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 赵大队长这时候愿意聊了?”听到这话,任合玉专门跑到他面前回了个中指。
向光行一把把任合玉推开:“总是在‘关键时候’出现的任大师可以先往旁边捎捎。”
任合玉的位置被向光行占据,但他没有盘问赵勇的心思, 一双眼睛就盯着人背上的包。
赵勇把这包当心肝护着,之前对付他的时候,向光行本来想悄摸把他包摸走的, 结果赵勇太敏感碰不得, 向光行手才碰到包, 消极对抗的赵勇就突然开大, 向光行直接被踢出几米开外。他摸一次赵勇踢一次,动人不动包的理念传达得极其到位。
向光行的目光太遭人烦,赵勇紧了紧背包带:“喂, 你们不是要跟我聊?这里面谁能说得上话?”
沈遂十分上道, 立马退后一步:“景哥来,景哥来。”
沈从没推辞,问道:“触发轮回的条件是什么?”
“喂,杨慧然不是说找不出来嘛, 你怎么还问这个浪费时间。”任合玉不爽道。
沈从当然知道找不出来,他问的是十楼那个怪物。
跟沈遂一样, 沈从不信。他不喜欢丧失主动权的感觉, 不愿意就这么糊涂地一直跟着游戏蹿。而且沈从脑海里依稀有了猜测, 虽然不太完整, 甚至逻辑链很薄弱, 但总归可以试试。
赵勇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看了眼沈从, 又看了眼任合玉, 他还是回道:“不知道, 侦查带回来的消息是动静大了会惊动它导致轮回, 其他的就没了,详细信息是我们应该带回去的。”
那这就没什么好问的了。
沈从:“你想聊什么?”
终于说到了正事上,赵勇绷着的脸有了丝松懈:“打个商量,我不干扰你们,还是去抓我的怪物,你们也别干扰我,在一楼想干嘛干嘛,想出去我也不拦着行不?
“我只想完成任务,那老头要炸你们也不是我的授意,是因为怀疑你们是异变物。后面几次是他被炸懵了,只想着同归于尽,我本人是不赞成的,你们也能看到我在阻止他。”
自从步入万物异变时代,人类的处境越来越艰难,异变物又神出鬼没毫无规律,只靠他们这些人是根本救不过来的。
早在半年前,国家就在自救计划中添了一项。在向民众普及异变物知识,教会他们怎么分辨异变物自保的同时,向民众定期发放一定数量的保命武器。老头炸人的炸/弹就是不久前刚领到的。
国家也不是没想过发放武器可能会引发重大社会恶性事件,但他们实在没办法了,手无寸铁的群众面对异变物只有死这一个结果,甚至还可能影响到其他原本安全的地区 ,有武器至少能周旋一会儿。
停顿几秒,赵勇又说:“老头我可以帮你们处……定住,保证他打扰不到你们。”
赵勇的提议其实也是他们的想法,只要赵勇不动不动就定他们,谁在乎赵勇要做什么呢。
几人对视一眼,沈从点了头。
然而向光行却突然出声:“放你走可以,包里宝贝得给我们一件。”
不提包还好,一提赵勇的脸又绷住了。
“呵。”一声冷哼。
只是眨个眼的时间,绳子松垮落地,赵勇已不见踪影。
向光行:“嗯?去哪了!”
“说到做到!”
声音来自头顶。
众人抬头一看,赵勇一脸不屑站在楼梯上,手指一动,像是在空中画了个形状。食指再最后一指,老人的身体就“僵”了。
秦翛岁眼一亮,还专门扒拉了几下老人,果然动不了了,就连说话都不行。
“我跟你们合作只是为了少费点功夫,你们绑不住我,不要得寸进尺。”这话明显是在警告向光行。
说完,赵勇世外高人般挥挥衣袖走了。
末了,似乎还是不放心,赵勇又留下一句:“说到做到!”
杨慧然走过来:“怎么放赵勇走了?你们问出什么了?”
“能问出什么。”任合玉坐在地上,“赵勇只知道抓怪物……喂,你能不能给个准话,我们到底要怎么才能回去?我们还要在这待多久?我真的要死出阴影了。”
见确实没什么进度,杨慧然也坐在了地上:“你要是实在想知道可以努把力跟游戏背后的人聊聊天,深入探讨一下为什么要把我们搞到这里面。”
“嘁——”任合玉翻着白眼拖着音,嘴撅得能挂住一个人。
一楼的氛围整个沉寂下来。许多人都从被炸死的阴影中缓了过来,三三两两地围坐在一起,眼神空洞地望天望地。
“乐安,身体难不难受?还认得我不?”周康威半扶着人找了个干净点的地方靠墙坐下。
“我没事。”周乐安摇摇头,“爸,你呢,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能有什么事,你老子多厉害你不知道,当年打几份工还债我都不流个汗的,要不是这死地方我还没摸清楚,老……”
老居民房的一楼也就那么大,七八十个人哪怕离得不近也绝对拉不开一米的距离,任合玉闭着眼都能听出来是谁在说话。
坐着恢复了点体力,任合玉嘴就痒了:“喂,你这么宝贝你儿子,一秒钟不看到都要急,等你死了怎么办?”
“……”
周康威的脸一下黑了,周乐安也不太舒服,正想说“让她积点口德别把咒人当乐趣”,周康威就先开口了。
“跟你有屁的关系!小姑娘说话没大没小的,没有娘教啊?没有娘教就把嘴巴割掉!”
那个一口川普的老大哥也跟着附和道:“就是,你个女娃儿也不小了,要学到起改寡了,再恁么说话没得门嘛,到社会上就没得人惯事你了,有的是人整治你。”
任合玉不以为意:“那怎么了,我不过在说事实而已,怎么就成咒人了。再说本来就是嘛,他那么大个人了还跟个小孩一样管着。
“要我说都这么大了,就该先把花你们的钱还了,哪有光享福不付出的。”
每句话都说的十分不客气。但出乎意料的是,周康威并没有被激怒到丧失理智,只是一脸厉色地回道:“哼,只有没用的人才会讨嘴上功夫。我儿子有多优秀我最清楚,他以后是要当大老板的人,一年赚几十几百个亿,过年回来都……”
又开始了。
他爸一上头就什么话都敢说。小时候也是,吹什么考这个第一那个第一,吹什么参加比赛又得了多少奖金,还没门的事都被他说得信誓旦旦。他倒是自豪了,苦了周乐安天天在后面给他“擦屁股”,被迫优秀的日子一过就快二十年。
“爸,得了。”周乐安扯了下旁边人的衣袖。
任合玉不理解:“那也是你儿子的钱,也不是你的,你怎么这么自豪?”
“屁话!”周康威眼一瞪,“他是我儿子,赚再多钱也是我儿子,他的就是我的,他的钱和我的钱有什么区别,我想要多少他就要给我多少,他敢不要我啊!没有我都没有这个家!”
任合玉皱眉想了好一会儿:“我还是不理解,父子只是个身份而已,哪来那么深的感情……”
这再聊下去肯定会打起来,但众人经历了这么一遭,心累到只想坐着放空。奈何任合玉和周康威的嗓子一个比一个大,你一句我三局的开始争论为什么感情深,凭什么感情不深,硬生生在众人耳里震出了3D立体环绕音,跟有虫子在耳朵里反复爬一样不适,抬手捂捂耳朵都嫌累。
算了,当电视看了。
两人到底是没有打起来,杨慧然简单一句“打起来可能会被判破坏游戏进程被随机抽中祭天”就把气上心头的两人震得一动不敢动。
其实按杨慧然对游戏的看法,说不定它们还乐地看玩家内讧,你打我我打你,热血战场“甜蜜蜜”呢。说这些不过是想让两个人安静下来,反正第一次玩游戏的菜鸟不会深究。
秦翛岁有些无聊,她视线转了转,在某个身影上一顿,起身往那边走去。
“你没事吧?脸色好白。”
临春还没抬头看清是谁,说话的人就挨着她坐了下来。临春往旁边移了点给人腾位置。
“……没事。”
临春擅长于冷冰冰地讲道理,面对这样温和的、有些人都能当作口头禅的关心,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回避,仿佛多说一个字都会处于理性的下风。
秦翛岁想了想,换了个话题:“这个游戏世界做得还挺逼真,npc都跟真人似的,主观能动性比我们都强。嗯……世界观也很完善,几乎没有漏洞,每个人的反应都和所处的身份位置符合,末世环境造就的敏感多疑也体现得淋漓尽致。还能神不知鬼不觉把这么多人都弄进来,你说背后的人到底是谁?能力逆天到可怕了。”
临春现在不是很想说话,但想要锻炼人际交往能力的心占了上风,在脑子里挑挑拣拣着不会冷场的话。
“其实不用那么想。所有的脑补都来源于不了解,就跟距离产生美一样。你之所以觉得它能力逆天主要还是因为我们对这个游戏的了解太少,所知的信息支撑不了对游戏的结构,不知不觉就给它套上了一层滤镜。
“但只要我们走近点再看,说不定真相没我们想的那么复杂,那个背后的人也没那么厉害,它能做到的这些很可能是依靠了什么我们没听说过的技术。就比如古人看现在的VR、AI,在我们看来习以为常的东西,在他们眼里就是神迹了。不是对方能力太强,只是我们认知的还不够。”
要是其他人多半就顺着秦翛岁的意思附和下去了,偏偏临春回答的就这么一板一眼,偏偏秦翛岁就喜欢这种调调,和人说话的兴趣更大了。
秦翛岁又问:“那你觉得以它这个技术,这里的一切是npc还是真人?”
临春茫然地眨了眨眼。
这问题问的也太惊悚了,如果是真人的话……
“如果是真人的话……那……就死了很多人了。”临春喃喃说道。
秦翛岁瞬间就反应过来,临春说的是在这个世界里、在那场洪灾里、在现在的怪物堆里、死去的人。
她想了想,从回忆里咂出了点味道来:“你好像很心疼……珍视人命。”
临春倒是格外的直白,她说道:“不是心疼人,是珍视命。”
她看着秦翛岁,半天没说出话。
外貌和说话习惯上带来的不近人情被刻进了基因里,在临春几十年的生命里,几乎没人主动跟她说话,就算有也在说了几句话后就和她渐渐疏远,跟朋友分享她这人好像有点问题,说话直白又死板让人不舒服。
她不是没改过,但收效甚微。每个人的评价和反馈都不同,往往每次的改变都不能带来令人满意的正向反馈,临春在如何与人交流这片海里来回打转,最后又被一个“假”字打到海底,再也没了交流的欲望。
直到后来她决定从基础研究转到临床,才又重新捡起“交流”这门课程。
仔细观察了秦翛岁的面部表情,见人依旧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她才总结般认真说道:“生命很宝贵,我喜欢那种蓬勃的生命力量。”
“诶。”秦翛岁突然想到什么,“你是不是说你说规培生来着,规培生是什么意思?”
临春没发出“任合玉”式的“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的感叹,没有医学常识的人她见过太多早已经接受良好,她言简意赅解释道:“医学生在正式成为医生前都要进行规范化培训,以提高临床技能和医学理论水平,时间一般两到三年。”
“那你还有多久规培结束?是不是很快就要成正式医生了?”
“……估计成不了了。”临春的语气少有地低落下来。
眼看人情绪不对,秦翛岁正要转移话题,就听临春说道:“我前不久出过很严重的医疗事故,因为急着想救人,想抓紧时间判断好给药……家属故意隐瞒了病史,但是我的责任也很大,他们的慌张明明很明显,但是我当时就是没有看出来,对患者的观察也不到位……当时就是没想到……”临春顿了好一会儿,“后来闹的挺大的,我赔了很多钱才和家属达成和解没有坐牢……我进游戏的前一秒刚收到医院的处分通知……”
临春自嘲得笑了下。
“我觉得你很厉害。”秦翛岁突然说道。
“怎么突然说到厉害上了?”临春不明所以,但还是选择接着秦翛岁的话题说下去,“我以前也觉得我挺厉害,天生就比别人更理智更冷静,不会被情绪左右判断,也总能找到更快捷的学习途径。
“但是天外有天,医学也是一门人类学、情感学、沟通学,医人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在医情绪,不管是强势还是怀柔,没有一个厉害能救命的医生是不会和人沟通的,可是我引以为傲的性格优势偏偏成了最大的阻碍,而且我还改不掉。
“我的导师早就说过不建议我上临床,研究更适合我,但是我就是想试一下,我总觉得依我的能力不会栽在这上面,我能做到很好地平衡两者,但是事实不依人的意志转移。
“其实就算没有这次处分,与其再在上面浪费时间,我也早就打算转去研发医药多做贡献。”
秦翛岁第一次遇到能这么直白剖析自己的人,她终于想到被自己忽略的一句话:“你为什么这么想留在临床?”
“从理论到实践是块很大的鸿沟,人体的复杂不是天天坐研究室就能弄明白的,只有真正接触之后,你才知道有些病应该怎么治,病人真正需要的是什么……其实也是我钻牛角尖了,总觉得干临床才能最大化实现我的目标,那种亲手救回一条生命的成就感让我上/瘾,只有那个时候生命的伟大才……”
眼前突然走过一个人影,临春打了个顿,她朝人影走的方向看过去。
“景哥,你干嘛?别丢下我啊!”沈遂突然也站起身。
第102章 主动出击
时间是世上最好的良药……至少周康威的火气已经被时间的流动刷掉完了。
看着叭嗒叭跟着沈从的人, 他“嘿”了一声,满意一笑:“兄弟俩感情真好。”周康威又看向周乐安,“你以前就可黏你老子我了, 小时候那么小一个,下班一回来就抱着我的腿不放,挂我身上走哪跟哪, 你还记得不。
“你肯定不记得了, 有一次我去炒菜好久没看到你, 一找才看到你在地上捡我的烟头吃, 憨得很,那是能吃的哦,我就想是不是省钱省得把你小子饿着喽, 以后要天天给你炖排骨汤……”
又来了。
他怎么不记得?他当然记得。这种陈芝烂谷的事周康威天天都要念叨几十遍, 他就是痴呆也记得了!
对于周康威总是不挑时间不挑场合地回忆过往,周乐安只觉得心里五味杂陈。玩家们都坐得很近,他不想让别人听到这些隐私的事,却又愧于打断老父亲, 只好皱着眉头一脸不耐,企图让人自己停下来。
可惜天不遂人愿, 川味老大哥听到这些, 也开始大咧咧分享自家小孩的事。
有了人附和, 周康威来了精神, 胡渣参差冒着的嘴一张一合, 就要把周乐安的生平以秒计算全秃噜出去。
老一辈人说话声都大, 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沈从听着这些声音, 在杂物堆里翻找起来。
“景哥, 你在找什么?”沈遂挨着人一起弯腰。
沈从:“找能计时间的东西, 最好能倒计时。”
听到“计时间”这三个字,沈遂眉头一挑,思考了会儿后他没再说话,走到另一边也跟着翻找去了。
任合玉一直注意着两人,听到他们的对话一联想,当即一嘲:“你们是真执着啊,不是都说了没用嘛,过来人的经验都不听,主观能动性这么强呢。”
沈从没理她。
像任合玉这样的,越回应越来劲,就喜欢压人一头的感觉,你要是把她当空气她能自己呕死自己,上头起来什么都敢干。
沈遂停下动作:“景哥不可能错。我倒是挺不理解你的,怎么随便一个人说话你就丧失主观能动性了,你原来这么听话啊。”
这话对任合玉来说攻击力好比十吨TNT炸在心头。
“我那是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人家是老玩家,再怎么也比我们了解游戏,比我们厉害,我听她的不是很正常?你俩才怪,好话不听偏要自找麻烦,要是翻半天什么都没找到就知道丢脸了。”
“哦。”
沈遂瘪了瘪嘴,没跟她争,只一脸委屈地看着沈从,像在外面受欺负了回来找人撑腰的小孩。
任合玉:“你哦是什么意思?”
