫,永远走在他们前面。

    太阳光穿透发丝,落在小少年单薄的肩头,晕开一层朦胧的金色轻纱。她躲在那层金光里,度过一个又一个安详的午后。

    宁家是很注重各种传统节日的,春节尤甚。每年春节的时候,所有人都要去后院参加家宴。吃完饭后排队和家主说两句吉祥话,为新的一年开一个头。其他小孩和家主拜完年后,都会蹦蹦跳跳跑到父母身边,讨一个大红包。

    宁昭和宁家主说完话后没有地方去,只能揪着衣角,无所适从地站在一边等着家宴结束。

    她眼巴巴看着上个孩子像一只小飞鸟扑进妈妈怀里,拱手说新年快乐,温柔美丽的夫人笑眯眯蹲下身,撩起孩子的头发落下一个吻,再他怀里塞一个鼓鼓囊囊的红包。

    宁昭看得眼热,慌慌张张低下头,不想让人看见她眼底的泪水。

    “小弦小昭。”宁酌的声音含着笑意,他冲着两个小孩招手,“过来。”

    宁昭胡乱擦干泪走过去。

    宁酌十一岁时已经长得很高了,像小大人一样。他蹲下身揉了揉弟弟妹妹的头:“和哥哥说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哥哥。”

    “真乖。”

    他撩起兄妹俩的额发,和那位夫人一样,给了他们一个一个额头吻。

    和温柔的吻一起来的还有个厚厚的红包。

    时至今日,宁昭仍旧不知道,那么多钱,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是哪里弄来的。

    她只知道,就算爸爸妈妈不在了,她和宁弦也从未缺失任何一年的新年红包。

    每年的额头吻也从不缺席。

    有宁酌在,他们日子也不算难熬。就算在外人眼中他们多可怜多可悲,宁昭也从未这么想过,因为哥哥已经填补了父母的空缺。

    她五岁那年,宁酌分化成了S级Alpha。

    她那时并不知晓S级Alpha是何种存在,只是眼睁睁看着一年见不到几回的家主亲自上门,笑得见牙不见眼。他们也从偏远的小房子搬到了大别墅,伺候的佣人再也没有对她说过重话,出门玩也没有不讲理的孩子凑上前来了。

    宁昭就想,S级Alpha真好啊,她也想分化成S级。

    可宁酌从不这么想。

    某天临睡前,宁酌照常给兄妹俩讲故事,讲完后宁昭没有睡意,便拉着他问:“哥哥,你说我以后会分化成什么?”

    又问:“哥哥呢?想我分化成什么?”

    宁酌垂着眼,声音轻慢低沉:“我希望……”

    “希望你们都分化成beta。”

    宁昭惊讶看着他:“为什么?我才不要,我想和哥哥一样啦。”

    宁酌只是摸摸她的头,没有说话。

    她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哥哥会希望他们分化成以平庸为代名词的beta。

    直到宁家主病重,家主换位之争打响。

    家主换位可不是平日的小打小闹,每一家争的头破血流,恨不得把别家按死在脚底下,见血都是常有的事。整个宁宅的空气中都裹挟着信息素和血的味道,像团团乌云,挥之不去。

    宁酌作为宁城唯一一个S级自然被卷了进去,起初没人把这个小孩当回事,各家只是争着过继这个孩子,甚至拍着胸脯说,可以带着弟弟妹妹一起来,保证照顾好。

    说来也可笑,他们作为孤儿在宁宅游荡了两年,到了这个时候却成了人人争抢的香饽饽。

    那段时间宁酌肉眼可见的削瘦下来,人也苍白。

    因为他不愿意向任何一方妥协,不愿成为任何一方的刀,便只能饱受折磨活受罪。

    他没在弟弟妹妹面前表现出任何不对劲,照旧陪着他们吃饭,陪着他们睡觉。

    可血脉相连的的兄妹怎么可能看不出他的异常,两人因为这件事失眠,不忍让哥哥担心乖乖在床上装睡,结果发现宁酌哄睡他们后根本没有休息,而是穿上衣服出了门。

    兄妹俩当机立断尾随出门,也是这次出门他们才知道,眼下宁宅乱得厉害,晚上各家灯火通明,争吵声不休。

    宁弦从小便是稳重的性子,他聪明又冷静,带着宁昭左藏右躲愣是没让人发现。

    宁酌在一间矮屋停了下来,里头坐的是二房的爷爷。

    那矮屋对小孩子来说也高,他们俩够不到窗户,只能踩着石砖悄悄往屋子里看。

    窗外是不见五指的黑,窗帘拉上了只留着一道小小的间隙,宁昭就着泄露的灯光看清屋子的情形。

    她的哥哥,被绑住了手脚扔在地上。

    脖颈上箍着一枚漆黑的环,紧紧扣着腺体。

    冷白的灯光直直照在少年脸上,衬得他的脸颊几乎透明。柔软的薄唇抿成一条笔直的线,黑发沾了汗珠,湿哒哒的黏着额前,背脊躬起蜷缩成一团,整个人像是被折断了般。

    坐在首位的二爷爷敲了敲烟管,吐出一口烟雾:“小酌,你是聪明人。”

    “应该知道怎么做。”

    “你若是过继给我,哪还要吃这种苦头?”

    宁酌的眼睛蒙了水雾,长睫掀开:“我不想。”

    边上的人见他软硬不吃,狠狠唾了一口:“二爷,他硬的要命,不如趁着他才十二岁,腺体未发育完成,S级能力没掌握,直接给……”他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那不行。”二爷吸了口烟,砸吧着,“家主还没断气,杀了他得追责。”

    “你们的信息素,多放一点。”

    “好勒。”

    劣等Alpha信息素的味道瞬间占满房间,宁酌本就提前三年分化了,腺体还未完全长成,更别说此刻还被抑制环绑住的腺体,他半点反抗的法子都没有,只能任由充满恶意的、挑衅的信息素攻击。

    少年单薄的身躯狠狠一抖,睫毛像蝴蝶振翅般乱颤,滚出透明的珠子,细长的脖颈拉出一段紧绷弧线向后仰去。他咬着牙,愣是没发出半点声响。

    背后沁出的冷汗打湿衬衫,贴在后背,映出嶙峋的脊骨。

    二爷如鹰锐利的眼擒住地上的人:“每天这个点都来,不然我会派人亲自去家里请你。”

    “你应当不会想让你的弟弟妹妹知道。”

    宁酌张唇喘气,破碎不成调的低。吟从唇缝溢出。

    “说来你的弟弟妹妹,今年才五岁吧?你要是答应,我还可以把他们接过来,不好吗?”

