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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1章 年纪轻轻就成了戏骨

    沈从回想了所有纸条内容, 他拿起第四张纸条,指着上面的第二条内容——工作人员身穿白衬衫黑西裤,配有“香川博物”铭牌。

    “信还是不信, 选一下。”沈从对叙舟说道。

    嗯?

    黎桐和其他一众人都有些惊讶,还可以这样问!这就是没有条件就创造条件?

    黎桐的眼神转到叙舟身上,认识这么久原来她一直都没有真正找到叙舟的使用说明。

    叙舟一挠头:“额, 我选不信。”

    所以工作人员并不穿白衬衫黑西裤。

    宋近歌霎时福至心灵:“所以我们没做错。”

    他们一直都是把这几张纸条分开看的, 但它们都是博物馆的规则, 本来就应该联系在一起看才对。

    纸条3的内容是有工作人员邀请互动时请答应, 但它并没有说工作人员有什么特征。

    那么结合纸条4的内容,工作人员应该是穿白衬衫黑西裤,但叙舟否定了, 那么真正的工作人员就不是这样的。

    而之前邀请他们互动的人都是穿的白衬衫黑西裤, 他们不是工作人员。那就能轻易推出,他们没有拒绝工作人员的邀请,所以并没有违反纸条3的规则。

    黎桐眼一亮:“所以我们判断的没错,纸条1是错的, 纸条4也是错的。”

    沈从不置可否,又把纸条1和3拿给叙舟, 手指点了下两张纸上的第二条内容:“相信哪个?”

    叙舟犹豫一指:“其实……我想选纸条1的。”

    纸条1的第二条——不要看观影内容。如果看了, 一定要向穿正红色工作服、佩戴黑色飞鸟铭牌的工作人员求助!

    纸条3的第二条——上楼参观前, 请先认真观影, 以便更好的理解文物故事。

    可是, 如果叙舟是对的, 那纸条1就应该是对的, 纸条3就是错的。可他们才刚刚做出与之相反的结论。

    这……真的该信叙舟吗?

    比起虚无缥缈的感觉, 临春其实还是更信事实。

    而事实就是他们应该观影完成必打卡项。

    扫了眼其他人的表情, 江砚秋把手放在叙舟的肩上:“这并不冲突。我想我们都进入了一个思维误区,或许博物馆的规则不一样,一个内容错了并不代表这张纸上的所有内容都错了。”

    “想来你也是这样想的。”江砚秋看向沈从。

    “可是之前不都是一条规则错了那整版规则就都错了?”临春反问。

    “不,特殊情况特殊分析。”宋近歌接受得很快,“这次不管是我们自己找规则,还是纸条的形式,其实都是变化,那我们的思维也该变化才对。我赞成江砚秋说的。”

    沈从一指江砚秋,继续问叙舟:“你信不信他的判断?”

    这个“他”自然就是指的江砚秋。

    叙舟这次回答得很快:“我信。”

    黎桐站在一旁目瞪口呆。好家伙,这才是真正的物……人尽其用啊。这个她必须学习学习,以后好好压榨叙舟。

    “这样并不科学。”临春说道,“叙舟本来就和江砚秋熟悉,理论上叙舟的感情也会偏向他,信他的话很容易是因为感情因素而不是纯粹的感觉。”

    叙舟觉得有些绕:“可是我感觉他靠得住相信他不就是一种感觉,哪有真那么纯粹的,你不要钻牛角尖好不好。”

    宋近歌手抬起来做了个停止的动作,她问临春:“那你想怎么问?”

    临春先问沈从:“你和江砚秋想的一样?”

    见到沈从点头,她才问叙舟:“你相不相信他的判断?”

    叙舟顿了下:“信啊。”

    黎桐眉一皱,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你怎么不问他信不信你,信沈从就没有情感倾向了?”

    “但相对来说叙舟对沈从的情感倾向会弱很多。我刚反驳过他,一般来说他对我的感情会比沈从负面。”

    这是什么,替换变量法?

    黎桐没再说话。

    宋近歌心心念念着要完成必打卡项,见再没有什么争议,刚要说去观影,就听贺鸣璋又站出来问道:“你相信你们刚才找到的纸条内容吗?”

    叙舟找到的纸条只有一条内容——不要相信任何工作人员!他们是假的!有毒!!!

    “我不信。”

    宋近歌瞬间反应过来,他们既然选择了纸条1,那观影完后肯定要找工作人员的,但这里就有个问题,叙舟找的纸条说了不能信工作人员。

    所以保险起见,行动前需要确认下工作人员是不是可信。

    宋近歌瞟了贺鸣璋一眼。她不是个非要每个细小的点都扣明白的人,只要决定了就会立刻行动。她倒是没想到,贺鸣璋还挺注重细节。

    临春也挺让宋近歌意外,她一直以为临春跟她一样胆子大、不太在意细节,没想到临春竟然会反问。

    这样想着,宋近歌也就这样问了,她其实蛮好奇临春的心理历程。

    听到宋近歌的疑问,临春把视线移到她身上一瞬,又很快放回观影大屏上:“结果不一样。”

    在银山的时候没有任何一条规则说明必须上山,就算不上山临春也不会违反规则不会死。

    但在这里,江砚秋他们的猜测都是对规则的筛选,如果选错了,那就是死,没有再重来的机会。何况感觉这种东西本来就玄,所以她需要问清楚。

    她向来是个大胆的人,行为也通常前卫不拘小节。但过往经历让她学会了留有余地。

    众人掐着点,时间一到,立马不看观影大屏了,人也从椅子上站起来。

    “我们去哪找工作人员?”叙舟问道。

    江砚秋一指:“他们会自己找过来。”

    确实,已经有两个穿正红色衣服的人朝他们走过来。

    观影区的人很少,就算有人坐在那也是背对观影大屏的。这也侧面说明不能观影,一旦有人观影,被工作人员主动找上的可能性就很大。

    卞航朝众人点了下头:“您好,我想确认一下,你们观看了影片内容吗?”

    众人点头。

    江砚秋问道:“我们是不小心看到的,会有什么影响吗?”

    卞航没回,和同行的人变魔术似的拿出一瓶喷雾,对着众人一顿猛喷之后,卞航才说道:“你们看了多久?”

    “只有一分钟。”

    “请放心,我们已经先进行了应急处理,不会对你们的生命安全造成影响,但你们可能会有些不舒服,如果想解决的话,请配合我们。”

    卞航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一人拿一张。”

    众人依言抽出一张纸。

    “请把纸平举到胸前。”

    众人照做。卞航又拿出一瓶小喷雾,对着纸喷了个大大的“叉”。

    “用这张纸擦擦脸吧。”

    众人再次照做。等擦完脸时,卞航已经离开了。

    “直接上二楼吧,一楼没有必打卡项了。”宋近歌说道。

    冯卜音恰到好处地露了个迷惑的表情。

    沈从比了个二。

    冯卜音这才恍然大悟般地一笑,挠挠头走了。

    但我们小戏骨的演技显然不怎么成熟。上楼梯的时候歪七扭八,故意一瘸一拐一晃一荡的,时不时还要人牵着走,活生生把聋哑人演成了半身不遂,冯卜音却非常乐在其中。

    避开一个走着走着突然左脚绊右脚摔倒的小孩,又拉住做“西子捧心”状要晕倒的冯卜音,沈从站在了二楼平台上。

    “又有规则。”背后的贺鸣璋扬起一张纸条。

    这是他在扶手缝里扯出来的。纸条上的内容依旧不多。

    1、出来玩就是要放松的,没必要太过严肃,适当的音量和玩闹可以被理解。

    2、如果无法认真鉴赏文物也不必强求,来过就是值得。

    3、如果在鉴赏过程中出现头晕呕吐、幻听幻觉等不舒服的身体情况,请立即向工作人员求助。

    4、盖章区在三楼,二楼没有盖章区。如果在其他楼层看到盖章区,或者没在三楼看见盖章区,请立即默念十遍“无意冒犯”后快速离开。

    5、如果看到重复展出的文物,请立即找到工作人员说明情况,并听从工作人员安排。

    6、不要用闪光灯照射文物,不要拍摄纸质类文物。

    7、不要听讲解!不要听讲解!不要被污染!

