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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散步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往上爬,山很矮……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往上爬, 山很矮,很快就爬到了顶。虽说是山坡,但毕竟也有高度, 一眼望下去,下方田野郁郁葱葱,对面山林层林尽染, 秦砚陡然有一种从无休止的数据,烦恼中挣脱出来的惬意, 怪不得城里人周末都往乡下跑。

    “哎, 等等——”

    沈逾忽然叫停秦砚, 他跑出去几步,蹲下来摘了什么,很快又跑回来了。

    “看,这个是桑葚, 以前很多的, 现在养蚕的人少了, 桑葚也少见了。”

    秦砚盯着眼前紫黑紫黑的小巧果子,似乎, 仿佛,大概, 自己在超市里见过类似的果子。

    沈逾将它放进了嘴里。

    秦砚一惊:“不用洗么?”

    “不用。”

    沈逾嫌他大惊小怪,将桑葚递给他:“吃吃看。”

    秦砚接过,放进嘴里, 有一股淡淡的甜味,还有点酸涩,他也说不出来是好吃还是不好吃。

    他接连吃了几颗,忽然看到沈逾扬着唇角, 看向自己的笑容里别有深意。他眼中露出一丝狡黠,说:

    “看看你的手。”

    秦砚伸出手,看到自己手指染上了一片紫色。

    他刚想用纸巾擦掉,沈逾制止他:“别擦了,越擦手上染得越开,回家洗洗好了。”

    沈逾看到秦砚衣服上染上了一滴桑葚汁,想到秦砚对自己外观要求,问道:“你这衣服多少钱?”

    从来没有人问过秦砚这种问题,他歪了歪脑袋,回:“不知道哎,回去问问张助理。”

    “算了算了,您别给他增加工作了。”

    反正他一件衣服的钱,就算掉地上了也懒得捡起来。

    两人渐渐往回走,只是回去的路不一样,经过一个竹林,正有人在里头挖笋,时而传出大人教导孩子怎么挖笋的声音。

    沈逾从旁经过的时候看了两眼,竹林里男人回过头,目光正好落在沈逾脸上。

    “哎,你是不是沈逾?”

    “呃,是。”

    “是我啊,陈恩铭。”

    “陈恩铭?啊,是你!”

    沈逾想起来了,是他初中同学,也是同村。

    “哎呀没想到这么多年又见着面了!”陈恩铭从竹林里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么多年没见,还是这么帅啊。”

    也就是这张让人过目不忘的帅脸,让他立刻猜到了对方身份。

    陈恩铭的老婆孩子也从竹林里出来,看到老爸跟一个,不对,两个大帅哥在说话,连忙又害羞又忍不住地多看几眼。

    沈逾道:“你都有孩子了。”

    “是啊,咱们在老家的结婚生子就是快,你呢?”

    “我?”

    沈逾瞥了眼身旁男人,默默摇头。

    “没有。”

    “没事,你长这么帅,要挑也是你挑,不用急。”

    从小沈逾就是这么被说到大的,也已经习惯了被他人这么说。

    “那个,这位是”

    秦砚主动走出,道:“我是沈逾同事,我们一起出差,碰巧路过就过来了。”

    “你好你好。”

    “沈逾你连同事都长这么帅,你怎么回事?”

    沈逾心底默默吐槽秦砚,就你这样很难让人相信是普通同事,为了防止陈恩铭一时最快说出什么令人尴尬的话,他补充道:

    “这是我领导。”

    “哦,老板啊,怪不得,气宇轩昂啊!”

    秦砚坦然接受了他的夸赞。

    陈恩铭面对秦砚这个老板,心态十分健康,毕竟不管他多大老板,都管不着自己。

    “来来来,既然碰到,我送你几根笋,现在这笋有点老了,你要早来一个月就好了。”

    陈恩铭将放在竹篮子里的竹笋装袋,递给沈逾。

    秦砚从前只见过摆在餐桌的笋,至多至多就是上次去超市看到还没剥皮的笋,这么活灵活现刚从土里挖出来的,还是头一回见,不由多看了几眼。

    “哎,老板第一回看人挖笋是吧?”

    “一看就是城里人,这派头。”陈恩铭比划了几下。

    秦砚今天低调陪老公回乡,既没有穿西装,也没有穿他的衬衫,和沈逾一样穿着短T搭了帽子,只是穿的再普通,气场也骗不了人,再说他那衣服,就算不是西装也不是普通衣服啊。

    陈恩铭从小嘴皮子灵活,上下一碰就是一套一套的花活:

    “老板,咱沈逾既然把你带到村子里来了,就当是自己人了啊,这几个笋都给你,往后工作上照顾我们沈逾一二啊。”

    秦砚还是头一回被人用几根笋“贿赂”,啼笑皆非,他接过了笋,道:

    “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好他。”

    陈恩铭朝沈逾挤眉弄眼,像是在说:看我,是不是很上道?

    沈逾也被他逗笑了。

    两人又聊了会,里头陈恩铭女儿挖笋挖累了,沈逾蠢蠢欲动,正打算上前,秦砚道:

    “我试试看吧。”

    “哎,老板想试试?好啊。”

    秦砚接过锄头,对他来说,这点重量当然不值一提,挖土也不是什么辛苦活,而且挖土确实别有一趣味,比在健身房干撸铁快乐多了。

    两人挖了满满一篮子笋,农村别的没有,笋是管够,全都给秦砚他们装回去了。

    这会儿也已经傍晚了,两人就慢慢往回走,开车回去了。

    爷爷奶奶这会儿正在做晚饭,看到两人拎着一袋子笋回来,乐得合不拢嘴。

    “还去挖笋了?”

    “嗯,刚在村里碰到陈恩铭了。”

    “陈恩铭啊,哎哟,他女儿都老大了。”

    “”

    坐下吃饭时已经过了六点半,四四方方的一张桌子,摆了满满一桌子菜,肉海鲜蔬菜一样不少,还有一些熟食应该是下午临时出去买的。

    二老脸上堆着笑,客气地招呼:“家里都没什么菜,小秦别嫌弃。”

    “不会不会,很丰盛了。”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话,秦砚足足吃了两碗饭,比他往日在家时吃得还多,沈逾将他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

    吃过饭,天已经完全黑了,镇上旅馆实在小,爷爷奶奶家也有多出的房间,只是一来不习惯,二来沈逾怕秦砚一个下头控制上头在爷爷奶奶面前做出什么失控行为。

    “哎哟怎么还要去住酒店啊,家里有房间的。”

    沈逾笑笑,道:

    “本来就有出差旅费的,不住白不住,而且,秦砚也不习惯住家里对吧?”

    秦砚很想说自己无所谓,但他顶着沈逾入刀似箭般的目光,只能点头说:

    “对,我不习惯。”

    二老想着秦砚是金贵的城里人,就没有勉强。

    两人订了市里还算豪华的一家酒店,位置也不错,正在商业中心,秦砚对此没有意见,就是订房间的时候

    沈逾站在前台,这里是他家,自然该由他这个东道主招待秦砚,因此吃穿住行都由他负责。

    “你好,给我两间大床房。”

    秦砚赫然一惊,一只手压住他的身份证:“为什么是两间房?”

    沈逾顶着前台暧昧的目光,慢慢将手从他手中抽出来:“因为我有钱,因为我不想留下把柄。”

    秦砚低声嘟囔:“又不会有人来查。”

    只是不过一晚,他都接受沈逾“同事”的身份了,跟他分开一晚上当然没问题。秦砚体贴地没有再追问。

    订好房间,两人上了电梯,他们房间一个在走廊这头,一个在走廊那头,短短步行一分钟的距离,但对于酒店布局来说,已经是南北两头。

    即将在分叉路分开,沈逾摩擦着手上房卡,低垂着眼眸道:“明早吃完早饭,我再接你出去。”

    秦砚嗓音低沉:“晚安。”

    “嗯,晚安。”

    两人各自往一个方向走去,秦砚率先走到房间,他开门时看了眼走廊另一头,沈逾已经拐了过去,他一眼都没有回头。

    到房间之后,沈逾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包放下,然后拿出充电器充电,顺带把鞋脱了。他的房间正对着接对面的商业区,这时候还不到九点,正是城市夜生活刚刚开始的时间,商场外墙LED屏幕滚动播放着大牌明星的广告,广场传来熟悉的音乐,恍惚间能看到上了年纪的人们随着节拍舞动的身影。

    小城市的夜晚和玉城不同,在沈逾心头缠绕上一种来自记忆深处的熟悉感,但伴随这股熟悉感的还有难以排解的孤寂。

    不想让负面情绪占据太多板块,沈逾很快拉上了窗帘。

    他一回头,放在床头的手机就震动起来,而且是接二连三震动了好几回。

    沈逾的大多消息来源于同学群,寝室群还有乐队群,但基于乐队目前有了新人,且处于出道的重要节点,虽然大家很成年人地没有解散群,但这个群里已经很少有人聊天了,只有偶尔大家出来报喜,但也不会商量细节。

    他还有间歇性频繁联系的就是与他工作相关的人,偶尔会给他介绍一些客户,比如影视剧的插曲之类。虽然可能性不高,但沈逾还是加快脚步,上前拿起手机。

    解锁打开微信一看,好家伙,一连五条,全都来自地址在100m范围内的某人。

    【秦砚:好无聊。】

    【秦砚:酒店的浴室好小。】

    【秦砚:浴缸可以用么?】

    【秦砚:电视机怎么开?】

    【秦砚:你不无聊么?】

    沈逾皱着眉,一条一条地给他回:

    “我不无聊。”

    “小地方酒店,浴室小了点请见谅,虽然,但是我觉得挺大的了。”

    “浴缸不要用,不干净。毛巾你也别用了,不一定干净,你不是自己带了毛巾么?”

    “你是真的想看电视么?”

    秦砚很快回了消息:

    【秦砚:其实并不是很想看[微笑]】

    沈逾也猜到了,秦砚怎么会想看电视,他就是闲着无聊骚扰自己罢了。

    不让他跟自己住一间房,他就不甘心,也要让自己不痛快才好。

    “怎么不回了?”一百米左右距离的某个房间,秦砚换上了拖鞋,坐在沙发上看着突然没了动静的手机。

    沈逾这是一点耐心都不愿意给自己了?

    他眯了眯眼,心底油然生出一股恶劣欲望,那欲望还未成实形,有人敲了敲房间门。

    秦砚以为是客房服务,打开门的那刹那他不由惊了一惊。

    “怎么是你?”

    沈逾迷惑地看着他:“为什么不是我?”

    “这酒店你除了我还有别的认识的人么?难道你”

    不健康的知识突然涌入脑袋,沈逾看向他的目光不由变了变,看似矜贵挑剔的秦砚竟然也会

    “你在想什么?”

    一眼看穿他的小心思,秦砚不由无奈:“若外卖员有你十分之一漂亮,我倒也不是不能考虑一下。”

    沈逾习惯了他人对自己外貌的夸赞,对此坦然接受,他目光倾斜地投射在房间地毯一角,低声道:

    “你要不要出去走走?”

    “嗯?”

    “嗯什么?”

    刚刚出来的时候沈逾换了件衣服,现在穿的是带帽兜的短袖卫衣,他理了理卫衣领口,雪白的下巴藏进黑色帽兜中,连带着说话嗓音都有些闷闷的。

    “不是你说的么?很无聊。”

    秦砚愣了一下,随即唇角缓缓上扬,眼里笑意如湖水涟漪般漾开。

    “嗯,是很无聊,走吧。”

    平县的夜晚不如云城繁华,这一点,单从两边建筑物高度就可以窥探一二,但也正因为没有高耸入云的巨型建筑物遮蔽,连这星月都格外开阔,长长的一条星带,白榆点缀,蓝色的绛河闪烁瑰丽光芒。

    秦砚对夜晚的理解,就是车多人也多,白天的时候尚不觉得,到了夜晚,贯通整个十字路口的车流就仿佛城市血液一般,源源不断,从东输送往西,贯穿南北。然而平县的夜晚,车子没那么多,比起车流,道路两旁多是趁着夜晚一块出来聚会的一家人,亦或者是年轻的男男女女。

    闲适的步伐放松的脸庞,是云城无法相比的自在。

    秦砚不由感叹:“这里的夜晚很有生活气息。”

    沈逾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你下了班不坐车挤地铁的话,也很有生活气息。”

    至少他学生时代从来没觉得云城没有生活气息。

    “好吧,我说错了。”

    沈逾低头走路:“随便聊聊而已,没什么说没说错的。”

    两人经过的一个路边摊里正在往油锅里炸着什么东西,油香味伴随滋滋的油炸声飘进沈逾鼻子里。他脚步停下,转向小摊,显得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老板,给我两个萝卜丝馅的。”

    “好嘞。”

    沈逾拿起手机很快扫了墙上的码付钱,秦砚看了眼店里环境,没吭声。过了会,沈逾将装在袋里一个炸萝卜丝馅的不知道什么的饼递给秦砚。

    “尝尝看。”

    秦砚快速接过,刚要咬下去,沈逾又提醒:“小心烫,慢点吃。”

    “好。”

    秦砚小心翼翼咬了一口,最外层的脆皮被咬下,面粉和不怎么高档的油的味道冲进嘴里,外皮被油炸的酥脆,算不上难吃,就是有些怪怪的,再咬下去几口,萝卜丝的味道搭配肉末,经油炸之后在口中散发咸香口感,汁水丰润,确实颇有特色。

    等走过去一点了,沈逾才小声吐槽:“我小时候,才卖一块钱一个,后来涨到两块,现在竟然要五块了。”

    这物价上涨得太离谱了。

    “不过,还挺好吃的啊。”秦砚一口咬下一大块,三下五除二,眼看着就要吃完了。

    沈逾:“你觉得好吃?”

    “嗯,好吃啊。”

    “我觉得一般般,没有以前我在学校门口吃的好吃。”

    人的记忆总是会美化一些事情,秦砚没有跟他争论,顺着他的话提起了他的学校。

    “你学校在哪里?我们明天去看你的母校好不好?”

    沈逾看着想一出是一出的秦砚,没有打击他,只是说:“我初中学校已经被拆掉了,重建之后搬到别的地方了。”

    母校不只是一个名字,一草一木熟悉的操场,差点绊到过脚的小石子,这些微小的东西组合成了记忆中让人怀念的美好,如果只是个名字,就毫无意义。

    “好吧,那真是太遗憾了。”秦砚再次掀起话题失败。

    他扭头看着将塑料袋扔进垃圾桶,一脸意兴阑珊的沈逾,语气向上扬了扬。

    “那我来说说我的母校吧。我先说我的小学,如你所知,我从小就是进的贵族学校”

    大约是因为记忆回到了六年前,对于往事的回忆更为鲜明,秦砚开口就是他的小学。秦砚曾经对沈逾说过,他高中和大学时候都参加过辩论赛,现在看来,口才确实非同一般,口齿清楚条理清晰不说,连带着语句中的高低逻辑音都很能吸引人的注意。

    沈逾看着身旁侃侃而谈的男人,有一丝恍惚。

    他和秦砚认识的最初时期,两人相处非常不愉快,只有解决不完的矛盾和冲突,沈逾在冲突之外根本不想和他多说话,自然不可能闲谈交心。

    随着时间过去,沈逾逐渐软化,开始认命,秦砚对他的态度也柔软了许多,但两人之间相处方式定了型,加上公司的事,秦砚相比较同龄人心计要深许多,从未展现如今阳光一面。

    沈逾扭头看向秦砚,路灯昏黄的笼罩下,男人的侧脸映刻出英俊的轮廓。

    沈逾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去除所有外在附加条件,单论外形,秦砚也称得上英俊。

    他的脸型硬朗五官深邃,一双饱满的眼睛眼尾上挑,显得凌厉,但弯下眉眼微笑时又有几分温柔。高鼻薄唇,腰身挺拔,结实流畅的手臂肌肉连接着宽阔的肩胛骨,撑起了他高大的身材。

    沈逾有时候会想,如果有一天,秦砚在跟他三叔的斗争中落败,他以自己的姿色去求某些富婆帮他东山再起,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明明长得也还可以,为什么沈逾恍惚地伸出手。

    “直到现在,我都还没有向他收取当年赌约的彩头,或许我应该哪天去催他一声。”

    “嗯?”秦砚停下脚步,看着沈逾快速收回去的手,目露疑惑:

    “怎么了?”

    “没什么。”

    沈逾将手插进卫衣口袋,下巴藏进领子中,低声道:“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去问了,他肯定会当没这回事的。”

    秦砚思考了一下,说:“你说得对。”

    两人绕着酒店附近走了快一个小时,时间进入十点,商场灯光陆续熄灭,马路两边的人流也逐渐减少,店铺卷帘门拉下,只有专为夜晚存在的夜宵店还开着。

    沈逾:“可以回去了吧?别太晚睡觉,明天还有一天行程。”

    “好。”想到沈逾明天还要开六个小时车,秦砚也不想为难他。

    两人正要往回走,沈逾口袋中手机振动,是许久没有联系的叔叔。

    沈逾对这位叔叔的印象并不好,主要原因在于他家的儿子,也就是沈逾的堂弟。这个堂弟从小顽劣调皮,以前沈逾住在爷爷奶奶家时,没少让沈逾吃苦头,偏偏叔叔婶婶对他宠爱有加,甚至到了不讲道理的地步。

    若是小时候的事,倒也罢了,还能用年纪小不懂事搪塞过去。可两年前沈逾再见这个堂弟时,对方已经二十岁了,却依旧是一副目中无人、毫无教养的模样,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腹诽归腹诽,电话还是要接的。

    “嗯,我回来了。”

    “明天中午?啊,可以吧,爷爷奶奶不过来是吧?我知道了,我会过去的。”

    挂断电话,秦砚才问:“什么事?”

    “我叔叔给我打电话,让我明天中午到他那里吃饭。”

    “叔叔,你们关系好么?”

    “一般般。”

    沈逾将手机放回口袋,一抬头就看到秦砚眼巴巴地正望着自己,那模样竟然有几分可怜,可爱。

    沈逾心软了软,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嘴上先问:“你要一起去么?”

    “要!”

    不愧是秦砚,一点不给沈逾后悔机会。其实沈瑜问出口那瞬间就后悔了,但问都问了,不带去不好。

    实在不行——沈逾满心漠然地想,实在不行就出柜。

    近期发生事情太多,这两天又是父母忌日,沈逾情绪麻木,颇有种破罐子破摔的疯感。

    第32章 纠纷 二人就此回了酒店,第二天,在酒……

    二人就此回了酒店, 第二天,在酒店简单地吃过早饭。

    九点钟,两人下楼退房, 朝着叔叔住的地方过去了。

    他叔叔离酒店有段距离,但小地方,再远也就二十来分钟的路。循着叔叔发的地址, 一路导航开车过去。开车并不难,唯一的麻烦就是进了小区之后找停车位花了点时间。

    但总归将车子停好了, 二人徒步走在小区里。

    沈逾的叔叔是做小生意的, 手上有点闲钱, 现在住的小区是一个新开发的高档小区,绿化十分到位,入目皆是修剪漂亮的花花草草。

    沈逾边走边问,不多时就找到了他叔叔住的那一栋楼, 楼下停着一辆车, 车子和路边绿化带的空隙中, 有个年轻男人正在打电话。

    男人在树下转了几圈,脸朝着沈逾走来的方向转了过去。沈逾对这张脸有几分熟悉, 那正是他两年不见的堂弟。

    “怎么了?认识的人?”

    秦砚注意到他的停顿,问。

    “嗯, 是我堂弟。”

    “那正好。”

    两人加快了脚步上前,隐隐约约听到了堂弟打电话的声音。

    “也不是说玩玩,只不过大家都这么年轻, 怎么养得了小孩呢?”

    “你现在怀孕对你对我都没好处,所以我叫你打掉。”

    “会会会结婚的,宝宝你不相信我对你的爱么?反正以后会结婚,孩子也会有的, 现在这个你先打掉。”

    “钱我会转给你的,对吧,我也不是不负责任的渣男,乖,听话,这两天就找个医院打掉。”

    “嗯,什么时候回学校?马上,马上”

    他嘴上说着让女友堕胎的事,脸上却一副嬉皮笑脸的表情,口中还叼着一支烟,一边抽一边说:

    “这不是家里有事嘛,等过阵子,我过来找你。你当然是我最疼的宝贝了,等你把孩子打了,老公再疼你。”

    挂断电话,他余光也撇到了沈逾,将手上的烟掐灭随手扔在绿化带上,他走上前道:

    “哎,沈逾你来了。”

    沈逾原本对他印象就不好,两年后再见面就听到了他让女朋友打胎的话,那些过往不太愉快的回忆纷纷复苏,只不过毕竟就是一年都不一定见上一回的亲戚,没必要撕破脸皮。

    沈逾语气淡淡地回:

    “嗯,到了。”

    “哎,这位是?”堂弟打量着秦砚。

    “我同事,我们出差路过,就回来看看。”

    过来之前,沈逾将秦砚手上的表给扒拉下来了,现在秦砚全身上下也就衣服和鞋子能看,这是这玩意,普通人很难定义价格,乍一看,也只能看出秦砚身家富裕,只是具体多有钱,那是判断不出来的。

    堂弟也就没太在意秦砚,挥手道:“走,我们上去。”

    三人乘坐电梯上了楼,刚敲门,门就被打开了,婶婶热情地迎接出来。

    “沈逾啊,你来了,来来快进来。”

    沈逾一边将路上买的水果递给婶婶,一边进屋。

    叔叔泡了茶等他,见到秦砚也是同一个问题,沈逾还没回,他堂弟就顺嘴道:

    “沈逾同事,出差路过。”

    “啊好好,来了就都是客人,坐,坐。”

    叔叔一边给两人倒茶一边问:“什么时候到的啊?”

    “昨天下午到的。”

    “你去见过你爸妈了没?”

    “见过了。”

    “见过了就好,我们前天也去看过了,知道你要来,还给你留了火盆。”

    “我看到了。”

    两人说的都是一些家常话,原本沈逾和叔叔一家关系就不怎么样,这次过来也只是基于礼貌吃顿饭,只想着尽快把时间敷衍过去。他看了眼坐下之后就没说过话的秦砚,心想叫你陪我一块过来。

    后悔了吧?

    哪想到秦砚也正在看他,两人目光相对,秦砚眼底流出浅笑,朝他眨了眨眼睛。

    沈逾心口跳了跳,脸上发烫,蓦然有种高中生早恋被家长抓到的窘迫。

    又坐了会,婶婶提出要去买菜,今天他们对沈逾的态度是挺好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距离产生美。

    刚打算出门,叔叔电话响了,是姑姑打来的。

    她也听说沈逾回来了,就打电话来说中午一起吃个饭,一看这么多人,叔叔干脆道:

    “也别在家做了,咱们出去吃。”

    沈逾没有意见,叔叔定了位置,一行人就出发了。

    堂弟听说沈逾是开车过来的,眼睛一亮,上前勾住他脖子说:“我跟沈逾一起过去,咱们兄弟两好久没见了,得一块唠唠嗑,是吧,沈逾?”

