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七年,谢屿舟再次叫宋时微‘时时’,属于他独一无二的昵称。
浸了酒磁性的嗓音,每每读‘时时’别有韵味,曾经带温情,现在只剩下疏离。
重逢至今,关于七年前,终于有人先开口了。
宋时微一直在自欺欺人,想着他不问便不说。
她轻易被击穿,手掌不自觉蜷缩成球,垂下脑袋,闷闷出声,“对不起。”
窝在谢屿舟怀里,不敢抬眼看他。
当年的确是她选择放弃了他。
室内再次陷入寂静,死一般的安静,耳朵里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以及紧紧挨着的心跳声。
谢屿舟声线冷硬,“你知道的,我要的不是‘对不起’。”
明明是亲密无间的拥抱,他与她好似相隔万里,猜不透摸不准她的想法。
宋时微当然知道,她能给的只有‘对不起’,弱弱地再次说道:“对不起。”
有些事不是某一个人造成的问题,结果已经注定。
混了大麦香气的空气持续发酵,随着第二声‘对不起’急速冷冻,快要将她侵蚀。
意料之中的答案,谢屿舟自嘲似的勾了下唇,松开怀里的女人。
宋时微偏头,恰巧对上谢屿舟的黑眸,她微启朱唇。
在白光照耀下,喝了酒洗完澡的男人,眼神愈发黑亮,“不要再说‘对不起’。”
他的嗓音里似乎染上一层薄怒。
谢屿舟神情严肃,“算了,随你。”
男人从她身边擦肩而过,浓黑的瞳仁似黑曜石,漆黑碎发遮住眼里黯淡下去的光。
宋时微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拽住谢屿舟的胳膊,踮起脚尖径直吻在他的嘴上。
女人学着他的动作,含住他的薄唇,抖动小巧的舌尖,试着向口腔里探。
这种生疏,最为致命。
谢屿舟怔然数秒,扯住她的手,不可置信地问:“宋时微,你……”
为了不让他再纠结于七年前,竟然使出这种手段。
宋时微仰头看他,清润的眼睛里蒙上一层水雾,“谢屿舟,你亲亲我,好不好?”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好不好?”
“不要再问,好不好?”
在宋时微一连串请求的‘好不好’中,谢屿舟伸出手指,将她掉落的刘海掖到耳后。
“好。”
明知道是她惯常的手段,每一次都会如她的愿。
宋时微主动牵住他的手,抱住男人,趴在他胸前说:“谢屿舟,我们好好过日子,你是我老公,我是你老婆,没有人没有事再可以分开我们。”
她心里打鼓,不确定有没有用。
等了一小会儿,宋时微得寸进尺,“你不说话,我当你答应了。”
谢屿舟垂眸盯着她的眼睛,声音微微缓和,“你最好能做到。”
宋时微举起右手的四个手指,“我会的,我发誓。”
谢屿舟微阖双眸,捏捏鼻根,“继续。”
“什么?”
男人的手指在她的唇上轻点,指腹压上去,凌厉眼神随着灯光直直投下。
宋时微:“哦。”刚是迫不得已,是为了让他闭嘴,现在被人当面要求,她难免扭捏。
谢屿舟弯下腰,矜贵的脸凑到宋时微面前,薄唇紧抿,“嗯?不愿意?所以刚刚只是为了哄我?”
“不是。”
宋时微手指在衣摆打圈,她有些心虚,被他直接拆穿。
为了打消他的顾虑,她握住男人的手臂,再次垫脚,迎着他的目光,吻了上去。
只是,被人盯着的紧张,吻偏了既定的航线,落在谢屿舟的下颌上。
男人的喉咙溢出淡淡的笑。
宋时微自暴自弃,点了下他的唇,就要逃离。
谢屿舟揽住她的腰,抵住她的额头,鼻尖相碰,“时时,这样可不好。”
宋时微佯装听不懂他的意思,“亲过了,你要睡觉吗?头疼吗?要不要喝解酒茶,胃药吃了吗?”
“时时,这么多年还是这套。”关键时刻岔开话题,男人笑容更甚,“我来教你。”
尾音和吻尽数落进宋时微的唇中。
月色灼灼,女人的口腔内被渡入薄荷味道和酒的香气。
宋时微和谢屿舟一起醉了,脑袋昏昏沉沉。
两个人辗转一边吻一边走进房间,齐齐倒在床上。
谢屿舟趴在宋时微的身上,食指刮过她肿起的唇,潋滟唇光,“教这么久,还是学不会。”
宋时微撇开男人赤裸裸的视线,硬气回他,“你教得不好。”
男人再次压下来,“慢慢教你。”
最后,主动的人丧失了主动权,变成被动学习的一方。
整晚,谢屿舟好心教她接吻、换气,如之前的每天晚上。
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
只是今晚不太一样,多了其他方面,男人的唇游移到耳垂、脖颈。
谢屿舟咬住宋时微的脖颈,在贝齿间摩挲。
“谢屿舟,好痒。”
“那我轻点。”男人的吻和他说的话是两个相反的极端。
“痛。”
谢屿舟似乎喜欢听她‘哼唧’的声音,宋时微喉咙里溢出‘唔’的声响。
他一只手箍紧她的手腕,不让她逃离,不让她动弹。
男人发狠地咬住她的脖子,宋时微手指蜷缩,“好疼。”
似乎是在惩罚她。
“咬我。”谢屿舟的手指伸进她的嘴唇里,让她咬他的手指缓解。
他陪她一起痛。
如果不是恰巧生理期,恐怕早已干柴烈火。
他咬她的脖子,她咬他的手指。
谢屿舟睡着后,宋时微捞起床头的手机,给孟新允发消息。
【孟助,晚上发生什么事了?】
七年前只是暂时被她用吻压了下去,她没有和他对着干,谢屿舟才没有追问。
孟新允:【太太,有些人仗着年纪大,提到七年前谢总找您的事情,说了几句不太好听的话,谢总没表现出来,但让我停了合作,后面酒喝得急。】
宋时微:【说了什么?】
孟新允:【说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啊,不要为了一个女人要死要活,那波人就喜欢教育人,还要给谢总介绍女人,你放心,谢总心里只有你,这么多年一直洁身自好。】
他趁热打铁,【谢总晚上一直在看手机,我猜是在等你电话,丈夫在外应酬,很多太太都会打电话查岗问什么时候回去。】
宋时微:【胃病呢?】
孟新允:【刚到国外,饮食不习惯,加上谢总在逃避一些事情,废寝忘食,睡得也不好,经常看钱包里你的照片,我就是捡到钱包和谢总认识的。】
老板,我能做的都做了,后面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宋时微:【谢谢孟助。】
她对着天花板怔然发呆,心脏止不住地疼,原来不止她,还有一个人和她一样难过。
摸摸脸颊,怎么是潮的。
察觉到身旁人的动静,谢屿舟长臂一伸,下意识抱她在怀里,嗓音倦怠,“失眠了吗?”
宋时微摇摇头,“没有,晚安。”
针锋相对被轻易化解,重逢后彼此难得的温情时刻。
一夜好眠。
翌日,天朗气清,漫长的梅雨季终于结束,进入盛夏季。
谢屿舟醒来,摸摸旁边的床铺,没有摸到人,床单裹挟凉意,宋时微不在。
男人迅速掀开被子,向门外跑。
他推开门,四处寻找,在衣帽间门口驻足。
此刻宋时微微蹙眉头,在他的领带面前犯难,踌躇不决,不知道选哪个。
每拿起一条,在不同的衬衫面前比划一下,都摇摇头。
循环往复周而复始,最终选定。
宋时微回过头,看到谢屿舟正看着她,两个人的视线在晨起柔和的光线里相碰。
女人唇角弯起漂亮的弧度,“你醒啦,今天戴这条领带吧。”
她选了一条深紫色斜条纹领带,搭配白色系衬衫。
谢屿舟走上前,“好,听你的。”
男人脱掉家居服,当着宋时微的面换衬衫,挑破她的害羞,“要习惯。”
日光正盛,一览无余他的身材,宋时微想闭眼,但过于欲盖弥彰。
索性大大方方看,他的腹肌线条若隐若现充满力量,肌肉紧实有力。
记忆不自觉飘回七年前,他撑在她的上方,用蛮劲撞他。
又从身后抱紧她,而她因为初经人事,根本经受不住莽撞,指甲嵌进他的肉里。
“一起扣。”谢屿舟握住她的手,扣上衬衫纽扣。
宋时微手掌烫得像发高烧,烧红了耳根。
“我学会系温莎结了。”
男人的上半身靠近宋时微,微微俯身配合她的身高,领带套成圈从他的头上穿过。
宋时微白皙的手指在领带上绕圈、打转,女人神情紧张又专注。
脖颈处有他昨晚留下的红痕。
谢屿舟定定望着眼前的女人,目光一瞬不移,生怕她与晨雾一同消失。
宋时微随意抓起长发,身穿雾紫色系带衬衫,给他系同色系领带,画面美好得不真实。
好像梦中才会出现的场景。
宋时微仰头笑着问:“怎么样?还可以吧。”
谢屿舟微弯薄唇,“进步很大。”
宋时微和他闲聊,“你的领带都好正式。”
谢屿舟牵着她的手,一同走进洗漱间,“你帮我买几条。”
“好。”看到桌面的小熊摆件,宋时微逗他,“我买小熊的你也系吗?”
谢屿舟立刻回:“系,太太买的都是好的。”
今天依旧是分开两辆车上班,谢屿舟先去分公司开会。
男人在地库和宋时微告别,“下午见。”
宋时微催他,“你快去吧。”
孟新允在分公司楼下见到老板,担心的心情放下,“老板,今天这么开心啊。”
谢屿舟极力想压没有完全压下去的嘴角,看来昨晚被老板娘哄好了。
不枉他一直不睡,等老板娘来问他。
分公司总经办的同事早已在楼下等候,远远迎了上来。
谢屿舟掏出手机回工作信息,食指上的牙齿印印入孟新允的眼睛。
我靠我靠,他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他要做好老板的爱情保镖。
谢屿舟敛起神情,斜乜他,“你昨晚话太多了,你很闲吗?工作不饱和?”
孟新允:“没有,没有。”他赶紧闭嘴。
用余光瞅老板,男人不时低头看领带,再用食指抚摸。
领带有什么特别的吗?不过,紫色系领带倒是第一次见谢总系。
一定是老板娘挑的。
分公司总监及以上参会,会议室座无虚席,鸦雀无声。
总经理褚季同亲自汇报年中总结。
只是,汇报刚开始,便被喊暂停。
“等一下。”谢屿舟的手指轻点桌面,轻声质问:“是亿还是万?”
正常询问的语气而已。
一瞬间,会议室的空气被急冻。
褚季同瞪大眼睛看PPT,小心翼翼回:“是万。”
他比谢屿舟大一轮有余,但面对他比面对老谢总更胆战心惊。
谢屿舟掀起黑眸,凛声道:“弄清楚了?”
褚季同:“对,是万。”
谢屿舟勾了下唇,“还是说有瞒报?”
褚季同:“没有,谢总,我们写错了单位。”
弄错营收与利润数据,亿与万的差距更是天壤之别,属于严重的汇报事故,是不该更不能出现的错误。
与会人员不敢吱声,谢屿舟面色阴沉,来自上位者的威严与压迫。
褚季同抽张纸巾擦额头的冷汗。
年中汇报第四页出现问题,前三页分别是封面、目录、第一部分过渡页。
言外之意,最开始就出现了失误。
孟新允替他们捏一把汗,据他的了解,不仅仅是批评这么简单。
结果,谢屿舟淡淡来了一句,“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老板娘给老板灌什么迷魂汤了,心情好得这个问题都能忍。
结了婚的男人,太可怕了!!!
他担忧公司的未来。
寰宇大厦,宋时微用了厚厚的遮瑕堪堪遮住吻痕,位置尴尬,夏季衣服根本盖不住。
幸好无人在意她的脖颈。
程清安在群里丢出一条重磅炸弹,【宣布个消息,以后饮料组的方案直接向谢总汇报。】
“啊。”策划部东边的角落顿时一片哀嚎,以后再也不能摸鱼。
程清安:【晚上谢总请客吃饭,大家想想吃什么?】
乔言心小声哭诉,“啊啊啊,微微都怨你,你太了解谢总了。”
帝王蟹加小青龙都弥补不了他们
内心的创伤。
宋时微知道她是开玩笑的,安慰道:“碰巧的,不过,谢总亲自带我们还是有好处的吧,能学到很多东西。”
乔言心:“这倒也是,但我害怕他骂我,‘写的什么玩意儿,重写’,‘这能拿得出手?有没有带脑子?’”
“哈哈哈你好可爱。”宋时微发表她的看法,“谢总应该不会这样,他最多会说‘重写’。”
乔言心:“这才是最可怕的,新闻里都说了,字越少,事越大。”
她翻出点评软件,“我还是想想吃啥吧,旁边的海鲜很不错,除非吃这个,勉强能安慰我受伤的心灵。”
宋时微:“要不你许个愿,说不定可以。”
乔言心:“不可能的,太贵了,老板同意老板娘都不会同意。”
同时,谢屿舟刚开完会,置顶的联系人微信里空空如也,眼神里闪过一丝失望。
【时时,晚上想吃什么?】
宋时微电脑右下角熟悉的头像闪跳,她四周看看,小心翼翼拿起手机回复信息,【看大家的意见,我都可以,但心心想吃海鲜大餐,不知道谢总能不能满足。】
以前避着同学,现在避着同事,给他的备注是‘他’,即使被人看见,不明白是谁。
谢屿舟:【老板娘发话,自然可以。】
男人交代孟新允,“订这个,走我私人账户。”
1599/位的海鲜自助!
肯定是老板娘想吃,老板娘的要求,老板无条件满足。
孟新允根据程清安报上来的人数,着手预定包厢和座位。
程清安收到聚餐的具体消息,【晚上聚餐地点,留写点肚子哦。】
乔言心看清地址,摇摇宋时微,“微微,你真神了,许愿真的有用。”
宋时微讪讪笑道:“碰巧碰巧。”
转而和谢屿舟发信息,【谢总破费了。】
谢屿舟:【也是你的钱,谢太太。】
乔言心猛然想起一件事,老板一起吗?她害怕消化不良。
程清安:【谢总说,他晚上有事,不和大家一起吃饭了,让你们想吃什么随便点。】
这可……太好了!!!
鲍鱼、龙虾、帝王蟹,她来了。
距离开饭还有一个小时,宋时微和乔言心逛在楼下逛街,走到了男装区。
宋时微停在领带区,在脑海里思考哪一件和谢屿舟更搭。
乔言心问:“你要给你老公买领带吗?”
“对,送他的礼物。”宋时微的视线落在一个绣了小熊的领带上。
她随口说的话,竟然有实物。
“好可爱的小熊。”乔言心:“男人会愿意戴这么幼稚的吗?”
宋时微想想,和谢屿舟不搭,有失威严,“还是买普通的吧。”
去餐厅的电梯上,她放不下小熊,寻了个借口,折回店里买了小熊领带和配套的领带夹。
终满意而归。
隔壁包厢,余子昂正愤慨吐槽谢屿舟和池砚舟,“你俩有没有劲,结婚很好玩吗?”
一个和老情人结婚就算了,一个莫名其妙和给他爷爷献血的姑娘结了婚。
池砚舟悠悠喝茶,“声明,我是助人为乐,得给我颁发荣誉奖状。”
余子昂睨他一眼,“我看你是想祸害人家姑娘,别耽误人找对象。”
池砚舟:“我又不干涉她找对象,她要是有喜欢的人了,我们就离。”
余子昂:“我怕你后来舍不得。”
池砚舟:“不可能。”
谢屿舟一语道破,“话不能说太早,别到时候哭着求人别离婚。”
池砚舟再次坚定道:“不可能,我又不是你,做不出来这种事。”
谢屿舟和余子昂相互看了一眼,耸了耸肩,没有一个人相信。
两个包厢天差地别的氛围,一边热火朝天聊天,一边单方面吐槽。
余子昂转回怼两个朋友,“你们谢家有什么基因吗?这么喜欢结婚。”
谢屿舟郑重道:“响应国家政策,为提高结婚率做贡献。”
“看不出来,谢总你觉悟这么高呢。”余子昂调出收款码,“能不能先把我的钱结了?”
谢屿舟随意夹两筷子菜,“余律师,调查这么久,进度到不了1%,自砸招牌。”
池砚舟插话,“老余你不懂,他在讨债,用自己做诱饵讨情债,余律师见过吗?”
余子昂打趣他,“回头债上加债,谢总又陷进去,身陷囹圄,我们都拉不起来,就好笑了。”
矛头和风向换了一个人,直指谢屿舟。
谢屿舟敛眸,“我又不是你们,只在意儿女情长。”
“你不在意。”余子昂心想,谁信呐,全身上下嘴最硬。
“你为什么喊我们来这吃饭?不是最讨厌自助餐吗?”
池砚舟解释,“宋时微在隔壁聚餐,他怕影响人家部门吃饭,谢总一个正宫活的和小三似的。”
谢屿舟不理会他们幼稚的打趣,“我走了,你买单。”
漆黑眼神指向池砚舟。
同时撂下一句话,“彼此彼此,池总还和老婆约法三章,新婚夜分床睡,不对,一直分床睡。”
伤人一千,自损八百。
池砚舟推开椅子,“我也走了,我现在是有家室的人,要养老婆,你单身你买单。”
余子昂:……
他造孽认识了这俩朋友,活脱脱成大冤种。
隔壁包厢,老板不在,其余人吃饭没有压力,不需要敬酒,自由自在不拘谨。
宋时微扬了一下头发,乔言心不经意看到了她脖子里的红痕,撞撞她的肩膀,“微微,你的脖子,挺生猛啊。”
“啊,哦。”宋时微左右望望,没有人在意。
乔言心安抚她,“已婚正常,别害羞啊。”
宋时微给谢屿舟发消息,【你以后不要在我的脖子上留印子。】
信息刚发出去,身姿挺拔的男人推开了包厢门。
不知谁喊了一声,“谢总来了。”
宋时微抬起头,对上男人浓黑的眼睛,他看完信息,将手机揣进口袋里。
热热闹闹的包厢瞬间寂静无声,大气都不敢出,所有人放下筷子。
有人自觉让出主位,向两边挪动。
谢屿舟挽起袖口,露出嶙峋手腕,“你们继续。”
男人语气平缓,没有平时的压迫感,但无人敢动筷子。
除了宋时微,她在剥螃蟹,声音稍显突兀。
其他人见老板神色如常,遂放下心。
酒过三巡,有人开起谢屿舟的玩笑,“谢总,老板娘不在啊。”
谢屿舟抬眸望一眼角落的宋时微,“她今晚在聚餐。”
“这样啊,什么时候可以见见啊?”
谢屿舟又看向宋时微,“我太太有些社恐,我回头问问她。”
老板在场,有些想表现的同事纷纷向他敬酒,宋时微被迫和乔言心一起过去,“谢总,我敬您。”
谢屿舟拦住她的酒杯,“不用喝酒,大家随意。”
平易近人,不像他。
男人举起玻璃杯,无名指的婚戒在暖白色灯光下闪烁。
乔言心回到座位,仔细观察宋时微的婚戒,小声八卦,“微微,你和谢总的戒指很像很像。”
宋时微哂笑道:“婚戒大差不差。”
暗暗在心里向同事道歉。
喝了一圈酒,聚餐散场,程清安交代,“到家记得报平安。”
乔言心吃嗨了喝嗨了,挽住宋时微的胳膊,“你那一般般的老公不来接你吗?”
宋时微面不改色,“他要加班。”
乔言心不留情吐槽,“这也太一般了,不担心他貌美如花的老婆吗?”
宋时微:“你对我有滤镜。”
两个女生站在路口等车,宋时微收到谢屿舟的信息。
【地下车库B1。】
她借口打的车定位错了,折返回地下车库,找到黑色迈巴赫,闪现上车。
“赵叔呢。”
“让他先回去了。”
谢屿舟几不可查地叹息,“时时,我们是合法的。”
“我知道,但……”宋时微一句话没有说完,谢屿舟突然吻住了她,“别动。”
男人放下前后排挡板,愈发用力吮吸她的嘴唇。
空气里有淡淡的酒气。
驶过路口,潮湿的吻停了下来。
宋时微:“怎么了?”
谢屿舟面无波澜,“刚刚你同事看过来了。”
宋时微:“那你让我低头就好了。”
谢屿舟岔开话题,“但是什么?”
“没什么。”她忘了想说什么。
谢屿舟握紧她的手,“我一般般?哪里一般?”开始和她算账。
果然被他听见了。
宋时微侧头看他,“哪里都一般,尤其是吻技。”
回想车里一闪而过的女人身影,乔言心自言自语,“是老板娘吧。”
她和宋时微分享,【微微,你走太快了,我刚好像看到老板娘了。】
久等不到回复。
宋时微此刻正被迫练习吻技,男人撬开她的贝齿,顶进口腔,搅动津液。
“还一般吗?”