    当然不好。

    宁酌再清楚不过,失去父母,十二岁的他分化成S级Alpha只有仍人做棋子的份。他一旦答应,就彻底沦为为人利用的傀儡,宁弦宁昭的命运也能轻易预知。

    不过是重蹈覆辙,和他一样,成了为人利用的刀。

    “我不要。”他声若蚊呐,却坚定非常。

    “和你爸妈一样的硬骨头,我倒是想看看,你能硬到几时。”

    “信息素浓度提升。”

    宁昭的瞳孔倒映着哥哥的身影,痛苦的、脆弱的、单薄的,像是下一秒就要消散。

    那是她永远挥之不去的噩梦,哪怕成了人人仰望的宁小姐,她还是会因为这个梦惊醒。

    从窗户中泄露出一丝的信息素都让她想吐,疼的她五脏六腑都紧成了一团,她不知道在屋子的哥哥是怎么忍受的,她不敢去想。

    宁弦眼睛挂着泪,和滔天的怒火。这里不能多呆,要是被发现了受苦又是哥哥。他牵着宁昭的手,拼命往回跑。两个小孩一边跑一边哭,回到房间的已经哭成了泪人。

    这样子怎么都伪装不下去,宁酌回来的时候只一眼就发现了弟弟妹妹的异常。

    他坐到床边给他们擦泪,声音轻到听不见:“小弦?小昭?为什么在哭?”

    宁昭扑进他怀里,哽咽着:“我梦见爸爸妈妈了。”

    宁酌脱了鞋上床,把两个孩子搂在臂弯间轻轻拍:“是想爸爸妈妈了吗?哥哥在。”

    其实关于父母的记忆,宁昭早已模糊不清,她甚至记不清他们长什么样子了。

    她只是心脏太疼了,太疼太疼了。

    她小小的手紧紧拽住宁酌的衣服,埋进他怀里去听哥哥的心跳:“哥哥。”

    “我很怕。”

    “我梦见爸爸妈妈不要我和小弦哥哥了。”

    宁酌抱着她的手紧了紧:“哥哥不是说了吗,爸爸妈妈很爱我们,他们只是不得已离开了我们。”

    “那哥哥呢?哥哥会离开我们吗?”

    宁酌垂下头,房间没开灯,只有月光照亮一隅天地,宁昭仰头看他,哥哥的面容在月光下柔和又温暖,他说:“哥哥永远陪着你们。”

    “永远保护你们。”

    “哥哥保证。”

    她和宁弦都受了不少的惊吓,一两句话根本抚平不了他们几欲崩塌的心弦。

    宁酌用力让两个孩子的都枕在自己的肩头,偏头吻了吻他们的额头:“哥哥好像没给你们闻过哥哥的信息素,来,靠近一点。”

    宁昭圈住他的脖颈,鼻尖飘过淡淡的花香。

    “是昙花。”宁酌说,“只要闻到这个味道,就是哥哥在你们身边。”

    宁昭知道昙花,是难得一见花开的花朵,会在月光下静静绽放。

    她看着窗外的满月,第一次闻到了宁酌的信息素。

    在她眼里,哥哥也是昙花。在一个绝望的夜晚,成了绽放在他们心头唯一的月光。

    于她和宁弦而言,那也是安心的味道。

    她也终于明白那句失去父母的孩子,就是头顶的天塌了下来是何含义。意味着在狼豹环绕的宁家,再也没有了庇护。

    明白了为何宁酌想让他们分成beta。

    他并非希望自己的弟弟妹妹平庸,只是希望他们能平安的、普通的过完这一生。

    *

    宁酌没有放任这场“欺压”持续,他十五岁那年,加入了家主的竞争。

    十八岁那年,成为最具有竞争力的候选人之一。

    二十岁那年,成了宁家家主。

    一路滚爬打滚,硬生生为自己撕开了一条路,为弟弟妹妹搏到了一个未来。

    他牺牲的东西太多了,婚姻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

    十二岁的宁昭跟着他住到了宁宅中心主院,成了宁家最尊贵的大小姐。

    在住到主院的那一晚,宁酌拉着她和宁弦,说了一句话:

    “小弦,小昭。”

    “未来无论分化成什么,都没有关系了。”

    不会被欺压,不会被利用。

    因为失去父母坍塌的天空,被哥哥一手撑起来了。

    其实现在的她什么都不想要了。

    不想住大房子,不想当大小姐。

    她只想成长。

    再也不要成为他的弱点、破绽。

    做他防守的盾,攻击的矛。

    她只想要哥哥幸福。

    第98章

    “那……”

    谢镜筠嘴唇动了动, 却好半晌发不出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似的干噎发痛。他用力吞了下口水,感受到小刀剌嗓子的痛感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的信息素不耐受症, 是因为……”

    宁弦眉头一皱, 本来想问他怎么知道。但一想上回发布会还有这次哥哥易感期他都在场, 猜到了也正常。

    “哥说是天生缺陷。”宁弦说, “不过我们都猜是后天的。”

    “他分化成S级的时候家主很高兴, 拿着报告单给每个人看, 上面显示哥是一个非常健康的S级Alpha。”

    宁昭垂下眼帘:“他只是不想让我们担心,不想让我们愧疚。”她扣弄着手指上的指甲油,声音还颤着,“他不想让我们知道他吃了多少苦,但是他一直在吃苦。”

    “三年, 从十二岁到十五岁,他每天晚上都是那样。”

    说完这句话后她像是承受不住般地塌下肩膀, 狠狠吐出一口气浊气抬起头:“谢镜筠,我就实话实说了。”

    “你和你哥,我都不喜欢。”

    “尤其是你哥。”

    她不是一个爱嚼舌根的人,但在宁酌的幸福面前, 她实在忍不下挑刺的心情。如果谢栖只是一个普通的Omega, 而没有顶着哥哥未婚夫的身份,她断然不会对他评头论足一句。

    可是他是宁酌的未婚夫, 一个在谢家毫无实权的Omega。她能想象到, 以谢家主那副贪婪的模样, 宁谢联姻后他会怎么逮着宁酌吸血。而谢栖沉默寡言的性子,只会放任这种情况发生。更坏的情况,他甚至也是哥哥需要帮扶的一员。

    毕竟他在谢家的处境谁都清楚, 私生子出身的谢家大少爷,被原配的二少爷打压的抬不起头大少爷。

    宁昭只要一想到,哥哥带着他们两个拖油瓶走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却马上又要去给另外一家子“扶贫”她就气的想杀。人。

    她和宁弦现如今终于成长到可以让哥哥安心待在宁宅,少操几分心,结果他哥都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就又要任人吸血。

    为什么争家主短短五年的时光,牺牲的是哥哥一辈子的幸福。

    她低低道:“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我哥幸福。我只有一个愿望,为什么这么难。”

    谢镜筠垂眸和她对视,狭长锐利的眼眸泛着细碎的亮光,掷地有声道:“我给。”

    兄妹俩齐齐看向他。

    他重复道:“我给。”

    “他谢栖做不到的事我谢镜筠来做。”

    他说这话的神情很平淡,不像是在做一个承诺,反倒只是像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你们在内帮他撑起了宁家的担子,那宁家以外的我来。”

    “我没办法阻止你们讨厌我,但我有能力让你们对我改观。”

    “你们说你们永远不会是靠近宁酌的突破口,那我就做到让你们心甘情愿放我走进他的未来。”

    宁弦和他相对而站,沉默良久,道:“你好大的口气。”

