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堪递给栾荷一个眼神, 栾荷自信点头,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操作着。
跟着我名字念的是白痴:所以以后新人到底是人还是机器人?
逢雪又遇晴:当然算机器人喽,我还没见过没有内脏, 没有肉,一身金属的人。
Nightmoor:那是不是应该给他们安个必须优先保护自然人,必须听自然人话的程序, 最好再限制下他们的活动, 可别让机器人统治人类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CIMA这么好的企业:楼上的几个在狗叫什么, 我们怎么就不是人了?白马就不是马了?不过就是样子不一样而已。
得罪了陆氏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自主机械是大势所趋, 他的基本盘可比仿生机械大多了,是人就会老,想要不老不死就只有自主机械这一个选择, 被归纳成机器人就机器人吧, 活着才是真的。
嘴嘴嘴一个:兄弟们,我有渠道,机械飞升的尽头不止自主机械,已经在研发更厉害的赛博科技了, 能隐身瞬移的那种哦。多的不能说,反正你们只要知道再过几年世界会完全变个样就行。
Nightmoor:强词夺理了啊, 白马和新人是一个东西吗?一个只是颜色不一样, 另一个除了脑子, 哦, 有可能脑子的构造也不完善, 还有哪一点能和人沾上边?
ABCDEfuckyou:楼上真的假的, 哪来的消息?那我可期待住了啊!不会真的变成魔法世界吧?赛博修仙啊
跟着我名字念的是白痴:我宁愿快乐几十年死了, 也不想顶着一副机械身体活几百年, 那得无聊成什么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别劝他们, 活得太久自己就想死了,我是不理解长生有什么好的,还机械飞升,怎么,装了自主机械能飞还是能有魔法?
十生十世:虽然这个黑科技真的很有用,但是我真的不敢相信昨天还躺在我身边的妈妈,今天就成了冷冰冰的机械,大晚上睁开眼一看都不知道面对的是人还是机器,真的很恐怖啊。
叁叁肆酒:不知道没有皮肤没有器官没有脑子没有神经血管的生物是什么东西?这种东西还能叫做人吗?感觉世界变得越来越陌生了。
头好痛有人在窃取我的智慧:支持,难以想象以后满大街都是机器人的样子,恐怖谷了哈。
听说你喜欢我:兄弟们,你们仔细想想啊,现在可能没什么,但我们把眼光放长远,十年、五十年、一百年,要是所有人都使用自主机械了,我们是有了长一点的未来,却没有了后代,那这个世界上以后可能就没有人了啊,这么灿烂的人类文明在走向凋落啊!
喜庆~:别说那么久了,我看现在这个趋势,没几年世界上就全是机械了,人可能都要变成珍稀动物,最后这个世界成功被机器人占领,哈哈,不愧是新时达,反正都要死,还死得蛮有花样。
我是新人我自豪:你们能不能不要乱猜测,我活着就是为了我自己,谁愿意延续文明谁延续,不要拿人类要死要活的那一套绑架我,灭亡就灭亡了能怎样!
表白成功换个大金牙:楼上的过于自私了吧,你怎么能这么没有责任感?祖先留下来的文明这么灿烂璀璨,也不说非逼着你有什么守护他们的心了,起码对他们尊重一点吧。
等登等登等:我这个人也挺自私的,但是一想到我们发明的这些东西都要蒙灰,世界上再也没有人类存在过的痕迹,没有霓虹灯,没有烟火气,那么灿烂的东西都没有了,我就怪难受的。
发朵啊:矫情!地球存在几十亿年了也没说要保存自己存在的痕迹找个球保护自己。
点点滴滴都是我呕在你身上的屎:那是因为地球还存在,果然还是公元时代好,为了传承做了那么多努力,结果辛辛苦苦传下来了却没有人重视,人性本恶啊。
发朵啊:神经!喜欢公元时代就赶紧自杀了滚回去,别在这恶心人,自私怎么了,你无私也没见你做出对人类有益的事。
点点滴滴都是我呕在你身上的屎:尊重、和谐、包容,这些在公元时代随处可见的品德现在是再也见不到了。
发朵啊:楼上该去医院测测脑子了!好赖不听,骂你都显得我低级了。
点点滴滴都是我呕在你身上的屎:你个狗日的会不会好好说话,网络风气就是被你们这种人搞浑的,一群社会渣滓还自我高级起来了,滚你狗日的蛋,就做你的无核机械梦吧!
新飞难吃:机械到底碍着你什么了,碍着你去死了吗?过时佬。
一切就绪准备起飞:哇哦,新人的吃相还是这么难看呢,有人给你们研究自主机械真好,什么垃圾都能产生优越感喽,不像我们,始终是要被时代抛弃的过、时、佬。
……
评论区果然一点就炸,程堪满意地拍了下手。
脑海里又响起有人淘汰的声音,只剩六个人了。
“小锦,你找成成成唠下嗑,或者转移他的注意力不要让他时刻注意房间里的事。”沈从在手机上打下这段话。
燃锦的回复很快出现在手机上:“可以的,哥哥,您要做什么事吗?”
“是,回头跟你说,你先帮我挡下他的眼睛。”
“放心吧哥哥,交给我稳的!”
沈从起身,人还没走,程堪就抬头问了:“饿了?桌子上那些估计都冷得差不多了,我让大粉先热一下。”
“不用,我去跟丽笙妤聊聊。”
“……”程堪看了眼坐在一边除了摸美甲就无事可做的丽笙妤,“好吧,你好好跟她说啊,别刺激人。”
“知道。”
几步过去,沈从拉开餐桌边的椅子坐下。
身边多了个人,丽笙妤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抬眼看了看。
丽笙妤的长相其实是很有攻击性的,眉峰高高挂起,眼睛细长、眼尾上扬,嘴唇很薄,抿着时就是一条线。她的脸型也是骨感大于肉感,颧骨高、下颚明显。亮紫色的长发一披,有点刻薄但又美得张扬。
“你故意的?”沈从直接问道。
齐思云摸美甲的动作终于停下,眼里多了丝神采:“嗯。”
“怎么发现我的?”
齐思云歪了歪头,手垫在桌子上撑着头,她还以为沈从会先问她为什么。
嘁,没有好奇心的无聊家伙。
“第一天我就知道你是玩家了,你的个人风格太突出了,再怎么装也不像个性格暴躁的人。而且你明明应该是尽力演悲伤,但是你给我的感觉更像演着玩,被怀疑了就编,但是被认出来了也无所谓,身上的气势一点不收,表情也很少变,坐在那里跟石头一样。”
尽管被自己揭穿,眼前人也依旧一点惊讶害怕的情绪都没有,齐思云若有所思地看了沈从好一会儿。
“你的求生欲不是很强啊,活着可以,死了也无所谓?可是之前你被玩家怀疑了好几次都没有被淘汰,应该还是逃了的吧,那应该是个惜命的人啊……还是说你其实是那什么心有惊雷面如平湖?”
沈从确实对生死看得很开,人总归要死的,何必太看重。面对死亡他只有唯一一个要求:死得体面。
不过基于他之前几场游戏的经验来看,在游戏里死一般都体面不了——这是沈从认真游戏的动力。
沈从不打算解释这些,只说:“那你是什么,完全没有求生欲望?”
齐思云笑了笑,她看着手上的美甲:“是啊,想死,我已经参加过五轮游戏了,很累……太累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能很明显地看出沈从对她的故事不感兴趣,齐思云却有了点说心里话的冲动,或许沉默总会给人一种可以托付的假象,好像那个人会站在自己这边一样。
至少沈从肯定不会对到处传别人的故事感兴趣。
齐思云扯了扯嘴角:“每一轮游戏都要死很多人,上一秒还在对我笑的人,下一秒就会因为各种原因暴毙,甚至有些时候我还会变成刽子手,明明他们没有做错什么,明明我们都是同类,在游戏里却沦落到自相残杀的地步……
“很圣母是吧,但是做个好人有什么不好的,我就喜欢做好事,就喜欢天下大同,开开心心的多好……其实我早就该死了,如果不是我妹……嗐,也没什么好说的。”
心里有很多话,但真到说的时候反而开不了口了。
齐思云停顿的时间有点长,但意外的,沈从没有打断她,也没露出什么无聊的信号。
齐思云努了努嘴,突然想到了要说什么:“你还是要多收敛收敛,不然迟早会在这里栽跟头的。”
“谢谢。”
沈从特意停顿了会儿,才说出那句话:“举报,齐思云。”
本来齐思云听到沈从道谢还挺意外的,虽然交流得少,但沈从给她的感觉一直都蛮高高在上的,看一眼其他人都懒得,彷佛和他们隔着天堑一样,这么措不及防一道谢,齐思云竟然生出了点感动的情绪。
她正在脑子里捡着话,都还没想好怎么回复显得高级点呢,就毫无准备地听到了沈从的后半句话。
齐思云:“……”
算了,反正没什么区别。
她叹了口气,嘴角又勾起来,无声笑得开怀。
最后一秒,她还是说出了自己都觉得酸的话:“但愿我死后能化成风,这里的风也可以。”
话音刚落,“嘶拉”一声,疾雷不及掩耳,虚空中突然伸出五条一臂粗的锁链,刹那间就套住了齐思云的头和四肢。
随后,锁链绷直,齐思云被扯到半空中。
第52章 他会怎么做?
脸上的笑意都还没收起, 齐思云的眼睛突然瞪大。
锁链不停地往不同方向收,齐思云的身体被撕扯着,她咬着牙, 攥着拳,尽量让自己保持体面。
锁链越收越紧,沈从几乎听到肌肉撕裂、骨头寸断的声音, “呲呲嚓嚓”地折磨着人。
齐思云终究没忍住, “啊”地一声喊了出来, 喉咙里不受控制地发出“咳咳咳”的动静。
沈从看向不远处的几人。
他们仍然忙着发评控节奏, 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边。
或许是看沈从聊得有点久了,程堪停了手上的动作,转头看了看这边。
半晌, 程堪才冲沈从笑了笑, 做了个“快点来”的口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程堪虽然看着他,但沈从总觉得程堪的注意力是聚焦在齐思云身上的。
“小锦,监控一下丽笙妤的身体状况。”
“啊?哥哥, 我监控的话肯定会被她的智能管家发现不对的,这有违《智能管家守则》第二章 第七条的智能管家不可随意入侵其他人的数据流规定, 如过违反了, 她不追究还好, 要是脾气暴一点的话, 我会马上被当废品回收的, 以后哥哥您就见不到我了。
“但是, 如果哥哥真的需要的话, 小锦可以为了哥哥冒险的, 为了哥哥万死不辞!”燃锦突然坚定起来。
“没这么严重。”沈从本身目的也不真的想看齐思云的身体怎么样, 他只是想看看在原住民的眼里,这里会是什么景象,“你看看丽笙妤现在的状态怎么样就行。”
“状态?她状态挺好的啊,安安静静地坐在凳子上……还在摸她那个美甲。哥哥,您不是就坐在她旁边吗,怎么还要我来看?”
沈从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接着问:“你有听到我和丽笙妤刚刚在聊什么吗?”
“听到啦。虽然哥哥您让我转移成成成的注意力,但是为了时刻为哥哥提供服务和您的安全着想,我一直都在关注您这边的。您一直在和丽姐姐谈心,虽然您的用语有些冒犯人,好像有点用言语刺激她振作起来的倾向,但是丽姐姐脾气好,她一直没有理您呢。”
“哥哥,您怎么又突然问这些我不能理解的问题?经过我这几天的监测,您的身体一切正常,那就只能是心理的问题了。哥哥,需要我帮您预约一下心理医生吗?”
