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晚上才开始,整个白天便是漫长又无聊的了。
可以出去玩,管家会派专人当导游,但郁九寒对探索这个陌生的城市没有任何兴趣。
郁九寒不是精力多么旺盛的人,在家她也喜欢躺卧室里玩手机,但到了陌生的环境,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有了实质。
她想找白凛果解闷,但果果没有在给她安排好的客房里。
【你去哪了?】
【回家探亲啊小姐,我不是跟您说了吗?】
好在消息回复得很及时,郁九寒看了眼之前的聊天记录,发现白凛果的确说了要回家探望家人。但那时候她可能在刷视频什么的,看到消息随手就划过去了。
白凛果也是有家人的呢,fine,真是意外。
白凛果也不会参加晚上的宴会,既然自己老家就在这,还有什么必要参加别人家的接风洗尘宴。
白天觉得太无聊,想赶紧见了老太太后要一笔钱回去。等快要到晚上,郁九寒又开始觉得紧张了。小场面她还是能hold住的,但郁九寒还真没见过什么大场面。
她想了很多说辞,但一个也没用上。
老太太压根儿没有出场。
因为是辈分最大、白手起家的家主,谁也没资格说她不懂礼数。不过她也不是完全不闻不问,相对应的,跟在郁老太太身边很多年的老管家代她出场做主。
老管家跟在老太太身边干了许多年的活,没有伴侣也没有孩子,话语权比郁家有血缘关系的亲戚小辈还要大得多。她解释说老太太身体不舒服,要在老宅子里静养,就不方便过来了,有什么事跟她说也是一样的。
郁九寒见过这位老管家,上辈子遗产交托时就是她出得面。这位老奶算是十分能活,至少郁九寒出车祸升天之前她的身体都还健壮着呢。
在郁九寒琢磨着如何开口表明自己来意时,老管家先一步对她说:“你就是小寒吧,大小姐的女儿。”
郁九寒顿时紧张起来。
“嗯,我是。”
“好孩子,来,挨着我坐。”
老管家是一位十分和蔼的老人,她没有孩子,就把老太太当成了自己的,看郁九寒的眼神那是十分亲切。
郁九寒现在还记得上辈子老管家带着遗嘱来见自己时,一遍遍摸着她的头发,眼含泪花地说好孩子,回家吧。
可她注定回不来这个家。
一切比她想象中都顺利,老太太虽然脾气很怪,一直没有主动去找她这个孙女,但要说真不知道她孙女姓甚名谁长什么样,那也是不可能的。
既然她找上门来,老太太就算不愿意见面也不会放着不管的。
有老管家承认她的身份,各位亲戚帮工也不能把她当作客人来看。至于零花钱更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了。
郁九寒朝易书南投去得意的目光。
怎么样,一开始还不看好我,现在我还没开口就被承认了不是轻轻松松?现在她钱和身份都有了,易书南这样又缺庇护又缺启动资金的人,可不得对她恭恭敬敬的。
说不定要像白凛果那样,叫她一声小姐。
以易书南别扭的性格应该叫不出来吧,也不一定,她这人就是一个非常矛盾的集合。既经常出入教堂这种受西方文化影响的场所,也从小被她家那一套尊卑体系影响。
可以说,是集两方糟粕之大成者。
想要得瑟一番,但易书南却没有抬头。她专心致志地盯着自己盘里的那块肉排,用极慢的速度把它切成小块。
没有人看她炫耀,郁九寒只能撇撇嘴收回视线。
这个易书南怕不是不好意思吧,哼哼。
有了老管家代为的承认后,郁九寒的待遇当然就不一样了。第二天,在老管家的陪同下,郁九寒和易书南一起在这座南方小城逛了一圈。
“不要见外,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我姓冯,就叫得亲近点,孩子,叫我冯奶奶吧。”
郁九寒觉得别扭,她叫不出口。
但她还是笑着糊弄过去,虽然脾气不好,郁九寒还是很会讨好人的。
市中心现代化的建筑无论哪个城市都大同小异,但一些被保护起来的古建筑还是能代表当地原汁原味的人文地理。第一次来玩的话,新鲜感还是很大的。
食物的口味和郁九寒的习惯也不太一样,不过也很好吃。
她想也许白凛果会更喜欢这样的活动比起她,白凛果才是那个喜欢到处玩的人。
晚上,有人敲响了她的房门,送上来一份礼物,说是三叔三婶家送来的。这个三叔三婶和郁九寒没有血缘关系,只是郁老太太同村同姓的后代。当初郁老太太发家后提携了不少同族人,因为她本人亲缘寡薄。
她谢过之后那人就离开了,郁九寒捧着沉甸甸的礼盒,迫不及待地拆开它。
拆开那些过度包装的盒子,真正的礼物放在很小一个饰品盒中,是一块手表。
郁九寒拿起它打量了一番:“这是什么表?”
“百达斐丽。”坐在她身后的易书南说。
“我知道,盒子上写着呢。”郁九寒晃了晃手表,“我是问价格。”
易书南又瞟了两眼那块表:“四五十万吧。”
“哇哦。”郁九寒睁大了眼,立马把手上那块表拆下来换上,左看右看喜欢得不得了,白金色的表盘和她如此相配,果然像她这样的人就应该烧一些人民币来相配。
这人心也太大了,易书南看着她兴高采烈的样子就觉得无奈。
“人家笑话你不值钱呢,”易书南对她说,“送你已经有了的配饰,还是更高端一点的,是在讽刺你之前小家子气。”
郁九寒猛地把头转过来。
“哼。”她又欣赏起自己的手表,“我才不管这些人看不看得起我,礼送到我手里不就行了。”
“倒是你,”话锋一转,矛头又回到易书南身上,“直接把背后的意思挑明,我不喜欢。”
被郁九寒莫名其妙针对的时候,易书南总是选择沉默。
“你为什么突然说这样的话呢,你不是向来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吗?”
郁九寒却不依不饶地靠近她:“是不是吃醋了,我有了更好的手表,就不会再戴你送我的那个了?”
“只是提醒你一下别和这些人走得太近,”易书南移开视线,“不管你们有着怎样的关系,都有可能被背叛。”
“还用得着你来提醒我?”
郁九寒就是想要点钱而已,她哪想和根本不认识的远房亲戚培养感情。
“把手给我。”郁九寒说。易书南不愿听她的,但在手腕被强行拉过去时,也没有反抗。
她听到咔哒一声表链解开的声响,然后手腕一沉,随着再一声咔哒,郁九寒为她戴上了一块手表。
不是她曾经送出去,现在有了更好选择后淘汰下来的那块,而是郁九寒刚刚收到的那块更昂贵的手表。
易书南愣了愣。手表的材质很容易导热,戴在手上还能感受到郁九寒皮肤的余温。
“给你戴了。”
“这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我说给你戴就戴着,又没说送给你。”郁九寒一副龙颜大悦奴才当赏的表情。
今天出去玩,她浑身上下的一套衣服当然都换成牌子货了。有些定制的首饰着装还没有到,但定金都付了那肯定是她的。
郁九寒高兴,她已经不再缺一块昂贵的手表。
她这漂亮到完美的手腕,还是换成金玉相配的小饰品更合适些。
易书南抚摸着手表,调整了表链的大小。“谢谢。”她说。
“叫声小姐来听听。”郁九寒的友好维持不了几秒钟。
“……”
“嘿,果果都是这么叫我的。”
“……”
郁九寒咂咂嘴,仰了仰下巴冲着桌子上那碟切好了的火龙果示意:“喂我。”
易书南依然没有行动。
“果果都是喂我的。”没人承接她的小脾气,郁九寒很快又不爽了。她蹬了易书南一脚,借着这个力道将转椅转了一个圈:“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椅子转了一圈,郁九寒背对着易书南,因此没看到对方变得古怪的表情。
“至少要等中秋节以后吧。”
郁九寒点了点头,她想起来她们这次能来就是借的中秋节的名头。
“这才刚到没几天呢,怎么就急着走。”易书南又问,“是在这边住不习惯吗,不喜欢这里吗?”
郁九寒将椅子转回去,正好碰上易书南来不及收回的视线:“怎么,关心我?”
眼神对上的瞬间易书南有些慌乱,下意识地移开目光,犹豫了一下又看过来。
“嗯。”
郁九寒翘起了二郎腿:“住得也还行啦。”
反正这内外通畅的四楼大平层以她零花钱的水平还买不起,这的生活条件可比她回家后好得多,加上新鲜感,郁九寒的日子过得还是很舒坦的。
就是在皇帝脚底下不敢放肆啊,郁九寒急着卷款跑路去潇洒。
首先要回学校去找胡萝卜狗鳄梨猪还有高坚果,上辈子郁九寒都把这三个小啰啰忘记了,这次一重生回来就看到她们三个,还敢冲着她趾高气昂,真是讨厌。
果然比起阳光明媚的海岛度假,或者喝酒玩牌的夜场,她还是觉得睚眦必报地打脸更爽一点。
胡萝卜狗只是有点小钱,就犯下了把她当小跟班使唤之大罪,尽管上辈子是郁九寒主动上前巴结的,但她还是要在心里判对方死刑。
还有几天就是中秋节,赶紧过完节放她去挥霍吧。
“对了,你要不要先买个返程?”郁九寒问道。
易书南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我会关注一下的。”
第42章 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一直到中秋节那天,郁九寒都没什么特别的事要做,每天无聊地晃来晃去无所事事。
她没有亲眼见到祖母,但让她放心的是,在老管家的全程陪伴下办理了一系列手续,她现在不只是母亲的女儿,也是祖母的孙女了。
手续挺麻烦的,还需要到医院抽血检查身体,老管家说这是必要的流程,因为要用到亲子鉴定。
好在没有出什么问题,当所有手续都差不多弄好的时候,也该到中秋节了。
郁九寒已经习惯了新环境的生活,但每天睁开眼看到天花板,睡得恍惚的脑子还是会猛地清醒,意识到这不是她熟悉的地方。
赶紧聚完餐然后放她回家吧,郁九寒不禁这样想到。
然而奇怪的是,易书南带她过来的理由就是中秋节家宴,可是一直到中秋这天,郁老太太都没有亲自出场。
甚至那些只有一个姓和她有关的远房亲戚也没有参加,在场的人不多,能叫得上来的只有易书南和老管家。
郁九寒就算反应再迟钝,也该觉得不对劲了。
“三叔三婶他们呢?”
“他们去参加中秋节聚会了,”老管家还是那副亲切友好的样子,“你知道的吧孩子,他们和我们关系很远,也有自己的家人和亲戚。”
“老太太呢?”