    叙舟挠着下巴:“其他的都能理解,但是污染是什么意思?和听讲解有什么关系?”

    黎桐两手一摊:“老师没教过不知道,先进去吧,把人家旅游团都堵到外面了。”

    恰在这时,旅游团讲解员挥了下自己手里的小旗子:“好,我们二楼只要是讲的从古至今香川的发展历程。让我们一起来看一下,从几千年前到今天,香川都经历了哪些变化。来,大家跟着红色旗子走。我们香川,最开始其实是叫……”

    讲解员的声音越来越近,而众人脑子里现在只有大写的五个字——不要听讲解!

    黎桐这回十分上道,一扯叙舟的耳朵:“能不能听?”

    “听什么听,捂住耳朵跑啊!”

    第182章 不好玩

    等完全离开讲解的辐射范围, 众人正好停在一列文物面前。

    宋近歌没忘记任务,当即说道:“先把所有正确规则列出来我们就拍照吧。”

    必打卡项第二条——每人至少和文物合照十张。

    叙舟骄傲上前一步:“一个一个问啊,不要急。”

    “等下。”沈从突然出声。

    只见他往展柜的位置走了几步, 俯身一蹲,手伸到极其窄小的缝隙里又很快伸出来。

    沈从的手上,是一张纸条。

    “又是规则。”叙舟一把拿过纸条念出声, “外来人是出不去的, 都会死在这, 想出去就去B、B……不是, 怎么后面的字这么乱,还被划了,这谁能看清。这真的是规则?是不是谁家小孩整蛊啊。”

    江砚秋抢在宋近歌之前说道:“我看看。”

    纸条的形状大小和其他写着规则的纸条完全一样。但上面的字却写得歪歪扭扭, 有些字还写错了, 看着不像是精神正常的人能写出来的。

    特别是最后那几个字,连笔都快连到天上去,足以从变形的笔锋里看出写字人的焦躁,甚至是恐惧!

    忽视掉深刻杂乱的划痕, 江砚秋……好吧,江砚秋也看不出来这是个什么字。

    “字太丑了, 你们要不认认?”

    “我看看。”宋近歌说道。

    然而一分钟后, 宋近歌放弃了。她把纸条拿到临春面前:“你能看出来是什么字吗?”

    临春摇头摇得坚决。

    “给我看看。”贺鸣璋伸手示意宋近歌把纸条给他。

    眯着眼认了半天, 贺鸣璋缓缓念出几个字:“B1层, 不开放的另一半有出口。你信不信?”

    贺鸣璋看向叙舟。

    叙舟摇头。

    临春的重点却不在这里:“这张纸有些怪。外来人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说出不去要去B1?”

    B1就是博物馆的地下一层, 只开放了一半的vr体验馆。

    宋近歌:“可能就是游戏用来干扰我们视线的东西, 和规则没关系, 纯搞我们心态。”

    江砚秋点头:“而且游戏说了只要度过五天就能结束游戏, 我们的目标不是弄清楚每条规则的由来, 只要不影响我们结束游戏就不用管。”

    这样说无可厚非,他们只是要活着而已。

    众人没在这张纸条上耽误时间。经过叙舟开挂般的第六感认证,他们把几张纸条里所有认可为正确的规则都列了出来。

    纸条1的第二条——不要观影,看了要找工作人员。

    纸条3的第三条——不要坐电梯。

    纸条3的第四条——如果看到重复展出的文物,无视。

    纸条4的第一条——不要买自动售货机的东西,饿了渴了找工作人员。

    纸条5,也就是贺鸣璋在扶手上找到的纸条——除了第五条和第六条全对。

    概括一下就是,可以发出声音说说笑笑,可以走马观花,身体不适找工作人员,盖章区在三楼,所有文物都能拍,纸质的也行。

    “这样看还挺简单。”宋近歌语气轻松。

    叙舟看了江砚秋一眼,也高兴点头:“当然,相信我准没错。”

    江砚秋扫了眼陈列的文物:“先拍照打卡吧。”

    说完,江砚秋带着黎桐和叙舟在一个石器面前拍起了照。

    宋近歌和临春对视一眼,就近在一张黄纸文物面前找了个光线好的位置。

    沈遂看了眼沈从,没动。

    在冯卜音眼里,面前这些人聊了几句家常就突然散开拍照了。她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正要抛弃剧本人设说话时,沈从按着她的脑袋转了半圈后很快放开。

    冯卜音立马会意,屁颠颠跟着沈从走了。

    沈遂把两人的互动都看在眼里。他动了动,挑了个刁钻的角度,正好挡住沈从和冯卜音。

    博物馆上面的装潢中规中矩,也沿用古色古香那套,各种形状的屏风硬生生把本来一望无际的展厅隔得九曲十八弯。石头古人和花草树被放在透光屏风后面,到也算是别具一格的美感。

    但也正因为这个,要是稍微走分散点,基本上就看不到自己的前后左右有没有人,是什么人了。

    沈遂的位置刚好把最后一个空隙填满,其他人要看沈从就必须走到沈遂的位置才行。

    沈从当然也知道这点。这个位置也是他好好找过的,专门避开了门口一排的纸质文物,找了个和江砚秋他们一样的石器。

    目光在沈遂身上停留片刻,沈从拿出手机。

    冯卜音看了沈从几秒,一挑眉毛,嘴里嚼了几下口香糖吹出气球,有些激动地也拿出手机。

    说了要和文物合照,但没规定要什么距离什么角度。沈遂放大相机倍数,一张脸只在屏幕上留了三分之一,文物占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一清楚地记录了沈从的动作。

    江砚秋正指挥黎桐换角度。

    必打卡项要求每人拍十张,他们干脆就在门口一次性拍完,也省些功夫。

    黎桐拍完就轮到了叙舟。

    所有人的心思都没在拍照上,基本上都逮着一个文物薅,连多走一步都不愿意。

    拍完照后,江砚秋把手机收起,三人对视一眼,他们的位置在最里面,就在原地等其他人就行。

    几分钟后,所有人都拍完了照,正要往里走,冯卜音突然出声:“我不要这个剧本了,我要换个剧本。当聋哑人一点都不好玩,话都说不了一句,给我换人设。”

    沈从看她一眼:“你要什么剧本?”

    “要话多的,长得好看会说话,可以自己跑来跑去的。跟着你们好无聊,演戏都这么无聊的吗?”

    宋近歌笑了笑:“你说的是你自己吗?”

    冯卜音点头,把鸭舌帽帽檐转到后面:“演我自己多好,我长这么好看又这么优秀,多好的人设,放在电视上绝对会爆火的好不好。”

    “可是演戏就是要什么角色都要演的啊,演员都是这样,只演你自己是不行的。”

    “为什么不能只演我自己,我想演就演,不想演就不演,这些应该是出于我的心意,而不是所谓的演员是怎么样的。我不接受这个标准。”

    说的话还挺有个性,宋近歌有了聊天的兴致,联想到银山用高跟鞋踩人的女人,宋近歌问道:“你们这的人都这样吗?”

    “自在我?”宋近歌突然想到这三个字,又补充道。

    冯卜音却反问道:“你们这的人是什么意思?你们不是这的人?”

    “……”还挺敏锐,宋近歌倒也不慌,不急不慢找补道,“只是一种口癖,我遇到和我想法不一样的人就喜欢这样说。”

    冯卜音“哦”一声,她看沈从一眼,又说:“那你们到底演的是什么戏啊?怎么连摄像机都没有,总不能是借的博物馆的监控吧。”

    这话宋近歌没回,回了可能就是无止尽的询问,她到时候还要花心思说谎圆谎。

    没人回冯卜音,气氛有些尴尬起来。冯卜音却跟没感觉到似的,张嘴就要继续问。

    但被沈遂打断施法。

    沈遂的脸依旧冷得能冻死人,斜眼扫了冯卜音一下,冷漠吐出几个字:“你很吵,闭嘴。”

    冯卜音才不怕他,做着鬼脸就是一连串的“略略略。”,还故意吹了个气球又大声弄破。

    沈从适时出声:“设备跟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你第一次会容易受设备影响入不了戏。”

    “那你们几个都演的什么?”