“更差。”
男人又衔住她的嘴唇,慢慢舔舐。
“现在呢。”
“特别差。”
谢屿舟不气不恼,将宋时微抱在他的腿上,吻住她的脖子。
他用手捂住她的嘴,好心提醒,“嘘。”
宋时微一口咬在他的手指上,她根本就没发出声音。
司机播放广播,后排陡生偷情之感。
路程有多长,他们就亲了多久。
今天的吻技教学严重超时,嘴唇红肿。
回到家,宋时微看到乔言心的消息,她不懂,【你们为什么这么关注老板娘啊?】
乔言心:【好奇八卦,谁这么有勇气和老板结婚,整天面对高冷面瘫脸,有什么意思?】
宋时微:【人在家里也许不是这样。】
乔言心:【哈哈哈,也是。】
宋时微不好意思送出去小熊领带,放在抽屉底部藏起来。
拿出普通的那一条,递给谢屿舟,“我逛街给你买的。”
谢屿舟眉峰微微扬起,“明天系。”
——
翌日上午,宋时微接到陈叙白的电话,听筒里传来温润的男声,“微微,我回南城了,中午一起吃个饭。”
“好呀,叙白哥,中午见。”
陈叙白是宋时微从小到大的邻居,年长她一岁,两家自幼交好。
挂了电话,宋时微面带歉意,“心心,我朋友来了,不能陪你吃饭了。”
乔言心一副她都懂的表情,“不就是老公吗?重色轻友。”
宋时微否定,“不是。”
乔言心:“还害羞了。”
于是,孟新允在食堂只看到了乔言心,“宋时微呢?”
总助找人,乔言心如临大敌,“微微和她老公吃饭去了,孟助,怎么了?”
老公?!
孟新允尽量保持镇定,“谢总想问问她方案的事情。”
“哦。”乔言心:“等微微回来我和她说。”
“不用,我找程总监也行。”
正牌老公在这,还有哪个老公,孟新允换个说辞和谢屿舟汇报,“太太和朋友吃饭去了。”
他不敢看老板的脸色,不确定他有没有听见乔言心的话。
谢屿舟下颌线绷紧,“走吧。”
孟新允跟着老板去商场,偷偷和宋时微报信,【太太,谢总在找您。】
无人回他。
宋时微正在餐厅等陈叙白,看到门口出现的人,和他挥手,“叙白哥,这儿。”
陈叙白看到宋时微无名指的婚戒,眼里闪过异样,“你真的和谢屿舟结婚了啊,是他逼你的吗?”
宋时微摇摇头,“不是,是我要和他结婚的。”
“不是就好。”
陈叙白转开话题,“我回南城前去看了一下书姨,她身体很好,店里很忙雇了一个人。”
宋时微用公筷给他夹菜,“怎么感觉你比我还上心。”
“那是因为书姨对我很好啊。”
陈叙白从包里掏出几袋吃食,“书姨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宋时微眼神一亮,“我妈腌的菜做的卤味,想吃很久了,谢谢你,叙白哥。”
真空包装,从临港背过来。
陈叙白:“书姨说你们想买房子,我挑了几个不错的房源,都是两室两厅,你和阿姨住刚刚好。”
“谢谢。”突然,宋时微捂住眼睛,“啊!”
陈叙白紧张地绕到对面,“怎么了?”
“辣椒油溅眼睛里了。”宋时微有意识向里侧挪,拉开和他的距离。
“我来看看。”
“不用,一会就好了。”
宋时微严词拒绝,她已经挪到凳子最里边,陈叙白看出来,她在和他保持边界感。
一直以来,都是。
只是从窗外看,他们的距离像是亲密无间的恋人。
孟新允的额头沁出冷汗,“谢总,是角度问题。”
“走吧。”
男人冷声道,抬起长腿离开餐厅。
临近下午上班点,宋时微回到公司,看到孟新允的消息,回信息给置顶的人。
【孟助说你中午在找我呀?我和朋友出去吃饭了。】
谢屿舟把玩手机,好一个‘朋友’。
男人掀起漆黑眼眸睨向孟新允,“孟新允,是宋时微给你发工资吗?想换老板?”
完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不是,谢总,许是误会呢,太太她……”
孟新允一句话尚未说完,被谢屿舟强势打断,“再多说一个字,下个月绩效为0。”
他立刻闭嘴,何苦为难一个打工人。
清官难断家务事。
晚上,宋时微等到十点,没有等到谢屿舟的身影,他没说加班,没说商务局。
她试着给他发微信,【你几点回来啊?】
谢屿舟秒回,【还有一会,你先睡。】
宋时微:【好,晚安。】
谢屿舟独自在车库坐了两个小时,此刻不得不上楼。
袖扣和手表被他扔在玄关,‘啪嗒’的响声回荡在空旷的客厅。
他走进主卧,浴室里传出‘哗哗’的水声。
宋时微放在床头的手机亮起,屏幕显示消息来自陈叙白。
【千万别和我客气,对了,书姨让我给你的镯子,我明天拿给你。】
客气?
谢屿舟尝试解锁密码,他的生日和她的生日都不对,最后他用领证的日子,成功解开。
男人向上滑动聊天内容,越看脸色越沉,手背青筋凸起,指尖泛白。
陈叙白:【房东挺好说话的,你要是决定买,我和她们约时间。】
宋时微:【好呀,我周末回去一趟面谈。】
陈叙白:【我和你一起去。】
宋时微:【叙白哥,不麻烦你,过去你帮我太多了,我自己可以,你陪佳佳姐吧。】
陈叙白:【我不放心,佳佳和我们一起,有个男人在会好很多,你确定不告诉他吗?】
宋时微:【对,告诉他只会增加麻烦。】
陈叙白:【这样也好,之前你和书姨住的房子我联系到业主了,我先和她谈谈看。】
宋时微:【谢谢你,叙白哥。】
陈叙白:【两套房你钱够不够?】
宋时微:【够的,叙白哥你放心吧。】
谢屿舟站在床边,最后竟然平静地看完所有的内容,她在买房,他都不知道她要买房。
原来他在她眼里是麻烦。
原来陈叙白一直和她有联系,从七年前到现在。
只有他不知道她去了哪儿。
宋时微洗漱完毕,主卧的顶灯被人关闭,只开了壁灯。
“谢屿舟,你回来了呀,怎么不开灯?”
微弱的壁灯光线打在男人的脸上,半明半暗看不真切他的表情。
侧脸冷硬,比刚重逢时更寒更冷。
谢屿舟看着眼前的女人,冷冷质问,“宋时微,骗我很开心吗?什么好好过日子,结果念念不忘你的前夫,盘算着离开。”
宋时微不明所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没有前夫,也没想离开。”
“撒谎,现在还在说谎。”
谢屿舟语气凌厉,一条一条数落,“和我避嫌,和陈叙白光明正大吃饭,我见不得光,还是我拿不出手?”
上学时,和陈叙白一起回家,从来不避讳和他相处。
现在也是,和同事说,陈叙白是她老公。
那他算什么?
宋时微上前一步,“不是的,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因为工作不方便,而且我们差距太大。”
谢屿舟自嘲笑笑,“是吗?和你前夫差距就不大。”
宋时微再解释,“没有前夫,叙白哥他不是。”
“好一个叙白哥。”
谢屿舟眉头紧锁,“你觉得我很好骗,和七年前一样,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勾勾手指就和你走。”
两个人面对面强势对视,空气似乎被冻结。
宋时微:“我没有骗你,叙白哥他不是。”
他似乎听不进去,认准了陈叙白是她前夫,认准了她骗他。
从前,他就不喜欢陈叙白,准确来说,是讨厌,极度讨厌。
上次他们吵架也是因为陈叙白,他不让她和陈叙白来往。
沉默须臾,谢屿舟沉声说:“过来。”
宋时微一动不动,男人凝视她,又命令道:“宋时微,过来。”
女人立在原地,“我想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我去次卧睡。”
她绕过他拿手机和充电线。
“不准。”谢屿舟拽住宋时微的手腕,扔掉手机和湿纸巾,把她推到床上。
她被他压在身下,男人的膝盖用力挤进双月退之间。
修长手指掀开裙摆。
第13章 放松手都被你打湿了
暖黄色的壁灯安静作业,中空玻璃隔绝了所有的噪音。
宋时微本能地蜷起上半身,男人似密不透风的高山,压得她喘不过来气。
谢屿舟的眼神漆黑如墨,如无底的深渊,将她吸进去,再也出不来。
“谢屿舟,你混蛋。”
宋时微毫不留情伸手地骂他、锤他,一拳一拳落在男人的身上。
却推不开他。
她越挣扎,他越兴奋。
谢屿舟‘贴心’在她耳边说:“时时,这才开始,省点力气。”
随着话音的落下,男人用了第一根手指。
“啊。”七年没有过这种生活,宋时微经受不住挑拨和刺激,忍不住叫了出来。
谢屿舟的喉咙里溢出笑,吻从女人的耳朵移到脸颊。
缓慢移动,一步一步折磨她。
宋时微抬起手掌打在男人的脸上,一道突兀的“啪”声响,终止了即将到来的吻。
她使出浑身力气,没有收着力道。
指甲划过男人的下颌,留下一道指痕。
谢屿舟抓住她的手腕,在脉搏处轻轻打圈按摩,心疼问她,“手疼吗?”
看似关心,实则不然,佩服他一心二用。
宋时微的头偏过去,错开他的目光,狠狠骂他,“你无耻。”
手腕挣脱不开男人的桎梏。
“左边再打一下,时时。”谢屿舟牵着她的手,引她去打另一边。
“你疯了。”哪有人求别人打脸的。
宋时微抿紧嘴唇,不再说话,任由他摆布。
不想承认,因为对他有感情,情感不受控制,不断分泌愉悦感。
“又忍着不出声。”
谢屿舟撬开她的嘴唇,女人柔媚的声音成功泄出,在两张唇齿间交流。
“时时,手都被你打/shi了。”
乳白色顺着手指汩汩滑落。
宋时微听到他直白的挑逗,本能地大口喘气,给了谢屿舟可乘之机,嘴被他封住。
他抱紧她,钳住她的月退,不让她乱动。
“宝宝,抖什么?”
对他的记忆太过可怕,她不想的。
谢屿舟幽幽吐槽,“你前夫是一点都不行,还是这么jin。”
男人眼神倏地收紧,“如果再加一个呢。”
宋时微被逼出眼泪,绷直蝴蝶骨。
谢屿舟轻声哄她,“时时,放松,乖。”
然而,他并未停下,愈演愈烈。
像饿了许久的狼,啃食猎物,咬住不松口。
仅一个吻而已,较劲。
宋时微濒临窒息,又被牢牢困住,忍不住咬了他的嘴。
咬破了皮,渗出血珠。
谢屿舟舔了下血渍,咸咸的,腥腥的,“时时,再咬重点。”
宋时微怒骂他,“变态。”
白色睡裙裙摆犹如绽放的昙花,铺在灰色被单之上。
突然,谢屿舟问:“他亲过这儿吗?”
宋时微凶狠狠瞪他,“亲过,比你亲得好。”
持续补充,“你亲得一般,很一般。”
现在说这种话,无疑增加男人的胜负欲。
谢屿舟不气不恼,徐徐说道:“宝宝,时间还早,我们慢慢练习。”
男人慢条斯理抽出床头的领带,缠绕在宋时微的手腕上,系了个死结,绑紧。
找出一条丝带,覆在她的眼睛上。
宋时微行动受限,眼前一片漆黑,丧失视觉,扬起声音问:“你要做什么?”
谢屿舟启唇,说了一个字,“你。”
宋时微放缓声音,“你能不能放开我?”
谢屿舟蓦然笑了下,无情拒绝她的请求,“不能,你会跑。”
她的手腕被绑在床头,被男人死死摁住,宋时微没有办法捂住耳朵,被迫听他亲吻她的声音。
眼泪不断渗出,男人柔软的舌尖如七年前一样,毫无章法,几乎没变。
他没有过其他床伴吗?
不过,以他的身份,只有别人伺候他的份,哪需要他亲自动口。
“啧啧”水声灌入她的耳中,听起来面红耳赤,“宝宝,你想尝尝吗?”
打断了宋时微的遐想。
“不想。”她为了转移注意力,吐槽另一头的男人,“这么多年一点进步都没有,技术更差了。”
“对你够用就行。”谢屿舟含糊不清,“要换被单了,乖乖。”
时时、宝宝、乖乖,一晚上变换几个称呼,曾经碰一下就耳红的人,现在说起dirtytalk得心应手。
从一开始,每次即将到达的时候,他都停下。
大发善心问她一句,“宝宝,想要吗?”
“不想。”
谢屿舟细心地替宋时微穿好衣服,盖住肩膀,“那算了,我不爱做强迫人的事情。”
那今晚的一切算什么?可笑。
男人解开束在她手腕的领带,吻在她的嘴角,擦掉眼尾的泪珠,“我们还有差距吗?”
“有。”宋时微嗓子哑了,偏头躲了过去。
谢屿舟的手掌强势握紧她的后脖颈,退无可退,挨着她的唇问:“要尝尝吗?”
“不要。”
残留的暧昧气息在鼻息间肆无忌惮乱窜,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自己的还嫌弃啊。”她不想尝,他偏要亲她,让她一起吃,闯入她的口腔中,渡给她他刚刚吃的‘饮料’。
谢屿舟慢条斯理说:“好吃,很甜。”
宋时微鼻头泛红,回怼他,“你味觉有问题,去看看医生吧。”
她的视线向下移动,即使是黑色西裤,支起的帐篷不可忽视。
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
谢屿舟的虎口卡住她的下巴,拨开碍事的碎发,“又想睡了我,然后悄无声息玩消失,可惜啊,我今晚不想做,不会如你的愿。”
宋时微的清眸染上怒气,“我也不想睡你,技术烂床品差,不如我前夫。”
“前夫终究是前夫。”谢屿舟眼神聚焦,逐字逐句强调,“对,我是麻烦,你永远甩不掉的麻烦。”
宋时微瞬间明白,确定道:“你看了我手机。”
“抱歉,不小心看到。”男人一副坦坦荡荡的表情,丝毫没有歉意的样子。
宋时微拉住他的手,解释,“不是你看到的意思。”
终于明白男人晚上的怒气从何而来。
谢屿舟垂眸望着她,“那是
什么意思?谢太太。”
宋时微反问他,“我说了你信吗?”
谢屿舟:“说了才知道。”
“不想说了。”宋时微松开他的手,吐槽道:“谢总,你还是去进修一下吧,超级超级超级烂,我怕你下一任嫌弃。”
“激将法没有用。”谢屿舟定定看向她,整理好她的睡衣,“不会有第二个‘谢太太’。”
宽大的手掌拍了拍她的屁股,“下来,换床单。”
“都能拧出水了,时时。”谢屿舟拆掉潮湿的床单,塞到宋时微手里,“说谎可不好。”
“实话实说。”宋时微看着他,“谢总,需要帮忙吗?礼尚往来。”
过了有一会儿,昭彰依旧明显。
谢屿舟抖动被单,捋平整,“不用,我怕。”
宋时微:“怕什么?”
“你觉得呢?时时。”谢屿舟卖了个关子,转身进了浴室。
浴室内,玻璃屏风上未有腾腾水汽。
谢屿舟七年没有过任何人,不想有,除了她,谁都不想要。
至于生理需求,每每想象宋时微的脸自行疏解。
如同今晚。
强忍才没有彻底失控。
剧烈的喘息声中,谢屿舟额角的青筋暴起,嫌弃冲掉手中的污秽。
不嫌弃她,却嫌弃自己。
——
昨日的插曲随着清晨的薄雾消失,宋时微明白只是暂时被掩盖,而不是彻底解决。
早晨谢屿舟对她愈发冷淡。
男人在衣帽间冷声喊她,“过来。”
宋时微推开门,“干嘛?”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再次急速下降。
谢屿舟手上拎了一个领带,“系。”
一个字都不愿和她多说。
男人笔挺站姿,表情冷淡,宋时微系温莎结得心应手,几分钟系好,谢屿舟又伸出手掌。
“戴哪个?”
“你挑。”
宋时微选了与领带颜色接近的蓝色袖扣。
眼睛不受控制地瞥到他的冷白手背,蓝绿色血管并不突出,蜿蜒遒劲,手指修长。
就是这双漂亮的手,在她身上做起了画,如临其境。
‘咔哒’袖扣扣紧,“好了。”
谢屿舟吻上宋时微的额头,“感情是要继续培养的,时时。”
他强势牵住她的手,“放心,我答应了你,不会公开。”
男人话锋一转,“但,不许和陈叙白再有来往。”
宋时微抬头睨向他,“你凭什么干涉我交友?”
谢屿舟强调,“谁都可以,他不行。”
宋时微轻蹙眉头,“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讨厌他。”
宋时微不明白为什么谢屿舟那么讨厌陈叙白,他不会给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眼色。
陈叙白在他那里算独一份。
两个人手牵手走去餐厅,从背后看,俨然一对如胶似漆的新婚夫妻。
“临港我会陪你去,房子的事情我搞定。”
宋时微拒绝,“房子的事我自己解决,你、叙白哥都不要参与。”
听见‘叙白哥’三个字,谢屿舟眉头紧锁,“你答应我不再和他联系,我就答应你。”
宋时微无奈应下,“好。”
“不准再提陈叙白,不然我会在公司亲你。”
男人口吻强硬,不是说笑,宋时微相信他能做得出来。
谢屿舟和她约法三章,除去在公司,其他时间和场合,必须要演好伉俪情深的夫妻,尽好‘谢太太’的责任。
赵叔被遣返回老宅,往后,她和他共乘一辆车去公司。
在大厦的停车场,谢屿舟扯住宋时微的手腕,亲在她的唇上,“告别吻。”
又是为了‘培养感情’。
等宋时微进了电梯,谢屿舟敛下神情,抬腿下车。
专梯直抵顶楼,总裁办所有人包括孟新允在工位上等候。
“谢总,早,文件需要签字。”
谢屿舟浏览一番,拿起笔签字,吩咐孟新允,“订两张周末去临港的机票,不要太早起飞。”
孟新允问:“是有什么项目吗?需要提前准备什么资料?”
谢屿舟:“私事。”
差点定成他和谢总的名字。
“这是什么?”办公桌右侧放着一份金色礼盒。
孟新允:“池总送来的伴手礼,是新品巧克力,说拿给你尝尝。”
谢屿舟淡瞥他,“拿给宋时微。”
“好。”
老板娘哄好了老板吗?从下巴的伤看来战况激烈。
床头吵架床尾和。
诚不欺他。
一回生二回熟,孟新允直奔宋时微的工位,“宋小姐,有个男人拜托我带给你的。”
宋时微镇定应对,“谢谢,麻烦孟助了。”
乔言心小声嘟囔,“奇奇怪怪,什么男人能使唤孟助啊?微微,你从实招来,你老公不会是公司高管吧。”
宋时微否定,“不是,我之前欢迎会上帮过孟助的忙,你懂的,给你吃。”
“谢谢。”乔言心不疑有他,“好吃。”
宋时微将巧克力放在两人中间,“你想吃自己拿。”
Q.Q匿名八卦群里一群人开启新一天的摸鱼,围绕谢屿舟。
【报,谢总下巴有抓痕。】
【老板娘抓的吗?】
【不然,还有谁。】
【哎呦喂,战况好激烈,长长的一条划痕。】
由于是匿名,说话肆无忌惮。
始作俑者凶手宋时微默默吃瓜,她莫名其妙被乔言心拉进群里。
被迫吃自己的瓜。
谢屿舟正给余子昂发信息,言简意赅,【调查下宋时微的婚姻状况。】
余子昂:【大哥,违法的。】
谢屿舟:【不能做我找别人,车还给我。】
余子昂:【能,给我半天时间。】
鸟为食亡,他为车拼命。
半个小时后,余子昂:【宋时微和你是头婚,没有离异,没有重婚,造了孽认识了你。】
谢屿舟:【?】
余子昂:【我说我,你和宋小姐天生一对,地造一双。】
求生欲直接拉满。
谢屿舟:【这是事实】、【记得喊‘大嫂’。】
如她所言,真的没有前夫,他误会了她。
但没有误会陈叙白。
临近晌午,宋时微接到标记为‘外卖’的电话,“宋小姐,您有一束花送到,麻烦您到前台签收一下。”
“来了。”宋时微疑惑,谁买的花?
当她走到前台,被一大捧花震惊住。
99朵黄色玫瑰花,安安静静躺在前台,金灿灿耀眼又高调。
迎着周围同事打量的目光,宋时微搬着玫瑰走到座位,脸颊烧透,脑袋恨不得埋进花里。
乔言心远远望见,“你和你老公吵架了?”