    沈逾避开他的手臂,淡淡道:“随你。”

    “好,那爸妈,我跟沈逾一起过去啊。”

    堂弟欢呼一声,跟上沈逾,他过去的时候正好路过秦砚,沈逾的这个不知从哪来的同事扭过脸,朝他露出一个和善的笑。

    沈逾座驾是一辆奥迪A7,这是他自己花钱买的,他吃穿住行基本都由秦砚承包,日常要花钱的地方很少,加上他本身购物欲低,毕业几年,钱就存下来了。

    有需要的时候,沈逾会坐秦砚的车,但不会主动开他车库里的闲车,秦砚一直说要给他买车,沈逾一直拒绝,为了搪塞秦砚,他就买了这辆。

    至于为什么是奥迪A7,大概是因为男人的虚荣心。

    这车确实很能满足男人虚荣心,堂弟一看到他车子眼睛都发亮了。

    “卧槽沈逾你厉害啊,这车真帅气。我想让我爸也给我买一辆的,但我爸说得等我毕业,这有什么好等的,不就这两个月的事了么?”

    “哎,沈逾,等会我能开一下你的车不?”

    沈瑜被他问的不胜其烦,冷漠地回:

    “不行。”

    堂弟这才闭嘴,但很快又故态复萌,在车上东摸摸西摸摸,还跟沈逾说是不是搞音乐很赚,所以才买的了这么好的车。

    沈逾对这路本来就不熟,被他一打搅,原本在后面跟着的叔叔的车也跟丢了,只好又打电话过去问具体地址,重新开导航过去,最后又在停车场绕了一圈找停车位,上去饭店的时候比其他人晚了十来分钟。

    包间里面除了叔叔一家人,姑姑也到了,她带了两个孩子过来,是一对姐妹,姐姐叫江姝意在读高中,妹妹江姝乐还在读小学。

    沈逾以前在老家时候,姐姐才江姝意五六岁,每个周末有她妈妈带着去外婆家玩,很爱黏着沈逾。后来沈逾去云城读高中,到那个时候都还好,每回沈逾放假回来住一段日子,小姑娘都爱跟他玩。

    只是后来沈逾回来越来越少,小姑娘也逐渐长大,有了自己世界,不再像小时候那样陪着玩就够,两人自然而然不亲近了。但沈逾见到她,依旧带着从前的几分关怀。

    “姑姑,意意,还有乐乐。”

    姑姑站起来,走上前上下打量了一遍沈逾,笑着说:“小鱼回来了,你姑父出差去了,就没能过来吃饭。”

    “啊,没事。”

    “来来来,都站着干嘛?坐下吧。”

    几人入了坐,叔叔又道。

    “你们来得晚了,不知道你跟秦先生爱吃什么,刚刚随便点了几样。”

    “没事,我不挑。”

    他又看了眼秦砚,这个人虽然脾气大,但他身为商人,若真想做事,那态度用面面俱到形容绝不为过,沈逾相信这种场合,他不会去介意几个菜。

    凉菜上得快,很快就端上来几盘,叔叔端起杯子:

    “来来,我们一家人也好久没聚了,来,干一杯。”

    众人举起杯子,沈逾待会还要开车,就以茶代酒。

    喝了酒,话茬子就又掀起了,叔叔一脸感叹神色地说:

    “小鱼啊,你以后多回家,咱们嘴里不说,心里都挂念你的呀。尤其是你爷爷奶奶,都不知道有多想你。”

    说起爷爷奶奶,沈逾的目光也暖了暖。

    说完了推心置腹的心里话,叔叔又问:

    “对了,小鱼,你最近在哪工作呢?还在弄你的音乐吗?”

    “嗯,就业余时间做点音乐,随便养活自己。”

    “哦,那挣钱不?”

    “还行,我花的少。”

    “那肯定是挣得多的。”

    一旁堂弟忽然插入:

    “这搞音乐的,也算娱乐圈一种,能挣的不多吗?”

    “我刚还看沈逾买了辆奥迪A7呢。”

    “是么?”叔叔对车子也是了解的,立刻惊呼道:“那是真赚得不少啊。”

    秦砚目光在几人之间打量,他阅历丰富,从沈逾叔叔提起音乐圈赚不赚钱的时候就察觉不对劲,他抬眸看着故作关心姿态的一家人,又低头看了看桌上上了的几个热菜。

    刚才他们上来晚,沈逾叔叔说是随便点了几个菜,现在看来真是随便点的。

    沈逾不爱吃鱼,嫌刺多,也不吃辣,但桌上两个鱼,菜里还多是带红色。沈逾自上桌之后就没动过几次筷子,他堂弟倒是吃个不停。

    “对了,小鱼啊。其实一鸣他也喜欢音乐,本来我们想让他好好读个大学找工作得了,可是他说他就喜欢音乐,非要出去搞音乐。”

    “我们乡下人对音乐也不了解,小鱼,你在城里搞音乐好几年,还是音乐学院毕业的,你能不能给你弟弟找点门路啊?”

    沈逾本就没地方放的筷子在婶婶说她儿子喜欢音乐时就放下了。

    刚才听他们几次说到搞音乐赚不赚钱,他心里就有所察觉,这会真听到了,只觉得心里恍恍惚惚,他看着面前满桌子的菜,又是好笑又是讽刺。

    “哎,小鱼你怎么不说话?来,吃个鱼。”

    叔叔正要往沈逾盘子里夹鱼,一道声音倏忽响起,又从边上夹了块白切鸡放到沈逾碗里,正好挡住了他的动作。

    “一鸣是吧?”

    秦砚唇角微扬,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目光转向沈一鸣,不疾不徐地开口:

    “你要走音乐的路,找沈逾没用,他才毕业几年啊,人脉都没成熟呢,你应该找我啊。”

    “沈逾没跟你们说吧?其实,我是他领导,这音乐节,乃至娱乐圈的事,我熟啊。”

    这倒不算假话,以秦砚的财力,通达各个圈子,他既能安排木偶乐队出道,就也能将一个素人安排进娱乐圈。

    秦砚身上虽然穿的简单,但布料昂贵剪裁精心,加上他举止间透露出来的气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叔叔忙不迭举起杯子:

    “原来您是小鱼的领导啊,您一看就是有头有脸的老板,刚刚多有怠慢,得罪得罪。”

    秦砚心安理得地领了他这杯敬酒,他举止间的架势一看就是习惯被人奉承,叔叔他们对他的话更是深信不疑。

    “那一鸣你是想从事哪方面工作呢?作词编曲,歌手还是剧团表演,亦或者是进音乐公司,从助理做起?”

    一般亲戚托人找工作都是进公司找个心仪的位置,一步步做起,当然沈一鸣的野心不止于此。他放下筷子,学着他爸托起酒杯,朝着秦砚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秦先生,您看,我这么年轻,又会音乐,当一个幕后工作者不是浪费了吗?”

    “而且现在歌手不好出头,国内没什么正儿八经的孕育音乐的土壤。我就想着,能不能安排个机会让我参加选秀节目并且出道,这样就有人气,有人气才能搞音乐,你说是吧?”

    沈逾听到这话,都忍不住想呵呵了。

    他可真敢说。

    人间偶像选秀都是正儿八经练乐器练舞蹈十来年的,他一个大学期间随便玩了两年音乐的人就想选秀出道,他怎么不直接将“皇族”牌子挂在身上呢?

    之前叔叔喊他过去吃饭的时候,沈逾心中还有几分期待,连带着沈一鸣罗里吧嗦的问题都可以无视,但到了这回,内心因为血缘而连接起来的仅有的几份好感已经所剩无几,他嘴里露出一个自嘲的笑,怪不得破天荒请他吃饭,原来在这等他呢?

    他眉宇隐隐露出不耐神色,眼见耐心即将告罄,忽然一只手在桌子底下拉了拉他。

    沈逾往秦砚身上望过去,秦砚趁着喝酒间隙正好扭头,冲他笑了一笑,表情带着安抚。

    沈逾的心诡异地安稳了下来。

    秦砚在座位上继续胡吹乱侃,不管沈一鸣说什么,他都答应。

    “可以,没问题。不一定说一定能出出道,但在上节目时,让导播多给几个镜头还是可以的。至于最终能不能出道,还是要看一鸣自己的本事,毕竟现在观众不吃资本硬塞那一套。”

    婶婶一定不一定能安排出道,正着急,沈一鸣拍着胸脯,自信满满地说:

    “秦先生,你说的对,观众自己的选择才是真正的选择,只要有镜头,我有信心让他们喜欢上我。”

    “对,这才是你们年轻人该有的自信。”

    “那秦先生什么时候能安排我上节目啊?”

    “那得等我回去问下哪个台要办节目。”

    “我知道我知道。”关注选秀的沈一鸣着急地说:“今年十月份熊猫台就有计划搞一个偶像选秀的综艺。”

    “熊猫台?熊猫台我熟啊,回去我就给台里的人说下。”秦砚晃动着杯子里的酒液,透明的玻璃杯映出他漫不经心的神色。

    沈一鸣喜不自禁:“那太好了,谢谢秦先生,来,我敬秦先生。”

    沈一鸣喜出望外,跟着他爸连连敬酒,秦砚一概不拒,来多少喝多少。

    还是沈逾看不顺眼,低声道:

    “别喝了,晚上还要回去,别耽误了明天的事。”

    他又转头对着叔叔道:“要是传出去说他跟下属出去喝多了,不好听。”

    叔叔正要捧着秦砚,闻言忙放下杯子:

    “也是也是,那咱们就不喝了。”

    “的确是喝多了,我去下洗手间,各位自便。”秦砚微笑着起身。

    这饭店包间小,没有内部洗手间,沈逾也想出去透口气,就跟着一块出去了。

    到了洗手间后,沈逾洗了把脸,做了个深呼吸,没有立即回去,而是走到外头露天阳台上,秦砚转过身背靠在安全护栏上,仰着脸吹风。

    沈瑜不知道秦砚酒量如何,但他本身不是个喜欢酒桌文化的人,对他来说,喝酒就是为了放松,他看秦砚脸上透出淡淡红晕,忍不住蹙眉道:

    “你喝这么多干嘛,喝多了伤身体的又不是我。”

    秦砚微微一笑,那笑容粗看之下,竟带着几分讨好。

    “我不想他们失望嘛。”

    沈逾想起沈一鸣在饭桌上胡说八道,好像娱乐圈是他一家之地的语气,就忍不住吐槽道:

    “就沈一鸣这样,还没进娱乐圈呢就乱来,真进了不知道怎么乱搞。”

    秦砚看着他吐槽时眉梢微挑、嘴角轻撇的生动表情,眼底渐渐浮起一层淡淡的笑意。倏忽,他低垂眼睑,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恰到好处地掩去了眸中那抹近乎冷漠的慵懒,轻巧地说:

    “年轻人不懂事嘛,以后慢慢教就好了。”

    沈逾皱了皱眉,扭头看着他:

    “你还真想让他进娱乐圈?”

    秦砚没有回答,反而将这个问题抛回给了他。

    “你呢,你想吗?”

    于是沈瑜也不说话了。

    他自己心里面也搞不清楚,一方面沈一鸣是自己的亲人,中国人传统教育,亲人之间应该互相帮助。

    但另一方面,他又觉得以沈一鸣的性格,帮了之后只会有无限的麻烦,他丝毫不认为沈一鸣会成为一个合格的偶像。

    大概是那种刚有名气就被爆出乱搞男女关系,深陷堕胎跟睡粉绯闻的劣迹艺人。

    不过,他知道,如果自己现在沉默,那大概秦砚就会将这件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半分都不需要自己忧愁,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人。

    就是两个人关系闹得最僵的时候,秦砚也没忘记照顾他舅舅的生意。若不是某一天,舅舅饭桌上突然说起来近期生意好了许多,他都不知道这回事。

    至于两人好了以后,秦砚为他妹妹解决高中入学的事,就更是殷切。

    在生活上,向来都是他照顾自己的。

    “在想什么?”

    沈逾正沉浸在回忆中,忽然感觉头皮一紧,轻微的刺痛让他回过神来。他抬头一看,秦砚正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指尖还捏着一根细细的头发。

    “你干什么?!”沈逾瞪大眼睛,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满。

    秦砚漫不经心地吹了吹手指,眼神里透着几分无辜:“有根白头发。”

    “你才有白头发!”

    沈逾没好气地回怼,说完,抿了抿唇,从阳台的台阶上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语气硬邦邦的:“走吧,我们回去了。”

    秦砚看着他气鼓鼓的背影,嘴角微微扬起,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

    两人回去的时候,房间门正虚掩着,隐隐约约传出里头说话声。

    “秦老板,怎么还不回来?是不是喝醉了?”

    刚才还一口一个“秦老板”,“秦大哥”的沈一鸣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嘲讽。

    “就喝这么点就醉了,真是徒有其表。像这种有钱人,也就面子装得好看,里面什么都没有。”

    “哎,你们说,秦先生真是沈逾领导么,哪有领导陪着下属回老家的。他们两会不会”

    他露出邪淫的笑。

    房间里的大人们没有出声,也没有反驳,只有江姝意不高兴地说了句:

    “别说了。”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沈一鸣就立刻朝她吼道:

    “你凶什么凶,一个小丫头片子,这桌上哪有你说话的份?”

    “丫头怎么了,丫头不能说话么?至少我好好读书,不像你,一天到晚在外面乱搞,下次出去玩把借来的车子撞坏了别向我们家借钱!”

    沈一鸣被戳到痛楚,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反倒是婶婶不高兴了,尖着嗓子反驳:“那是意外,再说一鸣虽然读书不好,但是他在搞音乐啊,只是这地方太小了没有机会,等到了玉城,咱们一鸣长这么好看,收拾一下,不比电视上的偶像差。”

    “读书?读书好能有什么用?能当女博士啊?就是当了女博士也要嫁人,到时候还不是辞职在家里生孩子。”

    婶婶语气里满是不屑。

    这话落到江姝意耳中,让她立即红了眼。

    第33章 生日宴 江姝意已经过了不懂男女差别的……

    江姝意已经过了不懂男女差别的时候, 她正是青春期性格最倔强的时候,立刻大声驳回。

    “女孩子怎么了?就算我以后要结婚生孩子,那也是我的选择, 跟你没有关系!我至少不会像你一样在家里都靠男人,还把自己连个三流大学都考不进去的儿子当块宝!别以为自己靠男人,所有女人就都靠男人!”

    “你听听, 你听听,你女儿都说的什么话?”

    “一点不懂得尊敬长辈, 果然是个丫头片子, 我就说丫头赔钱了, 你还一生生两个,生不出儿子就来嫉妒我们家儿子!”

    “你说谁赔钱了?不准你这么说我妈!”女孩的嗓音,已经沾上了哭腔。

    沈逾在门外已经听不下去了,他一把推开门, 一进门就看到江姝意涨得通红, 眼看着快哭了的脸, 他始终记得江姝意年幼的时候,一口一个嫩生生的“哥哥”, 被自己抱在怀里,拉着手拨动吉他弦的样子。

    他心底涌出说不出的情绪, 失望和愤怒将他的大脑搅合成一团浆糊。他脑袋和身体因愤怒而胀热,但心底某个位置却吹着冷飕飕的寒风。

    沈逾转向沈一鸣一家人,唇角扯出一个讥讽的笑。

    “沈一鸣, 我实话告诉你,你这样的资质是进不了音乐圈的,更别说娱乐圈了。就你这一脸油腻的模样,就算追星女孩吃腻了鲍参翅肚, 想改吃清粥小菜,也不会看上你。”

    “你唯一的机会就是哪天哪个富婆眼神不好,碰巧被你抓到了机会。不过就算这样,不用两天全网就会知道你搭上富婆抛弃女友,还有强迫女友堕胎的消息。出道即塌房,当然了,就算塌房也无人在意,毕竟零个粉丝。”

    “你也别想秦砚帮你了,他就算再有能力也要面子,要被人知道他推了你这样一个要脸没脸,要才华没才华的低质素人,伤了一次面子也就算了,万一人家以为他的眼光就这样,不相信他推的人,那伤的是信誉。”

    沈逾从来不是个会用语言刺伤别人的人,这会他嘴皮子巴拉巴拉一通连珠带炮地乱轰,沈一鸣被他说的满脸通红,眼睛冒出怒火,一只手颤巍巍地指着沈逾说不出话来。

    沈逾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趁着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他转身朝着服务员大喊:

    “服务员结账!”

    他一边冷笑一边说:

    “这个账我结了,今天我吃的不开心,满桌子没有我爱吃的菜,不过没关系,咱们毕竟是亲戚,这个账我结了。怕以后你们说请我吃过这顿饭,赖上我。”

    “哦,对了。”

    临出门前,沈逾又想起来一个事,回头冷冷地说:“叔叔,婶婶,我不知道你们对自己的孙子有没有过期盼?你儿子今天刚说了,让他女朋友去堕胎,真可惜,人生第一个孙子,就这么没了呢。”

    说罢,他不再理会里头一片死寂,大步走出了饭店。

    秦砚自他进屋发飙起,一双眼睛就直勾勾地望着他,这会出了门也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沈逾气消了点,扭头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问:“看我干什么?”

    秦砚愣愣地说:“没有,就是觉得好帅气。”

    “有什么好帅气的,反正我们本来也要走了,骂了就骂了,他还能骂回来不成?”

    沈逾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真男人就是这样,骂了人不回头,绝不接受被骂回来。

    秦砚看他还在气头上,就坐在副驾驶位上,乖乖巧巧地不说话。等过了一会儿,他才问:

    “我们现在去哪?回玉城了么?”

    沈逾不说话。

    秦砚:“那,要不我们再去一趟奶奶家?”

    “嗯。”沈逾木着脸,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声。

    沈逾和秦砚来的时候匆忙,没有带什么礼物。等到要回去了,就到超市大肆采购,吃的穿的用的,包括传说中专门用来收割智商税的老年保健品,林林总总买了一大堆。

    大抵成年人就是这样,没有时间陪伴,就想用金钱弥补。

    二老知道他们今天跟叔叔去吃饭了,还以为他们吃完饭就回云城了,这回见他们带了一大堆东西过来,又是高兴又是责备:

    “买这么多东西干嘛?家里又不缺。”

    沈逾撒着娇地说:“本来就很少回来,难得回来一趟,爷爷奶奶,你们就让我尽下孝心吧。”

    “你这孩子对了,跟你叔叔饭吃的怎么样?”

    饭局刚落,叔叔就是想告状,这会消息也还没那么快传到二老耳中。

    沈逾摸了摸鼻子,抬起脸一脸理直气壮地说:

    “很好啊,吃的非常愉快。”

    秦砚默不作声地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目光。

    咱们成年人,就是要学会面不改色地说谎。

    “好好好,那就好。”

    到了爷爷奶奶这年纪,已经不再关注自己的事,就希望孩子们能够好好的,互相扶持。

    “哦,对了,我这还有礼物给姝意和姝乐,你们帮我转交给她们。”

    “什么东西呀?”

    “外公外婆——”正说着,外头响起女孩儿清脆的叫声。

    姑姑带着两个孩子从外边走了进来,乍看到她,沈逾有种说谎被人抓包的心虚感,不过姑姑只是在地上一堆礼物上扫了一眼,就温吞吞看向沈逾,语气柔和地说:

    “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啊?”

    “应该的,一年也就回来一两趟。”

    奶奶不知中午发生的事,乐呵呵地喊了江姝意,江姝乐过去。

    “来来,你们哥哥还给你们买了礼物。”

    “真的么?”江姝乐年纪最小,也不太清楚中午饭桌上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心无城府地上前。

    “哇,这个滑板车好帅气!”中午吃饭的时候,江姝乐提到过他们学校里有人会骑滑板车好酷。

    就连江姝意也在看到一只闪亮亮的机器狗的时候,眼睛亮了起来。

    “来来,外婆给你拆开来。”

    沈逾奶奶进屋去拿了剪刀过来拆开包装,江姝乐显然对自己外婆家里很熟悉,一会去拿水果吃,一会又要喝水,二老围着她团团转,那情景,和所有和乐融融的三口之家没有区别。

    沈逾在几步外看着她们,眼中闪过一丝孤寂。那眼神虽然转瞬即逝,却还是被秦砚捕捉到了。

    “小鱼。”姑姑走上前来,脸上带着几分局促。成年人毕竟不像孩子,能轻易将不愉快抛在脑后。她犹豫了一下,低声问道:

    “小鱼,我能跟你单独说会话吗?”

    沈逾看了眼秦砚,点点头。

    两人走出屋子,来到院子里头。沈逾低着头不说话,心情乱七八糟,比起叔叔,沈逾对这个姑姑印象要很许多,因为江姝意喜欢沈逾,以前沈逾也经常到姑姑家里住一段时间,和姑姑姑父感情都不错。

    只是人成年之后,很多事情就变了。加上有中午这一遭事,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怎么面对彼此。

    良久之后,姑姑终于开口。

    “你叔叔中午说的事,你就听过算了,你堂弟他确实他们的话,你也别往心里去。”

    沈逾干巴巴地说:“啊,嗯,我知道了。”

    姑姑抿了抿唇,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塞到沈逾手里。

    沈逾吓了一跳,连忙推辞:“我……”

    “你收下吧。”姑姑语气强硬,眼眶却慢慢地红了。

    “你是大哥的孩子,你一个人在外面,我们也帮不上你什么忙,心里面很是难过。这点钱虽然不多,你就当是长辈的一点心意,当零花钱用了吧。”

    沈逾推托的力气越来越小。

    “我看得出来,你在外头日子过得还不错,你就自个儿好好过日子,别想着这儿的事,尤其你堂弟的事,他就是个拖油瓶,别去管他,偶尔回来看看你爷爷奶奶就好。”

    沈逾咬着唇:“我会的,我一定会的。”

    沈逾恍惚中收下了红包,他蓦然想了起来,从前自己去姑姑家玩,离开的时候,他姑姑姑父也总会往他怀里塞几百块钱。初中有一回开家长会,还是他姑父去的。

    只不过过去了十一二年,怎么就忘记了呢。

    沈逾喉咙有些发干,他张开嘴低声问:“姝意现在在哪里读书啊,成绩怎么样?”

    姑姑脸上露出欣喜神色:“她们两啊”

    沈逾和秦砚又留了一个小时,时间快三点半了,长辈们怕他们到家太晚,就让他们回去了。

    回玉城的路上,沈逾看起来心情不错,唇角若有似无地含着一抹浅笑。

    秦砚坐在副驾驶位上,时不时扭头看着他,大概是被他盯习惯了,沈逾都懒得纠正他。

    看着青年惬意舒心的侧脸,秦砚想起了他们临走之前,他奶奶单独找自己说的话。

    奶奶开口第一句就是:

    “你们两,是不是在处对象?”

    秦砚惊了一惊,但在老太太含糊却睿智的目光下还是点头。

    奶奶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从前就跟小鱼来过两回,哪里有老板跟着员工回老家祭拜父母的呢?”