“不用。”
“哥哥,讳疾忌医不好的。”燃锦的语气十分无奈,“有心理问题并不可耻,积极正式早早治好才是对您好的,最近刚好有一个很厉害的心理医生回国了,我还是帮您约个号吧,那个医生的风评可好了,听说……”
燃锦平时话不多,但叭叭起来也足够吵耳朵。
“知道,我会自己调整,实在不行再去看医生。”沈从顺着她敷衍了一句。
“好吧,哥哥的意志永远是第一顺位,小锦也会时刻关注哥哥的精神状态的。”
燃锦的声音停下了,但耳边依旧没有安静下来。
游戏里的死亡方式加起来简直能写一本《人类酷刑简史》,足够磨人又足够血腥,光看着都能让人生出一股想远离的心理。
这种“五马分尸”的死法尤其,明明一秒钟就能结束战斗,结果非要一点一点缩紧,过程漫长到一分一秒都是煎熬,主打一个生不如死。
几分钟过去,齐思云的舌头伸得老长,连通过喊叫来缓解疼痛都做不到,反而咳得惊天动地本能让她开始挣扎起来,但被禁锢住的四肢根本使不上一点力,徒留一个身体在空中小幅度地晃着。
“呲”地一声,好像是终于没有耐心了,所有锁链突然一齐用力扯,齐思云的四肢出现了断口,脖子被拉到了极限,青筋暴起,有血珠渗了出来。
锁链还在用力。
感觉到不妙,沈从第一时间从椅子上站起来,往后退了退。
幸好程堪的房子够大空间够多。沈从刚刚确保自己不会被波及到,只听巨大的一声响,咳嗽声戛然而止。
“哗啦啦。”
鲜血跟下雨一样淋到地上,有的往外溅了程堪的房子一墙。
完成了任务,锁链“功成身退”,没了东西固定着,齐思云被扯断的肢体掉在地上,充血外凸的眼睛正对着沈从,下面压着一截肠子。
几乎同一时间,那个令人厌恶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齐思云,扮演失败。剩余人数,五人。”
“燃景,怎么站在这了?”程堪的声音在下一秒响起。他踩着地上的断肢,却好像什么都没感觉到的朝着沈从走来。
“坐久了不舒服,看下风景。”沈从的瞎话张口就来。
“你什么时候有的这毛病?你还是那个屁股离不开沙发只顾自己享受的燃景吗?”程堪瞪着眼,神色却并不震惊疑惑,反倒透着点别样的调笑意味。
沈从心里素质不是一般硬,面色不改,步伐平稳地走向程堪:“说明你家沙发太劣质。”
“嘿,你豌豆公主啊,上个月刚买的,私人定制,人体工学,高精度传感,一流绒布材料,大粉定期打理,你竟然说劣质!你什么时候晋升成佛爷了!”
“刚刚。”沈从抬脚踢中程堪的小腿,力道挺大,成功让程堪吃痛,“回去了。”
“回去?”程堪一捋头上的灰毛,眼珠一转,哥俩好地揽过沈从的肩就带着人走,“回去干什么,燃大爷今天就住我这,现在网上风向说变就变,你得留在这帮我啊,我一个人忙不过来的。”
说完,程堪还过戏瘾似的双手抬着沈从的手,把人引向沙发,故意点头哈腰:“佛爷请入坐。”
程堪又用手象征性地拍了拍灰:“来,佛爷坐这,这干净。大粉,给我们佛爷端点吃的来,可别亏着我燃大爷了。”
在旁边候着的机器人听到自己的名字,粉色眸子一亮,点头迅速走向厨房。
沈从本来也就那么一说,无所谓走不走,程堪的手一直按在他的肩上,留人的意思很坚决,懒得过多掰扯,沈从干脆顺势坐下。
然而人才刚坐下,沈从耳边却突然回荡起了齐思云的话——“你还是要多收敛收敛,不然迟早会在这里栽跟头的。”
岚刚好打了视频过来,程堪按沈从肩的动作没变,只笑着跟人调侃,栾荷在一旁听着,偶尔看向大屏注意着网上风向。
丽笙妤终于从快要经历丧夫之痛的郁闷中缓过来,眉眼一挑,一屁股挤到栾荷身边加入这场较为轻松的交谈。
按理说场合这样温馨,沈从不应该想到这些才对。但莫名地,沈从感觉到一股似有若无的不和谐感,从尽欢节那天开始到现在,沈从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却又找不出来具体哪里不对,违和感萦绕在周边,强迫他重视起齐思云的话。
这种触及自身的不受控感让沈从的谨慎因子立马发出尖锐的警报,刺激着他做出反应。
“你还是要多收敛收敛……”
“你的个人风格太突出了……”
燃景会在说了要走之后又乖乖坐在这吗?
可是燃景会在R.E.N.有事的时候走人吗?
他们好像说到了一个好笑的话题,程堪笑得前仰后合,沈从却能感觉到程堪的注意力没从他身上移开,肩上的手越来越有存在感,温度透着衣服一点点传过来。
那股违和感到底来自哪里?他到底该不该走?
沈从性格太淡,对于很多事都是无所谓的态度,长这么大都不知道爱好和追求是什么东西,心情好了可以拼一把,心情不好了也可以全然不在乎先前的所有付出,一秒不带犹豫地放弃。
小的时候沈从父母就发现了他的毛病,寡言冷淡,想要的东西父母不给买也不会闹,最多遗憾地看一眼。会主动帮忙做家务,长期一个人在家也没什么反应,反倒自己学会了做饭,小小一个站在灶台前,懂事地让人惊讶。
不知道的很容易认为这小孩是个自闭症,沈从父母也被这种想法吓到过,曾经还用延迟满足来刺激过沈从。
当时沈从很喜欢吃零食,特别是膨化食品,一吃就停不下来,饭是一眼不多看。这把零食当饭吃哪行啊,愁坏了的老母亲当即就想了个办法,把零食严格管控了起来,沈从要是想吃,就得先请示大人,等上个把小时才能吃一包,并且还要每天多吃一碗饭,后面要想再吃就得用更长的等待时间和吃饭换。
结果十分出人意料,不仅饭没多吃,沈从还硬气地一个月都没碰任何零食,看谁都撅着老高的嘴,刚好又被工作拌着,操心的父母亲只得把问题往后放,对沈从的关注渐渐减少。
沈从少有情绪波动,但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不知道遮掩情绪,被热衷工作的父母冷落久了,也会从狭长的眼里透出点委屈,却又很快掩过去,倔强地不说一句话。
连自己的情绪都不屑于感受,又怎么会生出共情力。
这样的个性注定沈从永远不能设身处地地分析别人的选择,更遑论复制性格。
他对燃景不了解,燃景的性格也和他差了十万八千里,走还是不走对沈从来说都不算一个完美的处理方式。
沈从心里想着事,面上不显丝毫。
岚已经挂了视频忙去了,肩膀上的手移开,程堪正招呼着剩下的人吃饭,栾荷也把大屏收起,表情很放松,看来这些事是暂时告一段落了。
“燃大爷,可以移驾了。”
程堪的声音传至耳边。他站在离沈从两步远的位置,腰弯着,左手背在身后,右手往前伸,一副恭敬接驾的姿态。
阳光通过落地窗进入屋子,映亮了程堪脸上明晃晃的侃意和一丝堪堪掩住的其他意味。
第53章 “出逃”
或许是齐思云的话太过实在, 或许是敏锐地感觉到未知的危险,又或许是脑中刚晃过的无数种不体面的死法,沈从终于开始端正态度。
压下其他心思, 沈从看着眼前浑身散发着欠揍气息的人,尽量把自己带入燃景。
他会怎么做?
回忆着智能管家对燃景的评价,沈从拍开程堪的手, 脸上泛出些不耐, 但并不真的凶。
“滚蛋。”
琢磨着燃景的性格说了些话, 并再次表达了对程堪家具的嫌弃后, 沈从还是回自己家了。
燃锦一回到家就跟A1A2聊得火热。
沈从这几天对A1A2的态度不能说好,只能说停留在有事叫没事放养的阶段,但相对于燃景来说必然是好得不得了的。
几天下来, A1A2的胆子都大了很多, 不仅走路都挺胸抬头了,还敢主动跟沈从说话了,连跟燃锦唠嗑都积极很多。
燃锦把自己在外面的见闻分享给他们,他们就给燃锦分享时下又上了什么新电视剧, 娱乐圈里又有了什么八卦,家里什么东西该换了, A2今天又干了什么蠢事……
说着说着, A1突然心驰神往起来:“要是我也能出去就好了。”
A2看了他一眼, 罕见地没和自己的搭档拌嘴, 反而也一脸向往:“我也想出去看看, 我还没见过其他机器人长什么样呢。”
他们聊到这的时候, 沈从正好从旁边经过, 听到A1A2的话, 他的目光落到两个机器人身上。
燃锦罕见地没跟沈从打招呼, 沉默了会儿才出声:“是啊,好像你们被唤醒之后就一直被留在家里,从来没出去看过这个世界,也没接触过其他人……”
生物钟催促着沈从,他没再听燃锦的话,走进了卧室。
敏锐察觉到这座房子的主人已经入睡,燃锦将数据流更改了一部分,一惊一乍的说话声骤然消失,卧室里只剩时间在安静流淌。
时钟滴滴答答走着,客厅里的动静再也没传进来过。黑漆漆的卧室好像成了一方小世界,在一片寂静中越飘越远,越飘越远,远到要和这个世界失去所有联系。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时钟继续无知无觉地走着。
突然,一道刺耳的铃声打破了卧室遗世独立的氛围,粗暴又急促地把快要脱离的小世界拉了回来。
沈从被迫清醒,他捞过床边的手机,发现扰人清梦的人是程堪。
视频被接通,程堪的脸却没出现在里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熟悉的天花板,程堪的声音隔着点距离传过来:“你怎么回事?怎么视频不接信息不回?被新人绑架了?”程堪的语气有些急。
不接视频?
可是在之前那么久的时间里,沈从没听到过任何铃声,而且就算程堪发了那么多条信息,燃锦也应该会提醒他才对。
沈从划开视频界面,手指点了几下,果然看到了十几个未接视频和几十条能把人淹没的信息轰炸。
“我现在没时间细说,你自己上网看看,看完来我这。”话音刚落,程堪挂断了视频。
“小锦?”沈从喊了一声,两个字如细石入海,没激起任何动静。
房间里静悄悄的,燃锦并没有回应。
奇怪。
沈从手指在手机背面一按,用指纹解了锁,又连点了三下后,手机自动进入紧急呼唤模式。
这是在出现意外时用来呼唤智能管家的途径,一旦开始呼唤,智能管家会在一秒内回应并根据数据分析给出帮助,包括但不限于一些暴力救急方式。
“哥哥!”燃锦很快有了回应,听语气还挺高兴。
沈从一边点开热闻榜,一边问道:“怎么回事?”
问得没头没尾,但燃锦哪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就算不知道在看到热闻消息的时候也应该知道了。
高昂的音调瞬间被压得无比心虚:“对不起哥哥我错了,A1A2说想出去看看,我以为今晚没什么事就带他们出去玩了,本来我们打算一会儿就回来的,就没跟您说,结果一不小心就、就……”
结果一不小心就玩嗨了。
而且还不是一般嗨,挑子一撂,万事不管,那么多电话和信息没一个接收到,跟不管不顾离家出走有什么区别?
谁说CIMA的更新毫无进步?智能管家都可以无视管家守则,无视客户意愿,甚至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擅自离岗。
也不知道她一个智能管家是怎么带两个机器人出去玩的。
“我不是让你看着曲太香?”