    “我们不想说。”临春语气不算多好,“我们有不回答你的权利,希望你不要一直问。”

    冯卜音不甚在意地瘪瘪嘴:“行——”

    冯卜音果真不再问,但临春却不打算放下,手机很快响起消息提示音。

    临春:她问题有些太多了,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她很大概率又问出些我们回答不了的话。我建议先把找个理由把她支开。

    宋近歌:我都可以。其实她挺好玩的。

    黎桐:我赞成。

    叙舟:赞成加一万。

    江砚秋:我同意。

    沈从:留着她有用,有问题我回。

    群里一下安静下来。

    众人回头看了眼沈从,又看了眼冯卜音。

    冯卜音大方任看,还笑着晃了晃手指,像是个弹钢琴的动作。

    江砚秋眼神一暗,又看了眼沈从才回头。

    郑晓云探究人的目光总是隐蔽的,她默默收回眼,想了想,在手机上打出一行字。

    郑晓云:我同意沈从说的,她一直都有帮我们,说不定后面我们还需要她。

    临春不是擅争的人,有人反对又愿意兜底她也就没话说。

    临春:你们想好就行。

    一路安静。

    博物馆挺大,他们说了一阵也才走完二楼的一半,还是只走不停的那种。

    “诶。”叙舟指着一个石器,“这个我好像见过。”

    黎桐看了眼,点头:“嗯,我们就是和它合的照。”

    “我们也和它合照过。”宋近歌指着另一边的文物。

    众人再定睛一看,基本上他们有印象的文物都在这片又出现了。

    叙舟嘀咕出声:“怎么这么多重复的,我们走回去了?”

    宋近歌摇头:“没走回去,墙上有参观导引箭头,我们没走错。”

    “怪不得看到重复的要无视呢,这么多真要处理起来也太麻烦了。没什么事,我没感觉,我们继续走吧。”

    沈从一直都走在最后的位置。他观察力很强,要比其他人早一步看到重复文物,因此脚下步子又放慢了些,和众人拉开了距离。

    沈从看向冯卜音。

    冯卜音信誓旦旦点点头。

    沈从这才环顾四周找人。

    而就在这时,沈从和回头看他的郑晓云对了个正着。

    第183章 鬼打墙了?

    目光从郑晓云身上滑过, 沈从找到站在角落拿着喷雾不知道在喷什么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背对着沈从,他只能看到一身红色工作服。沈从没急着叫人。

    郑晓云这时已经来到沈从身边,她对着沈从笑了笑, 视线落到冯卜音身上。

    冯卜音也看向她,郑晓云正要说些什么表示友好,冯卜音却先笑了。

    “阿姨好啊。”冯卜音从兜里掏出根包装贼炫酷的棒棒糖, 糖衣一撕, 浓烈的果香味就散出来。

    冯卜音团吧团吧糖纸一股气放进兜里, 用嘴给糖换了个方向:“阿姨, 你怎么回来啦?”

    郑晓云笑笑:“我看你们没跟上,怕出事就回来看看。”

    “阿姨你人还挺好嘞。”冯卜音把糖拿出来看了眼又塞回去,“他们知道吗?”

    郑晓云眼里闪过一丝精光:“不知道, 我只是来看看情况 。”

    说完, 郑晓云飞速扫了眼沈从,见他没什么反应一直僵硬的肩部肌肉才松懈下来。

    说话的时间,工作人员已经转过身,三个人都认识的脸, 是卞航。

    沈从的视线下移,确认卞航凶胸前戴的铭牌是黑色飞鸟才叫了人。

    “怎么了?”卞航问道。

    沈从:“这些文物都重复了。”

    闻言, 卞航的眉一下皱起, 脸色严肃起来。

    “这么多。”沈从听到他小声嘀咕了一句。

    “我知道了, 你们就当没看见过, 继续往下参观。”说完, 卞航又补充一句, “如果出现任何身体不适的情况一定要找我或者其他工作人员求助, 记住, 你听到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没管沈从的反应, 卞航拿起对讲机就走,应该是去摇人了。

    “诶……”怎么就走了?郑晓云正想把人叫住,冯卜音就先一步站到她面前。

    “阿姨,博物馆是不一样的,不需要每个人都重复一遍,现在我们是一个整体。”

    郑晓云懂了。之前哪怕一个人已经做出正确选择,其他人也要跟着做出才不算违反规则。但在这里,她和沈从是一起的,只要有一个人按照规则做了就行。

    可是,为什么博物馆是特殊的?

    郑晓云放轻声音:“这样啊,博物馆怎么不一样了?”

    冯卜音一笑,并不答话,一蹦一跳到了前面。

    郑晓云瞄了眼沈从,没从他毫无变化的面部表情上解读出信息。郑晓云的注意力又回到冯卜音身上。

    不言而喻,这个女孩不简单。但问题是,沈从为什么知道她不简单?他们瞒着所有人聊了什么?还是说沈从不知道,是冯卜音……

    “喂,你们干嘛去了?”

    思绪被叙舟打断,郑晓云脸上堆起笑:“半路碰到个乱跑的小孩,被绊住了。”

    宋近歌的目光一一扫过三人,见三人神色正常才说道:“没事就行,我们一回头就发现不见了三个人,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江砚秋:“没事就先走吧,尽快把二楼必打卡项做了我们去盖章。”

    是的,游戏的必打卡项十分细节,他们还需要在二楼尽头拍几张文创照片,并写三百字心得才算完。

    跟出来研学似的。

    叙舟心里吐槽着。他回头看了眼走在最后的沈从三人,又看了眼其他人,最后悄摸拿出手机敲键盘。

    这是叙舟三人新建的小群。

    叙舟:他们怎么看着都没事,不应该啊,不是违反规则就死吗?

    江砚秋:这里不太一样,估计达成死亡的条件也不一样,再等等看。

    黎桐:死叙舟你真的感觉对了吗?别最后我们自己违规了。

    叙舟:死黎桐你又怀疑我!不相信我你就滚啊!

    黎桐:……我这不是看他们啥事没有。

    叙舟:这和你不相信我是两码事!

    黎桐:死叙舟。

    叙舟:死黎桐!

    黎桐:死叙舟。

    叙舟:死黎桐!

    江砚秋:好了,拍照了。

    一路上没遇到什么事,众人顺路走到尽头。

    走完了必打卡项的过场,众人随着路标踩上楼梯。上楼的时候刚好和一个行色匆匆的工作人员擦肩而过。叙舟没忍住追着看了眼,差点一脚踩空摔下去,幸好被黎桐抓了一把才免遭一劫。

    “死叙舟看路。”

    宋近歌抬头看了眼:“到三楼了,我们直接去盖章区盖章再回一楼坐到十二点就可以。”

    然而事实没有宋近歌想的那么好。他们已经走了一半,除了重复率爆表的各种文物,就没看到半点盖章区的影子。

    叙舟又忍不住抓他岌岌可危的头发了:“怎么还没有,看漏了?”