    谢镜筠嘴角勾起一抹弯弧:“我从不说大话,向来说到做到。”

    “好啊。”宁昭站起身,这个高等级女性Alpha眉眼张扬凌厉,“你做不到带着你哥一起滚出宁宅。”

    “成交。”谢镜筠一口应下,“我不仅带着他滚,届时我还会以谢家的名义主动取消这个婚约。”

    “保全宁家名誉的同时,让你们永无后患之忧。”

    “但你们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宁弦道:“说。”

    “在宣告我失败前,不许阻拦我追求他。”

    “……”

    “好。”

    *

    外界的纷纷扰扰宁家主一概不知,他眼睛一闭一觉睡到了天黑。倒是996闲得无聊飞去吃瓜,本来想去看乐子,结果乐子没看见倒是知道亲亲宿主的童年,给它心疼的够呛,一小团窝在小角落萎靡不振。

    什么绝世好攻榜,评一个可怜宝宝榜它的宿主倒是个个都能上榜。

    宁酌腰还是酸的,想着起来活动活动。刚撑起身子就被一只胳膊拖住了腰,这才发现床边坐了另外一个人,黑头发黑衣服完全融进了暗沉的房间。

    “谢二?”

    “嗯,是我。”谢镜筠按开床头的灯,“还很酸吗?我给你揉揉。”

    他只开了盏床头灯,昏黄的灯光弥散,给人铺了层暖色的纱,却并未让他的面容柔和,反倒是更显阴郁沉默。

    有点不太对劲。

    宁酌眉头微皱,难不成是小弦小昭下手太狠把他打自闭了?怎么看起来老实了这么多?没有挂着吊儿郎当的笑,更不似平日动不动就犯浑。

    “你在我这干什么?”

    谢镜筠手掌发力把他拖了起来,让他半坐在自己怀里,又腾出两只手给他揉腰:“没干什么,就想看看你。”

    宁酌本想挣开来,但谢二少按摩手法实在高超,便半推半就由着他去了。他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声音带着睡醒后的沙哑,懒洋洋的:“怎么了?这么乖,被打老实了?”

    “嗯,男女混合双打。”

    宁酌喉间溢出一声轻笑。

    谢镜筠仰头看他,宁酌眼底的笑还未散,融了层沁人的暖意。床头的灯光将他的侧脸镀得过分柔软,暗红色的睡袍搭在肩头,半掩着后颈交错的咬痕,有种勾人心魂的糜艳。

    他喉结滚了滚,垂首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带着说不出的虔诚:“宁酌,我以后,都会这么乖的。”

    宁酌轻啧一声,反手用手指轻拍他的嘴:“这叫乖?”

    “忍不住。”

    “出息。”

    谢镜筠握住他的手攥在手心,又把下巴搁在他的肩头,忽然道:“我能和你说说话吗?”

    宁酌觉得莫名其妙:“你不是一直在说?”

    “不是这些。”谢镜筠说,“想和你说说我小时候的事。”

    “干什么?真把我当你嫂嫂谈心来了?”

    谢镜筠胳膊倏地收紧,眼露凶光:“你不是我嫂嫂。”

    “不是你叫的最欢?”

    “我之前都在说鬼话,不算数。”

    宁酌懒得和他在这件事上纠结,淡淡道:“说吧。”

    谢镜筠缓缓开口:“其实当年俞谢联姻,是我妈向俞家主求来的,她很爱谢老头。”

    “但是她梦寐以求的婚姻根本不幸福。她在我五岁就死了,是自。杀,被谢栖他妈气死的。那个女人给我妈寄谢老头出轨的照片,还多次上门挑衅。”

    “她接受不了她深爱多年的男人背叛的事实,选择了自我了解来逃避这一切。”他语气稍顿,“我妈死后我们才知道她肚子里已经有了个新生命,一个月了。”

    他讥讽一笑:“如果一切顺利,我本该有一位小我五岁的弟弟或妹妹,而不是长我两岁的哥哥。”

    谢镜筠埋首在宁酌肩窝,闷闷开口:“我说完了,现在该你说了。”

    宁家主安慰的话还在嘴边打转,闻言被打散了个彻底:“什么?”

    “我不要你安慰我,我们交换,我也想知道你小时候的事。”

    “你到底怎么了?”宁酌挑了挑眉,“你想知道去看宁家家主录,上面写了。”

    谢镜筠不依不饶:“亲我,和说给我听你选一个。”

    宁酌:……?

    他奇怪道:“我为什么非要选?”

    “你不选我就一直闹你。”

    谢二少说完便立刻印证了自己的话,翻身把宁家主压到被褥间,膝盖强势地挤进腿间的空隙,胳膊一捞就把睡袍下两条腿架在了腰侧。

    他俯下身,灼热的气息随之袭来,小狗似地在人颈窝一顿乱蹭:“说给我听好不好?”

    宁酌没丝毫防备,被扑了严实,看着他死皮赖脸的模样气得笑出声:“谢二,这就是你说的乖?”

    “……”短短几分钟言行相悖两次的谢二少稍有心虚,“我想听。”

    宁酌看着他黑沉沉的眼睛,冷不丁道:“你怎么知道我不选亲你?”

    谢镜筠一愣,难得有些磕巴:“你…你……我……”

    宁酌的表情太过惑人,让他克制不住往下靠了靠。薄薄的嘴唇近在咫尺之时修长冷白的手指探出来,逗弄小动物似地挑了挑他的下巴,打断了靠近的动作。

    “逗你的,满足你一次。”

    “说吧,想听什么时候。”

    谢镜筠被戏耍了也不恼:“你当上家主之前。”

    宁酌斜他一眼:“这么贪心?驳回。”

    “那……十五岁之前。”

    那是十四年前的事情了,记忆太久远落了灰,不刻意去想宁酌已经记不太清了。

    仔细想来他小时候是快乐的,三房算得上实力强劲,在父母在世之时他一直过的很好,在七岁那年还有了可爱的弟弟妹妹。

    可美梦易碎,随着那场车祸一切的一切都像是摔在地上镜子,碎了个彻底。他那时已经十岁,早就明白了生命的消逝是何种含义,他不再有爸爸妈妈了。

    比起尚且年幼的双胞胎,他才是和父母相处时间最长久的人。

    他记得母亲唇边的微笑,记得父亲掌心的纹路;记得母亲最爱的那条长裙,记得父亲胸前领带的花色;他甚至记得那天父母出门前对他说的话:

    “爸爸妈妈很快就回来,辛苦我们小酌乖宝在家照看弟弟妹妹了哦。”

    因为什么都记得,所以他最痛苦。

    可是如果连他也消沉在痛苦的漩涡中,小弦小昭怎么办。

    他们会被欺负,被打压,只能眼巴巴看着其他小孩流露出羡慕的表情。

    既然爸爸妈妈不在了,那就由他填补悬缺的空位。

    在宁家,没有接手家族产业是没有额外的资金的来源的。宁宅只会保障衣食住行,其他得靠自己挣。

    宁酌还记得,那时候他手上没有钱,想给弟弟妹妹包新年红包只能出去赚。可是他太小了,没办法赚钱,他也不可能顶着宁家小孩的身份出去打零工赚钱。最后想来想去只有卖东西,他把爸妈在时买给他的礼物卖了出去,凑到了发两个红包的钱。