沈遂颇乖巧地饶了饶头:“没什么意思啊。我能有什么意思?”
“你还没什么意思?你没意思干嘛这么阴阳怪气,你就是有别的意思!”
沈遂不回她了。
任合玉“噌”地站起来:“你回我啊,你凭什么不回我,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沈遂默默翻东西。
“回我!”任合玉“啪啪”走近两人,横眉冷眼,“你们两个凭什么把我当空气,回下人会死啊!”
堆在角落的杂物不算多,但被压得太实,一个连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两样东西抽半天还是拖着泥带着水,已经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友好互助关系,要在里面找东西再怎么也要花上一番功夫。既然任合玉都自己来了,当然也不好继续冷落人。
沈从拿开一个断了的扫把:“其实你有一点想错了。”
任合玉听不得“错”字,当即问道,“哪错了?我怎么可能错?”
沈从没回。
任合玉抓住沈从的胳膊:“我到底哪里想错了,我才不信,你不回我是不是在诓我,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
“那你就不信。”沈从抽出胳膊,故意露出些不耐烦,“我现在要在这么多东西里找,没时间跟你一一复盘。”
“靠!那就不找,你必须先回我!”
沈从又不回了。
“操!选择性耳聋是不是,说话啊!”任合玉一心二用的能力很好,拉着沈从说话的时间已经把往事都回想了一遍,愣是没想到自己想错了什么。
要是真想错了导致自己判断失误,那她岂不是被杨慧然戏耍了!她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用错误的观点呛人不自知!光是想想这些任合玉就窒息,她必须整明白。
然而沈从坚决不合作,无论她怎么暴躁,他都跟旁边站了个空气似的毫无反应。
任合玉忍不了了,她扫了眼地上的垃圾堆,“哼”一声:“不就是找东西,我帮你们找不就行了,找完你必须说!”
沈从终于看了她一眼。
这在任合玉眼里就是同意的信号,她来了精神,袖子一撸就开整。
沈遂看着认真到一丝不苟的任合玉,默默给沈从竖了个拇指,凑到人耳边小声道:“景哥真厉害。”
沈从正要把人推开,就听到有人说:“那个,我能问一下你们找东西是想……”那人顿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用什么词合适,“……想打破游戏的轮回吗?”
说话的是王审言,他一个人坐在边上,和周围的人离得有些远,仿佛有什么东西把他们隔开了。但王审言并没有在意,提问时的神色很认真,认真到还微微举了手。
“嗯。”沈从点头。
王审言跟着点了点头:“那我有个小问题,这栋楼里不是也有怪物有轮回的能力,我们重来的时候赵勇和那个老爷爷也重来了,那要怎么分清我们轮回是因为怪物,还是因为游戏呢?
“如果是因为怪物轮回的话,那我们应该跟赵勇一起去对付十楼的那个吧,如果是因为游戏的话……那当我没说。”
“是因为游戏。”沈从回道。
他注意过,每次重来赵勇都会在他们之后几分钟刷新,赵勇的轮回和他们是有时差的。
怪物再怎么厉害也要有反应时间,而游戏机制不需要。
王审言:“可是我记得上个……呃、工地上,死了的人是没有重生的,也就是说游戏的设定之一是,只有活着的人才有轮回重来的机会,按照这个逻辑的话,这次我们都死了好几次怎么也重来了呢?”
顿了顿,王审言又加了句:“我不是偏向哪个,我就是有点想不通这个。”
“很简单。”临春跟上了思路,“十楼的怪物被惊动就会使用能力重来,炸弹动静那么大怪物不可能没反应。而且按你说的——”
临春看向杨慧然,“在这种类型的游戏里我们似乎在扮演一个观察者的角色,那么在游戏还没结束之前,游戏应该是不希望我们死光的,所以我们这几次的轮回可以看作是游戏和怪物的双重影响,死了的人也重来一次也可以解释。”
“说的有道理。”秦翛岁看向沈从,“所以你找东西是有可以提前结束游戏的办法了?”
这群人……
杨慧然无声叹了口气:“你们急什么,这种非人类的类型就是很没有道理的,我们全程只有被游戏带着走的份,怎么可能会有提前结束的办法。依我的经验看,后面肯定发生点什么触发轮回把我们送到下一个地图的,坐这好好休息吧,不用急。”
“可是你也说过消极游戏会被随机抽人去死的吧?”临春的眉心皱出一道痕。
杨慧然:“这针对的是其他有明确规则的游戏类型,这种非人类的,完全没有区分积极还是消极游戏的必要,毕竟连个目标都没有。相信我吧,我们在这个地图待的时间挺长了,应该快去下一个地图了。”
向光行拍拍屁股站起来:“就算是你说的那样,那我也要做点什么逼它加快进度,你不要太好被拿捏了,话里话外都这么丧,还没到下个地图你就死了怎么办?”
说完,他就走向其他多多少少堆着东西的角落。向光行没想太明白为什么沈从要找能计时的东西,但是他赞同沈从的态度。
“为什么要找能计时的东西?”临春问道。
任合玉效率奇高,翻了一会儿就快把杂物弄了个底朝天,沈从扫了眼剩下的东西,直起身环望四周。
沈从回:“还记得我们在这的第一次轮回吗?”
“那些水怎么了?”
“不是水,是时间。”
赵勇从一开始就一直在催他们不要浪费时间,想来超过一定时间后就会发生之前楼内灌水的事,惊动了十楼怪物后,又要重来一遍。
如果留心注意到了,那么可以合理推测触发轮回的条件就是时间,如果在规定时间内他们没有完成任务,譬如被赵勇带着杀上十楼,就会有危急玩家生命的状况发生,于是开始轮回。
“可是……”任合玉不太赞成,“可是后面几次轮回我们都是刷新即死啊,如果我们每次轮回都是因为时间,那为什么后面几次又没有时间这个条件了?”
“因为多了个变量。”临春手一翻,一颗圆球出现在众人眼中,“刷新即死是因为老人不受控把我们炸死了,这个时候没人再推进游戏主线,只能让我们重来。”
杨慧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等下,游戏主线是什么?”
临春看了眼沈从:“如果他的想法没错,主线就是完成我们作为一专生的任务。”
“任务是把这栋楼里的怪物都抓回去?”
“对照身份的话,是。”
任合玉非常震惊:“真的吗?我怎么感觉这么玄幻,人家老玩家都没听说过主线任务啥的,你们能想到这么多!”
“其实——”杨慧然捏着衣角,“其实那是因为我们没有想过主动出击什么的,在游戏里突然死人就已经很吓人了,真没敢起什么反抗心理。”
更别说杨慧然的非酋体质让她连中几次非人类大奖,每次进游戏都只有被追的份,保命都来不及,哪还会想有的没的,下意识就认为游戏不可战胜,能被游戏牵着鼻子走完全程就已经是拜了大佛,跪在地上就要嚎游戏大慈大悲手下留情了,被游戏调/教得极其乖巧,被动通关的想法也成了定势思维。
现在听这群什么都不懂的新玩家说的还挺像那么回事,杨慧然毫无斗志的心突然就活了过来,跟着思考了几秒后颇觉有道理,顿时唾弃起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觉得自己前面几轮都白过了。
“但是只有一个例子也说明不了什么吧。”任合玉说道,“感觉不太严谨,还有没有其他理由?”
沈从简单回了两个字:“工地。”
“……”任合玉仔细一想,“啊,对!我想起来了。工地上也是赵勇在催我们干活,每次都是赵勇来了发现我们活干的不好找人打我们,打了一段时间就重来了……要是这么看的话,确实是一个套路啊。”
周康威跟上了思路,一笑:“那这样还不简单,我们现在就去楼上给赵勇帮忙,把十楼的怪物抓起来不就完了。”
“那也不太行。”周乐安按住气血上头蠢蠢欲动的老父亲,“我们坐了这么久,先不说时间够不够,就看第一次赵勇超时都没下来,就算我们去帮忙,也不一定能按时完成任务。”
杨慧然接了句:“之前是因为第一次赵勇没经验,我们也确实耽误了挺多时间,这次没时间了,但是等到下次,我们直接一开始就和赵勇说好,一鼓作气冲上去,很有可、肯定能成!”
“就是。”川味老哥大力一锤地板,眉毛竖起,“我们这么多人还不得行哦,门里头那些鬼东西能有多厉害,干了!”
说着,川味老哥和他旁边的人纷纷起身就要干,向光行赶紧伸手一拦:“不是,刚才不见你们急,现在又这么积极。那些鬼东西要真这么好对付还会有这么多事?再说你们会什么就要莽,有武器吗?知道怎么对付吗?去帮的是倒忙还是纯添乱?”
临春也说:“而且赵勇根本不相信我们,我们说再多他带我们一起行动的可能性也很低,最后别又把我们定起来了。”
向光行倚身在墙边,看向沈从:“说说你找那东西是要干嘛吧,再等会儿这群人憋不住热血了。”
果然,只听沈从说:“既然时间是触发条件,那就让它不能再计时……”
“是不是那口灶!”没等沈从说完,秦翛岁就脱口而出,“我一开始就注意到了但是没有多想,是不是?”
第103章 老师 ,菜菜,抱抱!
沈从颔首。
秦翛岁眼一亮, 洋溢出些兴奋。
任合玉不屑地掏了掏耳朵:“岁姐,高兴啥呢,你知道那你解释一下啊。”
“你们还记得活动房走廊上那个突兀的煤气灶吗?”秦翛岁先问道。
周康威摇头。
周乐安摇头。
王审言迟缓地点了点头。
任合玉头没动, 眼睛盯着秦翛岁:“什么煤气灶?这谁能注意到,你要说就说清楚啊。”
“活动房一楼走廊上有个煤气灶,但是很突兀的是, 走廊上堆的要不是工具, 要不就是桌椅, 突然出现个煤气灶就很奇怪, 所以我多注意了下。
“然后我就发现,每次赵勇一带我们去干活的时候,煤气灶都会自己突然燃起来, 重来之后就灭了, 结果一到去干活的时候它又自己燃了。我当时挺新奇的以为是这个游戏的特色也没多想。
“但是沈从刚才说工地的时候我就想到了,我们最后一次在工地的轮回就是因为钱来多踢了万甲一,万甲一砸倒了那个煤气灶。
“如果把煤气灶看成是一个计时工具之类的东西的话,万甲一的行为就是让它不能再计时了, 相当于触发轮回的条件从根本上被抹掉了,自然就到下一个场景了。”
……好像是这样……
任合玉意味不明地看向沈从, 半晌, 才收回视线。
秦翛岁撑着下巴:“我想起来一个问题。这里的赵勇和工地上的赵勇是一个人吗?”
任合玉思索片刻:“应该是同一个吧, 长得一样名字也一样, 性格也没什么变化。”
秦翛岁:“那他为什么会跟我们一起换地图?npc还循环使用吗?怪节省的。”
杨慧然说道:“不清楚, 我之前玩过的几轮非人类游戏都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可能这轮不一样吧。”
说到这, 秦翛岁突然想起来, “你们还记得工地上赵勇和钱来多说的话吗?什么指标什么的, 他们那是什么意思?听起来不像简单的npc。”
任合玉点点头:“岁姐,你观察还挺仔细,不说我都没想起来。这么一说他俩确实问题很大啊,以前有发生过这种情况吗?”
是在问杨慧然。
杨慧然摇头:“没注意过,当时根本没有心思听他们在说什么。”
任合玉看向沈从:“你这么聪明,要不说说是什么原因?”
再聪明也不能什么都知道,沈从没回。
秦翛岁又说:“而且钱来多……”
“先别纠结这个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早点结束游戏。”临春打断秦翛岁说道,“如果这些想法都成立的话,我觉得计时的东西可能是这个。”
临春伸手一指。
众人跟着看过去,入目的是一个木制十字架。被绑在十字架上的钱来多没有任何动静,血倒是还在哇啦哇地往下滴。
“他怎么了?”有人问道。
临春站起身:“你们仔细感受一下,他的血滴在地上的时候是不是很有节奏感,就像在读秒一样。我从小就对时间很敏感,这种‘哒哒哒’的节奏刚好和秒针速度重合。”
话音刚未落,就有人围着钱来多听,瞬间所有人就都围到了一起,屏息凝神,安静聍听,极有节奏感的滴血声倏然放大,众人跟着节奏,盯着血滴汇进地上已经聚成血洼的一滩,又抬眼去看下一滴,场面莫名有些虔诚。
周康伟挠挠头:“好像真的是这样。那我们要怎么打断……打断计时?”
临春没说话。
向光行翻出个不太友好的笑:“那还不简单,让他死啊。”
说得过于直白,众人没忍住倒吸一口气。
任合玉蠢蠢欲动:“这么简单,我来我来。”
临春眉心霎时拧成一个川字:“不用这样,严格来说计时的是他的血,我们只要打断血滴下的节奏就可以了。”
向光行冷嗤一声:“npc而已,你还挺善良。”
见向光行这样子,沈从原本走向钱来多的脚步一顿,把螺丝刀递向他:“那你来。”
向光行看了眼那把生锈的螺丝刀,视线缓缓上移和沈从平视,笑容没变:“我不能来,我其实是人民公仆来着,这辈子连鸡都不敢杀,可不兴干这种事。”
沈从扫了眼巴巴望着他们的玩家:“集体利益至上,人民群众现在有需求,公仆不该身先士卒做个表率?”
“不敢不敢。”向光行虚心一摇头,“我算什么表率,我就一刚上任的新人,这种含金量这么高的事我还不配上,还需要多向人民群众学习。”
沈从也就逗两句,没真想逼向光行上。他收回手就要朝钱来多走去,然而有人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螺丝刀。
“不是,就你还人民公仆啊,是也是贪得最多的那个吧,放个血的事唧唧歪歪歪歪唧唧的。”任合玉挺狠,边说着话边给钱来多来了一下。
钱来多的胸口很快出现一道又深又长的划痕,任合玉又横着来了几下,手上螺丝刀再一翻,用手柄把皮肉挑开。刹那间,就跟血崩一样,血哐哐地往外倒,噼里啪啦淋了一地,血腥气瞬间弥漫这个一楼。
任合玉这才无所谓收回手,嘴里还喃喃着:“血还挺多。”
川味老哥的脸色透着难以言说的扭曲:“不是,你连昏了和死了都分不清,怎么杀、呃……动……呃……这么利落?”老哥“呃”了半天也没想出该用什么词让“杀人”两个字变得和谐一点,最后只好省略。
任合玉耸耸肩:“这有什么,就划几刀的事又不用多专业,不上手就会?大叔你挺没世面的啊。”
“……”这娘们这么狠!