    江砚秋抓住他的手:“一般博物馆的盖章区都在最里面,再走走看。”

    又路过几个重复的文物,沈从却没再找工作人员。

    原因无他,三楼的陈设和二楼差了很多,蜿蜒的屏风全都撤掉,要不是原本的环形建筑结构添了点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韵味,一眼望过去能全部看完。

    正因此,沈从要是找工作人员过来他们必定会发现,只能再等等。

    郑晓云却没有这么冷静,她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沈从叫人。年龄越大怕的东西也就越多,郑晓云更不想死,她有些急,但对沈从的了解又让她认为沈从这么做肯定有别的谋划,可…如果不是她自己发现他和冯卜音的事,沈从本来也没打算带她一起,他没死不代表自己不会死。

    沈从总是一言不发滴水不漏,郑晓云需要一个明确些的答案,不只是会不会死,还包括沈从的态度。

    她下意识想拽下身前的围裙,却在摸到不同触感的布料时反应过来,她没有戴围裙。

    不过因为这个,郑晓云倒是想到一个办法。她瞄了眼愉快哼歌的冯卜音,在又看到一个重复文物时,先是动作有些夸张地看了眼沈从,又等了会儿开始转头找起工作人员。

    正好有个工作人员走过,郑晓云装模作样要喊。

    冯卜音就是在这个时候拉住她的:“阿姨,别急。”

    冯卜音的眼神笃定,嘴里的糖棍被她咬烂了一截。

    冯卜音的态度就代表沈从的态度。

    郑晓云松了口气,堆出副笑脸从衣服口袋里抓出来一把糖:“你吃糖吗?这是阿姨在我们住的旅舍拿的,味道很不错。”

    冯卜音眼一亮:“那就谢谢阿姨啦!不过我只拿两个就好,要是吃多了我妈会说我的。”

    “行,剩下的阿姨揣着,要是你后面想吃了随时来找阿姨拿。”

    “拿什么?”宋近歌不知何时走到了倒数几个的位置,刚好听到这句就问了。

    郑晓云:“糖,我在旅舍拿了点糖妹子你吃吗?”

    “我就不吃了,我不喜欢吃这些。”

    “我吃啊。”黎桐本来就时不时注意着其他人的动静,她耳朵好,听到“糖”的时候眼睛都亮了。

    黎桐小跑过去:“阿姨,我喜欢吃甜的,糖给我一颗呗。”

    “你要几颗都行。”

    “哼,死黎桐这辈子就这点出息了。”作为一个合格的冤家,叙舟非常自然地发出了嘲讽技能。

    黎桐自动竖起罩子屏蔽,并给江砚秋捎了颗糖。

    一直没说话的临春也看过来:“薄荷糖吗?我有一点困,吃一颗醒一下。”

    “不是薄荷糖,叫什么陈皮糖。应该差不多,妹子你吃一颗试试。”

    听到这话,黎桐的耳朵一下竖了起来:“你怎么会困,昨晚没睡好吗?”

    临春点头,拿过郑晓云手上的糖:“我有些认床,昨晚没怎么睡。”

    “啊,那你每次进游戏不是都很痛苦?”

    “没事,这算不了什么,我可以回去补觉。”

    “就算这样我也受不了,睡不好太折磨人了。我以前压力大天天睡不着,整天做噩梦,头发掉了一大堆,脾气都变暴躁了。”

    “呵,死黎桐你还好意思说,你那阵子要不是我帮忙,你都能猝死了,结果你不报恩就算了,还天天对我非打即骂,我家小薇还向着你,都被你迷惑成什么样了。”

    “切,有本事你让小薇向着你啊,没本事的男人才抱怨。”黎桐不再理叙舟,而是和临春说道,“睡眠很重要的,我有一些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能快速入睡的办法,你要不要?”

    临春有些意动:“什么?”

    “你这样……”

    十个人的队伍暂时没了先前的沉默,变得一团和气起来。

    贺鸣璋却在气氛最好时开口:“有问题,这层没有盖章区。”

    他眼神很好,要比常人能看到的距离远得多。

    叙舟有些不信:“怎么会没有,走过去看看。”

    然而走到尽头了众人也没有看到盖章区。

    纸条内容之一——如果没有在三楼看见盖章区,立即默念十遍“无意冒犯”后快速离开。

    叙舟反应最大:“快念快念!”

    等众人再次踏上通往三楼的楼梯时,已经是一分钟后了。

    可惜,这次众人走到尽头也依旧没有看到盖章区。

    没办法,只好再按规则来一遍。

    再再次踩上楼梯时,又过了几分钟了。

    事不过三,可不能再来了!

    叙舟在心里嚎着。

    然而很可惜,盖章区依旧没有在三楼出现。

    “怎么会这样?”叙舟有些崩溃。

    这不鬼打墙吗!

    但再鬼打墙他们也没办法,章是必须要盖的,再鬼打墙也只能一次一次淌。

    不出所料,神秘的盖章区又没出现。叙舟已经麻木了。

    第不知道多少次踩上楼梯时,沈从回看了眼二楼的摆设,突然觉出不对。

    第184章 没被找到的规则

    不知什么时候, 二楼的摆设突然变得一马平川起来,挡路的屏风完全不见一点踪影。

    ——记住,你听到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可是, 这个“假”是因为博物馆本身就假,还是因为他们违反规则而造成的假?如果是前者就有些麻烦,但如果是后者, 不就说明卞航早知道他会违反规则, 可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而且, 卞航为什么会提醒他这个?这一路走来, 游戏里的原住民基本都和他们没有交流,卞航是唯一主动的一个,他说这个又是想表达什么意思?

    比起陷入谜团里的众人, 冯卜音就非常置身事外, 她小声哼着口哨,双手背在身后走得悠然。

    沈从看她一眼,冯卜音也是主动交流的一员。

    注意到沈从的视线,冯卜音只是挑了挑眉, 姿态颇为俏皮地做了个口型——污染。

    沈从心下了然,倒也不算很意外。

    早在贺鸣璋找到纸条的时候, 众人就对“污染”这两个字进行了讨论, 不过还没论出什么结果就被岔开了。

    但沈从没忘。

    他让叙舟判断规则, 但并不就是完全信任他。

    主动权全然在别人手上是很危险的一件事。跟在叙舟三人身后必要时复刻他们的行动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则是冯卜音。

    所以从一开始沈从就顺着冯卜音的要求让她跟在身边, 只要时刻和她在一起, 那沈从可能面对的情况冯卜音也会面对, 到时就算叙舟有意误导他们, 沈从也能凭冯卜音的行为分析正误。

    后来知道了“污染”, 沈从当机立断抓住机会带着冯卜音去了个隐蔽的地方拍照,实则是问她污染是怎么回事。

    但令沈从意外的是,冯卜音像是早就知道沈从会问她,竟然先说了个信息——违反不会死,但会被污染,太深就“死”。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但比较简单,沈从懂她的意思——在这里违反规则不会死,但会被污染,被污染得太深就会死。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冯卜音如此坦诚,也就省了沈从套话的时间。但沈从问的时候冯卜音却又不配合了,反而神神秘秘地打了几个字拿给沈从看——规则,我帮你。

    确认沈从看清楚后冯卜音就蹦蹦跳跳走了,明显能看出心情不错。

    冯卜音的行为实在突兀,身份似乎很神秘。于是沈从在临春提议把冯卜音支走的时候说了话,不管冯卜音是好是坏,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更安全。

    这下他们在三楼一路鬼打墙,将卞航和冯卜音的话联系起来,再结合纸条5上的内容,沈从懂了“规则”两字的含义。

    违反规则不会死,但会被污染。被谁污染、怎么被污染的不重要,但污染过后,被污染的人就会产生认知上的问题,比如幻听幻觉之类的。被污染程度越深,问题就越严重,直到最后死去。

    但被污染后是可以挽救的,规则上有说过——如果出现头晕幻觉等现象要立即向工作人员求助。

    所以工作人员是可以帮他们解决污染的,但如果不求助,就算不违反规则,时间长了污染也会自动加深造成死亡。

    而沈从之前几次因为不方便看到重复文物没有找工作人员说明,就多次违反了规则,被污染出现幻觉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想通之后,沈从已经想出办法,趁着其他人转弯的时间,沈从拎住冯卜音的衣服后领,带着人换了个方向。

    自从发现“鬼打墙”之后,沈从就没在三楼看到过工作人员,所以他现在要回二楼去找人。

    毕竟既然有这条规则,寻找工作人员求助的过程就应该不会太曲折,不然人还没找到就先死一大堆了。

    郑晓云时刻注意着沈从的动作,见人回头,二话不说就跟着走了。

    沈从推测的没错,没在二楼找多久,他们就看到了一个工作人员。脸也挺熟悉,是最开始和卞航在一起的人,叫卓匀。

    “你好……”

    “哎呀,你们怎么了?一股死气。”沈从话还没说完,卓匀就先惊讶出声。

    “我们出现幻觉了。”沈从回道。

    卓匀的目光在冯卜音身上停留了一瞬,他点点头:“详细描述一下?”