“怎么说?”宋时微发愁如何处理这么多花。
乔言心:“黄玫瑰的花语是‘道歉’。”
宋时微:“没有吵架,可能最近黄色玫瑰比较火。”
她选择先问孟新允,【孟助,花是谢总送的吗?】
孟新允:【我不知道,我没定,许是谢总自己定的。】
面对谢屿舟的对话框,宋时微犹豫半晌,斟酌说辞,直白问:【花是你定的吗?】
谢屿舟:【是,培养感情,每天一束。】
宋时微:【为什么是黄色玫瑰?】
谢屿舟:【店员推荐,最近买的人多。】
他怎么可能知道花语,怎么可能会道歉,他做过的事从来不会后悔。
宋时微压下翻涌的思绪,【太土太俗,只会数量堆砌。】
谢屿舟:【那不好意思,眼光全用在找太太这件事上了。】
宋时微脸颊微红,不再搭理他。
眼下这么大一束花怎么处理成了难题。
宋时微下单了一块黑板,在上面写上一段话,写完她自己都乐了。
下班等到同事全走光,她抱着花来到商场广场摆摊。
成年人会观察犹豫,小朋友噔噔噔跑过去看热闹。
会认字的小孩子读了出来,【早上起来发现他太丑,怕影响下一代基因,花随便拿,庆祝我摆脱丑男。】
“姐姐,你这么漂亮,可以找到更好的。”
“姑娘,你
看我儿子可以吗?他是大学老师。”
华灯初上,一辆打着双闪的黑色迈巴赫停在路边,车里的男人下颌线冷硬。
孟新允吞吞吐吐,“谢总,老板娘写的是……”
侧脸轮廓线条利落,剑眉星目,虽说表情冷淡,但无论谁看,老板和丑字沾不上边。
谢屿舟声线冷冽,“你先回去吧。”
自从老板结婚,孟新允天天胆战心惊,生怕触了哪根筋。
宋时微忙于应付要给她介绍对象的人,注意不到路边的情况。
电话响起,冷淡声音命令,“上车。”
她把花送给了旁边摆摊的姑娘,随她处置。
车子停在天桥下隐蔽的位置,不会被人看见。
“快走。”宋时微钻进车里。
谢屿舟放下挡板,“我送你的花,你就随便给了别人。”
宋时微振振有词,“你送我的就是我的,我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谢总还在意一束花。”
“时时开心就好。”
谢屿舟的手指绕住她的头发,放在手里把玩,“只是,造谣可不太好。”
宋时微:“我实话实说,丑还不让人说吗?”
她被男人拉进怀里。
“陈叔还在。”手掌拦在两人之间。
“放心,隔音很好。”谢屿舟一寸一寸侵入她的领地,解开她衬衫的系带。
男人眼眸深邃,轻声问:“还丑吗?”
宋时微咬紧嘴唇,不如他的意。
她不是一个会被人威胁的人。
谢屿舟很有耐心,慢慢磨她,逼迫她修改答案。
以硬碰硬,自然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一刻钟的路程,车子驶入地下车库,陈叔没有询问直接离开。
宋时微的口红晕开,像颜料滴在水里,染红了一片。
“乱了。”
谢屿舟衬衫平整,仍是一副斯文矜贵的模样,慢条斯理扣好她的纽扣。
仔细看,手背上有一个牙印。
他现在俨然是一个疯子。
睡前,陈叙白给宋时微发消息。
【微微,你把身份证发我,我来买机票。】
谢屿舟眉峰微微一凝,“解锁。”
宋时微呛他,“你不是知道密码。”
谢屿舟摊开双臂,不置可否,浓黑眼眸只定定望着她,不再言语。
“谢屿舟,叙……”宋时微一句话尚未说完,男人俯身吻住她的唇。
“删完睡觉。”
谢屿舟语气强硬,没有回旋的余地。
“你们有什么过节吗?”除了陈叙白,她身边出现的其他男人,谢屿舟不会放在心上。
“没有。”
谢屿舟递给她他的手机,“礼尚往来,你可以随便看,随便删。”
宋时微尝试解锁,不是他和她的生日,不是领证的日期,一圈实验,手机被锁住。
“解锁次数用完了。”
“好好想。”
宋时微咬住拇指,脑海里突然闪现一个日期,密码正确,手机解开。
是他们第一次做/爱的日期。
这个男人!!!
谢屿舟的手机屏幕平平无奇,一张普通的风景照,各类软件规整排列,找到微信易如反掌。
宋时微点进页面,置顶的除了她现在的微信,还有早已注销的账号。
原来他一直没舍得删除,甚至一直发消息给她。
因为她看到了一句话。
【时时,我要回国了,你还好吗?】
时间是,一个多月前。
宋时微鼻头微酸,眨了眨眼睛。
下一秒,听见男人冷冷地说:“别随便感动,几条信息罢了。”
第14章 肿了我不是你的小三
宋时微没来得及点进聊天页面,将手机扔给谢屿舟,差点砸到他的手,“我才没有感动,删完了睡觉。”
想象里他会念念不忘,直面而来的冲击不可小觑。
被人惦记放在心上。
熄了灯的主卧,厚重的窗帘透不进一丝光亮,被黑暗包裹的同时,沉在男人的气息里。
宋时微望着漆黑的天花板,喃喃问谢屿舟,“你为什么答应和我结婚?”
许多问题,不想装傻,想知道答案。
每晚他们用培养感情的理由相拥而眠,不分彼此。
谢屿舟开口,“因为老谢不喜欢你,我和老谢不对付。”
谢宏恺哪里是不喜欢她,是讨厌至极。
“放心,他不会再找你。”
“我不怕。”宋时微捕捉到一个‘再’字,“你知道他来找我了?”
俗套的剧情发生在她的身上,被喜欢的人的爸爸用钱砸,让她离开他的儿子。
十八岁的女生怎么和一个咄咄逼人的上位者相抗衡。
她想过,异国恋可以的,可是,造化弄人。
注定有缘无分。
黑暗或许能够降低人的心理防线,两个针锋相对的人难得说起心里话。
谢屿舟没有隐瞒,“后来知道的,他和我说你收了他的钱。”
宋时微捏紧睡衣裙摆,“我没有。”
谢屿舟:“我知道你没有,你应该收的,不要白不要。”
起码这七年不会太难过。
宋时微摇了摇头,“那我们永远都无法平等。”
说她清高也好,矫情也罢,不属于她的钱,她不要。
谢屿舟摸摸她的头,“睡吧,明天要赶飞机。”
促使她离开肯定不止这一个原因,而他什么都不知道。
在前途学业和爱情之中,宋时微选择成全他的学业。
他恨的是她不告而别,恨的是她轻易放弃了他。
最恨的是自己,让她无法信任他,选择独自承受。
另外一边,陈叙白久等不到宋时微的回复,再发送却是醒目的红色感叹号。
不用想,一定是谢屿舟做的。
比起七年前,他现在掌控欲更强。
宋时微依旧站在他那边。
深夜,浓浓夜色泼洒在无边大地上。
谢屿舟犯了失眠的老毛病,怀里的女人呼吸均匀,她喜欢侧躺蜷缩睡觉。
他准备拿开她的手臂,宋时微眉头轻蹙,“不要。”
她搂得更紧。
谢屿舟重新躺下,“好,我不走。”
他的胸前浸入眼泪,一片潮湿,宋时微哭得不能自已,肩膀剧烈颤抖。
她做噩梦了吗?
“时时。”
谢屿舟唤她的名字,轻声哄她,“不哭,我在,我一直在。”
宋时微一直呓语,“对不起,谢屿舟。”
她沉溺在无边无际的黑暗噩梦里,循环反复,寻不到出口。
从以前到重逢,谢屿舟极少见到宋时微哭,她一直把自己藏在坚硬的壳里。
考试考砸了难过几秒恢复活力,和他吵架倔强离开,然而,她又是一个容易感伤的人,看电视会哭,看到猫猫受伤也会哭。
没有一次,像今晚哭得这么伤心。
谢屿舟拍拍她的肩膀,“你没有错,是我的问题。”
似乎是感受到他的安抚,宋时微渐渐平静下来,蹭了蹭他的胸口,贪恋地抱紧他。
一个吻落在她的额头。
宋时微头疼欲裂,睁开肿胀的眼睛,抬眼对上男人的眼睛,好似有一闪而过的心疼。
“几点了?”
谢屿舟极快松开了她,“时间来得及。”
“好,我先去刷牙。”
宋时微没有断片,她清楚记得做过的梦。
梦见谢屿舟和别人结婚,他愤愤地说他恨她,他说希望他们从来都不曾认识过,他说后悔和她做过。
他在梦里否定了他们的一切。
白天的他们,少了黑夜的遮掩,双双裹上麦芒。
机场人群熙熙攘攘,谢屿舟牵紧宋时微的手,担心她被人群挤散。
宋时微抽出手臂,“我们分开走,你先上去。”
谢屿舟眉头轻拧,“没有同事。”
宋时微紧张过了头,“万一被看到多麻烦。”
谢屿舟极轻叹息,“躲躲藏藏遮遮掩掩,我不是你的小三。”
谁敢让谢屿舟做小三啊。
他说归说,最终采纳她的建议,只是让她先去值机,他在她身后的位置,隔了三个人的距离。
短暂的分开,在头等舱重遇。
谢屿舟:“给我一只耳机。”
好像回到高中时代,只是那时是有线耳机,不再播放英语听力。
哀伤的女声传入耳中。
“仿佛上一分钟,你还陪在我左右,还以为我们会开花结果。”*
“我还记得那年晴空万里,那一道飞机云的弧线
蜿蜒着思念,写下故事的总结。”*
飞机进入雨带区,四周变得昏暗,耳机里的歌曲进入高潮。
“离开很不舍得,以为会崩溃的,却在最痛的时刻最感觉清澈,什么都会过去的。”*
“谁的一见钟情不刻骨铭心,谁能任性不认命。”*
音乐软件有了记忆,自动播放。
这是宋时微离开南城后创建的歌单,收集了一堆有关‘分手’的歌曲。
每一句歌词,好像都是在说他们,折射了他们的故事。
飞机穿出雨区,大片的云朵包围飞机。
宋时微的头瞥向窗外,云卷云舒两相忘,云过无痕却在她心里留下了印记。
她攥紧一张餐巾纸,展开又折叠,来来回回折腾好几次,变得皱皱巴巴。
碎成了一粒一粒的渣。
其实从第一句歌词开始,宋时微和谢屿舟没有说话。
谢屿舟握紧她的手,制止她无意义的动作。
歌单播放完毕,自动切换到其他歌曲,是耳熟能详的一首歌曲。
“我向你追,风温柔的吹,只要你无怨我也无悔。”*
一系列低缓的歌曲后,再听这首曲,颇有一种雨过天晴,柳暗花明的感觉。
与窗外的景色不谋而合,前方日光闪烁,一望无际的蓝天。
宋时微用余光偷窥身侧的男人,神色自若,正在平板上浏览PDF文件。
谢屿舟将平板侧过来,放在座位之间的台面上,“傅景深发来的可行性方案,你一起看看。”
原来感伤的只有她一个人,谢屿舟用降噪耳机屏蔽舱内的噪音罢了。
宋时微吸了吸鼻头,“好。”
报告不长,不足十页,没有花里胡哨的大段叙述,简明扼要阐明了他们的优势。
宋时微从刚刚的情绪中抽出,几分钟浏览完报告。
谢屿舟开门见山,“你怎么想?”
宋时微略微思索片刻,“傅总说的很有道理,竞争太激烈,重点在于成本把控和定价的平衡,我们也有优点,本身有知名度,善加利用,我是觉得,可以合作,当然我的想法不成熟,还比较片面。”
谢屿舟颔首,问了另一个问题,“你怎么会去饮料线?”
众所周知的边缘部门。
宋时微解释,“领导的分配,我不知道总经理是你,法人代表不姓谢。”
谢屿舟的黑眸瞥向她,“知道总经理是我,你就不会来面试,是吗?”
宋时微没有即刻回答陷阱题,深思后启唇。
沉默是最显而易见又容易误会的动作。
何苦为难她为难自己,谢屿舟没有逼问,截断她要说的话,“关于傅景深你怎么看?”
“我不熟。”又是一个陷阱题,宋时微观察谢屿舟的表情,一副云淡风轻不在意任何事的表情,“不过我猜,他不是玩票,是想慢慢取得傅家的实权,又不想过于招摇,容易打草惊蛇,所以选择这个不起眼的行业,也是一个好消息,他不会半途而废。”
“不愧是一起相过亲。”
谢屿舟补充,“陪别人也算。”
宋时微凝视他的眼睛,说:“你很在意我和他相过亲。”
她用的是肯定无疑的语气。
谢屿舟坦然承认,“是的,谁都不想成为备选。”
宋时微应对自如,“备选好过无法上场,谢总,你觉得呢?”
还是曾经伶牙俐齿的人,说话直接。
谢屿舟扣住她的脖颈,“所以我是备选?”
宋时微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我没说,你自己认为的。”
气流不稳,飞机舱颠簸了一下,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宋时微收到林以棠发的旅游照片,一眼看出重点,【你和顾景渊一起去旅游的?】
林以棠:【是啊,婚前旅游,看看适不适合结婚。】
宋时微:【所以,怎么样?】
林以棠:【还可以,你帮我想想,我在哪儿见到过他。】
宋时微:【我努力回忆,不认识。】
无奈,她盯着顾景渊的照片细细打量,完全没有印象。
蹙眉、发愁的小表情落入谢屿舟的眼中,男人哼笑一声,“当着我的面看别的男人,这不好吧,谢太太。”
宋时微懒得搭理他,“顾景渊你应该认识吧。”
毕竟他们算是一个圈层的人。
谢屿舟:“认识,不熟。”
宋时微:“他有没有白月光或者金屋藏娇?”
“我不关心别人的八卦。”谢屿舟话锋一转,“我只知道,我没有。”
宋时微咕哝道:“我又没问你。”
谢屿舟微扬薄唇,“我以为谢太太是旁敲侧击,毕竟我们不熟。”
重音刻意咬在‘不熟’两个字上,借机内涵她,她经常说他们不熟。
宋时微:“你这疑心病有点重。”
谢屿舟反问她,“你有吗?”
“没有。”宋时微岔开话题,“你这样不累吗?”
与经济舱不同,商务舱中间的隔板较宽,为了方便和她聊天,谢屿舟的上半身探到她的那一边。
谢屿舟敛眸,“心疼了?”
宋时微脸颊微红,“费腰,我以后要用。”
“放心,好得很。”谢屿舟说。
飞机缓慢下降,高度持续降低,慢慢可以看见地面的建筑和绿化。
离临港越近,宋时微竟无端紧张起来。
以丈夫的身份带谢屿舟回家,是她幻想过无数遍的场景。
和所有人介绍他是她的男朋友,何尝不是她的心愿。
从前是家世差距,现在是家世加职级差距。
“走吧。”谢屿舟一手拎行李,一手牵着宋时微,在临港,他们可以光明正大。
男人提前预约好汽车,安排好上门礼,细致周全,刻在骨子里的教养。
坐上汽车,谢屿舟问:“地址。”
宋时微难为情开口,“粥而复始,小米粥的粥。”
周而复始,亦是舟而复时。
谢屿舟几不可查地扬起眉峰,正好被宋时微看到,她捶他,“你笑什么?不是你的舟。”
“笑你店名起得好。”
机场到市区约摸四十分钟的车程,汽车停在‘粥而复始’店铺门口。
宋时微迅速下车,轻手轻脚走进店里,伸手捂住葛书韵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葛书韵喜不胜收,“乖宝,你回来不提前说。”
宋时微:“想着给你一个惊喜,开心吗?”
“开心。”葛书韵看到宋时微身后的男人,衬衫一丝不苟,黑眸冷冷清清,稳重深沉,不苟言笑。
“屿舟是吧,你坐,渴不渴?想吃什么,阿姨去做。”
“妈,你不用管他。”
到了临港,在妈妈面前的宋时微,放飞自我,不用做成熟的大人。
谢屿舟礼貌问好,“妈,您先忙,不用管我。”
常年没什么表情的人,即使是问好,透着丝丝凉意,感觉瘆得慌。
宋时微系上围裙帮妈妈端菜收盘子,谢屿舟坐在收银台充当临时小工。
堂堂公司总裁,在这收几块钱十几块钱,大材小用。
一方小小的早餐店铺,店面大约40平方,摆了四张桌椅,被打理得井井有条。
短短半个小时,谢屿舟根据客流量和菜单,大概计算出店铺的营业额。
正值晌午的点,店里十分忙碌。
宋时微冲着后厨喊,“妈,一碗豪华海鲜粥。”
进来两个女生,付完钱问谢屿舟,“能加个好友吗?”
宋时微扯住男人的衣袖,耳语道:“谢总为丈母娘的店充点业绩,不要这么抠。”
转而热情介绍,“充值100即可添加,充值200可以合照,需要吗?”
女生:“要要要。”
不得不承认,颜值社会长得帅是可以当饭吃的。
宋时微充当临
时摄影师,“那个小舟,怎么回事,笑一笑啊。”
男人在镜头里扯了一个笑,眉头微挑,是危险的信号。
女生吞吞吐吐,“有对象吗?”
宋时微:“我们卖脸不卖身。”
最忙碌的一阵过去,宋时微端来一碗不加辣椒的粉,放在谢屿舟面前,“我们吃饭还早,你先吃。”
谢屿舟岿然不动,“我和你们一起。”
宋时微:“你胃病犯了麻烦,我妈会自责。”
过了晌午的点,店里闲下来,关上玻璃门,宋时微和妈妈开始吃午饭。
葛书韵向在店里工作的芳姨介绍,“这是我女婿。”
芳姨:“长得帅得嘞,配微微刚好,就是嫁得远了。”
葛书韵:“还好,主要是微微喜欢。”
宋时微给妈妈夹菜,“妈,我才没有。”
男人从桌子底下踢了她一下,表面神色如常,她踢回去,结果被他握住了小腿,如前天晚上。
葛书韵看女儿薄红的脸,“害羞了。”
宋时微佯装镇定,扇扇脸颊,“热的。”
午饭结束,店里剩下三个人,谢屿舟打了一个电话,不时送来一堆礼品。
“妈,来得匆忙,略备薄礼。”
宋时微:他是不是对‘薄’这个字有误解,店里快摆不下了,这叫薄礼。
葛书韵:“你和微微好好过日子就行,这些都不重要。”
“我会好好待时时,不让她受委屈。”在长辈面前,谢屿舟说话滴水不漏。
说得宋时微都要感动了,但她知道,这是场面话。
葛书韵先回去休息,宋时微和谢屿舟留下打扫卫生。
男人挽起衣袖,露出冷白色的手臂,平日里签几千万上亿单子的手,此刻正在抹桌子。
好滑稽。
宋时微的思绪飘到远处。
蒋俊明推门而入,“微微你舍得回来了啊。”
“俊明哥,你今天休息啊?”
初到临港,宋时微租的是蒋俊明家的房子,一住就是七年,自是熟络。
蒋俊明:“对,正好去赶海。”
宋时微解下围裙,“好呀,你等我一下。”
“我老公,谢屿舟。”她向双方介绍,“房东俊明哥。”
两个男人握手表示认识。
谢屿舟抬眼认真打量眼前的人,小麦色皮肤,端正长相,其他未知。
临港位于北回归线以南,靠海吃海,他们随便选了一个人少的滩涂。
蒋俊明问:“谢先生他不下来吗?”
“他在开会。”
身为老板,谢屿舟出门必备两部手机两个充电宝,时刻处理工作。
宋时微刨沙子,“雅娴姐呢?”
秦雅娴是宋时微的学姐,和蒋俊明是高中同学。
“她去培训了,我们本来想过几天去南城看你,结果你先回来了。”
蒋俊明小声说:“这就是你念念不忘的人啊,看着不好相处,冷冰冰的。”
宋时微:“他就这样,你别在意。”
蒋俊明:“我不会。”
宋时微:“你还不向雅娴姐表白吗?小心她和别人结婚了,她和我说学校里有老师在追她。”
蒋俊明发愁,“这不是怕表白被拒,连朋友都没得做,而且你也知道我的职业,随时有危险。”
“如果错过了会后悔。”宋时微叹了一口气,“感情的事,旁人不好说,我自己的都一团糟,你好好想想吧。”
宋时微偷拍一张他的照片,“我发给雅娴姐。”
蒋俊明去夺她的手机,“不行,太影响我形象了。”
谢屿舟站在沙滩边,望着乐不思蜀的宋时微,她完全忘了他的存在,和别人玩得开心,没有看他一眼。
“宋时微,过来。”
听见他喊她,宋时微放下耙子,“我去看看。”
“怎么了?”