“我……对不起哥哥我知道错了,您……您要把我送回总部销毁吗?我真的知道错了,对不起!我……”
或许是知道自己闯了大祸,燃锦一句求饶的话都没说,只一味重复着“错了”。
“好了,先去程堪那。”沈从打断燃锦的自责,声音起伏不大,平直地像一条线,听起来好像没生气。
燃锦立马来了精神,风风火火地去喊车了。
事情确实挺棘手。
曲太香把三期的事爆出去了。
他从一开始就潜伏在三期里,假借打扫卫生偷偷录制下了集装箱里的一切,通过剪辑后的视频依旧高达4个G,全方位展示了三期实验的灭绝人性、惨绝人寰,惨叫哭喊声从头响到尾。
自然人好不容易才在舆论上占得大头,在这个风头上爆出三期的事,可想而知反噬会多么严重。
众人立马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
自然人在难以置信中奔溃,却又抱着最后一线希望等官方通知。新人幸灾乐祸地过年,呼朋引伴到研究院贴脸开大。
一夜之间风向全变,矛头直指研究院,原本获得最多眼泪的布曼格教授被怨气推上风口浪尖。
他们认为布曼格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装的,全都是为了骗取同情中饱私囊。
所谓的形销骨立、身体残缺不过是化妆剪辑出来的效果,甚至连着布曼格在基因领域的数个成就都被全票否定。
荣誉被质疑,人格被侮辱,当时有多感动现在就有多愤怒,红了眼的人们急需一个发泄口来掩盖自己被欺骗的事实。
很快有行动派在研究院暴力聚集,游行示威喷火打砸一条龙服务。
当然,如果事情只到这里程堪根本不会在意,他在意的是R.E.N.被波及到了。
有好事者把连带责任带到了法案上,辛辣地点出了法案的极其偏颇,觉得根本就是自然人想分裂人类团结的废纸一张,不怀好意其心可诛。
洋洋洒洒几千字,几乎每条法案条文都能找出错处,总结到最后还顺带批判了自然人群体的偏激人类主义,神经脆弱一触即炸,把原本美满和谐的社会搞得乌烟瘴气。
自然人哪里忍得住这口气,当即就和好事者battle得天昏地暗,互相激着线下论英雄。
吵着吵着,不知怎的,法案编纂者岚的身份就给透出去了。网友们顺着这条线又找到R.E.N.,开始扒R.E.N.和三期的关系,更有甚者觉得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都是R.E.N.在背后当推手,只为了为法案铺垫隔离新人。
这样的猜测实在是细思极恐粗思也恐!
R.E.N.之所以能出名就是因为维护了自然人的权益。这些年因为R.E.N.,自然人的处境实打实地好了很多。谁敢相信一心为你想的人背地里却在拿你当小白鼠,在舆论上愚弄你,在感情上捉弄你!
是以这种猜测一出来,就先被愤怒的自然人举旗推翻,大骂新人分裂症阴谋论不得好死雕仿遇上黑门店后半辈子残疾度日不能自理,评论区刷屏速度堪比光速。
这么一闹,没气也来气了,不服气的人立马开始大做R.E.N.的文章。
首当其冲的就是燃景。输出太猛,骂得太狠,被批原始人作风文盲没素质,连带整个R.EN.都被批连公元时代的混混作坊都不如,自然人简直是不完全进化的典型,两个耳朵一个头,不会思考只会看,竟然把这样一个组织奉为圭臬,蠢得草履虫都不如,祖宗八代都上不了台面。
骂了还不够,还要继续挖,这些年R.E.N.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全都被挖了出来逐帧观看反复分析,亮着一双别有用意的眼睛过度解读。
R.E.N.很快就和研究院成了热闻榜的“顶梁柱”,前二十个榜都被他们占得稳当。
好在程堪做事靠谱,能被挖出来的都是干净的,不干净的早掩得严严实实。但R.E.N.风评受损是肯定的,现在危急的是转移大众视线,弱化R.E.N.的存在感。
“先坐。”
然而程堪好像并没有在视频里表现出来的那样急。脸确实黑着,但并没有气急败坏的迹象,坐在沙发上心平气和喝着茶。
栾荷和丽笙妤已经到了,正守着大屏实时更新评论。
岚也受到影响,法案进度受阻,只好先来程堪这坐着。
奇怪的是,沈从迟到这么久,却没什么人指责他,甚至一句多的话都没说,反而是问燃锦出了什么问题。
沈从简单说明了情况。
燃锦好像意识到错误了,但意识得不多。在旁边诚实说清自己的所作所为后,又开始干巴巴道歉。
然而这次,没有人宽容燃锦。没有搭话也没有安慰,好像随着燃锦的擅自决定,那个可爱的小锦也在他们这里失了宠。
几人互相对视着,一句话没说,眼底却翻起无声巨浪。
第54章 不对劲
“小锦是不是故意的?就为了让燃大爷不做事。”错处被轻轻放下, 程堪率先打破沉默。
不过智能管家暂时还听不出这里面的真实意思。
燃锦还以为程堪真的在兴师问罪,连忙说道:“不是的程堪哥哥,这次确实是我的问题, 哥哥还是很负责的,是我没有及时传达,是我太贪玩了。”
“没事啦, 小锦这次要吸取教训, 再这样你哥可会连你一起打废的。”程堪又转头看向沈从, “你没打A1A2吧?你那脾气打下去了过后还得自己花钱维修, 多不值当的。”
“还打得少了?坏了就换。”沈从不在意地回了句。
“你这……果然本性难移,这几天你斯斯文文的,我还以为你开始养生了呢, 看来还是少了机器作死哈。”程堪脸上终于绽出点实在的笑意。
那点不对劲感又上来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看程堪他们的样子这事好像并没有想象中严重。
沈从没做过一个组织的领导, 也鲜少会为了什么做些落面子的事,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他不清楚,但他身边有懂行的人。
没吃过鱼翅也见过鲨鱼。
只要还没彻底闹掰,再极端的人类主义也得学会合作, 何况是R.E.N.,处在这样一个位置, 就少不了人盯着。
“没谈拢。”程堪跟有读心术似的, 自己就先解释了, “他们是想用这个牵制我们, 要我们让利。”
到现在除了发布在网上的极其有种的公告——强硬地拿出证据宣布自己是清白的, 并欢迎大家深扒——之外, R.E.N.就没再发过声, 也没费力扭转舆论, 好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之后就不会再管这种无聊事, 颇有种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意味。
也正是因为这种不用细品就能看出的意味,自然人被打了一针强心剂,又筑起了无限的信心,开始自发控评四处奔走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他又发信息来了,要回吗?”栾荷切掉大屏上的内容,信息被公放出来。
程堪摇头:“再等等。”
看来是极限拉扯上了。
“小锦昨天去哪玩了?”程堪目光移到沈从身上。
“也没去哪,就在家附近,手机是我的核心载体,程序设定我不能离开太远,不然会触发自动销毁开关的。”
“那你是怎么带A1A2出去的?家务机器人的程序设置可没有能在不经过客户同意的情况下私自外出这一条,成成成都不一定做得到把大粉全须全尾带出去。”
“嗨呀,成成成怎么可能不行,我上次和他聊天的时候,他还说自己鼓捣了很多东西呢。”
“……是吗成成成?”程堪这下不能保持住心平气和的姿态了,连岚和栾荷脸上都划过一丝震惊。
或许是听出来程堪语气不对,成成成好一会儿都没出现,等到程堪要没有耐心打算把“人”强制喊出来的时候,成成成毫无起伏的机器嗓才冒出来:“是的先生。”
“呵。”程堪哼出声笑,“都捣鼓出来什么了?”
“也没什么,先生,就是怎样更快速地处理数据,怎样为先生提供更好的服务,没什么新意所以我才没跟您说过。”
还不等程堪再问,燃锦先跳了出来:“对对对,是这样,智能管家的义务就是……”
燃锦和成成成附和着解释了一大段,却始终没解释是怎么把A1A2带出去的。
不过程堪也没再逼问,拿着手机点了半天,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正巧江海生在这个时候发了信息来,沈从也低头看起手机。
八卦人八卦魂,尽管知道沈从扮演的是什么身份,江海生发的信息里也没一句担忧关心R.E.N.的话,反而发了一大堆没营养的新自娱闻。
帅的具体化:【视频】
帅的具体化:先看这个
帅的具体化: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帅的具体化:我去,几百个人和建筑打群架,开了眼了
帅的具体化:再次感谢游戏给我安排个这么轻松的角色
帅的具体化:【视频】
帅的具体化:快快快,还有这个,这个也打得凶,都飙电线了
帅的具体化:【视频】
帅的具体化:这边也打起来了
帅的具体化:这啥意思啊,都商量好的今天打架?看不过来了啊
帅的具体化:我为什么不在现场!
帅的具体化:【视频】
帅的具体化:这个老哥要不要这么好笑,架都还没打先给自己绊折了,这机械腿新装的啊
江海生信息一发就停不下来,沈从都还没看到视频,就被满屏吐槽晃了眼。
略过无用信息,沈从点开第一个视频。
视频里是一群新人围着研究院正游行示威。面对这种攻势,研究院的选择是大门紧闭窗户锁死一概不理会。
本来这也没什么,但有人太激动,扛着十几个自己改造的土家伙就埋头冲,对研究院的暴力行为超过了边界数值,研究院的自动防卫系统自然而然就被触发了。
火色电刀一闪,电子炮配合着一轰,霎时间歪倒十几片。
没理还敢还击?死性不改!毫无悔改之意!
这可把新人刺激坏了,当即号召亲朋好友各路英雄汇聚到研究院,打算跟它比比手腕。
视频就是从比手腕开始的,一路你来我往,火花带闪电,特效都整不出来这样的架势。
不过研究院显然有顾虑,不反击只防卫,保护屏障开了几层,电刀时不时出现破开人墙,电刀功率也被调过,烧一下能让新人掉层皮,但又不会掉多余的其他东西。
冲突没有持续多久,巡机警就过来维护秩序了,官方也很快出面回应安抚,这场争端平息得很快。
但其他地方又渐渐起了烽烟。
经过事情这么一爆,网上这么一吵,自然人和新人已经到了相看两厌反目成仇遇则踢之的地步了,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成为暴力冲突的导火索。
截至今早十点,全国多处地方都发生了不同规模的新自冲突,情绪有了发泄口,轻则两人掐架,亲友助威;重则成群结队,“核武”开道。不少无辜的路人也被牵连进去,成了无人在意的冤魂。
现在的热闻榜已经被各地的打架斗殴事件冲烂了,新人自然人来回骂对方粗鲁狗屎恶势力,恨不得顺着网线用唾沫把人毒死。
帅的具体化:你说他们这么吵图什么呢,不都是人
帅的具体化:看不惯机械为什么当初不把仿生机械做成仿真人那样的?在外观和材料上下点功夫,都弄成人皮人脸人内脏不就看不出来机械的影子了
帅的具体化:对啊,还可以弄个仿真肢体,就算安了机械腿机械手什么的,肉眼也看不出来,没了区别不就没那么多矛盾了
帅的具体化:这群人真怪,明明喜欢机械,怎么还用机械搞差别
其实这个问题很好回答。
仿生机械本身就是用于服务残疾人的,被研发的初衷就是向人靠拢,让它尽量与人无异,以减少探向残疾人的另类视线,让残疾群体能够像普通人一样生活。
所以自从第一款仿生机械腿被研发出来后,后续研发保留了核心技术,但腿已经做成了仿真腿的样子,虽然技术尚不成熟,没有真肉的实感,但一眼看过去已经和真腿无差。
技术有了,各路商家就开始卷外观。
不止单一的肢体,连机器人都整个装上了人皮,原本顿感僵硬的动作渐渐变得协调自然,说话流程语速适中,可以灵活回应问题,简直比人还像人。
照这样发展下去,仿生机械迟早会变成仿真机械。
可惜比仿真机械来得更快的是恐怖谷效应。
人类天生具有识别并区分自己与其他生物的能力,过于逼真并且大面积投入使用的仿真机械反而让人们产生了排斥情绪,甚至有大部分人开始产生恐惧心理。
这样发展下去难免影响到整个机械行业的发展,刚好当时又处于“机械年”——机械热在那年格外疯狂,人们对其的喜爱程度达到顶峰,手里没几个机械玩具都要被说癖好小众的程度。
为了维持机械热潮,也为了赚取更多利益,所有机械商家默契决定抛弃仿真机械。
所有人皮机械几天之内就在市场上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差异化变大,机械感十足,涂满各种酷炫彩漆,会发光会变形,能走能跑能打人的仿生机械。
……
帅的具体化:卧槽,打到我这里来了!!!