    郑晓云解释道:“我们一直在假的三楼打转,念无意冒犯也没用。”

    “哎呀,那假三楼就是幻觉的一部分,你们再无意冒犯也没用啊。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吗?不准确也没事,猜的也说给我听听,我好对症下药。”

    说完,卓匀先拿出个喷雾对着沈从三人喷了喷,才领着三人往楼下走。

    “是重复……”

    话说到一半,沈从突然止住。

    他突然想起来,他是在三楼违反重复文物这条规则的,可他并不能确定他是什么时候陷入的幻觉,是第一次发现没有盖章区走出假三楼之后,还是第一次踏进三楼时就已经处在幻觉之中。

    如果时间不确定,那么沈从因为违反重复文物规则的推测就存疑。

    而且,如果是因为重复文物这里出了错,那么叙舟就在这条上撒了谎,可他们自己也是遵循的错误规则,无视了重复文物,他们又为什么这样做?

    以身入局?

    显然不可能。

    毕竟叙舟还在一个规则上撒了谎——不要拍摄纸质类文物!

    因为冯卜音,沈从可以确定这条规则是对的,却被叙舟定为了错。后来除了叙舟三人和沈从刻意避开了纸质文物,其他人都是随便找文物拍的。

    这也就说明,叙舟他们的计划应该是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引诱其他人违反规则,而不是所谓的以身入局。

    可为什么叙舟他们又无视了重复文物?就算猜出了污染的意思有恃无恐,他们也需要找工作人员求助,这时候不就暴露了他们的目的。

    疑团很多,但沈从并没在叙舟的事上纠结。当务之急是分清他是因为哪条规则被污染的。

    但这一路沈从并没做多余的事,又要上哪去违反其他规则?

    难道……有规则没被找到?

    “沉默是什么意思?”见沈从久久不说话,卓匀问了句。

    “我不知道违反的是什么规则,也猜不到。”

    “……啊。”被沈从的诚实惊了好一会儿,卓匀才找回自己的头绪,“不知道没事,我们也能处理,就是麻烦一点。你先跟我走就知道怎么做了。”

    跟着卓匀,几人很快走到B1楼,为了贴合vr体验的主题,楼内的装潢设计摆设风格都偏科技风,也更现代化,炒氛围用的蓝色流动线条随处可见。

    从天花板到地板从墙壁到桌椅……沈从眼神一凝。

    蓝白相间的vr眼镜下,压着张纸条。纸条有些泛黄,边角翘起,表面褶皱明显。

    卓匀正拿着对讲机和谁说话,并没注意身后的他们。

    沈从往左走了几步,快速拿起纸条后又折返回卓匀身后。

    卓匀似乎感觉到什么,回头看了沈从一眼,张嘴想说些什么,又被对讲机里的声音打断。

    沈从把握在手里的纸条展开。

    不要拍任何文物!这是不尊重的表现!这是伤害!

    郑晓云蹙眉:“原来我们违反的是这条规则,但是……”

    两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但是,这张纸条为什么会在这里?B1层又没有文物,不应该放在二三楼?

    唯一的正确规则被放在这里,那他们不管怎么样都会违规,会被污染,从而被带到B1层。

    而且,规则不允许拍文物,为什么游戏要把合照设为必打卡项?它的用意是什么?让他们死?

    事情突然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现在线索太少,沈从暂时把这点记在心底就不再想。

    穿过vr体验区,卓匀打开了被锁上的门。

    门后灯光有些昏暗,过道两边堆着杂物。卓匀领着他们往前走,走到直路尽头后往右一转,就到了一个大房间里。

    房间摆设有点像会议室,应该是他们平常开会用的。会议室之外还有房间,都是关上的,不清楚锁没锁。

    “卓匀……”

    “滋”地一声,对讲机里传来声音,听语气有些急,卓匀立马转身背对沈从三人说了几句话。

    关掉对讲机,卓匀把三人安顿好,又分别给三人到了杯水,亲眼看着三人喝光后,他才扔下一句“坐好等会儿”匆匆走了。

    会议室一下安静下来,走廊里卓匀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走这么久好累,困死了。”冯卜音伸了个懒腰,咂咂嘴趴桌子上睡了。

    沈从眸色渐深,如果他没看错,冯卜音伸懒腰时,眼神若有似无地在他身上转了一圈。

    ——外来人是出不去的,都会死在这。想出去就去B1层,不开放的另一半有出口。

    沈从突然想到这句话。

    侧耳倾听片刻,走廊一片安静,沈从没听到任何动静。

    他思索片刻,很快起身往外走去。

    郑晓云不愧是头玩,不仅在有信息差的时候跟沈从到了这,现在的反应也足够快。

    “你信纸条上说的B1有出口的话?”郑晓云跟在沈从后面。

    “现在不是信不信的问题。”

    不管纸条到底对不对,卞航、卓匀和冯卜音的行为,以及博物馆的特殊都让沈从不得不探究一番B1层。

    郑晓云也能想通这些,她说道:“来的时候我数过了,总共五个房间,会议室隔壁两个,对面两个。”

    沈从小心扭动把手,没发出一点声音。

    确定整个区域都没人,沈从才对郑晓云说道:“你左我右,信息共享。”

    “好。”

    第185章 错了

    沈从把会议室的门半掩上, 试探着扭了下隔壁门的门把手,但没扭动,门被锁住了。

    沈从没继续耽误时间, 往里走了几步到另一扇门前。这扇门是几个门里最小的,颜色也很特别,是少见的纯黑色, 落在角落里快和黑暗融为一体。

    只是轻轻扭了下把手, 沈从毫无阻碍地打开了门。屋内一片黑暗, 迎面扑来的是一股仿佛尘封多年的纸质档案室的味道, “书香”扑鼻。

    沈从摸索着开了灯。屋内摆设简单,一张桌子、一张椅子、几个横竖排列的柜子就是全部,柜子上分门别类摆着书籍档案, 黑色桌子中央摆放着一本书。

    书的封面整体呈米黄色, 中间有些黑色红色夹杂,灰色脚印蜿蜒出来,带出一串血迹,血迹就像浓墨一样, 一点点变大变浓,犹如附骨之疽, 盘桓在龙飞凤舞的艺术字上——《我有一部飞鸟集》

    沈从大致翻了翻。这就是一本规则类小说, 就跟他们现在面对的一样, 走到哪都有规则, 违反规则则死。而在书中, “飞鸟集”是书中的一个重要概念, 正是因为有“飞鸟集”, 才打开了现实世界和规则世界的通道。

    “飞鸟集”的存在也类似集邮册的性质, 规则世界里每死一个人, “飞鸟集”上就会多出相对应的人物画像。

    同时,每多出十个画像,“飞鸟集”就会自动打开,书页翻飞间,全世界的人都被筛选一遍,书页合上,又会多出一批进入规则世界的人。

    沈从重新翻到目录,又翻到结尾几章粗略看了眼,确认书上再没有其他线索后,他的目光放在摆满档案的柜子上。

    刚开始沈从没看清,走近了沈从才发现柜子挡住的墙壁上露出了一角照片。

    沈从上前把柜子移开,贴了满墙的照片被暴露在空气中。

    照片密密麻麻,但主题只有一个——飞鸟集这本小说,以及写这本小说的作者。

    这些照片说是照片,但更像是从电子设备上截图又打印出来的。可能因为放的有些久了,照片里的内容开始模糊,边缘也黯淡下来。

    不过照片不是贴在墙上,而是用一根长绳全部串起来,两个边缘分别被一个木夹子夹着。

    这倒方便了沈从,他依次把照片拿下来。

    ——当飞鸟集变成现实,你我将何去何从?