川味老哥暗自咽了口口水,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会多任合玉的话了。
哗啦哗啦的声音很快变小,钱来多的血终于倒完,只剩下点血红色在慢慢往下流,像条线,又像是蠕动的蛆虫。散发着朽木味的十字架突然变得高大起来,钱来多被缚在上面,全身血污,敛眉闭眼,高耸的眉骨在眼睛周围投下黑不可见的阴影,昏黄灯光精准笼住周身,竟多了丝不可言说的悲悯。
众人一呼一吸间,竟然生出种忏悔的错觉!反应过来后众人顿觉毛骨悚然,鸡皮疙瘩四起。
王审言的反应更甚,他天生和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不合,平时随便戴点珠子手链都能倒霉大半年,以前他去观里求了个符,结果没过几天,王审言又是租房租到人刚死连七天都没有的凶宅,又是出门被车撞,又是喝水被塞牙,仿佛衰神上身。
现在又亲眼看着这诡异一幕,剧烈的不适感让王审言生出种逃离的冲动。
他忍着没动,闭眼深吸了一口气。
再睁眼时,眼前的景象已经换了。
“你们在干什么?跟上!”
语气十分凶。
沈从朝声源看去。
说话的人看起来三四十了,不高,但气势很足。脸上架着厚重的黑框眼镜,却也没遮住那双眼里射出的犀利视线。
而且,她眼睛动的时候总喜欢连头一起摇,干燥的沙发被紧贴头皮扎成低马尾,长长地垂在腰间后,又像瀑布一样散开,看着很有重量。
游戏的“调教”十分到位,众玩家没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身体就已经先一步行动,跟一群穿着校服的小孩站到了一起。
……小孩?
年纪越大,周康威的回忆越生动,时刻准备着被唤醒。
这下看到一群稚嫩的面孔,周康威精准地找到了需要的那部分:“乐安,还记不记得你初中叛逆逃课,给老子气的哦,天天又要还债又要供你读书,你还给老子搞这些,是不是想要我死!我当时就追到学校去打……”
“……”周乐安突然有了种毁灭世界的冲动。
“都跟上,别再掉队了,你们平时混我不管,都这个时候了,对身边的同学都负负责。”见众人还算听话,周娇美的语气柔和了些,眼神示意他们跟上大部队后,长发一甩走在最前面。
“景哥,这里看着……是学校啊。”沈遂敲了下旁边的铁桌。
确实,那一个个熟悉的红白外套就不说了,眼前泛着银光的的蓝桌红椅黄板凳,以及贴着号码的窗口,放在角落的、滴滴答答往下滴着水的泔水桶,都无一不说明这是在学校食堂。
看来周娇美就是这群学生的老师了,不过这次赵勇和钱来多竟然没跟来。
沈从将食堂看了个遍,确实没看到两人的身影。
向光行摸了把墙壁上的光盘行动海报:“把我们送这来又是什么意思,我们现在是学生了?”
目光略显轻蔑地扫过向光行,任合玉没搭他的话。用眼神快速扫射了几下,她挤开前面的人,几步跨到沈从身边:“你是挺厉害啊。”
沈从感觉自己身边多了个行走的镭射眼。
任合玉两眼炯炯有神地盯着沈从:“沈哥,从哥,你快跟我说说我哪里想错了呗。”先前重点不在这上面,搞得任合玉把这茬都搞忘了,现在想起来后赶紧抓着人问。
这大不相同的态度,做作的语气,明媚的笑容……沈遂怀疑自己看错了人。
他拉住沈从衣角:“我没记错的话她几分钟之前还在怼生怼死怼我们吧。”
再斜眼一看,任合玉罕见地没催他们给回答,就扬着张笑脸走在他们旁边。
沈遂拇指一竖:“能屈能伸,只爱真理,是个人物哈。”
沈从拍了下他的手:“别扯。”
这话一出,衣角的垂坠感更明显了。
“景哥,你为什么不让我拉着,你是不是早就嫌我是累……”
沈从抬手把沈遂靠近的脸推开:“再吵就真嫌弃你。”
沈遂瞬间安静,只是手还没松。
两人对视半晌……沈从放弃了,别贴着他就行。
看两人没说话了,任合玉清了清嗓,刚要出声再问就见大部队停了下来,然后她听到周娇美说:“同学们,现在像我刚才说的那样,十个人一个小组,分开去找吃的喝的,只能在食堂二楼和三楼找,绝对不能私自出去,要去一楼必须叫上我一起,我吹哨子的时候大家就马上到这里集合,记住了吗?”
“记——住——了——”学生们明显没什么精神,拖拖拉拉地回着。
“上不上课都一副死样。”周娇美皱着眉挥手,“行了行了,都去吧。都小心点,遇到不对的地方马上喊我。”
一声令下,女生手挽着手,男生肩搭着肩走了,留下一头雾水的玩家面面相觑。
“那我们……”
向光行从身旁的铁盆里拿出一个叉子:“既然我们有跳出轮回的方法了,不如一鼓作气跳到底。”
秦翛岁感觉不太妙:“你想干嘛?”
向光行转了下手中的叉子:“干票大的。”
“我不太赞同。”临春扶了下眼镜,“我们现在对这里的情况不了解,要怎么精准找到破局的东西?难不成每个东西都摸一遍看有没有问题?那太……”
“那太可以了!”向光行先一步打断道,“我们这么多人,这地方就这么大点,不会动的砸几下,会动的打几下,能费多少功夫。”
“那我更不同意了。这一路过来都血腥成什么样了,打几下和杀几个有什么区别,对一群小孩你都能下得去手!我建议先看看情况,周娇美让我们找东西,刚好可以趁这个功夫……”
临春话还没说完,她就感觉到自己的衣服被人拉了一下,她转头看去。
一个扎着麻花辫,留着厚厚一层八字刘海的女生正抬头望着她。女孩身后还跟了好几个发型大差不差的男孩女孩。
“喂,你们在干嘛?周老师让我们找东西的,谁也不许偷懒。”
“我们没偷懒。”秦翛岁走过来弯下腰和女孩平视,恍惚间竟觉得有些眼熟,但她没想起这莫名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只好暂时压下念头,“只是有人吵架了我们在劝架。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姣姣。”女孩看了他们好一会儿,似乎在思考什么。半晌,她才干巴巴问:“那你们劝完了吗?”
“劝完了。”
女孩的眼睛很大很亮,但秦翛岁和她对视的时候却总感觉有些说不上来的怪异,熟悉和陌生并举,僵硬和生动齐飞,像在跟活死人对话似的。
她压下不适感:“我想问一下学校里就只有你们这些人吗?”
姣姣摇摇头:“不知道,好多人都被水淹死了,那时候我们还在上课,是周老师救了我们,水淹过来的时候她突然就有了超能力,能一只手就把我们全部抱住。但是其他人没有老师抱。等水消失之后学校里就只有我们了,周老师说国家很快会派人来救我们,她先带我们来食堂找点吃的。”
又是水和超能力?
秦翛岁:“到底是哪来的水啊,怎么能把那么多人淹死了?”
“不知道,突然就从地板里冒出来了,升的特别快,我们三楼没几分钟就全是水了。”
随着说话,姣姣身上的假人感越来越重了,她就一动不动地站着,水润润的大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一张一合的嘴像是被一条无形的线提着动。
秦翛岁无意识起身和她拉远距离,然而起到一半,突然“滋”的一声,带着强烈电流声的播音腔炸响在耳边。
“对于……多省市……局部……水漫……已采取……请……惊慌……请、请、请……滋滋滋……”
秦翛岁抬头一看,松了口气。
发出声音的是挂在墙上的一个小电视,估计是供学生们吃饭时候看的。秦翛岁上小学的时候学校食堂里也有安这个,以至于她一天里最期待的事就是吃午饭。不过长大之后就秦翛岁就再也没看到过这东西了。
电视里已经不再有声音,只有滋滋作响的电流声。刚才也有电流声,但没现在大,位置又摆得高,玩家们都没注意到。
“你们这个超能力是怎么回……”
“喂。”姣姣终于移着眼珠看向其他人,“你们到底要问多久?你们看起来很像坏人诶。”
秦翛岁赶紧笑笑:“我们怎么会是坏人呢,就是……”
秦翛岁还没说完就又被姣姣打断了:“可是我的眼睛告诉我你们在骗人,只有坏人会骗人。”
“……你的……眼睛?”
姣姣后退一步,眨巴着大眼睛笑了笑:“姐姐,我也有超能力哦,我看到你在撒谎。”
说完,姣姣飞快跑开,边跑还边喊,“周——老——师,周老师!有坏人!有好多奇怪的人!”
第104章 海底两万里
姣姣跑了, 但她身后的小孩没跑。他们齐齐盯着玩家,眼里满是警惕。
“我就说周老师不该回去找那群混子的,本来就不是我们班的人, 还经常欺负人,死了才好。”
“就是就是,那些高年级的人一点都不好, 周老师费这么大力气, 结果找回来一群坏人。”
“怎么办?只有周老师和姣姣有超能力, 他们这么多人我们能打得过吗?要不我们先跑吧, 万一……”
“喂,陈大壮你怂不怂啊,这么大一墩胆子比鸡都小, 要跑你自己跑, 胆小鬼略略略。”
“我哪里……”
伴随着叽叽喳喳的讨论声,周娇美直接从三楼走廊一跳而下,看他们的眼神又恢复了刚开始的严肃。
太好了,周老师来了!
陈大壮一下有了底气, 大喊:“同学们冲啊,他们都是坏人, 他们要把我们都杀了, 把他们都打死!我们前、呃先发制人!”
这一喊把所有学生都给喊出来了。他们手上拿着扫把、勺子, 叫着喊着冲向玩家们, 没变声的嗓子格外尖利, 仿佛几百个葫芦娃追着他们喊“妖精, 还我爷爷!”
向光行折断手里的叉子:“这下不想打也要打了。”他毫不费力按住一个瘦小男孩的头, “能打的打, 不能打的砸, 墙、桶、窗户,能砸一遍的都别放过。”
都没经过预热,场面就飞速白热化,混乱得连脚踩在哪块砖上都看不清,小孩们咿咿呀呀的叫声听得人头痛,只让人觉得什么都还没干就已经头脑发晕。
“哗啦”一声,一连三个泔水桶翻了,冲天的酸臭味成功熏到一众玩家。
有个男孩见状,十分机灵地把拖把杵在秽物上好好地、彻彻底底地打着转沾了个遍。汤水四溅间,男孩举起拖把一挥,吓退好几个砸墙砸桌椅的玩家。
沈从正和周娇美周旋,余光瞥见某个又黄又橙的东西朝他飞过来,还伴着某股难以言说的气味。同一时间,周娇美抓住他的胳膊就要扯,锋利的美甲陷进肉里,钳子似的,力道奇大。
沈从干脆借着周娇美的力气往前一让,避开了四溅的不明物体。周娇美显然没有打架的经验。这下真把沈从抓过来了她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愣愣地举着拳头要动不动。
趁着这个间隙,沈从抓住抓着自己的小臂就往下压。周娇美感到了威胁,下意识用力和沈从对抗。这正中了沈从下怀,他右手抓住周娇美的大臂,两手配合一压一扭,再加上周娇美自己的作用力,“咔嘣”一声,她的手骨轻易错了位。
周娇美后退几步,吃痛松手。沈从乘胜追击,看准粗壮的脖子就要掐。然而他刚用力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周娇美的脖子看着粗壮,摸上去却有很强的塑胶感,整块肉都像是浮肿到了极致,沈从捏半天没捏到骨头在哪里。
这倒是给了周娇美灵感。
她嘴一鼓,半秒不到,整个人就像是充了气的气球一样快速膨胀,活脱脱一个巨人观。
周娇美越胀越大,很快飘在半空中,快把整个天花板覆盖。
“这什么东西?”玩家们的行动力都很足,这点功夫已经把食堂砸了个底朝天。有的见没什么效果,还专门翻起了垃圾桶。结果翻着翻着天黑了。
“耶!周老师要用超能力了,你们都要死了!”举着拖把到处甩泔水的男孩激动地跑向周娇美。
姣姣“啪啪”眨了两下眼,喊道:“都快到周老师身体下面去躲好,周老师肯定会把他们全杀了的。”随后,她噗呲噗呲一扭脖子,使着劲从向光行的魔爪下跑走了。
一群小孩又开始叫,蹦着跳着,多是在喊“杀死他们”“跑不掉了”之类的话。
“快跑快跑!周老师要开大了!”
“陈大壮,别尿啦。”
……
“这群小孩怎么这么吵!”
“所以我打死都不生,这辈子下辈子永远都不可能生。”
“其实小孩也挺可爱的啦,多有活力。”
周娇美虽然气势惊人,但到底是个“气球”,众玩家没什么紧张感,一个个边发“弹幕”边聚到门口。
“那什么,她到底要干嘛?”周康威正逗小孩逗得上头,大好兴致被中途打断十分不满。
“谁知道,充气充半天了也不动一下。”
周娇美已经膨胀到快要把整个食堂的空间都给占满,看样子是想把他们给挤死。
任合玉往人群后面一躲,找了个相对安全的位置:“喂,我们是不是还是跑一下以示尊重啊。”
向光行一嗤:“跑什么,往哪跑,你怂了?”
“井蛙不可语海,战略撤退懂不懂,等下她开大了你最好也别跑,安安心心被压死就行。”
“哪那么吓人,你看她这黑黑胖胖的样子,还挺讨喜的。”有人插了句嘴。
这话被旁边的人听到,“噗”地一声笑了:“哟,戳你xp了哈,你口味还挺变态。”
“xp啥意思?我怎么就变态了?她不像大几号的大白吗?除了黑了点。”
“……你眼睛上戴的其实不是眼镜是滤镜吧。”
“?你是在阴阳我吧?”