“她身体不好,在山上老宅里静休。”
郁九寒的眉毛皱起来,几乎将不对劲摆在了脸上。但老管家看到她的表情也不觉得奇怪,依然和蔼地笑着。
从头到尾都没能见到祖母,整个认亲的过程都是在外人的安排下完成的。郁九寒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框进什么局里了,也许祖母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她来了,这个消息被昧下了。老管家两头骗,目的是在祖母死后独吞她那一份遗产。
但这也不太对,上辈子她根本没有找上门,是老管家过来把那一大笔遗产带给她的。如果老管家是那种想要侵占郁老太太遗产的人,上辈子就不该找到郁九寒。
而且老管家年纪也很大了,没有子嗣,亲朋长辈也要么去世要么疏远要么垂垂老矣。她已经足够富裕了,要那么多花不完的钱做什么。
“回来这么多天,居然连老太太一面都没见上,我这个做孙女的实在是有点太不称职了。”
老管家发出了老人特有的低沉沙哑听起来却让人觉得祥和温暖的笑声:“老太太身体不太好,但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养养就好了。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去见她了,有你这么孝顺的孙孙真是老太太的福气。”
郁九寒可不想在这个让人觉得奇怪的地方等那么久,万一真是个局,她被拖住了怎么办。
“可是难得中秋佳节,本来是团圆的日子。自从小姨病倒,我已经很久没和亲人共度中秋了。原先还能在她的病床旁陪伴,可现在到了祖母家里,见不到果然还是觉得空落落的。”
本来是随口找来的理由,郁九寒说完后却有些沉默。
她确实好多年没有过过中秋,上辈子小姨病倒后她虽然偶尔去探望,但也刻意避开了团圆的节日,不然会觉得更加落寞。
而这辈子,除了刚重生回来不可置信地去了一次医院,她再也没去探望过。
因为她知道小姨不可能醒来了,再醒来的那个人已经完全变了样,不再是那个宠溺着她的小姨。
说辞是随便扯的,流露出的情绪却是真的,一时间老管家也有些动容。
“我很安生的,不会打扰到祖母。”她继续可怜兮兮地说。
“是啊,也是啊。也许老太太见到自己的孝顺孙孙,心情好了身体也能好得更快些。”
老管家点了点头:“幸好现在不比以前了,以前分隔两地的人,想见一面可不容易呢。”
说着她拿出一个平板:“我问问老太太有没有时间,要不就打个视频通话吧,你有这份心就足够让她高兴了。”
郁九寒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视频很快打过去了,郁老太太接通了电话,郁九寒看到了那张严肃的脸。
郁老太太是个消瘦的老人,干巴巴的没什么肉,因为衰老长出的皱纹更是让她那张脸看起来只有皮和骨。不知是常年主持大局养出的气质还是生来如此,仅仅是闭着眼躺在摇椅上,老人也看起来不为自怒,让人不由得紧张起来。
和总是笑眯眯的老管家简直是两个极端。
老管家和她差不多是同龄,但还是恭恭敬敬地称一句老太太。
郁老太太眯着眼睛,怀里抱着一只老猫,靠在躺椅上闲适地晃着。
“什么事?”
老管家笑了笑,把位置让给郁九寒。
郁九寒立马紧张得绷起身子,差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过她反应还是很快的,连忙嘴甜地说了几句中秋快乐的吉祥话。
老人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不咸不淡地应了几句,反倒是老管家在一旁听得笑开了花。
聊了一会就要挂了,不能打扰老人家休息。
不知道是不是郁九寒的错觉,在电话要挂断的瞬间,她看到祖母偏过了头,对着屏幕外的某人露出了笑容。
“真好啊,中秋佳节就该一起团团圆圆地过啊。”老管家无不感慨地说着。
郁九寒在刚才的电话中不仅说了好话,还明里暗里地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老太太没有露出任何惊讶的神情,看来她是真的知道有这么一个孙女认祖归宗的,这不是忠心耿耿的老管家两头瞒的骗局。
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些许。
“劳烦您在这听我们这些小辈聒噪了。”
“哈哈哈。不打紧不打紧,人老了就爱和年轻人在一起,热闹。”
这么一来,郁九寒所有的目的就都达到了,也该考虑离开的事了。不过毕竟是过节,在餐桌上说要走什么的不太合气氛,所以她也没急着开口。
但老管家却先一步跟她说:“这次回来,就别再走了吧?”
“嗯?抱歉啊,我还要上学呢。”听了这句话,郁九寒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拒绝。
“学校那边的事暂时放一放也没关系吧,我叫人帮你跟学校说一声。”老管家笑眯眯地拉过郁九寒的手,“你也知道的,老太太脾气古怪,一直没放下当年大小姐二小姐离家出走的事。虽然面上不说,但你要是就这么走了,她肯定又不高兴。”
“就留在这陪陪我们这几个老太太的,知道你们年轻人不愿跟我们这些棺材瓢子呆在一起,不求你留多长时间,让老太太放心下来,知道自己身边有个孙女陪着,到时候你再想去哪,谁也不拦着你。”
老管家说着说着,情到深处竟然抹起眼泪来:“谁都不愿说,谁都不敢说。只有我知道啊,老太太身体一直不好,年轻时亏空了身体留下了病根儿,又因为孩子的事伤心,谁知道我还能伺候她几年呢。我没有孩子也没有亲戚了,这辈子什么都不图,就图老太太好好的。要是她能知道自己孙女好好的,身体也能好一些吧。”
就算说了那么多话,郁九寒还是不想留在这。
不管怎么说,年轻人陪老年人就是很无聊啊,还是没什么感情的老年人。
郁九寒可不是那么有爱心的角色。
“就几个月好不好,等老太太身体好一些,你们一起四处去逛逛。用不了多少时间的,最多就是在这过个年啊。”
今年过年早,说起来也真没几个月。
郁九寒还是不乐意,但没有立马拒绝。毕竟拿人手软,她的零花钱还是要老管家拨款的。
先留几天,然后找个没法被拒绝的借口之类的离开吧。老年人不仅需要子孙的陪伴,也需要子孙发展出一番事业吧。说导师要带着她做项目不能耽搁时间,无论怎样还是会被放回去的吧?
一顿饭就在郁九寒的口是心非下吃完了,说是团圆饭,但真是相当累人,一点团圆的温情都没有。
老管家年纪大了,精力有些留不到太晚,等她告辞后郁九寒也很快离场了。
虽然这个时间对年轻人来说还挺早的,但她真的心累,已经想赶紧洗漱后上床睡觉了。
可是易书南却跟在身后,一直跟到卧室门口也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
她虽然陪着参加了晚餐,但一直没人理会也没有说话,默默地坐在一旁吃自己的饭。沉默了许久的易书南跟到了卧室门口,依然在保持沉默。
郁九寒双手抱在胸前,倚在门口:“你跟过来干什么,我要睡觉了。”
易书南低着头,刻意回避着她的视线。
虽然这人平时也是这样,但郁九寒觉得今天她格外不对劲。
加上精神的疲劳,郁九寒口气不善地说:“有事说事,不然我就关门了。”
“我可以进去吗?”易书南终于说话了。
“不能。”郁九寒没好气地说完,就要把门关上。
易书南抵住了门。
“我可以进去吗?”
她又问了一遍。郁九寒不知道易书南到底抽了什么疯,这人不知道在想什么,说话别别扭扭,但是低着头却抬起眼,看着可怜巴巴的样子。
说实话,有点戳中郁九寒的癖好。
所以她大发慈悲地放她进屋了。
易书南进来后径直走向柜子,那里摆着一些酒。郁九寒没有那么热衷于喝酒,她只是觉得放些昂贵的红酒在柜子里显得很厉害的样子,于是就准备了这么一墙。
易书南拿出一瓶酒,很顺手地打开后倒进杯子里,然后一饮而尽。
完全是想把自己灌醉的劲头,看得郁九寒都愣住了。
第43章 她自己把自己灌醉的
“你想干什么?”
易书南喝酒的架势很猛烈,所以郁九寒说,那绝对是冲着灌醉自己的劲头去的。
听到郁九寒的话,她只是用十分复杂的眼神看过去一眼,接着给自己倒了第二杯酒,一饮而尽。
郁九寒走到近前,倒没急着去阻止。她随意往桌子上一靠:“有什么事是你不喝醉就说不出口的吗?干什么,又想说喜欢我?”
看着易书南继续往杯子里倒第三杯酒的样子,郁九寒挑了挑眉。
“真没出息。”
不知道对方酒量如何,什么时候会醉。郁九寒干脆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等着看易书南到底要演什么把戏,顺便提醒道:“喝这么着急小心一会儿想吐啊。”
易书南喝酒的频率终于缓了下来,她紧紧闭上眼睛,用手撑着额头,整个人僵硬地固定在桌前。
看不出是醉还是没醉,易书南喝酒不太上脸,不过从动作来看,似乎没有刚才流畅了。
她喝得那么急,酒的度数又不低,短时间内血液酒精含量上升得那么快,人都要恍惚了吧。
不知道这次易书南喝醉了会怎样呢,像之前那样哭着说自己有多么委屈吗?
郁九寒饶有兴致地看着。
“我……我需要在这边停留一段时间。”易书南终于抬起头,说出了进屋后的第一句话。
“哦。”
郁九寒大概能猜到原因,易书南需要郁家的庇护,在事情完全解决之前,回去的话说不定会有人身危险。
“所以呢?”
易书南胸腔起伏的弧度很大,她又举起酒杯要喝,但显然已经喝不下去了。她不想再吞咽,于是暗红的酒液顺着她的下巴流了下来。幸好穿的是黑色的衬衣,不然应该会很明显吧。
就这样喝了半杯洒了半杯后,易书南将杯子重重磕在桌子上:“我希望,我希望你,你能……”
她闭上了嘴,过了几秒钟,终于把那句话完整地说了出来。
“我希望你能在我身边陪着我。”
郁九寒没忍住笑了。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你想说的就是这个?”
她把左腿搭在右腿上,往前倾着身子:“我才不要呢,在这边呆着多无聊,我又没有危险,干嘛不回去。”
易书南一双眼睛沉沉地望着前方的桌角,什么反应都没有,郁九寒还以为她会哭呢。
“不过呢,”郁九寒话锋一转,“如果你求求我的话,说不定我会同意呢。”
易书南还是没有说话,她下意识地去抓酒瓶。
郁九寒按住了她的手,把瓶子和杯子一股脑推到旁边。她看着酒液顺着易书南的脖颈流到领子里时留下的印迹,现在已经没耐心等这个意识不清醒的人组织她磕巴的语言了。
她绕过桌子走到易书南身前,扯开了她衬衣的前两颗扣子,不出意料地看到红酒的痕迹顺着脖颈的曲线流到了锁骨,再往下的位置依然被衬衣遮挡着。
郁九寒突然想起了什么,她问:“今天的场合还算正式吧,那么你有没有戴衬衫夹?”
易书南有些迷茫地看着她,然后点了点头。
“哦?”
郁九寒往她的大腿上按了按,发现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里面戴了什么东西其实相当明显。就算不去触摸,仔细看两眼也能发现衣服底下质感略硬的配饰。
“真不错。”
她拽着易书南让她起来,然后往那张床上推。动作很急,不知道是谁撞到了桌子,本来就放在边缘的酒杯因为这次磕碰跌了下去,摔在地板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易书南的注意被这声脆响吸引过去,但她的视线还没跃过桌角的遮挡看清跌落的酒杯摔没摔碎,便被郁九寒推了一把失去平衡。
酒精的作用让她的神经变得麻痹,反应远远不如平时明显。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回过神来已经跌进了柔软的床铺。
郁九寒一条腿撑在床上,拽着易书南的领子又把她扯起来,低头在她的脖颈间嗅了嗅。
郁九寒虽然偶尔也喝一点酒,但她还是觉得别人喝过后身上沾着的味道很难闻。不过易书南身上的还好,可能她喝得快,还没有被酒精腌入味,也可能是因为人在兴奋起来的时候管不了那么多有的没的。
“还不错,”*她笑了笑,“要是喝多了有味道味就扇你。”
易书南急促地喘息,是因为酒精吗,她呼出来的气体很热,连带着郁九寒都觉得有些躁动。
“自己撑着,我光扯你领子也怪累的。”郁九寒松开了手,看到易书安宁还好好地撑起上半身坐着,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搭上她的肩膀。
“你喝醉了吗?”
易书南垂下了视线。
至少还有些反应,没有那么无趣。
她低下头,在易书南的嘴角舔了舔。有些意外,红酒沾在皮肤上干涸后,意外地少了许多酒精的味道,留下一股很醇香的甜味。
反正在郁九寒看来,比干喝酒的味道好些。
易书南的反应很大,她猛地往后一仰,下意识要把对方推开。
郁九寒死死搂着她的肩膀不让她躲,好笑地问道:“你到底喝没喝醉啊?”