    ——震惊!一周以来,香川、云州、日不朗等城市连续有人失踪,青年壮年,甚至是老人小孩,香川虹楼更是凭空出现一本会自己翻动的飞鸟集,恐慌不断人人自危,传说中的“飞鸟集”出现,世界末日就要到来!

    ——“房实怎么还不出来说话?一出事就装死,无良作者怎么还不去死!那么多条人命都是她害死的,还有脸拿飞鸟赚钱?”

    “这事跟房实又有什么关系,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她根本没能力做这些,你们骂人也要有个度吧。”

    “跟房实没关系为什么她小说里的东西成了现实?谁为我们的命负责啊!”

    “ 跟房实没关系那死的那么多人是怎么回事!都是自杀的吗!无良作者还我妈妈!”

    “我早就说过房实这个人面相不好,拿飞鸟圈钱圈完了现在开始杀人了,我们都要被她杀死!就应该把房实千刀万剐!!!”

    “哼,飞鸟都不是房实写的,早几百年就被扒出抄袭了,她那堆问题不会还有人不知道吧。”

    “你有证据吗就在那狗唤!调色盘那么牵强都有人信,证据都没有就在那传谣,怎么会有人这么恶心啊!”

    “你们这些臭房实粉能不能去死!能不能抽你们去那个死规则世界啊,为什么要连累无辜人!”

    “你们真的够了,房实早自杀了,揪着个死人不放干什么!到底有没有人从规则世界里出来的?到底要怎么活下去啊!”

    “死了就骂不得了?她自己死了一了百了,留下个烂摊子让我们受。我看她当初写飞鸟就是别有用心!她想让全世界给她陪葬!”

    “房实死了?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没有报道?你们在开玩笑吗?”

    “怎么会这样啊!明明上个月她才回了我的评论安慰我,为什么会自杀啊,那么好的人……”

    “还能怎么,房实就是这群人害死的!一群刽子手!就该全死掉!!”

    ——不开玩笑,飞鸟是我今年看过的最好看、最牛逼的小说,可以奉为神作。

    ——飞鸟真的是房实写的吗?她才20几,怎么这么苦大仇深。

    ——听说这还是房实的第一本,一本飞升,她不是天降紫薇星谁是?

    ——房实怎么不写了?飞鸟这么好的ip就应该接着写啊,现在拐弯去写权谋干什么?她写得好吗?

    ——服了,我现在出门全是火色飞鸟,手机都要拍烂了,房实,这盛世如你所愿。

    ——谁懂啊,房实第二本写得好烂,江郎才尽了吗?不会写能不能不写啊!浪费我睡觉时间!

    ——听说房实最近去香川了,书友们,要不我们去线下偶遇一下子?

    ——家人们出周边了!买它买它!

    ——家人们捞个人,房实不是在上大学,怎么我去她学校没找到人?

    ——妈呀,房实上新闻了,又干啥事了?

    ——大家好,我是房实,对不起……

    照片上的话分散又跳跃,但还是让沈从串成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只是这些貌似跟游戏没什么关系。

    沈从把照片挂回去,转身看向几个大柜子。他没有理会装着厚重书籍的几个柜子,而是朝里面的大堆档案看去。

    时间估计挺久了,档案袋上全是灰尘,轻轻一点气流都能惹得烟尘四起。

    沈从虚捂住口鼻,在一排泛黄褪色的字迹上找到了房实的名字。他将档案袋抽出。

    档案最左边的边缘贴着房实的免冠证件照。

    和名字给人带来的朴实感觉不一样,房实的长相其实很特别。不算好看,五官也平庸,但眼睛鼻子长得特别好,很有气势,硬生生给整张脸镀上了一层坚韧、锐利的精神气。

    透过那双眼睛,房实平静的目光和沈从对上。沈从突然感觉到一股永恒不息的生命力,像是永远烧不尽的野草,不管环境多恶劣,总能在倔强不屈中争出口生气。

    但那坚韧之下,潜藏着挥散不开的迷茫。

    沈从一张张翻着档案。他天生理解能力强阅读速度快,一目十行扫过去,房实几点出生,几月几日几时几分去了哪都被他很快了解清楚,就连最后疑似自杀的结局。

    捏着档案纸脆化的边角,沈从重新把档案袋复原。他正要走出去,突然听到一阵动静,像是有人走过来。

    沈从动作一顿,再抬脚时所有声音都被控制到最低。他在门口听了会儿,确实有人过来,但距离还算远,只是因为人多才明显起来。

    沈从小心扭动把手,确认走廊没人后迅速一闪,重新回到会议室。

    郑晓云已经先回来了。看到沈从,她先说道:“我这没有发现。”

    沈从点头,精准找到之前自己坐的椅子,连姿势都一模一样:“等下再说。”

    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被打开,一堆人昏昏沉沉地走进来,还都是些熟面孔。

    叙舟乍一看到里面安生坐着的三人,两眼倏地一瞪,昏沉如水泥的脑袋一下清醒过来,他手指颤着:“你、你们……”

    冯卜音不知何时醒了,见叙舟这幅傻样噗嗤一笑,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

    江砚秋揉了下额头,看看沈从又看看冯卜音,瞬间就反应过来,意味不明道:“原来你们到这来了。”

    “呦,都是认识的啊,我说怎么都脸熟得很。行了,你们赶紧都坐好。”卞航跟赶小鸡一样把呆在门口的几人往里赶。

    拿出喷雾给每个人都喷了个够,又喂了每人两个药丸,喝了被特制的水,卞航正要说话,对讲机就开始响,声音压着但语气很急。

    卞航一脑门汗,犹豫几秒,还是拿着对讲机喊了句“等着”。

    “你们、特别是你们后来的几个,被污染程度很深,在我回来前谁都不许走,全都安生坐着。”说完,卞航就风风火火走了。

    等脚步声完全消失,宋近歌才看向沈从三人:“你们怎么一声不响就到这来了?”

    其他人审视的目光同样投过来。

    郑晓云:“我们也只是半路猜想,怕猜的不对把你们连累了才没说先来看看,毕竟叙舟在,你们应该是出不了事的。”

    三两句话,话题中心就被转移了。

    叙舟头皮一麻:“我都说了我没骗你们,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其他人不语,只一味盯着叙舟。

    郑晓云适时开口:“你们……”

    宋近歌移开视线:“我们在三楼鬼打墙了半天都没结果,我觉得这事不对,本来想大家停下来一起商量下,结果一回头你们就不见了。”

    ·

    “他们呢?死……了?”叙舟脸上害怕,眼珠却滴溜溜转着。

    宋近歌蹙眉,她的头太晕实在不想探究更多:“先不管他们了,这不对,我们应该是产生幻觉了。”

    临春靠着墙:“为什么好端端的会产生幻觉?”

    “不知道,但是有这条规则,再加上我们现在都头晕想吐的症状,基本上可以确定。”

    “可是我们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会……”

    “规则。”贺鸣璋冷冷开口,“我们肯发违反规则了。”

    宋近歌瞬间反应过来,目光一下射向叙舟。

    叙舟一抓头发:“你们看我干什么?怪我喽?”

    贺鸣璋:“我们都是按照你说的正确规则做的。”

    没明说,但已经认定叙舟故意骗他们了。

    黎桐眉一皱,看向叙舟的眼神瞬间复杂起来。

    叙舟瞄了江砚秋一眼:“你什么意思?这就怀疑到我身上来了?不信我就别听我的啊,事后炮算什么本事!”

    贺鸣璋却不动摇:“就是因为信你才在这个时候怀疑你。”

    “你!”

    “你放你爷爷的狗屁!”黎桐从墙上离开,气势骇人,“这一路你们做的我们哪些没做?我们骗你们有什么好处?”