    “我们家小鱼是个可怜孩子,他爸妈刚走那一年,他都不怎么开口说话。有一次他放学回家,撩起衣服身上都是伤,我们才知道因为他在学校不说话,学校里的男生就欺负他。”

    “不过咱们家小鱼也不是白白受欺负的,别人打他,他就打回去,人家人多势众,才受了伤。”

    这些话似乎藏在老太太心里很久了,她张着不甚清明的双目,絮絮叨叨地说:

    “小鱼学习也一般般,我们也不求他好好读书,只要开心就好,所以都不要求他好好学习。不过就算这样,他也不大开心,不常小,只有抱着他妈妈留下来的吉他的时候才会笑。”

    “后来,他跟着他舅舅去了云城,那里条件更好,也能让他玩自己喜欢的吉他。他在外面都是报喜不报忧,但是我看得出来,他确实快乐了许多,面相都平顺了。”

    “我跟老头子老了,不清楚男的跟男的是怎么一回事,但如果小鱼能开心,那也是好的。”

    “老太婆别的不指望,就希望你能够好好对待他。他爸妈去世后,他心里就很少向外人开放,如果他有别扭让你生气的时候,你就看在老太婆的份上,再对他耐心一点。”

    再多关怀他一点——

    亦或者说,再多爱他一点——这大概就是奶奶想说的话。

    秦砚想起方才沈逾眼底一闪而过的孤寂,那大概是因为察觉到爷爷奶奶有了更疼爱的孙女吧。

    孩子对父母的爱天生具有独占性,哪怕是有兄弟姐妹,也不希望父母将这份爱一分为二,需要在孩子身上浇灌更多的爱,孩子才能够健康茁壮成长。

    秦砚早已失去了父母的爱,他曾渴望从其他亲人那里得到弥补,但或许,天底下只有父母与孩子之间,才拥有那种独特的、唯一的亲缘关系。即便是父母的父母,也因为拥有更多的孩子和孙子,无法完全填补这份空缺。

    “沈逾。”

    前面就是服务区,沈逾停下车子打算稍作休息,他才将车子停稳,一旁副驾驶位上的男人忽然探出手臂用力地拥抱住了他。

    沈逾愕然:“你怎么突然”

    “沈逾。”秦砚低沉而温柔的嗓音在他耳畔轻轻响起,带着无尽的温柔与缱绻,仿佛被他叫到名字的人是多么值得珍惜的宝贝。

    “沈逾,我会陪着你的,一直,一直,陪着你。”

    温柔嗓音灌入耳中,沈逾的喉咙发紧,胸口像是被什么柔软却沉重的东西压住了,呼吸变得缓慢而绵长。那一刻他脑中闪过许许多多画面,似乎有很多话可以说。

    但最终他只是无声地张合了几次嘴唇,最后,慢慢阖上了。

    ——

    从平县老家回来之后,两个人的生活又回到了原来的节奏,在平县的两天,似乎并未对他们产生任何影响。

    从老家回来后,沈逾又去了一趟舅舅家。

    他是工作日去的,又是下午,舅舅两个孩子都不在,家里只有舅舅舅妈。

    他舅舅开的是一家食品原料供应链公司,规模并不大,在福建那边有两个厂,玉城这里则有二十多号人在,主要负责销售和维持公司日常运营。

    舅舅是公司老板,舅妈则管着财务,经典的夫妻搭配。沈逾还住在舅舅家时,时常听到舅舅舅妈因为工作的事吵架。但吵归吵,因为两人有着共同经营的事业,加上舅妈脾气火爆,沈逾倒是觉得他们的日子可以用秦砚的一句话形容:

    那很有生活气息了。

    坐了一会儿,舅舅忽然道:

    “这个周末,秦砚有没有时间,方不方便来家里吃顿饭?”

    沈逾微微错愕。

    虽然舅舅一家都知道他和秦砚的关系,但是秦砚身份实在让人忌惮,舅舅对他是客气但不热情,很少会主动请他到家里来。

    “怎么了?”沈逾问道。

    “哦,这周末是你妹妹二十周岁生日。”

    “二十周岁了嘛!”沈逾惊讶地喊出:“那确实很有纪念意义。”

    “是啊,所以我跟你舅妈就想着大家一家人吃顿饭,你也叫秦砚过来。”

    沈逾点点头:“二十周岁确实值得庆祝。”

    “我知道了,我回去跟他说。”

    “哎,好,他要方便就过去,要是忙就算了。”

    “嗯。”

    沈逾回了家,当天秦砚晚上有饭局,差不多十点半才到家,这都还算早的了。

    “怎么还没休息?”沈逾穿着睡衣,身上披着薄薄的一层毯子坐在床上等他。

    秦砚上前在他额头上亲了亲。

    “这周末是祝嘉瑜,就是我舅舅的女儿二十周岁生日,我舅舅问你周末有没有时间过去一起吃顿饭。”

    “二十周岁?那可是重要日子,我当然要过去了。”

    秦砚都没回顾自己周末的行程安排,直接应下。

    他看着沈逾犹豫不决的神情,问:“怎么了?你不想我过去吗?”

    沈逾迟疑着说:“这倒不是,不过我舅舅一家不知道你失忆的事,还有还有我们之前要离婚的事,我也没有跟他们说过。”

    秦砚目光动了动,微笑着说:“这不是很好吗?”

    听着他仿佛无关紧要的语气,沈逾蹙着眉,颇有些自暴自弃般地说:

    “我是怕你露馅。”

    “你做事情老是这里瞒我一下,那里瞒我一下,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尤其你跟我舅舅的两个孩子,上回我过去的时候,祝嘉启还说跟你有小秘密。”

    “为了不露馅,你最好不要跟我舅舅家的任何一个人单独相处。”

    “放心。”秦砚开玩笑地说:“我一定跟你寸步不离,一点机会都不给别人。”

    目前来看,也只能这样了。

    时间很快到了周末。

    周六早上,沈逾起了个大早,两人简单准备一后就出了门。

    沈逾事先给祝嘉瑜准备了礼物,他看着放在后车座上的另一个精致的袋子,内心还是好奇。

    “你到底准备了什么礼物?”

    秦砚一副神秘表情,回:“秘密。”

    “不要太夸张就行。”

    秦砚还是微笑,抛出两个字:“秘密。”

    这份秘密大概要到礼物揭晓时刻才得以现于天下了。

    两人到了他舅舅住的小区,才敲门,就有人噔噔噔地跑向门口,大力拉开了门。

    “哥,还有秦砚哥哥!”

    祝嘉启脸上堆满笑容,仿佛勤劳的小蜜蜂般接过沈逾和秦砚手上的袋子,那小表情,要不是期待已久,就只能说他小小年纪就已入影帝境界。

    屋子里舅舅的笑声随后传出:“沈逾,秦砚,你们来了啊,你弟弟从昨晚就开始等了,一大早简直望眼欲穿。”

    沈逾伸手摸了摸祝嘉启脑袋,而秦砚则是跟他打招呼:“你好啊,嘉启。”

    “秦砚哥哥好!”

    两人走进屋里,祝嘉瑜从沙发上站起来,礼貌地打招呼:“哥,秦砚哥哥。”

    舅妈也从厨房里探出脑袋:“小鱼跟小秦来了啊,坐坐,马上吃饭了啊。”

    舅舅家里有一个居家阿姨,主要负责做饭打扫,舅妈平常很少下厨,可能因为今天是女儿生日,也想难得展现一下手艺。

    祝嘉启眼睛都在两人拿过来的袋子上,伸长了脖子看:

    “哥哥跟秦砚哥哥带了什么礼物给我姐姐啊?”

    一旁祝嘉瑜没好气地拍了下他脑袋:“怎么可以当面问人家礼物,很没有礼貌知不知道?”

    “哦。”

    祝嘉启拖长了语调,应了一声,很快把这个小插曲抛在脑后,露出洁白的牙齿说。

    “哥哥,我来给你洗桃子。”

    沈逾:“这么乖?”

    祝嘉瑜不客气地拆台:“他是自己想吃了。”

    桃子是祝嘉启心头好,为此他可以亲自去厨房,把它们洗出来分给大家。

    沈逾和秦砚把东西放下后,很快就坐下了。

    电视里面正播放着影片,紧闭的厨房门内香味一阵阵地飘出来,整个房子里都充斥着人声,笑声和各种零散的声音。这是哪怕周末时候,秦砚和沈逾都在家时也比不上的,在这样潮热的气氛中,沈逾的肩膀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舅舅的确不太知道怎么和秦砚相处,因此他干脆把这个难题扔给了自己的孩子。

    “祝嘉启,你不是说等你哥哥来了,要请他们帮你做飞机模型的嘛?你现在可以做了。”

    “哦。”

    祝嘉启这才想起来这回事,他腾腾腾跑回房间,过了会搬着一整个塑料箱子出来了。

    “哥,秦砚哥哥,我想做一个飞机模型,你们可以帮我一起做吗?”

    “当然可以啊。”

    沈逾也闲着无聊,就找些事情打发时间。

    祝嘉启有了两个哥哥帮忙还不满足,硬拉着他姐姐过来。祝嘉瑜已经过了喜欢玩这种手工活的年纪,她一边被拖曳着走,一边无奈地说:

    “有哥哥还不行,怎么还要我来啊?”

    “嗯,就是要姐姐来嘛。”

    祝嘉启启动撒娇策略,祝嘉瑜拿他没办法,只好也学着沈逾他们坐在了地毯上,四个人哼哧哼哧地组建一个飞机模型。

    他们这边是热闹了,那边舅舅也耐不住寂寞,时不时地过来看两眼。

    第34章 醉酒 在嘈杂热闹的氛围中,很快到吃饭……

    在嘈杂热闹的氛围中, 很快到吃饭时间了。经过阿姨和舅妈一上午的忙碌,饭桌上全都是祝嘉瑜喜欢的菜,祝嘉瑜已经过了因为食物而情绪波动较大的时候, 但今天,她脸上也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一家子团团坐好,沈逾和秦砚被夹在两个孩子中间, 颇有些儿女双全的感觉。

    舅舅举起杯子,往杯子里斟满酒, 说道:“一眨眼, 祝嘉瑜就二十岁了, 二十岁,是大人了,所以今天也难得让你喝酒,不过, 这只是为了让你知道, 你已经是大人了, 自己出去可不能胡乱喝酒。”

    “知道了爸。”祝嘉瑜没好气地说。

    “酒喝起来这么苦,我才不喜欢喝呢。“

    她只想捍卫自己喝酒的权利, 又不是喜欢喝酒。

    舅舅这才满意。

    他刚想举杯示意大家开吃,舅妈拍了拍他, 转向祝嘉瑜,温柔地说:

    “那小寿星有没有什么话想和大家说的?”

    祝嘉瑜想了想,拿着杯子站了起来, 她目光缓缓地扫过桌上的五个人。

    “今天是我的二十周岁生日,我心里非常的开心喜悦,但是我想这份喜悦不应当只有我一个人的。”

    “因为有爸爸妈妈无私的付出关怀,我才能够这么开心快乐地长大, 因为有弟弟这个开心果在,我的每一天都过的多姿多彩。可以说我能够过上这么快乐的二十岁,是因为有你们大家的存在。

    我要庆祝我的二十岁生日,也要感谢你们的陪伴和关怀,这一杯酒,敬我们所有人。”

    舅舅,舅妈脸上满是感动的笑,祝嘉启则是被哄得嘴巴都合不拢了,众人纷纷举起杯子,大声道:

    “干杯!”

    这一顿饭吃的很是愉快,满足了在场大多数的口味喜好。

    沈逾高中时候就在舅舅家里吃,可以说,他的口味是跟他舅舅舅妈以及两个孩子一样的,至于秦砚,他是中西结合的舌头,啥都能吃,啥都不会太满意,不用太管他。

    吃完了饭,生日的最重要环节来了——吃蛋糕。

    祝嘉启不用吩咐就飞快地将窗帘拉上,又把屋里的灯都关了,只余下两盏射灯向外扩散出昏暗的光芒,方便几个人不至于完全失去了光线。

    舅舅和舅妈捧着插着二十岁数字蜡烛的蛋糕,微笑着从厨房里走出来。

    祝嘉瑜就站在桌子旁,一动不动,宛若一位尊贵的小公主。

    舅舅舅妈将蛋糕放好在桌子上,众人开始齐声唱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哇哦,宝贝二十岁生日快乐!”

    “姐姐,生日快乐!”

    祝嘉瑜眼底闪烁着晶莹的光芒,她脸上的笑容自看到蛋糕起就没有消失过。

    “好了,宝贝,许愿吧。”

    祝嘉瑜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认认真真地许了一个愿望。片刻后,她睁开眼睛,用力地吹向蜡烛。

    “哇哦~~”

    又是一阵响亮的鼓掌声。

    祝嘉启边鼓掌边欢呼起来:“好了好了,可以吃蛋糕了!”

    “就你馋。”

    祝嘉瑜随口说了他一句,拿起边上的刀轻轻地在蛋糕中间划开一道,不过,切蛋糕容易,分蛋糕却并不简单,奶油好容易就黏到手上。

    祝嘉瑜在妈妈的帮助下,成功地分出了第一块蛋糕。

    她转身将蛋糕递向自己的妈妈:“妈妈。”

    舅妈满目温柔地看着她,说:“好了宝贝,今天是你生日,第一块蛋糕就自己吃吧。”

    祝嘉瑜看了眼妈妈,又看了眼爸爸,在二人鼓励的目光下,将第一块蛋糕留给了自己。

    接下来众人也没有为难她,纷纷各自拿了一块蛋糕,也包括家里的阿姨。

    蛋糕的味道大底都差不多,大概是因为奶油打发的很好,有一股浓郁的奶香,沈逾恍惚地从中品尝到了一丝幸福的滋味。

    吃完蛋糕,生日仪式就算是过去了。接下来大家该送礼的送礼,该调皮的也可以调皮了。

    沈逾将一个袋子递给祝嘉瑜:“嘉瑜,祝你二十岁生日快乐。”

    “虽然从十八岁起,你就是成年人了,不过从今往后,你的成年人身份会越做越实,希望以后不管在生活上还是学习上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要被打倒。”

    “嗯,哥放心,我不会的。”

    秦砚也将袋子递给她:“我想说的和你哥说的一样,不过我想补充一点,如果你生活上遇到了困难,可以随时来找我,我帮你解决。”

    沈逾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谢谢秦砚哥哥。”

    接着,她又分别从爸爸妈妈还有弟弟手上接过了礼物。

    “那个,我现在可以拆开来看了吗?”

    “可以呀。”

    祝嘉瑜当即兴奋地开始拆礼物。

    她爸爸送的是一部索尼相机,确实也是个实用的物品。

    妈妈送了她某个牌子的一整套口红,表明在爸妈的心里,女儿已经长大了。

    弟弟则是送了她一个自己做的手链,叮叮当当的确实挺可爱。

    轮到拆沈逾和秦砚的礼物了,沈逾送的是一个唱片型的蓝牙音响和蓝牙耳机,对于追求音乐品质的年轻人来说,是非常实用的礼物。

    秦砚则是送了某牌子的白金镶钻手链,这链子的颜值很高,价格也不低,但也没到夸张的程度,用来做礼物不算出格。

    沈逾看到他舅舅跟舅妈都松了口气。

    “不好意思。”秦砚幽默地说:

    “跟嘉启你的撞了。”

    “没有关系。”

    祝嘉启替姐姐原谅了秦砚,他大方地说:“姐姐可以一只手带我的,一只手带你的。”

    秦砚:“嗯,聪明。”

    “是啊。”祝嘉瑜也被他逗笑了,说道:“幸好我有两只手。”

    一下子收到那么多礼物,祝嘉瑜的开心溢于言表,她很快摆弄起了相机和音响。沈逾也坐下和舅舅舅妈聊天,忽然,他余光瞥到祝嘉启不断地朝着秦砚使眼色。

    秦砚不是没看到,只是他来之前再三向沈逾保证过,会对他“寸步不离”,因此只能装没看到。

    祝嘉启眨得眼皮子都快抽了,若是其他人见此情景,会按着成年人默认的规则不再多言,偏偏小孩子不懂大人世界的复杂规矩,他见秦砚没有看到他的暗示,干脆直白地说了出来:

    “秦砚哥哥,你过来我房间,我要跟你说悄悄话。”

    秦砚慢慢扭头看向沈逾,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看,不是我招惹的,是他自己主动找我搭话。

    沈逾在心里默默扶额。

    秦砚一本正经地说:“不行,我不能跟你进去。”

    “为什么呀?”

    秦砚义正词严:“因为,如果你哥哥看不到我,心里会着急的。”

    “啊?”

    祝嘉启小小的眼睛里写着大大的迷茫。

    “可是,可是就在隔壁呀。”

    “隔壁也不行,隔壁你哥也看不到我,他看不到我,心里就会想我,我们时时刻刻不能分离。”

    祝嘉启没怎么样呢,沈逾被他说的满脸通红,要不是有人看着,他都想大声地喊:

    你别诽谤我了!

    “哥哥,秦砚哥哥说的是真的吗?”

    祝嘉启转向沈逾,一脸天真无邪地问。

    沈逾:“”

    秦砚眨眨眼,一副“不是我的错”的表情。

    沈逾:“”

    他就不应该因为秦砚这些日子的表现,就对他放心。

    “我”

    他正迟疑,是该澄清自己的清白的重要,还是保住秦砚的秘密比较重要,一旁舅舅插话道

    “让他们说话去吧,我也有话要跟你说。”

    “好吧。”

    想着秦砚不至于连个小孩子都糊弄不过去,沈逾最终还是让他走了。

    等秦砚和祝嘉启进了房间,舅舅把沈逾叫到了阳台上。

    “舅舅,什么事啊?”

    舅舅叹了口气:

    “之前因为事情没处理好,就没跟你说,现在想着得知会你一声,让你知道有这个事。”

    “到底什么事啊?”

    舅舅刚开始还支支吾吾,最后他终于下定决心,说道:

    “其实前段时间,就去年底的时候,我跟着公司做了体检,检查出来身体里面长了个肿瘤。”

    “什么?!”沈逾震惊喊出。

    “没事了没事了,你听我说啊。”

    舅舅摆摆手,让他冷静下来:“医生告诉我,这是个良性肿瘤,只要做手术切掉就没事了,就是你舅舅我身体基础病有点多,有高血压,心脏也不太好,所以这个手术有点麻烦。”

    “后来秦砚他特意从北京请了这方面的大牛过来,又请了一整个专业的团队给我做手术。这肿瘤就安安全全的切掉了,之前不说是怕你担心,现在事情已经了了,人秦砚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我想着总得让你知道这个事。”

    沈逾心情复杂,他低声问:

    “什么时候的事?”

    “检查是年底的事,一月份做的手术,术后一直吃药,上个礼拜去医院,医生说我恢复的非常好,应该不会复发了。我是该谢谢秦砚的”

    沈逾听着他碎碎念叨,那些话语像是风一样从他耳边掠过,恍惚地穿过他的大脑。他仿佛听见了,又仿佛什么都没听进去,思绪像是被一层薄雾笼罩,模糊而遥远。

    他走回房间的时候,秦砚跟祝嘉启已经从里面出来了,他对着沈逾眨了眨眼睛,表情狡黠,仿佛在说:

    放心,区区一个小孩子,我已经将他敷衍住了。

    沈逾怔了片刻,默默低下了头。

    因为下午的时候,秦砚电话就不断响起,有工作的事情要他处理,两人就没留下吃晚饭。

    车子驶出小区,沈逾坐在后座上,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怔怔地发呆。

    秦砚结束了一个电话,看着他发呆模样,好笑地伸手揪了揪他脸蛋。

    “在想什么?”

    沈逾唇齿发酸,那股酸楚随着津液缓缓蔓延,直抵大脑。

    恍然回首,他们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仔细想来,自从两月份那次吵架之后,两个人之间就没有再好好的沟通过。一切都发展的那么迅速,如同浪潮来时的海岸线,被迅速推向一侧,无力挽回。

    如果没有这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大概他们已经顺理成章地领了离婚证,从此以后互为路人。

    许许多多的问题梗在他的喉咙,成千上万的不甘和疑惑想要向他求证,然后在看到秦砚那双清明见底的眼睛时,沈逾所有堵在喉咙里的问题,又全都吞了回去。

    有什么用呢,问他有什么用呢?

    问一个忘记一切的人问题,只是一场单方面的谴责。

    被困在回忆里的,只有他一个人。

    ——

    周日这天,秦砚去了公司,而沈逾则应邀去了一家私密性高的俱乐部,和从前木偶乐队的成员见面。

    这一个多月时间里,木偶乐队首支单曲录制完成,即将向全平台推出,同时公司还为他们接了一档大热的综艺节目,方便他们宣传,相信他们很快就会出现在大众面前。

    这一天,他们难得忙里偷闲,邀请沈逾过来就是为了庆祝他们即将出道。

    “来来来。”

    房间里除了木偶乐队的四个成员之外,就是经纪人的赵瞬和沈逾,赵瞬即将发财,非常大方地开了一瓶香槟,倒满杯子。

    “今天我们齐聚在这里,是为了庆祝木偶乐队成功出道,祝木偶乐队出道大火,顺利挤进一线!干杯!”

    众人举起杯子,玻璃杯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呜呜呜。”

    段堇钦像小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终于轮到这一天了,有好多次我都要放弃了,幸好大家一直鼓励我。不管乐队能不能火,我都最爱大家了!”

    看着段堇钦这真情流露的模样,身为队长的沈少杰无奈地摇了摇头,说:

    “公司给你定的人设是真贴切呀,他说让你扮演看似酷哥实则哭包的人设,我还是想说就你这演技能哭的出来吗,现在一看,绝对是本色演出啊。”

    段堇钦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抹眼睛。

    沈逾饶有兴致地说:“你们还有人设啊,都分别是什么?”

    沈少杰指了指段堇钦:“酷哥小哭包。”

    如此违和,又如此贴切的人设,沈逾深切地对这位能透过表面发现本质的不知名人士感到佩服。

    沈少杰又指着自己:

    “大多数时候温柔,但是遇到正事就十分严肃,团队威望队长。”

    沈逾点头,符合沈少杰的性格。

    “彭焱,表演时候沉默寡言,天才作曲家,但是下了舞台就是话唠小太阳。”

    彭焱苦笑着说:“我是什么天才作曲家啊,公司硬捧我的。”

    沈逾:“别这么说嘛,队内好几首歌就是你写的啊。”

    沈少杰又指向最后一位,这个代替沈逾的吉他手对于乐队是新人,但实则有丰富的演出经验,年纪也比大家大,都沈逾差不多,有25岁,因为长相柔和,又沉默寡言,最终得到的人设是:

    “社恐美人,团队颜值担当。”

    沈逾看着吉他手腼腆的笑脸,深有同感地点头。

    这几个人设都各自有萌点,既贴合他们本身性格,又容易吸粉,总的来说,公司对他们的包装还是很靠谱的,毕竟是专业的娱乐公司。

    反正目前来看,资源到位,至于能不能火,那就看他们自己的命了。

    喝了几杯之后,大伙有点醉了,或者说是借着酒意说真心话。

    赵瞬指着一群年轻人道:

    “你们这几个混小子给我听好了,最重要的一点——不许谈恋爱!”

    “你们可是一个个的跟我保证过你们没有女朋友的,别突然出道了,给我整出个女朋友或者前女友来。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别因为控制不住自己的小头就浪费了,到时候就算你们哭着喊着说赵哥我错了,我也不会心软的!”