谢屿舟扯着宋时微的胳膊,带到一棵大石头的背后,“我都不知道宋小姐一个独生女,有这么多‘哥。’”
宋时微背靠石头,困在男人怀中,“我也不知道谢总一个集团总裁,这么会阴阳怪气。”
男人抓住她的手,满手沾上沙子。
“中午卖我卖的开心吗?”
宋时微仰起头,“开心啊,营业额最多的一天,可惜你只能待两天。”
谢屿舟凑到她的耳边,“这点钱就把我卖了。”
宋时微:“谢总不知人间疾苦,看不上这点钱。”
她想起来,“你喊我干嘛?我要去抓螃蟹。”
谢屿舟面不改色,“改报告。”
宋时微被迫在沙滩边用手机WPS改报告,着急周一上会,“改完了,我要去找俊明哥了。”
她刚转身,被男人拽进怀里,鼻头碰到他的胸膛。
随后而来的是,微凉的薄唇和炙热的气息。
谢屿舟压着她的唇,好心提醒她,“嘘,有人过来。”
他不顾在外面,不顾她的挣扎,像不远处的海浪,在她口腔里卷起千层浪。
海边风大,然而,他们这一隅空间无风也无浪,除了唇齿间。
耳边是沙沙的脚步声,还有蒋俊明的声音,“他们人呢?往这边来了啊。”
男人扣住她的手十指紧扣,手背贴在石头上。
亲了半晌,他终于松开了她,嗓音微哑,说:“今日份培养感情完成。”
宋时微整理好衣服,“我走了。”
“你去吧。”
谢屿舟在她身后佯装可惜,“又肿了。”
第15章 脏了不分场合,想亲她
什么肿了?
宋时微点开手机的镜子功能,从镜面里看到,她的嘴巴微微鼓起,旁人一看便知发生了什么。
没办法再去赶海,被迫和谢屿舟一起在石头后面继续看报告。
“谢屿舟,禁止靠近我。”
不分场合,没有理由,想亲她就亲她。
和曾经完全不同。
也不全是,比如耳根依然容易红透。
宋时微倚靠在石头上,轻轻拂掉手心的沙子和手背的灰。
风似乎变了方向,受狭管效应影响,鬓角的碎发沾到脸上,沙子与汗液一起黏在掌心,怎么都去不掉,心情蓦然变得烦躁。
不知是因为风和沙,还是他们这乱七八糟寻不到方向的感情。
谢屿舟阻止她的动作,“别较劲了。”手快要被她搓破皮。
男人牵着她脏了的手往他身上抹,在熨烫整齐的私人订制白衬衫上留下灰色印记。
像小朋友玩的恶作剧,突兀至极。
他的举动,让宋时微差点忘记,其实他有洁癖,很严重。
宋时微将头发掖到耳后,喃喃说:“衬衫脏了。”
“脏了洗一下。”谢屿舟拧开随身携带的矿泉水,冲干净她的手,“干净了。”
明明三分钟前凶狠亲她的是他,现在温柔给她洗手的还是他。
他很矛盾,如磁铁的两极。
宋时微编了一个理由,发给蒋俊明,【俊明哥,谢屿舟急着开会,我们先回去了。】
蒋俊明:【行,晚上请你和你老公吃饭。】
宋时微:【让他饿着。】
谢屿舟看她耍小孩脾气,微扬起眉峰。
空旷安静的角落,对他们而言,增长的不是暧昧,而是尴尬。
宋时微蹲在地上看螃蟹横着走路,越走越远,直至看不见,“回去吧。”
谢屿舟只说:“等会儿。”
宋时微微蹙眉头,“等什么?”
谢屿舟没有回答她,只是一味看向西方的天空。
日光如同洒金,晕染了波光粼粼的海面,像一幅绝美的油画。
太阳慢慢没入地平线,渐渐与大海融为一体,粉紫色晚霞好似莫奈的花园。
宋时微明白了他在等什么。
在等日落。
那一天他们约定好,第二天去海边看日出和日落,是她食言了。
宋时微用余晖偷瞄谢屿舟,刚好撞上他漆黑的眼眸,眼里只剩下彼此。
一瞬间,看穿对方在想什么,不约而同偏开视线。
墨蓝色天空代替了粉紫色,并肩站立的两个人小心翼翼靠近彼此,手臂挨着手臂。
缓缓抓住对方的手,十指紧扣,用力攥紧。
谢屿舟:“回去吧。”
“好。”宋时微回握住他,“俊明哥问你晚上想吃什么?”
谢屿舟:“入乡随俗。”
深夜的大排
档是临港一绝,充满烟火气与喧嚣的叫卖声。
不是本地人找不到这么正宗的店。
葛书韵不爱凑热闹,熬不了夜,晚餐只有三个年轻人。
蒋俊明担忧,小声问宋时微,“你老公愿意吃大排档吗?”
宋时微瞥一眼谢屿舟,脸上没有任何不耐,“他没那么多事。”
蒋俊明:“看着不像,你看他还换了件灰色衬衫。”
宋时微:“白色太正式了,我让他换的。”
这是原因之一,主要原因是白色衬衫被她抹脏了,不得不换。
“灰色看着也很贵。”
谢屿舟身着笔挺的衬衫,高级定制,西裤一丝不苟,从骨子里透出的矜贵与斐然,与他们格格不入。
大排档没有菜单,今天有什么食材做什么菜,宋时微站在冰柜面前问谢屿舟,“你想吃什么?有蛏子沙虫皮皮虾螃蟹鱿鱼。”
谢屿舟:“你点,我不懂。”
宋时微微张嘴唇,“那你有忌口或者过敏的东西吗?”
七年不见,她不知他的口味变化,就像她不知道他有胃病。
谢屿舟顿了一下,“没有。”
宋时微点了几个招牌菜,陆陆续续上齐。
“沙虫粥,很香,你试试,真的很好吃。”她极力推荐,长长的虫子像蚯蚓,看着没有食欲,但特别特别香。
谢屿舟望着砂锅,眉峰轻拧,迟迟不动勺子。
“不敢吃你吃别的。”
“没事。”
他想尝尝他缺失的七年,她喜欢吃的东西。
宋时微喝了一口鲜甜的粥,给秦雅娴打视频,接通的过程中向谢屿舟介绍,“雅娴姐是我大学学姐,同时是俊明哥喜欢的人哦。”
原来给自己找了个假想敌。
真如傅景深所言,风声鹤唳,草木皆情敌。
蒋俊明着急出声,“要接通了,别暴露了啊。”
视频接通,宋时微神秘兮兮问:“雅娴姐,你猜猜我在哪儿?”
下午的照片被谢屿舟打断,没有发送成功。
秦雅娴怒斥她,“你竟然趁我培训悄悄溜回来。”
宋时微佯装委屈,“你都没和我说你要去培训,但是俊明哥都知道。”
秦雅娴吐槽,“临时凑数,你是不知道我一天都在坐车,人快没了,蒋俊明今天休息,大早上夺命call我,快快快让我看看你老公。”
她要好奇死了,倒要看看哪个男人魅力这么大。
宋时微举起手机,摄像头对准谢屿舟的侧脸,对面爆发一声感慨,“有品味,极品男人啊。”
原摄像头杂乱的光线对他有了优待,配她朋友绰绰有余。
“难怪你……”一句话没说完,视频对面有个男人喊秦雅娴,好像要讨论什么资料。
“等我开会回来,大晚上还要研讨,有病。”
“好呀,拜拜。”
宋时微挂断视频,回过头看谢屿舟,被吓了一跳,男人露出的半截手臂上,不知何时起了密密麻麻红色的疹子,脖颈上似乎也有。
看着属实骇人。
“谢屿舟,你过敏了。”
蒋俊明定睛一看,“还真是,我来打车,快去旁边的医院。”
和饭店老板熟悉,迅速付钱买单,前往医院。
每天都有许多外地游客吃海鲜过敏就医,医生已然习惯,谢屿舟的疹子面积过大,建议吊水。
宋时微取了吊瓶,“俊明哥,你先回去吧,明天还有训练,我对这很熟悉。”
蒋俊明哪能放心,“我和你一起。”
宋时微:“真不用,你还要为人民服务呢。”
蒋俊明拗不过宋时微,看着他们扎好针离开,走之前叮嘱万一有事一定要打他电话。
深夜小小的输液室,冷冷清清寥寥几个人,宋时微担心地蹙眉,一直未曾放下。
谢屿舟率先开口,“没能如你的愿,升官发财死老公。”
紧张的心情被他一句话打断,“闭嘴,老实吊水。”
恰巧,葛书韵打电话询问谢屿舟过敏的事,宋时微瞥了一眼,“没事,活着呢。”
左手打吊瓶,右手回工作信息,不愧是总经理。
葛书韵:“你这丫头。”
宋时微幽幽说:“我说的是事实,妈你早点睡吧,吊了水就没事了,别担心。”
再看一眼他身上的疹子,没有消除的痕迹,心持续高悬,严重过敏会导致窒息。
“你有觉得呼吸困难吗?”
“没有。”她的担心是表现在脸上的,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她担心他。
宋时微摸摸谢屿舟的额头,没有发烧,手放下来的时候,碰到了他的手,“你手好凉。”
“给我捂捂。”男人抓住她的手,微砾的指腹摩挲她掌心的厚茧。
重逢至今,他们牵过许多次手,要把过去的时光补回来。
没有哪次是像今晚这样平静。
安静的夜晚,降低人的心理防线,药水缓缓流入体内,谢屿舟试探问:“七年你都在这。”
地球这么大,国内14亿人口,想找到宋时微,犹如大海捞针。
他没有放弃过。
宋时微平和笑笑,“对,临港挺好,我怕冷,这里冬天最多穿个大衣就行了,不用裹成粽子。”
一起讨论过高考志愿,跟着本心走,临海是她想去的城市之一。
最终和妈妈选择在这里生活。
那又是什么驱使宋时微回了南城呢?
谢屿舟在临海呆了一天,关于她手上的茧有了初步的答案。
外乡来的孤女寡母,一个中年妇女带着一个十八岁的女生,没有学历没有力气,如何在大城市立足?
经历过多少困难,才能开得起带门面的早餐店。
而早餐店挣得是辛苦钱,需要凌晨四点之前起床,前期为了降低成本肯定不舍得雇人,他不敢再深入想下去。
输液管的液体安安静静向下流动,到最后,不知是谁给谁捂手。
好在疹子慢慢消了下去,剩下的涂点药膏。
夏季的夜晚凉风徐徐,裹着星光踏着影子回家。
宋时微给孟新允发信息,【孟助,你知道谢总的过敏情况和饮食禁忌吗?】
身为谢屿舟的太太,却要从他的助理那里得知他现在的情况,属实不合格。
孟新允秒回,【太太,我发给你。】
身为老板爱情的保镖,站好每一班岗。
谢屿舟牵住她的手,提醒道:“小心脚下。”
上了年代的老旧小区,没有电梯,光线昏暗,需要徒步爬楼。
宋时微:“好。”
葛书韵在客厅等他们,着急问:“怎么样了?”
宋时微换拖鞋,“没事了,妈,你快去睡吧。”
葛书韵:“我给你们做点饭。”
宋时微:“我不饿。”时针已经过了10点,妈妈平时八点不到就要睡觉。
谢屿舟附声,“我也不饿,妈,您早点休息。”
葛书韵这才愿意回房间。
晚餐吃到一半折腾进医院,是天生犯冲还是老天的暗示?不得而知。
宋时微轻声问:“你确定不饿吗?冰箱里有粉、面条。”
说不饿是假的,她不想妈妈劳累。
谢屿舟跟着她进了厨房,“面条,我来做。”
宋时微:“算了,你是半个病人。”
白天匆匆放东西换衣服,谢屿舟没有好好观察这间屋子,六十几平的老户型,家具充满岁月的痕迹。
从家装装饰能看出她们在尽力装扮这个家,郁郁葱葱的富贵竹、白色风铃花。
“吃饭了。”
两碗普通的素面,卧了一个荷包蛋和几片青菜。
暖白色灯光下,两个人安安静静吃面。
如果当初她没有离开,他们大学也许就会这样,在学校外面租个房子,一起做饭生活。
可是她不愿意他和她窝在几十平的屋子里。
面被吃光,谢屿舟主动洗碗。
宋时微找出睡衣,抱在怀里,“我先去洗澡。”
在等她洗澡的空隙,谢屿舟坐在桌边打量这不足10平方的朝北次卧。
桌子上方是一面毛毡照片墙,记录了他没有参与的她的时光,她和
妈妈去爬山,她去看了日出,过生日许愿的画面。
以及他送给她的诸多小礼物。
十七.八岁的少女,偏爱可可爱爱的小玩意,送她贵的礼物她不收。
这些是他收罗来的独一无二的挂件,而有些是他亲手制作。
小猫摆件、兔子玩偶,民族特色的耳环。
谢屿舟怔然望着照片墙,胳膊肘不小心碰掉桌角的书,从里面掉出来一张照片。
只一眼,再次愣住。
男人听见门把转动的声音,慌忙将照片夹回书里。
“东西丢了可惜,才留着的。”
宋时微为自己留着他送的东西解释,擦着半干的头发,“你去洗吧,不是恒温花洒,将就一下。”
从小养尊处优的少爷,第一次住在这么小的房子里,全屋面积不如他的卧室大。
旋即叮嘱,“水温不要太高,疹子才消下去。”
“新买的蓝色毛巾放在架子上。”
“洗漱用品没拆在洗手台。”
谢屿舟的黑眸意味深长地盯着她,认认真真听她说话,微潮的头发散在肩颈两侧,白里透红的脸颊褪去了保护壳,嘴巴一翕一合,有些可爱。
“好。”
狭窄的浴室,空气里似乎残留她的气息。
宋时微抱着枕头,“床太小我去和妈妈睡。”
她坐在床上后知后觉发现,床可能不够他们两个人睡。
谢屿舟拉住她的手臂,“能睡下,妈都睡着了。”
床靠墙摆放,一张一米三五的床睡了一个一米九的谢屿舟和一米六八的她,没有多余的位置给他们翻身。
男人长臂一伸,熄灭灯光。
鼻尖嗅到洗发水的清香。
宋时微侧躺面朝墙面,而谢屿舟从身后抱住她。
在南城他们也会相拥而眠,今晚感觉不太一样。
忽然,宋时微的脖颈落下温热,男人轻轻吻了她,“晚安。”
不掺杂任何欲望,没有其他举动。
却更扰人心悸。
翌日清晨,宋时微醒来,发现自己换了一个方向,变成面朝谢屿舟的方向。
像以往一样,被他圈在怀里。
她不敢动,膝盖正好抵到男人的大腿根部,昭彰过于明显。
不是没见过,不是没用过,毕竟过去了七年。
好像又长大了一点,她不确定。
宋时微视线上抬,谢屿舟的漆黑碎发垂下来,微微凌乱,下巴长出新的胡茬,会扎手吗?
她刚准备摸上去,男人的眼皮动了一下,连忙闭上眼睛。
藏在被子的手攥住被单,心脏怦怦跳假寐。
只觉身侧的男人呼吸越来越近,她的心跳随之越来越快,微凉的唇贴在她的唇上,和昨晚一样,蜻蜓点水,一触即离。
谢屿舟轻轻掀开被子离开房间。
宋时微约了房东上午看房子,早餐店歇业一天,葛书韵不同意买房,坐在沙发上不走。
“微微,我不要房子,钱给你做嫁妆,或者在南城给你买。”
妈妈是想给她一个后路。
和谢家差距过大,尽己所能做女儿的后盾。
宋时微坐到妈妈旁边,试着说服妈妈,“妈,你听我的。”
葛书韵:“太贵了,买房又不是买白菜,而且你又不住在这,妈妈住哪都一样。”
宋时微搂住妈妈的手臂,“我回来也要住啊。”
妈妈心疼钱心疼她在南城无依无靠,她何尝不心疼妈妈,这几年他们没攒下多少钱,只够买个小房子。
眼见母女两个僵持不下,谢屿舟出声,“妈,时时,我来……”
宋时微猜到他要说什么,侧抬头拽了下他的手,打断他,“妈,你坐着等一下,临时来了工作,我和屿舟去看看。”
她拉着谢屿舟进了房间,关闭次卧的门。
颀长的身影落下,谢屿舟:“时时,我的就是你的。”他明白她为什么打断他。
“等一下。”
宋时微斟酌说辞,用平和的语气和他沟通,“谢屿舟,我最害怕和人有金钱纠葛,这是我和我妈妈的家,我们可以自己承担,其他事我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件事不行。”
她的意思非常明确,不可能用他的钱买房。
短时间内想改变她的想法非常难。
宋时微见他表情有所松动,得寸进尺,“你可以帮我们做参考,谢总是行家,不会让我们吃亏的,对不对?”
她是懂得如何拿捏他的,对不对、好不好,只会有一个答案。
谢屿舟摁摁眉头松口,“对。”
解决一个问题,接下来宋时微的困难是说服妈妈,“我们去看看嘛,都约了房东放人鸽子不好,快要迟到了。”
妈妈最注重时间观念。
提前约的几套房子在早餐店附近,几分钟即可到达。
葛书韵看着前面的女婿,心存担忧,压低声音和女儿说:“你在南城吵架没地方去,我又不在你身边。”
宋时微宽慰妈妈,“吵架我也不出去,他总不会轰我走。马上又要搬家,我不想你这么累。”
房东过一两年要把房子收回去给孙子读书,不想妈妈再奔波,于是下定决心买房。
三套房子各有优点,宋时微第一次买房,属于完完全全的外行,只能依赖谢屿舟。
三个人在车里讨论,第一套楼层好,价格略贵,第二套装修不错,靠马路,第三套中规中矩。
谢屿舟经过专业分析,给出建议,“第三套。”
“三楼楼层是低了点,前面没遮挡采光不是问题,不临马路晚上安静,物业尽职尽责,装修是老了点,价格可以压。”
宋时微和葛书韵对视一下,当即拍板,“那就第三套。”
谢屿舟交代给孟新允继续跟进,【好的,老板,一定完成任务。】
老板在讨丈母娘的欢心,他必须要办得漂漂亮亮。
房子的事情圆满解决,宋时微即将花掉一大笔钱,但身心愉悦。
在家门口,谢屿舟从后面拉住宋时微强调,“装修和后续我会找人盯着,妈也省心,时时,不许拒绝。”
“好。”
两人各退一步,达成共识。
宋时微抱住妈妈的脖子撒娇,“妈,中午吃什么?我好饿。”
葛书韵:“邻居送来一条鱼,我来烧鱼。”
谢屿舟解开袖扣,卷起半截衣袖,“妈,我来做。”
宋时微吃惊问:“你还会做饭?”
谢屿舟表情平静,“在国外学的。”男人抬腿走进厨房。
葛书韵拍拍女儿的脑袋,“微微,你去帮帮屿舟。”
宋时微:“妈,你变了。”听话走进厨房,谢屿舟不知道餐具和调料的摆放位置。
谢屿舟抬起胳膊,挑眉看向围裙。
宋时微边吐槽,边拿起围裙,“你没长手吗?不是让我系领带,就是系围裙,我又不是你助理。”
谢屿舟微微俯身,方便她系围裙,“刚好缺个生活助理,谢太太有没有兴趣?”
宋时微拒绝,“没有,你去招别人,帮孟助分担压力。”
“算了,他年薪高。”
远在南城的孟新允打了个喷嚏,是谁在想他。
厨房朝北,楼层低采光一般,白天做饭会开灯,窗外的香樟树稠密茂盛,枝丫随风摇曳,斑驳光影从罅隙落下。
宋时微靠在橱柜边,偷瞄身侧的男人。
谢屿舟手背的青筋若隐若现,袖子随意挽起,尺骨突出,随着动作起伏。
她很喜欢夏天。
夏天离别,夏天相遇。
暖色光线投在他的身上,心里蓦然软了一块。
宋时微垂眸说:“谢屿舟,我说的好好过日子是真的,不然我不会和你结婚。”
手里无意识择豆角,“麻烦是因为我怕你出钱,这样我会欠你越来越多,我不是想和你分得清清楚
楚,结了婚很难分清楚,就像我上午说的,这是我和我妈妈的家,我们想住得心安理得,你明白吗?”
对她来说,说出心里话需要莫大的勇气。
自始至终不敢看他。
厨房的空气凝结,眼前的男人许久未回她的话,宋时微撂下几个字,“信不信由你。”
她甩下豆角,抬腿离开厨房。
谢屿舟顿了顿,“我信。”
她愿意敞开心扉他很开心。
谢屿舟单手煎鱼,聊起工作,“明天和我去趟茶园,实地考察,你代表策划部出差。”
宋时微点点头,“啊?好,不用住一起吧。”
“不用。”
谢屿舟偏头看她,“如果你想也可以,我和孟新允说。”
“我不想。”
宋时微瞪他一眼问道:“傅景深去吗?”
“去,他牵头。”
锅里炖着鱼,咕噜咕噜作响。
谢屿舟揽住宋时微的腰,向怀里一压,黑眸倏地变暗,“你这么关心他啊?”