    “不这样做怎么取得我们的信任坑害我们,这不能洗清你们的嫌疑。”

    “我赞同。”临春站出来,“你在短短两分钟里瞟了江砚秋不下五次,这是心虚的表现。”

    “哈,你!”

    “行了。”宋近歌打断就要开骂的叙舟,“先找人解决幻觉吧,再吵都要死。”

    说完,宋近歌先行离开,其他人也暂时放下争执跟上。

    黎桐松了口气,揪着叙舟的耳朵:“你怎么回事?连我和江哥都害!”

    “我没有!他们有幻觉多正常,我怎么知道我们也有了啊!”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骗谁也不会骗你们啊!”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感觉错了?”

    第186章 我死了

    “……后来我们找到卞航, 他带我们来了这里。”宋近歌的视线又飘到沈从身上,“你们早就发现不对了吧?发现更多信息了?”

    郑晓云没急着回,她看眼沈从, 果然听到他“嗯”了声。

    沈从不止承认了,还把之前压着的疑问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好像很真诚的样子。

    而其他人着实被庞大的信息量惊到了。

    贺鸣璋抓住了重点,一双鹰眼盯着叙舟:“所以你就是撒谎了。”

    叙舟心虚一耸, 躲到江砚秋背后。他小声反驳道:“但是我绝对没在重复文物那里骗你们, 你们也看到我们怎么做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感觉出错了。”

    黎桐皱着的眉就没放下过, 听叙舟这么一说,她有些担忧地看向江砚秋。

    江砚秋微不可见地摇了下头。

    临春倒是没什么情绪起伏:“我早说了不靠谱,感觉只是感觉。”

    “你又知道了。”黎桐下意识反驳, “叙舟的感觉从来没错过, 他有多厉害我们比你更清楚。你倒不如好好想想,为什么遇到你们叙舟的感觉就不对了,一日三省没学过吗?”

    江砚秋按住黎桐,让她不要再争吵:“你应该在这有发现吧。”

    对沈从说的。

    沈从拿出几张被折过的照片放到桌上。

    临春率先拿起照片:“房实是谁?”

    ·

    ·

    ——我是房实。三天前, 我进入了一个规则世界……我死了。

    房实打了个寒颤。她停下打键盘的动作,扭头一看, 空调不知被谁调到了22度。

    ……怪不得她总感觉背后在刮冷风。

    房实起身把温度调高了些。室友们几分钟前都出去了, 现在寝室里只有她一个人。

    众所周知, 一个人的寝室就是堪比天堂的存在。

    可惜房实是个无聊的人, 没什么娱乐活动。闲来无事, 她翻到了许久之前写的小说大纲, 终于按着键盘打下第一个字。

    笔名就是房实, 主角名也是房实。不是什么自恋, 只是她觉得刚好开头是自述的语气, 如果有细心的读者发现这个小巧思,两相呼应下来效果说不定会很好。

    但她打完第一段刚进入情绪就被冷气打断了。这会儿在电脑前坐了几分钟,却始终没打出一个字。

    说不出为什么,看到“我死了”那三个字时,房实总有些瘆得慌。

    “铃铃铃!”

    刺耳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房实被吓了一跳,好半天才按下接听键。

    “实啊,票买好了吗?”

    母亲沧桑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有些变形,但刹那间房实还是有些心酸。

    “买好了。”

    为了房实能顺利考上大学,李春丽在她高三的时候去庙里许了愿。现在房实果然考得不错,李春丽开心之余,也没忘记要去还愿的事。

    这个月十五是个好日子,刚好又碰到周末,李春丽便叫房实买了票回来还愿,这才有诚心。

    许愿的时候房实没去,李春丽年龄摆在那里,上世纪的风气已然深深刻进骨髓,多少有点信鬼信神,什么事都想去算算拜拜,忌讳一堆。

    房实是不信这些的,但耳濡墨染这么久,她不免也有些好奇。所以一口答应了回去还愿的事。

    房实家境并不好,回去一趟很折磨人。先坐七八个小时高铁到市里,再坐大巴到县上,再从县上坐一次拉好几个人的私家车到大一点的镇上,最后再做摩托到小镇老家。

    这么曲折的回家路其实也拜她爸所赐。她爸家乡情结很重,舍不得家里的老房子,哪怕湾上人走的走死的死,他也坚持每年回来翻修。后来在外面打工攒够了钱,干脆就在镇上买了房,这辈子都脱不开小镇。

    但其实房实理解她爸,那一辈的人都讲究个落叶归根。她只是格外后悔当年年少轻狂报了个老远老远的大学,同时更加坚定了一定要有辆自己的车的信念。

    原因无他,房实没有公主命却有“公主病”,特讲究体面,没有也要装的有。老家的人讲究的少,更别说坐车回来的都是风尘仆仆,几个人挤在狭小的私家车里,各种味道混杂,足以让对卫生很有要求的房实崩溃。

    房实说不上多喜欢回家,但母亲喜欢她回家,已经给她张罗好了饭菜,床单都是才洗好没几天的。

    还愿的庙在另一个镇上,得早起坐村村通才能到。

    房实揉着眼睛,有些新奇地四处看着。有些好笑,她是农村人,但对农村并不了解,现在别说年轻人,连小孩都跑去市里读书了,老家的学校都快开不下去。

    李春丽是个很能说的人,路上遇到谁不管认不认识都能聊两句。房实等得无聊,刚把手机拿出来就被李春丽睨了一眼。

    “玩玩玩,就知道玩你那个破手机,眼睛都给你玩瞎掉。高三就是玩这些才考个破二本,你对不对得起我天天晚上去接你?本来上班就累,还要给你洗鞋子洗衣服,你是点都不体谅父母……”

    房实只觉浑身一凉。她讪讪收回手机,没有回嘴。

    等李春丽一路买好了公鸡,火炮和香,又叫上了带路的亲戚,一行人才真正踏上还愿的路。

    庙在山间。李春丽和亲戚一路聊天,话题离不开学习工作小孩。房实跟在后面,眼睛不断往四处瞟。

    她们已经走了很远了,现在四面都被山围着,阳光照在山顶,笼上一层金光。她们踩在草地上,小水塘清可见底,路过一个又一个浇菜喂鸡的老人,未褪尽的雾气缭绕其间。再也听不到任何现代世界的声音,摇晃的树枝像是奏起一首颂歌。

    是未被人工污染过的地方。

    房实从来没见过这样原始的场景,估计也被李春丽的神鬼之道影响,顿时心生肃意,脑中莫名出现“神山”二字。儿时不懂其意,现在却触景生情。

    终于出了大山,房实又踩在一条蜿蜒的泥路上。前几天刚下过雨,一脚就是一个坑,房实有些不适地抓起裤脚。

    后半段总算有了些人烟,路边也开始有了车的踪迹,房实还碰到了往回走的一家三口,小孩哭得很大声。

    听李春丽和亲戚的交流房实才知道,这个庙很灵,不管许什么愿都能实现,所以来拜来还愿的人很多,特别是过年那段时间,车和人能挤出老远。

    房实安静听着,对这庙更好奇了。

    然而现实和房实想的不一样,这个庙建在崖边,面积窄小,跟路边的苍蝇馆差不多大小。穿着各色衣服的人几乎是磨着肩背移动,但这影响不了人们的热情。

    要过去房实还得走一段石头拼成的小路。这段路房实走得很心惊胆战,石头动不动就松动两下,边上完全没做防护措施,稍微重心不稳就是掉下悬崖的惨剧。

    好不容易踩到宽点的平地上,房实才有心情欣赏起风景来。庙的对面是另一座笼着金光的山崖,汩汩水流倾泻而下,形成一条绚丽的瀑布。

    “噼里啪啦……”

    有人点燃了火炮。灰烟和雾气纠缠在一起,说不清的意味。

    那人亲眼看着火炮燃尽了才离开。但不过几秒,又有人走过来把几卷火炮朝天一甩,火机一点,又是一阵“噼里啪啦”,动静震天动地像是爆炸。

    “杵到那里干什么,过来。”