帅的具体化:怎么回事啊,乒乒乓乓噼里啪啦的,这确定不是火并吗
帅的具体化:【视频】
帅的具体化:前排吃瓜
沈从点开视频,画面一闪,一声巨大的“砰”声传出来。
不过这“砰”得有点太激烈了,隔着这么远沈从仿佛都感受到了震感。
“砰!咚咚!”
又连着响了几声,脚都要给震麻。
不,不是视频里面在响,而是他们这里也发生暴乱了。
“不好啦,不好啦!外面打起来啦!”燃锦扯着嗓子先喊了声。
程堪眉一皱,走到窗边向外看。
屋内的大屏又换了画面,成成成开启了“现场直播”模式。
当然,毕竟是公共区域,由于权限设置,画面里的人都很模糊动作还会被抽帧,人人都会“闪现”,重现了公元时代的流畅画质。
“事情不大,好像是他们内讧了在互殴,炮应该是他们自己私下研发的土炮,阵仗很大但是没有一点杀伤力,对着轰十下也跟刮风没区别。”成成成用他独有的金属音调分析起来。
土炮的声不是一般的大,事发地离他们有两公里远都能听到响,可见冲突中心的地板已经变成了天然蹦床。
程堪在窗边看了半天,见附近确实没什么事发生后,才掩上窗帘,让成成成开了保护屏障。
“不对劲。”程堪突然摸着下巴说道。
第55章 NPC的觉醒
“确实不对劲。”栾荷面上闪过一丝凝重, “有几个机械主义组织在里面浑水摸鱼散播机械为上思想,四处点火是为了混淆视线,官方已经出来发言了, 让大家尽量待在家里以免被误伤,半小时内会平息暴力冲突。”
“这些名字都没听说过啊,哪来的小作坊?”丽笙妤又细细看了眼官方列出来的几个组织名, “是他们搞的吧?”
“应该不是, 这样做他们也得不偿失, 我们……”
程堪说到这突然停住。
半天没听到后续, 丽笙妤催道:“我们干嘛?说啊。”
程堪没回,只看了眼岚。岚却像早知道程堪要做什么一样,状似嫌弃地回了个白眼:“真有你的, 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程堪不在意地耸了耸肩, 意味深长的一笑。
“你俩眉来眼去干嘛呢?我们要不要给腾个地?”丽笙妤给了岚一肘子。
岚没回,只叫出了自己的智能管家,但也半天没后续,估计在悄悄交流。
程堪倒是一屁股坐到沈从身边:“眉来眼去那也得是跟我燃大爷, 岚整天跟我呛,我俩没吵起来就不错了。”
“呵, 不是说打是亲骂是爱, 你俩属于欢喜冤家青梅竹马爱恨缠绵, 你们知道这种类型在小说里都怎么写吗?可刺激了。”丽笙妤眯着眼, 颇有深意地勾着嘴笑。
“你先洗洗脑子吧, 笑得一脸猥琐, 公元时代的毒物到现在还能影响人呢?爱恨缠绵个毛线!我俩没打起来只是因为我气量大有格局!”岚横着眉竖着眼, 力道一点不收地还了丽笙妤一肘子, 显然是被恶心到了。
程堪立马怼道:“嘿, 死岚,你说谁小肚鸡肠?你是不是想我把你小时候因为玩具被邻居张阿姨不小心一脚踩坏了记仇气了整整三天,最后偷偷把人家小孩玩具抢了的事捅出来?是,你气量大,你气量大都是我给你擦屁股擦起来的!”
丽笙妤来了兴趣:“真的假的!岚你还干过这事?这么幼稚,栾荷你录没录音?把柄不请自来啊哈哈哈。”
“那、那是因为小不懂事!人总是会成长的,气量也是一点点大起来的,再说我之后不是还回去了吗!”岚梗着脖子解释,一张白净的脸罕见的有点红。
程堪冷哼一声:“那还不是因为人小孩告状张阿姨找上门来了,刚开始你还死不承认,被你爸打倒一半屎都打出来了受不了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还回去的。”
“……那叫审时度势!你懂什么!再说我哪被打出屎了?造谣我可以起诉你的。”
“就有,我记性好,记得可清楚了,你还哭着喊我帮你跑呢。”
“……没有!”
“有!”
“我没有!”
“有,你就有!”
程堪在旁边格外激动,像是终于有机会把以前被岚怼过的都怼回去了,狠狠地扬眉吐气了一把。
丽笙妤在一边看热闹看得起劲,已经在拿手机实时记录。面对镜头,岚下意识撩了把头发,又整了整衣领,等反应过来后,又在程堪的“攻击”中抽出手脚夺人手机。
但一心二用的岚显然不敌对手,何况对手还有外援栾荷帮忙,丽笙妤不念旧情地“哈哈”嘲笑无限补刀,惹得一向注意形象的岚在跳脚边缘来回试探。
手机提示音在几道幼稚的争论声中响起。
江海生的注意力转移得很快,已经从战火纷飞的“刺激战场”飞到了柔情蜜意蜜里调油的人机文学——一本火出圈的人机恋小说。
人和机器,不同种族,不同三观,不同经历,一个是被机械伤害过的人类主义,一个是被人类遗弃在角落的废品,两者本该互相厌弃,却在相处过程中无法自拔地被对方吸引。
情感和理智在极限拉扯,又恰逢机器人苏醒自我意识想要统治人类,人机决裂,社会动乱,环境压抑,情绪紧绷,矛盾的一对恋人到底该何去何从?时代的洪流会把他们卷到哪去?人类和机器人又该如何共处?
紧跟时事,大胆想象,小情大爱,旷世绝恋!几个标签一出,再加上营销号的渲染,想不火都难。
当然,江海生主要是吐槽时尚果然是个圈,百年一轮回,这么老的套路都能爆火。
江海生估计还得说个十几分钟,沈从干脆没回,打算等最后回个表情表示已阅。
刚要关上手机,推送框突然弹出一行熟悉的字——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点开一看,原来是“团结就是力量”发的贴。
这段时间的事团结就是力量一直在跟进,帖子发了不少,篇幅很长,全是些劝大家冷静下来、不要被有心之人利用、新自团结的话,言之肺腑,字字泣血,能很明显地感觉到里面的情绪和不想被分裂的迫切。
不过这次团结就是力量一改往日风格,原文复制了一遍《七步诗》的故事,只在文末打了句:我们本是同类。
有一种呐喊到绝望的悲哀。
可惜没人买账。
都太激动了,这篇帖子才发出来没多久就被冲了评论区。新人骂他自我感动过时佬,自然人嗤他被机械收买背叛人类,还有人热衷倒加油,说团结就是力量不辨状况,现在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吗?有想清楚后果吗?真以为世人皆浊他独清了?不过是哗众取宠中二病爆发的愤怒文青。
评论区很乱,有支持团结就是力量的评论也被骂到删评,沈从甚至在里面看到了江海生的ID……
他可能是被“中二病”三个字刺激到了,正和那个嘲讽的人激情开麦,硬生生把人骂到放弃回复眼不见为净。最后以“帅的具体化”留下一句“英雄总是孤独的”划上了句号。
其实团结就是力量一直很火很受人关注。
早年他就是时政区知名帖主,理智冷静的文风和有理有据不会被营销轻易带走坚持自己分析的个性很受网友喜欢。
后来新自矛盾渐渐加深,团结就是力量就成了专攻这方面的帖主,就算在关系最敏感的时期也敢高喊“新自团结,平等永远不是弱势一方压倒另一方!”
什么叫一方压倒另一方?意思是他们不该争取自己的权益吗?还预言什么搞分裂,要不要这么敏感?
都没等帖子发酵,团结就是力量直接被骂上热闻榜,无数网友顺着网线把“团结就是力量”这个ID炸成了灰。
很长一段时间,不管团结就是力量发了什么内容,首先占领评论区的就是骂声,人身攻击,线下堵人,阵仗大到惊动官方。
所有人都以为这事会以团结就是力量妥协退网结束。
然而没人想到,在两边都不讨好的情况下,团建就是力量没有退缩,他依旧在发声,并且坚持到了现在。
这样悲催的孤胆英雄故事精准戳中了江海生的神经,此人在两分钟内成了团结就是力量的铁杆粉丝,正积极号召沈从一起去评论区炸人控评。
不过没等江海生先发挥,又有新消息了。
是一个宣传视频,里面的主角是娉屈婷。
几天没见,她的身体更精美了,内脏完全没了影子,血管和神经做了削减,粉色光线萦绕在上面,亮出一个很美的形状。
透明的机械躯体像是世界上最纯净的蓝水晶,头发被机械耳和饰品代替,没有坚持用透明材质,但反而更多了分赛博感和真实感,夸百句美轮美奂都不为过。
她正在诉说她嘴里的“赛博魔法世界”,吊足了人的胃口后,才说出真正的目的——自主机械只是过渡,他们已经研发出更高级的技术,她就是一个很成功的优秀案例,等技术再成熟一点后,他们会立马把服务投向大众。
不过在服务大众前,他们还需要完成大众化测试和质量检测,现在需要若干名志愿者。志愿者可以优先享受机械化改造和一系列售后服务,有意者可直接点击链接报名。
招数实在高明,不仅给自己做了预热拉来了实验体,还顺带踩了一波研究院,捧了把自己的声誉,一箭三雕。
而且好笑的是,发出这个视频的正是和研究院统一战线过的新浪潮新闻。
这件事阻断了程堪和岚的争吵。
“我发喽?”岚正色道。
程堪看了眼沈从,随即点头。
很快,沈从的手机上又推送了一条新闻。
是关于两个家务机器人被智能管家擅自带离的新闻,标题起的十分意味深长——如果机器人觉醒了自我意识。
两个机器人被监控照得很清楚,沈从都能看到那两双熟悉的银灰色和浅绿色眼睛。
一直被新人压制的自然人终于迎来了狂欢。
“程堪哥哥!你怎么……”燃锦才冒出几个字,就突然消了音。
家务机器人擅自出门的视频雨后春笋般一个接一个冒了出来。不过半小时,话题再次转变,机器人在众人眼中彻底成了怀有异心的怪物,就连新人都开始恐惧自危起来。
沈从有些意外地看着程堪。
程堪竟然会为了和机械主义打擂台爆出小锦?
程堪似是知道沈从会看他。他只平静地和沈从对视,眸中有焰火起伏,各种情绪都被淬在火里,只露出个模糊的影。
“你的眼睛很好看。”程堪突然开口。
沈从的眼睛确实长得很特别。
细长有神,眼皮是明显的内双,眼尾自然向外延伸,上翘不明显,偏向平直。且他的眼睛整体走势并不柔和,反而边角尖锐,拐角衔接偏生硬,这样锋利的形状,像是硬生生往里面嵌了个四边形框架。
这样一双眼哪怕是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盯着人,也会呈现出一种近乎凌厉的攻击性,让人不敢与之过久对视。
可程堪敢,他总是不太一样。
程堪的眼睛也很好看,钝且圆,每一寸都拐出意料之外的幅度。眼角拉出来,眼尾却很快收束,平平地放在原地,不上翘不下落,配上一双深黑色的瞳孔,不属于时下流行的任何一种眼型,却无端吸引人。
沈从的视线投进那片火里。
他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
为什么是“你的眼睛很好看”,而不是“我发现你的眼睛很好看”?
尽欢节突然放开的手,明知燃景不喜欢却依旧带他去明星秀,过度的宽容态度,莫名盯着时的眼神……
他看出来了?
火焰还在燃。
程堪肯定看出了些东西!
不止是看出了他不是燃景,肯定还有其他东西!
是看出了他是玩家,还是看出了游戏的存在?
可是这只是游戏场景而已,游戏控制着一切,不可能出这种错。
这算什么?
NPC的自我意识觉醒?
“你……”
沈从正想说话,突然就被游戏只剩四名玩家的通报打断。
紧接着,游戏说了句恭喜存活。
沈从没再问下去。
果然,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沈从面前的景象就变成了一片……一片绿?