第16章 电梯手掌托住她的腰
谢屿舟漆黑的眼眸一瞬不移地看着她,瞳仁聚焦,透过吊灯,宋时微看到一双危险的眼睛。
她的上半身向后仰,男人不断欺身而下。
“嗯?怎么不说话?”
他的体温偏高,厨房没有装空调,宋时微的额头冒出细细密密的汗。
心跳打乱了节奏。
男人修长的指节隔着衬衫挠她的腰窝,身体被激起一阵一阵的微颤。
“时时,嗯?”谢屿舟的嗓音像浸了浓醇酒,低沉缓缓逼问。
一门之外,葛书韵在清理家务,随时可能进来。
他们是合法夫妻,在妈妈面前仍是孩子。
没有接吻没有做其他的事情,鼻尖挨着鼻尖,比直接亲吻更加暧昧。
“不告诉你。”宋时微不置可否,嘴角挽了一个笑,“谢总,你今天烧的是西湖醋鱼吗?”
这么酸。
她伸出双手推开他,弯了个腰逃出厨房。
宋时微坐在沙发上吹冷气,‘叮’,收到领导的消息。
程清安:【微微,需要你出个差,明天和谢总、孟助一同考察傅家茶园。】
宋时微:【好的,安姐,票怎么办?我们公司是什么流程啊?】
程清安:【机票和酒店行政会订,你联系她们,出差有补贴,回来记得走流程。】
宋时微:【好的,谢谢安姐。】
她先和孟新允沟通出差细则,和行政的同事沟通车票和酒店,说明了缘由,当即给她定了由临港飞往溪西的经济舱票。
晚上要赶飞机,宋时微抓紧时间和葛书韵聊天,“妈,谢屿舟会找个人和你一起去聊房子的事,砍价办手续有他们,你看看想装什么风格?”
“好。”葛书韵问:“南城的房子还能买回来吗?”
不仅仅承载了她许多回忆,更重要的是与逝去的人有关。
“很难,房价翻了好几番。”宋时微宽慰妈妈,“我们现在好好的比什么都强,那些都是身外之物。”
葛书韵揉揉鼻头,“主要是你外婆留下的。”
宋时微半开玩笑说:“那我努力赚钱,争取早日买回来,这样吵架还有地方去。”
葛书韵望向厨房,“我看屿舟不会舍得和你吵架。”
“妈,你现在偏心得过分了。”
宋时微偷瞄一眼谢屿舟,男人后背汗湿,“我去看看菜好了吗?”
她打开厨房门,让客厅的冷风灌入,降低厨房的燥热。
宋时微靠在推拉门上,小声问:“谢总,西湖醋鱼好了吗?”
没有玻璃门的隔绝,聊天声音需要收着点。
谢屿舟向锅里滴入几滴醋,一本正经说:“醋放多了,多炖会才能入味。”
明明炖的是红烧鱼。
谢屿舟一把将宋时微拉进厨房洗菜池的位置,困在他的怀里,从客厅望过来,是唯一的视野盲区。
“逃了就不用回答问题了吗?”
男人粗粝的指腹碾过她微微泛红的耳垂,食指与拇指按压,在她的耳洞处用力摩挲。
宋时微手掌撑在台面上,仰起头勾住他的衬衫纽扣,“你确定你会想知道答案吗?”
谢屿舟启唇,“你说。”
她踮起脚,嘴巴凑到男人的耳边,“答案是关心,开心吗?”
女人的气息里裹着似有似无的清甜香气,像蒲公英落在脸颊。
无所谓哪种关心,真真假假,答案而已。
宋时微耳上的力道蓦然收紧,薄薄的耳垂成了男人手里的玩具。
谢屿舟敛起神情,反问她,“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耳洞?”
男人的眼神深沉没有情绪,没有再执着关心的问题,宋时微看不懂。
“大学室友想打怕痛,我陪她去的。”
她自己快忘了第三个耳洞的事,谢屿舟对她的身体倒记得清清楚楚。
宋时微的手背碰到旁边的电饭煲,发觉是凉的,“完了,忘煮米饭了。”
电饭锅里空空如也,一粒米一滴水都没有。
所有的风花雪月在温饱问题面前,全是幻影和浮云。
宋时微灵机一动,“我来烙个饼,你吃吗?”
“吃。”谢屿舟松开她。
宋时微在柜子里找出面粉,加水稀释成面糊,手法熟练,比例掌握得刚刚好。
谢屿舟盯着她看,拢起她掉落的头发,曾经她和他一样是厨房小白,下个方便面都会烧了厨房。
“什么时候学的?”
“大学。”
七年的时间,太久了,久到曾经熟悉的人变得陌生。
饼熟得快,几分钟的时间,宋时微烙好几张暄软的鸡蛋饼。
她没有放葱花,有个人不吃葱姜蒜。
宋时微看着餐桌的鱼,夹了一筷子抿唇笑,“今天的鱼是酸啊。”
葛书韵不知女儿和女婿在打哑谜,她尝了一口,“酸吗?我觉得刚好啊。”
宋时微正经瞎扯,“可能我最近对酸敏感。”
葛书韵猜想,“怀孕了吗?要是怀了我去照顾你。”
“咳咳咳。”宋时微刚好在吃鱼,差点被鱼刺卡到,“没有,妈,暂时没有想法。”
白净的脸憋得通红。
葛书韵:“你们自己定,我不催生。”
谢屿舟表态,“我听时时的。”他又从桌子底下勾住她的腿。
究竟是什么癖好?
午饭结束,到了离开的时候,经过两天的相处,葛书韵对谢屿舟放下心,知礼数、有分寸,更重要的是用心。
趁女儿睡午觉的空隙,单独找谢屿舟聊天,当年的分别和她有很大关系。
“屿舟,你和微微好好过日子就好,当年怨我,微微迫不得已才离开,不然你们也不会分开这么久。”
七年前,她无意见过谢屿舟和女儿在一起,女儿小心翼翼的表情代表什么,当妈的一眼看穿。
她不是保守封建的家长,女儿喜欢她便支持。
后来,天不遂人愿。
妈妈对宋时微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谢屿舟没有追问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肯定是伤心难过的事,他向葛书韵保证,“妈,你放心,我会好好待她。”
是心里话,不是安慰长辈的场面话。
机场距离市区有40分钟的车程,宋时微不让妈妈去机场送她。
“有事一定要告诉我,不许瞒着我,不许报喜不报忧。”
葛书韵摸摸女儿的脑袋,“感觉你像妈妈,快走吧,回头赶不上飞机了。”
“我走了,记住我的话。”
宋时微最害怕离别的场景。
汽车上路,妈妈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向她挥手。
后视镜里妈妈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宋时微将脑袋转向窗外,鼻头微酸眼圈泛红,突然,她的手心被塞了一张纸巾。
她故作坚强,“我没哭,用不着。”
谢屿舟嗓音清冽,“给你玩的。”
悲伤的情绪得到缓解,宋时微用面巾纸在手里折啊折,扭过脸放在谢屿舟手里,“还给你。”
是一只可可爱爱的小老鼠。
40分钟后,汽车抵达飞机场,宋时微寻找指示牌,开心地和谢屿舟挥手,“我的行李给我,经济舱候机在那边。”
谢屿舟慢条斯理说:“办了升舱。”
宋时微:???脸色瞬间垮下来。
“那报销怎么办?会被发现吗?”
谢屿舟:“不会,报销找孟新允,他知道怎么做。”
宋时微:“可我不想和你坐在一起。”
“这就由不得你了。”谢屿舟伸出右手,递到宋时微面前,“走吧,除非你想跑着去登机。”
她心里本来就有鬼,现在和老板同一个起点出发,总担心别人看出来。
“不想。”宋时微递出自己的左手,被他宽大的手掌包裹。
飞机晚点半个小时落地溪西,天已黑透,傅景深为了表示他对合作的重视,亲自到机场接机。
孟新允提前一步到达,和傅景深一同在出口等待,老板牵着太太出现在他们的眼前,同款雾霾蓝衬衫,看着很是般配。
“谢总、宋小姐,这里。”
担心明天说漏嘴,孟新允采用对外称呼,自觉接过行李。
傅景深走上前打招呼,“谢总,宋小姐也在,好巧。”
宋时微礼貌笑笑,“傅总,晚上好。”
傅景深把玩袖口的纽扣,“宋小姐不是谢总的助理吧,谢总还时刻带着,感情好得让人羡慕。”
他打听过谢屿舟的过往,自然知道谢屿舟找人的事。
这一席话聪明人能听出反讽的意味。
孟新允:这人怎么回事,不要对别人的老婆有那么大的占有欲。
宋时微捏紧谢屿舟的手,手指穿过指缝,十指紧扣,“傅总,您说笑了,策划也需要到现场体会,才能写出更精准更符合产品本身的方案。”
四两拨千斤将话题带回工作。
傅景深:“宋小姐说的是,是我浅显了。”
谢屿舟的黑眸淡瞥他,“傅总,你越界了,这与合作无关。”
“随便聊聊,车到了。”
傅景深安排了一辆七座商务车,孟新允和他坐在最后一排先上车。
谢屿舟伸出手臂,护着宋时微坐进车里。
看着在意得紧。
孟新允时刻紧盯傅景深,生怕他说出什么阴阳怪气的话。
傅景深拍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孟助,怎么这么紧张?”
孟新允镇定回复,“没有,傅总看错了。”
宋时微打开微信给妈妈报平安,发现她被拉进临时出差群里,原来不止有策划部,还有销售部、采购部、生产部等部门的同事。
到达时间接近,傅景深安排了其他人接待。
耳边是两位总经理讨论明天调研的事情,与工作有关,她认真听。
到达酒店,傅景深准备了接风宴,只是明天有考察,以茶代酒,重点在吃饭。
宋时微和谢屿舟恢复不熟的状态,他在主位,而她在拐角。
吃完饭,分配房间,两位总经理自然住在顶层的总统套房,普通员工则是低楼层的标准间。
原本五人的队伍,变得浩浩汤汤,分成两波上楼,宋时微被挤到电梯角落。
猝然,有人从后面抓住她的手,攥在手心里。
周围都是同事,她的心跳加快,掌心冒出潮湿的薄汗。
电梯缓慢上行,时间仿佛按了暂停键,电梯面板的数字迟迟不跳到3。
谢屿舟伸出手指在她手心里写字,指尖划过掌心,叠加害怕被发现的紧张,带来加倍酥酥麻麻的痒。
宋时微下意识想蜷缩手指,被男人箍住。
他在写第二个字。
‘叮’,电梯到达三楼,宋时微抽出手掌,指尖无意识搓来搓去,客气告别,“我到了,傅总、谢总,再见。”
同事和她居住在同一楼层,纷纷和老板告别下电梯。
“谢总、傅总,再见。”
谢屿舟示意孟新允,他接收到信号,与宋时微他们一同下电梯,“辛苦各位出差。”
“今晚好好休息,有事随时联系我。”
“孟助也辛苦。”
孟新允将同事一个一个送到房间,最后一个是宋时微,将手上的袋子交给她。
“太太,早点休息,这是谢总拜托君姨整理,让我带过来的物品,如果有缺的告诉我,我去买。”
“谢谢孟助,再见。”
宋时微放下行李,里面主要是换洗和贴身的衣物,并没什么特别的。
所以,谢屿舟在她掌心里留下的字是什么?
懒得猜来猜去,宋时微直接问:【你写了什么?】
谢屿舟的回复极其简单,【忘了。】
那就不重要。
宋时微丢下手机去洗漱,等她出来,谢屿舟的消息已经刷屏。
【我忽然想起来了。】
【不想知道了?】
【那算了。】
【人呢?】
【再不回复我就下来了。】
宋时微盘腿坐在床上,按按太阳穴,【刚刚在洗澡,我不想知道。】
结果,谢屿舟邀请她视频,“干嘛?”男人矜贵的脸出现在摄像头里。
自觉语气有点冲,宋时微换了平和的笑,“谢总有什么吩咐?”
“没什么。”
谢屿舟补了一个称呼,“谢太太,晚安。”
“晚安。”
奔波一天,宋时微独享一米五的大床,抱着枕头睡着。
床头的手机屏幕亮了又灭,灭了又亮。
持续到深夜。
清晨六点,闹钟准时响起,夏季炎热,考察茶园宜早不宜迟。
宋时微艰难爬起来,惯例查看微信消息,置顶的头像右上角有醒目的数字‘8’。
谢屿舟发送的最新一条信息是早上六点,问她醒了吗?再向上翻时间是凌晨一点。
这是忙到深夜?
宋时微选择性回复,【起来了。】
七点半,考察的人员在一楼大厅集合,宋时微提前半小时下去吃早餐。
在电梯里,恰巧遇到谢屿舟和孟新允,“谢总、孟助,早。”
正值用餐高峰,电梯里又挤入不少同事。
宋时微被挤到熟悉的怀里,雪松香气侵入她的鼻尖,“谢总,抱歉。”
男人用宽大的手掌托住她的腰,手掌顺势下移牵住她的手,对戒碰撞。
短短的几分钟,谢屿舟并不安分,挠她的掌心,温热指腹贴在她的脉搏上。
同时发信息给她,【心跳太快。】
周围是同事,在电梯的角落里,他们手牵手,好像在偷情。
孟新允自觉挡在宋时微侧前方,做好保驾护航功能,老板娘穿了紫色衬衫,老板戴了一条紫色的领带。
同色系,般配。
今日考察任务围绕园区的管理情况。
七月,过了采茶高峰期,茶园里只剩下少数几个工作人员修剪茶树,进行日常的维护。
“谢总,请。”茶园负责人主要向谢屿舟介绍,宋时微是边缘人物,走在最后。
她观察得细致,渐渐与大部队脱节。
倏然间,被一个小可爱拦住了去路,宋时微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不断深呼吸。
蛇停在她面前不走,和她大眼瞪小眼。
茶园的路窄,她除了后退,没有别的选择。
考察关乎到后期的合作,不能因为她影响到后续,但多看蛇一眼,头皮发麻。
不确定有没有毒,不敢轻举妄动。
谢屿舟似乎有所感应,远远望见宋时微呆在原地,吩咐孟新允过去看看。
“宋策划,怎么了?”
宋时微小声说:“你前面有蛇。”
孟新允闻蛇色变,他也怕蛇啊,两个人立在原地不敢动,“怎么办?”
宋时微:“不知道,等它自己走。”
傅景深闻声跑过来,带来一个有经验的老师傅赶走了蛇。
“宋小姐,你还好吗?”
孟新允:无人在意他。
就在这时,谢屿舟来到了他们身旁,“怎么样?”
两位总经理齐齐出现在眼前,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宋时微缓了口气,“我没事,抱歉,耽误大家时间了。”
“没有影响。”
傅景深安慰她,“你比我当时镇定多了。”
“近期雨水多,蛇出来活动,我安排人排查一遍,不能再出现这类情况。”
傅景深当即吩咐茶园的师傅去办。
茶园的雾气散去,抛去小插曲,环境不错,宜人舒适。
以防万一,傅景深陪在宋时微旁边,和她并肩向前走。
宋时微客气道:“傅总,接下来应该没事了,您可以忙您的事。”
“怕他有意见。”
傅景深幽幽道:“他现在无暇顾及你。”
宋时微哂笑,“不是,您是合作方总经理,我只是小策划。”
傅景深:“万一又出现蛇,南方毒蛇多,而且我们不是朋友吗?”
话锋一转,“不过他的确小气,看你看得紧。”
“没有。”宋时微被他的直接震惊,“你们有过节吗?那你怎么还找谢总合作?”
傅景深:“没有过节,合作归合作,不妨碍我实话实说。”
宋时微微张嘴唇,想为谢屿舟说话,被他截断,“为他说话就算了,我认识他比你久。”
她莫名其妙躺枪,成为他们相斗的靶子。
考察队伍时不时变换,宋时微借机加快脚步,与傅景深拉开距离。
她的注意力集中在谢屿舟身上,工作中的他认真专注,对各个行业都游刃有余,好像上学的时候,没有什么题目可以难住他。
宋时微站在他身后,光明正大看他,不用担心被人看见。
突然,谢屿舟回过头,准确无误与她隔空对视,阳光落在他的瞳仁,摸不清他的想法。
宋时微心虚,迅速低下头,错开男人的目光。
上午的考察告一段落,中午歇在茶园,自然免不了品茶。
傅景深端来一杯柠檬水,放在宋时微面前,“你能喝茶吗?”
宋时微:“现在可以了,不会失眠。”
不知是中药发挥了作用,还是和谢屿舟结婚的缘故。
孟新允暗自腹诽,傅景深怎么回事,不去和谢总商讨合作,为什么一直缠着老板娘?
他发挥作用的时候到了。
“宋时微,谢总找您。”
宋时微礼貌道:“傅总,我先行一步。”
一个拙劣显而易见的理由,双方均懒得揭穿。
下午的考察转移到室内,观察制茶工艺,不得不说,傅家茶园的自动化水平较高,完备成熟,非小作坊可比。
第二天不需要早起,晚餐大家放肆了许多。
这样一来,酒局文化的弊端显露出来,敬酒、喝酒、灌酒。
只要是女生,即使坐在角落,仍会成为焦点。
在许多人的眼里,女生是饭局的调剂。
这时,有个约摸30来岁的男人端着白酒盅,走到宋时微的面前,“是宋小姐吗?幸会幸会,我是傅式的许茂林。”
宋时微端起桌子上的茶,“您好,抱歉,酒精过敏,以茶代酒。”
酒精过敏、身体不适等等不能喝酒的理由他司空见惯,多数是说辞。
“宋小姐,理由过时了。”
喝酒的口子不能开,不然会很麻烦,宋时微坚持,“许总,还望见谅。”
许茂林持续劝酒,酒桌上经常有这种人。
谢屿舟伸手拦下,黑眸凌厉,语气严肃,“我们寰宇没有让女生喝酒的道理。”
宋时微:???
他不是在和傅景深聊天吗?什么时候出现的?
“老许,这就是你不对了。”傅景深示意许茂林道歉,“谢总果然体恤女下属。”
他的重音特意咬在‘女’字上,故意引人遐想。
谢屿舟凛声强调,“合作不是靠员工喝酒喝来的,男女下属我都关心。”
傅景深:“谢总说的是。”
有了老板发话,后半程喝酒喝茶随意,除了少数人,大部分人不爱喝酒。
身为上位者,没人敢灌他的酒,但有时身不由己,需要喝一点。
谢屿舟一杯一杯白酒灌进胃里,宋时微眉头蹙起,【孟助,你看一下谢总,我去买解酒药和胃药。】
她悄悄溜走,在地图上搜索药店位置。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宋时微回过头看到了傅景深。
“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我去买个东西。”
药店在酒店不远处,步行即可到达。
结果,傅景深和她一起走,“一个女生晚上不安全。”
宋时微岔开话题,“你不用留下来招呼吗?”
傅景深:“偷溜出来十分钟没人在意,你是来考察的人,不能出事。”
两人停在药店门口,宋时微选了两盒药,一看便知给谁买的。
傅景深感叹,“谢总有你这样的太太,真是幸运。”
宋时微微笑回应,没有言语。
一刻钟后,她和傅景深一前一后返回包厢,不是同时,但有人故意起哄,“原来傅总和美女聊天去了。”
傅景深并没解释,“我自罚三杯。”
热热闹闹的饭局画上句号,谢屿舟和傅景深由各自的助理搀扶着。
趁无人在意,宋时微将袋子交给孟新允,“孟助,药给你,我就不上去了。”
孟新允:“好的,太太。”
回到房间,谢屿舟立刻恢复清醒状态,摁摁鼻根,“宋时微呢?”
装醉是一门技术活,鱼还没上钩。
孟新允:“太太回房间了。”
谢屿舟淡漠道:“你也回去吧。”
男人独自坐在沙发边,胃隐隐作痛,抠掉几粒药送进口中。
苦涩在口腔内蔓延。
远处群山环绕,像黑色的绳,缠住了夜。
她是在意,还是不在意呢?
如果在意,又有几分?
深夜,宋时微刚躺下,房门被人叩响,她透过猫眼,看到门外站着的谢屿舟。
慌忙打开门,把他拉进来。
“你……”
谢屿舟扣住她的手腕,压在墙上,用力吻上去,封住她的话。
第17章 养猫太太晚上需要哄睡
事发突然,宋时微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眼前一片漆黑。
谢屿舟的手背护住她的后脑勺,同时碰到墙上的开关。
男人带着怒气和不容拒绝的力量,像看到猎物的雄狮,一整个扑了过来,想要将她整个人嵌进身体里。
吞吃入腹,唇舌间带有浓浓的占有欲。
谢屿舟呼吸沉重,不给她丝毫喘息的机会,一开始便是浓烈的炙热的吻。
空气里大麦的香气肆意横行,宋时微跟着醉了,意识时起时伏。
男人的牙齿咬住她的耳垂,缓慢下移,似电影里的吸血鬼,想要喝她的血。
宋时微得以喘气,尝试喊他,“谢屿舟,你先放开我。”
然而,谢屿舟恍若未闻,扯掉她的睡衣,嘴唇亲到清冷锁骨。
势必将所有的情绪发泄出来。
男人抱着她走到床边,齐齐陷入柔软的床第,宋时微冷声质问:“谢屿舟,你到底要干嘛?”