抵在胸前的抗拒的力量僵持了一会,最终慢慢松懈下来,易书南垂下两条胳膊,往一旁扭过了脑袋。
郁九寒把她的脑袋掰正,低头又在她的唇边舔了舔,等易书南习惯了这样的触碰后,再一歪头亲了上去。
其实郁九寒也没什么经验,但她不可能什么都不了解,比起连x幻想都不被允许的易书南,她显然要熟练得多。
所以亲吻,肯定不甘心止于清汤寡水的吻。
但郁九寒也没想到比起小说漫画或者影片能描述出的心动,真实的触碰居然是这种感觉。
每天上嘴皮碰着下嘴皮,也没感觉有什么奇怪的。可当郁九寒贴着易书南的脸时她就感受到不一样了,摸自己的脸不觉得有什么,可触碰着她人的脸才惊觉居然如此柔软。
亲吻也是一样,连郁九寒都吓了一跳,她现在终于明白那些热恋中的情侣为何如此热衷于这个行为。
这实在是让人沉沦,让人忍不住闭上眼睛。失去了视觉的影响,其它感官变得更加灵敏,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种黏黏乎乎的感觉,不知道是谁的喘息声在耳畔交融,却听不真切。反应过来时才觉得惊讶,原来自己的呼吸已经变得这样急促。
为什么这样着急地喘息,为何大口大口呼吸想要获得氧气,是在什么时候忘了呼吸,是什么样的感觉让她连本能都忘记。
郁九寒觉得身体有些软,于是干脆靠在易书南身上。
脑袋枕在对方的胸腔,很轻易地听到了那嘈杂的心跳声。
跳得那么激烈,让她忍不住担心这颗心会不会从胸骨中跑出来。
杂七杂八地想了很多,郁九寒伸手把面前的几颗扣子解开,把手伸进去碰到了细腻的皮肤。感受到易书南再次僵硬起来的身体,她忍不住调侃道:
“你的神会看着吗?”
易书南的反应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她只是捂住了郁九寒的嘴:“别说了。”
还以为她会忽然清醒过来,猛地抓起被子缩到墙角宁死不从呢。
郁九寒眯起眼睛笑了笑,然后舔了一下她的手心。
易书南像被烫到一样缩回了手,看到这幅窘迫的样子郁九寒再次笑出了声。
她握着易书南的手往自己身上按:“你是不是那种……脑袋里全都是刻板印象,跟刚十年前刚开始磕cp的小孩似的,觉得做1就是占便宜,被动就是吃亏的那种人啊。”
易书南的脸变得很烫,蒙上了一层红晕,就像一个醉酒的人该有的模样。
郁九寒把她的手放在自己腰间,很快感受到透过衣料传递而来的温度。她以为自己松开对易书南的禁锢后,对方会羞涩地把手缩回去,她之前就是这样的。
可是这次却没有,易书南的手按在她的腰间,停顿了一会,无师自通地开始移动,从侧腰摸到了后背,力道很重。
又痒,又麻,很奇怪的感觉。窸窸窣窣地顺着脊背往上爬。
这样的感觉是陌生的,郁九寒再次按住了易书南的手腕,这次是因为不舒适。
可易书南却没有听话,郁九寒发现如果对方不想的话,自己的无法辖制她的动作。
易书南抬起头,郁九寒看到了她的双眼,看到了她眼中忘记掩饰的情绪。郁九寒被很多人喜欢过,可她从没被这样渴望的眼神注视着,那情绪太热烈,甚至在一瞬间让人感到冒犯。
有一点热。郁九寒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够燥热了,再加上易书南掌心捂出来的热量就有些太超过了。她推开易书南,产生了一种要不就这么算了热死人了的逃避心理。
但易书南双手环住了她的腰,把脑袋依在她胸前,不让郁九寒离开。
“求你了。”
易书南的声音很小,可还是让人听见了。
“求你了,留下陪着我吧。”
“抱歉。”她又说。
可怜的样子真是让人动容,但不是同情,郁九寒从来没有同情过易书南。人们常说如果开始同情对方,那完蛋了,一定是沦陷了。郁九寒虽然觉得易书南挺可怜,但她更多的是感受到了兴奋。
“好吧。”她答应了。
易书南的拥抱更紧了一些,郁九寒不知道她现在有多清醒,还知不知道自己正在干什么。总之忍耐着羞耻撒娇、抱着她不放还顺势解起她扣子之类的事,没喝酒的易书南估计做不出来。
第44章 原谅她吧,因为她什么都不知道
易书南的态度很让她兴奋。
无论是这么简单的请求都要喝醉了才说得出口,还是情到深处终于学会了怎么说求求你。你看那抹不开面子又耐不住心思的矛盾,将一个整天胜券在握游刃有余的人折磨成了什么样子。
但易书南也挺让郁九寒烦躁的。
她的动作太急切、太渴望,密密麻麻地压着人透不过气。像是在潮湿的地下室住了一辈子、第一次站在阳光下呼吸新鲜空气的人,面前的一切对她来说既是诱惑也是陷阱,让她一边欣喜一边恐惧地颤抖。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被关进地下室的恐慌让她焦虑,于是她急切甚至粗鲁地大口呼吸,瞪着一双迷茫的眼睛,想把这二十年来都没看过的风景印在心底。
总之,非常烦人。
郁九寒只有在一开始感受到了掌控局面的感觉,很快她就觉得易书南这人是不是有病。
衬衫夹也没有欣赏到,起初两人都挺兴奋,脑子飘飘然全都是各样的幻想,那个阶段根本没功夫脱衣服。等到郁九寒开始娇气地抱怨易书南质地柔软的衬衣磨得她难受时,对方又脱得太快了。
因为是第一次,又喝了酒,谁也没心思整那些用于烘托气氛的前戏。
当最初那股强烈到几乎要控制她所有思绪的欲望过去后,郁九寒就开始觉得易书南烦了。
太热了,这座以疗养著称的南方城市虽然少有极端天气,但刚刚入秋的时节还是没有那么凉爽。一个人冲完澡后干爽地入睡倒没有影响,但两个人拥抱一起实在是太热了。
郁九寒怕热,热起来脾气就变得不好。
她踹着易书南的腰让她滚:“我出汗了,离我远点,我要去洗澡。”
“我跟你一起去。”
“你排队。”
郁九寒打了个哈欠:“顺便在我洗澡的时候把床收拾了,我回来就要睡觉。”
一起去洗澡的话难免又要发生点什么,这种感觉确实让人食髓知味。现在疲惫让她不愿意再动,正好还能睡个完整的觉。
郁九寒洗完澡出来易书南确实已经将床收拾好了,还披上了睡衣,这让她满意地点点头。
说实话易书南穿着睡衣也挺好看的,这是她难得抛弃黑色系衣服的时候。和她古板过时的日常装不同,易书南的睡衣中规中矩,就像是她这个年纪可能会选的浅色系睡裙,上面还印着一只可爱的蓝色鲸鱼。
穿着睡衣的易书南,喝多了酒的易书南,红着脸颊的易书南这样的易书南看起来不再那么难以接近。
郁九寒发现单论眉眼来看,她不是那种特别凌厉的长相。是因为总爱皱眉,才显得那么凶吧。
不过郁九寒没工夫去欣赏,她要睡觉了。
安详地缩进被窝里,郁九寒把被子滚成了一团:“洗漱轻一点,不许打扰我。”
“如果吵到我,你等着……”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轻,话还没说完就已经睡着了,至于担心被易书南吵到什么的,完全是多虑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感觉身体有点不太美妙。
网友们不是说睡过以后腰酸背痛是小说的夸张写法吗,为什么她真的痛!腹部的肌肉痛,肩膀也痛,太过缺乏锻炼的某人只是稍微用力拉伸了一下,孱弱的肌肉就已经支撑不住。
“嘶——”
郁九寒理所当然地把这一切都怪罪到易书南身上。
“都是你把自己灌醉以后装可怜,才让我那么兴奋的。”
“抱歉。”
听到她老老实实地道歉,郁九寒反而觉得没意思。
“酒醒了?”她问道,抱着恶劣的心态希望看到易书南恐同症大爆发、惶恐地向她的神祈祷赎罪的样子。郁九寒觉得那样可能会更有意思一点。
“嗯。”
易书南把杯子送过来,她闻到了一股咖啡的香味。
反应好寻常,寻常到有些不寻常了。
“喝不喝咖啡?”易书南问。
郁九寒趴在床上,用手撑着下巴。她昨晚直接裸睡的,刚才起床洗漱的时候才穿上一件宽松的睡衣。领子口开得很大,像这样趴在床上的话,肌肤的露出度可不小。
“我说,”她贱嗖嗖地凑近,希望能惹毛对方,“你的神会怎么想?昨晚你可是跟女人睡了诶。”
她看得出易书南想极力掩盖情绪,但眼神还是忍不住地闪躲。
“我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吗?”
可郁九寒偏偏就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不然就很奇怪啊,如果易书南还坚持着信仰以及她那一套同性恋不算恋的理论,那她们的关系也奇怪了。昨晚虽然是郁九寒主动的,但易书南再含糊其辞下去还是会让她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玩弄别人可以,要是自己被玩弄了她绝对会生气的。
易书南的眼神还在飘,可郁九寒已经没耐心了:“看着我,别乱瞟,你的眼珠子有多动症吗?”