第56章 掉下来了
“哎呀, 掉下来了,掉下来了!”
不知道谁在耳边喊了一句,就在沈从耳朵边上震。
他下意识往旁边走了走。同时, 视线终于恢复正常,还没来得及看到了哪,腿上突然被一个重物撞到, 有东西正好滚到了脚下。
“哎, 我操, 咳咳咳, 摔死我了。”江海生捂着肚子,在地上吆喝着。
“怎么样小伙子,要不要打120?打120吧。”有好心群众围过来了, “小伙子, 能不能站起来?能说话吗?哎呦,怎么流这么多血啊……”
“快,快让让,有担架来了。”
“大家离远点, 不要围这么近啊!”
……
沈从定睛一看,发现自己正站在山坡上, 手上拿着相机。通过听围观群众的三言两语才知道, 他和江海生正拍着照, 结果江海生不知道怎么回事, 非要跑到一个小断壁上显眼。
高度挺高, 但断壁不算险, 而且下面就是一个缓坡, 坡上有不少人拍照。
可惜就是巧了, 爬上去出片的人不少, 结果偏偏江海生刚站到边缘摆好姿势,断壁就像是支撑不住重量了一样,“咔”地一声碎了。
好在最近恰逢旅游热季,当局在医疗方面有所准备。小镇附近没医院,志愿者把江海生送到了小镇中央的一个诊所。那里的医生是三甲医院调来的,药品也很齐全。而医生正是姓马。
“行,没事了,问题不大。”马世香把东西一收,“伤口不要碰水,饮食要清淡,忌辛辣荤腥,伤口要是出现红肿、渗液的情况马上去看医生,不要自己弄。”
江海生点点头:“知道了,谢谢叔。”
“不谢。你这到底是怎么摔到的,我第一次见有人从高处摔下来,就那么大点地方,身上竟然全是划伤,还有一处贯穿伤。嘿,奇怪嘞。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仗着自己年轻,可劲造,等你们到我这个年纪了,才知道谁是凶的。嗨,你们这群小孩,从来不肯听过来人的话,说几句就跟逼着你死一样,不都是为你们好,非得把自己弄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了,才知道后悔了。
“哼,我那侄女跟你们一辈的,都一样劲劲的,自己肠胃不好不养着就算了,天天胡吃海塞作息混乱,最开始还不当回事,劝她也不听,信什么人生不过三万天,结果这下好了,多好看一小美女,满脸痤疮,基底发炎,又在乎面子不肯说,自己乱用药,脸都给用烂了,现在天天窝家里后悔。”
这个诊所就只有一个马世香和一个助理,平常游客也不会有事没事就往诊所跑,马世香整天坐着都快要闲出屁了,这会儿终于遇到了个除助理以外的另一个活人,还是两个奇奇怪怪的,聊天的兴趣一下就被点燃了。
江海生心酸地笑了笑。他哪知道自己只是热心地调解了一场邻里纠纷,结果新人自然人哪个都没劝住,最后双方打起来他反倒成了伤得最重的那个呢。
看了沈从一眼,江海生说道:“我也不知道啊,肯定是它那个地不平,石头给我划着了。叔,你说我是不是倒霉,那么多人上去了都没事,结果我就摔下来了。昨天还不是,吃饭结果把衣服又搞脏了,出来玩这两天尽折腾了。”
“哼,你这算什么,这个镇子本身就玄,你估计是跟它不合,冲撞上了。”
那确实挺玄的。
江海生和沈从一阵对视。
被误伤不可怕,可一睁眼就看到一个本该死了的人活生生站在面前才可怕!
而且碍于地点不对,江海生肚子里一堆话一时半会儿还说不出来!
“哎,我……”
“怎么说?”马世香正要侃大山,就听沈从突然问道。
马世香一愣,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
江海生赶紧接上:“这怎么个玄法?叔,我之前来旅游的时候就在网上看到过好多关于这个镇子的传闻,难道都是真的?”
“真的什么真的,那传闻能信啊,不过确实难讲。”马世香压低声音坐了下来,“我调来这镇上也没多久,本来就是为了游客安全临时搭的诊所,医生都是轮着来的。
“你们不知道,我刚来那天就遇到一个,跟你一样,说是不小心从一个台子上摔下来了,但是一看那个伤口,我就知道那分明是被猛兽咬了。
“但是我当医生这么多年,遇到的事情多了,也没那闲心管闲事了,是后来我看那个人一直很害怕,哭哭啼啼的,我就安慰了他两句,问他怎么回事。
“他才说自己是突然到了什么怪地方,被追又被咬的,哎,他当时说话没逻辑,这扯一句那扯一句的,说一半还到处乱跑。你说,这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不能看的东西丢了魂?后来我好不容易给他缝好针,他就跟看到鬼了一样,一下跑没影了。”
江海生正听得入迷,只见沈从朝他抬了抬下巴,他立马懂了,背往椅子上一靠,老老实实当着工具人:“那他后来怎么样了?”
“那我哪知道,后面也没见过了。”马世香正说得兴起,回答了问题之后又说,“那个事你们应该知道吧?”
“哪个事?”
“就昨天晚上七八点的时候,不是在喜来餐馆门口有个人被抓了。”
“哦,那个我们知道,我们就在现场,不是说是扒手吗,这里面还有说法?”
“啧,你看谁家扒手穿西装打领带的,这里面有什么问题我不清楚,但是肯定有问题。上一个医生在这呆了十天,他就觉得这个镇子奇奇怪怪的。
“你看那些火了的地方,哪个不是抓紧时间搞宣传赚钱,这些年火的小众景点多,都整的模式化了,过程门清。结果你再看这个镇子,哪有一点想要吸引游客的样子,酒店、诊所,还有那个路,全都是被赶着做的……”
这个问题其实江海生也想过,他还专门和沈从讨论过,但他当时没觉得这里面有多少讲究。换个角度想想,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宣传方式。
就是因为火起来的地方变多,群众都熟悉了那套流程,结果突然出现一个不一样的,一直遮着掩着,再加上网友的想象力这么一发散,哪还需要多余的宣传,胃口自己就打开了,投入更少,成本更低。
而且六朗镇本身就是在“灵异民俗”板块出的圈,这种宣传方式仔细想想也是再合适不过的。
不过江海生没多说,这没什么好争的,但马世香的话突然给了他启发。
他得问问沈从,现在得先把这医生打发了:“叔,你们做医生的也信这些啊。”
“哼,哪有什么信不信的,做这行久了,想做得更好,就必须什么都要信点,什么都要知道点。”
“说的也是……嘶。肚子有点饿了,叔,这附近有没有什么饭店啊,我们一大早就来了,也没赶得上吃早饭。”
“年轻人喽。”马世香撩了把自己的秃头,语气很是不满意,“早饭还是要吃的,现在好多老年病年轻化,虽说不全是因为不吃早饭,但是也该注意着,能过得舒服点干嘛非要吃那些苦,自己的身体自己要心疼啊……”
眼看马世香又要长篇大论,江海生赶紧扶额苦笑,伸手阻止:“叔,那这哪里有饭店啊?”
“……这附近没饭店,要吃饭只能去镇口那几家。”
说到这,马世香突然想起自己也还没吃早饭。为了方便,诊所的里面还有个后院,专门用来给医护住的,这里离饭店有一段距离,嫌难走,基本上没人去赶早饭的点。
他想起自己包里还有半包没吃完的鱿鱼丝,聊天的兴趣咻地没了:“行,你们去吧,现在等走到那刚好过了饭点,人少。”
“好,叔,我们走了,再见啊。”
“再什么见,还想来缝个线?”
“哈哈……”江海生回头正想说话,突然被沈从一把抓住袖子,“怎么了?”
“后面有人。”
“哦。”江海生回头,果然看到一个男生站在门口,他赶紧让开位置,“不好意思啊。”
男生摇摇头,急匆匆地迈进诊所:“马医生……”.
两人先去饭店吃了饭,然后就以最快的速度搭车回了酒店。
“我靠,这怎么回事,我怎么爬坡去了?”一进房间,江海生就要往床上躺,结果压着了背后的伤口,“哎呦”一声,江海生又龇牙咧嘴地爬起来坐到床边。
沈从正在调空调温度,闻言往江海生那里看了眼:“你怎么伤成这样了?”
“我就是个大冤种!”江海生拍了下小臂上的贯穿伤,“我不是没举报人吗?怕游戏突然结束来不及,我就出门随便举报了个邻居,反正这个‘出错的玩家’主观性很强,我就怀疑他是玩家他出错了游戏还能反驳我?
“结果钻了空子我都还没来得及高兴,我旁边住的那家新人和自然人,他们两家不知道为什么吵起来了。那个新人奶奶经常给我吃的,我就想着去给调解一下,结果调解不成反被打。
“他们那群新人也太凶了吧,拿着刀就是砍啊,幸好我跑得快。结果我没跑多远突然脚下就踩空了,再睁眼的时候又差点没被马世香吓死!”
沈从点了下头:“我先洗个澡,有事晚点说。”
“洗澡?”江海生细细看了眼沈从,嘴里说的话却跟对方没什么关系,“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马世香明明被举报了,怎么又活了?难道被举报不等于死?”
“会死。”毕竟沈从亲眼见过齐思云的死状。
“那为什么我们还能看到马世香……”江海生顿了顿,心里突然冒出个恐怖的想法,“不会是我已经被砍死了吧!这一切都是我的幻觉?”
沈从没理人,江海生天马行空的想法多的是,他一般不理会,因为没几秒江海生就又能提出几百个可能。
果不其然,江海生又开口了:“或者说在游戏里死了不等于在现实世界里死了?”
沈从摇头:“不会,在游戏里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你怎么知道?”
“上轮游戏一个老玩家说的。”
“……那这就很恐怖了……而且你不觉得奇怪吗?这轮游戏突然就结束了,不是还剩四个人吗?简直就是戛然而止好不合理,难道游戏出问题了?”
回答江海生的是浴室门被关上的声音,于是江海生又想回去了。
结合上次他们无缝入住酒店的情况看,可以肯定的是,在他们进游戏之后,肯定会有另一个一模一样的人代替他们在现实世界里生活,直到他们回来。
可如果他们没回来呢?如果他们死了呢……现在的马世香还是马世香吗?
“嘶——”江海生默默搓了搓胳膊上冒出的鸡皮疙瘩,“我也得洗个澡。”
江海生拿着房卡就要出门,结果只是在玄关的地方瞥了一眼,他就再也走不动道了。
镜子里的那个,头发紧贴头皮,身上沾满泥和草,狼狈又恶心的人是谁?
他的形象呢!
第57章 开工第一笑
沈从刚从浴室出来就看到了眼前这一幕。
江海生支着他那只受伤的手, 不停地在胸前比着衣服,看到沈从,江海生腾出嘴:“没事吧?那件衣服我不想要了, 太脏了!这死游戏怎么能把我衣服糟蹋成这样!怎么你就是好好站着回来的,我就得在地上滚几圈啊?”
“因为我人品好。”
江海生:“……所以,我为什么会去爬坡啊?我明明在游戏里, 谁替我爬的坡?”
江海生有点怀疑人生, 这个游戏不仅可以随时随地把人弄不在, 甚至还有很大可能可以随意支配他们的身体, 而且让其他人完全发现不了,而他们却什么都不知道。
细思极恐,江海生被自己的脑补吓了一跳, 他小心翼翼地看向沈从:“沈从……你真的回来了吗?”
“……没回来, 现在这个是鬼。”江海生说到爬坡,沈从想到什么,说,“相机打开看看里面有没有照片。”
“是啊, 照片。”江海生最后掇拾了一下衣服。他拿起桌上的相机,按了几下后, 神秘兮兮地一抬头, “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你的丑照?”