“你。”
谢屿舟趴在她的颈窝喘气,顾左右而言他,“我房间有蚊子。”
“啊?”宋时微的火无处释放,秀眉蹙起,这和强吻她有什么关系,“没有蚊香吗?你找前台要。”
除了老板,其他同事均住在她这一层。
宋时微按开开关,环顾四周,“我这有,你拿着,快上去吧。”
昏暗的筒灯滋长了暧昧的气息,压在她身上的男人不掩饰眼里的欲望,明晃晃写着‘想要你’。
衬衫纽扣被他自己扯开,露出粉白的脖子,喉结滚动,色气叠加欲气。
宋时微偏开视线,“床头好像有避孕套,做完你就回去。”
领证一个多月的合法夫妻,磨磨唧唧不如十八岁。
当年敢在谢师宴上偷偷溜走的两个人,现在躺在一张床上,变得畏首畏尾。
谢屿舟哼笑一声,松开了她,语气冷淡,“然后第二天继续消失,七年后再回来,宋时微,你把我当什么。”
宋时微被他气笑,“不是,是你进来就强吻我,技术那么
烂。”
谢屿舟捏她的耳垂,“我看你挺喜欢,每次都抖。”
“我是推不动。”
宋时微翻了个身,背对他,“蚊香在桌子上,记得把门带上。”
谢屿舟:“不要。”
空气缓慢流动,男人在她身边躺下,他什么都没有做,和刚刚进屋的人判若两人。
宋时微问:“你到底做不做?”
“做完了赶我走?”谢屿舟:“我不用酒店的,质量不好。”
倒也符合他的性格,当初特意叫跑腿送避孕套,说担心酒店的品质。
宋时微转过身,推了推谢屿舟,“谢总,你能回去吗?我可不想回头有流言,说我插足你的家庭。”
谢屿舟勾住她的头发,缠在手里,“自己插足自己,原来太太喜欢玩这种。”
宋时微无语,“你不要误解我的意思,是不想有流言。”
谢屿舟的手掌扣住她的脖子,语气不善,自上而下砸下来,“和傅景深产生流言就没关系。”
宋时微解释,“我和傅总他……”
突然,她的嘴巴被捂住,呜咽声从指缝漏出。
“谢屿舟!”
他怎么可以,趁她不备塞进去。
谢屿舟的唇贴在她的唇角,瞳仁变暗,“为他说一次话,我加一根手指。”
宋时微怒斥他,“我没有为他说话,我和他就是普通朋友。”
“你变态。”
果然,像他说的,第二根手指加入。
谢屿舟意味深长地说:“时时,还要继续吗?”
宋时微咬紧嘴唇,不想被他牵制,不如他的愿,倔强地闭紧牙关。
谢屿舟抚在她的唇上,“不用忍着,隔音还不错。”
她顺势咬住他的手臂,用了十成十的力气,男人的喉咙发出闷哼声。
宋时微屈膝踢了他的肚子,愠怒道:“你给我回去。”
谢屿舟抽出黏腻的手指,捂住了肚子。
“别装。”
借助灯光,宋时微疑惑打量,嘴唇微白,他不是卖惨的性格。
于是连忙问:“你怎么了?头疼还是胃疼?药吃了吗?”
“没事。”
谢屿舟倒吸一口凉气。
宋时微拦住他,“你真的没事吗?”
谢屿舟盯着她的眼睛,“有事你会关心我吗?”
宋时微不答反问:“我给你买的药你吃了吗?”
谢屿舟:“你不是尝过了,没尝出来吗?”
他钳住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宋时微被迫再尝一次他嘴里的味道,舌尖探出,划过口腔,薄荷的清爽与大麦发酵的酒味融合,没有苦涩的药味。
谢屿舟抵住她的额头,“尝出来了吗?”
“骗子。”药不是在嘴里化开,怎么可能还有味道。
谢屿舟抚平她凸起的眉头,肯定道:“你关心我。”
宋时微嘴硬,“你是我老公,我现在不想丧夫,不想二婚。”
“你没事的话就上去。”
她又下了逐客令。
关心就行,无所谓什么理由。
男人纹丝不动,耍起无赖,宋时微拿他没办法,由他躺一会儿。
“傅景深是不是表面大张旗鼓和你合作,实际重点在布局别的行业啊。”
谢屿舟:“看出来了啊。”
宋时微理性分析,“因为饮料前景没有其他得大,利润一般,也不是重点扶持的行业,影响力不行不利于进入董事会,不过,你怎么还愿意?这么重视,不担心吗?”
从傅景深一整天的表现来看,他不上心,准确来说,没那么上心。
谢屿舟微勾唇角,“担心我?”
宋时微睨他一眼,“我不想失业。”
“不会让你失业。”谢屿舟说:“他想演戏,就陪他演演,不过他不完全是玩,传统行业有传统行业的优势,互利共赢。”
他抬眸问:“你对茶做过研究?”
两个人面对面躺着,没有牵手没有拥抱,属于他们难得的温存时光。
“大学的课外实践做过一点点研究,属于瞎猫遇上死耗子。”
除此之外,还有奶茶兼职带来的知识积累,她不想他知道,那段昏暗的日子。
谢屿舟恍然感叹一句,“傅景深是死耗子。”
宋时微:“?”她没这个意思。
“你可真会做阅读理解。”
她转回正题,“傅家的茶园,从茶本身来看品质是不错的,只是没有那么出名,身价与营销有关,要花费金钱。”
自媒体时代,做得好的不如营销好的,找几个探店博主网红一炒作,身价水涨船高。
谢屿舟同意她的观点,“质量好是基础和根本,其他是锦上添花。”
宋时微抬眼看男人的神色无恙,面色红润,“你好了吗?可以上去了吗?”
谢屿舟:“宋时微,你不累吗?说这么多话。”
“所以你快回去,别影响我睡觉。”宋时微打了一个哈欠,掀开被子躺进去。
谢屿舟自嘲笑笑,“这么怕和我扯上关系?和别的男人就没关系。”
绕了一圈,绕回最初的问题。
宋时微强调,“我都怕,还不是你的错,你俩有过节,自己解决,不要连累我。”
谢屿舟:“我俩没过节。”
不想再纠结这个话题,加上敌不过困意,宋时微索性说:“你想待就待吧。”
谢屿舟脱掉衬衫,拥住宋时微,“我没带睡衣,放心,洗过了。”
宋时微闭上眼睛,掩耳盗铃。
“又不是没见过。”
“忘了,多久的事了。”
“那你找一下记忆。”谢屿舟牵着她的手,摸上他垒块分明的腹肌。
宋时微贴上去,久远的记忆回笼,肌肉比那时候更硬,“想不起来,睡了。”
时间真是害人的东西,能把一个纯情男生变成厚脸皮的男人。
清晨六点,谢屿舟生物钟响起,怀里的女人睡得香甜,他拿开她的手臂,轻轻下床。
在她额头上落下轻柔的吻,离开房间。
电梯在三层打开,里面只有一个人。
谢屿舟面无波澜抬腿走了进去,颔首示意。
傅景深首先打破沉默,“谢总,好巧,这么早就起来了啊。”
一句话意有所指。
谢屿舟回怼,“傅总,你不也这么早,彼此彼此。”
电梯缓慢向上行,两个男人并排站立,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暗流涌动。
傅景深幽幽开口,微微侧身,“我怎么记得谢总不住在三楼。”
谢屿舟的语气无奈,宠溺意味十足,“没办法,太太晚上睡觉需要哄,傅总单身,自然不知道这些。”
傅景深:“看不出来宋小姐是这样的性格。”他只用‘宋小姐’称呼,从不用‘谢太太’。
谢屿舟和他强势对视,薄唇轻启,“毕竟面对老公和面对朋友是不一样的,真实性格只会展现给亲密的人。”
‘叮’电梯抵达顶层,谢屿舟先踏出去,保持平和的笑,“傅总结个婚就明白了,我到了。”
“谢总说的我都要期待了。”傅景深:“回见。”
宋时微醒来,旁边已没有男人的身影,不知道有没有被人看见。
群里安安静静,八卦群亦如此,是安全的。
每个部门的侧重点不同,第二日的考察偏自由行,随意行动。
而谢屿舟和傅景深单独会谈。
两天的考察落下帷幕,回程飞机谢屿舟老老实实坐他的商务舱,没有给她升舱。
宋时微旁边坐了一个采购部的姑娘,叫南枳,挺有趣的名字。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偏要把南和枳结合在一起。
她性格自来熟,下飞机问需不需要送。
宋时微礼貌推辞,“我老公来接我。”
南枳感叹,“英年早婚,可惜。”
南城的天逐渐变黑,月亮爬上半空。
宋时微循着地址找到车,钻进黑色迈巴赫里,听见车里矜贵斐然的男人嗤笑一声。
阴阳怪气,她不和他计较。
“君姨问你晚上想吃什么?”
“想吃点辣的,这几天吃得太清淡了。”
今天是陈叔开车,后排安安静静,没有放下挡板,他用余光看了眼后视镜,先生和太太
各忙各的。
老太太来询问感情,老谢总也来问,他太难了。
回到公司,一则流言兴起,甚嚣尘上,呈现愈演愈烈的趋势。
从小范围讨论,到直接在当事人面前打趣。
早高峰的电梯间,有人问,“孟助,今天不给宋时微送东西啊,追上了啊。”
孟新允不敢看老板的脸色,生怕被活剥,“别瞎说。”
毕恭毕敬喊了一句,“谢总,早。”
谢屿舟来了兴致,摩挲袖扣,“哦?孟助在追人啊?”
原本热闹的讨论环境,顿时鸦雀无声。
谢屿舟意味深长说:“怎么?我不能听吗?”
旁边的同事回:“能,就是孟助天天给宋时微送东西,巧克力啊花啊早饭之类的,还说是别的男人拜托的,但我们从来没见过所谓的其他男人。”
谢屿舟的黑眸从孟新允身上掠过,“我怎么听说宋时微结婚了。”
孟新允已经想好自己埋在哪里,西郊不错,环境好。
“结婚了也不耽误别人挖墙脚,是吧,孟助。”
“没有的事,不传谣不信谣,宋策划是已婚,不要编排这些。”
孟新允在心里祈求,别再说了,他不想横着出公司,而且工资高老板有人性的工作不多了。
“电梯到了,孟助加油。”
加油给他收尸吧,怎么油盐不进。
孟新允跟在老板身后进了办公室,“老板,天地可鉴,日月为证,我对老板娘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我知道。”
那些东西都是他让孟新允送的,只是没想到造成这样的传言。
难怪宋时微一直排斥和他一起出现,没有关系的一男一女都能编排出这种流言,更何况他们。
男女之事上,女生总是弱势的一方。
谢屿舟深思后说:“以后东西喊跑腿送过去。”
孟新允心想,逃过一劫,他要调查到底是谁传出来的谣言。
“好,老板您和老板娘是最般配的,天造地设。”
“这是事实,不用你强调。”
楼下的宋时微对流言一无所知,给乔言心送伴手礼,“当地买的小玩意,送给你。”
“谢谢,我会珍藏的。”乔言心拆开礼盒,“小时候吃干脆面集卡片,长大了集冰箱贴和盲盒。”
“和老板出差怎么样?”
“还可以。”
乔言心小声说:“理想的出差是带薪旅游,不和领导一起,纵使谢总很帅。”
她又说:“你听说你的谣言了吗?说孟助在追你。”
宋时微无语至极,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啊,哈?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周末要去找大师算一下,最近是不是犯太岁,去驱驱邪。
谢屿舟:【流言你不要在意,孟新允去查了。】
宋时微:【我没在意,谢总不要为难孟助,他是你的跑腿。】
谢屿舟:【不会,下班老地方等你。】
三个人没有把流言放在心上,总结他们上班太闲。
到达臻悦府地库,宋时微听到小猫的微弱声音,她四处寻找,在角落里发现了一只小猫,“谢屿舟,有只三花猫。”
她蹲下去摸摸猫头,小猫很乖没有被她吓到,‘喵喵’舔爪子,舔她的手。
小猫身上脏兮兮的,肉眼看没有受伤。
女生仰头巴巴望着他,谢屿舟提起裤腿蹲下来,“你想养它?”
七年前,她也是这样看他,问他怎么办?问他能养吗?
那时的她,会拽他的袖口,会笑着看他。
不会是现在这样,带着满满的疏离感。
宋时微点点头,“可以吗?”
谢屿舟淡漠说:“你的家你决定。”询问的语气,客气的表达,生疏的味道。
宋时微察觉到他的语气变化,“我怕你猫毛过敏才问的。”
谢屿舟敛眸,说:“我过不过敏你不知道吗?”
“体质会变。”宋时微小心翼翼抱起小猫,“那你先上去吧,我带它去宠物店看看,不用等我一起吃饭。”
“一起。”
谢屿舟伸出手,从她手里接过猫。
幸好陈叔还没有走,两个人重新坐回车里。
宋时微侧坐,逗小猫玩,“这是我们第二次养流浪猫,好巧都是三花,之前那只猫叫‘果冻’,它很喜欢蹭你的腿,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
谢屿舟平静说:“不记得了。”
宋时微的心脏蓦地一揪,反反复复摸小猫的脑袋。
是啊,过去了七年。
谁还能记得之前微不足道的小事。
小区附近有一家宠物医院,值班的医生仔仔细细检查小猫,说没有皮外伤,做过了绝育。
那十有八九是被遗弃。
工作人员给猫猫洗了澡,恢复可可爱爱的模样。
宋时微和小猫握爪,“从今以后,我们是一家人了。”
小猫往她怀里蹭,她天生招猫的喜欢,果冻也是,明明是他救下的它,却格外喜欢和她玩。
谢屿舟抱着猫坐回车里,宋时微rua它的脸,眉眼弯弯,“谢屿舟我想给它起名‘布丁’,怎么样?”
“好。”谢屿舟说。
她起名的方式多年不变,果冻和布丁都是黄色的甜品,和三花猫颜色相似。
“布丁,布丁,不知道果冻怎么样了?”
谢屿舟垂眸看她,不懂她到底有没有心?当初不告而别的时候没想过猫吗?
她丢下的何止一只猫。
男人掏出手机,发出去一条信息,【我明天去拿果冻。】
余子昂:【明天我出差,现在给你送过去。】
余子昂和谢屿舟差不多时间到臻悦府,他像搬家一样,手上拎着太空舱、猫窝还有行李箱。
谢屿舟向宋时微介绍,“这是余子昂。”
宋时微微笑说:“我记得,你是隔壁班的。”
余子昂将手里的猫放在地上,“果冻,跟你爸爸回家吧。”
他怀里猫的个头比布丁大了一圈。
宋时微怀疑自己空耳。
果冻?
是他们之前从狗嘴里救下来的流浪猫,还是他给新养的猫起了果冻的名?
果冻瞪大圆圆的眼睛打量屋子。
突然,它直奔宋时微而去,蹭她的腿。
宋时微尚处在震惊中,被果冻撞得后退几步,扶住旁边的沙发。
“喵呜,喵呜。”
果冻扒她的腿,想让她抱它,宋时微抱起它,心里像被打翻了柠檬海,酸涩蔓延。
谢屿舟没有送走果冻,猫没有忘记她。
余子昂感慨,“它竟然还认得你。”
他回过头看谢屿舟,男人下颌线紧绷,“我先回去了。”
不掺和别人的感情纠纷,走之前拍了拍谢屿舟的肩膀,“你,算了。”
君姨做好晚餐提前回去,偌大的房子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还有两只猫。
一只刚收养的,一只见证了他们的感情。
宋时微安顿好两只猫,微张嘴唇欲言又止,面对谢屿舟,她不知如何开口。
暖黄色的吊灯下,用筷子捣捣米饭,低着头说:“你一直养着它。”
谢屿舟声音冷漠,“是余子昂看它可怜想养,我这些年在国外。”
一个一眼拆穿的借口,如果不是他拜托,余子昂怎么可能会收养一只与他无关的猫。
宋时微:“这样啊。”
谢屿舟搁下筷子,“捡回去要负责。”
“不然,像你一样吗?”
一声不响不告而别的是她,现在难过的还是她?
做给谁看?
第18章 钱包是谁睡了我又抛下我
宋时微的手指在桌子底下绕来绕去,加起来不过十根指头,竟缠绕地找不到方向。
他说得没错,当初是她拉着他收养的猫,最后丢给了他。
同时丢掉了他。
餐桌边空气凝结,仿若处在稀薄空气中,宋时微不敢看谢屿舟的眼睛,她怕看到他失落的情绪。
“我吃饱了,去看看猫。”
谢屿舟重重灌下一杯冰水,压下翻腾的情绪,带果冻回来,无疑将过去的七年摊开在面上,临港
的温馨像是一场美梦。
现在又回归到之前的状态,被抛下的七年横亘在中间。
耿耿于怀是他,不可能不在意。
宋时微蹲在沙发拐角,小心抱起果冻,脸贴着猫脸,“果冻,好想你啊。”
感叹猫的记忆力,过了七年竟然还能记得她。
果冻比七年前重了许多,肉嘟嘟的,和布丁形成鲜明对比,她快要抱不动它,看来余子昂用心照顾它。
猫不记仇,一直往她怀里钻,好像昨天她们才见过。
布丁刚被收养,相对乖了许多,默默在旁边看。
“果冻,这是布丁妹妹。”宋时微介绍两只猫认识,握住它们的前爪,让它们握手。
临时收养猫,家里没有猫屋,两只猫睡在各自的窝里。
宋时微陪猫玩了一小会儿,猫咪爬进窝里睡觉。
她抬起头,天空中没有一丝光亮,月亮躲进厚重的云层。
风起,山雨欲来。
宋时微关上阳台的窗户,吹到脸上的碎发被拢到耳后,用鲨鱼夹固定,“我去把碗刷了。”
一般放进洗碗机就好,君姨会来收拾。
她的视线始终游离在谢屿舟之外,垂眸看向餐桌、地面的木纹砖,数清了有多少花纹,多少条格子,就是不看他。
谢屿舟倚靠在椅子上,面色凝重,冷硬出声,“怎么?怕我和你算账。”
“不是。”宋时微反驳得没有底气。
谢屿舟站起来,卷起掉下的半截衬衫袖子,收起自己的碗,“我不会再和你算账,没有意义。”
男人强势地夺走她手里的东西,放进厨房。
一道突兀的铃声打破了凝滞的空气,宋时微从餐桌上捞起手机,来电人是林以棠。
“微微,明天陪我去趟律所。”
宋时微忙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林以棠:“关于婚前协议,想多咨询几家律师的看法。”
“好。”宋时微应下来,答应陪她去。
宋时微在衣帽间整理脱下来的衣服,一个钱包掉在她的眼前。
她捡起来,看清钱包的样式,久久不能回神。
这是她攒了很久的钱,加上过年的压岁钱给谢屿舟买的钱包。
是她这么多年买得最贵的东西,人生中买的第一个奢侈品牌的包送给了他,她不会记错。
钱包边缘轻微磨损,他用了很多年。
倏然,宋时微想起孟新允的话,她深呼吸一口气,打开钱夹,果然是她的照片。
七年前青涩的模样,他一直留着,带在身边,七年。
视线渐渐模糊,鼻尖酸涩,她仰起头,扇扇眼睛。
猫、钱包、照片不断萦绕在宋时微的脑海。
她没有注意到谢屿舟已进入衣帽间。
恍惚间,男人已走到她的面前。
宋时微拿着钱包,怔怔然问:“谢屿舟,你为什么留着我送你的钱包?还放我的照片?”
在手机支付的时代,几乎没人再随身携带钱包。
更何况一个七年前的老款式。
她屏气凝神等他的答案,目光锁在男人的脸上。
谢屿舟颀长的身影落在地上,似乎将她包裹,“时刻告诉自己,是谁睡了我,又抛下我,有些当上一次就够了。”
“钱包还我。”
男人从她手里夺过钱夹,放进抽屉里。
原来是这样,是她自作多情了,宋时微拧拧鼻头,抱起睡衣钻进浴室。
睡前,难捱的思绪压着两个人。
宋时微磨磨蹭蹭掀开被子躺了进去,躺在床铺最边缘。
刚缓和的关系随着猫的出现又降至冰点。
两个人中间隔了一大片空地,怀念临港的小床,即使闹了矛盾,还是能够挨在一起。
谢屿舟自嘲道:“我是会吃了你吗?”