还有心情吵,看来周娇美的超能力确实没给他们带来哪怕一丝的紧迫感。或许是周娇美刚觉醒超能力不久,还没悟清该怎么用,反正膨胀了半天,把好几个小孩都吞进去了也没见她有什么大动作。
沈遂这时候还不忘拉拉沈从的衣角:“景哥,食堂都快砸完了也没什么变化,看来破局的关键在这群npc身上。”
秦翛岁抱臂站在一边:“说不定关键在食堂外面呢,要不我们出去看看?反正能重来机会多的是。”
沈从摇头:“就在这里面,看他。”
顺着沈从指的方向,秦翛岁看到了那个握着拖把,霸气挥舞,嘴里不知喊着什么的男孩。
之前没细看,这次仔细瞧秦翛岁才发现,这人挺眼熟啊。
赵勇3.0——小学生逆水求生版。
赵勇都在了,那钱来多势必不能缺啊。
“你找到钱来多了?”秦翛岁问道。
“有点像,我不太确定。”沈从示意他们看那个叫姣姣的女孩。
秦翛岁这才恍然大悟熟悉感的来源。
姣姣的脸型和样貌其实和钱来多差了很多,乍一眼绝不会把他们两个联想到一起。只有那双眼睛和突出的眉骨,和年龄不符的愁绪潜藏在眉骨之下,简直和钱来多如出一辙。
“钱来多是不是得罪游戏了,当活死人就算了,还要被变性。”任合玉早在听到沈从说话的时候就挤到了他旁边,吐槽完后她又说,“那我们去杀钱来多就行了吧。”
“不一定。”临春把眼镜拿下来擦了擦表面的污渍,才说,“上一局破局点是钱来多,不代表这一局也是他,第一局还是煤气灶呢。”
任合玉:“但破局点肯定在赵勇和钱来多之间。”
“对。”沈遂竖起一根手指,“小说三大定律之三,拥有这么多戏份的npc绝对不简单。”
任合玉惊讶地看他一眼:“你竟然还看小说?我一直以为你只是有点聪明的书呆子,眼镜得有砖厚了。”
沈遂脸一红,那股好久没见的害羞劲冒出来了。
“不行吗?我其实还挺喜欢看小说的,特别是歪嘴龙王战神归来,我还幻想过一夜暴富从此和我景哥一起过上吃穿不愁的生活呢。”沈遂冒着星星眼,“景哥为了我付出太多了,我只……”
听到了熟悉的“战神”两个字,向光行没忍住接了句名人名言:“三年之期已到——”
“——请战神回家!”秦翛岁颇激动地接过后半句。
沈遂更激动了:“原来你们也看啊,我同学都说我土,我还以为……”
“不是,你们都在说什么啊?”任合玉一脸懵,“为什么非要等三年才回家?他是治水战神啊。”
“治水战神你得找姓禹的,我们的战神一般都姓龙。”向光行微微一笑。
任合玉很自然地把这当成了挑衅,当即脸色一冷:“你以为我不知道是大禹治水吗,听不出来这是嘲讽?哼,战神的四肢一定很发达吧。”
沈遂有些尴尬:“你别这样说,我以前还把战神当偶像来着,景哥其实也喜欢看这些呢,你看他笨吗?不还是聪明得……”
沈从自动屏蔽旁边给他完善人设的好弟弟,手从裤兜里拿出个生锈的刮胡刀片。
“……”沈遂的声音戛然而止,“景哥你哪来的刀片?我记得你没进过后厨吧,学校还能有这种东西!”
“楼里顺的。”
周娇美已经膨胀得很大了,三分之二的食堂都被她的身体占据,和玩家的距离不到五米。赵勇和钱来多站的位置都在边上,还没被周娇美“吞”在怀里,但也快了。
沈从刚踏出一步,旁边就飞过一道影子,速度快得扇起了一阵风。
做事方面任合玉一点没得说,态度格外积极,直接赤手空拳冲向钱来多。然而钱来多似乎察觉到什么,她僵着的眼皮上下一开合,头一歪顺着楼梯往楼上跑了。
赵勇3.0也注意到了任合玉,他自动肩负起保护同学的责任,大刀阔斧提起拖把就向任合玉冲,一点不知道怕。
又是被挂十字架又是变性,还知道跑,钱来多远比赵勇特殊很多。沈从一合计,追上楼梯上的身影。
到底是小孩,钱来多没多久就在二楼被追上了。她看着眼前比自己高太多的人,终于露出点害怕的情绪,上学时学过的自救知识疯狂在脑海里闪现。她下意识往墙角跑,像是在向冰冷的墙壁寻求庇护。
“你、你干什么……我有超能力的!你再往前走小心我用超能力弄死你!”
沈从充耳不闻,刀片露出了刃。
钱来多被逼得不断后退,却又不肯露怯,故作凶狠地瞪着沈从:“不许动!你再动我真的要用超能力了!你绝对会死得很惨的!”
然而刚说完这句话,沈从都还没什么动作,钱来多就腿一软,跪倒在地上。
“呜呜,你!”
冰凉的刀片抵住了脖子,钱来多发着抖不敢再出声,眼角渗出豆大的泪珠,僵硬的眼皮每眨一下都发出不小的“啪”声。
钱来多还没理解死亡真正的含义,但本能已经开始让她恐惧,面对着沈从毫无半分软化的神色,钱来多只感觉喉咙一阵剧痛,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她下意识尖叫出声:“妈妈!妈妈!妈……”
后面的话怎么都喊不出来了。钱来多一摸,只摸到了锋利的刀片。
“呜……”
眼泪泄洪似的往外流,钱来多没了力气,头一歪倒在墙边,嘴唇嚅嗫出嘶哑的两个字:“妈妈……”
“妈妈,为什么每年都要来烧这些东西啊?”
“烧给你的曾曾曾曾曾爷爷,曾曾曾曾曾奶奶,烧给你的祖辈们,让他们知道我们是一家人,是从未谋面的至亲。”
“一家人不是应该都在一起嘛,为什么我们不和曾曾曾曾曾爷爷和曾曾曾曾曾奶奶在一起,还要烧东西给他们啊?”
“因为他们不在这里。”
“那他们在哪里?”
“在这下面。”
女人将一沓写满字的纸放入铁盆中,再伸手一指地下。
或许是听到了她们的交流,透过飞舞的火星,透过一层薄如蝉翼的透明薄膜,透过无数静默飞逝的光年,平静的黑色水面泛起一层温柔的波澜。
女孩心生新奇,几步跑到薄膜前,将沾染了不少烟火气的脸蛋贴到薄膜上,眼睛滴溜溜转着到处看。
女孩的面前,是用薄膜隔着的一望无际的水面,特殊技术制成的大瓦数灯泡将薄膜里面照得噌亮,却照不清水里的景象。
看了半天也没看到什么,女孩失了兴趣,跺了跺脚倏然转身喊道:“妈妈你骗人,哪里有嘛,什么都看不到。”
女人轻声一笑,手上动作没停:“等你长大就知道了,快过来跟妈妈一起烧。”
沈从看清眼前景象的时候刚好听到个尾音,他还没来得及分辨情况,就见身前的女孩突然朝他跑来。
然而不按套路出牌的是,女孩好像完全看不到他,鼓着劲冲,然后从沈从的腿上一穿而过,跑了过去,仿佛沈从成了个没有实体的灵魂。
“这什么情况?成鬼了?不是,这里又是哪里啊,我们到底什么时候能回去啊!”眼睁睁看着女孩穿过了沈从,冲击太大,只听“啪”的一声,任合玉的心脏终于碎了。
“妖魔鬼怪。”向光行冷漠地给了句评价。随后他不信邪地在女孩面前晃了又晃,见女孩毫无反应,他又一抬脚朝着铁盆踢去。
铁盆里是熊熊燃烧的纸,铁盆上是张牙舞爪的火星。
然而一脚踢下,向光行毫发无伤,铁盆也毫发无伤,两者达到了一种相交又互相平行的奇妙境界。
向光行眉一皱,又“踏踏”踢了两脚,结果并没有变,“魂穿”得十分安详和谐。虔诚烧纸的母女俩衬得向光行像个无能狂怒的小鬼。
沈遂看着败兴而归的向光行:“景哥,你觉得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我们这次的人设是空气。”沈从随口回了句。他打量着周围环境,越看却越觉得有些不对劲。
第105章 人类历七月十五
这片土壤上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都是抱着铁盆背着香和祭品来这烧纸的,但陆地大得看不到边,烧纸群众有些围坐在一起边聊天边烧, 有些用铁盆摆了个好看的图形慢慢烧,有些自己找了个风水宝地烧,连玩家们的刷新点都很分散。
天空之上, 还有很多圆形机器在往下送人, 送完人后机器又自动升上去。灯光的覆盖范围只到整片陆地上空三分之二的部分, 在往上就是漆黑一片, 看不清是什么景象。
可问题就出在这里,他们明明在地上,为什么这些人偏偏是从天上下来的?广袤大地上除了人和盆, 竟然看不到任何建筑。而且为什么要在陆地和水面的分界线上安个薄膜?
沈从伸手摸了下薄膜……什么也没摸到。
手指就跟影子一样穿过了薄膜, 但外面的东西沈从依旧碰不到。他像是失去了触觉,手指在外面动了又动,除了感觉到丝丝凉意之外啥也没摸着。
看来薄膜之外依旧属于游戏场地,属于他们碰不到的范围。
探索的念头只冒上来一瞬, 沈从收回手。
“叮铃铃——”
突然,一阵欢快的音乐响起, 随着音乐的节奏, 薄膜上稀稀落落亮了几个点又迅速灭掉, 这边灭掉的同时, 又有另外几个地方快速亮起光点。如此衔接下去, 整个薄膜亮了个遍后, 音乐戛然而止。
正在烧纸的人们并没有被这阵动静打扰, 但都停止了说话。
安静了一两秒后, 只听“砰”地一声, 薄膜上亮起了蓝白色的光,一阵播音腔紧接响起:“现在是第九人类年,自然历八月十八,人类历七月十五,晚九点三十分,距离祭亲节活动结束还有四个小时,下海通道将在活动结束一小时后关闭,请大家注意时间,文明祭亲,诚意祭亲。”
播音腔音色略低沉,但吐词有力,节奏适中,给这番场面平添了份肃穆感。
蓝白灯光直到播音腔说完才熄灭,只余下暖白和和火红两种颜色互相映衬,火星飞舞地欢实,绕着焚烧而出的青烟转了又转,是一幅能激起人心中温情的场面。
然而沈从借着刚才的强光看到了。
怪不得他们是从天上下来的,因为这里,是深海!
他们四面八方都被海水环绕,四周只有一层薄膜隔开海水提供保护,他们就这么毫无保留地站在海水里!
温情的画面突然变得诡异起来。
这里的人是怎么做到在深海里建陆地,凭一层膜就可以无视压强隔离海水的?
而且上方也有薄膜隔着,这些机器送人下来的时候薄膜会自动开个口子,机器离开又自动合上,可是他们是怎么做到开了口子海水却不灌进来的?
又是怎么做到在薄膜里储存能供这么多人呼吸的氧气,还不怕烧火导致氧气不足的?
科技实力未免强到太过魔幻。
“整得还挺漂亮。”秦翛岁一会儿戳戳薄膜,一会儿玩玩火星,游玩需求得到了最大化的满足。
抬头看了会儿上去下来的机器,秦翛岁突然想到什么,视线到处转了转。好在玩家们在第一时间就聚到了一起,找人倒是一点不麻烦。
她拍拍杨慧然的肩,听语气兴致挺高:“这的游戏都这么有创意吗?真的让人一点猜不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啊。”
杨慧然毫无感情“呵呵”两声:“就是因为猜不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游戏才能可劲折腾我们。你现在看到的跨度都算小的,我有轮游戏上一秒还在星际时代,下一秒就去白垩纪了,你敢信?我还以为我在做梦,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当时在里面没被恐龙踩死都是命大。”
“真的假的?”秦翛岁来了兴趣,“这也太好玩了吧,那你们那轮游戏的任务是什么?给恐龙接生?”
“……”杨慧然生无可恋白她一眼,“哼,你猜对了。”
任合玉听得叹为观止:“喂,你真的没在开玩笑吗?白垩纪是说去就去的!刚站在地上就被踩死了吧。”
杨慧然一声冷哼:“我拿这个开玩笑干什么,这游戏画风就是这样的,莫名其妙完全说不通,那场游戏死的人都能堆成山,我躲尸堆里才活过来。”
临春听出不对:“为什么会堆成山?每次参加游戏的玩家都很多吗?”
杨慧然耸肩:“分类型吧,其他的还好,一般非人类的人数都偏多。”
她们这边在说话,其他人却已经站不住了。
有人竟然跑到沈从面前,趾高气昂:“喂,你不是聪明,赶紧给我说说怎么到这我们就啥也碰不到了?赶紧想个办法结束游戏好吧,我还要回去兑彩票的。”
“是啊,还以为刚才砸完就能回去了,怎么还来?烦不烦啊!”
“你快再想想办法啊!”
地图一个接着一个,回去的希望却一点也望不到,大多数玩家都被游戏弄得不耐烦起来,这回的“空气”设定更是加重了烦躁情绪,开始焦急着想要个答案。
沈从当然不会理他们,他就站在那里,那群人说着说着就自己先怂了,于是他们脖子一梗,换了个目标。
“姓杨的,你不是说两三个地图就可以回去了吗?这都第四个了,我们为什么还在这!”
杨慧然:“……你们没读过书吗?两三个是虚指,我有次只经历过一个地图就回去了呢。我给你们科普那么多游戏的规则你们就该对我感恩戴德了,现在还想怪我?有病吧。”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
“得得得得得得得,吵什么吵!”川味老哥啐了口,“购置的,一天红苕稀饭涨多了宝气的很,妖里妖气的,干脆还和刚才一样,我们把这都砸了,早结束早回去。”
“我不建议这样做。”临春说道,“上一局是因为刚好到了那个节点,不打不行。这一局这么多人,又有机器又有火,就凭我们手无寸铁你拿什么砸?何况我们都碰不到这些东西。”
最后一句给了众人致命一击。川味老哥上火快,灭火也快,闻言佯装无事发生地摸了摸胡茬。
“那我们就在这站着?”周康威问了句。
杨慧然叹了口气:“没办法,摸不着也碰不着,只能先站站了,缘分到了游戏会赶着我们走的。”
说得轻松,杨慧然心里却有些沉重。刚才众人这么一闹,她突然就想起了个被忽略掉的点。
这轮游戏活着的人有点多了。
也不是她冷血,但凭她几轮游戏下来的经验看,非人类人最多,死亡率也最高,基本上在第二个或者第三个地图就能死掉一大半人,有时候剩个位数都是基操。然而这轮他们都到第四个地图了,人数却还有大几十……莫名的,杨慧然有些心慌。
不止杨慧然,沈从也发现了。这轮游戏的死亡率不算高,末世那轮到这时候都只剩个位数了。
沈从扫了眼神色各异的众人——按照游戏的尿性,估计缘分到了,催命的也到了。
从机器上下来的人越来越多,有个人扛了个长方形的大纸箱子,身形魁梧,脚步沉稳,不像来祭亲,像是来收尸。
他身后还跟着个舔鼻涕玩的男孩,男孩脑后扎着三寸长的小辫,随着步伐一癫一癫。
一路走来,男人瞥了他好几眼,终于在男孩尝试着把鼻涕往脸上抹时,男人恨铁不成钢地对着人后脑勺就是一拍,最后又眼不见为净地转过头。
“呦,今儿来这么早?”男人踢了踢女人身旁的土,把纸箱放下了。
女人抬头看他一眼:“是啊,每年人都很多,实在懒得挤了,今年干脆就早早来了。你们今天倒是来得晚了很多。你去找哥哥玩。”
后面一句是对女孩说的。
女孩正嫌烧纸无聊,看到朋友的身影后眼睛都直了,现在得了太后口谕,连忙兴冲冲朝人跑去。
小辫儿也咧着嘴笑,把鼻子上的鼻涕一抹,朝女孩伸手:“给你吃,可好吃了。”
“咦——你怎么吃鼻涕,好恶心!”
“这有什么,我爸说男人就要不拘小节,鼻涕怎么了,饿急了屎也能吃。而且这个真的很好吃,你尝尝嘛,舔一下也行。”
“……真的?”女孩眨巴着眼。
“真的,又甜又咸的,还能拉丝、啊!”
“操!”男人气得吹胡子瞪眼,骂了声一拳把小辫儿怼到了地上,“把你那死鼻子给我弄干净,弄不干净以后就吃屎去!”