“唉。”易书南只是叹气,“抱歉,我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按照我从小受到的教育来看,这当然是不对的……”
但人是有着非常多欲望的生物的,这些欲望会使她们远离神。
天国的路是窄的,能走到终点的人连十分之一都没有。
想要吃饭,想要活着,想要快乐,各种各样的欲望太近,而神太远。欲望被满足的刹那,那种被填满的感觉是如此完美,完美到让她不禁怀疑,长久以来认为是错误的事,真的是错的吗。
也许,也许只是先知对经文的解读有错误呢?不然为何神创造了这样的她,却又说这是不对的呢。
“但是,我也不是说要否认自己做过什么,说这只是一时冲动之类不负责任的话……”
“哦。”
郁九寒打断了她的长篇大论,她没什么耐心听一个教徒剖白自己的内心。如果坦诚点别的话题郁九寒说不定还愿意听一听,但恐同什么的真是太愚蠢了,就像一本正经地讨论为什么喝水能够解渴一样愚蠢。
在郁九寒看来喜欢女人就像渴了就去喝水一样寻常,根本不是需要犹豫踟蹰的问题。
易书南矛盾的样子只有一开始让郁九寒觉得有那么一点意思,有种强迫禁欲系的背德感,但现在还这么磕巴地解释一大串就太没意思了,像装满了湿垃圾后一提起来就从底部流淌液体的垃圾袋一样只能给人添堵。
“说点更能让人听得进去的话好吗,比如你喜不喜欢我。”
“……”
气氛再度沉默下来,对于易书南来说,这或许又是一个格外难以回答的问题。
郁九寒打了个哈欠,抻了抻酸痛的肩膀,其实她还没有睡够,尽管已经快要十一点了。
昨天……是哪个动作让她现在肩膀和腹部那么痛啊。郁九寒仔细想了一下,是趴在床上用手肘撑着的时候吧,这个姿势确实很累人,偶尔兴致冲冲地在瑜伽垫上做运动的时候都撑不了多久。
话又说回来,我的手指纤细修长真是十分好看啊。郁九寒开始欣赏起自己。
“嗯。”
走神走了太久,听到易书南的回答时,她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对方在嗯什么。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易书南继续说,“命运真是玩弄人,像是被安排好一样让我觉得莫名其妙,无所适从。很抱歉我用了没有那么正面的词语去形容它,但事实的确是这样,我也许真的喜欢你。”
她第一次这样说了,在没有酒精催化的条件下。
然而这句依然无法让易书南完全自洽,几乎是强逼着自己从胸腔里挤出来的告白,依然没有得到眼前人的重视。
郁九寒一副没睡醒的懒洋洋的模样,在爬起来洗脸刷牙后又缩进了被窝中柔软的地方,对于易书南的表白的回应也只有一句话:“幸好你还算诚实,不然我打算把你从窗户推下去来着。”
她为什么能这么平静呢。
只有上帝才知道她把这些话说出来费了多么大的力气,易书南承认也许她现在是喜欢郁九寒的,可这样不被祝福的爱能持续多久呢。她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正在犯罪,因为主已经流出宝血为她洗清罪孽,因为神是慈悲且爱着她的神,所以她才能清醒地做出那么多不对的事。
这样血淋淋的剖白,为何郁九寒对此的反应如此寻常。
啊,易书南明白了,因为她不相信。
她不相信世上有位慈爱的神,而同性相恋是这位创造一切的神并不喜悦的事。在她看来这份感情算不上禁忌,郁九寒大概从来没为此苦恼过。
她看起来就像那种,能够丝毫不迷茫地度过青春期的人。
不为自己身体的变化感到惶恐,也不为同性对自己的吸引感到害怕,郁九寒看起来就是没经过这种恐慌的人。
一股奇怪的情绪充满了她的心底,这思绪并不陌生,易书南常常会感受到,却从来无法用语言去形容心中的所想。也许这一刹那心脏细微的改变,目前还没有人创造出一个词来描述它。
易书南已经能与这情绪很好地共处了,她不动声色地坐在了床边:“这里可是三楼。”
“就是三楼我才想把你推下去。”郁九寒顺口回答道。
“是吗?”易书南笑了。她移动着身体,躺在了郁九寒身边,表情从来没有那么缓和过:“我倒希望你真的这么做。”
郁九寒吓了一跳。易书南会笑?不不不,易书南还会开玩笑?这真是不寻常,自己把她刺激疯了吗?
刚才发生的事并非幻觉。易书南看着窗外,好像突然与自己和解了一般放松,她甚至能够主动往前挪动着身体,和郁九寒挨得很近,然后用一种很真诚的口吻说:“如果哪天我让你不开心了,就把我从窗户上推下去吧,几楼都可以,最好选高一点的地方。”
郁九寒呵呵笑了起来,她觉得易书南这个玩笑开得不错。
她想再聊点什么,郁九寒好不容易在调情之外的时间觉得这个人有点意思。但易书南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做了个抱歉的手势起身,拿起手机向屋外走去。
电话那边的讯息很简短,是个不错的消息。
“问题解决了?很好。”
看来郁老太太说话算话,答应她的事很快就办到了,一把年纪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啊。
但易书南却皱起了眉头,表情变得十分严肃,在挂掉电话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她都维持着一个姿势保持不变。
她在门口靠了会,抬起了头。
“神啊,原谅她吧,因为她什么都不知道。”
第45章 该死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答应了易书南要留下陪她,郁九寒就不那么着急考虑回去的时间了。
她本来就是比较宅的人,有手机有电脑在哪呆着都差不多。老管家和其她亲戚不来这边打扰她的话,整整四层楼高的大别野住起来比家里还爽。
何况还多了个玩弄的对象,足够打发时间了。
郁九寒享受了几天二楼平台上装修的阳光大花园,顺便关注了一下学姐的近况。
向芷团队的冷处理有了效果,毕竟性取向这事谁也不能扒开你的脑袋看看到底是什么,又没拍到更露骨的画面,好闺蜜捧个脸颊问个好又怎么了呢。
所以封杀肯定是没理由封杀的,她母亲还是重要的投资方呢。
在团队的运作下反而还给向芷吸了一波粉,毕竟就算工作室发了“不要过度揣测艺人私生活”的通告,也管不着粉丝更加过度地揣测。长相温柔漂亮还喜欢女人,这样的定位还是很能吸引年轻粉丝的。
总之,不需要郁九寒过度担心,向芷的风波已经平息了,没有再节外生枝。
看着学姐的事业一步步走上正轨,还有从那天起就再也没更新过的对话框,郁九寒还是习惯性地感到落寞。
她叹了一口气,退出了那些娱乐八卦,然后戳着身旁的易书南心血来潮地问:“你会打游戏吗?”
“没怎么玩过。”
“没怎么玩过是什么意思,玩过什么游戏?”
“俄罗斯方块。”
郁九寒投来很不可思议的眼神。
易书南没有说谎,她的童年时间非常紧张,没有时间玩这些东西,母亲说那是“玩物丧志”。但是在手机刚刚兴起的时候,她拥有的第一款手机的娱乐功能里自带了俄罗斯方块和黑白棋,卸载不了的那种。
她那时候毕竟只是个小孩,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她玩了玩手机里的游戏,觉得没什么意思,后来就没再有机会玩游戏了。
“你陪我玩点别的吧。”郁九寒说。
易书南学习能力还挺强的,虽然之前都没有玩过,但上手很快,对于新手来说还算可以。郁九寒开小号和她一起玩,轻轻松松砍瓜切菜。
但就在要赢得胜利的时候,易书南的操作突然停了。
pvp游戏的胜负总是牵扯人心,郁九寒非常生气:“干什么呢?”
“……”易书南的声音有些迟疑,“有消息。”
“哎呀,你连游戏免打扰都不会开吗?”
她说着要拿过易书南的手机帮她弄好,但易书南下意识地挡住了她的手。
“怎么,我不能看?”
“抱歉。”易书南的呼吸起伏了两下,还是把手机递给她了。
可能是助理之类的人发的消息,问她什么时候回来,有些事要易书南亲自处理。郁九寒看了两眼就没了兴趣,她本来就不好奇易书南在跟谁聊天,只是讨厌被拒绝。
“要回去了?”至少她知道了一个好消息,“你哥那事解决了?”
“嗯。”易书南说。
“哦,他怎样了?”
本来只是顺口一问,也没想着能得到怎样的回答,却听到易书南意料之外的回复。
“他死了。”
郁九寒惊讶地抬起头看着她,易书南似乎是不由自主地笑了一下,她笑容存在的时间很短暂,在一瞬之间已经消失,换上了平常惯有的神情。
郁九寒知道她家里的关系紧张到不死不休,但没想到一个人真的就这样轻易地死了。即使上辈子易书南掌握了大局,她的父亲和兄弟也只是进了局子,都还活得好好的呢。
“所以我们能回去了?”
“有事需要我处理,不回去不行了呢。”易书南垂下眼帘,“我让助理帮我订了明天的机票。”
“那再好不过了,好消息应该早点说嘛。”
在这里过得再滋润也比不上回家好啊,还是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最自由。听到这个消息后郁九寒游戏也不打了,迅速翻身下床开始收拾东西。
来的时候就拖了两个行李箱,住了好一阵买了不少东西,行李箱应该装不下。不过现在有钱了,管它大件小件,不着急用的通通寄回去。
易书南还坐在床边,看着她忙来忙去,理所当然地被郁九寒不爽地抱怨了。
“难道你不知道过来帮忙吗?”
“……”
易书南慢慢地起身,走到了郁九寒的身后。她伸出了手似乎要摘去郁九寒落在后背上的碎发,但最终还是放下了手。
“抱歉。”她说。
机票订的是明天中午,那么第二天上午就要准备出发了。郁九寒直到晚上玩够了手机才想起来告诉白凛果要回家的事,消息发出去后没有立马收到回复。但郁九寒也不是那么认真负责的人。管她得没得到通知,自己这边把消息发出去了就算仁至义尽,熬夜熬到那么晚明天还要赶飞机,当务之急当然是先睡觉了。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中午,飞机都快起飞了。
郁九寒看到时间后猛地坐了起来,没有人来叫她起床吗?
她看了眼手机,没有收到任何消息。手机的界面干净得要死,连平常娱乐软件会给她推送的消息都没有。
易书南没有叫她起来,白凛果也没有回复消息。
郁九寒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她走出了卧室,直奔易书南的房间,打开以后那里空无一人。仿佛是早就预料到一般,郁九寒没有进屋寻找,而是迅速转身向楼下冲去,一边跑一边大声询问有没有人。
没有任何人回复她,偌大的房子里好像只有她一个人。
之前虽然没有被打扰,但这么大的房子里肯定有保姆之类的角色住家打扫的,郁九寒跑到一楼的保姆房,那里也没有人。
就像是一个诡异的噩梦,她掉进了世界的夹缝中。
到此为止,郁九寒还只是错愕,并没有感到多少恐慌。而当她扭着大门的把手,试图到院子里看看情况的时候,却发现大门被紧紧锁住了。
情况完全不对了,郁九寒僵在门口,过了好一阵才突然反应过来似的拿起手机发消息。
她是跟易书南发的消息,消息发出去后就开始转圈,转了半天变成了红色感叹号,郁九寒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机没有信号,已经变成了一块板砖。
怎么会这样,无论是Wi-Fi还是流量都没有信号。
她不信邪地顺着联系人列表一路发消息下去,然后电话轰炸老管家。郁九寒心里也清楚没有信号的话电话和消息都不可能发出去的,但她已经完全慌了神,哆哆嗦嗦的不知道该干什么好,只能做点没有意义的事来转移注意力。
不知道漫无目的地发了多少消息,郁九寒猛地把手机往地上一摔,冲到窗户面前试图把窗户打开。
依然没用,窗户被锁得死死的。
郁九寒骂了句脏话,转头拿起椅子往玻璃上砸。
她早就发现了这座别墅的玻璃装得相当厚,当时保姆用隔音之类的理由糊弄了她,郁九寒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
椅子砸在上面没有造成明显的伤害,郁九寒把椅子扔出去的时候就脱了手,不受控制的沉重的椅子反弹回来,吓得她尖叫一声捂住了脑袋。
好在没有被砸中。
郁九寒惊魂未定地喘息着,疯子一样扑到窗户上敲打着。
“喂,有没有人!该死的随便来个人都行,混蛋!我还在这呢!”
等到累得再也没有力气,郁九寒后退了两步,一个没站稳跌坐在地上。
“呼……呼……”
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思考眼前的情形。昨天这座房子还相当热闹,两个住家保姆,她和易书南两位客人,还有司机和园丁。现在整栋屋子只剩她一个人,全屋封闭,信号隔断。
为什么?这不是她的老家吗,她来着老太太不是知道的吗,招待她的不是忠心耿耿的老管家吗。
无论怎么想,郁九寒都不觉得这些人中有人会想要害她。
就算真的有人想要她死,怎么会在她的老家动手?
郁九寒从地上爬起来,一迈步又差点摔倒,她的腿完全软了。
她站在原地缓了一会,往厨房的方向跑去。水是通的,电也还有,冰箱里放着很多食物。
她不会被困死在这里,关她的那人显然不希望她死。
郁九寒又去找刀具,发现食材都是切好分装完的,偌大的厨房里连把剪刀都没有。
她确信了这回事,把她关在这里的人不想她死。
那么……
她开始抬起头,在视野好的地方巡视着。客厅里装有摄像头,郁九寒来到了镜头底下大声喊道:“你是什么人,把我关在这里干什么,是你吗管家,你是什么目的。不是希望老太太的身体好好的吗,我是她的孙女,你想对我不利吗?”