宋时微望着漆黑的天花板,“不会。”
“过来。”室内寂静无声,没有挪动的声音。
安静片刻,宋时微依然没有动,呆在原处,谢屿舟摁摁太阳穴,声音软下来,“过来,抱着我。”
无声对峙几十秒,同时响起窸窸窣窣床的声音。
他往中间去,她向中间挪。
男人伸出长臂,一把揽住宋时微,将她抱在怀里。
比平时抱得更紧,她蜷缩在他怀里。
黑暗是隐藏情绪的最佳帮凶,宋时微回抱住谢屿舟,想给他一点点安全感。
他是怕第二天她再消失,迟迟不迈出最后一步。
宋时微在他胸前闷闷出声,攥紧他的睡衣,“谢屿舟,我不会再离开的。”
男人喉咙里淡淡回了一个“嗯”字,不知道信还是不信。
翌日上午,宋时微忙完工作,请了一个小时假,陪林以棠去附近的律所。
南城传说中的王牌律所——诺德律师事务所,胜诉率在行业内遥遥领先。
林以棠挽住宋时微的胳膊,“你们的婚前协议怎么定的?”
宋时微:“没定。”
准确来说,婚前协议被谢屿舟撕掉了。
林以棠:“哦,现在钱都有来源,真要离婚的话,他比你聪明。”
她补充一句,“我没有说你们会离婚的意思。”
“我知道。”
谢屿舟会和她离婚吗?
或许吧,等哪一天他觉得没意思了,报复够了的时候。
林以棠约了一位女律师,律师向她介绍了婚前协议和婚后共同财产的事情,以及婚内转移财产等方面,比网上查的资料要清晰明确。
宋时微在一旁听着,门门道道远比她想得多。
有心之人会隐藏真实收入,许多财产不在其名下,婚前财产公证对双方都好,谁也不要惦记谁。
对当下的人来说,婚姻更像是一场交易。
不过,很正常,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律师介绍完,说了几个注意事项,林以棠问:“谢屿舟有和你说他的财产吗?”
宋时微思考数秒,“好像有,我没注意。”
两人聊天的时候恰巧遇到余子昂从外归来,均错愕一瞬。
宋时微主动打招呼,“余律师。”
余子昂在她脸上打量一番,“宋时微,我能和你单独聊聊吗?”
“好。”宋时微和林以棠说:“糖糖你去外面等我。”
重新踏入刚刚的会谈室,这次没有水没有寒暄。
宋时微和余子昂不熟,只知道他和谢屿舟是十几年的交情。
“你随便坐。”
余子昂在她对面的椅子坐下,直视面前的人,“宋时微,你知不知道谢屿舟找你找了很久,开始去你家楼下等你,一个一个问你家的亲戚,后来报警,可是他有什么资格。”
“还有那只猫,出国七年,天天关心猫,问我猫好不好,简直当小孩在关心。”
“我本来不想掺和,因为他认定了你,但你怎么可以做到无动于衷,若无其事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挺狠的,说走就走,一句话都没有交代给他,说结婚就结婚。”
他越说越气愤,但骨子里的涵养让他没有说出太难听的话。
余子昂是谢屿舟的朋友,为他鸣不平很正常。
他说的是事实,宋时微没有辩驳。
突然,‘砰’一声,林以棠推开门又带上,站在宋时微前面,“微微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她刚刚看余子昂的神情,猜出他不安好心,果然被她猜中了。
余子昂:“再不得已的理由,连个打电话发信息的时间都没有吗?”
林以棠仰起头怼他,“都说了是不得已,听不懂人话吗?”她拉起宋时微的手腕,“微微,我们走。”
转过身对余子昂说:“还有,这是谢屿舟和微微之间的事,无关紧要的人不要插手,谢屿舟都没说什么,你又有什么资格说她?你凭什么说她?”
到了地下车库,林以棠还是气不过,发了几十条语音骂余子昂。
宋时微坐进副驾驶,感动道:“谢谢你,糖糖。”
朋友理解她的决定,不过问且无条件信任她,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
“你怪我吗?”
“怪过。”林以棠坦言,“但你是我朋友啊,我知道你肯定有难言之隐,不能和我们说。”
她安慰宋时微,“余子昂的话你当他在发神经,谢屿舟他肯定对你还有感情,不然不会和你结婚。”
宋时微不置可否,揪着抱枕兔子的耳朵,“我不知道怎么和他相处,好像怎么做都是
错的,都弥补不了七年和不告而别。”
林以棠:“那就别想着弥补,把他当老公相处,或许会轻松点。”
笑着打趣她,“再揪兔子耳朵就掉了,它会痛的。”
宋时微拍拍兔子,“不痛不痛。”
“谢屿舟来了。”
林以棠立刻解开安全带,下车喊住他。
十分钟前,谢屿舟收到余子昂给他发的消息,【你老婆来律所咨询婚前协议的事了。】
当即联系司机赶过来。
林以棠气愤说:“谢屿舟,你来的正好,管好你的朋友,对微微放尊重点,没人逼着你去结婚领证吧,是你自愿的吧。”
谢屿舟出现在这一定是收到余子昂的消息,防止产生新的误会,宋时微主动解释,“是糖糖要咨询婚前协议,我陪她来,我没想过咨询。”
林以棠点头,“对,是我要找律师,你不要被人挑拨冤枉了微微。”
男人面无表情,“我知道。”
宋时微:“糖糖,正好你不用送我了,我和谢屿舟一起回公司。”
林以棠:“他要是欺负你,你打电话给我,我立刻赶过来。”
谢屿舟淡掀眼睫,凛声强调,“我不会。”
“呵”,林以棠轻嗤他,“那可说不准,你朋友敢那样说微微,还不是因为你的不重视。”
送走林以棠,宋时微和谢屿舟一齐坐进后排座位,他说:“陈叔,回公司。”
男人放下挡板,“余子昂和你说什么你都别在意,他人就那样,口无遮拦。”
窗外雨落下,暴雨如注,雨珠顺着玻璃窗滑下。
宋时微盯着连绵不绝的雨线发呆,手指在窗户上划来划去,喃喃开口,“谢屿舟,我是不是做错了?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回来。”
始终看向窗外,心揪在一起发疼。
谢屿舟声音冷冽,“所以呢,现在你又想走了吗?”
宋时微苦涩笑笑,“没有,我不会走。”
两个人随便找了一家店吃午饭,相顾无言,车子停在寰宇大厦的停车场。
宋时微推开车门,“我去上班了,方案还没改完。”
谢屿舟没有挽留她,“好,下班我在这等你。”
走到电梯间,宋时微又折返跑回来,拉开车门,抱住谢屿舟,脑袋埋在他的胸前。
“怎么了?”谢屿舟当即呆住,手足无措,一时间竟不知道要不要回抱她。
车的位置正对电梯口,中午时分有同事来来往往,她直接冲进他的怀里,好像黄粱美梦。
宋时微吸吸鼻头,“谢屿舟,你怎么不抱我?”
“好。”谢屿舟伸出手臂,拍拍她的背。
宋时微嗅了下熟悉的雪松香气,“我上去了。”
“等一下,好像有同事过来。”谢屿舟看到远远有几个人朝电梯口走来,不确定是哪个部门的人。
“好了,他们走了。”
宋时微又贪恋地抱了一会儿,“我上去了,下班见。”
她趴到他耳边说:“谢屿舟,我没有后悔回来。”
目送宋时微进电梯,谢屿舟敛起神情,“陈叔,回去刚刚的律所。”
谢屿舟直奔余子昂的办公室,边走边解开袖扣,揣进口袋里,挽起半截衣袖。
男人走进去,关好大门,随即上锁,一拳打在他的左脸,“你和她说什么了?”
余子昂擦擦嘴角的伤,“你真的是恋爱脑晚期,没救了,我是为了谁。”
为了她,直接向他动手,差点打碎他的后槽牙。
“我说她心狠。”说都说了,余子昂原话复述。
“你等了她这么多年,活得和和尚似的,不谈恋爱不联姻,她呢,可没有等你,人家一直有男朋友。”
他从抽屉里找出几张照片,甩在桌子上,是他最近调查的意外发现。
照片里,宋时微和一个高大的男生站在一起,男生垂眸深情脉脉地看她,她板起脸嗔怒。
不同角度,跨越了白天和晚上的时间,好像宋时微和这个男生真的是情侣。
谢屿舟淡瞥一眼,“亏你还是律师,抓拍偷拍刻意找角度拍照不知道吗?故意拍一些模棱两可的图片,然后编排。”
余子昂:“你就自欺欺人吧,不是情侣怎么会天天在一起。”
喜不喜欢一个人,眼睛不会骗人。
谢屿舟见过宋时微喜欢人的样子,不是这样。
“同学也会。”
余子昂嘲讽道:“她还真有本事,给你灌完迷魂汤,还能挑拨你来打我。”
“她什么都没和我说。”
谢屿舟收走所有的照片,“不要再为难她,不然朋友没得做。”
办公室的门打开又再合上。
“艹”,余子昂怒骂一声。
他是为了谁啊。
余子昂的怒气无处发泄,给池砚舟发信息说来龙去脉,省略了被打的部分。
他得出结论,【你们谢家真的是盛产恋爱脑。】
池砚舟:【我姓池,我不是恋爱脑。】
余子昂:【那你现在怎么不出来打牌。】
池砚舟:【我结婚了要守夫德有门禁的,他就没放下过宋时微,你非要去和她说,不是找骂吗?】
余子昂:【我这不是想让她产生愧疚,好好对谢屿舟吗?现在搞得我里外不是人。】
池砚舟:【然后你被打了。】
余子昂:猜得太准,已读不回拉黑。
五点半宋时微准时下班,她坐进车里,一眼注意到谢屿舟的右手手背。
“你的手怎么了?哪里碰的?”
谢屿舟抽出手掌,“没事。”
晚饭结束,谢屿舟去书房加班,晚上要和国外的一个项目开会。
宋时微估摸时间,里面没有声音,她拿着碘伏和棉签进去。
“不用处理,没什么事。”
“听话。”
男人老老实实将手放在桌子上,由宋时微消毒清理,女人鼓起嘴巴吹气,贴上创可贴。
“我和他没有关系,找兼职认识的,他出单想让我假扮他的女朋友,我拒绝了。”
她看到他书房里藏起来的,她和梁景翊的照片。
谢屿舟眉头紧锁问:“假扮又不是真的,为什么拒绝?”
宋时微拧紧碘伏,“我不是演员,扮不了。”
没有急着出去,贴在裤子两侧的手掌攥成拳头,做足心理准备,直接坐在他的腿上,抬手搂住脖子。
“谢屿舟,我说的是真的。”
第19章 老公我行不行你不知道吗?
谢屿舟伸长手臂在电脑上操作一番,抵住她的额头,浓黑瞳仁看过去,“时时,你这是在做什么?”
宋时微鼓起勇气和他平视,“找地方坐,平等对话。”
无外乎哪个‘zuo’,左右是同一个音。
她坐在他的腿上,搂紧他的脖子,现在是平等得有些暧昧。
女生的眼神闪闪烁烁,时而敢看他,时而又垂下眼睫,顶灯照耀下,脸颊透着粉红。
像刚成熟的水蜜桃,让人想咬一口。
谢屿舟的手指缠绕她掉下的头发,在指尖把玩,“我知道。”
“知道什么?”
宋时微慢了半拍,方才明白他回答的是她上一个问题。
一旦开口,后面的话自然而然容易说出口,“我那时候发布兼职,比如代课修报告格式之类的,梁景翊不知道从哪看到我的照片,非要让我假扮他女朋友帮他挡桃花,我不愿意他就一直跟着我,要加价,可烦人了。”
谢屿舟难得听到宋时微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恍惚看到从前的她,偶尔吐槽题目难,吐槽学校的800米长跑。
他敏锐捕捉到关键信息,眉峰轻拧,“你很缺钱吗?要兼职。”
宋时微和他错开眼神,迅速组织理由,解释道:“挣点零花钱,你知道的,女生要买很多东西。”
很明显,她在说谎。
谢屿舟不急于追问,换了一个问题,“后来他是不是喜欢你?”
宋时微:“你怎么知道?”
“照
片里看出来的。”
谢屿舟揽住她的腰,让她坐得稳当些,眼里不经意流露嫉妒。
嫉妒别的男人和她共度大学时光,填补了他不在的日子。
宋时微玩他的衬衫纽扣,解开扣上,扣上又解开,“他在学校挺显眼招摇的,就因为这些照片,传来传去有些人真以为我是他女朋友。”
“别乱动。”谢屿舟捉住她的手,“过去的事,我不在意,真有男朋友也是你的自由,而且有个人照顾你也挺好的。”
独自消化的艰涩,他有什么资格吃醋。
“哦。”原来他不在意,难怪表现得这么平静,宋时微收起失落的情愫,“你怎么有这些照片,是余律师给你的。”
难怪对她的态度发生了改变,余子昂为谢屿舟打抱不平,她一声不响离开,还若无其事交了男朋友。
谢屿舟没有否认,宋时微说:“余律师也是为了你着想,而且他说的是实话。”
“他不会再找你。”
两个人心知肚明发生了什么,手背的伤有了答案。
谢屿舟握紧她的手,摩挲她掌心里的茧。
怎么这么硬。
宋时微抬起头,和他四目相对,漆黑的眼睛对上清润的眼眸,她的眼睫簌簌颤抖。
男人的嘴角噙着淡淡的笑,静静看着他,眼眸深邃似深潭,将她吸进去。
无言的旖旎在空气里疯狂滋生,看谁先忍不住率先行动。
谢屿舟好似是一名十分有耐心的钓客,不焦躁不出击,等待鱼儿主动上钩。
论磨人和耐心,宋时微不是谢屿舟的对手。
在她即将败下阵准备投降之时,男人扣住她的脖颈,向前一压。
唇贴着唇,撬开她的牙齿,加深了吻。
“唔。”四周的温度节节攀升,宋时微被他亲得连连向后仰,纤细的腰肢抵在书桌边缘。
她的手掌没有支撑,不小心碰到桌上的键盘。
这时,笔记本电脑里传出孟新允的声音,“老板,可以继续了吗?”
宋时微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
谢屿舟睁开眼睛,不疾不徐关闭对面的麦克风,云淡风轻发送几个字。
这一切,宋时微全然不知。
因为害怕被人听见,她的身体绷直,只听到谢屿舟打字的声音,而同时他还在亲她。
一心二用,男人的恶劣在此时体现得淋漓尽致。
宋时微用力掐他的胳膊,想让他松开她,他含得更紧,甚至移到耳垂以下。
谢屿舟轻笑一声,说:“时时,再重一点。”
宋时微:???还把他掐爽了,上次打他也是。
“你是不是抖M?”她瞪着眼,声音两人可闻。
“不是。”
谢屿舟听不懂抖M是什么意思,但总归不是什么好词。
男人的向下移动,嘴唇亲过的地方,像电流流过,宋时微用气声训斥他,“你还在开会,能不能有点老板的样子。”
“休会了,我这边没开麦克风。”谢屿舟无辜道:“我也不知道你要坐我腿上。”
活脱脱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像被她胁迫一般。
宋时微睨他,“你的自制力真差。”杵到了她,无法忽视。
谢屿舟坦坦荡荡,“我觉得我的自制力很好。”
他没有做什么,只是接吻罢了。
“的确很好。”宋时微推开他,“那你继续开会,我走了。”
谢屿舟箍住她的腰,“没事,没开摄像头,你可以听。”
“我不要,谢总工作的时候要认真,我等着收年终奖呢。”
他开会她坐在他腿上算怎么回事,昏庸荒唐。
“我出去了。”
男人清了清嗓子,“会议继续。”
宋时微的手握在门把手上,转过身跑到谢屿舟的身旁,低头舔了一下他滚动的喉结。
目光狡黠指了指笔记本电脑,迅速逃离书房。
君子有仇,当场就报。
睡前,宋时微惯例玩种菜的小游戏,谢屿舟擦干头发踏步走进卧室。
向她透露,“和傅景深谈好商务条件了,明天签合同。”
宋时微一心收割白菜,“哦。”意料之中的结果,不然怎么会大费周章去茶园考察。
谢屿舟:“你不关心他?”
“我不关心。”
宋时微搁下手机,眼尾带笑,“还是说你希望我关心,那我就关心一下,傅总亲自跟进吗?两边要一起开会吗?那我是不是会经常见到他?见到他要不要请他吃饭喝酒呢?如果他约我出去吃饭我要去吗?”
她真的成心气他,谢屿舟幽幽道:“其他时候没见你这么听话。”
宋时微佯装委屈,“我这不是听从老板的安排吗?怎么还错了?”
谢屿舟睇她,“你要是不困我们做点其他的。”
宋时微应声,“可以啊,反正有现成的套,谢总技术烂但是硬件还可以。”
旁边的男人不再说话,成功被她气得哑口无言。
宋时微添油加醋,“还是说谢总你不行了,难怪每次都没有继续下去,有病尽快去治,满大街的男科医院,谢总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宋时微!”
谢屿舟一字一句喊她的名字,将她带进怀里,自上而下凝视,“我行不行你不知道吗?”
宋时微抿唇轻笑,“25岁之后的谢总我不知道啊,毕竟男人一旦过了25,呈指数级滑坡,谢总,你是真的不行了吗?”
谢屿舟松开她,不看她的眼睛,“激将法没用。”
一双漂亮的眼睛惯会骗人。
有些当不能上第二次,当初怎么她一句话没说,只是挠了挠他的手心,他就和她偷偷溜走上楼了。
印证了一句话,轻易得到不会珍惜。
——
翌日,乔言心带着惊天八卦走进办公室,迫不及待和宋时微分享,“微微,有人昨天在地下车库看到老板在哄老板娘,说可温柔了,依依不舍抱得可紧可紧了。”
果然,人类的八卦心只存在于熟人之间。
宋时微:???“啊?”
她保持镇定,理性分析,肯定没拍到脸,不然心心不会和她八卦。
乔言心找出照片,“照片比较模糊,可惜看不清老板娘的脸。”
宋时微心想,幸好看不清啊。
乔言心越看照片越觉得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突然,她看向宋时微。
“怎么了?”宋时微讪讪地笑,心里打鼓她不会认出来了吧。
乔言心皱眉,“你是不是也有一件这样的衣服?”
宋时微悬着的心跌回胸腔,“有的,很巧哈。”
人是不能冲动,冲动的结果是差点被发现。
乔言心:“不过老板娘和我想的不一样哎,我以为是穿着那种套装拎着名牌包,娇滴滴的千金小姐,结果这么接地气,扎着低马尾穿衬衫配黑裙子的ol风。”
大家对谢屿舟妻子的猜想停留在某一家千金上,而非一个普通人。
宋时微:“你这是刻板印象。”
乔言心发现了重点,“在我们的地下车库,那就是说,老板娘也在我们这一栋楼上班,不会是我们公司的人吧。”
果然,人类的聪明往往用在了无用的事情上,一猜一个准。
宋时微强行撇开和自己的关系,“也不一定,楼下不是租给了别家公司吗,那么多人呢。”
乔言心思考一下,“是哦,只有高区是我们在用。”
单纯的人轻而易举被别人说服。
此刻的顶层总经理办公室,孟新允向谢屿舟汇报,“谢总,您昨天和太太在车库被拍到了,没有拍到太太的脸,所以没有暴露身份。”
做助理真不容易,潜水卧底在公司的八卦群。
谢屿舟淡声回:“我知道了。”
孟新允:“上次的流言是销售部传出
来的,不知道具体是谁,最近没人再提。”
“嗯。”谢屿舟抬起冷白手腕,看了眼时间,“傅景深是不是到楼下了?”
孟新允:“是的,正坐电梯上来。”
谢屿舟搁下钢笔,修长指节扣上西服扣子,“去接人。”
这是傅景深第三次来谢屿舟的办公室,“谢总,领带不错。”
谢屿舟故意抬手调整领带位置,“太太挑的。”
合同此前由双方法务多次沟通修改,确保保证万无一失,谢屿舟和傅景深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方才拿笔签下自己的名字。
两个男人伸出右手,达成共识。
“合作愉快,傅总。”
“合作愉快,谢总。”
签订合同,合作尘埃落定,不用再隐瞒,第一时间对外界公布。
乔言心登上OA系统,弹出一封邮件,“微微,看官网了吗?”
宋时微:“看到了。”
只是,谢屿舟为什么戴的是这条领带,出门前她给他系的是墨蓝色领带。
“我们的好日子到头了,苦日子今天正式开始。”
乔言心点开外卖软件,“点个奶茶安慰自己,你要喝吗?”