    “不会不会。”段堇钦大咧咧地说:

    “我们都已经商量好了,两年内都不会谈恋爱的,咱们又不是大龄青年,这一两年时间等的起。”

    “不过呢——”

    他忽然呵呵一笑,站起来站在沙发上指着赵瞬大声说道:

    “就我们不能谈恋爱,我觉得不公平!为了鼓励我们,表明和我们同甘共苦的决心,赵哥你也不能谈恋爱!”

    “什么?”赵瞬大吼一声,差点没把嘴里的酒喷出来。

    “我都不能谈恋爱?”

    “这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艺人。你们这群混小子,你们知道赵哥我多少岁数了嘛?再不谈恋爱,你们赵爷爷赵奶奶在家非抽死我。你们就当行行好,为了我在家望眼欲穿等孙子的爹妈着想,别把我拖下水。”

    大家也就这么一说,没真想为难他,嘻嘻哈哈地笑作一团,又问他,他的择偶条件。

    赵瞬开始做梦:“首先呢,得要漂亮能顾家,还要厨艺好,每天晚上回到家会给我煮夜宵,其次,最好懂我,能支持我的事业。最后,她要是一年内能嫁给我就最好了。”

    段堇钦实诚地说:“赵哥,我觉得现在AI行业这么发达,你不如去找个AI女友算了,不用上班还能直接输入做饭大全,唯一的困难就是国家没有开放跨种族结婚,要不你再等两年?”

    “滚,滚你犊子的!”

    赵瞬气得胡子都吹起来了,他当然知道自己是在做梦,那梦都不让人做了么?

    众人又嘻嘻哈哈笑作一团。

    沈逾也好久没有放开喝酒了,亦或者是因为心里藏了事,他今天喝了不少,喝到最后,意识都朦胧了。

    “沈逾,沈逾?”

    他隐隐约约地听到有人在喊他,恍惚地抬起头,眼前是赵瞬一张大饼脸。

    “啊,赵哥,要回去了吗?”

    “回什么回,就你这样子,哪里还回得去啊?”

    赵瞬呲了一声,回头看着一个个趴在桌子上的小混蛋。

    得了,反正这俱乐部也可以过夜,直接让他们睡到明天得了,还省的出事。

    他心里这么想着,忽然沈逾的电话响了起来,上面显示的名字是“秦砚”。

    秦砚可是个大人物,赵瞬心中一凛,下意识地接起了电话。

    “喂——”

    听到沈逾的电话里传出陌生男人的声音时,秦砚眼底下意识掠过一丝杀气。

    等到那道声音缓缓将事情解释清楚,杀意才消失不见。

    “知道了,我现在过去接他。”

    挂断电话,秦砚从楼上走下,径直往门外走,周姨在后边喊:“少爷,你去哪?”

    “去接沈逾回来。”

    黑色迈巴赫在夜半的玉城道路上畅通无阻,经过几个红绿灯后,很快到了俱乐部。

    俱乐部是会员制的,但是秦砚早在里面挂了名,他本人甚至是这个俱乐部的其中一位股东。

    六月中的夜晚已经没有凉意,从车上下来,空气吹来一丝热意,直至迈入俱乐部,飕飕的冷空气才将热气压下。秦砚按着赵瞬给的房间号,到门口后敲了敲门,里头很快有人打开了门。

    “秦先生,这么快来了?”赵瞬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嗯。”

    秦砚淡淡应了一声,他目光扫进房间,一眼就看到了趴伏在吧台上的沈逾,沈逾做事都有度,很少让自己喝醉,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赵瞬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醉的一塌糊涂的沈逾,虽说这些年,沈逾跟秦砚关系还不错,但赵瞬心底还是怵着秦砚,他生怕今夜过后,秦砚不让沈逾出来喝酒,忙解释道。

    “今天乐队的人一起庆祝出道,大家都喝多了,你看他们都趴下了。”

    秦砚淡淡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他的说辞。

    他急步上前,一只手扶着沈逾的肩膀,温柔地拍了拍:

    “沈逾,沈逾,你还醒着吗?”

    沈逾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可是又睁不开眼睛,只能伸出手臂试图揽住对方脖子。

    “秦,秦砚”

    “嗯,是我。”

    沈逾下意识的叫唤让秦砚心情舒畅,他扶起沈逾慢腾腾地朝着外面走了出去。

    “哎,那个要帮忙不?”

    赵瞬在旁想搭把手,被秦砚冷淡拒绝,他将人扶出门口后,回过头态度还算温和地说:

    “沈逾我带走了,今晚的账单记我名下,玩的愉快。”

    “嗯,好好。”

    等秦砚将人带走了,赵瞬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嗨,他怎么觉得跟秦砚交流这么累呢?

    第35章 为什么要离婚 沈逾醉的迷迷糊糊,但是……

    沈逾醉的迷迷糊糊, 但是他酒品好,喝醉了也不会闹,就乖乖地由秦砚扶着出了俱乐部。等秦砚把人扶进了车子里面, 他又软趴趴地倒在秦砚身上,一双手柔弱无骨地搂着他的脖子,通红的脸蛋在他脸上蹭来蹭去, 宛若一只小猫咪。

    秦砚有心责备他两句,但又被他的动作弄得心底融化成一滩水, 昏暗的灯光中, 他看着沈逾闭着眼, 醉的人事不知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

    “宝贝儿,你是踩着我忍耐的点来的吧?”

    沈逾哪里知道自己无心的动作被人认为是在拿捏对方。

    他肚子难受,头也难受, 只想彻彻底底地睡过去, 车子摇摇晃晃, 正好加剧了他的睡意。等到家时,他已经彻底睡了过去。

    周姨听到声音, 从屋里出来,看着秦砚扶着人进来, 忙走上前。

    “哎呀,先生怎么醉的这么厉害?我去给他煮个醒酒汤。”

    “麻烦了。”

    虽然沈逾很想睡觉,但为了他第二天好受, 秦砚还是得逼着他把醒酒汤喝下去。

    “今晚怎么喝的这么醉?”

    沈逾吧唧着嘴巴没理睬他,秦砚只能自己一个人黯然苦笑,他知道沈逾有轻微洁癖,不能接受自己这么脏这么臭地睡觉, 就扶他上楼,将人抱进了浴缸里。

    调试水温之后,淋浴喷头从沈逾肩膀处轻柔地冲了下来,沈逾被包裹在温暖的水流之中,舒服地发出一声喟叹。

    他喝多了酒,这会儿又想喝水,就仰着头张开嘴,一副接受大自然馈赠的模样,秦砚看着他无知无觉的模样,恶劣地说:

    “不给你喝!”

    沈逾追着水,却怎么也喝不到,失望地低下了头。脚步一滑,人差点顺着浴缸滑下去,秦砚眼疾手快地拉住他。

    “你啊你啊。”

    要秦砚来说,喝醉了的沈逾也别有一可爱味道。就这么乖乖巧巧地抱着自己,自己做什么都不会拒绝的模样,在平日里是鲜少能见到的。

    但是秦砚毕竟也不是什么禽兽,加上他对毫无反应的沈逾不是很感兴趣。因此,虽然被他几次动作刺激得微硬,但都忍了下去。

    将人换好衣服扶到楼下,秦砚轻轻拍了拍沈逾的脸,沈逾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把汤喝了。”

    看着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醒酒汤,沈逾眼底露出浓浓的不愿,推搡着不肯喝。

    秦砚没见过这么耍性子的沈逾,他又好气又好笑,费了老大的劲才让沈逾把汤给喝了。

    喝完了汤,沈逾打了个饱嗝,脸上更是露出不悦的表情,低声嘀咕:

    “都说不要喝了。”

    秦砚没忍住,在他脸上狠狠掐了一把。

    “咳咳。”一旁周姨轻咳了两声。

    秦砚看着一旁虎视眈眈的周姨,脸上也热了热,他心说自己真没这么禽兽。

    “我扶他上去睡觉了。”

    重新把人搬回了房间,这一回,秦砚允许他就这么入睡了。跟一个醉的不省人事的人一起睡觉,除了折磨自己,没有别的。秦砚将被子盖上之后,就起身打算去侧卧睡。

    他才走出两步,就发觉身后传来一股阻力,原来是沈逾拉住了他的衣服,手指头微微勾起,像小孩儿不愿父母离开。

    秦砚好笑地道:“又怎么了?”

    床上青年蠕动着嘴唇,好似呢喃了两句。

    “你说什么?”

    秦砚弯下腰,侧耳倾听。

    沈逾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酒味,迷迷糊糊,含糊不清,要离得近了才能听到。他的眉头轻轻拧着,脸上五官挤在一起,仿佛这个梦并不十分安适。

    张阖的嘴唇呢喃:

    “为什么要离婚?”

    秦砚好笑的神色刹那在脸上凝固。

    这一刻,天地好像失色,世界无比安静,静得只能听到他们彼此的心跳。

    秦砚的目光在沈逾脸上一寸寸地搜寻,他缓慢地蹲跪在了床边。床上的青年却像是忘记了自己刚刚说过什么话,他脸上不安的神情逐渐舒展开,转了个身,背对着秦砚,微微曲起膝盖,又安详地睡了过去。

    窗外的风轻轻地摇摆着院子里的石榴树,银白色的月光下,一个人影沉默地顿跪在床前,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那道人影才重新站了起来。

    他走出房间,轻轻地关上了门。

    ——

    这一个晚上,对于沈逾来说,就是一个喝醉了酒,头有点疼但是睡得很熟的普通夜晚。

    他一觉睡到天大亮,起床之时,身边并没有人。

    他没有觉得惊讶,和自己这个自由职业者比起来,秦砚的作息显然更加苛刻。不过当他下了楼,听到周姨问“少爷起来了吗”时,心里还是有几分惊讶。

    “秦砚他没有下楼吗?”

    “没有啊,没见他下来过啊。”

    这倒是奇了,秦砚既没有下楼,也没有睡在房间里,那么他会在哪里?

    沈逾果断打开了次卧的门,果然在床上看到了一团隆起的身影。见到这个场景后,他内心的疑虑并未消失,要知道秦砚精力旺盛,且对自己要求非常严苛,和秦砚在一起六年,沈逾就没有见到他八点之后还没起床的。

    要是有,那也是为了折腾自己。

    “秦砚?”他试探着喊了一声,没有回应。

    他轻轻地迈出脚步,怀揣着满心的疑惑上前,在看清男人脸色时,他心中的疑虑才消失了。

    破案了,秦砚生病了。

    ——

    宁静的早晨逐渐走向忙碌,沈逾端着一个空盘子,看着床上正乖乖喝药的男人,好奇地问:

    “你是怎么生病的?”

    要说就昨天这情景,该生病也是自己生了,怎么看都轮不到秦砚吧。

    秦砚刚喝了药,嘴里的苦味还没完全消散,看着沈逾好奇的目光,心里又是一阵叫苦不迭。

    他怎么会告诉沈逾,昨天晚上他迟迟睡不着觉,心情郁闷之下出去阳台抽了好几根烟,抽完烟之后又回来冲冷水澡,这么翻来覆去,就把自己折腾病了。

    他就叫自作孽不可活,虽然心里头知道,但是他绝对不会告诉沈逾的。

    秦砚唬着一张脸,一本正经地说:

    “人都有生病的时候,只不过恰巧轮到我了而已。”

    “是吗?”

    沈逾对此不置可否,在他看来,秦砚就是一个体质怪物,六年里,他或许有几次咳嗽,但都没发展到发烧的程度。这次破天荒的发烧,对于沈逾来说,显然是个新鲜事。

    又因为相信秦砚的体质,他连忧心都没有。

    所以说这世道是不公平的,有些人病了,身旁人会要死要活替他担忧,但有些人病了,旁人只会看热闹。

    秦砚喝了药,却不得休息。因为他没有去公司,中间不间断的有助理给他打电话,一会儿一个,沈逾站了半个小时,看着他接了五六个电话。

    最新的一个电话挂断,沈逾没好气地说:“你还是好好养病吧,以你的体质,好好养一下,说不定明天就好了,这样折腾,反而得拖上一个礼拜,得不偿失。”

    秦砚看出他是为自己担忧,心里受用,脸上却故作高深:

    “你不懂,公司离了我不行的。”

    “哦,那你车祸昏迷三天是另一个次元的你在打理公司么?”

    这话太恶毒了,秦砚扔了手机躺进被窝里不理他。

    见他闹别扭,沈逾挑了挑眉,没说什么,拿起空了的碗走下了楼。

    楼下,周姨正在煮粥,生病的人胃口不好,但身体跟不上营养病就不容易好,因此周姨打算给个肉粥,好歹补充一点营养。

    “没想到少爷身子骨这么好,也会生病。”

    周姨感叹地说,脸上三分忧心三分好奇还有四分探究,显然是秦砚生病的新鲜程度压过了她对他身体的担忧。所以说有些人别轻易生病,只会成为他人眼中的热闹。

    沈瑜把碗还给周姨就坐下来吃早饭,这时候赵瞬大概是醒了,给他打了个电话过来。

    “喂,沈逾,昨天晚上你回去之后没事吧?”

    “嗯。”沈逾一边剥着鸡蛋壳,一边漫不经心地回:“我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

    “哦。”

    赵瞬想了想,秉着做人基本礼貌又问了句:“那秦砚也没事吧?”

    沈逾剥蛋壳的动作稍稍停顿,少许沉默后,他点点头说:

    “没事。”

    房间里,秦砚正在床上查看公司群里消息,沈逾忽然进屋,一把打开了另外半边的窗帘,日光瞬间倾透进来,照亮了满屋的地板。

    他又转过身,将靠墙的沙发拖曳了一点过来,打开书坐了下去。

    秦砚还记着他刚才言语刺伤自己的事,本不想理他,但沈逾真不搭理自己,他又不高兴了。只能自己转过身来,身体藏在被褥里,只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

    “你在干嘛?”

    沈逾平静地回答:“看书。”

    “看什么书?”

    沈逾觉得生病了的秦砚有点像别扭的小孩子,他没有回答,而是站了起来,上前几步把书封面贴到了秦砚面前。

    “看到了吧,正经书,没看小黄书。”

    秦砚唇角扬了扬,逞强说:“你想看小黄书还不一定看得到呢。”

    “如果有这么一天,希望你去派出所捞我一把。”

    沈逾跟他打了几句嘴炮,就不理他了,专心看书。秦砚的那些助理似乎终于察觉到他们老板生病了的事,没有再打电话过来。

    屋子里静悄悄的,阳光暖和地倾泻在床头,秦砚眼皮子越来越重,终于慢慢地合上了。等沈逾抬头时,他已经睡着了。

    沈逾放下书,上前探了探他额头,那儿已经不烫了。

    真羡慕啊。

    内心感叹了一句,沈逾重新坐回了沙发上。

    沈逾看书看得很认真,不一会儿就沉浸在书中的世界,墙上钟表滴滴答答地走着。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才从书中世界走出来,他一抬头就看到秦砚已经醒了,睁着一双眼睛望着自己,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你醒了?”沈逾走上前。

    “嗯,好像退烧了。”

    沈逾一手撑在床头,一手扶他坐起来。秦砚微微一笑,握着他的手臂,将他一把拉向了自己。

    “不要。”

    秦砚的身体带着熟悉的热度,沈逾很没有说服力地推了他一下,似乎是在顾忌他的身体。

    他软绵绵地说:

    “你还在生病,会传染给我的。”

    秦砚无声地叹了口气,静静地拥抱了他一会儿,而后慢慢地松开手,将他推到边上。

    他这样,反倒让沈逾怔了怔,嘴巴下意识地说:

    “你怎么”

    “嗯,什么怎么?”秦砚温柔地看着他:

    “不是你说的吗?会传染给你。”

    沈逾望着床上大概是因为生了病,才显得格外温柔的男人,一时间心情复杂。他也不知道怎么回好,只能木木的应了一声。

    好奇怪,为什么要这么温柔,明明以前都

    秦砚肚子突然响起一声,打破了这份僵局。

    看着面露痛恨神色的秦砚,沈逾很贴心地说:

    “周姨在下面熬了粥,我去问下好了没。”

    “辛苦你了。”

    沈逾飞快地下了楼,周姨确实熬好了粥,还做了两个小菜,主要是给沈逾备的,至于秦砚,他只有吃腌萝卜的份。

    两人分别以不同的标准吃完了午饭,大概是因为吃了药,肚子又饱了,秦砚精神恢复了许多,已经能下床走动了。

    阳台上,沈逾手执一枚骰子,往棋盘上一扔,扔出了一个四。一颗雄赳赳气昂昂的蓝色棋子往前踏出了四步,还落后前面的黄色棋子一步。

    怎么也吃不到前面的棋子,心灰意冷之下,沈逾撇了撇嘴,了无趣味地说:

    “我这辈子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在这里跟你玩飞行棋。”

    秦砚接过骰子,扔出了一个五,默默地把黄色棋子向前推进了五步。

    “飞行棋多好啊,又能晒太阳,又不用费脑子,很适合我这种大病初愈的人。”

    “发烧也能叫大病。”

    “几年没生过病,突然发一次烧,怎么不叫大病了?”秦砚有理有据。

    “行吧,反正你是病人,你说了算。”

    怎么秦砚一掷就是五啊六啊,轮到自己就是一二三四,这合理么?

    迟迟吃不到对方棋子的郁闷在沈逾心中不断累积,他拿起骰子就要往下扔,一旁秦砚手机响起。

    受到秦砚指示,几个助理已经许久没有吵他了,这会打电话过来,看来真有要事。

    沈逾身体往后仰了仰,靠在躺椅背上,伸手拿起边上的柠檬水。

    秦砚起身接了电话:“什么事?”

    电话里传来张助理略显急促的声音:“秦正带了一堆董事来公司。”

    ——

    秦砚急匆匆赶到了公司,才进办公室,他就问:“现在什么情况?”

    张助理立即回:

    “下午两点的时候,秦正带着好几个董事突然过来,还进了余董的办公室,到现在还没有出来,我看他的样子,来者不善。”

    秦砚垂下眼眸,稍作沉思,道:“你去给我办件事情。”

    余董办公室里,秦正和余董正品着茶,有说有笑,忽然有人推门而入,屋内二人齐齐扭头。

    待看清门口的人后,余董笑着站了起来:“秦总,我听说你今天生病请假了,怎么又来公司了?”

    秦砚脸上已经恢复了红润,看不出生过病的迹象,他衣着稳重,脚步缓慢而从容地走进办公室,嘴上道:

    “我就是个操心的命,哪怕生病也放心不下公司,刚助理汇报,说有个项目出了一点问题,我就急着赶过来了。”

    “哎呦,你这是太操心了呀,所以才会生病,要我说,你就该找个时间好好休息休息。”

    余董是公司老人,和秦砚爷爷就是老交情,在公司既有威望也有实权,他仗着长辈身份说秦砚几句,也无可厚非。

    秦砚不在意地笑了笑,自嘲道:“余老,你说的是,我确实该改改了,否则年纪轻轻秃了头就悔不当初了。”

    “这绝对不行,你可是我们公司的门面!”

    两人说笑了几句,秦砚才把目光转向秦正。

    “三叔也在啊,好巧啊。”

    秦正今天摆出这么大阵仗,他知道秦砚不可能毫无察觉,他来之前就做好了打硬仗的准备,闻言也笑着回:

    “是啊,我和余董正在商量事情。”

    秦砚很自然地坐下,端起桌上的空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道:“什么事情啊?”

    秦正看向余董,余董还是揣着一派慈爱的笑,不说话。他暗骂了一声老狐狸,只能由自己开口:

    “我刚和余董在商量,说秦砚你自从车祸之后,身子骨就不大好,公司的负担又这么大,寻常人都承担不了,不要说你这个刚遭遇过车祸的人了。”

    “公司虽然重要,但你身体也重要嘛。我就想着让人帮你减轻负担,才召集了这么多董事过来。”

    秦砚表情不变,言简意赅,直入核心:“三叔的意思是,要罢免我董事长的职位?”

    秦正咳了一声,道:“这也是为你好。”

    秦砚看着秦正脸上虚伪的笑,心里只觉得好笑。

    他这个三叔确实是这样的,当时老头子没了,家里一屋子的私生子争来争去,他就来当和事人,试图收拢他们为自己所用。结果这收拢来收拢去,反倒让自己钻了空子,抓住机会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他这要面子的缺点什么时候才能够改掉?

    “余董也是这个想法?”

    余董微微一笑,道:“要是有合适人选能够帮你承担一时压力,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秦砚低着头没有说话,少许之后,他才重新开口:

    “既然诸位董事都有这个想法,我当然也要尊重你们的意见,只不过我本身也是董事,罢免董事长需经过董事会议,两位不通知我不好吧?”

    秦正轻咳了一声说:“这不是正要通知小砚么?”

    “那好,现在我人就在这里了,那我们是不是要召开董事会议了?”

    秦正看他一派气定神闲的模样,心里暗自思忖他有什么后招,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果这会儿退却,那些原本看情况站在他这边的董事,估计今后都不会再支持他了。

    看着向自己投来问询目光的秦砚,秦正咬牙点头:

    “那我们就召开董事会议。”

    董事会议需半数以上董事参加才得以召开,也亏了秦正将其他不常驻公司的董事带了过来,这场董事会议才召开的这么顺利,要知道从前都是要提前好久确认时间的。

    会议室中,秦砚的目光,缓缓扫向坐了大半个会议室的董事,众人神色各异,有平静直面他的,有躲着他的,也有朝他露出势在必得目光的。

    “我想在座各位应该都知道今天召开这个董事会议的目的是什么,我身为董事长虽然感到十分失望,但是我尊重各位董事意愿,今天召开董事会议征求大家意见。”

    “客套话我就不多说了,我们直接进入正题。按照公司章程,撤销董事长职位需获得2/3以上股东投票表决,或者半数股份,在场股东人数都不足2/3,那么前者直接作废,还是以最终能股份来进行表决。”

    “为了表示公平,我们每个人发表自己意见,最后分别统计赞成和不赞成议案股份总计,张助理,你来做记录。”

    “是。”

    “各位,开始吧,按顺序,我先表决,我不同意。”

    秦砚在公司有32%的股份,他母亲有5%,奶奶是4%,这些股份是坚定不移的董事党,而秦正个人只有10%的股份,加上其他秦家人也只有不到20%,也就是说,他需要拉拢超过2/3的董事股份,才有可能罢免他的董事长职位。

    而这其中,余董还是另外一位赵董占据份额最多,且其余董事都以二人为首,他们的态度决定了这次董事会议的走向。

    拉拢中立董事是稳固自身位置的重要手段,因为六年经营中,秦砚和余赵两位董事利益连接很深,而且位置做到这份上,谁都不是省油的灯,秦正也是许下了巨大的利益承诺,才撬动了另外两位董事的嘴巴。

    他何尝不知道今天做派过于急躁,但自从秦砚车祸之后,他已经明里暗里数次给秦砚下套,都被秦砚化解,再这么下去,这次车祸带给他的巨大机遇就要完全丧失了。

    秦砚越来越壮实,而自己逐渐老迈,机会对他只会越来越少。

    第36章 离婚的原因 秦砚以下,他母亲和奶奶的……

    秦砚以下, 他母亲和奶奶的代表分别投了否认票,再下来就是余董。

    余董依旧是和蔼可亲的面容,语气亲切从容:“秦砚啊, 你也确实该休息一下了,你还年轻,不要老是被束缚在公司的事情上, 年轻人,有的是机会。”

    秦砚脸色不变, 颔首道:“多谢余董关心。”

    有余董表态, 部分中立董事都投了赞成票, 顺序来到了秦家人身上。

    秦砚看向秦宛:“姑姑,你呢?”