喊了半天没有回应,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傻子。郁九寒冲回卧室,她为了好看在卧室里摆了好多瓶红酒,虽然这个房子里里外外被收拾了一遍,但她的房间肯定来不及处理,因为那会把她吵醒。
她举着红酒瓶往桌角上砸,虎口被反作用里震得巨痛,然而瓶子还是没有碎。
这不是玻璃瓶,至少不是普通的玻璃瓶。在郁九寒的认知里,没有哪家酒厂会把自己产品的瓶子做得这么坚硬。
这批酒运来的时候就被做好了手脚,郁九寒一咬牙,干脆把整瓶酒一起拿了起来。
她冲出卧室,连楼都没有下,把酒瓶举起来对准自己的脑袋:“你不想我死对吧,快告诉我是什么情况,不然我活不了你的目的也达不成!”
第46章 能再见到您真是太好了
她听到了机器启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的。
摄像头那边果然有人在注视着她,郁九寒听到了被处理过的,完全没有任何特征和情绪的声音。
“你可以试试看。”
郁九寒喘着粗气,她感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顺着手腕流了下去。
她的虎口被震出血了,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的皮肤竟然如此脆弱,原来能被直接震出血来。
她握着酒瓶瓶颈,后知后觉地感到了疼痛。
“也许那会让我们省去更多麻烦。”摄像头平静的机械音中听不出任何波澜,郁九寒却觉得对面正在挑衅。
郁九寒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她猛地举起酒瓶往自己的脑袋砸去,却在最后一刻躲开,手腕一转把它摔到了地上。
腕处传来一阵剧痛,因为强行改变了沉重的瓶子的方向,她的手腕一定是扭到了。
她做不到,怎么可能做得到,真的死了怎么办。就死不了那又该有多疼。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她只是回老家一趟,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郁九寒一直过着正常人类该有的人生,也许重生算是一个别人体验不了的奇幻经历,但除此之外为什么还要添加奇怪的要素?这是什么情况,拘禁,绑架,受害?狗屎,这又是哪本三流小说的剧情!
这根本就不合理!
“喂,不是说我是女二号吗?”郁九寒试图向自己脑袋里的声音求救的时候她都觉得自己疯了,也许监控背后的人如果想要保证她的健康的话,应该首先带她去精神科看看她是否有精神分裂。
“女二号不会那么容易挂的吧,管它什么身份能让我出去就行,就算派易书南来救我也行,可恶!”
提起易书南,郁九寒突然想起了她这两天奇怪的举动。
从她诡异的沉默、不合时宜的道歉,到一杯杯把自己灌醉的酒。
她是故意的!
郁九寒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是故意的,那个混蛋!说什么留在这陪着我好吗都是放屁!她故意拖住自己,不是主谋也是帮凶!
该死的谁也靠不住,去她的主角和女二号,都去死吧。等她从这里逃出去,第一件事就是去剥了易书南的皮!
郁九寒愤怒地抄起酒瓶向监控砸去,但因为力道不够没有扔到。她也没在意,骂了一句后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你是郁九寒,一部励志爽文中的女二号。
脑海中出现了不应该存在的声音。
“滚啊!”她气得把装满红酒的架子全踹了。
你担心自己的命运,因而想知道未来的发展,这并不合理。但是作为小说,太过突兀的发展也不在读者的期望之中。一个架构完整的故事总要有伏笔,有暗示,有对照。也许你可以通过她人命运的发展,来判断自己的未来会走到何种方向。
“伏笔?暗示?”郁九寒都气笑了,“你是说这个让主角发展感情都要强行落水的狗屎剧情吗?该死的我明明就会游泳,气死我了!”
脑海中的声音安静下来,郁九寒再怎么发火也没有回应,她像精神病人一样冲着空无一人的地方大喊大叫,没人理她,包括监控后面看着她的幕后黑手。
郁九寒试过绝食,可她根本做不到。一顿饭不吃还能忍受,两顿不吃就饿得坐立难安了。守着那么丰盛的食材,谁还能把自己饿死。
她愤怒地把衣服裤子还有家里零零碎碎的装饰扯出来,在客厅最宽敞的地方摆成了一个中指,可能是模样太抽象了,监控后的那人并未对此发表评价。
在情绪激动地度过了最开始的两天后,郁九寒终于撑不住了。
她缩在被窝里把自己裹紧,为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感到恐慌。她一开始预设了许多可怕的场景,但什么都没发生,至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人,然而这却让她更加害怕。
怎么会这样呢,这不是她的家吗,这里难道不是她的母亲和小姨生活过的地方,是与她血脉相连的祖母发家致富的地方。即使因为亲辈僵硬的关系,她不能得到祖母的好脸色,也不该沦落至此吧。
想着想着,她觉得害怕,又觉得委屈。
她小时候是被小姨捧在手心上的小孩,可能是太过宠溺了,才养出她这副不怎么样的臭脾气。
家里没有那么有钱,但也不是很穷。她的绝大多数愿望都能被满足,她的前半生是多么幸福。
但后来小姨病倒了,她再也没有感受到亲情。即使重生一次试图和*祖母接触,也完全不被承认,还落得如此下场。
凭什么呢。
郁九寒觉得眼眶酸酸的,她更加用力地蜷缩起来,如同一只虾米,又一次陷入了无法安生地睡眠。
“小姐,小姐?您醒一醒。”
朦胧间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几乎是一瞬间郁九寒就清醒过来,她的睡眠从没这么浅过。但看清楚眼前的人时,她却又觉得还是梦。
这几天她做了好多梦,梦是那么真实,又比现实好了那么多。可每次她认定这才是真的的时候,又会从梦里醒过来。
“小姐,我们回家吧。”白凛果趴在她的身边,睁着一双和平常无异的圆溜溜的眼睛,语调轻松地对她说。
这一瞬间郁九寒真的觉得是梦,要么就是前几天独自一人被关在别墅里的经历是梦。
她不可置信地摸了摸白凛果的脸,感受到了温度和皮肤的柔软。
视线迅速地模糊了,郁九寒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扑进白凛果的怀里大哭起来。
“你怎么才来啊,你这些天都跑到哪去了啊!”她哭喊着嚷出了这些话。
白凛果也抱住了她,安慰性地拍着她的后背:“对不起啊小姐,我应该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对,你为什么要回家,你就该一直在我身边呆着。”
什么家人,什么亲情,她都不在乎,白凛果就是应该寸步不离地陪在她身边,中秋节也不该例外。郁九寒从来不知道只是一个人呆着就那么可怕,没有网络也没有人,一个人发疯也没有谁理会。仅仅是几天而已,就像过去了十年一样漫长。
她死死抱住白凛果,生怕这也是幻觉,生怕一松开手面前的人就会消失不见。
“没事了小姐,没事了。我们回去吧,回去就好了,都过去了。”白凛果安抚了她许久,自己的声音竟然也变得哽咽起来,她看着郁九寒,同样被泪水模糊了双眼。
“太好了小姐,还能看到您实在是太好了。”
她把脑袋靠在郁九寒的胸口,听到了那熟悉的砰砰心跳声,眼泪一颗颗顺着她的眼眶滚下。
这颗心还在有力地跳着呢,实在是太好了。
郁九寒哭得很厉害,怎么都无法安定。她牢牢抓着白凛果的袖子,不允许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就连她稍微起身想买一下车票都不允许。
直到坐上回家的列车,郁九寒的情绪才渐渐稳定下来。她看着同车的乘客和恰好路过的乘务,此时此刻的阳光和嘈杂是那么真切,这几天的事倒真像一场噩梦。
可她也百分百确定这不是噩梦,再刻骨铭心的梦也不会让人如此惊惧。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她终于有心思向白凛果询问。
“回家啊小姐,这是回家的列车,还能是什么情况。”
“别跟我装傻。”郁九寒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有底气些,可她还是止不住地颤抖,“你到底是什么人,我为什么会被一个人关在别墅里。是老管家推动的吗,祖母知情吗,我不信你什么都不知道。”
在她被关了几天无人在意后,白凛果突然出现在面前要带她离开,这怎么想都不对劲。
“小姐,现在能回家了不就很好了吗?”白凛果的表情看起来有一点悲伤,“如果我不告诉您的话,您会因此憎恨我吗?”
郁九寒眉头皱得很紧。
不管怎么说,白凛果是带她出来的人,是她现在唯一能信任的人。
“不想说就算了。”她扭过头去。
“没有,小姐,我没有不想说。”白凛果握住了她的手,“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有什么不知道的,你到底是什么人,我的远房亲戚?不一定吧。”
白凛果笑了笑:“关系说远也不远,说近也不近,总之没有血缘关系。”
她凑近了些:“是谈个恋爱也没关系的程度呢,对吧。”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
白凛果眯起眼睛,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其实呢,我是您的……”她停顿了很久,卖足了关子,“我是您的母亲哦,小姐。当初大小姐去世的时候祖母太伤心,于是用大小姐的细胞克隆出了一个我,神奇吧?所以我才会那么爱你,妈妈爱你是天经地义的呀。”
郁九寒完全呆住了。
“你……”
白凛果却突然笑了。
“开玩笑的小姐,怎么可能有那种技术啊,伦理学不通过呢。”她笑得像恶作剧成功的孩子一样,“不是说了吗,我和您没有血缘关系,怎么可能是妈妈呢。小姐,别露出一副真的信了的表情啊。”
接着,在郁九寒马上要恼羞成怒发飙的时候,她反手一转变出一朵蔷薇花。
“鲜花配美人,小姐,送给您。”
郁九寒莫名其妙地接过了花,她气乐了,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小姐,我是什么人都不重要。我只希望您好,如果世界上只有一个人真心希望您一切安好,那绝对是我。我希望您能够幸福。”
白凛果的笑容很真诚。
第47章 该死的易书南你完蛋了!
回家以后,郁九寒大病一场。
她的精神紧绷了太久,猛地松懈下来后,身体就再也撑不住了。
说不上来有什么毛病,就是情绪起伏过大造成的免疫力低下。整整一个星期她都在持续低烧,没什么精神地躺在床上,有点风吹草动就会变得紧张起来。
她总是反复检查家里的窗户是否能打开,无故把杯子扔到地板上摔碎。
白凛果几乎无法离开她的身边,有时候郁九寒看起来是稳定的,想让她在卧室休息一会自己去切个水果,很快便能听到郁九寒歇斯底里的喊声。
她实在是被吓到了,没有搭箭的弓都足够让她惶恐。
趁着郁九寒睡觉时出门接了个电话的白凛果,回来后看到的又是满地狼藉。
杯子都被摔碎了,她曾经想把家里的东西都换成不易碎的材质,但被郁九寒坚决地拒绝了。
所以总是这样看到一地破碎的玻璃渣。
郁九寒缩在床上,那么安静,好像这都不是她做的一样。
白凛果先是绕过满地危险的玻璃碎片,躺到床上去搂着郁九寒。
曾经一个人睡也要用一米八大床睡得横七竖八的人,现在把身体缩得那么小,小到她都要找不到了。
“小姐,快好起来吧。”白凛果悲切地说,“有我在您身边呢,不会再有危险了。快点好起来吧,等您不再难受了,我们一起去公园玩吧。”
一个多星期以后,郁九寒的情绪渐渐好起来了。
她甚至主动让白凛果离开卧室,说她不是那么胆小的人。
虽然偶尔会做出半夜一声不吭站在床头,要和白凛果一起睡这样的事,但她的确渐渐好起来了。
当恐惧褪色后,愤怒便越发明显。
她恨郁老太太,郁九寒不信她不知情。她也恨老管家,那个笑眯眯地把她算计了的人说不定就是监控背后看着她的人。当然,她最最最最恨的还是易书南。
郁老太太和老管家毕竟和她关系不深,易书南就不一样了。
郁九寒把牙齿咬得嘎吱嘎吱响。
“我要、我要扒了她的皮!”