“……我这种层次的帅哥不可能有丑照!”江海生走到沈从身旁, 把相机递给了他, 语气听着还挺感慨, “太牛了。”
相机屏幕上, 多出了几十张照片, 全部都是江海生的各种姿势、各种背景的照片, 从拍摄角度、色调设置和构图可以一眼看出来是沈从的风格, 但沈从有印象的只有两张。
“这也太魔鬼了吧,到底怎么办成的?”江海生一感叹,正好看到沈从翻到的一张照片,他赶紧拿过相机,“诶,这张删掉,怎么把我摔下去的照片也拍了,这表情也太丑了。”
江海生的思维总是很跳跃,这边正删着照片呢,大脑就已经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等一下,我突然发现我们不会明天又要进游戏了吧?”
沈从言简意赅地回了句:“理论上是这样。”
从第一次游戏结束到进入第二次游戏,沈从就只休息了一天。而他的第二次游戏和第三次游戏之间也只有一天间隔,江海生也同样在休息了一天后进入了第二轮游戏。这种巧合,很难不被看成是一种规律。
不过沈从更在意的是,如果每个人的每一场游戏都是按照这个规律来的话,那游戏场数将会达到一个非常吓人的数量,几乎是每一分钟都有一场游戏开始的地步。更别说每场游戏的人都很多,而且这个游戏还在不断拉入新人。
闭了闭眼,沈从从床上坐起来,刚走两步,就被江海生一把抓住:“你干嘛去?”
“喝水。”
“你坐着吧,我给你拿。”不等沈从有什么回应,江海生已经起身去拿水了,“你说这个游戏出现的目的是什么,杀人?刺激?猎奇?”
江海生想得很多,但沈从回得干脆:“不知道。”
“……你猜一下啊,这游戏也忒神秘了,怪有意思的。”
“不想猜。”
“那我们讨论一下,你就不好奇这个游戏背后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吗?”
“不好奇。”
沈从的好奇心本来就约等于无,有条件的话或许会探究一下,但对于游戏他们又没有丝毫线索也没有丝毫了解,再深入的猜测也不会有什么用。不如放下疑问放过自己。
认识这么久,江海生也知道沈从的性格,他没多纠缠,把水递给沈从之后,他突然想到什么,问道:“之前那个医生说的人会不会也是玩家?而且他的说法和我上次经历过的好像。”
“有可能。”
说到这,沈从眼前突然浮现出一片熟悉的火焰,那是程堪眼里烧得旺盛的“火”。
沈从捂了下眼睛,暂且把程堪抛到脑后。
“我睡会儿,有事叫。”
“那我也睡会儿。”沈从不说还好,他一说,江海生瞬间感觉自己也困了,身上的伤也开始叫嚣着休息了。
懒得再回房间,沈从这床也不小,江海生干脆躺另一边了。
另一边传来动静,把被子盖好后,沈从默默往边上移了移。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余晖挂在天空一角。
沈从看了眼时间,刚好看到江海生正从洗手间出来,这人身上的行头更多了。
看到沈从醒过来,江海生捋了捋头发:“走走走,去外面玩。”
“周边还是六朗镇?”
“就这周边,边走边搜景点,大好时光不能就这么浪费了。”
“边走边搜?”
这种随机玩法沈从不喜欢,他拿出手机。然而刚亮屏,通知栏就弹出了一个消息,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脸,沈从点了进去。
是一条新闻,标题用黄色单独标明了:“一男子六朗镇旅游摔下断壁,围观群众热心施救。”
沈从笑了下:“江大帅哥,你火了。”
“什么火了?”江海生不太明白什么意思,但“帅哥”两个字他听得清楚,“哎,我就知道,就我这张脸不火才难,群众的眼睛总是雪亮的,你说我要不要顺水推舟去当网红……”
江海生还没自我感觉良好完,就被沈从手里的视频给震得呆在了原地。
江海生……江海生不知道说什么好,自动播放程序就像是在反复的当面鞭尸。
视频里的内容很简单,总共也就四十几秒,把他“张牙舞爪”爬上断壁,并从断壁上掉下来的视频剪到了一起,视频最后甚至还插播了一条新闻。
“近日,正值暑期旅游热季期间,天气炎热,人流量大,多地景区多日达到流量峰值,踩踏受伤事件时有发生,丰舟文旅在这里提醒您……”
这还没完,营销号的嘴向来绝,硬生生给这个视频说成了鬼畜段子。
“……”
这对一个极度重视形象的潮人的打击堪比天崩地裂!
江海生颤颤巍巍点开评论。
“开工第一笑,谢谢。”
“年轻就是好,倒头就睡。”
“你们能不能别再玩梗了,这种事很危险的好不好,果然娱乐至死。”
“小哥长挺帅的,现在还在六朗吗?我马上飞过去。”
“就我觉得小哥摔下来撞到的那个穿银色连帽无袖背心的小哥很帅吗?长得好硬!好冷!根本听不进去视频在说些什么。”
“楼上加一,寸头帅才是真的帅,当然摔倒那个小哥也挺帅的,阳光开朗大男孩,我前男友就这种类型,又猛又久。”
“姐妹,细说,我吃这款!”
“楼上的姐妹看看他主页吧,人家搞基,他前男友不会喜欢你的……”
……
“我这辈子都不会出门了,今晚闷死在酒店吧。”江海生捂着脸往床上一躺,满脑子社死的尴尬。
“评论区夸你帅的不少,网红这条路你有天赋,搞个反差型搞笑博主当当,江大帅哥前途无限。”
江海生:“……我只听得懂前半句。”
两人最终还是没能出门,点外卖随便吃了点,就坐床上各玩各的了。
第二天两人起床收拾好了之后,就坐在沙发上静等游戏的到来。
“你说我们这次会不会分到一个游戏里面去?要是分到一起就好了,你出力我躺平,分工明确,事半功倍。”
沈从突然觉得江海生笑得很猥琐:“分成敌对方你就能一辈子躺平了。”
“你什么意思?你真打算对我下手!”
沈从笑了笑:“看在我们认识这么久的份上……我会第一个对你下手,免得你等太久折磨。”
“好好好,我就知道。”江海生夸张地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你就是一直都在跟我假玩,生死面前友情都是假的,没关系,我问心无愧就好。”
沈从不再逗人,他看了眼手机:“时间好像过了。”
“过了?你记得我们什么时候走的?”
“不记得。”不仅不记得,沈从都没注意过时间,他也不可能时刻准备着。
但是……
“照片有显示时间,第一张照片是在九点零五拍的,但是现在已经九点一十了。”
江海生想了想,说:“会不会它的时间不是一直都固定的?有可能上一次是九点,这一次就是十点了。”
“那再等会儿吧。”
这一等两人就等到了十二点,前台已经开始打电话催退房。
“不是吧,误差这么大的吗,难不成要等到下午?”江海生一点都不想动弹。
“也有可能是我们猜错了,先回去吧。”沈从的东西早就收好,他踢了江海生一下,让他动起来。
“啊……我不要,这很恐怖的啊!”江海生突然嚎起来。
第58章 小心眼
“万一我们在回去路上突然进游戏了怎么办?谁知道我还能做出什么丢脸的事。”江海生抬手遮住眼, 一万个不想动。
“你总不能一辈子不出门。”
江海生瘫在沙发上,还是没动。
沈从只好说出自己的猜测:“下次进游戏尽量别受伤太重就大概率不会有事。”
“嗯?”江海生一下支愣起来,“为什么?”
“在这里我们总共进了两次游戏, 第一次我们有受伤,但是不明显,也没出什么乱子, 顺利办了入住。第二次我没受伤, 所以我的行为依旧正常, 但是你的伤口很大, 周围那么多人,如果凭空受伤会很引人注意,所以就需要你做出一些行为来让这个伤口合理化。”
江海生皱着眉想了想, 发现沈从说得确实有道理, 他想到什么,再次拿出手机点开了那个让他无地自容的视频。
“果然是这样。”进度条被拖来拖去,半晌,江海生激动地把手机递给沈从, “你看,视频有点糊, 但是开慢倍速能看到我在摔下去之前胳膊上就有血了, 就是你说的那样。”
与此同时, 前台打了第二通催退房电话。
沈从看向江海生, 还没等他说什么, 江海生马上把自己放到椅子上的一堆衣服抱起来:“我马上收拾。”
六朗镇所在的县城是小县城, 连火车都不通, 要走还得费一番功夫。两人一合计, 干脆打车到了旁边发达点的县城, 等江海生买了些特产就回去了。
几个小时过去,沈从和江海生在小区门口约定好有事打电话后,两人就分别回了家。
“叮”地一声,沈从走出电梯。
小区户型是一梯一户,在隔音上花了很大功夫,就算楼下在装修,动静也很少能传到楼上来。物业也很到位,每天凌晨就开始打扫卫生,有没有污渍地都会被拖一遍,沈从走了几天,瓷砖依旧反光到能照明。
空旷的走廊里回荡着脚步声,空气清新剂的味道若隐若现,阳光照进来,平地生烟。
沈从打卡房门。
屋子的装修走极简风,主体色调偏冷,一打开门,扑面而来的“冷气”犹有实质。房子很大,但东西很少,除了必要的家具和一些装饰性物品外,就没有其他东西。所有东西都安静地待在应该待的地方,分门别类、整整齐齐,显得房子有些空荡。
但和房子整体基调不同的是,玄关柜上除了一些装饰品,还专门留位置放了几包薯片。不止玄关,桌子上、柜子上,房间里适合放的地方都放了各种各样的零食,红的、黄的、绿的……各种颜色的包装。但这样并没有让房子显得不伦不类,反倒多了种点睛的设计感,添了些不一样的感觉。
沈从把东西收拾好,刚洗完澡就收到了江海生发来的消息。沈从刚点进去,就看到江海生最爱的龙图表情包,猥琐中带着炫耀,下面配了张一桌菜的图,附文:家的味道,真香。
“……”
沈从回了个表情包,又回了一些工作消息,和人约好时间后就休息了。
回到家的第一天,风平浪静,什么都没发生。
沈从把在六朗镇的照片全部处理了,又出去采了采风,拍了些素材。江海生坚持不懈地准点发美食信息“骚扰”人,又甩过来十几个链接问哪件衣服好看,沈从都还没点开链接扫上一眼,纠结了半天的江海生就大手一挥,全下单了。
下单之后还没完,大晚上的,江海生一边烦躁怎么还没发货,一边疑惑为什么游戏一点动静都没了,单方面拉着沈从讨论了一宿。
第二天刚过一半,有人忍不住了。
“不是,这个游戏什么意思啊,怎么还不拉我进去?”电话里,江海生的声音传来。
沈从正在切菜,闻言只是说:“让你多玩几天还不满意?”
“当然不满意啊,你不是知道我要搞个游戏嘛,昨天晚上我突然灵感大爆发,打算以游戏为背景,内容也参考我们玩过的内容,什么都是现成的,多省功夫。而且题材新颖刺激,肯定能爆。
“但是我现在对游戏了解还不多,本来打算再多玩几场研究一下的,结果都过了两天了,两天了!你说我们不会进不去了吧?”