    他那个时候没觉得多委屈,他只想着,反正他比弟弟妹妹多享受了父母七年的爱,那么分出去给他们也没关系。

    就这么卖着卖着,卖到了每年的红包钱,直到最后一个没剩下了。

    那时候宁酌是庆幸的,他想幸好全卖光的那年他已经可以赚钱了,不会缺席下一年的新年红包。

    再后来他分化成S级Alpha,可惜那年他太小,老家主身体也衰败了。

    他只能当躺在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当年二房的二爷爷想让他过继去二房,其心思昭然若揭,无非让他做二房的一把刀,帮他们夺位。几次谈判未果二爷也不装了,直接采用强制手段。把他捆在屋子里,箍住腺体,用信息素攻击他。

    三年下来,他没死。

    只是有了伴随一生的信息素不耐受症。

    回忆完宁酌神色未变,平淡道:

    “没什么很特别的。大多数你都知道,出生在三房,七岁有了弟弟妹妹,父母十岁那年车祸离世,十二岁分化,十五岁开始争夺宁家家主的位置。”

    谢镜筠眼皮半垂,声音发哑:“我想多听一点。”

    “我已经说完了。”

    “我有时候,会想我妈。”谢镜筠轻声道,“你呢?会想父母吗?”

    宁酌一顿,说不想肯定是假的。

    他记得有一次他从二爷那回来,疼得路都走不稳。回家发现小弦小昭在哭,小昭说梦见了爸爸妈妈,很想他们。

    他听得也想落泪,想着如果爸爸妈妈真的还在就好了,是不是他就不用遭受这些,小弦小昭也会更幸福。

    而不是跟着他受苦,连未来也被别人捏在手心。

    他没说这些话,只道:“我已经记不清他们长什么样子了。”

    谢镜筠说不出话了,他伸手扣住宁酌的后颈,垂首吻了上去。

    他吻得很凶,撬开牙关放肆搅弄唇舌。昙花的香味和冷调木质香在唇齿间交缠,混合着彼此的呼吸,温热而潮湿。

    这个程度犹觉不够,谢镜筠另一只手深陷宁酌发丝让他一丝一毫向后躲的空隙也没有,只能被动地仰着头承接这个如同把人拆吃入腹的吻。

    宁酌十指紧紧攥住他肩头的衣料,指尖用力到发白。薄薄的眼皮在一片艳色中抖动,睫毛也似雨中颤动的花枝划出凌乱的弧度。

    “哈……”他被吻的神色迷。离,胸膛起伏不断,“谢二……你有,有病是不是?”

    “突然…发什么疯。”

    宁酌越是想越是恼火,不是讲故事亲吻二选一,怎么两个都被要去了?

    他几欲发作,身上的人却忽然开口道:

    “我爱你。”

    “宁酌,我爱你。”

    宁酌目光稍滞。

    谢镜筠一错不错看着他,眸中的真挚浓郁到化不开:“我比你小七岁。但我保证,我是一个成熟的男人,我为我自己的话负责,为我的行为负责。”

    “我爱你。”

    “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我一定让你幸福。”

    宁酌好半晌没吭声,房间内陷入一片死寂。

    “你认真的吗?”

    “嗯。”

    他忽而叹了口气,很轻,却拨得谢镜筠心弦狠狠一颤。

    “谢镜筠,爱是很沉重的,不要把上头的激情当**。”

    “你想靠近我,想闻我的信息素。”他话中带了点长辈的循循善诱,“都是源于Alpha的本性作祟。”

    “不是出自心脏,这不是爱。”

    谢镜筠垂头笑了声,一声带着涩意泛苦的笑:“我和你说了这么多次喜欢,你都没放在心上是不是?”

    “你觉得我在小孩子胡闹是不是?”

    宁酌目光平静:“嗯。”

    “你和小弦小昭同岁,在我眼里和小孩子没有区别。”

    那天谢镜筠吵着闹着要进宁宅,他之所以会一口答应,借着谢二少的手搅黄联姻是一个原因,另一个隐秘的原因是——

    谢镜筠蹲在地上看着他,说自己没妈教。

    让他想起了小时候的宁弦宁昭。

    所以他不介意把谢镜筠放在身边带一段时间,只不过谢二少浑得厉害,难教得狠。

    谢镜筠的面色一点点沉了下来,凝了一层挥之不散的黑云。锋利的下颌的线紧绷到颤抖,撑在床榻的手臂青筋跳动,像是要破土而出般鼓动着。

    “好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起来,别压着我了。”

    谢镜筠没动。

    宁酌道:“不是要乖吗?”

    语气堪称温和:“乖,起来。”

    没头没尾的,谢镜筠忽然道:“你的易感期结束了吧?”

    “嗯。”

    “正好,我也不在易感期,身体里没有一丝一毫的信息素波动。”

    宁酌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谢镜筠直起上半身,抬手解拉链,语气含霜:

    “让你看看,我到底是不是Alpha的本性作祟。”

    “又到底是不是小孩子。”

    第99章

    “你……”宁酌眉心狠狠一跳, 警觉道:“你干什么?”

    “你说呢?”

    谢镜筠随手把外套扔到床下,又脱下内里的短袖,精悍的上身在灯下泛出暖黄的色泽。

    “谢镜筠!”

    “我在。”

    他神情很冷, 声音也哑, 手掌扣住宁酌的手腕把他的掌心贴上跃动的心脏:“感受我。”

    “真的不是出自心脏吗?”

    掌下的心脏跳动弧度几乎要把手心顶穿, 一下一下, 凶猛又迅速。

    他把冷白的手往下拉, 隔着衣料温度仍旧高到灼人:“只是出自Alpha的本性吗?”

    “我不在易感期。”

    宁酌宛如被咬了一下, 倏地收回手,扯过脑袋不去看他:“……好了。你先冷静一下。”

    “衣服穿好,下去。”

    谢镜筠不为所动地俯下身,顺着他的眼角开始吻,一路往下含住小巧的耳垂吮吸、**。

    宁酌被烫得下意识瑟缩, 眼角很快蔓延一抹绯红,像是渗入白玉的一滴朱砂, 在一汪玉色中蜿蜒流淌。他没忍住往边上躲,却是露出更多颈侧肌肤仍人放肆亲吻。

    “我爱你。”

    谢镜筠呼吸很重,好似在宁酌面前从来不知道自控二字怎么写,明明他不是个被情。欲支配的人, 但在这个人面前内心只叫嚣着要更多。

    腰间的睡袍系带轻而易举被挑了半开, 随意一瞥如雪山起伏的躯体便收入眼帘。谢镜筠伸手,隔着衣袍丝绒的触感轻触他的腰肢。

    他顺着背脊往上, 拇指轻轻一压便狠狠陷了进去。

    “呃……”宁酌身体一僵, 腰身崩紧成一条弯曲漂亮的弧线。他咬住下唇, 牙齿深陷唇肉,几欲滴血。

    “别咬。”谢镜筠屈指解救出齿间的下唇,“会疼。”