白凛果已经放弃阻止她接近易书南了,她意识到这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她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没做。
郁九寒想找易书南算账,可根本不知道该去何处找。死缠烂打的命运好像也在这时候选择了放弃,无论她怎么想要偶遇都没有结果。
再旺盛的怒气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减淡,郁九寒不可能每时每刻都在生气,要不然她迟早得去看个医生。
可就这么放下这件事更是不可能的。
她总是想起来,不断想起那几天的恐慌,以及易书南对她的欺骗。
那样的醉态,那样的坦白,以及那张没有什么温度的脸上出现的红晕。居然都是装出来的,居然是为了骗她!
易书南这么做的目的很简单,郁九寒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是为了钱吧。
该死的,钱比她还重要吗?在郁九寒心里肯定是钱第一位重要,但她非常不爽有人会把钱看得比她还重要。
她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易书南,长到郁九寒以为她死了。
“小姐,我们出去玩吧,难得的好天气。”
郁九寒嫌冷,其实还没到很冷的月份,这座位于北方却没有太靠北的城市,冬天总是来得比较迟的。
但今天的确是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在太阳底下晒着的话,只需要一件卫衣配外套就好了,不冷不热。
那就出去走走好了,反正也没什么事做。
向芷又进组了,她的第一部电影还没有上映。之前那一段没什么通告的时间,郁九寒也没有和她再见面过。
就这样吧,无论是暗恋过的学姐,还是什么劳什子的易书南,都消失在世界的尽头吧,通通离她远些。现在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在天气晴朗的时候出去晒晒太阳,不然就窝在家里打游戏刷视频。有什么不好呢,她也该享受自己的人生了。
为了易书南创建的游戏小号再也没登上过,郁九寒看着就心烦,把它注销掉了。
白凛果想要去的公园距离市区有一段位置,是比较天然的山区。正赶上周末,很多养狗的家长会带着自己的宠物来这里撒撒欢。
郁九寒对扎进狗堆里玩没什么兴趣,她双手插在兜里,站在一处草坪上随意晒着太阳。
突然,她在草坪上看到了那个让她日思夜想的人。
还是那一套熟悉的黑色衬衣,不知道这件上面纹了什么样的花纹。易书南站在人群中,很突出,很显眼。她面前有几只狗在摇尾巴,应该是想从她手中讨要到小零食。
像是某种预兆那样,易书南抬起了头,与郁九寒四目相对。
那一刻她的震惊比郁九寒还大,易书南愣在了当场,手中的冻干掉在地上,几只狗一拥而上。
狗狗们无论什么时候都充满了活力,它们在草地上尽情玩耍。狗主人们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聊天,有的还拿着飞盘和毛孩子们互动。阳光明媚到线条都仿佛有了实质,白云在微风的吹拂下向着一个方向飘荡。
一切都是运动的,只有郁九寒和易书南在这场意料之外的相遇中愣住了。
先是手指动了一下,郁九寒猛地回过神来似的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存在。她迈开腿跑了起来,向着溪流边的易书南跑过去。
易书南还是怔怔的,她无法分辨眼前的人是真实还是妄想,看着向自己飞奔而来的人,易书南不能自已地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然后下一秒,被一拳打在下巴上。
“我日你先人板板易书南,老娘要扒了你的皮!”
先是一拳又来一脚,没有准备的易书南踉跄着后退,然后跌进溪流里。
人群爆发出一声惊呼,也许是郁九寒的模样太疯癫了,竟然没有一个人过来阻止她。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现在是枯水期,所谓的小溪只是裸露的鹅卵石河床上一层薄薄的水膜,出不了什么事故。
但也足够狼狈的,易书南跌坐在水里,衣服上沾满了水渍和泥藻。
郁九寒不依不饶地冲上去往易书南身上踹。
一开始,易书南没有反抗。她沉默地受了几下后试图说点什么,但郁九寒哪有心思听,每次开口都被打断了,物理意义上的打断。
易书南的脾气和耐性很快也用尽了,她一把抓住了郁九寒的手腕。
郁九寒痛呼一声,易书南一愣,又把手松开了。
然后又被趁机扇了一巴掌。
“行了。”她皱着眉头从水里站起来,下半身已经湿透了,“别太过分。”
“过分?我过分?”郁九寒气得又要揍她,“到底是谁过分,不是你先把我扔在那里的吗!”
“那我们扯平了,可不可以?”
易书南又开始整理自己的袖子,但她现在狼狈成这样,再怎么整理都没有气势。
“我不得不向郁老太太寻求合作,你以为把我害成这样的是谁?苍天好轮回,做坏事之前想想会不会反馈到自己身上。”
易书南指的是郁九寒强行“污蔑”她是同性恋,导致她和家里提前决裂的事。
但郁九寒得理不饶人没理也不饶人:“关我什么事,你爹是老古董知道你是同性恋就忙着拉你结婚关我什么事!”
“那你这又关我什么事?”易书南面无表情地反驳,“想把你留在老家的也不是我吧?”
郁九寒气得直抽抽,看到听到躁动赶过来的白凛果后,她指着易书南大叫:“果果,冲上去咬她!”
只有一只也叫果果的大狗吠叫着回应了她,白凛果本人露出了相当无奈的表情。
易书南接近了郁九寒,想通过一些距离拉近带来的压迫感压住对方的气势,但看了看自己袖子上往下流淌的脏水,她又把手收回去了。
“你不能伤害别人就是天经地义,别人报复回来就是罪大恶极吧。”
“那不然呢!”
郁九寒指着易书南的鼻子:“你你你你个混球,你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吗!”
易书南的眉毛皱起来。
“我和你不共戴天,不共戴天!咳咳,咳咳咳!”
喊太着急被口水呛到了。
“你居然还有心情出来玩,出来玩狗!你个混蛋玩意咳咳咳咳……”
“彼此彼此罢了。”易书南拍拍身上的污渍,但显然这不是拍一拍就能解决的问题。她皱着眉头,似乎是想要离开了。
“喂。”
白凛果叫住了她。
白凛果很讨厌易书南,也几乎没有跟她说过话,易书南时常因此忽略郁九寒身边还有这么一个小跟班。
“有什么事吗?”
白凛果一副很不爽的样子,她叹着气:“我根本不想和你说这些,在我看来你们就这样误会着老死不相往来是最好的,我根本不想让你和小姐再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
“但我还是觉得,让你知道真相对小姐更好一些。”
她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三人听得到的声音说:“你被冯管家耍了,你以为小姐留在那只是陪老人说说话吗?不,她被软禁了,整整十一天被关在那座破房子里,不能和任何人沟通也没有网络。你以为她发现你离开后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打电话骂你呢。”
易书南不可置信地看向神经兮兮的郁九寒,她能判断出来白凛果没有说谎。
可是怎么会这样呢,她想老管家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
毕竟郁九寒和郁老太的亲生女儿有着那么深的情谊,就算郁阿姨现在昏迷不醒,也不至于这样对郁九寒。
“但话又说回来。”白凛果打断了她的思考,“诚实一点讲,如果你提前知道了小姐会有这样的遭遇,你还会选择和冯管家做这个交易吗?”
第48章 白凛果值得信任吗
易书南还没有回答,郁九寒就按耐不住愤怒,疯狗一样汪汪叫着想要扑上去。
“你果然卖了我,该死的东西我要把你打成糊糊!”
但是有白凛果扯着,她扑不上来。
“你看,小姐现在还很精神。就算她会被扣押软禁十一天,但她的身体没有遭受任何伤害。房间里的食物和水都是充足的,如果她想,也可以看电视里下载好的电影和碟片。”
白凛果盯着易书南的眼睛,第一次用正面对上,毫不退让的态度逼问道:“你还会做这个交易吗,你的神告诉你不要说谎,那摸着你的真心说说看,你还会同意吗?”
“喂,你什么意思!我过得很惨好不好!”郁九寒又嗷嗷冲白凛果喊道。
“小姐,我不是说您过得很好的意思。”白凛果的态度顿时软化下来,“但是易书南呢?”
“我知道您身体没有受伤,可是长达数天无人交流的恐慌对您的精神造成了伤害,想必她也知道。”白凛果又看向易书南,“可她在不在乎就未必了,毕竟精神的创伤不易显现,只有我知道您夜晚睡不着时有多么痛苦。她又怎么会在乎,怕是只要死不了,这个交易还是会继续的吧?”
“你不应该妄自揣度我。”易书南终于开口了,“拿着不可能发生的条件判断我的为人,实际上在那个情况下我会怎么做是如今的我都不能完全预料的事,只有神知道我会怎样选择。”
“好,那问问你的神,在那个条件下你还会不会选择出卖小姐。”
易书南皱起眉头,为白凛果毫无道理的紧逼感到烦恼,但如今再要转身离开的话,恐怕是最不应该的选择。
“不可试探你的神。”她说,“自从先知们去世后,鲜少有人再能从神那听到明白的指令。”
白凛果笑了起来,那笑声中的鄙夷和她平常的为人处事相差了许多。
“走吧小姐,我们走吧。”她扶住郁九寒,“您也看到了,她宁愿含糊其辞也不愿哄您开心。就算说不会又怎样呢,现在也不可能重回到那个情境让她选择了。”
易书南看到了郁九寒愤怒的眼神。她想对方现在的情绪一定是复杂的,可人的五官也许组成不了那样深刻的神态,郁九寒下压的眉毛和皱起的鼻头传达出来的最明显的情绪就是愤怒。
白凛果看似是为了解开误会,实际上要把事态引导向一个更加难以挽回的程度。
误会总是会解开,等到时间将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抹平,再得知易书南并不是故意要她在老家受苦,矛盾顿时会消解许多。
可现在就不一样了,在伤口还没长好时把伤疤揭开,那肯定是血淋淋的一片。
易书南知道自己得说点什么缓和事态,不然她和郁九寒一辈子都要针锋相对了。
可她不想。
凭什么呢,害她这么惨的人是谁,不就是眼前这个看起来很委屈的人吗?
她不得不在没准备好的时候就和家里决裂,被兄长反咬一口,每天费尽心思只为再次积攒实力,好不容易出来休息片刻也要被人揍进水里。这一切不都是因为郁九寒放肆的举动?
她不知道把郁九寒留在那会发生这样的事,而郁九寒难道不知道公开说出那样的话可不只是让她难堪而已?
凭什么她就要受这个气呢。
在与兄长的对峙中,易书南一开始是选择退让的态度,但这只引起了对方更恶劣的攻击。
只有完全压制住对方,展现出自己地位的不容撼动,才能让事态往自己想的方向发展。
她凭什么对郁九寒示弱,凭什么费尽心思去解释。就算郁九寒真的很惨也只是一报还一报,她应得的。
“郁九寒,动用你的小脑袋好好想想吧。冯管家想要关着你,又为什么放你出来?如果是冯管家想困住你,你旁边那个毫不起眼的小跟班,又是怎么把你带出来的?”
郁九寒一愣,下意识看向白凛果。
她从没思考过这个问题。当时她很害怕,终于获救了,带她出来的人就是白凛果。她从没想过对方是怎么做到的。
“郁九寒,这件事你觉得我再怎么对不起你,我也只是个外人,在郁家的地盘上做不了太多事。”易书南继续说,“我想你更应该怀疑怀疑自己人,是什么人想要害你。”
她的话指向性很明显,偏偏又挑不出什么错,一瞬间让郁九寒产生了和郁家有关联的所有人都不对劲的孤立无援感。
对啊,白凛果是怎么带她出来的?