“哈哈。”女人笑出声,“你别气了,小孩嘛都这样,你家辫儿多活泼。”
男人盯着小辫儿利索地把全身上下都拾掇干净了才收回要喷火的目光:“呆得要死,哪天给他那辫儿也剪了,天天搭在脖子上跳跳跳,哪有你家囡囡懂事。”
“别气啦,囡囡比辫儿大了两岁呢,前几年还不是烦得我觉都睡不着,等辫儿再大点就好了。”
纸烧得差不多了,女人又从身后的包里掏出一堆祭品,一边往盆里烧,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个小孩坐在一起玩过家家,眼神温柔得让小辫儿没忍住从地上爬起来给了她一个重重的“mua”。
祭品噼里啪啦地响,女人揉了揉小辫儿的头:“诶,你这大箱子哪来的,又是今年的新潮流?”
“是啊,说什么烧得越花哨,越能吸引那些史前人的注意,能供奉到的亲人就越多,说不定这烧的纸还能给上上上辈子的自己捡着。”
全部东西都被男人放进了箱子里,省了他一点一点拿的功夫。但男人的耐心依旧不足,祭品混着纸钱和写着各种话的信纸,火机一点,全给引燃了,箱子里很快炸出个形状好看的火花。
“又这么暴躁,别给上上上辈子的自己吓着了。”女人调笑道。
“这么怂就不配做我的上辈子,吓死了正好。”男人拿根木棍在火堆里搅着,“我说,虽说那些科学家拿了很多证据,但是你真的信这些啊?反正我听着是太玄了,这种幻想我只在我儿子日记里见过,竟然还成真的了,不好笑吗?”
“在你还是儿子的时候再世论就提出来了,你上哪看的日记。”
“嗐,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你想想,再世论听着挺新奇,但是细思极恐啊,我们根本逃不开绝种的进化定律,现在做这些有什么意思,反正都是个死。”
女人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即使最终结局都是死亡,但我还是希望我活着的时候是充满希望的,仪式感是希望的一部分。”
话赶话的,沈从一行人在旁边把世界背景听了个囫囵。
这事还要从遥远的公元时代说起。
第106章 冷知识:
1990年, 在莫里兰海湾一英里半的海底,科考队发现了一座超过20米宽、有沙岸、有潮线的海底湖。
海底湖上还有丰富的生物群,奇怪的扁龙虾、鲜红的多毛虫……
可这怎么可能呢?
在荒芜黑暗的海底有一座孕育了丰富生命的、完全不依赖太阳能的神奇绿洲!
这是自1970年科考队在中洋脊发现了生物群, 打破了生物只能在阳光下生存的旧念后的又一重大发现,不只惊动了生物学界,整个人类界都陷入了轰动。
一时间众说纷纭, 有论断不过是冷渗口的, 有认为其实是亚特兰蒂斯遗迹的, 更有甚者说是地狱的入口。各种猜测喧嚣尘世, 其中亚特兰蒂斯遗迹的猜测最被人们认可。
海底或许真的掩埋过一个高度文明但最终沉没的古老王国,这不可谓不惊世骇俗,一时间,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深海那块突兀的绿洲上, 科考队也多次派出队伍探查那片土地。
尽管研究还没出现任何结果,那片海底湖已经被人们亲切地称为“失落城邦”。
然而让人失望的是,土地上除了海底生物,根本找不到一丝人类文明的迹象。一年过去, 两年过去,科考队依旧没有新的发现, 反而动物界多了很多新的小伙伴。
慢慢地, 人们的注意力被转移, 科考队也理智地将大部分力量放在了对深海资源的探索, 神秘的海底绿洲就这样被淡忘。
直到几十年后, 在钛合金和深海锂电池的配合下, “前进者”号载人潜水器突破了万米瓶颈, 成功到达人类在海底的极限深度——12000米。
而令人惊讶的是, 在这里, 科考队发现了另一个更大的海底绿洲。
这神奇的巧合着实让人想不通,海底有湖就算了,有陆地也可以,但是为什么能有两个!谁能想象一万多米的深海下面矗立着一块独立的陆地!还是有山有湖有平原的那种!
这下科学家们坐不住了,纷纷前往绿洲探索。好在这次没有无功而返,经过大量搜索,几块奇形怪状的化石出现在人们眼里。
考古学家兴奋地第一时间拿着化石做了CT扫描,又通过分类鉴定,数次的结构纹理研究……在人们以为终于能揭开深海的神秘面纱时,却发现更大的迷雾在等着他们。
因为鉴定结果过于骇人听闻,海底一万米,有人类化石。
人类化石!
不是远古人类,是现代人类!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外星人?神秘文明?
对神秘文明的探索动力催生出了一轮疯狂的“科技革命”。
随着技术的进步,科学家们对绿洲进行了更深入的探索,然而越探索却越让人心惊。
绿洲上有很多人类建筑遗迹,当然,有遗迹并不是什么大事,重要的是这些遗迹都来源于现代文明!
已经步入互联网时代的现代文明!
冰冷的海水闪烁着无机质的光辉直刺灵魂,幽暗荒芜的深海仿佛真的成了地狱,张着“血盆大口”等着他们自动跳入。
未知的面纱被揭开,人们竟然开始恐惧起深海来。
很快,人类对绿洲的探索频率大大降低,好像再探索下去,世界就会字面意义上的天翻地覆。很长时间,人们对“海”这个字都讳莫如深起来。
真相止步于面纱前,但总会有风掀起面纱的一角。
等人们重新聚起勇气,再次投入研究时,更毛骨悚然的事发生了——在更深的海底,又发现了绿洲!
同样的人类化石,同样的建筑遗迹,不同的是,这次的人类文明似乎发展得更落后一些,工业时代之后的发明并没有出现过。
然后是第四个、第五个……更多的绿洲,而更下面的绿洲,所体现出的人类文明发展水平就更落后。这样的规律实在是容易让人多想,一个骇人听闻的理论很快被提了出来——再世论。
也是在理论提出的这一天,旧世纪正式成为过去。
不同于多重宇宙和平行时空,再世论依旧坚持一个地球的原则,但此地球已非彼地球。
再世论认为,地球其实已经经历了很多次的轮回,而每次轮回又以人类的灭绝为结束。灭绝的原因很简单——史无前例的超级大水灾。
不同于海啸、洪灾,而是一种更温和却更暗含杀机的方式——水是从地下漫上来的!四面八方逃无可逃。
关于水灾最初是怎么发生?这样的轮回已经经历了多少轮?科学家还无从考据。
但有一点已经被认定,人类社会发展到一定程度后就会出现大水灾,洪水将人类文明整个掩埋,地球上不再有陆地的存在,所到之处只剩冰冷的海水。
太阳如期照下,一切重新来过。
在无数次的自转和公转后,地球上的氧气增加,生物开始出现,细胞开始分化。
又经过不知道多少轮的演化,人类出现。
地球还在自转,时间还在流逝,在同样经历了从猿人原始人智人现代人的进化后,在文明发展得更先进的一个节点——水灾来临。
灭绝了又重来,重来了再灭绝。一切消失又重现,人类陷在绝望的轮回里,只有深海里的一抹残影记录着湿润的历史。
更加绝望的是,从科学和进化论的角度来说,这样的轮回推测竟然十分合理。
文明的发展总是有代价,垃圾在增多,二氧化碳在膨胀,冰川在融化,温度在极速走高。对自然的无底线索取终究会被自然报复回来,大水灾简直是人类灭绝的最好、最应该、最自然不过的原因。
洪水将一切洗牌后,进化论开始发力,人类重新登上地球舞台。文明在轮回中一点点进步,直到技术的进步足够让他们潜入深海,足够让他们发现——灭绝的命运。
真相往往比小说更神奇,也比小说更残酷。
而比早晚要死更让人绝望的是死了还得重来,无期限地重来。
极度悲观下,抗争派竟然成了当世热潮,他们不愿意接受灭绝重来的结局,不愿意懦弱地跪受死亡,人们开始本着多活一天赚一天,看看谁先被逼疯的理念,更加卖力地向下探索发展科技,企图找出破局之法,无比倔强地和命运做着斗争。
祭亲活动也就是在那时候兴起的。
似乎是期冀轮回就在这次终结,“公元”的用法被完全抛弃,人类纪年法被使用。很多正式、重要的称呼也改称了“人类XX”。
和公元时代有关的一切都被摒弃,但中元节却被完整保留了下来,用来缅怀过去,用来纪念无数个迷失在深海里的自己。
在深海里绵延数里的跳跃火光就这样成了人类抗争的代名词。
不过……这火怎么突然猛了很多?
众玩家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名玩家身上起了火!
有人放火!
刚因为听故事放轻松的心突然被提起来,众人着急忙慌站起张望,始终不敢往火人那靠近一步。
火人很快发出凄厉地惨叫声,听得人连连打颤。临春的反应很快,连忙上前想让火人在地上翻滚以扑灭火焰。
然而那人早已被折磨地没了理智,胡乱地在原地动着叫着,火势越来越猛,那人很快栽倒在地。而神奇的是,等那人倒地后,他身上原本还势如破竹的火焰也瞬间熄灭,只留下一条灰黑的尸骨给众人。
“这、这是游戏在推我们走了?拿人命添的缘分啊……”
这火实在来得突然,不怪玩家们会自动归结到游戏的推动作用上,但问题是然后呢?
他们要怎么做?
游戏总是贴心得很适时,众人正疑惑呢,它当即又原地火葬了两人,催着玩家们给反应。
他们能有什么反应啊!
什么都不知道,一言不合就是烧,众玩家根本不知道要做什么。
于是一双双眼睛又齐刷刷射向杨慧然。
杨慧然……杨慧然能知道什么啊!她也就玩过那么几轮,是见识过很多,但也没遇见过这种情况啊!
然而面对众玩家们依赖求助的目光,杨慧然却一个消极的字都吐不出,莫名升起了股责任感,但是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她咽了咽口水:“都别站着了,先跑吧,随便往哪里跑,说不定跑远了就没事了。”
玩家们皆是一愣。
“你什么意思?你意思是你也不知道吗?我们能往哪里跑啊!”
说话间,又有人被烧死。
杨慧然眼皮一跳,不好的预感猛地袭来,她大喊:“管他哪里,跑啊!”
然而她刚抬脚,就听“哗”的一声,杨慧然瞬间被火焰笼罩。
“啊啊啊!”
“啊!!!”
杨慧然一叫,众人也下意识尖叫起来。
从人变成一块骨头需要多久?
答案是一分钟不到,快到如同转瞬。
“……”
唯一的老玩家死了,他们没有方向了……
惶恐的情绪达到顶峰,几声足以震破薄膜的尖叫冲出咽喉,刺激着人们四散逃开。
怎么会这样?
周康威死死拽着周乐安的手,根本不知道应该去哪里。他看着分散逃亡的人群,火焰像幽灵一样烧死一个人后,每隔十几秒就出现在另一个人身上烧得更欢,毫无规律,充满压迫。
“啊啊啊啊——”
“救命!救命啊救命!”
“别过来别过来别缠着我!去缠别人啊!啊啊啊啊啊——一起死、一起死!”
各种嚎叫充斥在耳边,那些不久前还彰示着温情的火光也在周康威的眼里变了形,全都张牙舞爪起来,一下一下,越跳越欢,仿佛下一秒就能窜出将父子俩吞没……双腿开始不听使唤地抖了起来。
“爸别看了,过来!”周乐安将老父亲拽离了“地狱之火”的脑补。
“你们过来干嘛?”任合玉不太高兴。
周乐安没理她,只看着沈从:“你有看出什么吗?看在我爸这一路一直挺照顾你弟弟的份上,可以跟我们分享一下你的看法吗?”
沈从身边已经站了很多人,就连一直游离在人群外的王审言都默默移到了他身后。
“有一个可能。”沈从指了下沉醉祭亲的npc。
沈遂十分积极,狗腿地开始给哥哥做补充:“结合他们做的事以及杨慧然告诉我们的,以及我们之前经历的几个场景,再结合我们现在什么都碰不到的设定,可以简单做个假设。
“假如我们经历的前几个地图都是这个世界嘴里沉没在海底的人类文明,那他们现在在祭的人也就是我们,活人怎么能受香火呢,烧到谁了谁就只能死了。”
“那我们怎么办,是不是不让他们继续烧就……不对,我们也不知道是谁烧到了我们,烧纸的顺序是什么也……这个方法不行!”正说着,周乐安突然感觉脸庞一热,被灼烧到的手下意识一松,“爸?爸!”
“乐安……咳咳啊……咳咳,安啊……”
面前的人已经被火焰完全遮挡住,嘶哑的声音不断喊着他的名字,周乐安却再也生不出一丝不耐,他腿一软,竟然跌到了地上。
“砰!”
一副骨架倒在他旁边。
“安——”
周乐安直愣愣地盯着,那瞬间竟诡异地觉得解脱。反应过来后,汹涌的愧疚又将他淹没。
复杂情绪拉扯下,周乐安竟无端生出一股恐惧,他爸……死了?
直到身体又开始发热,周乐安木然盯着被火焰蚕食的双腿,一声模糊的哭腔终于冒了出来。他颤着手想要把身上的火打掉,却在抖着手要动作时又顿住。
周乐安转过头,身旁的枯骨似乎还散发着体温,他覆上周康威的手骨,嘴唇嚅嗫着叫了声:“爸……”
“操!这什么鬼?有毒吧!”任合玉脸色一凝,中指一竖,转身决绝跑了。
“她跑什么?这就给刺激得丧失理智了?”沈遂倒是一点不见紧张,还有时间关注任合玉。
向光行一嗤:“趋利避害界鼻祖嘛,危险来了能跑出光速,怂。”
秦翛岁怼了下他的胳膊肘:“你怎么不跑?”
向光行顿时大义凛然起来:“人民走了吗?我走不走不要紧,让人民先走。”
“……人民现在只需要你cos下灭火器。”
“行了,先想想怎么解决问题吧,不然都要死。”死的人越来越多,这么点时间就死了几十个,临春有些站不住了。
向光行:“能怎么解决,我们又碰不到这些npc,不过你要是大显神通托个梦给他们的话或许能有用。”
确实,他们现在还处于鬼魂状态,任合玉跳来舞去都没引起一丝注意就是最好的证明。何况他们对玩家突然无火自燃的原因只是一种猜测,细想一下其实漏洞百出。
到底该怎么做?
时间飞速流逝,气氛却凝固起来。
眼前的景象已经宛如一片火海,被烧的人从一个一个排队来,变成了一堆闷,就算跑得再远也能被火追上。
临春紧攥着拳,额上流下豆大的汗珠。
快想想,快想想!一定还有办法。
——“小说三大定律之三,拥有这么多戏份的npc绝对不简单。”
沈遂的声音突然回响在耳边,临春定了定神,看向抱着小辫儿的女人。
应该是她。
临春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向女人走去。
一定要是她!
临春站定在女人面前,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女人毫无反应,只呵呵逗着小辫儿。临春不甘心,手一伸,想要强硬地拽过女人的胳膊,却抓了个空。
没有反应,不是她吗?
不,不对,还有个男的!
第107章 龙图统治者
“景哥。”沈遂这次没拽沈从的衣角, 他摘掉眼镜,唇角勾了勾,“赌一把吗?”