    宁酌阖上眼深深喘气平复呼吸, 却仍旧藏不住颤音:“如果你再不下去,我会释放信息素。”

    “可以,我不会躲。”谢镜筠神色未变,叼住那瓣被蹂躏得不成样子的唇轻吻,“正好让你看看,我到底是不是源于什么狗屁Alpha的本性。”

    “就算你今天把我的腺体折腾废,我都不会离开你身边一步。”

    宁酌唇齿间被他的味道侵染了个彻底,喘进胸腔的气流尽数是陌生的气息。这个吻并不凶狠,却格外磨人,嘴唇被一点点包裹起来,口腔被一片柔软慢慢扫过,滑过敏感的上颚纠缠他的舌尖。

    他被热流熏的头脑发晕,不自觉松了抵抗。

    谢镜筠腾出一只的手,顺着腰际滑至脚踝,五指并拢收紧轻轻往上一推,笔直匀称的腿就被弯折了起来。

    他坐起身掌心使了点劲,把手中如玉的肌肤抬至嘴边,偏头落下一个吻痕。

    宁酌无力招架这般攻势,彻底泄力,软化成一捧雪水。

    床头的小灯还在尽职尽责的工作,照亮了床榻一方天地,宁酌的脸在一片暖黄中一览无余。精致的脸颊透着粉,坠着闪烁的泪光,形状姣好的唇泛着水润的光泽,张开一条细小的缝喘息。

    谢镜筠的瞳孔越发幽深,活像是要把人吸进去般:“宁酌。”

    似喟叹的语气:“有人说过吗?你真的好漂亮。”

    “我好喜欢你。”

    “好爱你。”

    “只要你愿意要,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宁酌的思绪被搅成一团糊糊,钻进耳膜的话如同裹着掺沙的风分辨不清。

    谢镜筠松开桎梏,两膝立在他身侧。

    高大身影被床头灯投掷到卧室的墙面,浓稠的黑影缓慢往下压去。

    谢镜筠看着宁酌愈发漂亮秾丽的脸,心脏像是要炸开似膨胀。他伸手拭去身下人额上的汗,躬身吻去他眼角的泪,语气深沉:

    “宁酌,我是小孩子吗?”

    “我很一般吗?嗯?”

    宁家主连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更别提开口说话了。谢二少却像是非得要个答案不可,越发过火,执拗开口问:“稀烂吗?一般吗?”

    宁酌在黑影剧烈的晃动中捂住眼,无力摇了摇头。

    ……

    ……

    墙上的影子晃荡了一夜,直至台灯的光逐渐减弱,窗外擦过一抹白。

    谢镜筠躺在床上,把累得眼睛都睁不开的人抱在自己身上,他圈住他的腰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揉,又低头吻肩颈上新鲜的咬痕:“宁酌。”

    “宁酌。”

    他一声接一声地喊,半入梦的宁家主从鼻腔中溢出一声极浅的哼声答应。

    “我是源自Alpha的本性吗?”

    宁酌脑袋枕在他肩头,缓慢地摇了下头。

    “我是小孩子吗?”

    他又摇了一下头。

    “你知道我爱你吗?”

    他顿了顿,点了点头。

    谢镜筠眷恋地摸了摸他的后颈,话头一转,问道:“真的忘记爸爸妈妈长什么样子了吗?”

    这次宁酌顿了很久,才极轻地摆了下脑袋。

    谢镜筠眼睛发酸:“想他们吗?会累吗?”

    宁酌没清醒,毫无防备的、顺着本能开口:“……想。”

    “累。”

    他的声音似拂过湖面的一缕风,翻不起一丝涟漪,却听得谢镜筠红了眼眶。

    “那……那三年的每个夜晚,在想什么。”

    宁酌嘴唇动了动:“幸好。”

    “是我,不是小弦小昭。”

    谢镜筠再也忍不住了,喉咙间溢出一声压抑的泣音。他坐起身,环过宁酌的背脊把他圈在怀里:“你每年是从哪里来的钱给弟弟妹妹发红包。”

    “……卖东西。”

    “卖什么?”

    “爸爸妈妈送的,礼物。”

    谢镜筠垂眸盯着他的脸,低喃:“那你呢?”

    “全卖了你怎么办,你想他们的时候怎么办?你那年只有十来岁,谁又给你新年红包,谁在新年给你一个额头吻?你保护了弟弟妹妹,谁又来保护你?你这么疼,该向谁求救呢?”

    宁酌皱起眉,探出一只发软的胳膊捂住他的嘴巴,顺势在他怀里蹭了蹭换了个睡姿,小声咕哝着:“叽里咕噜说什么呢,吵死了。”

    “我要睡觉,不许讲话。”

    谢静筠敛目落了一滴泪,而后攥住了捂住的手把他抱紧了些:“睡吧。”

    他声音拖得很长:“以后爱你的人又多了一个,你的苦都吃完了。”

    *

    宁酌再次在满目黑沉中睁开了眼睛,他叹了口气,疑心再这样他的作息就要彻底颠倒了。好在可能是有了先例缘故,他这次没到动都不能动的地步。慢吞吞爬了起来去浴室洗了个澡,又招呼后厨做了饭,收拾妥当吃饱饭后才缓过劲来。

    他没穿睡袍,并且短时间再也不想穿了,那玩意被人一挑就开,太没用了。宁家主痛定思痛,老老实实套上了衬衫长裤,把纽扣扣到最顶上,可惜还是没遮住脖子上的斑驳的痕迹。

    宁酌照着镜子,再次有了想打人的冲动。

    好巧不巧,他想揍的人直愣愣闯进了主院。谢镜筠抱着个长盒子进了屋,瞧见坐在沙发上喝茶的人一笑:“你醒啦?”

    宁酌垂头抿了口茶,别过头不理人。

    谢镜筠半跪在他腿边,仰起头:“我错了,我保证以后都乖。”

    宁家主还是不说话,只是把手中的茶往前一递,谢二少极有眼力见的接过茶盏搁在了茶几上。

    “没有下次。”宁酌道。

    “这个……”谢镜筠看着黑衬衫包裹下的那截雪白的脖颈,以及交错的吻痕牙印一时间又有些心猿意马,愣是半天没吭声。

    “嗯?”宁酌打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拢在西装下的长腿交叠起来,垂眸睨道:“怎么不说话?”

    “那我忍不住怎么办?”

    宁酌冷笑一声,凉凉道:“谢二,你属狗的吗?动不动就咬人?”

    “我……”

    谢镜筠话才起了头,就被宁酌挑起了下巴,他顺从地就着那股力扬起了头。

    宁酌指尖用力让他张开嘴,露出藏匿其中的两颗尖牙来。他屈指抵了抵锋利的犬牙,道:“忍不住我就给你这两颗牙齿拔了。”

    谢二少被人掐住了下颌讲不出话来,却安分有些过分,没有一丝一毫反抗的意图。哪怕微凉的指尖就在齿下也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倒真的像被驯服的乖顺的狼崽子。

    上回被他一口咬住拇指的记忆仍旧清晰,宁酌挑了挑眉:“怎么?不和上回一样冲上来咬我一口了?”