冯管家不想困住她了,于是顺水推舟让白凛果带她走?不对吧,怎么想都不应该是这个原因。冯管家不是那种会做多余的事的人,如果只关她几天就要放出来,那从一开始就不会这么做。
白凛果回头瞟了一眼易书南。
所以说她才不愿跟这个家伙打交道。本来是看准了易书南性情高傲,不愿向郁九寒解释太多,没想到这人的确也没解释,而是选择拖别人一起下水的方式转移自己身上的火线。
“小姐……”
“别碰我!”郁九寒情绪激动地甩开白凛果的手。
白凛果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下来了。
“小姐,我确实不是您人微言轻的远房亲戚,但我也没有想要害您。”她的泪珠一颗颗滚落,真真是委屈到不行的模样,“我费了很大力求了很多情才带您出来,您宁愿相信一个背叛了您的人,也不愿相信相信我吗?”
她的样子又让郁九寒想起自己获救的那天,白凛果抱着她流下的泪水。
那么真诚的眼泪,怎么可能是骗子。
可易书南也会喝醉了酒用那么渴望的眼神看她,但一切还是假的,是欺骗是背叛,所有人都想害她!
郁九寒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还是拒绝白凛果的靠近。
“我分不清,我不知道。我搞不明白你们谁是好的谁是坏的,离我远点,我要自己冷静一会。”
说着她快步跑开了。
“小姐!”白凛果喊了一声,郁九寒的脚步没有停顿。她想要去追,迈回的脚步却停下了。
郁九寒是一个情绪很容易被调动起来的人,她一旦激动起来就没法冷静思考,容易被冲动掌控。
这一点,白凛果早就知道了,也早就领略过了。
但同时,她的判断随着情绪而来也随着情绪而走,改变郁九寒的想法也十分简单,只需要几句似是而非的话。
当她恐慌的心态平复,心中的怀疑自然也会退去。现在最好的选择,也许真的是放郁九寒一个人冷静比较好。反正她是跟小姐生活在一起的,而易书南就没那个条件继续鼓动。
只是,只是……
“无论我对她有多么好,怀疑也是一句话的事,真是令人心碎。”
“演戏有必要演得那么全套吗?人都已经走远了,听不到你说了什么的。”
白凛果听到了来自身后的嘲讽声,当她回头去看时,易书南已经低下头整理起自己的袖口。那专心致志的模样表明了她不想与白凛果单独对峙些什么。
叹了一口气,白凛果慢悠悠地往前追了过去。
她抬头看了看挂在天空的太阳,不禁有些难过,她只是想好好出来玩一玩而已。
郁九寒冲出了公园,随便叫了辆车要回家,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跑得太急,口腔里已经有了血腥味。
思绪太恍惚了,连身体都忘了她其实是个多么不擅长运动的人。
郁九寒漫无目的地看着窗外一辆辆行驶的车子,她的呼吸已经平复了,也没有那么激动了,可是脑子里还是一团乱麻。
易书南的话刻在脑海里,让她无法忽视。
白凛果到底是个什么人?一个在她重生的时候突然找上门来的,上辈子从来没见过的人。一个用报恩的名义在她身边任劳任怨的人。一个和郁家似乎有着比她想象中更亲近关系的人。白凛果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有什么目的。
根本想不到,郁九寒怎么都想不通。
如果是骗子的话,怎么能哭得那么真情实感。
可如果没有目的,为何又对她那么好。
不懂,完全不懂,再想下去脑袋就要爆炸了。郁九寒痛苦地瞪着窗外行驶的汽车,祝每一个司机都会有糟糕的一天。因为她不痛快,谁也不能好过。
她又想起了易书南,愤怒再次翻涌着上来。
不管白凛果是什么人,易书南都该死。
她其实没有那么喜欢易书南。说实话这个人有什么优点呢,古板又无趣,嘴里还时常念叨着她的神。
无非是长得好看些,可论长相郁九寒更喜欢温柔风格的学姐。
好吧,之前她那副因为信仰不能承认自己内心,却又无法克制地向自己靠近的样子,的确让郁九寒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她喜欢易书南倔强着却又不得不顺从她的样子,可这只是演出来的。
论听话,易书南也比不上白凛果更能让她高兴。
这样比来比去,易书南反而成了那枚普普通通没有任何突出之处的苹果,一颗不值得咬下的苹果。
郁九寒咬紧了牙齿,抑制不住的愤怒,埋怨,还有委屈。
她想了上辈子那个易书南,在很年轻的时候掌控大局,控制了偌大一个家族的产业的易书南,被称作是天才的易书南。
连向芷那种名声极好,家庭富裕,不需要过多曝光和营销的明星都能邀请到。即使露出一副不冷不淡的态度,也让无数企业的代言人趋之若鹜。
一想到这个胃袋就开始翻涌,酸涩的液体从喉管中翻上来,从心头上翻上来。
第49章 嫉妒是对她最初的情绪
上辈子郁九寒和易书南正面交锋的机会很少,但不代表她不了解易书南。
她时常听到易书南的名字,尤其是在继承了一笔遗产,开始认识那些更加有权势的富二代以后。
易书南就像是她们这些新生代小辈的标杆,一个值得学习的对象。郁九寒认识这个人是因为向芷,第一次听说她却是在某次聚会上。
“那家伙最近气焰很盛啊,我妈让我多和她学习学习呢。”
就是这样一句和聚餐主题没什么关系的,随心感慨的话,却被郁九寒记住了。
那时候祖母还活着,小姨也没有去世。郁九寒没钱没势,靠着交友强行混进富二代的圈子,为的就是体验下有钱人的生活。
但因为姣好的面孔,还有随口扯来的谎言,郁九寒在圈子里的地位没有那么尴尬,喜欢她的人还是有很多。她享受这种被追捧的感觉,尤其是被这群投胎技术比自己高明,兜里富裕脑袋却空空的傻子们追捧。
本来餐桌上的话题应该是她的。有人送了她一对绿宝石耳坠,她喜欢得不得了,正在接受同桌人的奉承时突然有人提了那么一句易书南,瞬间把整个话题都带偏了。
“易书南吗,这个我怎么学。”
“我第一次和银行打交道还是在买车的时候呢,她恐怕在穿着纸尿裤的年纪就能和总经理单独用餐了。妈妈没给我和她一样的好脑袋,怎么让我带回和她一样的成绩啊。”
没有人再夸奖郁九寒亲自挑选的耳坠漂亮,这让她非常不爽。
对于易书南的光辉事迹,郁九寒也只觉得不屑。
生来是有钱人,接受的教育也是精英教育,这样的人算什么有能耐呢。这些富二代们如果不出国读书,能考上大学的又有几个。说不定那个什么易书南如果出生在普通家庭,也要为考上本科头疼一段时间呢。
郁九寒的心里有着很多不服,如果她能像在场的各位这样含着金钥匙出生,说不定也是人们口口相传的人物。
后来,小姨去世了,祖母接管了她的生活费。郁九寒知道自己其实是富贵人家流落在外的孙女,她的狐朋狗友们也知道了。
于是她理所当然地被捧在人群的中心,成为无数人称赞讨好的对象。
郁九寒喜欢这样的感觉,夸张的衣服和妆容,狐朋狗友的奉承,还有将钱扔出去就能得到的点头哈腰很快冲走了亲人去世带来的悲痛。
她试着用零花钱投资,也能赚回来一点。
郁九寒越发感到得意,她本来就是优秀的人,只是过于平庸的环境磨灭了她这颗金子的光辉。
当她和这些人一样富裕,用最昂贵的代价换来那些当季最流行的衣服时,她看起来就该处在人群的中心,就该高高仰起下巴。
再一次听说易书南就是因为向芷。
郁九寒一直是向芷的粉丝,有了钱以后,她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投入在追星身上。她成为圈内有名的大粉,每次线下都能追,还能花大价钱安排同担的行程。在粉圈里她几乎是众星捧月的存在。
她听说易书南和向芷关系很好,少有曝光的向芷只有在易书南邀请她的时候,才会考虑出场。
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她当然是不爽的。
她作为粉丝,无论投入再多时间和金钱也只是粉丝。追着行程跑到巴黎,下一站再到达纽约,运气好的话也只能在机场里见到一眼,这还是明星送给粉丝的福利。
因为向芷不是那种靠砸钱就能亲近的人,她也不想成为让学姐头疼的私生饭。
易书南,她还没见过这个人就已经恨上了。因为家庭的原因和向芷交好,因为生来富裕变为成功人士,怎么会有人的一生如此称心如意。
所以听说易书南对某个项目感兴趣的时候,即使她完全没有涉及过这方面也要去参合一脚,就算争不过也得给对方添点堵。
那是郁九寒第一次给易书南添麻烦,那时候她对她的了解仅停留在姓名和事迹上,从来没亲眼见过易书南本人。
但她已经深深记住了这个名字。
后来,祖母也去世了。她留下了她的整个商业帝国和无数的房产金钱,但郁九寒只分得了其中一小部分的流动资金。
虽然这笔钱对她来说是再怎么挥霍也能靠利息挥霍一生的程度,可她还是有很多本该属于她的东西被不知道什么人的人抢走了。
当时向她交接遗产的是冯管家,老管家十分憔悴,哭得几乎昏死过去。她对郁九寒说对不起孩子,我只能给你争到这么些。
郁九寒跟人合作投资,却被坑了一把,赔得血本无归。幸好她继承来的财产足够多,才不至于一蹶不振。
她为此生了很久的气,背叛她的人是一直以来玩得很好的朋友。郁九寒本来以为她们会是祖母和老管家那样彼此信赖的关系,没想到却在关键时刻被坑了个惨。
她原本在富二代圈子里很受欢迎,好多人喜欢捧着她。可当她继承了一大笔遗产,站在和这些二世祖们同样的高度时,反而被排挤了。
如果要谈合作,那些酒肉朋友们立刻会摆出一副明白算账的姿态。
在她投资失败后,也毫不意外地受到了嘲笑。
气得郁九寒大吵了一通,差点因此被赶出去。从那以后她就变得独来独往,很少跟圈子里朋友一起玩了。
背叛她的人不仅坑了她的钱,还*让她惹上了官司。郁九寒参加哪个人举办的聚会时还在焦头烂额地联系律师,然后就听见身旁的人说。
“易书南也来了啊。”
那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见到易书南本人,在被背叛者惹出来的事扰得好几天没睡着觉,指望着能在结交人脉的聚会上遇到贵人才匆匆收拾了头发随便扯了件衣服来参加的情况下,她第一次遇到了易书南。
和她想象中的不同,听起来派头很大的易书南看起来并不张扬。
她穿了一身黑衣,衬得皮肤相当得白,没有象征着身份的夸张饰品。她安静地从门厅那边走过来,却迅速吸引了一大批人的注意力。被包围在人群中间的时候她也并不得意,易书南拿起托盘上的酒杯,轻轻向主办人举手示意。
一举一动没有丝毫刻意,却是如此引人注目。
郁九寒意识到自己盯着那边看了太久时,顿时感到了恼怒,一种酸涩的,能够灼烧喉咙的感觉从胸腔里翻涌出来。
嫉妒,从来没有过这样鲜明的嫉妒。
凭什么啊。郁九寒不禁想。
一定是因为她从出生起就在富贵人家,耳濡目染,自然比她这样的半吊子有着更好的眼界和手段。
所以凭什么,凭什么她就能这样成功,郁九寒拼命想得到的,她人的尊重,富贵的生活,学姐的喜欢,凭什么眼前这人生来就配得。
她怎么就能成为值得学习的对象,成为这些讨厌的人争先恐后巴结的人,她怎么能不戴任何配饰就能彰显身份,怎么能只是举杯致意便如此,如此——
如此吸引目光。
凭什么呢?在郁九寒得知易书南的信仰后她更加不能理解,在她看来去信仰一个莫须有的神明简直是傻子才会做的事。
可为什么易书南就如此成功,难道说真的有位上帝在天上祝福她吗。
重生之后郁九寒才知道原来真的有什么东西在眷顾她,只不过不是上帝,是更加玄之又玄的东西。
哈,果然如此。
如果没有被命运偏爱,怎么可能如此优秀。
郁九寒稍微畅快了一些,因为易书南是被眷顾了才能如此出众的,如果单纯拼能力,也许她还不如自己。如果自己也能有剧情的关照,说不定也会更加成功。
但是随即而来的还有更大的厌恶,以及嫉妒。
凭什么她是主角呢。
郁九寒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两辈子都难以消解的仇怨。哈,主角,哈,天才,多么让人嫉妒的身份。
就算搞垮她也不能完全垮掉。
然而就是这样被世间所有因素偏向着的主角,喜欢她,会因为她纠结会因为她矛盾,因为她红了脸颊惊慌失措。
郁九寒产生了莫大的满足感。
但是这也是假的,是骗局,所有反应都是演出来的。郁九寒甚至不知道易书南的局布了多久,究竟是从哪一步开始是演的,究竟从多么久之前开始算计。
如果真从第一次喝醉就开始为未来做预备,那也太早了。难道易书南也能知道未来的剧情呢,还是说凭直觉,主角的预见力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郁九寒的视线模糊了,在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时候眼泪就流了出来。
情绪激动就有可能流泪,其原因也不一定是因为悲伤。
现在她几乎要气炸了,后悔自己就这样离开,她应该再在那张该死的脸上锤上几拳。
她要让易书南知道人生不可能一帆风顺的,当主角也不能什么清福都能享受,该死的,该死的,到底要怎么办。
她得让易书南长点教训,得让她知道自己是不好惹的。
对,本来就该如此。
郁九寒现在没什么势力,从郁家逃出来后零花钱也不一定还能再续,但她知道怎么能让易书南付出更大代价。
易书南怕丢面子,怕失了声誉,也怕让她的神蒙羞。
虽然很蠢,但的确可以从这方面下手。
郁九寒满脑子都是下一步的计划,突然,她的步伐停住了。
已经到家了,那个白凛果和她一起住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公寓。
显然还有更迫切的事要她解决。该怎么办呢,她该如何与白凛果相处?