    秦宛神色迟疑,如坐针毡。

    她心里对秦砚确实有愤恨,但是要说恨到想把他拖下董事长位置, 不知道说不忍心还是不敢好, 反正她就是做不下决定。

    “姑姑?”秦砚又催促了一声。

    “我”

    她刚要说什么, 秦正目光扫了过来,她身子蓦然一凛, 口中缓缓吐出:

    “我同——”

    会议室门被人打开,总裁办一个助理走进, 附在秦砚耳边说了两句。秦砚露出诧异神色,点点头,让他先出去了。

    “不好意思, 大家,这个会议需要暂停一下。”

    秦正箭在弦上,不满地说:“为什么暂停,有什么事不能等等么?”

    秦砚看向他:“高局带了人过来视察, 你说,能等等么?”

    ——

    董事长办公室里,几个穿着夹克衫的男人正坐在沙发上喝茶。

    董事长门从外被推开,几个董事跟着秦砚走进,屋里的人也都站了起来。

    “秦总,还有各位董事好啊。”

    众人纷纷打招呼:“高局好。”

    秦砚:“高局今天怎么过来了?”

    “哦,我就是出差,碰巧经过就过来看看。上面对你们康和集团是非常重视的啊,你们之前研发的几个药也都非常好,又好用又实惠,医院的反馈都非常好,群众就需要你们这样的良心企业,良心领导,千万要保持啊。”

    秦砚谦逊地道:“高局您放心,康和不会忘记自己的初衷,也不会忘记群众对自己的期望。”

    “好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

    “对了,听说你前段日子还生病住院了,要注意保重身体啊,工作虽然重要,但没有好的身体,如何领导这一大帮子人工作呢。”

    “多谢高局关怀,小病而已。”

    “”

    高局坐了一会,问了一些公司近期情况,很快就离开了。一行人送了人离开,回到办公室时,神色各异。

    秦砚目光扫向众人,道:“会议还开么?”

    大家都没有说话,还是赵董站了出来道:“罢免董事长这个议项有点太唐突了,我觉得大家都应该好好想想,最近秦总身体虽然有点小毛病,但没有到影响工作的程度啊,公司贸然换领导不好,至少我是支持秦总的。”

    他这么一说,胜负已明。

    余董目光动了动,也笑起来道:“老赵说的也对,我们是关心则乱,年纪大了,有时候脑子转不过来,秦总别见怪。”

    秦砚笑容坦荡荡,一副清风霁月模样:“当然不会。”

    秦正知道大势已去,他脸色有些难看,但勉强还能支撑得住,他也冲着秦砚笑了笑,说:

    “确实,仔细想想,今天这个董事会议召开得太突然了,关心则乱,关心则乱啊。”

    秦砚唇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意,语气依旧温吞,彰显他身为上位者的度量。

    “三叔放心,我知道的,你只是关心我。”

    打发了最麻烦的几个人,其他人自然也就散了。

    从秦砚进公司,到办公室里再次只剩下他和张助理两个人,只短短一个小时时间,只是一个小时里,暗流涌动,危机四伏。

    人走完后,秦砚的身体才晃了晃,过度集中精神引发的后遗症缓缓到来。

    张助理扶着他坐下:“接下来要怎么办?”

    “秦正一招失败,应该不会立即设计下一招,先不管了,送我回去。”

    “好。”

    车上,秦砚打电话向高局表达了谢意,这才扔下电话,默默休憩。

    秦砚走时匆忙,沈逾不清楚他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担忧,听到院子里有车子声音,很快出来。

    张助理扶着秦砚下车,沈逾愣了愣,很快走上前。

    秦砚虽然脑袋疼,但还没到失去控制的程度,刚刚也只是由助理随手扶着,这会儿沈逾过来了,他人一下子歪到在他怀里,一对眉头紧紧地拧在一块,睁开眼虚弱地说了声。

    “头好疼。”

    沈逾的心一下子纠了起来。

    他两只手紧紧地扶着秦砚,完全没在意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抬头看向张助理:“发生什么事了?”

    张助理低头看了眼秦砚,见秦砚对他毫无提示,就道:

    “是这样的”

    张助理将秦正带着董事逼迫秦砚下台的事简单讲述了一遍,听得沈逾频频蹙眉。

    他向来清楚秦砚和秦正之间的明争暗斗,他甚至怀疑这次车祸有没有他的手笔在,但是秦砚明显比自己更加清楚,就算是要查,那也是他亲自去查。

    只不过没想到秦正借着秦砚生病在家的时候突然发难,确实是个无耻之徒。

    张助理将来龙去脉陈述完全,秦砚的脑袋又往沈逾怀里蹭了蹭,一副可怜柔弱无助模样。

    “头好疼,我想上去休息。”

    “好。”沈逾又看向张助理,张助理立即道:

    “我也要回公司了,麻烦沈先生照顾秦总。”

    “我会的。”

    目送张助理上车离开,沈逾才扶着秦砚上了楼。

    秦砚十分乖巧地躺进了被窝里,沈逾正打算下楼拿水,回头就看到秦砚一双通红的眼睛正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他心里一软,嘴巴先脑子一步说:

    “你想我陪你?”

    秦砚连连点头。

    说出的话不好改,沈逾抿了抿唇,道:“那我先去给你拿杯水。”

    他还是下楼拿了水上来,喂秦砚喝了点水,给秦砚喂水的时候,秦砚就乖巧地依偎在他怀里,仿佛没有重量。

    将杯子放到边上,沈逾才在秦砚期待的目光中脱下鞋子上了床。

    现在还是下午四点多,日光的颜色被时间过滤掉了一层,由璀璨的金色转变为温暖的橙黄色,褪去了正午的炽烈,染上了几分慵懒,安静地包裹着别墅的一个角落。

    被这样柔和的日光所渲染,就连秦砚的目光也显得分外温柔,那双眼睛,好像含着无限柔情。

    沈逾被他这么专注地凝视着,耳根子不觉发烫,他忍不住伸手遮住了秦砚眼睛。

    “别看了。”他嘀咕:“你不舒服就快点睡吧。”

    秦砚嘟了嘟嘴,也跟着小声地说:“我想看着你睡。”

    “看着我怎么睡?”沈逾没惯着他,表情略凶狠地说。

    秦砚歪着脑袋想了想,又说:“那我抱着你睡可以么?”

    沈逾没有做声,也没有拒绝。

    秦砚又笑了笑,笑容泛出点点苦涩。

    “我知道,我抱着你睡会把病传染给你。”

    这个人是故意的么?

    沈逾皱着眉头,闷闷地道:“没关系。”

    在沈逾没看到的地方,秦砚露出一个得逞的笑,他挪动身体,张开手臂将沈逾搂在了怀里。

    秦砚的身体很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病的缘故,连带着心跳声也很剧烈,沈逾依偎在他怀里,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心跳。

    咚,咚,咚——一声一声的,在耳边沉稳有力地响起。

    秦砚是个对自身十分苛刻的人,他临走去公司前,还简单冲了个澡,和自己同款的沐浴乳香气渗透进古朴厚重的木质香,糅合成一种让人怀念的古老的记忆。

    沈逾恍惚中想起,自己从前也这样听到过很多遍秦砚的心跳声,在很多次对方拥抱自己,或野蛮或温柔地向自己诉说爱的时候。

    秦砚察觉到他的异样,语气忽然怪异:

    “你怎么……”

    “闭嘴,睡觉!”

    沈逾恼羞成怒,怒吼了他一句,把脸更加埋进了他胸膛,防止他看到自己通红的耳根。

    秦砚发挥自己最大的忍耐力,才没有笑出声。

    他用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一本正经:“嗯,睡觉。”

    沈逾宁息静气,让自己慢慢安静下来。

    屋外日光逐渐西斜,黄昏的光芒变成漂亮的橘红色,绚烂地好似一副油画,怀抱里的人气息逐渐平稳,安然地睡了过去。

    秦砚在一片宁静中睁开眼睛,他伸出手指,指尖缓缓地抚过沈逾的额头,他细碎柔软的乌发。意识再次回到昨天的那个晚上,晚风温柔地吹拂着院子里的石榴树,在听到沈逾问“为什么要离婚”时,秦砚的心被狠狠撞了一下。

    迟缓而不尖锐的酸涩蔓延,秦砚抚着他的脸颊。

    “所以,你自己也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要离婚么?”

    所以,我们到底为什么要离婚?

    ——

    沈逾一觉睡到太阳下山,直到肚子饿了,发起抗议才将他唤醒。他醒的时候,秦砚还睡着,这对秦砚这个高度自我要求的人来说,非常难得,可能是因为真的累了。

    不过,沈逾才动了动他就醒了。

    看着怀里的青年,秦砚展露一个不吝啬的灿烂笑容:“下午好。”

    “已经晚上了。”

    沈逾推开他下了床,秦砚看着他利落的动作,满头雾水:怎么,温柔老婆的体验卡这就结束了?

    沈逾穿上鞋顿了顿,回头问:

    “要我把饭端上来么?”

    还好还好,体验期还在。

    秦砚自然不会这么不知好歹,如果温柔次数有限,那他就要省着点用。

    “不用,我自己下去吃。”

    秦砚病好之后胃口大开,周姨又做的清淡,他吃了满满两大碗饭,引的沈逾都多吃了些。

    一旁周姨看得欣慰,连连道:“多吃点多吃点好,多吃身体才好得快。”

    沈逾想起秦砚下午回来时虚弱的样子,再看看现在能吃下一头牛的气势,羡慕两个字他说腻了。

    秦砚看着心情不错,闻言抬头道:“那是因为周姨饭做的好吃。”

    “都好都好,少爷虽然身体好,但日常也要注意,沈先生也是,下回别喝的这么醉了啊。”

    因为秦砚突然生病,沈逾都忘记自己喝醉的事了,这会儿他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喝醉酒这回事。

    “那个,我喝醉之后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听到这话,秦砚放下了筷子,露出一个深思的表情。

    “嗯”

    你嗯什么嗯,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呀?

    沈逾看向周姨:“周姨,我做什么奇怪的事了吗?”

    周姨表情复杂:“说奇怪,倒也算不上,就是好像喝醉了的沈先生,比往常还爱,爱”

    “爱什么?”

    秦砚给她补上:“爱撒娇一点。”

    “什么,撒娇?!”

    沈逾自认为自己跟这个词沾不上边,因为家庭原因,他向来比较早熟,撒娇这种事跟他搭不上边。

    “也没有啦。”周姨看不过去了,公平地说:

    “那怎么能算撒娇,沈先生顶多就是不肯喝醒酒汤而已。”

    “啊,我不肯喝醒酒汤?”

    喝醉了就要回家喝醒酒汤,这是沈逾对秦砚的严格要求,他自己提出的事结果自己没遵守么?

    沈逾自尊心严重受到打击,满头黑线地说:

    “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秦砚:“那倒不必,少喝点就好,大家也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嘛。”

    沈逾:“不喝了。”

    “好好好,不喝,那咱们就不喝了。”秦砚哄着他:

    “来,咱们来喝汤,这个排骨汤可鲜着呢。”

    沈逾:“你是在故意耍我吧?”

    “没有啊,怎么会呢?”

    “我看的出来”

    周姨回了厨房,她回头看着外头打闹的二人,脸上不由露出了微笑。

    秦砚生病的事就这么过去了,他只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就正常去公司。

    沈逾目送秦砚出门,秦砚做好万全准备,只待出门。沈逾拖着脚步上前,在他脸上亲了亲。

    他避开秦砚炽热的目光,略微别扭地道:

    “你病刚好,工作不要太辛苦,还有,不要喝酒。”

    秦砚低头在他头发上亲了一下。

    “我会记住的。”

    车内张助理朝着沈逾点头示意了下,待秦砚上了车,他缓缓摇上车窗,车内,秦砚脸上笑容已无影无踪。

    “昨天我回来之后,秦正有什么动作吗?”

    “他将几位董事送了回去,其他几位董事看起来都不太满意。”

    “那是当然,他们也是冒着风险才和我翻脸,秦正却什么好处都没得到,显然是伤了他们的利益共同体。”

    “秦正这次对我动了手,我们两也算兵戎相见,想必不久的将来,就要决出胜负了。”

    秦砚自言自语般望着车窗外,张助理沉默着没有接话。车内一时静悄悄的,唯有秦砚不时敲击在真皮座椅上的手指,暗示着他并未阖目假寐。

    良久之后,车内才再次响起声音。

    “你对我离婚的事知道多少?”

    张助理摇头:“我不清楚。”

    秦砚不常谈起自己的私生活,他或许会当着张助理的面处理与沈逾有关的事,但不会刻意提起,毕竟他们之间只是上级和下属的关系,秦砚自然不可能和他谈心。

    “不过您跟沈先生离婚,或许跟一个人有关。”

    秦砚出门之后,沈逾也有些百无聊赖。

    半年多的乐队时光虽然也有不开心的时候,但也确实占满了他大多数空闲时间,让他由衷地感觉到一股充实感,现在突然没了一个常规活动,他内心难免感到寂寞。

    就像是知道他此刻的心情,沙发上的电话响起,是一个久违的名字。

    “喂,沈逾,有没有空,出来吃个饭啊。”

    ——

    沈逾走进店里。

    这是一家日料店,因是工作日又是中午,店内人不多,沈逾随着服务员走进一个包间,推开门,里头男人就伸出手:

    “hello,小美人鱼,好久不见。”

    沈逾面不红气不喘地谢了服务员,关上门走进。

    “大忙人今天怎么有空喊我吃饭。”

    “嘿嘿,再忙也不会忘了你啊,你这张脸,我可以每天兑着吃饭。”

    “我可不想当盘菜。”沈逾叹了口气,说:“你到底找我什么事?”

    “说的好像没事不能找你似的,是是是,我确实是有事找你。”

    男人露出正色:“我之前导的一部电视剧正在制作后期,想让你帮我写一首插曲。”

    男人名叫李海波,是一名电视剧导演。要说他事业运是真不错,沈逾刚认识他那会,他还是个拍广告和三流网剧的,有一回李海波来他们学校选人,正好在路上碰到沈逾,用他说是惊为天人,当即向沈逾递出了邀请。

    沈逾当然拒绝了他,那时候沈逾大三,说句难听的话,沈逾要是想出道,哪轮得到李海波来碰见他,早大一就半读半娱乐圈打工了。

    不过李海波并未就此放弃,他听沈逾说要专注音乐,事后也找他合作了几支音乐,包括三流广告和三流网剧的音乐,蚊子再小也是钱,而对沈逾来说,只要有人愿意买他做的音乐,那就是他的伯乐!

    因此他和李海波就磕磕绊绊当朋友似地交往了下来,李海波的事业运在沈逾毕业后第二年开始爆发,先是一支广告因为里面音乐而广为人知,后来又拍了一部低成本青春恋爱短剧,因为贴合校园,男女主角暧昧好嗑,被不少中高生视为“人生第一部校园剧”,为此有资本愿意尝试投资他。

    李海波很争气,给他多少投资,他就反馈多少回报,兢兢业业从不搞事,拍剧只追求一个男帅女美,剧情离奇复杂,狗血淋头,剧一播出,往往骂声和追剧人数呈同比率上升,中间也捧红了几个演员,他也自然而然上升为知名导演。

    李海波成名之后没有忘记初心,时不时就向沈逾递出橄榄枝,没有获得过任何正面回应就是了。

    有人主动邀请合作,沈逾不可能不答应,他问道:“这次是什么题材的电视剧啊。”

    “啊,传统题材,宫斗。”

    沈逾吐槽了一句:“传统题材我还以为是仙侠呢。”

    “仙侠近几年拍烂了,观众口味越来越重,一般难以出头。我跟你说,我这个宫斗可是集结了BG,BL,GL,甚至GB,观众想嗑的东西里面都有”

    一说到自己拍的电视剧,李海波就兴致勃勃,张嘴就是一通狗血的剧情介绍。

    沈逾听得目瞪口呆,心说这就是能火的导演么?真是什么元素都往里头塞啊。

    李海波还给沈逾看了几个演员的剧照,问他:“你知道里面哪几个是资方塞给我的么?”

    沈逾根据他们的长相和扮演的角色位,指出男一,女二。

    “错!”李海波啧啧摇头:“你是真一点娱乐圈的事都不关注啊,这男一是去年大火的演员,女二是女二女三专业户,也有一定名气。是这个,女三和男四。”

    沈逾看了看,长得还行,就是:“女三,男四这么少戏份够捧人么?”

    “人设好就行啊,女三最爱是女一,最后为女一而死,是全剧唯一一对GL,绝对的人设亮点。男四是疯批,强取豪夺女二,最后事败而亡,临死都没有悔改,但是将女二安全送出了城,这么一个痴心角色,绝对吸粉。”

    沈逾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然后我再跟你说说我要你做的插曲,主要是男女之间情感升华时,突出虐恋”

    李海波将自己需要的插曲类型讲述给沈逾,并且将剧本发给了他。

    “你回去好好读一读,读完之后来我工作室,看下原片片段,尽快提交初稿,我们这剧还挺急。”

    “知道了。”

    李海波看了几眼手机,道:“对了,这剧片头片尾曲是资方找的人,正好也在附近,我把他叫过来了,你们可能可以沟通一下,不介意吧?”

    “不介意。”

    “那好嘞。”李海波啪嗒啪嗒几下,往微信发送消息。

    “人过来了,大概十来分钟到。”

    “嗯。”

    沈逾简单应了一声,又听他吹他最近发生的事,见了什么大导,和什么知名纸片人交换了名片之类。

    过了十来分钟,外头果然有脚步声响起,拉门被人打开,一道年轻的声音率先闯入:

    “不好意思,来晚了。”

    沈逾的身体微微僵硬,他心里恍然地生出一股恐惧,慢慢地转过身,在撞上那人目光时,他眼底闪过猝不及防的愕然。

    第37章 丢失的戒指 来人脸色也十分错愕,但很……

    来人脸色也十分错愕, 但很快控制住了。他微笑着道:

    “李导,你好。”

    “你好你好,来来来坐。”李海波拍了拍身边位置。

    来人迟疑了下, 还是坐在了李海波身旁。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方崇宥,本次电视剧主题片尾曲负责人, 这是我朋友,沈”

    “沈逾, 我知道。”方崇宥眼底流过温暖神色。

    “我们认识。”

    “什么, 你们认识啊, 这太好了!”李海波猛一拍大腿,道:

    “这样你们就能自由交流音乐了,来来来,先喝个酒。”

    沈逾拘谨地举起杯子。

    一杯过后, 李海波又问:“对了, 你们两位是怎么认识的?”

    方崇宥:“我和沈逾小时候住在一条街上, 我们那时候一块结伴去音乐教室。”

    “哎哟,还是竹马啊, 竹马好啊,那崇宥你得多带带沈逾啊, 有机会给他介绍介绍工作。”

    方崇宥笑着说:“那是一定的。”

    “来,沈逾,好久不见, 我敬你一杯。”

    沈逾脸上表情平静,端起杯子。

    三人又聊了会工作的事,已经下午亮点,李海波还有事, 这顿饭就打算结束了。

    沈逾先送了李海波离开,等车子离开视线,他回头目光避开方崇宥的眼睛,低头道:

    “我想散会步,就先走了,你自便。”

    说罢,他扭头朝着路的一头走去。

    “沈逾,沈逾——”没走几步,方崇宥从后头追上来,轻轻拉住沈逾的手腕。

    “沈逾,为什么不等我?我想和你单独说会话,方便么?”

    沈逾伸手甩开他握上来的手,冷漠道:“不太方便,我没有什么想和你说的,我们最好还是不要见面了。”

    顿了顿,他补充道:“见面也不要单独见。”

    说罢,他就毫不留情地走了,方崇宥望着他绝情的背影,面露苦笑。

    大概是因为见了方崇宥,这一个下午,沈逾都有些心不在焉,傍晚时候,秦砚果真爱惜身体,准时下班。

    他甚至比沈逾先到家,沈逾进了家门后,他微笑上前将沈逾手上提的袋子接过来。

    “买什么了呀?”

    “路上看到一家面包店,就进去买了面包。”

    “嗯,正好,明天当早饭吃。”

    秦砚将袋子放在桌子上,黏糊糊地从沈逾身后黏了上去。

    “不要。”沈逾低声道。

    六月中已经很热了,沈逾先上去冲了个澡,换好衣服再下来,这时候周姨已经做好了晚饭,可以吃了。

    秦砚上了餐桌,顺口问道:

    “中午和谁吃饭了呀?”

    这一句问话或是无心又或是控制欲的体现,失去记忆的秦砚从生活的方方面面中感受到这六年,自己对沈逾的控制,从他的衣食住行到了解他的行程,每天出门前的送别吻,他的理智知道这是不对的,不健康的,但情感却让他十分享受对沈逾的控制。

    他得感谢自己这六年将沈逾“教”得这么好,让六年前的自己轻易地享受“沈逾不会脱离自己掌控”的快感。

    不管是六年前后,自己都是个变态啊。

    沈逾对他的掌控欲已习以为常,并未对此感到抵触,他目光闪了闪,说道:

    “就业内的一个朋友,邀请我做一首歌。”

    “是么,这可是好机会,说明我的沈逾的才华已经被人认可了。”秦砚露出与有荣焉的表情。

    沈逾说不出自己内心的感受,就像一滴水跌在石块上,溅出水花,在他心上撞了几下。出于不可名状的心情,沈逾转移了话题:

    “你呢,你今天怎么样?”

    “我么?我啊”

    饭后,两人坐在客厅里,一个处理工作一个看剧本,偶尔秦砚会走到餐厅打电话,两个人之间没有直接交流,但空间里充斥着脉脉温情。

    秦砚要跟海外事业部开会,让沈逾先去睡了。开完会已经过了凌晨,摘下眼镜,挂断视频通讯,秦砚背靠在沙发椅上,长长舒了口气。

    内心的荒芜需要粮食填补,他点击鼠标打开了一个需要密码才能进入的文件夹,里面有各个阶段,不同装扮的沈逾,他的眼泪他的笑容,他沉睡时犹如稚子般安恬的侧脸因为缺失六年的记忆,这份有关沈逾六年间变化的“报告”就显得格外重要,然而,在今夜这个时刻,就连过去的沈逾都无法填补这份空缺。

    晚饭时聊起中午和谁见了面,秦砚能明显感觉到沈逾在说谎,他实在不擅说谎,躲闪的眼神几乎立即出卖了他。

    为什么要说谎?

    莹白色的屏幕闪过男人冰冷的目光,秦砚慢慢坐直身体,在白色区域输入一行字:

    【去查一下,昨天中午沈逾见了谁。】

    ——

    第二天,沈逾看完了剧本,又去李海波的工作室观看具体需要插入音乐的片段,他到的时候,方崇宥也在。

    沈逾感到几分燥热,过往不好的回忆纷纷塞入大脑,让他心情抑郁,怎么偏偏是他?要不干脆把工作推了?