    谢镜筠摇摇头。

    “真的假的?”和上次一样,宁酌用余下的手指拍了拍谢二少的脸,谢镜筠只是乖巧地闭了眼,在他掌心蹭了蹭。

    “饶你一回。”见状宁酌施施然收回手,“不许有下次。”

    “不然我真的要赶你走了。”

    “……好。”

    谢镜筠卸了力,盘腿坐在他脚边,把先前带来的盒子递了出去。

    宁酌问:“这什么?”

    他没直说,只道:“送你的。”

    盒子是木头做的,分量不轻,谢镜筠没给宁酌拿着,只递到他手边示意他打开。

    送礼的人眼睛亮的惊人,献宝似地一个劲把东西往他面前送,面上的期待都了溢出来,要是有尾巴,现在估计摇出残影了。

    宁酌看得好笑,伸手开盒:“小狗吗你?”

    话中的笑意还未散去,就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里面是一把小提琴。

    谢镜筠问:“是这把吗?你卖掉的。”

    宁酌陡然沉默下来,时隔十五年再次看见熟悉的东西尘封的记忆纷至沓来。

    宁家的孩子都是往全面发展走的,他自然也不例外。小时候他学了许多东西,乐器,交际舞,各种棋类等等数不胜数。

    其中他最喜欢的是小提琴。

    父母见他喜欢便着重让他学习这一项,其他的东西学个表面遇到不会露怯就好。宁宅是有专门供小孩学习的地方,请进宅子老师都是颇具盛名的大师。里头的教具自然也是顶好的,数量充足可以带走,完全没有另买的的必要。

    但爸爸妈妈还是给他买了把小提琴,虽说不一定有宅子里准备的贵,宁酌还是很喜欢。从此再也没用过宁宅准备琴,每天背着父母送的琴上课下课。

    直到十四岁那年被他卖掉。

    他也再也没拉过小提琴了。

    坐上家主的位置后,他想要什么都唾手可得,想把之前卖出的东西买回来也轻而易举。但他没有选择去找,原因也很简单,他觉得当年他用爸爸妈妈给他的爱换成了他给弟弟妹妹的爱,这是很值得的,没必要把那份延续下去的爱找回来。

    但现在谢镜筠给他找回来了。

    他送出去的爱兜来转去又回到了他手上。

    宁酌嘴唇动了动,声音淡哑:“你怎么知道的?”

    谢镜筠闷笑一声:“把你弄迷糊了哄着你说的。”

    “擅自翻了你房间找到你小时候的照片,有很多都是在拉琴,琴都是这一把。我就想被你卖掉的礼物是不是有这把琴。”

    “然后我就出去找,找到了。”

    宁酌指尖轻抚琴弦,轻声道:“要是我没卖你不就白忙活了。”

    “没卖那更好啊。”谢镜筠说,“没卖说明它一直陪着你。”

    “卖了也没关系,我给你找回来。”

    “蠢。”

    和宅里那只只会围着他脚边转的傻狗一样蠢。

    宁酌掀开眼帘看向他:“我难道还找不一把琴吗?起码我知道卖到哪儿了,你就硬找?蠢。”

    谢镜筠却是摇摇头,凌厉的五官难得挂上点认真:“你自己找和我找当然不一样。”

    “而且我也没找多久,一天就找到了。”

    宁酌没说话了,清冽的眼眸凝成小小的一点落在盒中的琴上,流畅的脸部线条在灯下呈现柔和的弧度,显得缄默又带了几分易碎的脆弱。

    “宁酌。”谢镜筠看得不舒服,小声喊他。

    静默的人忽然开口道:“想听什么,我拉给你听。”

    谢镜筠一愣,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砸了头,磕磕绊绊道:“真的吗?”

    “什…什么都可以,你拉什么我就听什么。”

    宁酌唇边浮现了一丝细小的弧度,调侃道:“昨晚抱着我不放的时候不是挺大胆的吗?现在结巴什么?”

    他拿出琴架在肩头,重量比起记忆里轻了很多:“不过我很久没拉过小提琴了,可能不怎么好听。”

    谢镜筠坐直身子:“怎么样都好听。”

    宁酌拉的是当年学的第一首曲子,曲谱已经模糊不清了,只是循着肌肉记忆按弦拉弓。

    水晶吊灯的光晕将他笼在一片暖金色里,洒下的光点落在垂下的长睫弥散至按着琴弦的手指。谢镜筠一直觉得宁酌的肩颈线条生得很好看,修长的脖颈曲弧自然衔接颈窝、肩头。今天这么一看,真的很适合架琴。

    目光一寸一寸描摹,眼前的人渐渐和照片上的小少年有了重影。

    小男孩不过七八岁的模样,洁白的衬衫领口系着缎带,袖口蓬松地堆叠在纤细的腕上。黑色的短裤刚刚及膝,露出一截被小腿袜包裹的柔嫩肌肤,袜口扣着精巧的腿环在镜头下闪过冷光。

    他那时便是个粉雕玉琢的漂亮娃娃,架着小提琴的矜贵模样一眼就能瞧出是大户人家的小少爷。

    现在的宁家主早已脱去了稚气,圆乎的脸颊肉变成分明利落的侧脸线条,但拉起琴来依旧能窥见儿时的影子。

    按下最后一个音宁酌收了琴弓,瞥向眼睛一眨不眨的宛如看傻了的谢二少,他转了转琴弓轻点他的额头:“怎么了?”

    谢镜筠骤然回神,道:“没什么,只是在想如果我早几年出生就好了。”

    “说不定能和你一起长大。”

    “看见更多的你。”

    宁酌收起琴,慢悠悠来了句:“你说苏斯年吗?”

    谢镜筠:……

    忘记还有这号人物了。

    谢二少气得牙痒痒,怎么他的情敌一个比一个好命。

    一个是人尽皆知的竹马,一个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

    而他呢?当个臭小三还要靠抢。

    “他听过你拉琴吗?”

    宁酌嘴角噙笑:“很遗憾,他不仅听过我拉小提琴,还听过我弹钢琴,和我跳过交际舞,陪我下过国际象棋。”

    一败涂地。

    谢二少眼前一黑又一黑,恨不得冲出去和苏大少决一死战,把姓苏的脑袋拧下来当皮球踢。他“腾”地起身一个猛扑抱住宁家主一顿狂蹭:“我也要!我也要!我也要!”

    宁酌仰着脖颈躲了躲:“你真的是小狗变的吧?”

    谢镜筠顺势埋进去深吸一口气,嗅到了沐浴露的香气和一点淡淡的昙花香,闷闷道:“我也可以当你的小狗。”

    “但你只能有我一只小狗。”

    他补充:“别人都不行,只有我。”

    宁酌:……

    这是什么很光荣的事吗?