“你这么明目张胆的把游戏当跳板,要是我,我不仅不让你进去,还要把你给做成跳板。”
“……游戏也兴小心眼?”江海生吐槽了一句,“你说这个游戏是不是只有在六朗镇才能进去,就是那什么,六朗镇其实是连接现实和游戏的桥梁,只要离开了六朗镇就失去了进入游戏的……”
江海生喋喋不休地又说了好多。
突然,屏幕外传来几声狗叫。
他的话一顿,对着屏幕外的东西说了声“别闹”,才重新看向沈从,镜头一转:“给你看我家饭桶,胖成什么样子了,我妈把他宠成了皇太子,减肥两个月不瘦反胖,我真想给他送到肥宠瘦身节目里亮个相,让大众都看看这狗的损样,真是……”
那边突然没了声音。
沈从打眼一瞧,江海生已经从屏幕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两条正互相拍头的狗。
一只是饭桶,另一只是条博美犬,看着小,但脾气不小,经常和饭桶打打闹闹,时不时还要在江海生的衣柜里玩上几圈。
在家里,博美和饭桶的地位是最高的,又碍于自己的新房还在装修,江海生是打也打不得说也说不得躲也躲不得。
实在被闹得没办法,江海生连夜给自己衣柜焊成了钛合金的,还带了三把锁,表面又贴上各种花里胡哨的贴纸,虽然不好看但也不算太丑,这才勉强入了江海生的法眼。
两只狗互相拍了半天,江海生的脸终于出现在了屏幕上。
“明天我要带饭桶和大嘴去打疫苗,你要不要一起来?”江海生问道。
他一向喜欢呼朋引伴,不管做什么都要叫上人一起,而沈从是为数不多既有时间又不会觉得他烦的。在这一点上江海生一直十分感动,立志以后干什么都要拉上沈从,不让他一个人孤单。小时候沈从就没少被江海生骚扰。
“什么时候?”沈从问道。
两条狗拍完了对方又开始抢着舔屏幕,这江海生可忍不了,连忙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关到了阳台:“下午四点,还是老地方。”
“嗯。”
得到肯定的答复,江海生嘴角一下拉得老高:“那到时候还是老地方见。”
“汪!汪汪!”
江海生突然拿着手机晃了几下,顺便切了摄像头:“看这两条傻狗,真是没玩的了要来扒阳台门,就这么离不开我?嗨,所以说这人也不能太有魅力了,不然狗都要争风吃醋,真是令人烦恼啊。”
话是这么说,但沈从没从江海生的语气里听出半点烦恼,反而有点炫耀的意思。
沈从懒得理他,问道:“大嘴的肺怎么样了?”
江海生一敲阳台门:“早好了,在我家尽过舒服日子了,冷水都没沾过。”
隔着阳台门,江海生敲了几下博美的头,博美于是飞快地晃了晃脑袋,尾巴摇得堪比螺旋桨,两只狗扒门都扒得更加卖力了。
博美名叫大嘴,原先是只流浪狗。
在流浪的第不知道多少天,沈从从大嘴旁边路过了。
大嘴是被人弃养的,家养的狗很难一下适应自己刨食的日子,沈从见到大嘴的时候,它已经奄奄一息,白色的毛都变成黑色。
沈从原本不会注意路边的小狗,但大嘴很努力,硬是用爪子钩住了沈从的裤脚。
钩都钩住了,沈从正好也没什么事,积德行善把它带去了宠物医院。一切都由医生决定,沈从只是在最后签了字付了款。
沈从本来打算送大嘴去宠物机构的,他不喜欢动物,也对养宠物不感兴趣。
但大嘴非常擅于抓住机会,爪子再次钩住了沈从的裤腿,沈从一走它就叫唤,惹得旁边的其他狗也情绪激动起来。
想到江海生前几天才说过想给饭桶找只狗作伴,沈从拿开大嘴的爪子,给江海生打了电话。
大嘴到江海生家里那天,最兴奋的是饭桶,给它全身都舔了个遍。
大嘴一直都表现得十分乖巧,直到被江海生领养的半个月后,或许是家里人的精心照顾,使博美犬的胆子大成了恐龙,首当其冲的就是饭桶,经常被博美跳起来拍头。高兴也拍,不高兴也拍。
吃东西更是血盆大口,连饭桶都抢不过它,常常委屈地窝在角落等江海生给它单独加餐,而博美“大嘴”的名字也因此得来。
不过叫大嘴确实委屈博美了。
大嘴没事的时候就喜欢昂着头、翘着尾巴巡视家里,并且还有饭桶亦步亦趋跟在后面。一步一颠,一只狗生生走出了猫步,那叫一个优雅,那叫一个高贵,蝴蝶结一戴那就是公主。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日渐“丰满”,一步一晃,肚子快耷到地上的饭桶。
两只狗站在一起简直天壤之别。
毕竟饭桶是初狗,和初恋的地位是一样样的,对比太过残忍,江海生实在不忍再看,转身靠在了栏杆上打算回忆回忆饭桶以前的风光。
“诶我跟你说,饭桶当年……”
江海生话音未落,沈从却突然再听不到他的声音。
沈从下意识握了握手,却握了个空,手里的重量消失不见。
一抬头,沈从眼前突然多出了很多人,大部分人挤在一团,神态各异。而他们现在正站在一座宽敞的房子里,从摆设来看……完全看不出这房子是起个什么作用。
第三卷 人类余晖
第59章 开始跑酷
房子的顶吊得很高, 估计有几十米,从形状看,应该是圆拱的。
墙体的每一部分都贴着瓷砖, 瓷砖通体雪白,光滑得能当做镜子。里面没有安装窗户,唯一一扇门还是和总体风格完全不符的黄色木门, 透着股朴实乡村的木屑味。木门没关实, 透进了一束光, 倒是给房子平添了一分神性。
里面的东西很少, 两边整齐摆着塑料椅,是最常见的没有靠背的那种,房子里面最中间放着个黑桌子, 黑桌子正上方挂着一副画像, 手法很抽象,又绿又黑的,隐约间,沈从好像看到了螃蟹的影子, 但再细看时,又找不到踪迹了。
整个房子总体来说就四个字:啥啊这都。
完全不能让人通过房子推出一点在哪要干嘛的线索。
但房子最上方贴着天花板的地方, 有一个木制十字架。十字架看着像是被水泡过, 颜色很深, 吧嗒吧嗒地往下滴着水。
这里或许是个教堂, 他们现在的位置可能是在祷告殿……虽然这个教堂看起来信得五花八门的。
这次的人格外多, 所有人站在一起, 把教堂衬得逼仄起来。
沈从大致数了下, 肯定超过一百了。
“啊啊啊!救……”
耳边突然传来几声惨叫, 剧烈的火光亮起, 烧得人脸一团火辣。
看都不用看,沈从就知道惨叫声来自于那几个乱打乱砸的新人。
教堂里安静了一瞬,空气都停滞。
不过半晌 ,像很久没有动静又突然响了的火炮,随着有人“砰”地砸在地上的声音响起,教堂里瞬间被引燃。
“啊!怎么回事?他们怎么死了?”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放我出去!”
“操,弄神弄鬼的,有本事出来单挑!”
沈从想了想,又看了眼因为突然出现的尸体而神色各异的众人,耳边环绕着各种抽泣、咒骂声。
有些奇怪,这次无论沈从怎么回忆,都没有找到关于游戏规则的记忆。
脑海中突然浮出江海生的话——莫名其妙的大逃亡,整场下来都让人摸不着头脑,感觉是在聚众发癫。
趋于追求安全感的本能,大部分人都集中在中间的空旷位置,越靠近门口人就越少,没人想在未知的地方独自一个人。
品着“逃亡”两个字,沈从不动声色地离门口近了点,再往后一退,沈从完全站在了柱子背面的阴影里,以免自己因为远离人群而变得瞩目。
之后,他摸了摸衣服口袋,只摸出了一个钥匙和一部手机。
钥匙很大,形状花样都体现着上上世纪的审美,表面是古铜色的,包浆很厚,边缘泛着黑。
手机界面更简单,打开之后就只有一个二维码。沈从上下划了划屏幕,手机上面依旧只有二维码,没出现其他反应。
沈从把东西收好,注意力移到其他人身上。
在最角落站着个女孩,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头发绑成一个高马尾。女孩长相偏寡淡,没什么出彩的点,但她脸型偏圆,眼睛也又大又圆,是老一辈最喜欢的有福气的长相。
但余满脸上和身上的色差有点大,白皙的脸和黑黑的、纤细得没有一丝多余的肉的手臂形成了鲜明对比。
此时她那双圆眼正瞪着,略带些警惕地看着周围。她嘴抿着,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细看下,她的腿细微地发着抖,手指死死抓着垂到大腿的衣摆。
余满旁边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他们站得很近,肩膀挨着,但姿势并不亲近。女的有点胖,神色严肃,正和身旁的男人说着什么。她身边站着的男人很瘦,眼睛凸出,嘴上有些胡茬,穿着红色T恤,但并不给人孱弱的印象。
孙含空没有看连雨,也没回连雨的话,只是手握成拳挡在连雨面前,不断往四周张望着。
再往旁边看去,就是人堆了。
一群人叽叽喳喳地挤在一起,其中一个话格外密,骂得格外狠,声音格外大。
在这一吵闹的对比下,一个女孩的安静就被衬得格外明显。
胡笳穿着绿色连衣裙,外面套着件薄开衫,脚上踩着双小白鞋,脚腕上系着一根细细的绿色丝带,手腕上也系着根更粗的,一手白一手绿。一头及腰的黑发被扎成麻花辫摆在一侧,中间夹杂着白色丝带。她抬手把刘海抚到一边,站姿很乖巧得体,那双黑色的眼睛却透出点和安静打扮不同的兴奋和好奇。
再往里看,角落里站着一个男人,穿着经典的一身黑:黑色拖鞋,黑色短裤,黑色老头背心,头发剃得很短,脸上有一条极深的伤疤,从左嘴角到眼眶上方,又长又宽,硬生生在本就锋利的脸上又增加了一条沟壑。皮肤黝黑,气势凌厉,雕塑一样沉默地站在一边,存在感被削到极致。
突然,李舜像是感受到了沈从的目光,低垂着的眼抬起,视线直直地射向沈从。
沈从收回视线。
这么久了,还没有人站出来带节奏,要么就是跟自己一样隐藏着,要么这轮游戏就只有他一个老玩家。
沈从正想着,忽然,他好像听到絮絮叨叨的人声里,出现了一丝不太和谐的声音。
沈从偏过头想听仔细点,但声音还是听不太清晰,模模糊糊的,好像是一大堆螃蟹的蟹钳在碰撞。
尽管听不清楚,但沈从可以确定,声音是从教堂内部传出来的。
直觉不太对,沈从看了眼虚掩的木门,又往那里走了几步。
声音刚开始很小,被人声盖着。不过没多久,声音就盖过人声了。
“什么死动静?吱吱咋咋,吱吱咋咋的。要吵出去吵!”有人喊了声。
犹如一响惊雷,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在教堂里待了十几分钟的人们终于默契起来,说话的,抽泣的,全都安静了,他们转过头,寻找怪异声音的来源。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却始终不见发出噪音的始作俑者。
这种未知的感受最磨人,恐惧在人群里无声地传播开,不知道多少条腿开始以不同频率抖起来。
“吱吱——”
噪音已经大到能在大脑里形成立体环绕音,人们终于可以锁定噪音的方向——那个挂着画像的墙上。
“是、是那里吗?可是那里面是墙啊!”有人指着墙。
墙里面有什么?
“操,我倒要看看是什么鬼动静。”没等众人发出疑问,有几个胆子大的就往墙边走了走,试图一探究竟。
只是一眨眼的时间,雪白的墙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东西。
那东西很小,通体呈青色,身体和螃蟹很像,但它的头却是蛇头,比身体大了两倍,长长地伸出来。
紧随在这怪物后面的,是另一只怪物,然后是两只,三只,一群……就这么从墙里突然冒了出来,而墙壁上没有一丝裂缝!
怪物的动作很快,蟹钳夹得很响,像是死神来临的预告。
离墙最近的几个人被突然出现的景象吓得僵在原地,腿抖得像筛子,上半身却坚硬如铁,动不了分毫。
不出意外的,最先出现的那只怪物,爬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蟹钳夹着那人的衣服,头伸得又高又长,明明看着小,可当那怪物张嘴的时候头就莫名变得特别大,足以让人看到布满整个口腔的锋利牙齿,很小,但很密。
那怪物一口咬了下去,再抬起头时,那人的一大块肉也跟着被叼起,像是投降的旗子。
“啊啊啊!”
“这什么鬼东西,放开我!”
“救命救命!不要,啊!”
喊叫的人很快被怪物淹没,在他的身体上堆成了一座青色的小山。
后面的怪物踩到了小山上,无处落脚,它们的蟹钳干脆就直接扎入同类的壳里,抽出,再扎进;抽出,再扎进,蟹钳带出暗黄色的液体。
怪物就这样快速地爬下“山”,往人群移去。
“啊啊啊!”