    但是李海波是他好友,这个工作可能也是他跟制作方争取来的,而且这次电视剧制作比较精良,对沈逾来说,是个有挑战也能刺激他灵感的工作,他真心不想因为自己的私事失去这份工作。

    他只能尽量避免和方崇宥单独相处,但后者显然不是这么想的,间隙,沈逾去洗手间的时候,方崇宥追了上来。

    “你是因为秦砚才避开我的吗?我哪里惹你生气了,沈逾——”

    沈逾没理他,方崇宥就上前一步,挡住了他的去路。

    方崇宥比沈逾年长两岁,他从小就比沈逾壮硕,小时候经常为了沈逾跟别人打架,这会儿挡在沈逾面前,也让他无路可走。

    方崇宥的脸上满是愤慨:

    “秦砚他是一个不懂理想的人,他根本就不懂你,你为什么不离开他,就像我之前说的,只要我们”

    “够了!”沈逾愤怒地阻止他更多的口无遮拦,他目光冰冷地朝向方崇宥,句句带刺:

    “你又知道什么呢?你觉得自己很了解我么?”

    “我不是你想象中那个为了理想可以不顾一切的人,如果你是想要找一个和你一样怀着崇高音乐梦想,将音乐放在第一位的人,你找错了!”

    “不,我并没有这么想,沈逾,你好好听我说”

    “我不想听!”沈逾烦躁地说:

    “拜托你别挡路!”

    沈逾一把推开他,方崇宥还想上前,有人从洗手间出来,他只好作罢。

    经过刚才的事,沈逾心情十分烦躁,加上该看的剧情都看的差不多了,他给李海波发了个信息,就先走了。他这会儿脑子发热,根本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去哪,想做什么,干脆就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内心的恐惧突破重重屏障一点一点往上浮,让他的心被浸泡在恐慌的汪洋中,时起时伏,他甚至都不明白自己在恐惧什么,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

    沈逾一边走一边发呆,有一段时间,他脑子甚至丧失了时间概念,不知不觉走到一个公园,他在长椅上坐下,正好口袋里手机响起。

    是秦砚。

    “喂,宝贝,在哪?”

    电波将秦砚略带轻浮的笑音传递至耳边,沈逾对“宝贝”这个称呼还是听不习惯,他内心深处觉得这个叫法是一些轻浮的人对待轻浮的玩具的。

    他闷闷道:“在外面。”

    “外面哪里?”

    他抬头左右环视了一圈。

    “嗯,早春公园。”

    “公园啊,好,我过来。”

    “你?你不用工作么?”

    “工作是要紧,但是偶尔偷得浮生半日闲也未尝不可。”

    秦砚语气含笑:“等我,我现在过来。”

    秦砚还真的在半个小时后到了,他到时,沈逾正仰着面坐在一课玉兰树下,白色玉兰皎洁无瑕,花色饱满,仿佛将夏日烈焰吸透。而树下的人,同样不逊于玉兰花,在秦砚眼中,他或许甚至只能看得到花下的人。

    沈逾怔怔地看着他走进。

    “你怎么真的来了?工作不要紧么?”

    “都说了不要紧,不是你说的,公司没了我也不会倒闭。”

    没想到自己的话被他钻了空子,他可真会抓取漏洞。

    秦砚看着他精神不济的模样,坐到他边上。两人静静没有说话,直到一会儿:

    “现在年轻人都怎么度过午后时光?”

    “嗯在咖啡厅泡一个下午。”

    “因为有空调么?”

    “还有网络。”

    “那,我们也去?”

    沈逾睨了他一眼:“去咖啡厅工作么?那你干嘛不直接回公司?”

    秦砚笑起来:“因为公司没有你啊,好了,难得出来,我们去找点有趣的事情做。”

    从前秦砚说的“有趣”,对沈逾来说都不有趣,不过可能六年前的秦砚没那么恶趣味,他说的有趣的事,竟然是钓鱼。

    两人到了郊外一个农场,鱼竿鱼饵水桶一切由农场负责,不多时,他们就坐在了池塘边。

    沈逾有些懵:“这里竟然还有钓鱼的地方,我从前怎么不知道。”

    秦砚优哉游哉地调整鱼线:“那我以前都跟你去哪里玩?”

    沈逾低下头,调整着帽子边沿,表情阴郁:“我不想说。”

    秦砚发出低低的笑。

    不过确实,钓鱼很能让人安静下来,正好沈逾也脑袋空空,什么都不想空,就坐着发呆。

    以前沈逾到寺庙拜佛,听一个大师讲禅,大师说现代人偶尔发呆也是好的,发呆是打坐的一种,放空心灵能够减轻大脑的疲劳和压力,人若太满容易浮躁暴动,适时得放空自己,更能让内心获得空的力量。

    沈逾心想,我现在不是在发呆,而是在获取空的力量。

    不知道是不是沈逾“空”的气场干扰到了秦砚,往常黏人的秦砚竟然也都没有吵他,两个人只安静地坐着,沈逾的内心,渐渐地放松了下来。

    “哎,这边有人么?”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有一对年轻男女朝二人走来,有说有笑,朝两人桶里看了几眼。

    “钓到鱼了么?”

    秦砚回过头,望见那二人的脸,微愣,很快做出反应。

    “江少。”

    那位被唤作江少的年轻男人见到秦砚,也是诧异。

    “秦总,您怎么有空出来钓鱼。”

    他目光飞快扫了眼沈逾,和身边女伴走近,沈逾也把帽子掀了。

    “秦总,介绍一下,这是夏以茉,我的未婚妻。”

    夏以茉大方地打招呼:“秦总好。”

    然后,她又看向沈逾。

    秦砚颔首道:“夏小姐好,这是我丈夫沈逾,沈逾,这是江林世家的三公子江少,还有夏小姐。”

    沈逾礼貌道:“江先生,夏小姐,你们好。”

    江序也和夏以茉看到沈逾时就猜到他应该和秦砚关系亲密,但秦砚以“丈夫”身份介绍,两人还是惊了一跳。

    夏以茉不是海城本地人,家里也不经商,不用看秦砚脸色,她直接笑了起来。

    “原来秦先生已经结婚了,而且对方还长这么好看,真是羡慕。”

    秦砚唇角微扬,愉悦地接受了她的赞美。

    “夏小姐也很美,和江少很相配。”

    江林世家是海城著名地产,早些年海城的高级住宅区都是他家的,后来跟随时代潮流又投资了其他项目,正好里面有跟秦砚公司合作的,正巧碰到,两人就说起了工作上的事。

    沈逾懒得听他们谈工作,默默坐回去继续钓鱼。

    一旁夏以茉也不想管跟自己无关的事,就在边上看着沈逾,沈逾被她看得脸上发红,实在没办法忽视她的目光,就朝她看了过去。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夏以茉双手合十,俏丽的脸蛋做出诚心诚意道歉的样子。

    “我是觉得你长得很漂亮,所以不由多看了几眼。”

    沈逾本身还是异性恋,加上小时候受母亲教导,对女孩子格外优待,他没办法真的生气,反而被她说的脸红了。

    他脸上微微发热,回她:“你也很漂亮。”

    “这我倒是承认,不过我只是普通级别的美女,跟你还是没法比。哎,你是电影明星么?我刚回国,不太了解这个。”

    “不是,我没有进娱乐圈。”

    “那真是遗憾,你长得那么好看,进娱乐圈一定能红。”她一副观众损失一个亿的表情。

    沈逾觉得她很活泼也很可爱,心里对她生出好感,寒暄道:

    “你和江先生要结婚了么?”

    “对啊,婚期就定在下个月,哎,要不到时候,你跟秦先生一起过来参加我们婚礼吧!”

    “我们么?”沈逾倒是不介意,不过他不清楚秦砚和江家具体关系,如果是合作伙伴的话,参加也无妨。

    “我等会和秦砚说下。”

    “好啊好啊。”

    那边秦砚和江序也聊完了,走了过来。

    “你们在聊什么?”

    沈逾道:“夏小姐邀请我们参加她和江先生的婚礼。”

    “好啊。”秦砚笑着说:“不胜荣幸,婚礼是什么时候?”

    江序也道:“就是七月十二号,我刚也想邀请秦先生呢。”

    “好,届时一定参见。”

    “那就这么说定了!”夏以茉露出愉悦表情,看得出来,她是个性格开朗的女孩。

    “哎,沈先生你的戒指真好看。”她转向江序也,撒娇着说:

    “我就说,不一定要传统的婚戒,这样的创意戒指也很好看嘛。”

    “不行的。”江序也无奈地说:“爸妈不会允许的,你要考虑他们的接受程度。”

    “哎。”

    沈逾抚摸着手上的戒指,手指下意思藏了藏。

    他要怎么说,这个,并不是结婚戒指。

    江序也和夏以茉发完婚礼邀请后,很快就离开了,两个人感情很好,走的时候还在拌嘴。

    “感情真好啊,是吧?”

    秦砚扭头看向沈逾。

    “啊?嗯。”

    秦砚看他还在低头玩弄戒指,露出一个苦恼神色。

    “看来这个戒指真的很会让人误会,要不要,我们还是重新买一对戒指吧?这样也能省去我不少麻烦。”

    他望着自己空荡荡的左手说。

    沈逾心中空落落的,那对戒指不断在眼前浮现,好像在诉说什么。

    他低着头,又摆弄了一下自己的戒指,说:“算了吧。”

    “好吧,那就算了吧。”秦砚没有坚持,很快就略过了这个话题。

    “你还要不要钓?”

    “要。”他都还没钓上来呢。

    于是两人重新坐下,沈逾戴上帽子遮挡着从上方射下来的太阳,而秦砚也重新抛竿,一边静待鱼儿上钩,一边拿出手机处理工作。

    沈逾吸了口气,将目光放在粼粼水面上。

    秦砚余光扫到沈逾专注望着水面的侧脸,他再次将目光放到手机屏幕,上面是一张照片。

    沈逾低着头,轻吻着手上的戒指,那是一枚非常简约的戒指,只有一圈花纹形状。他低着头的眼睛中,有细碎光芒熠熠,仿佛深情。

    ——

    傍晚时分,两人是一块回去的。

    周姨非常高兴,看两人提着一桶鱼回来,连连道:“明晚煮鱼汤喝。”

    沈逾将桶递给周姨,目光穿过厨房的墙壁,看向院子里的一角。

    秦砚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在看什么?”

    “啊,没有啊,发呆而已。”

    “所以你相信他,以为事情是我做的?”

    二楼的窗前,春日的阳光像融化的奶酪,温柔地铺满复古色调的木地板。尽管阳光如此和煦,却无法驱散房间里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秦砚的眼睛里含着冷光,光芒犹如刀刃,直刺入沈逾心脏。

    沈逾的心脏像是被尖锐利器搅拌,血肉淋漓,但愤怒掩盖了痛楚,他强势道:

    “难道不是么?是你自己说要对付他的!”

    “我说了,但是我没有做!”

    “现在在这狡辩?”

    秦砚眼中爆发出怒意:“你信他不信我?”

    “因为是你自己说的!”

    “我说了我没有做!”

    “你真的以为一个方崇宥值得我动手?如果是我出的手,他不可能还有机会向你告状。”

    “所以你一点都没有反思,甚至觉得自己理由充分么?”沈逾又气又恨,他本不擅吵架,和秦砚的几句针尖对麦芒的争吵已经让他情绪失控,眼底泛出血丝。

    “难道不是么?”秦砚冰冷质问,眼底毫无悔意。

    “他一次次接近你,蛊惑你,就是对我的挑衅,我没有朝他下手是我心善。但是现在看来,我根本没有必要当一个好人。”

    秦砚上前一步,双手紧紧握住沈逾肩膀,爆出青筋的手指嵌入沈逾皮肉内。

    “既然他敢冤枉我,我就让他说的成真,只不过这一次,我不会只是无伤大雅地打砸一下他的工作室,我会彻底毁了他。”

    “他的梦想,他不切实际的幻想,我全都将它们打破!”

    “够了!”沈逾嘶吼一声:

    “你简直无可救药!”

    “我无可救药?对,我无可救药。”

    秦砚胸膛剧烈起伏,他的眼底聚敛着一团幽深怒火,燃烧着他的理智。

    “不只是我无可救药,我觉得你也是无可救药。”

    “这么喜欢那小子是吧?好,我给你机会,我成全你。”

    他飞快地将手收回,从自己左手无名指上拔出戒指,这个动作是如此的快速突兀,沈逾甚至看到他的皮肉被戒指边缘碾压,划出鲜活的一抹痕迹。

    秦砚将戒指摘下来后,又飞快拉起沈逾的手,将他手上的戒指强硬摘下。沈逾来不及做出反应,就看到他伸手往窗口一扔。银白色的戒指在日光下反射耀眼光芒,噗嗤一下落进了草丛中,那道光芒也就此消失了。

    沈逾的身体不自绝地晃动了一下,脚步往后一退。

    在戒指掉落的那刻,他的胸口就像是落下了一道落雷,无处躲闪的心脏被劈了个正着,刹那间四分五裂,每一个碎片都发出痛苦的嘶鸣。

    他眼前阵阵发黑,干涸的嘴唇张阖着,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对面秦砚在扔掉戒指后,眼底只余下冰冷,漆黑的瞳孔映照出沈逾失神苍白的面孔,继而,他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沈逾只能看着他的背影离开房间。

    第38章 情敌“首”见面 “沈逾,沈逾——” ……

    “沈逾, 沈逾——”

    有人在耳边呼唤他的名字,沈逾恍恍惚惚地从梦中惊醒,刺目光芒钻进瞳孔, 沈逾伸手遮了遮眼睛,眼前是秦砚担忧的脸。

    “怎么了,怎么哭了?”

    “我, 哭了么?”

    沈逾呆愣愣地擦了擦眼睛,才发觉自己眼角湿润, 有水珠顺着眼角往下滑落。

    窒息般的痛楚还残留在心头, 但梦中场景已然消失无踪, 只余下沈逾满心的茫然。

    “是啊,是做噩梦了么?”秦砚温柔地抚去他的眼泪。

    “可,可能吧。”一个画面一闪而过,胸口顿时郁抑。

    沈逾大力地伸出手, 搂住了秦砚的脖子, 在秦砚惊愕的表情中说道:

    “我想你抱我, 你可以抱我么?”

    他的内心有一股冲动,想要用秦砚粗暴的□□把心底所有情绪打碎。

    他干脆地说:

    “我要粗暴一点的方式。”

    秦砚抿着唇, 目光闪过一丝危险。

    “你确定么?”

    “我确定。”

    手指缓缓地摩挲过沈逾的唇,粗糙的手感激起阵阵的悸动, 沈逾能感觉到秦砚身体的变化,他眼中晦涩的光芒让他觉察到熟悉的危机感。他的身体为此腾升出潮热,习惯了被粗暴对待的身体渴望着即将发生的事情。

    这个发现刺激得沈逾心潮澎湃, 胸口轰鸣,他主动地收紧手臂让自己贴上秦砚的身体——

    早上七点半,秦砚睁开眼睛。

    今天起床有些晚了,但考虑到昨晚的事, 也不算很晚。

    沈逾睡得很沉,昨晚的事让他非常疲惫,需要睡觉补充体力。

    他轻手轻脚下了床,换好衣服后下楼。周姨已经准备好了早点,在楼下道:

    “少爷,早上好。”

    “早。”

    秦砚将西装放在椅背上,道:“沈逾还在睡觉,等他醒了再喊他吃饭吧。”

    “知道了少爷。”

    沈逾清醒时已经是早上九点,看到时间,他愣了愣,似乎对自己睡到这么晚感到吃惊,他下了床,感觉到身体传来的异样,脸上不觉有些别扭。

    “周姨。”

    “先生醒了?”周姨笑着说:“您吃早饭么?还热着呢。”

    “吃的。”

    “好,我给您端来。”

    沈逾慢吞吞走下楼,他猜到秦砚应该早就出门了,他精神也真好。

    回忆自己昨天的疯狂,沈逾仍然感到羞耻,不过,他很快说服了自己,食色性也,又不是只有秦砚一个人才有□□,疯狂一点怎么了?

    “秦总,这边请,这边请——”

    工厂内,负责人热情地引着秦砚等一席人往前走。

    这是康和集团旗下一个健康饮料生产线,因为康和集团前期巨大的资金投入,加上抗打的产品质量,近些年在市场同类产品中占比份额较大,近期正打算推出一款新的饮料。

    秦砚视察完了生产车间,工厂负责人正打算带他去会议室休息。

    突然秦砚指向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那里在做什么?”

    “哦,那是拍摄棚,宣传部正在拍摄‘纯净’即将上市的产品广告。”

    “我能看看么?”

    “当然,秦总请。”

    秦砚走进摄影棚,这是一支年轻的拍摄团队,平均年龄应该不上三十,有年轻艺人在台上说着广告词,旁边有人在不断调试灯光,导演则是坐在镜头后观察拍摄效果,还有一个年轻人坐在边上,若有所思。

    等那年轻人听到门口动静,扭过头来,表情瞬间变了。

    负责人不知道秦砚对这支饮料,或者说这个广告有多关注,不过基于礼貌,他还是介绍道:

    “秦总,这是张导,我们多支广告都是他导的,市场反馈很好,他也很了解我们产品特色。”

    “还有这是音乐制作人,他刚从韩国回来,是韩国顶尖音乐公司旗下的制作人,别看他年轻,好多支音乐得过奖的。”

    负责人生怕秦砚觉得他对工作敷衍,自然是将所有人都夸上了天。

    秦砚淡淡开口:“各位好。”

    屋内一众人连忙点头:“秦总好。”

    “广告拍好了么?”

    张导忙道:“还没有。”

    “中午了,先吃饭吧。赵厂,他们午饭怎么安排的?”

    赵厂没想到秦砚关注细节到这种程度,他不明缘由,一边心里琢磨着一边说:“中午安排的便当,应该马上就到了。”

    “那好,到了就让他们吃饭吧,别饿着肚子工作。”

    “谢谢秦总。”几个工作人员忙捧着秦砚,夸他关心员工。

    方崇宥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到此,秦砚的寒暄也结束了,他出去后又到研发部转了一趟,又回到之前拍摄的那一层楼,对赵厂道:

    “我有个工作要现在处理,借用你们的会议室,还有帮我也叫一份便当。”

    “好的好的。”

    秦砚说完,走进了中间的会议室。张助理转身对余下的人道:

    “其余人还有工作的都回去吧,赵厂,这边麻烦帮我准备两份便当。”

    “好的好的。”

    正好拍摄棚的便当到了,为了不耽误事情,一般都会多叫几份便当,张助理看到了,就道:

    “那个便当有多的话,给我们两份好了。”

    “这”

    “没事的,从简就行。”

    “好吧。”

    张助理既然这么说了,赵厂也就应了。

    他亲自挑了两份便当出来,拿到会议室。方崇宥看到他拿着便当往外走,心动了动,追上去,看他进了会议室。

    不多时,赵厂出来了,手上空荡荡的。

    方崇宥拿了属于自己的便当,吃饭时有些心不在焉,也没吃多少,剩下了大半。

    同伴笑道:“吃这么少,减肥呢?”

    “嗯,天热,胃口不好。”

    放下便当,方崇宥起身,做出去洗手间的样子。

    他经过会议室门口,往窗户敲了敲,窗户拉了帘子,看不到里面。他又徘徊了几下,还是没忍住手放在门把上。

    轻轻一拧,门拧开了。

    会议室内,秦砚正在敲击电脑,便当放在他边上,还没有打开过,屋里只有他一人。

    “什么事?”

    方崇宥的表情不再迟疑,他转身关上门,一步步坚定地走上前。

    “好久不见,秦砚。”

    秦砚对他认识自己的事毫不惊慌,他冷淡道:

    “你走错房间了,我没叫你进来。”

    秦砚这居高临下的态度令方崇宥十分不爽,他脸上的平静被打破,眼中流出厌恶。

    “别在这给我装,你以为你假装无视我就真的能帮我不存在么?”

    “半年前你将我逼走,你以为是你赢了么?你只不过是用权势强迫我,就像你用权势强迫沈逾一样!”

    “那又如何,有权有势就是我的能力,你现在是在哭诉你的无能么?”

    秦砚分明是坐着的,但他傲慢的语气仿佛自己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人,方崇宥脸上闪过厌恶,痛恨道:

    “是,你是有能力你是强大,可强迫的就是强迫的,你根本不了解沈逾,你不了解他的梦想他的理想,连这些都不了解的你你永远也获得不了沈逾的真心!”

    秦砚猛地推开椅子站了起来,伸手掐住方崇宥的脖子。

    “真心?不管真心还是假意,至少他都是我的,受益者都是沉默的,只有不甘的人,输掉的人才会像你一样发出败犬的叫嚣。”

    方崇宥被戳中痛处,愤怒地望着他。

    秦砚慢慢地松开了手,眼底讥讽不断刺激着方崇宥的理智。

    “我劝你理智,既然你知道我的能力,就应该聪明点别招惹我,否则半年前你怎么狼狈退场,现在依旧会重蹈覆辙。”

    想到半年前的事,方崇宥心底隐隐生出惧意,但他依旧不服地盯着秦砚。

    “秦砚,用权势强迫,总有一天会遭到反噬,只有真心才无可代替,我等着你遭反噬的那一天。”

    秦砚嗤笑一声,不把他的无能狂怒放在眼底。

    “秦总——”张助理推开门,平静地喊道。

    方崇宥脸色变了变,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房间。

    “没事,你出去吧。”

    “是。”

    直到屋子里再次只有秦砚一人,他眼底的冰冷才逐渐散去,神色间露出几分疲倦。

    他不是第一次见到方崇宥,早两天,张助理就将方崇宥的照片放到了他桌上,那是饭店门口拍到的,他和沈逾一同走出的画面。

    照片里的方崇宥高大,英俊,帅气,脸上笑容仿佛春日阳光,那是与秦砚无缘的明媚朝气。

    秦砚回去的时候,沈逾正在给周姨弹奏,周姨抹着眼泪,一副悲伤神情。

    但是一旁沈逾竟然在笑。

    那画面怎么说呢,看着有点像魔鬼。

    秦砚趁着二人还沉浸在音乐中,悄无声息地走上前,一只手扣住沈逾的下颌,就倾身吻了下来。

    一旁周姨都看呆了,好几秒后才急匆匆站起来。

    “我去准备晚饭了!”说罢,连连捂着脸进厨房去了。

    沈逾的脸后知后觉地红了起来,一把推开秦砚:“你干嘛?”

    秦砚晃动着身体,轻浮模样毫无总裁形象,连语气都甚是轻佻。

    “想你啊。”

    “你想什么想,不是昨天才”

    这几个字才出口,沈逾就后悔了,他的脖颈耳后飞快漫上一层潮红,咬着唇后悔。

    秦砚眯着眼。

    “你瑟瑟。”

    “你才瑟瑟!”

    秦砚看着他气嘟嘟的样子,眼底浮起几分笑意,伸手捏了把他的脸。

    “放开啦。”沈逾揉着脸,控诉:“都捏肿了。”

    “这么娇弱,是不是想趁机撒娇,可以,这个月生活费给你涨一百万。”

    “你神经病吧?”