    他拿谢镜筠没辙,叹了口气:“又是小三又是小狗,谢二少,你到底要干什么?”

    “想一直留在你身边。”他把脸埋得更深了些,直到鼻腔都是宁酌的味道,“别不要我,养了就不能丢掉。”

    “……这么快就代入角色了?”

    “嗯。”谢二少十分蛮横不讲理,“我就当你答应了。”

    硬挺的发丝蹭的痒痒,宁酌揉了把他的脑袋:“好了,起来。”

    谢二少破碎的道心还没拼凑起来,赖着一动不动。

    宁酌慢慢开口,语气平和:“不止有斯年,听过宁酌拉琴的人很多。”

    “但听过宁家主拉小提琴的人,只你一个。”

    这句话落入耳朵的瞬间,谢镜筠呼吸都停了。他不可置信的地抬起头,僵硬开口:“你说什么?”

    “你……”他吞咽了下干涩的嗓子,嘴唇在轻微地颤,“你……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宁酌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抬手捏了把他的后颈,眼如一泓清浅的弯月:

    “现在满意了吗?小狗?”

    谢镜筠捧住他的脸,低低道:“那我可以亲你吗?主人。”

    “得寸进尺。”

    第100章

    十一月初, 宁城天气转凉。

    宁酌出门前在西装外套了件风衣,整个人挺拔又矜贵。这还是他易感期后第一次出门,本来把时间算的很好, 刚好易感期结束召开跨海建桥项目大会, 只不过千算万算没算到谢二少横插一脚, 导致会议时间往后推了三天。

    罪魁祸首跟在他屁股后面打转, 俨然十分狗腿。

    宁酌扫一眼过去, 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对了, 你哥呢?”

    谢镜筠心里咯噔一声,警觉道:“问他做什么?”

    “我还问不得了?”

    “问不得。”

    谢二少自知之明为零,长腿一跨袭至宁家主身后,探出胳膊从身后圈住的腰,埋首蹭了蹭他的肩窝, “不许问他不许想他不许念叨他。”

    宁酌伸手抵住他的脑袋:“都说顺杆上爬,我看你是没杆硬爬。”他不重不轻拍了下谢二少交叉在腹前的手, “之前还说要给我开大院,怎么,现在我多问一句都问不得了?”

    “有你这么当小狗的吗?”

    谢镜筠在心里把前些日子的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不是, 他当时脑子被驴踢了吧?非得嘴贱那一下干什么?真是吃多了闲得慌!

    “……我之前有病, 你别和我计较。”能屈能伸的不止有王八,还有谢二少。

    “那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谢镜筠在他肩头蹭了一把, 才不情不愿开口道:“……我打了他一顿。”

    “他现在人应该在医院。”

    宁酌:……

    这个结果意外符合谢二少的作风, 他意料之中, 只问:“人怎么样?”

    谢镜筠怕他讨厌自己,忙解释:“我没下多重的手,只是给他打了一针信息素紊乱剂送医院了, 没稳定下来不能出来。”又补充道:“你别觉得我太狠了厌恶我,我只是嫉妒他。”

    “而且我小时候他妈为了教训我,也给我打过的。我只是……”

    “好了。”宁酌两只并拢杵了一下他的额头示意他起身,表情平淡温和,“报复回去了下次不许这样了。”

    “今天会议结束和我去医院看他。”人在宁宅出的事,他多少也是要尽到家主的责任。

    “哦,好。”谢镜筠顿了顿,试探着开口:“那你以后易感期能不能别找他?”

    “我找他会怎么样?”

    谢镜筠心一紧,三两步又扑了回去:“不行!”他胸口起伏肉眼看见地加速,语气也沉了些,“不行不许!”

    “好啦,一句话就能把你逗成这样。”宁酌呼噜狗毛似的呼噜了下谢二少的脑袋,“放手,我穿鞋。”

    谢镜筠心有余悸,闷闷开口:“我帮你。”

    宁家主眼皮抽了抽:“……大可不必。”他推开人胳膊撑着玄关弯膝穿皮鞋,垂着眼睫不咸不淡道:“至于你刚刚问的,看你表现。”

    “那我一定表现最好,家主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家主让我撞北墙我一定不撞南墙。”

    宁酌轻笑一声推门而出:“出息。”

    *

    会议的地点还是选在苏家,上回发布会的决定太过匆忙,还有许多事有待商榷,光是利润的划分都需重新商定。

    宁酌到的时候里头的人已经坐满了,叽叽喳喳吵闹的厉害。因着上回发布会信息素暴动出的意外,他答应了兄妹俩外出得捎人的要求,所以这次宁弦也在。

    他是直接从宁氏来的,比宁酌先一步到,此刻被各家家主围了个严实问项目利润划分的事。

    苏家本来是这次项目的东家,乍一退出少了大头任务就重了几倍,原先商议好的利润当然无法满足他们。毕竟活重了,到手的钱还是那么点,任谁乐意干?

    宁弦宁昭都是宁酌一手带大的,两人身上都有他的影子,宁弦尤甚。他比宁酌的性格还冷些,往那一站气温都低了几度:“我说了。”

    “一切以宁家主安排为准。”

    他是在座的后辈,这个态度一摆难免惹人不满,城北孟家家主起身,厉声道:“你在这和我们打什么哑谜呢?谁不知道现在宁家对外的事务都由你们兄妹俩着手处理。”

    “项目已经推进这么多天了,到现在一个准话也没有,我们是来跟着你们做项目的,不是来做慈善的!”

    “他当时在发布会上把话说的这么好听,倒是会逞英雄,合着留我们当冤大头?”

    听到这句话,宁弦的表情才终于有了波动。眼皮划开一道锋利的弧,刀子一样投掷过去:“如果您宁家主有任何不满,可以退出这个项目。”

    “你……”孟家主嘴巴张了闭闭了张,一个字也没说出来。他只是想多捞点钱,并不想放弃嘴里的肉。

    门被外面的人大剌剌地推开,谢镜筠的声音随之落耳:

    “也没人拦着您去当英雄是不是?当时要是站出来的是您,现在利润怎么分还不是您说的算?”

    一屋子人纷纷朝门口望去,谢镜筠说完这句话没急着落座,保持着推门的姿势直到宁酌缓步进屋。

    他像是没听见方才的争吵似的,一张精致到过分的脸平静如水,不紧不慢走过整间会议室。

    满屋鸦雀无声,只有皮鞋落在瓷砖上的响动。一下一下,像是每一脚都踩在人心尖上似的让人止不住的头皮发麻。

    宁家是宁城为首的大家族,家主换位满城权贵都挂着心。当年宁酌夺家主之位的时候大多家族是见识过他的手段的,也尝试过S级信息素是何等滋味,亲眼瞧着他用信息素整废低等Alpha腺体的人也不在少数。眼下这种情况看见他多少是有点犯怵的,一个两个都垂下头没再开口。

    “家主。”宁弦小声开口,伸手帮他拉开了首位的椅子。

    宁酌径直落座,瞧着倒是没秋后算账的打算,屈指扣了扣桌面:“怎么都不说话?开始吧。”

    明里暗里的目光投向孟家主,好歹孟家也是宁城几大家族之一,他丢不起这个份,清了清嗓子,强撑镇定道:“宁家主,苏家退出了项目,落在大家身上的担子都重了,若是还依循先前的合同划分利润不太合理吧?”