很意外地, 明明沈从和沈遂认识也不久,但沈遂一看他,他就知道这个好弟弟要搞什么事了。
向光行正抱臂看着临春做徒劳挣扎, 施施然站在那, 不见一点紧张急迫, 仿佛火真烧到了身上也能掸掸肩膀, 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地说“洒洒水啦。”
虽然对生死并不在意,但秦翛岁早就看不下去,为了安抚临春, 她正打算跟她一起努力努力。
沈从环视一圈, 并没有人注意他们。
印象中向光行的身手不错。
沈从和好弟弟对视一眼,从口袋里拿出一根卷成团的细铁丝:“怎么用看你自己。”
“景哥。”沈遂有些激动地双手捧过铁丝,“我就知道你是心疼我的,唯一的武器给了我, 自己却……”
眼睁睁看着沈从又从口袋里拿出一把水果刀的沈遂忘了词:“……你到底顺了人家多少东西?”
“未雨绸缪。”沈从微抬下巴往秦翛岁的方向指了下,“抓紧时间。”
“放心。”
沈遂歪歪头, 眼神瞬间凌厉起来, 猎豹般冲向秦翛岁。
沈从则一步站到向光行面前:“只剩四个人就能活, 你站谁?”
沈遂已经和秦翛岁打起来了, 沈遂身姿轻盈灵活, 出手果断狠辣, 游刃有余四个字大大地彰显在向光行面前, 秦翛岁明显处于下风, 临春想帮忙但又不知道怎么帮, 只能在旁边干着急。
站谁不言而喻。
“你知道的,我始终站在人民一边。”
尾音飘散在风里,向光行已经追临春去了。但临春很聪明,深知自己打不过,撒开丫子就跑,两人你追我跑得起劲。
沈遂已经用铁丝缠住了秦翛岁的脖子,用不着自己帮忙,沈从把目光放到了任合玉身上。
到处都有火,任合玉似乎应激反应很激烈,看到火就跑,完全没有考虑过方向的问题,已经无数次踩着原住民的脑袋过。
游戏还在挑幸运儿烧,沈从的小腿上也升起一股热意。
他低头一看,他成幸运儿了。必须速战速决。
沈从没花时间追人,看准方向一抛,水果刀被使出了飞镖的效果。准头也足够,水果刀稳稳扎进任合玉小腿。
“靠!是谁?是谁!”任合玉吃痛地坐在地上,正想把水果刀拔出来,沈从就先一步完成了她的心愿。
任合玉松了口气:“谢谢……”
然而这口气还没松到底,面对眼前人的动作,任合玉笑不出来了。
“你、你想干嘛?你、我是玩家啊!我们一伙的!操!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
水果刀插进了心脏,她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最后看了眼任合玉震惊到都来不及恐惧的面容,沈从看向周围。
向光行的脸上溅了血,但临春撑着最后一口气,还没死。
沈遂正笑着看他,视线对上时,还朝他扬了扬铁丝。
刚好剩四个。
烧人的火已经停歇,但寄托情感的火星还在跳跃着,大灯照亮整片陆地,海浪一翻,薄膜就跟着打了个浪,原住民们虔诚地念着祭词,大堆炭色尸体倒在其中,俨然一场大型默剧。
……
·
“嘿嘿……”
“呵呵……”
“哈哈哈……”
江海生已经这样傻笑很久了,从沈从回来到他洗完澡,这人就中邪似的瘫在沙发上,十分心虚地盯着他笑,扭扭捏捏地张嘴闭嘴,愣是一句话没说出来。
莫名有些猥琐。
沈从擦着头发,不甚在意:“这游戏给你搞成面瘫了?”
“哈哈。”江海生又干笑两声,“那个,你缺孙子吗?我报个名啊。”
沈从没理他。
“好吧。”江海生咳了两声,“就是,有件事啊,它……”
话还没说完,沈从突然来了电话,江海生立马缩了脖子,迅速瞥了眼沙发角落,然后他就被角落的一抹亮光刺了眼。
江海生心一跳,立马又瞥了眼走远接电话的沈从,然后抓紧时间跳下沙发,抓住发出亮光的来源扔进垃圾桶,又在沈从转身的一刹那回到了沙发上对人无害一笑。
太险了。
江海生这轮游戏结束得突然,他正因为自己手贱去拽电线被电了个酸爽,游戏就结束了。
游戏是结束了,但痛感仍在。江海生没忍住痛叫着蹦跶了几下。结果这一蹦,就把桌上的玻璃摆件全蹦到地上去了。
碎玻璃刹那间铺了满地,江海生的心也碎了满地。
他知道沈从的习惯,只有好看且沈从喜欢的东西才会被摆上桌子。
而且和对人不一样,沈从向来对自己喜欢的东西不吝爱护,平时别人拿起来看看都会不舒服,更别说这会儿直接碎了三四个。
生怕让沈从觉得自己来他家除了惹祸就是惹祸,也生怕沈从一怒之下把自己赶出去,江海生赶紧第一时间收拾了案发现场,顺便想了想不把这事告诉沈从,就当它们自然消失的可能性有多大。
很可惜,可能性为0。
江海生欲哭无泪,只好转念想自己怎么能逃过一劫。然而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沈从就回来了。
等沈从接完电话,看到的就是江海生一脸讨好的笑。
沈从心下了然。
他刚回来的时候就发现桌上少了几个摆件,但因为忙着洗澡他并没在意。谁知道江海生一直维持着嘿嘿傻笑,沈从稍微一联想,就知道他干了什么好事了。
其实就是几个摆件而已。
沈从有个比较特别的习惯,他是“日久生情”的典型。对于一件东西,就算刚开始不喜欢,如果那件东西和沈从待在一起久了,沈从就会觉得这东西还不错,慢慢就喜欢上了,而且会随着时间的递进越来越喜欢。
但如果只是一件他刚拥有不久的东西,就算再喜欢也不会有多少感情。而这几个玻璃制品就是沈从刚做来没多久的,没那么喜欢,所以就算碎了也没什么感觉。
对人也一样,就算一直不说话不见面,只要互相还知道对方的名字,只要认识的时间够长,沈从就不会和人生分,反而觉得他们已经够熟悉。比如他父母,比如许前川……也加上江海生吧,虽然两人一直都在见面。
两人认识得够久,沈从大多时候对江海生还是很包容的。
倒是江海生束手束脚,以往闯了祸要么垂头丧气对不起,要么死不吭声满脸不服气站着挨打,但一到闯了沈从的祸,就小心翼翼起来了,就算死都要转移话题不给沈从追究的机会。
但一码归一码,沈从向来分得很清。毕竟为了做好这摆件沈从费了些功夫,再怎么也得吓吓江海生。
沈从坐到沙发上,脚踢了下垃圾桶,明知故问:“干什么了?”
江海生抱着抱枕,不答反问:“你现在心情怎么样?”
沈从面无表情:“还行。”
“还行啊……”江海生低着头嘟囔了半天,才说,“你看你桌子上是不是少了点东西?是不是有点空?”
沈从扫一眼桌子,点头。
江海生又问:“那你看这空空的是不是看起来很让人舒适,是不是宽敞了很多?”
几乎是话音刚落的瞬间沈从就知道江海生要怎么狡辩了,他默了会儿,点头:“是有点。”
“那就对了!”江海生重重点头,“我就是看你桌子上放太多东西,太挤了!著名心理学家那个谁说过,过于逼仄的环境会让人产生压迫感,久了会影响心理健康的!
“我一想那哪行啊,您可是我爷爷,要是得了心理问题怎么办?我当即就帮您处理了桌子上的杂物,移走了几个没什么用的小垃圾,你看,是不是看到桌子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敞亮了!”
江海生越说越自信,好像真的干了一番天大的好事一样。
沈从把垃圾桶踢到江海生旁边,打断他的“施法”:“你的移走是指把它们打碎扔垃圾桶里?”
“……”江海生抿唇,江海生挠头,江海生想到了解法,江海生夸张一嚎,“我本来是打算给它们好好移到柜子里去的,但是我当时才从游戏里出来,你都不知道我在里面受了多大委屈!
“我被打得浑身是伤,血都吐了三升,最后还被高压电电了,到现在腿都是软的,所以没拿稳东西摔碎了不是很正常吗?你不能因为这个把我赶出去!我可是病患!你得照顾我!”
沈从沉默盯着江海生,眼里明明白白写着三个字——伤在哪?
话题成功被转移,江海生眼珠一转,决定再加把火。于是他一捂胸口又开始嚎:“哎呦,这都是内伤,肉眼看不到的!我现在感觉胸好闷心跳好快,不行,我得先去睡会儿,我必须先去休息一下。”
江海生说着就风风火火跳起来要往卧室跑。然而逃跑未半而中道崩殂,被沈从按住了。
只听沈从说:“你不是腿软?”
江海生:“……”他默默抬起了一条腿,“嘶,肯定是因为刚才休息了,我左腿感觉没什么,但是右腿还是有些痛,我必须回房间躺着,不然肯定会留下后遗症的。爷爷,你也不想看我留下后遗症吧。”
江海生眼巴巴地盯着沈从。
沈从略一思衬,松开江海生:“你说的对,那就去你房间继续聊。”
“……”
最终江海生还是没逃过,崩溃地揽下了一星期的打扫做饭洗碗收拾等等等等的工作才算完。
·
“叮铃铃……”
闹钟按时响起。
沈从睡眠质量很不好,入睡快但多梦,闭眼就是光怪陆离,很费精神,导致沈从每次起床都要先缓个三五分钟。
细碎的光透过窗帘打到被子上,空气中的微小物质把光柱当作舞台,无需再打光,兀自随着时间的移动起舞,沈从拉开一半窗帘,构造出一片更大的舞台。
洗漱好后客房依旧没传出动静,沈从发了条“记得倒垃圾”的消息就没再管。
下午得去帮许前川拍摄,拍摄地点在临市,开车要两个多小时。不算近,现在出去跑个步运动运动,吃顿饭后,沈从再慢悠悠地开车去刚好。
在沈从进游戏期间,另一个“沈从”就已经和那边商讨好了拍摄细节。
说是拍MV,但主要还是去拍摄专辑概念封和宣传海报,许前川的专业团队会先到现场布景,沈从只要带自己和相机去就行。
在高速上的路程沈从并不无聊,因为江海生睡醒了。
帅气小山羊:去哪了爷爷?怎么不带孙子一起啊。
附带一个鬼鬼祟祟表情包。
沈从言简意赅发过去两个字:拍照。
“帅气小山羊”秒回:又去拍照啊,你在开车?我给你发语音。
想个名字:嗯。
“帅气小山羊”很快发来一大串:还得是我爷爷勤快啊,刚从游戏里出来就去工作,当代劳模勤奋之子,孙子跟着你那是千年修来的福分万年修来的机遇啊,以后不求大鱼大肉但求衣食无忧,请爷爷抚养!
帅气小山羊:诶,我是真发现这个游戏简直是我的福音,虽然是恶心了点,每次都给我放放血吧,但是还真能激发我的灵感,我昨晚做梦做了一晚上剧情,现在已经打开电脑了。哈哈,又将会是一天的激战。【猥琐emoji】
想个名字:挺好。
帅气小山羊:哦对,我垃圾还没倒,算了,等下再倒,再把地拖一下,哦,操,我衣服还没洗!真的建议游戏搞出的另一个江海生能不能不要太像本人了,至少不要把拖延症学过去啊!洗了澡不知道把衣服洗了吗?这个天气心里没点数吗?我衣服都要臭了!我的宝贝衣服跟着他简直受大委屈了!
帅气小山羊:对了,想起来我还有衣服没挑完了,哈哈哈,还是大数据好啊,全都是我喜欢的,收藏点到手软,我将用快递把你家填满。
帅气小山羊:靠!我真服了!不知道洗衣服就算了,还只知道玩手机,今天早上做梦梦到流量没了,结果发现真的给我发短信了,我真操了!还登我游戏账号到处撩妹,不是一般会享受哈。
语音里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动静,估计江海生正在用洗衣机。
沈从左手握住方向盘,右手拿过手机,破天荒一次性发了三句话。
想个名字:袜子必须手洗。
想个名字:我家不是有wifi?
想个名字:会享受这点师承一脉。
帅气小山羊发来一张发疯表情包。
帅气小山羊:放心吧爷爷,我是这么邋遢的人吗?袜子扔了我都不可能把它和我的衣服混到一起洗的!靠了,我还得刷鞋!死游戏一点都不会养玩家,每次都给我弄得脏不拉几的!
帅气小山羊:你不知道我不喜欢用wifi?我就喜欢看流量一点点用完的感觉。□□的好你不懂了吧,连着家里宽带,副卡也是□□,每个月100G,想怎么用怎么用,能用到我死。
帅气小山羊:这点我承认,生活,我是专业的。
附带一张微商女强人抱臂微笑表情包。
然后江·龙图统治者·海生就开始了表情包轰炸,一个比一个神经。有来有回的,自己和自己玩得很好。
沈从唇角往上一扬:要到了,先不说了。
帅气小山羊:去吧去吧,回来给你欣赏我的大作,桀桀桀桀桀……
刚停好车就有工作人员带着沈从到场地。
因为经常有帮许前川,沈从和她的工作人员都认识,路上两人说着话没多久就到了地方。
第108章 谈迟
明星叫游兆宁, 起初是因为一首原创情歌在流行歌手圈有了姓名,后来又持续发了几首原创歌,其中一首R&B因为抓耳的旋律和轻快的节奏火出圈, 一举把她带入了大众视野。
后来几年,游兆宁坚持质量,陆续发的几张专辑都反响不错, 这次的专辑听说是游兆宁耗费很久时间做出来的, 一改从前的风格, 曲风上更加大胆多元, 词曲也更加个性化,加入了不少游兆宁自己的表达。
不愧是许前川的朋友,游兆宁一心想在世界歌坛有一席之地, 而这次的专辑成为了她的敲门砖。所以她格外重视这次的封面拍摄, 前前后后忙活了大半年,才定下了风格元素。
沈从已经了解过游兆宁想要表达的意思,总的来说不算太难的活。
游兆宁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了五分钟到。
“大家好啊,又见面了, 这次要多辛苦辛苦了,我订了奶茶和零食, 大家先分分, 完工得快的话我再请大家吃晚饭。”
首先入目的就是一头及腰的紫发, 沈从不由想到一位故人, 两人的风格也挺互补。
游兆宁的长相偏柔和, 眼睛不算大, 但形状好, 扬着的眼尾很提精气神。而且她的五官很精致, 仿佛每一寸皮肤都带着笑, 看着很年轻,是个很好交往的人。
“您就是沈老师吧?”游兆宁笑着伸出手,“我是游兆宁,前川经常跟我提起您,她说您是她见过最厉害的摄影师,现在一看也是我见过最帅的摄影师呢,今天就要多麻烦下您了。”
夸赞的话听过太多,沈从没什么反应,只礼貌地和她握了下手:“嗯,准备好了就开始吧。”
“啊。”游兆宁微微点了下头,笑容没变,“那麻烦沈老师稍微等几分钟,我快速化个妆。那边有我买的薯片,您要是无聊的话就去吃点,我保证在他们见底前出来。”
说完,游兆宁还十分古灵精怪地做了个wink。周边爆发出几声笑,气氛肉眼可见地活泛起来。
游兆宁叫上助理和化妆师,一边走一边和工作人员打招呼,走到一半又回头:“对了,我是第一次尝试这种风格,所以在理解方面可能会有不周全的地方,等化完妆之后,如果可以的话沈老师可以帮我参考参考吗?我主要是想能加点小设计,可以一下抓人眼球的那种。”
沈从正走向那堆零食,闻言点头道:“可以。”
游兆宁放心地去化妆了。
或许是为了方便工作人员分,又或者是为了照顾大多数人的口味,游兆宁买的零食大多是单个包装的面包或糕点,各种味道都有,种类也十分齐全。
但袋子里面,突兀地多出了几包薯片,还都是飘香麻辣锅味的——看来是认真和许前川做了功课。
沈从刚拿出一包薯片,包装都还没撕开,就突然听到化妆室里传来一声尖叫。
“怎么回事?”