    秦砚已读乱回,沈逾也拿他没办法,只能帮他不存在,两人打打闹闹,客厅里弥漫着温馨气氛。

    晚上周姨做了好吃的饭菜,两人畅怀痛吃,吃完后又散了会步,在楼上打了会台球。

    八点多的时候,有电话打进秦砚手机,他要去书房处理一会工作,这一进去可能就要到深夜了。沈逾又抱上了他的吉他,他心情很不错,之前大概是情绪到了,他一口气把整个曲子轮廓都做了出来,现在则是要运用技巧完善。

    沈逾的母亲是吉他手,他从小接触吉他,哪怕也会其他乐器,但捧在手上最多的还是吉他。

    他看着吉他时的目光就仿佛那是他的全世界,有时候秦砚甚至会因此嫉妒。脑中疏忽闪过男人在他面前义正词严叫嚣的模样,什么梦想,什么理想,说的好像只有他才了解沈逾一样。

    “沈逾——”

    “嗯?”

    屋内的人转过脸,音乐室柔和的光芒下他脸上仿佛流动着一层瓷白的光晕。

    秦砚只是下意识叫了叫他,但随即他想到这周六晚上的一个慈善拍卖会。

    “这周六晚,我要参加一个慈善拍卖会,你要跟我一起去玩下么?”

    沈逾愣了愣。

    秦砚很少带他出现在什么公众场合,不知道是占有欲作祟还是什么,依着沈逾自己的性格,也不想参加大型宴会,那儿是i人的地狱。

    不过,他想到自己最近和秦砚关系还不错,他不愿看到秦砚失望的神色。

    “嗯。”他点了点头。

    “真的么?你愿意跟我出去?”

    沈逾闷闷地说:“答应了就会去啊。”

    秦砚终于露出了笑意:“那好,我们就约好了,周六晚上。”

    至此,两人的对话才结束。秦砚走后,沈逾有几分漫不经心地拨动吉他弦。

    慈善晚会么?那他是不是得穿西装?

    秦砚邀请沈逾那天已经是周中,因此很快就到了周六。

    如沈逾预料,他确实是要穿西装。

    秦砚给他买的那些西装,都拥有“独特”的回忆,但幸好秦砚自己忘了,否则如果他要来一个“临时回顾”,沈逾可能会暴走然而把自己说过的话吞回去。

    老老实实地选了一套蓝色西装,刚要起身,却被秦砚压了回去。

    “你干嘛?”

    秦砚从旁边拿出一套白色西装:“穿这个?”

    这个么?

    这套白色西装不管设计还是剪裁都极为精致,但白色还是太出挑了,沈逾犹豫不决。

    秦砚把额头靠在沈逾肩膀上,撒娇着般道:“穿这套好不好?”

    沈逾的心又软了。

    “好吧好吧,反正都是西装。”他嘀咕着。

    秦砚就很高兴地给他穿上了白色西装,又亲自为他打了领带,他甚至在西装上别了一枚胸针,才满意出发。

    这场慈善拍卖会由海城某知名慈善企业家发起,地点也是在他名下的一个庄园内,秦砚和沈逾到时,庄园内已经到了许多人。名流济济,除了不少富豪之外,还来了许多艺术界前辈新秀,其中也包括不少当红明星,就是沈逾,也在其中看到了不少眼熟面孔。

    一片星光璀璨,惹得沈逾心里又有些退缩,一想到接下来没完没了的寒暄,他就感到头疼。

    秦砚似乎也明白他的心情,低头温声道:“我们只和主人家打招呼,其余时间就去找个地方等拍卖会开始好不好?”

    沈逾迟疑:“那会不会不太好?”

    “没事,要寒暄也不差这一个地方,难不成少了这次的寒暄生意就谈不成了,还是说在这能敲定一笔合同?”

    所有生意合同都是经过精打细算,财务部法务部每个部门层层审核下来的,到了最后,站在台上的人才能根据最后审核商议结果戴上不同的面具,一场两场寒暄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到是有酒后说大话,然后事后反悔的。

    身影不是很懂商业上的事,但他相信秦砚判断,他又不是为哄蓝颜一笑就昏了头的人。

    两人相携着走向拍卖会的主办人。

    作为海城鼎鼎有名且德高望重的慈善企业家,宴会主人身旁自然围了不少人,但众人知晓礼节,只是三五散在身边,没有将他团团围住,秦砚和沈逾轻易走到他面前。

    “赵老,好久不见。”

    “秦总啊,好久不见好久不见,感谢你的捧场啊。”

    赵老年过七十,满头银霜,却是精神矍铄,老当益壮,他一双神采奕奕的眼睛里绽放老而坚毅的目光,笑着拍拍秦砚肩膀。

    “赵老的局,我自然要来。”

    两人简单寒暄了两句,赵老目光自然而然落在沈逾身上,他沉吟着说:

    “这位年轻的先生是”

    “他叫沈逾,是我的先生。”秦砚微笑着,和沈逾十指相扣,“不经意”地展现手上的戒指。

    这戒指是张助理提前安排的,得知秦砚和沈逾要参加拍卖会后,张助理善意提醒,为了更加简明地展现二人关系,他们还是佩戴戒指更加。

    毕竟,你都带伴侣出席这样的场合了,却不戴戒指,未免让人产生疑心。

    这解释合情合理,沈逾也接受了,临出发前他戴上了戒指。

    赵老恍然大悟:“我说之前想为你做媒,你都拒绝了呢,原来已经结婚了!好好,结婚了好,结婚了心就定下来了,更能把精力放在工作上。”

    赵老活到这岁数,自然不会惊疑他人结婚对象是男是女,说到底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又没有孙女要嫁到秦家。

    他笑眯眯地转向沈逾,温和地说:“沈先生好啊,我和秦砚他爷爷是老相识了,秦砚这人脾气有点臭,我跟他做生意都头疼得很,还要请你多容忍他了。”

    沈逾来之前就做好了准备,闻言不卑不亢地说:“谢谢赵老关心,秦砚在生活上很关心我,我们相处和好。”

    “这就好,不过你要真被他欺负,也不用一味忍让,到我这来,我还是能做得了几分主的,是吧,秦砚?”

    秦砚自然道:“那是肯定能的。”

    两人跟赵老安安稳稳寒暄,也安安稳稳结束。离开之后,赵老又很快投入新的对话,仿佛之前和秦沈二人聊天已经过去了。

    他们三个人表现平淡,但事实上有不少人因为他们对话内心震动。

    同性婚姻法实施到如今三年,确实有同性结婚的,但不多,更少有将伴侣带到公开场合的,这是其一。另一个方面则是康和集团蒸蒸日上,作为话事人的秦砚少有绯闻,洁身自好,自然是许多大佬眼中第一女婿人选,没想到人早结婚了。

    怪不得之前明里暗里给他拉红线都被拒绝了呢,叹息,叹息啊!

    众人心思各异,秦砚和沈逾也管不了他们。寒暄结束后,秦砚就遵照自己之前说的,将沈逾带到了人少的角落,拿着盘子扫了一圈吃的,就塞到沈逾手上。

    “吃!”

    沈逾忍不住笑了起来。

    “来拍卖会就是来吃的啊。”

    “我倒是想打球,他们也没放台子啊。”

    沈逾也就随口一说,很快低下头乖乖吃零食。

    两人虽然躲得远,但经不住还是有人上前,若是商场上的伙伴,秦砚会主动走出几步,避免沈逾加入话局,若是不认识的人,秦砚直接拒绝。

    又结束一场寒暄,沈逾笑眯眯地看着走回来的秦砚,打趣道:

    “接客辛苦了。”

    秦砚挑了挑眉,顺着他的话头道:“那有什么奖励么?”

    沈逾看了眼盘子里最后剩下的一方蓝莓蛋糕,轻轻叉了起来:“奖励你吃一块小蛋糕。”

    那蛋糕方方正正,只指甲大小,秦砚低头,一口连着叉子咬了下去。

    “没想到秦砚已经结婚了,而且对象还是个男的。”

    “虽然同性婚姻法通过了,但这年头,带着同性伴侣出来还是要勇气的。”

    宴会不远处,几个年轻男女望着角落,嘻嘻哈哈聊天。

    “怎么,羡慕啊,看来你是是背地里有男的了。”

    被戏谑的男的推了下他朋友:“滚,我只是说羡慕他的胆气好不好?”

    一旁稍微正经一点的男人道:“胆气是要有能力支持的,秦砚上面没有人压着,他自己就是秦家家主,又将康和集团牢牢把握在手上,就算他伴侣是男的,又有谁敢说他?”

    这话,在场几个富N代都知道,身为有钱人家子嗣,婚姻自由首先就是难关,还想性向自由,那么打拼那么做梦,自己选一个。

    “不过,他那老婆长得是真漂亮,难怪要结婚。”

    “你说是吧,方崇宥?”

    方崇宥自进来就看到了沈逾,他看着秦砚光明正大地将沈逾揽在身边,看着秦砚向所有人宣示他和沈逾的关系,让所有人都知道,沈逾是他秦砚的人。

    在方崇宥眼里,秦砚的做法就是为了报复自己前几天说的话,他就是想向他展示,他对沈逾的拥有权。

    指甲嵌入掌心。

    第39章 冲! “你知道么——”没有人上来打扰……

    “你知道么——”没有人上来打扰二人, 但窝在角落总不可能什么都不做,沈逾难得话瘾上来,和秦砚说着悄悄话。

    “那位男明星, 据说他背地里攀上了一个女富婆,然后抛弃了糟糠之妻,为此网上纷纷批判, 他要是再找不到机会翻盘,娱乐圈就没他位置了。”

    “是么?”秦砚义愤填膺, 控诉:“他真是太过分了!”

    沈逾被他夸张的反应笑道:“你根本没生气吧, 你们圈子里, 这种事情都不算事吧。”

    “那不能这么说,有钱人确实玩得开,但也有不少好的,譬如我。”

    “用正确的经过推导错误的结论么?”

    “何来错误?请举例说明。”

    “”

    秦砚耍赖的时候, 沈逾根本说不过他, 只能求饶地扭头, 他一转头,就看到不远处和几个年轻人混在一块的方崇宥, 他目光愣了愣,笑容在脸上僵住。

    秦砚察觉到他的异样, 眼睛也随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

    沈逾身体蓦然一僵,但秦砚很快收回了视线,仿若无事发生。

    是的了, 现在的秦砚,不认识方崇宥。

    沈逾松了口气,下一刻,心底又是一空, 自己也理不清自己的心情。

    拍卖会即将开始,两人转移场地。

    拍卖会在庄园的艺术展厅举行,作为代理人的张助理也过来了,提前占好了位置。

    秦砚:“待会你看中哪样就举牌子,不用给我省钱。”

    和秦砚在一起的六年,除了秦砚主动给的,沈逾确实很少向他要东西,说到底,还是清高在作祟。

    场内灯光一盏盏熄灭,昏暗的光芒之中,秦砚低沉的嗓音格外清晰。

    “参加拍卖会就是要花钱的,不花钱等于没有完成工作,所以你不要给我省钱好么?”

    沈逾迟疑着点点头。

    拍卖会正式开始,拍卖师在台上口若悬河,妙语连珠,那口才直让沈逾叹为观止,怪不得人家能吃这口饭。

    就是上面的东西,沈逾都不是很感兴趣,珠宝瓷器酒类,都不在沈逾爱好当中,明星球星的签名服饰更是毫无兴趣,古籍他看不懂,还怕弄坏。

    他看了眼一旁安静坐着的秦砚,心想要不这钱还是你自己花吧。

    这时台上出现了一大块翡翠石,这翡翠是漂亮的青绿色,颜色纯正质地均匀细腻,一看就能加工成好货。这种翡翠石叫价比等同质量成品要贵得多,还要额外加工费用,但它的优点就在于你可以按自己想法雕琢,这对于不差钱的有钱人来说是最重要的。

    秦砚看到石头时,心头有几分意动,他看了眼沈逾,又转向张助理,示意他举牌。

    张助理基于职业素养,还是低声提醒:“秦总,您两个月前刚拍了一块翡翠石。”

    他已经拍过了?

    一个画面在眼前飞快闪过,但来不及捕捉,感受着传来异样的胸口,秦砚还是让他放下了牌子。

    眼看拍卖会即将结束,沈逾感觉到了紧迫感。

    他拉了拉秦砚的衣角,小声地说:“快要结束了。”

    秦砚在昏暗中朝他展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

    “”

    不指望你了!

    正好这时台上出现了一把小提琴,拍卖师介绍它是已故的法国著名小提琴大师佛兰费斯的收藏,传说佛兰费斯非常喜爱这把小提琴,去世之前还要求同葬,但显然他的家人违背了他的遗言,小提琴流入了市场。

    虽然沈逾最爱是吉他,但是大师的小提琴

    “26号,580万,还有没有叫价?”

    “580万一次,580两次,580最后一次,成交!”

    沈逾默默地将牌子塞给秦砚。

    他刚刚花了580万!!!

    拍卖会结束后,全场灯光亮起,张助理去处理接下来的事,秦砚和沈逾起身走出了艺术厅。

    出去后不久,沈逾一个回头,把脸埋进了秦砚胸膛。

    “怎么了,怎么了?”秦砚大惊失色。

    沈逾闷闷地说:“我刚花了580。”

    哪怕他火力全开,每个月稳定创作一首到两首歌,一年也只能赚50万到100万,得5到10年才能赚这个钱。

    “原来你在担心这个?”秦砚哭笑不得,哄着他道:

    “只是580万而已,就当是给你的零花钱。”

    沈逾推开他。

    “我才不要,就这一次。”

    秦砚叹了口气:“好,就这一次。”

    沈逾发泄完了内心情绪,又为自己刚才孩子气的动作感到几分羞耻,他低声道:“我们走吧。”

    “好,我们走。”

    拍卖会已经结束,两个人可以回去,正迟疑着要不要现在就走,有声音从后面传来。

    “秦总,秦总你好。”

    秦砚和沈逾同时转过头,在看到向他们走来的几个年轻人时,沈逾脸上神色变了变,有些不自然。

    方崇宥沉默地跟在朋友身后。

    领头的年轻人努力做出一个温文尔雅的表情,学着绅士般伸出手:

    “秦总您好,我是一方科技的于成辉,很高兴见到你。”

    “原来是小于总,你好。”秦砚心情不错,也跟着伸出手和他握手。

    于成辉趁机道:“我刚远远看到秦总和沈先生在一块,您两位当真是郎才男貌,璧合珠联

    ,佳偶天成,当真是神仙眷侣,我和朋友们看了十分羡慕,这才忍不住上前搭讪。”

    要说这于成辉别的没啥,眼力劲真不错。他看出秦砚此行兴致缺缺,只有在涉及沈逾的事时才会露出笑容,这不就上前开始赞美二人天作之合了么。

    秦砚也确实被他讨好到了,他眼中流出浅浅笑意,语气温和,那态度,仿佛他面前站着的不是无所事事的于家小少爷,而是于董似的。

    “小于总将来也会遇到喜欢的人的。”

    “哈哈哈哈那就借秦总吉言了。”

    “哦对了,秦总,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半田食堂的姜旗,红星酒业的章苒,还有这是”

    “音乐家方先生。”

    于成辉和沈逾的心同时剧烈地跳了跳。

    于成辉惊讶道:“秦总和崇宥认识啊?”

    “嗯,康和有支饮料的广告音乐负责人就是方先生,之前见过一面。”

    “原来如此。”

    方崇宥眼睛盯着二人,对于秦砚的话并未在意,他只以为秦砚是不想让于成辉他们知道自己跟秦砚还有沈逾的事。

    于成辉:“崇宥很有才华的,相信一定会让秦总满意!”

    秦砚表情不变,淡淡道:“我很期待。”

    沈逾的心脏扑腾扑腾跳,虽然秦砚并未想起方崇宥,但二人共处一个画面让沈逾想起了某些不好的回忆,连带着大脑都开始抽疼。

    他低着头,身体靠向秦砚,低声地说:

    “我想回去了。”

    “好。”秦砚冲着于成辉笑了笑,道:

    “我先告辞了,诸位请自便。”

    “好的好的,秦总,沈先生慢走。”

    看着两人相携而去的画面,于成辉忍不住感叹道:

    “秦砚跟他老婆,老公?还真恩爱。”

    “废话,我老婆要这么漂亮,我也恩爱。”

    章苒:“其实我也不介意我老婆这么漂亮。”

    “都说别借机出柜好么?”

    众人打打闹闹,方崇宥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默默收回阴郁的目光。

    秦沈二人走了好一会,才走出庄园别墅区,眩晕的感觉淡去,沈逾脸色逐渐恢复。

    秦砚低着头,温柔地说:“怎么了?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他的手指拂过沈逾的脸颊,指尖带着滚烫的热度,那种热度让沈逾心安,他忽然有种冲动。

    “怎么不说话,是哪里不舒”

    秦砚忽然缄默,是沈逾的吻封住了他的声音。

    沈逾吻的很浅,稍触即离,只有唇瓣柔软温煦的触犯残留,秦砚的手指抚过自己的嘴唇,诧异:

    “你怎么突然?”

    沈逾退后半步,身形落在月光下,乌黑明亮的瞳仁仿佛月下的天使,他酷酷地说:

    “亲你还需要理由么?”

    秦砚猝然一笑。

    “不需要,不需要的。”

    他的手掌捧着沈逾的脸,眼睛攫住他的目光,月色下,两个人身影缓缓靠近,最终重叠在了一起。

    ——

    回去的时候,沈逾心情还不错,周末两天他完成了最后的创作,拿着完成稿到了工作室,李海波对他的作品很满意,立刻联系歌手过来。

    歌手到之前,李海波一边监督后期工作,一边跟沈逾胡吹乱侃:“要我说,你就算不想露脸,也可以去平台自己唱歌啊,你写的有些歌自己唱也可以的嘛,还能积累粉丝,赚的钱也更多,不比直接把歌卖掉挣钱?”

    沈逾知道李海波是真心为自己着想,就笑笑没说话。

    他骨子里是一个很有责任心,自尊心也很强的人,因为害怕别人看他的脸才听他的歌,所以不想露脸,因为不确定是否能长期维持一个账号,所以没有想过经营原创歌手账号。

    那个时候的自己还很年轻,觉得应该先积累经验,当然也有某人不安定因素存在,但是现在,他的实力被很多人认同,如果生活稳定的话,或许可以考虑长期经营一个账号,偶尔还能跟粉丝交流。

    说不定还能早日赚到580万,他脑子中忽然冒出这个想法。

    “歌手来了,哎,小方也来了!”

    李海波拍着大腿站了起来,见到方崇宥,沈逾脸上笑容淡了淡,跟着起来打招呼。

    “来来来,沈逾把歌带来了,我们尽快唱唱看找下感觉哎,工程比较急大家辛苦啊。”

    歌手进了录音棚,沈逾作为这首歌的父亲就在外面看,方崇宥站在他身边,看着里头忙碌场景,低声道:“怎么,今天不躲我了?”

    沈逾目光看着录音棚里,语气平淡:“工作而已,没什么躲不躲的。”

    工作而已,方崇宥苦笑,喃喃地说。

    “我没有想到我们之间,只剩下工作关系。”

    沈逾没有说话,成年人大概就是要学会做取舍,既然早几个月就做好了决定,那就不要改,一条路走到底。

    方崇宥看他不说话,也沉默了会,后来才道:

    “我爸妈回来了。”

    沈逾内心震动,不由自主地看向他。

    “上回回去,我说了见到你的事,这次我爸妈回来祭祖,提出想见你一面。”

    沈逾犹豫不决:“我……”

    方崇宥露出失望神色:“连见一面都不行么?我爸妈这些年心里一直记挂你,他们只想确认你过得好不好,不说交友,他现在连你见长辈都要干涉了么?”

    “不是的。”见他越说越激动,沈逾出言阻止。

    “告诉我时间,我会去的。”

    方崇宥一口气缓缓往下咽:“这周四,他们飞机回来。”

    “秦总。”

    犹豫着,张助理还是将收到的照片发到了秦砚手机。

    照片上,是沈逾和方崇宥一同站在录音棚外的画面,那天的光线很好,拍摄者的拍摄技术也很好,将两人脸上的表情拍摄得一清二楚。

    方崇宥不知道说了什么,站在他身旁的沈逾忽然露出了笑容。那是他在自己身边时,鲜少能看到的轻快愉悦的笑。

    秦砚一次次地自虐般地重复看着照片,任由胸口钝痛在全身蔓延。

    当晚,秦砚回家。

    沈逾的那把小提琴已经到家了,正在客厅里和周姨一同欣赏这把价值580万的琴。

    对于这把琴,沈瑜也是爱不释手,忽然有些明白有钱人收藏藏品的爱好,因为真的很爽。

    秦砚一进屋就看到沈逾痴迷地抱着小提琴,一脸欲与它共坠梦乡的表情,他不由莞尔一笑,一边将衣服挂到衣架上,一边上前。

    “满意么?”

    沈瑜眼珠子闪闪发亮,点头。

    “那看来这580万还是值了。”

    一想到快乐是用钱买来的,沈逾嘀咕道:“那还是很贵的。”

    看来他娶了一个省钱的老婆。

    黄昏的风吹动着灼热的气息,秦砚在外面一天,身上黏糊糊的,起身道:“我先去洗个澡,晚上再欣赏你的演出。”

    “嗯。”

    秦砚走上楼梯,回头时看到沈逾还抱着小提琴,修长的手指缓缓抚过,一脸的爱不释手,他不觉好笑又好妒,摇摇头上了楼。

    下完澡下来已经可以吃晚饭了,今夜菜肴很是丰盛,秦砚打趣着说:

    “今天什么日子,做这么多好吃的。”

    周姨捂着嘴笑:“倒也不是什么特殊日子,就是想着少爷和先生在外面工作辛苦,多做些好吃的,给两位补补。”

    “那就谢谢周姨了。”

    为了不辜负周姨的一苦心,两个人晚饭都吃了不少,沈逾还有些吃撑了,秦砚就陪他在外面散步。

    已是盛夏时节,外头十分灼热,哪怕是豪华别墅房,也不可能在院子这样的露天环境中都安排冷风吹拂,这就不是有钱,而是奢靡了。

    沈逾感受着风里炎热的气息,和皮肤上逐渐蔓延的潮湿,有些不舒服地说:

    “我们走一会儿就回去吧。”

    “好啊。”秦砚没有异议,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说着话。

    “这天已经这么热了么?”

    “嗯。”沈逾声音闷闷地应了一声。

    “怎么了?不喜欢夏天吗?”

    沈逾蹙眉:“有谁会喜欢夏天吗?除了热还是热。哦,还有蚊子。”

    “那倒也不是,夏天总有些夏天独特的回忆吧。譬如泳池,譬如西瓜和冰淇淋。”

    沈逾看向他,郁闷地说:“就算不是夏天,你也不会少这三样东西吧?”

    “话虽如此,可夏天吃西瓜和冰淇淋才有氛围嘛。”

    此话一出,沈逾看向他的目光更惊讶了。

    “我以为你是不会追求氛围这种东西的人。”

    氛围是一种意境,一种因为美好回忆大脑自动幻想出来的虚假的意境,类似于童年滤镜。是浪漫主义者天真的想象,大多数时候用于自我安慰。

    像秦砚这样善于打破世俗观念,无视世俗道德,极致的现实主义者竟然也会相信“氛围”,着实令沈逾感到几分惊讶。

    听出他语气中的惊讶,秦砚皱了皱眉:

    “我怎么感觉自己在你心目中好像没有什么美好的一面。”

    沈逾摸了摸鼻子,不甚有说服力地道:

    “没有吧。”

    “那你说说看,我有什么美好的一面?”