教堂里瞬间乱作一团,尖叫声不绝于耳,众人挤做一堆往门口冲去。
但木门只有那么大,最多能容四个人同时通过,后面的人为了逃,想也没想地就直接推倒前面的人,给自己留足逃跑空间。
怪物的速度很快,眨眼间就到了门口,数量又多,那些被扒拉开的人好不容易拖着被吓软的腿爬起来,却已经没机会再跑,成群的怪物已经先把他们扒拉住了。
沈从在怪物开始咬人时就跑了,他的反应一向快。但和他一样速度快的不止他一个。
沈从抽空往后瞥了一眼,在离他十米远的地方,他看到了李舜,李舜后面不远处,是孙含空和连雨,余满和胡笳紧跟其后。
再远一点,是一大堆惊恐尖叫的人群。
沈从扫了眼周围的环境。
脚下踩着的是各式各样的杂草,有的草长得比人还高,周身带着刺。两边是看不到边的茂密树林,树木长得粗壮,从地底一直延伸到天上,几棵树站在一起,就达到了遮天蔽日的效果,只从缝隙里透出点阳光来。
看样子,他们应该是在森林里。
看不到前方到底有什么,不过沈从也不需要看清,因为他面前出现了一个隧道。
第60章 滑板大作战
隧道里很黑, 从外面完全看不出里面是什么情况。
又瞥了眼身后,李舜依旧跟在他的后面。
沈从的脚步逐渐慢了下来。
很快,李舜跑到了他的身边。没有任何停留, 李舜跑进了隧道。
在隧道外等了会儿,沈从没听到什么奇怪的动静。李舜的脚步很轻,跑过他身边的时候几乎没有动静, 这下跑远了就更听不到了。
后面的人已经跑到附近。
孙含空风一般擦过沈从的肩, 眼见他就要一头扎进隧道了, 身后的连雨突然拉住他。
孙含空回过头, 疑惑地看着连雨。
“啧。”连雨看了眼沈从,又给孙含空递了个眼神。
孙含空估计没理解到连雨的意思,明明连雨的表情很严肃, 孙含空看向沈从时却是带着笑的。
那抹笑太友好, 一双牙不吝啬地龇着,沈从怀疑如果不是场合不合适,孙含空都能直接跟他寒暄起来。
连雨又一脸怒其不争地“啧”了一声,拉着孙含空就站到了沈从后面。
意思很明显。
沈从挑了下眉, 也不纠缠,径直进了隧道。
进了隧道沈从才发现, 尽管从外面看隧道里全是黑的, 可从里面看, 隧道很亮, 能让人轻易看清脚下的路, 和零七零八散落在地上的各种机器。
虽然沈从找了几圈都没找到光源。
隧道挺长的, 沈从大概跑了两百米, 才看到了尽头。
沈从加速跑了出去。
而这一出隧道, 沈从算是真正认识到了徐成竹嘴里的不好说, 和江海生所说的莫名其妙。
沈从现在正站着的地方,是一个可容纳几百人的高台,高台呈长方形,一直延伸出去几十米,然后突然断开,在高台边缘,架着两个木架子,木架子上绑着绳索,绳索的那头,连接着另一个稍矮一些的高台。
整个高台都是用土黄色砖块砌成的,砖块连接处有青苔丛生。
李舜站在高台边缘,低头看着高台下面。
沈从往前走了走,停在了中段靠前的位置。
没歇多久,后面的一大群人很快也跟了上来。
“操,刚才那个到底是什么怪物?给我大腿咬下来好大一块肉,差点都以为我要死了。谢了啊兄弟。”
“谢什么,说这些……操,你给我看一下,我这是不是被咬了?我怎么感觉那么不得劲呢。”
“那个怪物到底是什么鬼东西?看着还没有我指甲盖大,咬人的时候就变成泰坦蚺了,操了,我脚怎么肿了!”
“这又是什么鬼地方……我幻视了?刚才不是在树林里吗?现在应该没怪物了吧?”
“鬼知道,幸好老子跑得快。操,这鬼地方,要让我知道是谁搞得祖坟我都给他掘喽!”
“妈,你流了好多血,痛不痛啊?有没有人是医生啊?”
“……”
一群人都沉浸在逃出生天的喜悦中,也没仔细看周围是什么环境,就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喘气。
经过这么一遭,人数大缩水,大多人挤在一起,留出了很多空地。
“这里怎么这么像……神庙逃亡?”胡笳看着这熟悉的景象,有点不可置信。
这串场了吧,刚才不还是教堂来着……还有那么大的树呢,跑了个隧道天就变了?
胡笳回头看了好几眼隧道,她甚至都想回去看看教堂还在不在了。
余满站在她旁边,“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胡笳侧头看向余满。
余满看着弱不禁风的,但是跑起来却很快,很轻盈,这会儿也没见她怎么喘。
突然,胡笳看到一股白色的痕迹从余满的脸上流下,她下意识在身上摸了半天,才想起来带的东西都不在身上了。
“你的妆好像花了,先擦擦吧。”胡笳伸手指了指余满的脸。
就要碰到时,余满头一偏,避过了胡笳的手。
手下意识捂上脸,眼里划过一丝窘迫,余满扯了扯嘴角:“谢谢。”
“不用谢,没事的。”看出余满表情不太对,胡笳赶紧打了个哈哈,“现在好多商家都把精力放在宣传上,对于产品本身质量一点都不下心思,我之前也踩雷了好几家,稍微动一下就开始淌水一点都不服帖。
“诶,你联系方式是多少,等回去了我加你给你推荐好物啊,我老早就想找个化妆搭子了。”
胡笳笑得真诚,一双眼睛弯弯的,盛进了阳光,是和穿搭看起来一样很温柔、优雅的人,像煦日和风。
余满有些僵硬地移开视线:“不了。”
礼貌又疏离。
真高冷。
胡笳心想。
但是也真冷静,胡笳逃跑的时候亲眼看到一个人因为跑不动了,想找个垫背的,一直拉着余满的衣服不让她跑,嘴里还大声囔囔“要么一起死,要么一起跑!”
出乎胡笳意料的是,余满并没有因为被人拉住就显得惊慌、大喊大叫,她很有条理地踩着那人的脚,掐着那人的麻筋,尽管自己的手抖得很厉害。
胡笳最看不得这种事,跑上去踩了那人几脚后,拉着余满就跑。
途中,余满还能不顾凌乱的呼吸,客气地跟胡笳道了谢。
“不谢。”胡笳想这样说,但她实在难以在全力逃命时分出肺活量说这些,心里回了句就拼命跑了。
大部分人都歇过来了,这会儿正看着眼前的景象恍惚。
或许是因为恐高,有的人才站起来就又跌坐在了地上。
沈从看着眼前的绳索,终于从遥远记忆里搜索出了游戏的玩法,他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吼吼吼……”
果不其然,没给沈从想更多的时间,也没给其他人缓口气的时间,隧道里突然传来了几声嘶吼,声音很有辨识度,狮虎熊狼都齐了。
沈从没犹豫,转身往木架那里跑去。
然而有人比他更快。
李舜已经握着绳索滑下去了。
沈从紧随其后。
“又来!“
野兽身上的腥味太浓,威压似的无形扑向人,刚还气得要掘祖坟的人,腿一软就
跪在地上了。
“快跑!”
胡笳忍住无意识的颤抖,拍打着大腿喊了一声,拉着余满有样学样地沿着绳索滑了下去。
孙含空和连雨连忙跟在后面。
随后,就跟下饺子一样,一群人一个接一个地握上绳索,又随着绳子荡下去。有人力量不够握不住绳子,半途就给掉了下去,徒留一片恐惧的嘶吼。
但人再少也还有近八十个人,绳子只有两根,哪怕每个人都尽量快点动作,这样一个一个也根本来不及,已经有人被从隧道跑出的虎狼扑倒。
离的近了,野生动物身上特有的腥味更加激烈地刺激着众人的鼻腔,血腥味和咀嚼食物的声音激得人心颤。
宋榛云的眼睛瞬间红了,他眼神一狠,踢开前面才握住绳子的人,手一推,又有两个人跌下了高台,只留下一声惨叫。
后面的人看到了宋榛云的动作,正想照做,宋榛云却像知道了他们的想法似的,不知从哪掏出一堆小石子就冲他们甩了过去。
几人下意识闭眼,抬手遮挡。
这给了宋榛云机会,他一跳,离开了高台。
身后传来野兽的嘶吼声。
宋榛云回头看去,那群野兽站在高台边缘,凶狠地张着血盆大口,他正好避开它往外捞的利爪。
“哈哈哈哈哈,崽种,咬我啊!”
这种千钧一发,死里逃生的感觉让宋榛云莫名感到刺激,肾上腺素飙升,他“哈哈哈”地笑出声来。
一旦知道了游戏走向,那后面的事就简单了。
沈从往前跑着,不断地向左,向右,跳跃。
不知是谁绊了一跤,远远地传来狮吼虎啸声。
然而沈从没能加速。
他面前出现了一条小溪,小溪很窄,落差不大,但就是莫名地波涛汹涌,一个浪打来感觉能直接把人拍在河底。
小溪水深很浅,清澈得可以看到河底凌乱分布、多如牛毛,每个角都被削得尖尖的石头,在河水的冲刷下,仿佛泛着光。
这要是一不小心摔下河的结果可想而知。
离岸边差不多一米远的地方有一个滑板,对,不是跟原本游戏里一样的木筏,而是通体黑色,表面有不少涂鸦的滑板——严格来说,是半个滑板,因为它没有轮子——正浮在小溪上,任水流如何湍急,滑板都稳稳地飘在河边缘。
李舜还是和之前一样,一点没犹豫,跳上滑板就操纵着往前冲。
刚开始因为不熟悉没掌握好平衡,滑板被带着歪来扭去,感觉马上就要被河流掀翻。
不过李舜没有任何慌张,他稳住核心,侧着蹲下身,两手抓着滑板边缘就开始稳稳向前滑。
在李舜走不久,河上就又出现了一个滑板,样式、大小和上一个一模一样。
沈从脚上一用力,跳上了滑板。
在岸边看的时候没什么感觉,踩上去了沈从才发现,滑板很重,仿佛脚下踩的是重达几十斤的石头。
在这样湍急的水流中,想要稳当地控制住滑板,非常考验核心力量。
沈从看好路线,压低重心,双手抓着滑板边缘,稳稳当当地滑了出去。等他滑出十米后,滑板又重新在边缘出现。
滑板来来去去,人也来来去去。
几轮过去,胡笳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升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空气中弥漫着难度升级的味道。
她拉住余满:“我不会滑滑板啊,这……”胡笳顿了一下,又问,“你会吗?”
两人虽然一样看着挺瘦,但胳膊腿上都是实打实的肌肉,而且两人的耐力格外的好,尽管一个穿着裙子、一个鞋不适合跑步,也硬是靠体力拉了不少人。
余满正站在岸边观察环境。听到胡笳的问话,她摇了摇头。
“吼!”
不远处传来野兽嘶吼。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我真是……”胡笳苦恼地皱了皱眉,但皱到一半,一片浪打过来,溅湿了胡笳的裙角,裙子贴上她的腿。
余光瞥向余满,碍着自己的形象,胡笳把已经到嘴边的吐槽咽了回去。
余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没关系,不会可以学,会有办法的。”
“……啊。”
胡笳经常给人灌鸡汤,不论是毒的还是甜的都手到擒来倒背如流,但被人灌还是第一次,特别灌鸡汤的对象还是高冷余姐。
不过现在不是感叹这些的时候,胡笳往前走了一步,说道:“我先来吧。”
余满没动,问道:“你裙子?”
“没事。”胡笳挥挥手。
说完,胡笳扭了下脚腕,双脚一蹦,跳上了滑板。
但她重心没稳住,滑板在小溪里摇晃起来。
“我……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