“游老师?您……”
关心还没问出口,游兆宁突然跑出了化妆室,惊恐取代笑容迅速在脸上爬满纹路。
“游老师,您没事吧?”工作人员上前想扶住她,却被游兆宁挥开。
游兆宁没回任何人的关心,只是失而复得般反复摸着自己的脖子,半晌又盯着周围,东摸摸西摸摸,嘴里还念着什么。看着一屋子的陌生人,游兆宁明显有些慌张,她仓皇张望着,空洞的视线盯向助理。
工作人员只好先抓住助理:“你们怎么回事?”
助理手上还拿着一盒假睫毛,闻言都快哭了:“我不知道啊,本来化妆化得好好的,游姐突然就叫了一声就跑出来了,我们跟她说话她都不理的。”
“是不是做噩梦了?要不上医院看看吧。”
“打120吗,还是我们送过去?”
“那拍摄怎么办?景都搭好了,要不再等等吧,等兆宁缓缓看。”
……
“有没有可能是……反噬啊,这个状态好像,我听说好多圈里的会养小鬼……”
众人还在商讨办法,这句真真假假的话掺在里头,隐隐约约飘进沈从耳里。
突然,场地大门被打开,三个人出现在门口。
三个男人,穿的都很低调,颜色是沉闷的黑。身高很平均,看不出是来干嘛的。有人踌躇着想叫住他们,有人不明所以已经上前想要交流。
直到三人中有人拿出了警察证。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警……警察叔叔,有事吗?”
其中一个理着寸头,穿着黑夹克的男人说道:“哪位是游兆宁?”
“我是。”游兆宁终于不再神游,脸上表情带上些迷茫。
黑夹克男人看了最左边的男人一眼,等对方点头后,他和另一个黑夹克上前,直接一左一右架住了游兆宁:“涉嫌交通肇事逃逸,现在我们依法传唤你去警局接受审问。”
游兆宁一惊:“什么交通肇事?我怎么可能……你说的逃逸是什么时候?”
黑夹克:“昨晚。”
游兆宁更惊讶了:“怎么可能!昨晚我明明在游戏……”
黑夹克像被灰蒙住的眼珠看向她,沈从似乎看到他的眼睛闪了一下,然后游兆宁的声音戛然而止,后面也没再说话,只是眼睛还在瞪着黑夹克,似乎是要表达些什么。
游戏……又是一个玩家?
这样的画面有些熟悉,沈从想起了在六朗镇被抓走的那名黑西装。
三个人中还有一位始终没说话。
他留着不太流行的短碎发,粗直眉,颜色偏浓但眉型很好,单眼皮,眼型狭长,有些下三白,眼尾的颜色要比周边皮肤的颜色深一些,对比之下,会让人下意识把视觉重心放在他眼睛上。
那人似乎感觉到了观察的视线,整张脸都偏向沈从。
脸型偏长偏窄,唇线流畅但唇角很短,存在感不强,有种戛然而止的感觉,和三白眼一搭,给整张脸平添了分凌厉感,有种未被文明雕饰过的野性。
那人盯了沈从好一会儿,迈步向他走来:“沈从?”
沈从点头。
那人一笑:“听说你拍照技术很不错,我正巧过几天想拍照,加个联系方式详聊啊。”
沈从扫了眼被黑夹克架着的游兆宁,同意了。
等扫码成功的提示音响起,沈从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
那人一笑:“因为经常关注你。”
回答的模棱两可,但透露的信息不少。他们根本不认识,但能时常关注他,还出现在这里……也是个玩家?可他怎么能知道其他玩家的信息?
这些想法冒起的时间不过转瞬,沈从面上丝毫不显,只道:“给个备注。”
“发了,记得等我信息哦。”那人扬扬手机,和黑夹克一起走了。
沈从垂眼一看,屏幕上摆着两个字:谈迟。
少见的姓。
事情突然变成这样,众人没了主意,你看我我看你期待有人给个吩咐。
“沈老师,那……”
沈从收起手机:“都收拾下回去吧,你们准备好公关。”后一句是对助理说的。
助理已经恢复了冷静,点头道:“我已经跟张姐发消息了,就先回公司了,今天麻烦大家了,大家回去好好休息,这事公司会全部处理好的,大家不用再担心。”
张姐应该是游兆宁的经纪人。众人知道助理的意思,纷纷摆摆手说着“没事没事”,互相客套几句后就各回各家了。
·
“土豆要不要?”江海生推着小推车问道。
沈从摇头:“不要。”
“不要?那必须拿点。”说着,江海生就“刷刷”往袋子里丢了好几个土豆,还欠欠地对沈从笑。
“……”幼稚把戏。
沈从没说话,往里丢了几根青椒。果然没有两秒,江海生就苦着脸丝滑道歉了。
“白菜要不要?要不买点豆皮吧,哦对,先去买几条排骨,走走走。”
沈从还没把菜丢进推车里,就被江海生风风火火地拉到了生肉区。
沈从回去的时候江海生刚好出了门,说是饿了去吃饭,知道沈从提前回来后又催着人去超市等着一起买菜。
然而买菜的时候才到了真正艰难的时候。
江海生思维跳跃,常常在A和B之间纠结,然后在纠结一通后又想起应该买C;而沈从对吃的没什么要求,向来目标明确,在买之前就想好了要买些什么。把需要的东西都挑好后,不论江海生问什么都只有四句真言:要,不要,随便,看你。
托江海生的福,沈从生平第一次在超市里待了快半小时。
估计是在自己家没什么展示的机会,江海生对做饭特别积极,一打开门到空调底下,抵着风吹了十几分钟,就欢欢喜喜跑去厨房了。
就像热油遇到了水,一发不可收拾,江海生像在厨房里放鞭炮,劈里啪啦地响了好半天,但除了油味,闻不到任何属于食物的味道。
沈从终于生出点好奇心,走到厨房门口:“你在干嘛?”
话刚问出口,厨房的惨象就牢牢抓住了沈从的吸引力。
案台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大片水渍夹杂其中,菜刀和各种工具被扔在一边,锅里烧的油深到看不见底,油烟机“哼哧哼哧”地抽了半天,差点被油烟淹没。地上还有个“叛逆”的土豆,一个豆形单影只躺在角落,只用崎岖的背朝向江海生。
而江海生正忙着腌鱼,对满地乱象视而不见,嘴里嘟嘟囔囔着什么“一勺”“少许”。各种调料放在他周围,由于口子撕得太大,调料们在案台上实现了大融合。还有的“曲线救国”,跟着淀粉走下路,在地上组成各种形状,面积非常大。
沈从:“……”
这种破坏力但凡在游戏里使出一半……
第109章 上供风车车
沈从先走进去关了火, 顺手敲了下江海生的头,面无表情道:“想炸厨房回家炸。”
敲头的那下沈从没收着力道,江海生结结实实地受了一下, 这才反应过来,扫视着自己打下的“江山”,心虚地摸了下脸:“耶, 怎么这么乱?”
本来不摸还好, 一摸江海生原本沾满淀粉的脸上又添新料, 盐、孜然粉、鸡精什么的, 能把江海生腌入味。
江海生似乎也意识到了,然而他不担心脸,只担心自己的衣服:“我靠, 快给我看看我衣服上面沾到没有, 操,这个孜然粉味道大的要死,别给我衣服弄脏了。”
沈从按住江海生的肩膀,制止住眼前乱转的人:“没有。”
“那就好, 不是我说,其实我早就想说了, 你家怎么没有围裙?居家好男人的战衣你都不好好准备。”
“不喜欢。”
沈从一个人住, 做饭向来简单, 而且他习惯一边做饭一边收拾, 根本没有戴围裙的必要。
“不想被赶出去就马上把地板桌子弄干净。”
“啊?”江海生恋恋不舍地看着他的鱼, 对着沈从展示自己的手, “等下呗, 我鱼还没腌好呢, 受味都不均匀。”
沈从没说话。
“好的, 马上。”江海生多擅长审时度势,立马二话不说拿了扫把。
然后又被沈从敲了头:“用纸,你这二十几年是睡过去的?”
“哦,对对对,哈哈。”江海生尴尬地抽出几张纸,“你别急嘛,知道你爱干净,我本来没想弄成这样的,还不是为了让爷爷你早点吃上饭,我用心良苦啊。”
说着,江海生还故作委屈地抹了抹眼睛。
“是为了让自己早点吃上饭才是真的吧。”沈从倚着门框,一点没感动。
“那、那也是为了你啊,听说你提前收工,我饭都没吃就赶着去买菜做饭,结果你还打我,你虐待人!我妈都不舍得打她无比优秀的儿子。”
江海生擅长把有的说没,把没的说有。沈从心如止水,搬了个椅子到门口:“我只知道你妈不久前还想定制个孝子棍。”
江海生动作一顿,脸上闪过一抹痛色:“……是吗?我都没注意,哈哈,她肯定说着玩的。”
齐阿姨确实是说着玩的。江海生从小就皮实,上蹿下跳上房揭瓦,以前没少气过齐阿姨,棍子都打断了几根。
后来上高中之后江海生才稍稍收敛,但嘴上功夫依旧不减。有时候齐阿姨都说不过他,干脆就说要定制个孝子棍供在家里,江海生要是让她有一点气不顺了,轻则孝子棍断,重则江海生断,至于是哪里断就看江海生哪里能抗了。
等江海生把地板桌子都打扫干净了,沈从才坐在椅子上问道:“你不是要炖排骨?”
“本来是要炖的,结果搜教程的时候搜到了炸鱼块,就干脆换个菜了。”
“诶,你怎么把我火关了?”江海生这才注意到不对,手一伸就要去开火,结果动作到一半又被沈从的眼神吓回去了。
“哪家教程教你这么炸鱼的,我去举报一下。”
江海生讪讪一笑:“我这不是觉得把东西都准备好,一边烧油一边弄鱼效率更高嘛,我真的要饿死了,你又不来帮忙。”
沈从轻飘飘点头:“我的错,现在我就站这帮你看着。”
江海生:“……”我谢谢你啊。
这顿饭还是被江海生有惊无险地做成了,卖相还成,味道闻着也不错,给江海生整自豪了,刷刷刷发了个九宫格。
不仅做成了炸鱼块,江·时间管理大师·海生还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熬了个皮蛋瘦肉粥。
江海生第一时间发了朋友圈喜滋滋炫耀。
然而沈从刚尝一口就发现了不对,他动作顿了顿,感受了好一会儿才又尝了一口粥,半晌沈从得出结论:“你没放盐。”
“嗯?怎么可能,万事通不可能犯这种错误。”
万事通是江海生几分钟前刚给自己取的绰号。
江海生将信将疑地尝了口,江海生眯了眯眼,江海生把碗里的粥搅拌了好一番又尝了口,江海生抿了嘴。
“可能是我忘记放了,要不……倒点酱油?其实皮蛋还是有味道的,刚好荤素搭配,健康不胖。”
沈从本来要求也不高:“没事,能吃。”
但江海生会来事,还是殷勤地给沈从倒上了,用他的话说就是:不允许这么完美的一餐存在一点瑕疵。
吃完饭江海生就又钻房间里去了,不是搞他的游戏,是做个宣传海报,约定交稿的时间快到了,江海生才想起来有这回事。
江海生的副业多得很,沈从见怪不怪。倒是江海生做到一半又来找他,说想从他拍过的照片里选张当素材。
刚好沈从来了电话,说他堂弟趁还有几天开学来玩玩,暂住他们家,让沈从带着一起玩,明天到机场。
手续都办好了,沈从只需要到点去接,把行李放好后带小孩去玩就行。
“堂弟?那个小小年纪就高度近视的?”江海生问道。
因为经常长时间面对电脑,江海生自己也有点轻度近视,但度数不深,除了耍帅,江海生根本不戴眼镜。沈从堂弟堂妹多,就这个最有个性,给江海生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他有时候闲着无聊,还要在聊天软件上“骚扰”人家。但堂弟十分高冷,除非有事,不然基本不理他。
“嗯。”沈从点头。
“好啊,不回我消息,这次来了我看他还怎么跑。”江海生嘿嘿一笑,正幻想着怎么逗人,就突然想起个事,“不对啊,你真的要带堂弟玩?你不怕堂弟被拉进游戏啊。”
说完,江海生又反应过来,之前说的亲近的人会被拉进游戏还只是个猜测,不保真。只是……和他比起来,沈从确实看起来丝毫不在意。
沈从正在回复沈父,手指灵活打着字,一双眸子看着手机,感觉到江海生一直盯着他也只是微微偏了眼,用眼神问他“干嘛”。
沈从这人不论是长相还是性格都太冷漠,把一切都拒之门外,看不见半点柔和。江海生认识沈从这么久,几乎没看见过他有什么大的情绪波动,没听过他吐槽什么人,什么事,遇到再大的事也只是一声不吭的自己解决,像个不食烟火的躯壳。
除了个别心情好的时候,沈从会怼人逗着玩,也只有这时候,江海生才能感觉到他是个人,是个活人。
消息弹窗弹出另一个消息,沈从点开一看,发了几个字过去:在那边怎么样?
隔了好一会儿,江海生才看到那个备注叫“许前川”的人回了三个字:挺好的。
然后是一大段文字。
大概就是调侃沈从没把她当朋友,这么久也没发个消息。说她在那边很不方便,交通很差什么都没有,洗澡吃饭这些都很麻烦,还经常要躲起来避免内战的时候波及自己,前几天还被流弹击伤了腿,好在她听了她爸的话带了医生和足够的药才没感染。
而且这段时间她还在那边认识了很多志同道合的人,还在国人在当地办的公益学校里当起了老师,虽然教得不怎么样,但小孩们都很聪明,很可爱,有时候会的东西比她都多,她很喜欢和他们待在一起。
还说她了解了很多当地的文化,素材多到换了好几张内存卡,大概过年的时候会回国,让沈从准备好给自己接风。
说完,许前川还发了几张照片过来,烟尘弥漫下,每一张都很鲜活。
“许前川?就是那个摄影师?她去哪了?”江海生问道。
沈从回了个地名。
结合许前川发来的话,江海生自然能猜出她是去干嘛的,当即赞叹道:“我们川姐太厉害了吧。要不我们也去那边看看,你不是有比赛?说不定能拍到好东西。这样你也拍到了我也见识到世面了,一箭双雕一石二……”
沈从看他一眼:“你先把你手上的单做完再说。”
江海生嘴一撇,认命面向电脑。然而没多久,江海生又转过来:“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上一轮游戏有好几百人,有个老玩家甚至已经参加十几二十轮游戏了,这么一算,参加游戏的玩家真的很多。”
确实,或许不是每轮游戏都有很多人,但一段时间内不是只有一场游戏在进行,可能有二、三、四甚至几十场游戏同时开始,更别说还有那么多老玩家,游戏的玩家基数已经大到离谱,现实世界的人真的够它抓吗?