    “而且自您接手这个项目,这里头的划分明细就不再透明了,大家心里头有疑问也属实正常。”

    宁酌敛眉未置一词,身后的宁弦抬手打开了议室的幕布:“如上表所示,苏家退出跨海建桥后,各家分工虽有不同程度的变动,但无论从工作量还是重要程度都是和原先合同划等号的。”

    “宁家认为无需修改原先所定的利润划分。”

    “你们说和原合同划等号?”有人忍不住提出质疑,“那原先的苏家的空缺由谁补上了?”

    “分明落在我们家手上活就变多了。”

    交头接耳的议论声响起,作为已经退出的东家苏斯年本当是没说话的份,见状没忍住开口道:“只是琐碎的小活,看上去多,但确实是和原先的合同划等号。”

    “这是我和宁家主共同商讨后的结果。”

    苏斯年尚未坐上苏家家主之位,身份比在座的低上一等,旁人对他说话也不客气:“苏少爷的身份说这话怕是有些偏颇吧?”

    确实,谁不知道他和宁酌关系好。

    冷不丁的,一声带着点痞气的男声横插入席:“苏家的空位已经由俞家补了。”

    听到这句话,苏斯年心头起了点微妙的涟漪。

    谢镜筠是作为俞家未来准家主的身份代替病重的俞老爷参会的,他没选择坐在家主的椅子,而是和宁弦一样站在宁酌身后。两人都是一身黑西装,一左一右一站活像护主的左右护法。

    “您们能不能仔细看看呢?看看表上任务分工,俞家那一栏比先前多了多少项?”

    “我都没急着要利润,前辈们怎么这么比我这个小辈还沉不住气?”

    议室安静一瞬。

    宁弦继续说:“此外本次项目宁家提升了整个施工团队聘金,提升了项目本金。这一项没从各位的所得利润扣,由宁家代出。”

    谢镜筠同他一唱一和:“以我为代表,俞家放弃了本该应得更多利润的所得,全力支持宁家主项目实施。毕竟宁家主说了,宁家之所以会参与这次项目,是为了宁城人民的利益。”

    “俞家自然以宁家主马首是瞻。”

    这下静的连呼吸声都没有了。

    还能说什么,他们一个两个争着抢着从这次项目中捞更多的利益,人家一开口却已next level。一个多干事少要钱,一个更是自愿从自家拿钱提升项目质量,瞬间从个人转向了人民利益。无论再说什么都显得苍白,只会让他们看上去更像无情的资本家。

    宁酌撩开眼皮扫视全场,淡淡道:“关于利润问题各位还有疑问吗?我们可以进入到会议主题了吗?”

    他从头到尾没讲一句话,这件争论不休的事就被轻飘飘解决了。

    这结果在苏斯年意料之中。早在宁弦宁昭十八岁那年,兄妹俩就开始接触宁家的产业,没过两年就深入宁家内部,那时就很少再有宁酌操心的事了。很多事就像今天这样,都不需要宁酌开口,就被兄妹俩摆平了。

    不过谢镜筠的加入算是个意料之中的意外。事情摆平的更加简单些,两人一个从宁家内部出手,一个从外部出手,再这样发展下去宁家主何止不需要开口讲话,连面都不用露了。

    苏斯年抬头看着首位的宁酌,视线又挪到了谢镜筠脸上。他忽然想起这人之前和他说的话:

    “我只争当下,和他的未来。”

    他没说大话,他好像真的能争到宁酌的现在,乃至未来。

    *

    这个会一连开了几个小时,结束后谢家主喊住了谢镜筠,要他去谢家的车里一趟,刚好宁酌还有些项目尾巴需要和苏斯年处理他就答应了。走之前欠揍地抛给了苏大少一个挑衅的眼神:管你什么乱七八糟的竹马,今天站在宁酌身后的还不是他谢镜筠。

    谢二少自认为这次再次大获全胜,全面碾压情敌,得意的不得了,昂首挺胸离开了会场。

    他心情太好,以至于看谢家主都顺眼了几分:“找我什么事?”

    谢家主皱着眉:“俞家同意你这么胡闹吗?”

    谢镜筠往椅背上一靠,翘着腿:“我胡闹?以我在俞家的身份,干什么都不叫胡闹。”

    谢家主道:“你知不知道今天多少人是为了利润重新划分来的?你瞎掺和什么?逞什么能?”

    “说的好听,不就是看着宁家家大业大想联合起来多捞点油水么?”

    谢家主一噎:“你……”

    谢镜筠随手撸了把发,露出凌厉的面部线条,眼瞳中藏着点锐利的光:“有我在就别想了。”

    “你什么意思?”

    “我不是说了吗,以宁家主马首是瞻。”谢镜筠转向他,嘴角翘起一个很小的弧,“不止俞家,未来的谢家也是。”

    谢家主脸色巨变。

    这是父子俩第一次把谢家的未来抬到明面上来说,谢家虽不似宁家人口众多,有那么个大好几房。但却是关系特殊,外头对于未来谢家家主的猜测一直没有停歇。谢家主对谢栖的偏爱有目共睹,加之谢镜筠已经有了俞家,就有人猜家主的位置会不会落掉谢栖头上。

    这个猜测人占少数,毕竟谢栖是个Omega,还和宁家有一层联姻的关系,所以大部分人都猜最后可能会落到旁支手上。

    反正猜来猜去没人想着给谢二少,哪有人一个屁股坐两个凳子。

    谢家主瞪着他:“你想要家主的位置?吃得下吗你?你觉得那些旁支会答应?”

    谢镜筠讥笑一声:“我一个出。轨男生的外姓人都能搞定俞家的旁支,你觉得我搞不定他们?”

    “谢镜筠!”谢家主被气的脸红脖子粗,捂住心脏缓了好一会才颤着身子开口:“你觉得我会答应?”

    “你?”谢镜筠唇边讽刺的弧度愈发大,眼神却是淡漠,“我管你答不答应。”

    “你不答应的事我干的还少吗?你拦得住我吗?”

    “你,你……突然又发什么疯?宁家的地位……”上了年纪的老家主急急喘了两口气,“他们一伸手能遮住宁城一半的天,需要你去当狗腿子吗?”

    谢镜筠定定道:“那我帮他把另一半的天也遮上。”

    谢家主终于品出了几分不对味来,表情逐渐惊悚:“你……你个混账,你是不是,是不是……”

    余光瞥见宁酌从大楼里出来,谢镜筠不欲和老头子多费口舌,伸手拉门。一脚踏出车门后偏头道:“对了,有一件事忘记告诉你了。”

    他似是很高兴,话里带着浓浓的笑意,甚至破天荒地喊了老家主一声“爸”:

    “爸,我喜欢上我哥未婚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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