    沈逾支支吾吾:“你,你你很有钱。”

    秦砚虽然不指望他能说出自己什么优点,但听到这个回答,心里还是一冷。

    他悲伤道:“你是想说,除了有钱之外,我没有别的优点了是吗?”

    “不是啊,你有钱,而且除了对我之外,也没有用钱做什么坏事,相反的还很有社会责任心。”

    沈逾和秦砚在一起的六年,不止一次听到他在电话中怒斥公司高层,要求他们严格把控旗下制药质量,甚至于在价格上也颇为亲民。

    沈逾看到过不少非官方性质的调查报告,大众对康和集团旗下的药品和医疗器械信赖度满意度都很高。康和集团虽然同样在赚钱,但也不失为是一家有社会责任心的良心企业,秦砚本人还被评价为良心企业家。

    这都是他的优点,不是么?

    秦砚看着他想夸又不好意思夸的别扭模样,眼底露出笑意。

    “所以我在你心里,还是有优点的,是吗?”

    “那是当然。”沈逾的脸蛋微热,继续道:

    “而且你也不用刻意去追寻自己在我心中的形象,你本身就不差。”

    秦砚感叹一声:“没想到能从你口中听到这样的评价,我这一生值了。”

    沈逾吐槽:“别说奇怪的话了,你的一生可不是这么肤浅的东西。”

    皮肤逐渐粘稠,隐约还有蚊子飞舞的响动,沈逾不想继续走了,说道:“我们回去吧。”

    “好。”

    两人转身返回别墅。

    “哦,对了。”秦砚突然问道:

    “你接下来几天有什么安排吗?”

    “安排?”

    沈逾目光颤了颤,问:“问这个干嘛?”

    “没有,只是了解一下嘛,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秦砚脸上笑容不变。

    方崇宥在录音棚说的话闪过沈逾大脑,但也只是闪过而已。

    少许后,沈逾转过头,一道不咸不淡的声音落在空气里。

    “没有别的安排,只是工作而已。”

    ——

    周四上午,沈逾有些心不在焉。

    李海波也看出了他的异样,打趣道:“怎么了,今天老是发呆,跟对象吵架了?”

    李海波是知道沈逾有一个稳定伴侣的,但是他不知道对方是谁,问沈逾,沈逾也从来不说。

    “我说你把人藏着掖着这么紧张干嘛?是不是怕我打弟妹主意?”

    “哎,你放心,兔子不吃窝边草,哪怕她是个绝色美女,我也不会叫她进什么娱乐圈的。诶,该不会弟妹就是圈子里的人吧?所以你才不肯带他出来见面?”

    “别胡说。”

    沈逾阻止了他的发散思维,起身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都中午了,留下一块吃个饭呗。”

    “不用了,我有约。”

    沈逾拿起帽子,盖在头顶,他压了压帽檐,走出了工作室。

    方崇宥提前一天把时间地点发到了沈逾的手机,沈逾上午开了车过来,这会直接开车过去。

    说到方崇宥的爸爸妈妈,沈逾也已经有十来年没见着他们了。

    父母刚去世那会,方崇宥的爸爸妈妈还帮忙操持了他们的葬礼,时不时地去平县看望沈逾,后来他们出了国,联络就断开了。

    谁也没有想到,十几年后,还能再见到他们。

    随着车子逐渐靠近目的地,沈逾内心深处生出几分不安和惶恐,近乡情怯,他终于体会到了这种心情。

    车子在道路中央安稳行驶,终于开到了饭店楼下,他随着门童的引领停好了车,刚打算迈步走向门口,就看到一个人影从门口向他奔了过来,是方崇宥,他一早就在楼下等着他了。

    “你来了。”

    方崇宥道:“我爸妈已经到了,我们进去吧。”

    方崇宥安排了一个包间,包间门外,沈逾不明显地吸了口气,随着包间门被推开,屋内两个身影立即站了起来。

    是沈逾记忆中叔叔阿姨的模样。

    过了十来年,当年风华正茂的两位长辈老了不少,但脸庞轮廓并没有改变多少,跟沈逾记忆中和蔼亲切的叔叔阿姨没有区别。

    沈逾记得,他爸妈都不会烧菜,而方崇宥的妈妈则是专业厨师,那时候从音乐教室回来,他都会跟着方崇宥一块去他家里,一起品尝他妈妈做的点心。

    烤翅,蛋挞,苹果派,蝴蝶酥。绿豆汤,水果捞那是沈逾记忆中最美好的味道。

    第40章 争吵升级 “叔叔,阿姨。” 沈……

    “叔叔, 阿姨。”

    沈逾上前一步。

    “哎!”

    屋里两人原本有几分局促,听到沈逾喊他们,眼眶红了起来。

    方母感动地说:“小鱼一眨眼都长这么大了, 我就说小鱼长这么好看,大了肯定是个大帅哥,是吧?”

    “是是!”方父连连点头道:“长大了!长成大小伙了!”

    “爸妈, 别站着了,我们坐下聊吧。”

    “好好, 坐下坐下。”

    四人坐了下来。

    方父方母仔细打量着沈逾的模样, 过了十来年, 从一个小孩长成成熟的成年人,沈逾的面貌自然变化了许多,但依稀残留着少年时的轮廓。

    秀气的眉,笔挺的鼻, 还有宛若诗般的眼眸。

    都说人的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沈逾的这一双眼睛, 历经十数年依旧清澈明亮,充满真挚, 仿佛未被社会浸染。

    再看他的手,他的穿着, 他笔直的脊梁,方父方母就知道,这些年里, 这个孩子没有很吃苦。

    好好好,这他们就放心了。

    方母抹了把眼泪,问道:“小鱼,你现在在做什么呀?”

    “嗯, 我大学的时候读了音乐学院,目前是自己写歌,卖给专业的音乐制作人或者是一些歌手。”

    “这好的呀,也算是继承了你妈妈的心愿,正好也跟崇宥一个方向。崇宥,以后你有工作要记得介绍给小鱼。”

    方崇宥无奈道:“妈,我知道的。”

    “那你现在是定居海城?”

    “嗯。”

    “买房子了吗?”

    “嗯。”

    沈逾艰难点头,他也算是有房子吧?

    如果当时顺利离婚,他就手握一套价值上亿的别墅房了。

    沈逾跟方父方母许久不见,聊了很久,彼此简单描述了现在的生活状况。作为一个26岁的成年男性,沈逾也免不了被问感情状况。

    他和秦砚的事情,一时半会很难解释清楚,他也不想让二老担心,就回道:

    “嗯,有女朋友了,我们感情很好。”

    方母惊喜地说:“那太好了呀,有打算什么时候结婚么?”

    看着方崇宥一言难尽的表情,沈逾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胡扯:

    “有计划,但是目前还没有打算。”

    “也是,结婚对你们的工作事业都会有影响,是要好好安排。反正有对象了就好,结婚的事不着急,都还年轻。”

    “嗯嗯,都年轻,年轻。”沈逾连连点头。

    这一顿饭吃了快有三个小时,吃完的时候已经将近两点了。因为晚上他们还要回老家去,方崇宥先安排了人送二老回去休息。

    沈逾和方父方母依依惜别,目送两人上了车子,激动的情绪已经平复,内心深处忽而又变得空荡荡的。

    不知道秦砚这个时候在做什么?

    沈逾脑中闪过这个念头。

    “走吧。”方崇宥看向他。

    “都已经吃饭了,不介意跟我散会步吧?”

    午后阳光火热,整个城市仿佛一个巨大的火炉,幸而道路两旁种植着高大的景观树,沈逾和方崇宥慢腾腾地走在树荫底下。

    方崇宥没有理解开口,仿佛还在整理自己思绪。他扭头时不时地看向沈逾。

    沈逾穿着一件不知道牌子的宽松T恤,他的背很薄,手臂修长,长而笔直的手指宛若白玉,在质地昂贵的布料下,整个人显得清癯而散漫,连同他脸上因炎热而耷拉下来的眉眼也只是单纯得因为热,没有半分对于世俗的不耐,甚至还有几分少年般的清纯,心情好坏,一眼就能望得到底。

    一个人过得好与否,可以通过外表简单地判断,过得好的人和过得不好的人,精气神是完全不一样的。

    方崇宥的脚步缓了下来。

    “之前你两次拒绝我带你离开的邀请”

    沈逾听他说起这事,脚步也慢了下来。

    方崇宥吞吞吐吐地开口:

    “我想问你,你之所以拒绝,是不是,是不是因为……”

    沈逾忽而停下脚步,目光惊愕地望着前方,他的情绪变化十分剧烈,方崇宥也不由停下,随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

    几步开外,秦砚静静地站在树荫底下,一双眼睛,平静而又沉郁地看着他们。

    沈逾嘴唇蠕动:“秦……”

    秦砚走上前,平静中暗含锋芒的目光在沈逾和方崇宥两人之间来回,最终定格在沈逾脸上:

    “不向我介绍一下吗?”

    沈逾的大脑好像卡住了的机器,每一次转动脑内都嗡嗡地响,他艰难地开口:

    “他是我现在工作的伙伴,还是我小时候邻居哥哥。”

    方崇宥眼睛里闪烁疑惑,这是什么情况?

    他当然不知道秦砚失忆了的事,只以为秦砚又在故意为难沈逾,心底生出怒意,他上前一步,挡在沈逾面前,语气不善地说:

    “你又在装模作样什么东西?”

    秦砚眼地闪过阴戾的光,他面容不耐地一把推开了方崇宥。

    “方崇宥——”

    沈逾惊呼一声,赶忙伸出扶住方崇宥,继而手臂一张,下意识挡在了方崇宥面前。

    这个下意识的动作显而易见地惹怒了秦砚,秦砚眼底阴鸷愈发深沉,浑身上下充斥一股危险气息,那是沈逾熟悉的气息,他头皮发寒,可是方崇宥还在这里,他没法让开。

    秦砚怒极反笑,他眼底擒着冷意,脸上却在微笑:

    “宝贝,你这是什么意思,以为我会伤害他么?”

    沈逾艰难开口:“我,不是。”

    “不是,那是什么?你是不是告诉过我,这周都是工作,这也是你的工作么?”

    “我们确实是因为工作才见面,不过,今天是因为他爸妈过来,他爸妈在我小时候很关照我,是我尊敬的长辈。”

    秦砚绷紧的指尖发白,语气脱离控制变得尖锐:

    “所以,你甚至还见了他的父母。”

    “不是这种意思。”

    沈逾心底无奈,又不知道怎么解释。

    看秦砚来势汹汹的模样,他大概猜出来,秦砚应该已经调查过方崇宥了。这对秦砚来说不算困难,更加没有道德上的束缚,他也不是第一回干这种事了。

    他对自己的事,对他自己所有物的占有欲,从来都是那么深。

    方崇宥没有听明白两人对话,在他眼中,只有秦砚单方面地压迫沈逾,他恼怒地道:

    “秦砚你干什么?你凶沈逾干嘛?”

    秦砚目光转向方崇宥,情绪毫不隐藏:

    “你闭嘴!我可以一次把你扔出国就可以做到第二次,我甚至可以让你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回国发展!”

    方崇宥一怔,继而愤怒:“你凭什么——”

    “你闭嘴!”

    眼见方崇宥还要挑衅秦砚,沈逾一阵烦躁。方崇宥不了解秦砚,但沈逾知道他说得出做得到,他就是这么一个不讲道理也不讲道德的人,之前几次事件都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他内心涌出阵阵疲倦,秦砚的蛮不讲理永远是他心中的痛,在不久之前,他还以为秦砚已经悔改,他们之间可以好好沟通,但事实上是,秦砚再次用事实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

    他苦笑一声,语气无力:“你不想我和他接触,那我把手头的工作辞掉好么,这样可以了吗?”

    秦砚无情地说:“那就去辞掉。”

    “好。”

    “好什么好?”闻言,方崇宥再次愤怒:

    “你凭什么让沈瑜辞掉这份工作?这是他靠自己的实力挣来的!你根本什么都不知”

    沈逾忍无可忍地吼出:“够了,你闭嘴好么,不要让情况变得更加复杂了!!!”

    “我……”方崇宥又委屈又无力。

    继续留在这里只会加剧秦砚的怒意,沈逾抓起秦砚的手,拽着他快速离开。秦砚表情阴冷黏湿,眼底裹着阴森寒意,但并没有甩开沈逾的手。

    到了停车的地方,秦砚已经反应过来,他率先一步上了车,冰冷的面容朝着车窗一侧,拒绝和沈逾沟通。沈逾满心无奈和无力,他看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街景,唇间有淡淡的苦涩蔓延。

    这种情绪沈逾十分熟悉,在那段争吵的时期,几乎每一天自己都会陷入无力当中。

    沉默持续蔓延,车内空气仿佛停滞流动,好不容易到了别墅,秦砚率先一步下车,周姨刚迎出来,他就道:

    “晚上不用准备我的饭,要是饿了,给我煮个面就好。”

    周姨笑容在脸上僵住,她看着秦砚冰冷的脸庞,又看了眼沉默着的沈逾,默默地点了点头。

    秦砚很快上了楼,沈逾低声对周姨道:“周姨,煮个粥吧,不用做饭了。”

    “好好。”

    沈逾上了楼,秦砚没有在房间,沈逾走到书房门口,神情有几分迟疑,但最终还是推开了门。

    秦砚将西装外套搭在座椅背上,他拉开了窗帘,孤身站在午后刺目光芒中,面无表情地回过头看着他。

    沈逾轻轻关上了门。

    冰冷的男声落在空气里:

    “所以你就是为了他要跟我离婚?”

    沈逾摇摇头:“不是。”

    “不是,如果不是,为什么他可以理所当然地站在我面前?为什么他可以插入我们当中,为什么你要挡在他身前,好像我会伤害他的样子,你告诉我啊!!”

    想到方才沈逾挡在那男人跟前的样子,秦砚心底就一阵无名火。

    沈逾的那个样子,就好像就好像他和那姓方的男人才是一对,而自己是要分开他们的恶人!

    沈逾被逼的无奈,嗓门也不觉大了起来:

    “因为你本来就会伤害他!”

    “我什么时候伤害过他了?”

    “在你想不起来的过去里,完全忘记了的回忆里!”

    “即使如此,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伤害他?如果不是他先惹怒我,我为什么要朝他下手!”

    “那是因为你从来只把我当做你的私有物,他为我抱不平,又有什么不对么?”

    “我把你当私有物?”

    秦砚气的发笑,浑身的血液翻腾地往大脑涌:

    “有人会对自己的私有物这么珍惜爱护吗?”

    “你难道看不出我对你的关心吗?如果你实在看不出,你可以随便问一个人,周姨,张助理,乃至园丁老于,问他们知不知道我对你有多关心有多爱护!!”

    “你关心爱护的前提是我乖乖听你的话,一旦我脱离你的掌控,你就只会用权势压我!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想法也不需要在乎,你想要的只是一个听你的话受你操控没有自我思想的玩具!”

    周姨在楼下听着楼上剧烈的争吵,满目担忧。

    “我要的是一个听话的玩具?”

    极致的愤怒和失望下,秦砚干脆应下了这句话,他眼眶布满血丝,上前一步将沈逾逼到书桌和墙壁的角落,俯身阴影笼罩着他。

    “对,我要的就是一个听话的玩具,所以你失望了是么?你失望了就出轨打算跟我离了婚然后跟那个男人远走他国是么?!”

    秦砚的表情就好像只要沈逾回答是,就会立即动手掐死他,然后再自首下辈子就在监狱里面过了。

    所有的情绪到此崩溃。

    “根本就不是这样的!”沈逾崩溃大喊:

    “方崇宥只是我哥哥,他只是想要帮助我,我跟他从来就没有那方面的感情!!而且离婚也不是我提出的!!!”

    他的瞳孔中缓缓淌下眼泪,斗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滑下,留下一道鲜明的痕迹:

    “不是我提出离婚的。”

    “是你要离的。”

    婚是你要离的,戒指是你丢掉的,凭什么到了现在要反过来指责我?

    失忆就了不起么?

    秦砚完全怔住了,表情里满是惊愕,他从来没有想过这场离婚会是自己提出的,他一直以为,一定是沈逾忍耐不下去提出了离婚,而自己出于某些原因答应了。

    自己怎么会……

    “现在可以了么?”沈逾满脸泪水,但即使如此,他也仰着脸,不让更多眼泪侵蚀他摇摇欲坠的尊严。

    “你获得你想要的回答了么?我可以走了么?”

    对着青年通红颤抖的眼眶,秦砚后知后觉地尝到舌尖一丝心疼。他没有出声,只是沉默地松开了手。

    沈逾转过身,沉重而缓慢地走出了书房。

    房间外,周姨在不远处担忧地看着,仿佛踌躇着该不该上来劝架,沈逾浑身无力,只能勉强朝她笑了笑,表明争吵已经结束了。

    无力顾及他人心情,沈逾将自己关进了房间里,虚脱地倒在床上。

    最近这段时间的和谐相处让他以为他和秦砚之间也可以和平相处,可是他们的矛盾从始至终都存在着,只不过因为秦砚的失忆而暂时封存了起来而已。

    如果没有这次车祸就好了,沈逾木然地想。

    如果没有这次车祸,他就已经离婚了,就不用再经历一遍同样的争吵,那就不会再痛苦。

    ——

    书房里,等沈逾离开后,秦砚震动的内心慢慢平静下来,脸上露出了懊悔神色。

    今天的事情虽然让自己很愤怒,但是他也应该保持冷静的。

    争吵明明什么都解决不了,只会加深自己在他心目中野蛮暴力的形象,但怒火或者说妒火烧得他理智全无,让他完全无法正常思考,也无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想到沈逾刚才袒露的痛苦情绪,秦砚又是心疼又是自我厌恶。

    该死,这回该怎么和沈逾和好?

    这一场吵架令沈逾痛苦不堪,他晚上勉强喝了点粥,就早早上床休息了。

    秦砚没有进房间,估计是到侧卧睡去了。

    大概是因为睡得早,半夜的时候他又醒了过来,心脏生出的疲倦让身体都感到劳累,拿起床边手机看了眼,是凌晨1点10分。

    不行,得尽快睡着,否则会很难熬。

    沈逾正打算放下手机继续睡,忽而,他看到角落有未接来电,而且还是五个,心底生出疑惑,他点开来电显示,竟然五个都是来自秦砚,而且时间连得很紧,都是十二点之后的。

    沈逾飞快坐了起来,就算秦砚是想办法引起他注意,也不应该这么离谱。

    快速回拨秦砚电话,没人接,沈逾又下床跑到侧卧。

    “秦砚,秦砚?”

    房间内没人响应,沈逾干脆打开了门,开灯之后他眼睛猛地一跳,秦砚不知道怎么回事人已经从床上翻了下来,正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秦砚——”

    ——

    秦砚醒来时,满目白色。

    这个颜色他并不陌生,才两个月前,他就在这样的环境中醒来。

    “我这是……”

    他勉强起身,旁边就伸出一双手臂将他扶了起来。秦砚眨眨眼,对上沈逾一双冰冷无机质的黑眸。

    “我这是怎么了?”他虚弱地问。

    沈逾语气没有丝毫波动地回:“你忘了吗,昨天晚上你突发阑尾炎,我带你到了医院挂了急诊。医生给你做个手术,现在你的身体里面应该少了一节器官。”

    “阑尾炎?”

    他迷迷糊糊地想了起来,昨天晚上他腹部疼痛异常,强撑着给沈逾打了好几个电话之后,就体力不支地晕倒了。

    “原来是阑尾炎啊。”

    沈逾看着他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原来强撑着的冷漠脸都被怒气打破,他忍不住道:

    “你是不是有病?身体难受就打120,实在不行,110也行,给我打电话干嘛?”

    还一打打那么多,打到晕厥为止。要不是自己中途醒来,说不定他人都没了。

    秦砚看着他被怒火烧的瞳孔迸射出熊熊火焰的脸庞,委屈地道:

    “我当时心里面只想着你嘛。”

    “想着我为你收尸吗?”

    秦砚感叹地说:“沈逾,你脾气越来越大了,嘴巴也越来越毒了。”

    还不是因为你——觉得这简直很打情骂俏没区别,想了想,沈逾还是把这句话吞了回去。

    “以后聪明点,记得打120。”

    “记得了,记得了。”秦砚知错能改,下次还敢。

    沈逾看着他劫后余生的表情,心里萦绕着一股异样感。

    按着昨天他们争吵的激烈程度,他们应该接下来好几天都不说话,尴尬的气氛要持续好久才对,但因为秦砚突发疾病,沈逾不得不和他暂时和解,这个时间真是太微妙了,要不是医生都说很严重,他都要怀疑这场病是不是他故意装出来的了。

    将心底恶念抛开,沈逾继续道:“医生说你这几天只能吃流食,周姨回家给你做煮粥去了,这两天你就在忍一忍。”

    “好。”

    “沈先生——”张助理走进房间。

    沈逾知道他们两个有话要说,就先退了出去。张助理走到病床旁:“秦总,您身体还好吗?”

    沈逾离开后,秦砚表情收敛了许多,他平淡道:

    “阑尾炎,你应该也听医生说了吧?”

    张助理点点头,他一早收到沈逾的电话,这会就赶了过来。

    “公司那边我不在,你多盯着点,还有秦正一定会借机搞事,要注意他的行踪。”

    “明白。”张助理在房间内汇报了一会工作,过了半个多小时才离开。

    沈逾重新走进房间,冷着脸道:“医生说让你好好休息。”

    秦砚一副怪宝宝模样地说:

    “我交代张助理了,除非特别紧要的事情,否则都由他和几位副总一起协商解决。”

    沈逾这才点了点头。

    秦砚看着他关心自己又不肯表现出来的别扭模样,眼底漫上笑意。

    沈逾又坐了下来,安静地为秦砚削苹果,房间里一时静悄悄的,只有医疗设备发出平稳的滴滴声。

    秦砚偏着脑袋,凝视着沈逾静默的脸,慢腾腾地开口:

    “你工作完成得怎么样了?”

    沈逾就如同从童话世界里面骤然被打醒,他的眼底蒙上一层淡淡水雾,被遗忘的苦涩重新泛上唇间。

    他道:

    “我的部分完成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内容就算没有我其他人也能够解决。你放心吧,既然我答应了你就不会反悔,这个工作到我这里就结束了,我也不会再去录音棚。”

    “不是的!”

    看出他眼底的绝望,秦砚连忙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他试探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勾住了沈逾的手指。

    “我昨天说的话只是气话,你知道的,人在生气的时候都是口不择言,说出的不一定是心里话。”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让你放弃手头的工作,你有多努力,多重视这份工作,我都是看在眼底的。昨天的话是我说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沈逾的眼底猛地掀起一股酸楚的浪潮。

    昨天他和秦砚吵了这么久,自己也只在最后关头哭了出来,现在他才两句话,自己就忍不住想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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