“而且——”江海生又说,“我在游戏里遇到了点事,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我就是感觉……这个游戏有点怪,它好像对我们的态度不是很友好,有点看不起我们逗我们玩的意思,但具体的我又说不上来。”
沈从肯定道:“你的感觉是对的。”
经过这轮游戏后,沈从有些理解了杨慧然口中的“蔑视”。
杨慧然一直认为不应该去揣测游戏的意思,他们揣测不了也没资格揣测,能被牵着走就已经是幸运。
可最可怕的就在这里。
他们一再想了解游戏的背后找到足以掌握主动权的规律,于是游戏就给了他们规律。
不管是赛博世界里剩四个人自动结束游戏,还是等到胡笳和余满来才开船,游戏一句话都没说,也不需要经过很多轮游戏,却给他们心里种下了一颗一轮游戏只活四个人的种子。
然后它再在玩家以为自己能够主动影响游戏进程的时候,稍微释放点需要死人的信号,玩家就自然而然会想到这一步,然后自相残杀。都不用游戏规定,他们就能立马抛弃之前的友好互助,自觉上演一场血腥画面。
不是什么明面上的侮辱,却通过这种耍猴般的手段,无声地戏耍着玩家,好像在说,人类就只是供他们取乐的宠物。
想到这,沈从突然记起一个他忽视的细节。
他跟向光行说出“剩四个人就能活”的话时,他竟然没有任何质疑,接受得十分顺畅。
他是老玩家。
·
“你下机没有?”沈从给堂弟的备注就是他的名字。
沈跃:在等行李,我还想上个厕所,大概十五分钟。[沉思emoji]
想个名字:出来沿“T3停车场”的方向走,出来到3号区,我车就停在站台正对面。
沈跃:好的[挑眉emoji]
沈从退出界面,手上的薯片还没放到嘴里,江海生突然开始信息轰炸。
江海生一没灵感的时候就这样,在家里到处蹦跶,蹦跶完还要信息轰炸人,给他转发一大堆视频,大多是穿搭分享,少数是网红打卡地。
江海生发完这波还得有几分钟,沈从直接退出,点开了上次没看完的电影。
电影画风很唯美,叙事节奏和缓,对人生来为何的主题进行了深刻的讨论,我们为什么活着?活着有什么意义?什么才算有意义?三连问非常具有哲学性,引人深省,好评如潮。
可惜沈从是个实际的,对这类思考不感兴趣。而且电影有些意识流,不是沈从喜欢的风格。但沈从又有点强迫症,点开了一部电影就一定要一点不落把它看完,只好把它划进了打发时间的那一类里。
沈跃掐着十五分钟的点给他发了信息:哥,我到了![开心emoji]
沈从熟练打开双闪,下车在后备箱备着。
没等多久,沈跃龇着个大牙出现在他面前:“哥,好久不见!我已经做好攻略了,第一站是古墓博物馆,要不我们直接去吧。”
沈从打开车厢门,拿过他的行李:“吃午饭了?”
“吃了,我妈怕我麻烦你,专门提前一个小时吃中午饭,我还偷偷在路上买了几包辣条。”快有城墙厚的镜片也没挡住沈跃眼里的光,他笑嘻嘻从裤包里掏出两包风车车,“给,我专门给你留的。”
作为一个刚满十岁的小孩,沈跃可以说是超出了同龄人一大截,懂事听话不作妖,独立能力plus,唯独有一点,好吃,极其好吃,特别是辣条和各种糖类。
而沈跃是沈从叔叔的老来子,全家人都把他当命疼,小时候沈跃可以说是想要什么有什么,从来没委屈过,零食还没见底就又添上一堆新的,直到家里大人发现沈跃经常刷牙之后又吃东西。
沈从看了眼他被虫蛀坏的新牙,和正在往外长、已经有些歪了的门牙:“还有吗?”
沈跃自豪一挺胸:“还有,我买了好多呢。”
很快,沈跃的双手就全是风车车了。
沈从看他一眼,一点不客气地将风车车全拿走。
“没收。”
“啊?哥,哥!”沈跃追着沈从坐上副驾驶,“哥,你就还我吧,我肯定一天只吃一包,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哥——”
“你以前也没那么多坏牙。”沈从把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扔给他,“用这个替。”
“不——”
在看清封面上“异闻录”三个大字的那刻,沈跃一扶眼镜,眼睛立马迸发出镭射光,拒绝话音戛然而止,撒娇信手拈来:“——我就知道哥哥对我最好了,大半年都没见了,没有我的日子你肯定很无聊吧,我愿意来陪你,给你带来无尽的快乐。哥,还有吗?”
沈跃把书放在鼻子上,虔敬地、深深地嗅了口书香,然后他把书抱在怀里,满怀期待地看着沈从。
沈跃还有个爱好,猎奇,超级猎奇,就喜欢往那些奇奇怪怪的地方钻,满脑子山医命相卜,书也只喜欢历史、玄幻灵异类的,和沈松节有非常多的共同语言,两人关系好到能关书房一天不出来。
而沈从本身就容易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可谓全方面命中沈跃,于是也荣升为这位堂弟的众多兄弟姐妹中地位最高的一个。
以至于沈跃平时看人都是眼皮轻抬,一副高深做派,一遇上沈从就只有大牙花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正文显示不了颜文字[心碎]
第110章 MBTI是GJ-杠精
工作日遇上开学季, 游客人数大减,博物馆的预约名额还剩不少,沈从约了张下午的票, 没有具体时间段限制,闭馆前进去就行。
本来沈跃是想帮他一起预约了的,但沈从没同意。
沈从不喜欢被管束, 仅有的逆反性格都出现在别人对他的安排上。
平常沈松节他们安排沈从带其他堂弟堂妹玩不是没有, 但他大多都拒绝了。年龄大的不需要他带, 年龄小的他又嫌麻烦, 哄小孩哄得头痛,干脆借口有事一并拒绝。
之所以接受了带沈跃的安排,主要还是因为沈跃本身懂事好哄, 不会不依不饶, 自己也独立有想法,不会什么事都要他来。
带着省心,也就没必要多花时间想理由,把父母和亲戚的关系都破坏个干净。
可怜沈跃不知道自己是被权衡利弊后才坐上了堂哥的车, 正扶着眼镜在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异闻录,还盘算着怎么才能多要几本。
行李被冷落在后备箱, 沈跃的嘴角压都压不住, 背着个小包, 了解完博物馆的构造就撒开了丫子逛。沈从拿着水在后面慢慢跟着, 偶尔回下许前川的消息。
许前川这次找他主要是让他帮忙的。
她想把自己在那边的见闻做成短视频发到平台上, 让更多的人能注意到他们, 了解他们的生活, 了解地球另一边的战火。她也想让更多人知道那些始终坚守在荒土中的志愿者公益组织者, 他们的付出应该被知道。
但许前川不了解短视频平台的运作方法, 只隐约对引流有些概念,可她没什么时间研究这些,所以找了沈从,想让他帮忙运作,时刻注意下。
“哥!”沈从的手被人抓住。
沈从抬眼一看,沈跃故作老成的样子早就维持不住,兴奋地指着好多具摆在一起的尸骨喊他看,手上还不停摆着角度拍照。
沈跃父母向来支持沈跃的爱好,但毕竟担心过早接触这些会对小孩的心理有影响,平常对沈跃对这些方面的了解都有严格限制,除了网上看看,很少允许他“实地考察”,更别说一次性看到这么多骨头了。
这次来还是沈跃磨了很久,用不吃辣条两个月,期末双百得来的。堪比苦尽甘来的激动泪水化成动力,让他一个多小时就把整个博物馆逛完了,临走时还恋恋不舍,嘟嘴不满:这么大个墓就给我们看这点东西。
由于沈跃非常期待这次博物馆之行,为它预留出的时间也很多,这下提前逛完,计划表多了几个小时的空缺,沈跃一合计,干脆让沈从带他去了附近的高地,站在最高点开始研究起古墓的风水来。
这种博物馆的位置都偏,附近的高地只有一个小山坡。
沈从随便找了个干净点的石头坐,就看着沈跃从背包里拿出本书,书的边角磨损度极高,书页和封面都泛着黄,一看就是经常研读,日夜翻看。
不知怎的,沈从突然联想到谈迟。那人说要找他,但直到现在也没发消息来。
里里外外都透着奇怪,并且看样子很了解他的基本信息。
沈从打开手机,第一次通过一个人的主页点进他的朋友圈,但谈迟的朋友圈一片空白,连背景都是系统自带的。沈从反复刷新了几遍,也没刷出新内容。
沈从手指微微一顿,换了个软件,在搜索框打出一行字:如何分辨好友朋友圈有没有屏蔽自己?
沈从照着给的答案看了下,谈迟确实没屏蔽他,他就是一条朋友圈没发。
沈跃已经把书放到一边,眼镜一扶,手指煞有介事地比划着,小小一个站在那,脊背挺得笔直,时不时还左右来回挪动几步,倒有点业界大拿的意味。
确认小孩没出事,沈从收回视线。
想个名字:大帅哥帮我查个人。
然后沈从把名字和照片一起发给了江海生。
照片是谈迟走的时候沈从找角度拍的,有些模糊,但特征清楚。
江海生估计现在灵感正如泉涌,没回他。
沈从也不急,等沈跃念叨完了,才说:“沈跃,书给我看看?”
沈跃双手一捧:“哥请。”
书封不仅看着很有年代,纸质也很差,没什么厚度。书上的字很小,挨得也挤,乍一看跟长篇阅读理解似的,沈从选择先看目录。
一边翻着书,沈从一边问道:“看出什么了?”
沈跃没回答,左右张望了好几秒,才状似不经意地说:“带错书了,这个讲命理的……哎,哥,但是肉眼可见,这里的风水肯定好,我站在这上面都感觉灵魂被洗涤了一样,空气清新多了,而且……”
沈从没说“因为这里二氧化碳少”,只是认真听着堂弟高谈“气乘生气也”“得水为之,藏风次之”之乎者也。
沈跃说完还没够,又囔囔着要给沈从看手相。
沈从看了眼信誓旦旦已经把相学研究透彻的堂弟。看不看的无所谓,沈从对这些并不好奇,他更信事在人为,但如果能让人安静下来,伸个手就伸个手吧。
沈跃还是那样,抓着他的手看了又看,然后引用了几句玄而又玄的专业术语,才用大白话跟他解释看出来了什么。
沈跃具体说过什么沈从并没有仔细听,因为江海生发来信息了。
帅气小山羊:我去,你这么相信我啊,我是干过这方面的业务,但是我已经金盆洗手很久了,我不害人啊!
没隔几秒,江海生又发来消息。
帅气小山羊:但是既然你都找上我了,本万事通也就不推辞了,就勉强放下事业给你露一手吧。
帅气小山羊:必须先等我啊!最多半个小时给你,不许去找别人!【It’s show time表情包】
时间差不多了,沈从把书还给沈跃,带人赶往下一个目的地。
小孩就是小孩,出来玩是必须要去游乐场的。或许猎奇的人都偏向刺激,沈跃对高空项目情有独钟。玩完一轮下来,太阳已经落山。
两人又在街上逛了会儿,沈从就把沈跃送到了他父母家,沈跃一进门把行李箱放好后,就欢天喜地找沈松节谈天去了,精力十分旺盛。
沈从走到客房一看,果不其然,地板很干净,床也很干净——等着他来铺呢。
沈从不太愿意动弹。
书房里传出点零星笑声。
离开的步伐停住,在门口徘徊几秒,他还是进去铺床了。
回去的路上江海生突然发来消息,问他怎么不回信息。
沈从才想起来沈跃一到游乐场就一个接一个玩,基本没怎么休息过,本来想晚点回,结果玩着玩着就忘了。
看了眼江海生发来的“查不到”三个字,沈从没多意外,回了个表情包。
接通江海生打来的视频时他正刷牙,刚漱干净嘴里沫子,借着镜头照镜子:“就是查不到啊,我把你给的信息都用上了,这个人的上网记录干净得跟他人不存在一样,我什么手段都使了也没查出个屁啊。不是,这人到底谁啊?什么来头?”
“应该是个玩家,但是知道其他玩家的信息。他那天来的时候还有两个警察跟着,可能属于某个部门。”
沈从简单讲了讲昨天的事。
“这么牛?那如果是真的的话,是不是说明国家知道游戏的事?那他们抓玩家干嘛?怎么又不抓你还加你微信?”
“不清楚,但他们的身份不一定。”
并没有人检查警察证的真实性,就算检查了也不一定有用,他们要真有备而来,普通人谁能分得清高仿和真货的区别。
“那要不我查查那两个……帽子?”不知道江海生又联想到了什么,到嘴的警察两个字神秘兮兮地变成了“帽子”。
“不用,查出来的可能性不大。”
毕竟另外两个人的信息比谈迟的还少,那两个人的长相和身形都比较大众,没什么能让人一见不忘的特质。
江海生是个不知道“放弃”两个字怎么写的——当然,更多的动力是江海生的好奇心。沈从说了也不信,风风火火地准备查谈迟第二次。
江海生思维跳跃,查着查着就开始炫耀他一天的成果——一天时间调出了个极其符合江海生审美的人物,听说江海生要把她安排成关键剧情的npc。
江海生还在炫,沈从眼前光景却突然变换,好闻的香氛味道瞬间袭来,手下触感明显变了。
沈从还坐在车里,但车内装饰已经换了模样,驾驶位没人,连方向盘都没有,身旁只坐着个女人。
女人长相清秀,看面相是性格很柔和的人。一头长发扎成马尾,脸上未施粉黛,素净二字就能完美概括。但那双眼却格外漂亮,带着与外貌截然不同的坚毅……
没错,坚毅,尽管周唯长得很温柔,气质也是内敛着的,但每个和周唯对上视线的人绝对都会有这种感觉,让人下意识不敢看轻她。
熟悉的规则浮现在脑海,又是个扮演类游戏。
周唯,周行姐姐……沈从正看着游戏给出的人物介绍,就听周唯说:“到01校之后好好表现,不要再杠来杠去谁说话都怼,一副天下老二我老大的鬼样,大学部和中学部不同,家里有权有势的多了去,不乏有我们惹不起的,我不要求你带来荣耀,但不要让家族蒙羞。”
沈从品味了下“杠来杠去”四个字——嗯,这次是个杠精,真是他不适合什么角色就偏让他扮什么角色。
当然,周唯说的话也能分析出其他信息,譬如他现在是去学校报道,譬如这个姐姐希望他“懂事”点,或许前不久还因为杠精性格惹过麻烦。
沈从揣摩了会儿人物性格,扭头看向窗外,低低“嗯”了声,语气里浮着明显的不耐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