宋时微摇摇头,“不用,马上有你喝不完的茶。”
乔言心苦笑,“苍天呀,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先烧我们。”
当天下午,谢屿舟召集饮料条线的人逐个部门开会,最后一个是策划线。
谢屿舟言简意赅道:“研发部会在本月推出新品,策划部配合出营销推广方案。”
“接下来会比较忙,辛苦各位。”
乔言心和宋时微非核心成员,坐在角落里。
“微微,谢总今天戴的是小熊领带哎,和我们上次逛街看的一样,还真的有人买,有人愿意戴啊。”
“我有点近视,看不清。”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他竟然戴卡通领带。
刚达成合作,谢屿舟看着比平日里平和一些,有些同事胆子大,“谢总,您的领带很别致。”
谢屿舟的目光在参会人员身上掠过,短暂停在宋时微那里,她垂着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停顿片刻,男人微勾唇角,“太太买的。”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好大一盆狗粮。
“不知谢太太是哪家的千金啊?”
谢屿舟微拧眉头,似是为难,思索片刻后,眉头舒展开,“我太太她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我和她不是联姻,我们是高中同学,感情很好。”
宋时微佩服他的演技,偏偏加最后一句,哪里来的感情。
“更好奇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见见?”
谢屿舟难得温和,“我太太正处在事业的上升期,她想好好上班,不想被其他事情影响,所以暂时不会公布。”
男人淡瞥道:“散会吧。”
一手的八卦啊,乔言心:“太好嗑了吧,霸道总裁违抗家族,没有联姻,娶了心心念念的心上人。”
当事人宋时微敷衍附声,“有没有一种可能,没这么曲折,总裁的家里人也很好呢。”
乔言心:“没有挫折没有起伏啊,读者不爱看,再来个娃娃亲女配,效果拉满。”
宋时微:“平平淡淡才是真,我觉得美好的简单的日常生活也挺好啊。”
乔言心:“你说的也对,各花入各眼,谢总提到太太的时候眼里在发光,从校园到婚纱好好嗑,为了保护她,甘愿隐婚。”
“扯远了,咱们是写方案的,不是写小说的。”宋时微点开微信群,“宝,收起你的cp脑吧,安姐催方案了。”
乔言心哀嚎道:“微微,你没有一点浪漫细胞,你老公是啥类型的?”
宋时微思考须臾,竟找不到一个词来形容谢屿舟,“说不好。”
真真看不透他。
男人啊,琢磨不清。
临下班前,宋时微收到谢屿舟的报备,说他晚上要去参加合作酒会。
【你少喝点。】
超过了两分钟,无法撤回,宋时微又发一条,【算了,你自己的胃自己管。】
【我晚上去趟老宅,给奶奶送茶叶。】
【好,太太的关心我收到了。】谢屿舟几不可查地扬起唇角,收起手机。
孟新允一看便知,消息来自太太。
宋时微不回他的油腔滑调,独自前往谢家老宅,家里只有爷爷奶奶在,妈妈和爸爸不知去哪里了。
“奶奶,给你带的茶叶。”
顾令仪笑着说:“屿舟又加班呢。”
宋时微微笑回:“对,他工作忙,晚上有个饭局。”
顾令仪绷着脸,“工作再忙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他那个身体还能喝呢。”
“让他不要喝了。”宋时微:“而且有孟助在。”
恰巧谢宏恺从外归来,看到宋时微立刻板起脸。
顾令仪宽慰她,“他们父子俩有心结,不关你的事。”
“我没在意,奶奶。”
爷爷奶奶休息得早,不到八点就要回屋,宋时微没有逗留。
没想到,在老宅门前遇到了谢宏恺,“宋小姐,谈一下吧。”
宋时微跟着他上了车,司机在车外等候。
微弱的路灯照不进车厢,昏暗的光线,她看不清谢宏恺的表情,能感受出来他来者不善。
谢宏恺直言,“宋小姐准备什么时候和屿舟离婚?”
和七年前一样,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表明目的。
宋时微笑了一下,不卑不亢回,“你为什么不去找谢屿舟,让他和我离婚,是因为他不会同意是吗?”
谢宏恺:“宋小姐一如既往地伶牙俐齿。”
他掏出一张支票,放在两个人中间。
宋时微瞟了一眼,看不清楚上面的数字,“七年前我不会要这笔钱,七年后也不会,老掉牙的手段就别用了,小说里都不爱写了。”
似乎早有预料,谢宏恺:“他连婚前协议都不和你签,我想不通宋小姐究竟有何魅力?让他一而再再而三地陷进去。”
他话锋一转,“如果屿舟知道是你报的警,你提供的线索,他会怎么想?”
宋时微猛然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谢宏恺。
谢宏恺:“很惊讶我怎么会知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宋时微浑身冰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她没有收钱,谢宏恺料到她不会收钱,所以去调查了其他事情。
室内没有开灯,仅靠阳台渗透进的光照明。
宋时微双臂环住膝盖,蜷在沙发角落,布丁和果冻窝在她的脚边,安安静静不吵不闹。
搁在茶几上的手机亮起,她捞起来查看,【太太,救救救谢总,他们还要去二场。】
孟新允要对得起自己拿的高工资,这波人也太能喝了,所有躲酒的手段用了一遍。
宋时微深呼吸,去卫生间洗把脸,对着镜子练习。
拨出去熟悉的电话,电话接通后,甜腻地喊:“老公。”
第20章 护妻想你坐我脸上
觥筹交错的宴会厅,多数人想利用这个机会攀机会、找资源,酒一瓶一瓶地开,倒也不做违法的事。
不知几时几分,谢屿舟使出毕生躲酒的本领,让别人误以为他醉了。
突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谢屿舟和敬酒的人说:“抱歉,太太电话。”
没有拿出手机便知道是谁的电话,独一无二单独设置的铃声。
接通电话的第一时间,谢屿舟听见宋时微的声音,不似往日的清冷,带了甜美和亲密。
她在电话另一头喊他“老公”。
男人错愕住,嗓子有些发痒,不耐地松了松小熊领带,“怎么了?时时。”
万事开头难,宋时微能够顺畅说出接下来肉麻的话,“老公,门禁时间是晚上10点,还有20分钟,过时你就睡大街吧。”
说完这一大段话,她身上起
了鸡皮疙瘩。
对着镜子练了十分钟的‘老公’,才能流利说出这个称呼。
“马上回家,老婆。”
谢屿舟的语气里带有明显的喜悦,他接电话的时候没有避着旁边的人,眉峰上扬,略表歉意,“抱歉,各位,家里太太管得严,门禁时间快到了,先行一步,玩得愉快。”
其他人没有寒暄留他,晚餐开始之前大家注意到他的领带,吃过一遍狗粮。
“谢总新婚燕尔啊,和谢太太的感情好难得。”
在座的都是人精,婚姻多数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凑合过,只要没有原则问题,在外逢场作戏家里太太根本不管。
而不是像谢屿舟这样,对非他老婆的女人避之唯恐不及。
谢屿舟淡瞥一眼孟新允,孟新允接收到信号,“谢总,司机在外面等您。”
他压低声音,“剩下交给我。”
谢屿舟捞起外套,和众人告别,地毯稀释了走路的动静,到电梯间他才注意到身后有人。
男人黑眸敛起,“傅总怎么也出来了?也有太太催?”
“家里漏水回去处理。”傅景深慢悠悠道:“比不上谢总妻管严,有老婆催。”
合作归合作,私下里的阴阳怪气没有改变。
基于对彼此的了解,公私分明,在大事和利益面前不会儿戏。
谢屿舟不露声色地说:“听说老傅总在给傅总张罗相亲,期望早日喝上傅总的喜酒。”
傅景深按下电梯,不答反问:“不知谢总的婚礼什么时候办,还想讨杯酒喝。”
谢屿舟淡笑,“快了,办的时候一定亲自将请柬送到你的手上。”
傅景深礼貌回复:“一定出席,见证谢总和宋小姐的故事,我车到了,告辞。”
这时,陈叔开车过来,谢屿舟坐进车里,低头闻闻身上的酒味,“陈叔,我身上酒味重吗?”
空气里挥之不去的酒精味,甚至觉得头发丝里都有酒味。
为了躲酒,在衬衫上喷了点酒精,伪装喝多的假象。
陈叔闻了下,“不重。”
“先回公寓。”
谢屿舟刚回国时在臻悦府附近购置了一套面积稍小的公寓,一个人住大户型太过空旷,结果没住两天就结了婚。
他去公寓简单洗漱,换了一件同款的白衬衫,系上领带,身上的酒味淡了许多,方才回家。
推开臻悦府的大门,客厅亮起一盏暖黄色的灯,餐桌上温着解酒茶,胃药放在一旁。
橙色的玫瑰花瓣舒展开,与灯光的色彩融为一体。
宋时微抱着猫咪躺在沙发上睡觉,静谧温馨,像刚领证那天晚上的场景。
美好的画面现在成为常态。
谢屿舟将外套轻轻放在玄关架,轻手轻脚走去沙发,
一道突兀的声响吵醒了睡觉的人。
宋时微听见椅子的滋啦声响,旋即坐了起来,谢屿舟正蹲在沙发边。
“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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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屿舟的眼里反射出暖色的点点星光,“怎么不去床上睡?”
宋时微嘴硬道:“我在陪猫玩,不小心就睡着了。”
才不会承认是等他等睡着了。
宋时微揉揉眼睛,岔开话题,“你喝了多少?”
她嗅了嗅空气,淡淡的酒味。
谢屿舟摸摸她的头,“一点点,我去刷牙洗澡。”
说话的人并没有离开,而是目光灼灼地看她,她低头,他仰头,视线刚好碰撞。
“那你快去啊,盯着我看干什么。”宋时微羞赧地错开目光,“你胃疼吗?”
谢屿舟还是看她,“不疼。”
宋时微站起来,绕开他去端醒酒汤,“你先喝醒酒汤再去洗澡,我去外公那里抓的花茶,保护胃和肝,还能醒酒,总是吃药也不好。”
谢屿舟仰头喝完,喉结剧烈滚动,“好,听老婆的。”
收拾好餐桌,宋时微迈出艰难的步伐,总归要面对现实。
她没有躺进被窝里,坐在床边,等谢屿舟出来。
一张面巾纸被她揉来揉去,习惯难以改变。
男人从浴室出来,漆黑的碎发七成干,睡衣纽扣解开两颗,脖颈处微微泛红,衬得皮肤更白。
谢屿舟的黑眸愈发深邃,是浩瀚无垠宇宙清透的黑,双手撑在宋时微的身体两边,抵住她的额头,“时时,再喊一次。”
宋时微佯装听不懂,“喊什么?”
谢屿舟直接点破,“别装傻,你知道。”
宋时微的耳朵泛起一层红晕,“不要,那是特殊情况,奶奶担心你的胃,我才喊你回来的。”
谢屿舟不放过她,将她困在怀里,“我想听。”
过了今晚,再想听到难如登天。
事到临头,开口没那么难,她想了一晚上,想好了要不要告诉谢屿舟。
宋时微的手指揪身后枕头的边,垂下眼睫看向地面,躲过了即将到来的吻。
指甲被攥得发白,缓慢开口:“谢屿舟,今天我从老宅出来,爸找我谈话了。”
谢屿舟眉头紧锁,抓住她的手,“他说什么你都……”
宋时微仰起头,打断男人的话,扬起一抹淡淡的弧度,“你先听我说完,他拿了一张支票给我,我没看多少钱,七年前是七位数,不知道七年后我在他眼里值多少钱?可能多一位数,毕竟现在我受法律保护,不好直接拆散。”
她用轻松自嘲的口吻说出这席话,个中酸楚恐怕只有自己知道。
“他让我和你离婚,我没同意,你听录音吧。”
宋时微把后面报警和提供线索的录音部分剪掉了,拼接得毫无痕迹。
或许从谈话开始,宋时微从心底里就不想瞒着谢屿舟,所以当时悄悄录了音。
室内寂静无声,谢宏恺咄咄逼人的声音完整无误灌进谢屿舟的耳中。
他能猜到他爸是什么语气和态度,但亲耳听到,男人越听面色越沉。
反反复复的她配不上他,问她要什么条件才愿意离开他,难以想象,七年前,十八岁的她是怎么面对的。
“就是这样,我和你说是不想你从其他地方听到,传来传去容易传得面目全非。”
悬在头顶的刀暂时收了回去,宋时微还有心情开玩笑,“我是不是挺不尊老的,毕竟他是你爸,我理解他不想我和你在一起,从小锦衣玉食培养大的优秀儿子,被一个完全不相配的女人拐跑了,我们门不当户不对,是没有他给你挑的妻子般配。”
“不是这样。”
谢屿舟搂住宋时微,“你知道的,我一直没有同意相亲或联姻。”
是的,他没有娃娃亲,没有联姻对象,之前是觉得保守封建,后来是遇到了她。
宋时微不觉得难过,在意料之中,和他闲心聊天,“我想,他现在最后悔的事估计就是没送你去贵族学校,而是上了公立学校,不然就不会认识我。”
想锻炼儿子在各个环境的生存能力,结果没想到被她拐走了。
谢屿舟问:“你后悔吗?”
“不后悔。”
宋时微毫不犹豫回答,话锋一转,“说不准下次他给的更多我就同意了。”
谢屿舟被她气笑,知道了她的确没有太在意,“放长线,钓大鱼懂不懂?做谢太太可以拿一半的财产。”
宋时微心里的郁结散了大半,“你说得对,但是你的财产都在你名下吗?律师都说了,想方设法转移财产,不会变成共同财产。”
“发你了。”
谢屿舟发来了他的财产状况,买了哪些股票、基金,房产车子情况,完全没有隐瞒。
还有一件事,找机会坦白吧。
现在的她,也不是十八岁的宋时微,没有那么脆弱。
“他不喜欢就不喜欢我吧,我又不是人民币。”
至于般配,没有一个标准。
“只有他一个人不喜欢,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喜欢你,投票也是5比1压倒性胜利。”
谢屿舟心疼道:“下次不要自己去老宅了。”
“好。”宋时微打趣道:“你说爸给了我多少钱呢,我要是收了,我们岂不是多了一笔
财富,又没人能绑我去民政局,亏了。”
谢屿舟摁掉床头的开关,“拿我挣钱呢。”
宋时微弯起嘴角,“不行吗?谢总。”
谢屿舟将人抱在怀里,“行,回头记得钱分我一半。”
“不给,这是我的意外所得。”
宋时微蒙上被子,“晚安,老公。”后面的称呼囫囵说完。
谢屿舟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宋时微哪里有勇气再说一遍,“我说睡觉。”
待身旁的女人睡熟以后,谢屿舟去书房拨通了谢宏恺的电话,开门见山冷声说:“爸,不要再找她。”
谢宏恺:“她什么都没有,什么都帮不到你,只会拖后腿,强强联合懂不懂?”
谢屿舟:“我不需要她帮我什么,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没说什么,你为什么总是一意孤行?”
说让他转学就转学,出国也是,从不过问他的想法,固执地为他安排好一切。
“回去就告状,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谢宏恺顺顺心脏,“七年了,抛下你一回你还能被她迷住,我们谢家怎么有你这样的人。”
“对她少点偏见。”谢屿舟摩挲钱包的照片,坦言,“除了她,我没想过和第二个人结婚,我说的再直白点,如果不是她,我不会考虑结婚这件事。”
谢宏恺加大声音,“她喜欢你吗?她对你有感情吗?值得你这样。”
谢屿舟靠在椅子上,顿住数秒,“我不在乎,无论是一分还是十分,哪怕一分没有,我只要她在我身边。”
护不住她,让她受委屈,他和她结婚做什么。
“爸,别想着用其他手段为难她,我不是七年前的我,不是她不离,是我不会和她离婚。”
谢宏恺被儿子气地直接挂断电话。
章寄雪安心刷电视剧,“你说你非要和他犟做什么,儿孙自有儿孙福,由他去吧。”
谢宏恺:“由他去天就塌了。”
章寄雪:“塌了也有你儿子顶着,他个高。”
谢宏恺:“你就这么同意了?你可别忘了她抛下过你儿子一回。”
除了老头老太太宠溺孙子,他没想到连章寄雪都同意。
章寄雪:“你不说我还真忘了,多大点事儿,经历点挫折挺好,省得他觉得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我看微微就挺好。”
能调动儿子的情绪,不再像个机器木头人,这样的女生找不出第二个。
“屿舟这样维护媳妇才是我章寄雪的儿子。”
谢宏恺:……
孤立无援,又被老婆气到。
——
翌日,一个带墨镜的男人出现在寰宇大厦前台,“你好,我找宋时微。”
前台的小姐姐微笑说:“稍等。”
宋时微接到内线电话,下楼一看是梁景翊。
他为什么还抱着玫瑰花,转身离开来得及吧,旋即对着前台小姐姐比了‘嘘’。
结果,梁景翊看到了她,“宋时微。”
宋时微无奈打招呼,“梁景翊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梁景翊小跑过去,将玫瑰花一把塞到宋时微怀里,“就业情况里打听到的,你真不回去了?”
“不回去,你来南城干嘛?旅游?”
宋时微同时发信息给谢屿舟,【谢屿舟,梁景翊来找我了。】
她可不想发生误会,让本就岌岌可危的夫妻感情雪上加霜。
梁景翊吊儿郎当说:“我来看看南城有什么好的,让你心心念念一定要回来。”
临近下班点,楼下大堂来来往往都是同事,宋时微拖着梁景翊离开,“你还没吃饭吧,我先带你去吃饭,尝尝南城的地道美食。”
“行。”
宋时微找了一家私密的私房菜馆,做南城本地特色菜。
两个人坐进包厢,隔着极远的距离。
“吃完你赶紧回临港做你的富二代。”
梁景翊撇嘴,“你对富二代有偏见。”
宋时微按住额头,“我没有,我老公一会过来,他说请你吃饭。”
包厢里响起哀嚎声,梁景翊放下筷子,“你结婚了!你真结婚了!你怎么能结婚呢?”
宋时微捂住耳朵,“大少爷,你什么样的女人你没见过啊,我真的很普通,不能因为我拒绝了你你就死缠烂打吧,话本里你成功引起我的注意,你是第一个拒绝我的人,真的过时了。”
梁景翊委屈,“我是见过很多女人,但喜欢的就你一个,你不要把我说的好像花花公子,我初吻初夜都在呢,都没和女生牵过手。”
宋时微:“你这么纯情呢,18岁我的初吻就没了。”
梁景翊:“谁诱拐无知少女。”
宋时微的太阳穴突突跳,“你想多了,是我拐了别人。”
梁景翊问:“那你能拐我吗?我不介意和别人共侍一妻。”
噗,宋时微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对面的人还在喋喋不休,“你老公他不同意的话,是他小气不能要,我都不介意做外室了,他当老大还有什么不同意的。”
宋时微:???这是能听的词吗?
谢屿舟听见怕是会活剥了他。
隔壁包厢的孟新允感叹,年纪差不多的人思想差这么多呢,外面开放成这样了吗?
孟新允偷瞄老板,好整以暇地听老板娘和别的男人聊天,慢悠悠喝茶。
宋时微强调,“他是小气,我也嫌弃,所以我们天生一对。”
谢屿舟怎么回事?还不来,她一个人搞不定梁景翊。
梁景翊又问:“真不行吗?说不定他能同意。”
宋时微觑他一眼,“你吃不吃饭,不吃饿死你,给我省钱。”
梁景翊:“你对我这么凶干嘛?”
宋时微忍无可忍,举起手边的桌布要扔过去,听见他说:“打是亲骂是爱。”
这家伙简直油盐不进。
宋时微:【你怎么还不来?】
谢屿舟:【马上到。】
男人扣上袖扣,推门而入。
“梁景翊,家族从事运输行业,上面有个哥哥,对做生意没兴趣,喜欢潜水游泳之类的,开了一家海上俱乐部,目前经营状况还不错。”
梁景翊抬起头说:“网上资料都有,你就是微微的老公,看着也不怎么样嘛。”
他擦擦嘴巴,“怎么称呼?”
谢屿舟颔首,“姓谢。”
“谢先生,一三五你,二四六我。”
没人搭理他,梁景翊又说:“你5我2,这是底线,怎么样?”
宋时微咬着牙,“梁景翊,你有病就去治。”
谢屿舟口吻不疾不徐,眼神却凌厉,“不怎么样,知三当三可不好,梁先生没上过思想教育课吗?”
梁景翊散漫道:“上过啊,面对微微就没了。”
人最怕无赖。
宋时微没想到几个月没见,他变成这样,拉起谢屿舟的手,“你饿死吧,老公,我们走。”
谢屿舟没把梁景翊放在眼里,左右不过是一个不成熟的人。
但,能看出来他们很熟。
驱车到家,宋时微坐在椅子上换鞋,气还没消,“他有病,你别在意。”
“我不会。”
回屋一前一后洗澡,谢屿舟面无波澜,想来真的不介意,宋时微放下心。
只是,在她洗完澡刚坐在床上,谢屿舟拽住她的手,压在床上,低眸看她,“时时想找两个吗?”
“不想。”
宋时微被他盯得发虚,“谢屿舟,你想做什么?”
男人说:“想你坐我脸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