第50章 我们相爱二十五年
郁九寒站在公寓门前,不知道该做什么。
比起以后要怎么整治易书南,显然解决白凛果的问题是最迫切的。她总不能让心怀鬼胎的人睡在自己身旁啊。
她没带钥匙,但门锁是指纹的,按一下就能打开。
她还记得自己第一天搬过来的时候,白凛果兴致冲冲地把她的指纹录进门锁的模样。那时候她们还不是很熟,郁九寒只把这当成一个不用付房租还有免费保姆的地方。
一起住了大半年后,多少还是有点感情的。
白凛果很爱干净,如果一个人住的话肯定是早上七点就要动用吸尘器的人。虽然郁九寒懒得收拾,但白凛果从来没有责怪她邋遢,就这样一边哼歌一边包揽了所有家务。
和大多数年轻人不同,白凛果不喜欢玩手机不会熬夜,早睡早起爱逛公园赶集,喜欢搬个摇椅去阳台晒太阳。
她身上总有一股好闻的味道,就像撕开橙子皮的那刹那迸发出的清新气息。和她同用一套洗浴用品的郁九寒身上就没有这样的味道。
郁九寒开门走进家里,两居室的小公寓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可是白凛果到底是什么人呢,如果真是来报恩的,那上辈子为什么没有。
重生后大部分剧情都在按照原来的预演前进,除了郁九寒搞出来的幺蛾子,白凛果是唯一的变数,她在郁九寒重生之初便出现了。
难道说,白凛果也是重生……之类的吗?
郁九寒不得不思考这个问题,这么玄妙的事会发生在她身上,指不定也会发生在别人身上。
假设她真的也是重生的,知道未来剧情发展的白凛果为什么会突然找上她,是有什么目的吗?上辈子自己死之前和这个人绝对没有感情纠葛,也就是说她找上来不可能是为了情谊。
只会是为了利益。
白凛果会像上辈子携款逃走,让她背上官司的朋友一样背叛她吗?
郁九寒皱了皱鼻子。
一个两个的都是骗子,所有人都想害她,都是图谋不轨,没有一个人是好的。
她突然愤怒起来,觉得全世界都该死。
郁九寒把桌子上的杯子和厨房里的餐具全都扫到地上:“收拾去吧你!”
她气冲冲地回到房间,把她的衣服行李一股脑塞进箱子里。
行李箱张着口,怎么扣都扣不上。这让郁九寒更恼火,之前出去玩行李都是白凛果收拾的,她就能在箱子里放下很多东西。
在郁九寒冲着行李箱又骂又叫地直起时,白凛果回来了。
她气得太上头没听见开门的声音,所以意识到有人进来时白凛果已经走到了卧室门口。
还没准备好和对方见面的郁九寒心里一颤,不知道说什么好。
白凛股先是看了一圈屋子里被糟蹋的狼藉,扯了扯嘴角,接着看向郁九寒正在收拾的行李箱:“你要搬出去吗?”
这应该是她第一次面无表情地跟郁九寒说话,此前她的高兴或悲伤都很精彩,圆圆的一双眼睛生得很大,像戏剧演员那样情绪鲜明。
郁九寒紧张起来,她意识到如果白凛果图谋不轨且忍气吞声了那么久,自己这样打草惊蛇地要走,对方会不会恼羞成怒。
她死死盯着白凛果的动作,不敢再轻举妄动。
白凛果往前走了一步,吓得郁九寒警惕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差点失声尖叫。
可白凛果只是叹了口气,蹲下来,把她团成一坨的衣服展开,叠好再放回行李箱中。
这样收拾一番后,行李箱不再那么拥挤,甚至可以放下些别的东西。
“还有什么要带的吗?”白凛果说,“洗漱用品这种最好放进防水袋里,装进双肩包随身携带。”
郁九寒的嘴唇颤了颤,什么都没说出来。
“充电线有没有带呢,不要忘了身份证。现金也带一些吧,虽然现在移动支付很方便,还是要随身备点现金以防不时之需啊。”
白凛果一边说着,一边帮她把这些东西备齐,最后她合上行李箱,将锁头咔一声扣好。
从地上站起来,白凛果看向郁九寒,她的表情一点都不夸张,可郁九寒却能看出她脸上的悲伤。
“真是让我伤心。”她捂住自己的胸口,呼吸有明显的加快,“我对你那么好,也不如外人一句话。”
郁九寒的喉咙仿佛被塞住了一样,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也是演技吗,她很想这样问。
可是说不出口,一旦试图开口,嗓子就像生锈了十年的破铜烂铁一样,只能发出微弱低沉的嚓嚓声。
如果是演技那也太真切了,不怪她分不清,谁来了能分清呢。
“走吧,你走吧,想去哪就去哪吧。我再也不管你了,我就多余把你从郁家带出来!”
白凛果第一次对她发了火。
这让郁九寒十分不适应,因为她做过很多过分的事,也忽视过很多次对方的情绪,可白凛果从来没生过气。
“那你说啊,你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说你到底是为什么来,让我从你自己的嘴里听听啊!”
郁九寒十分委屈,她才不管是不是自己伤了别人的心,被白凛果吼了就是觉得委屈。
“要我说吗?”白凛果踉跄着走到郁九寒身前,“不是我不想说,我怕你不信。你本来就不信任我。”
“你说啊,你不说我怎么信你!”
白凛果的五官皱在一起,露出很复杂的表情。
“……我之前跟你说过,我是重生来的。”
郁九寒眉头一皱,说过吗,她没印象了,可能她从来就没怎么把白凛果的话放在心上,连这么重要的事都忽略了。
“那时候是在开玩笑,可我没有说谎,不管你信不信,这都是真的,我的确是重生回来的。重生你知道吗,就是已经死过一次,一睁眼,却发现自己回到了过去。”
郁九寒知道,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可就算你是重生的,过来找我干什么?”
白凛果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我为什么不能过来找你,你是这世上我最爱的人,我只是想提前见见你。”
“哈?”
郁九寒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你,你在说什么呢?”
“就是这一点让我痛心,小九,你什么都不知道。”白凛果痛苦地握住她的手,“我们是世界上最最亲密的人,上辈子我们共同生活了二十五年,最后你因为疾病离开,我也不能独活。追随着你的步伐共入黄泉,没想到还能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郁九寒盯着白凛果,很希望她能像平时那样开了很夸张的玩笑后,突然露出狡黠的笑,反手掏出一支蔷薇花说小姐这当然是逗您开心的了。
可白凛果没有,时间一点点过去,郁九寒的身体都已经僵硬,可她还没有改口说这是玩笑。
“开玩笑的吧……”郁九寒不禁说出口。
白凛果痛苦地摇头:“不是玩笑,怎么可能是玩笑。”
“你,我……上辈子,我们,我们是什么时候相遇的?”
“二十五岁。”一提到过去,白凛果的脸色就生起一股不正常的幸福表情:“很巧吧,像命运一样。我们二十五岁那年相识相遇相爱,二十五年后因为疾病去世。一生被相爱的那天划分成两半,分为没有你的一半和拥有你的一半。”
郁九寒的心猛烈地跳动着,像有着什么共鸣那样仿佛要从嗓子眼里钻出来。
“但不要担心我的灵魂过于衰老,与现在的你没有共同话题。”白凛果露出一副终于把话说出口的释然表情,仿佛此生都不会再有这样放松的时刻。
“人之所以衰老,是因为**机能下降。失去了活力,大脑也不再有年轻时的学习能力,所以才显得古板无趣。”她说,“但当我重生回来,再一次有了年轻的身体,我的灵魂也变得像少年人一样开朗。”
“小九,我们相处了那么久你没有感觉到吧,你没有觉得我们有代沟难以沟通吧?”
不,这不是重点!郁九寒甩开了白凛果的手。
怎么回事,怎么可能,她们怎么会在二十五岁的时候相爱,又一起生活二十五年?郁九寒记得清清楚楚,她上辈子在二十五岁的年纪就已经死了。
“你骗我,你在说谎!”郁九寒提高了音量叫喊着,“你这人一定是疯了,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的胡话!你绝对是在骗我,说什么重生什么相爱的话,你欺负我是个傻子吗!”
白凛果想拿这种话来骗她,却不知道她也是重生的,知道自己上辈子二十五就死了,人生中根本没有白凛果这号人物。
“我早说了你会不信。”白凛果的情绪激动过后,好像再也提不起力气一样跌坐在床上。
她的脸长得十分年轻,甚至可能会被认成高中生,实际上,白凛果的性格也挺跳脱不成熟的。
郁九寒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可她现在突然觉得,在那双疲惫而悲伤的眼睛中,真的存在着岁月停留过的痕迹,这是怎样的演技都无法造就的。
郁九寒愣愣地站在原地,太超过了,这剧情太超过了。她根本分不清,她分不清真心和演技,她分不清好人和坏人,她知道自己本来就是听风就是雨的人,不然上辈子怎么会被人坑到要打官司。
“小姐,我刚才都是开玩笑的,您能把这些都忘了吗?”白凛果抬起头露出一个勉强地微笑,“不要走好吗,不要离开我。”
这,这是真心的,还是又一次卖惨,欺骗她留下。
她搞不懂。
“全世界都该死。”郁九寒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