    房实被李春丽拉着站进了排队交钱的队伍,刚好给在外面点香的人让开位置。那人拿着一根又粗又长的香,用力插进石头缝里,嘴里同时念叨着房实听不懂的话。旁边,是一串参差不齐插着的粗香。

    “噼里啪啦”,伴随着一声凄惨的鸡鸣。房实看过去,是亲戚把公鸡的鸡冠揪破了,鲜红血液霎时填满它的眼眶。

    亲戚却早已习以为常,等李春丽交了钱就领着人进了庙。

    庙里的香火味浓到能毒死人,房实只感觉自己晕头转向地被李春丽拉着左转右转,手上被粗鲁塞进三根香。都没听清李春丽说了些什么,房实又被推着左转右转避开人群到石壁边上香。

    石壁中间被挖空了一部分,放了座沾着火炮纸和香火灰的神像,房实不认识。神像两旁,挂着两张红色对联,字太草,房实看不懂。

    “拜,记得说是你房实回来还愿了。”

    房实的脖子被李春丽一把按住。

    房实只好照做,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照着李春丽的样子拜了三拜又插了香。

    人太多了,有人想占好位置,把房实差点挤摔。她皱着眉要出去,却被亲戚拉到一块蒲团边。

    “跪着。”

    房实老实跪到蒲团上。

    亲戚食指沾上鸡冠上的血,在石壁上找了个空位置画了几画,然后一把把公鸡戳到房实眼前:“把鸡抱着拜三下。”

    “啊?”房实脑袋一空,她这辈子还没碰过鸡。而且她小时候老被鸡啄,心理阴影不是一般的大。然而亲戚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把鸡塞到了她手里。

    刚才在外面还在凄惨嚎叫四处挣扎的公鸡到了里面却突然安静下来,一动不动任人操控,只有一双血红的眼珠子盯着神像。

    房实僵硬地抱着鸡,手上根本不敢用力,她突然有些怕这种温热的触感。

    “快点。”

    房实没办法,只好忍着颤抖抱着鸡敷衍地拜了三下,然后赶紧把鸡还给亲戚,起身就要走。

    起身的一瞬间,房实看到自己刚才上的香被别人挤倒了,火已经熄掉。

    房实心脏一跳。

    她震惊看着这群不停争抢好位置上香拜神的人。

    他们的嘴一刻没停,他们的眼浑浊不堪,小心翼翼插好香后转头就吐了一口浓痰在地上。

    房实突然好奇,她对寻求鬼神的帮助嗤之以鼻,没什么好求的,那他们呢?他们求的是什么?

    第187章 大火特火

    房实挤出人群, 鸡的触感还犹如在手,她实在受不了,跑到因瀑布形成的小水塘边洗了手。

    起身还没站稳, 房实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被一个大妈撞到了一边,差点跌下山崖。

    大妈根本没在意房实, 抓着火炮一甩, 嘴里还在骂房实挡路。

    瞄了眼崖下的葱郁树林, 房实一阵心惊, 赶紧扶着石壁要移回安全位置。但脚刚踏实,房实就被亲戚抓着去上粗香了。

    公鸡被粗鲁塞在背篓里,亲戚一边把香塞给房实, 一边骂她乱跑。房实默默听着, 心里有些烦躁,刚才好像踩到痰了。

    亲戚还在骂,房实嘴唇几次开合,到底没反驳自己是以为事完了才出来的。

    插完粗香, 房实赶紧跑到了个安静点的地方。她用石头磨着鞋底,心里的滤镜已经碎了个彻底。

    五花八门神神秘秘的说法闪过心头, 房实很快下定义, 果然再牛的神也离不开一口痰。她更加不信自己考上大学是因为许了愿了。

    终于等到可以离开的命令, 房实在前面撒丫子走地飞快。

    到了街上她们还得等班车才能回去。公鸡被放在一个熟人的门檐下, 今天刚好赶集, 背篓被亲戚拿去装菜了。李春丽就站在路边跟好久不见的熟人聊天, 房实站得腿酸, 撑着下巴蹲在地上。

    李春丽嗓门大, 哪怕房实离她有了四五米都能听得清楚她在说什么。

    “你家那个现在在哪里耶?”

    “在外面上大学, 上半年才考上的。”

    “耶,那你家那个厉害嘛,在哪里读书耶?”

    “香川。读的什么……那个,什么专业我一下记不起了,反正以后读出来说什么都能干。”

    “那可以嘛,你女以前成绩好的很耶,等以后读出来了你就享福了。”

    “咦,她,我才不指望这个哦,以前小时候还知道说话,现在回来话都不知道说一句,天天就是看手机,心思都不在读书上,能读多好嘛……”

    房实索然无味地移开目光,哪怕说了无数次,她妈也记不清她的专业,就像她必须强调无数次大学周末没有自习一样。李春丽只认为她应该无时无刻看书才是在学习,才算对得起她的付出。

    想到这,房实的心情更烦躁了。她偏头,眼里跑进几抹红色。

    公鸡被尿素口袋装着防止跑,它的血已经在地上集成了一滩,还有更多在哗哗往下流。

    房实顺着看下去,她第一次发现鸡的血竟然是鲜红的,落在地上像油漆一样浓。公鸡的眼睛很浑浊,面上像裹着一层灰膜,不知道在看哪里。

    房实突然兴起,跑到它的正对面蹲着瞧。公鸡注意到了她,头一歪看向房实,见她半天没动静就不再看她。一滴鲜血恰好流进眼睛,公鸡反射性眨了眨眼。

    房实突然可怜起这只鸡来,它知道它就要死了吗?

    房实又不由得想起自己来,她自己不也要死不活的。

    小的时候家里大人成天上班,周围住的小孩少,没人跟房实玩,父亲是棍棒教育的忠实拥护者,母亲虽然心疼她,但也是打后温暖,房实不知不觉就长成了寡言的性格,还带点窝囊。

    后来上了初中,班里突然流行起小团体,房实是不受欢迎的那类,好心接纳她的小团体也三天两头上演绝交一条龙,最后又突然和好,非常理所应当的任性。

    每天李春丽一下班就喜欢逮着她讲自己的不如意,要房实一定记得自己的付出长大报恩。所以房实在某些方面很早熟,懂事得和年纪不符。

    所以对于随意绝交的行为房实并没什么意见,什么都由着她们来。而且……其实她们对房实挺好的,因为她年纪最小,平常一起出去玩也很照顾她,吃的也是她们出。

    但后来房实还是没跟她们玩了。因为李春丽觉得她会被她们带坏,哪有周末不看书只想着出去玩的,这不是浪费钱吗?李春丽不开心,却不打她不骂她,只一味说自己的付出、自己的痛苦,让她一定要好好学习考个好成绩好让自己扬眉吐气。

    弯弯绕绕,但房实多敏感,一次就懂了,她自觉远离小团体,一天到晚都坐在小板凳上拿书看,但其实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青春期的什么认知发展、自我中心理论,她只是觉得自己肯定生来不凡以后一定是拯救世界的大人物,并且还会拿生活中运气好的蛛丝马迹论证,现在就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的阶段,不值一提。每当想到这里,房实心里的苦闷就被排解很多,望着书开始神飞天外。

    后来她就爱上了空想的感觉,想象里,她可以成为任何人,做成任何事。在家想,走路想,上课也想,成绩也被影响,经常在班级下游徘徊。

    但她其实天赋不错,所在的班已经是年级重点班,相对很对人来说都很厉害了。但李春丽不懂,她不理解为什么房实次次都是倒数第几?这不就是没学吗!

    所幸家里条件不好,李春丽每天为了生活奔波并不怎么管房实,只是每次开完家长会都会失望地骂房实一通。

    李春丽在教育方面其实蛮成功的,至少房实每次被骂的时候愧疚都会如潮水般袭来,让她下定决心要好好学习。

    但不知道老天是不是非跟她作对,这种决心通常持续不了两天,房实就又开始上课想回家想了。这样下去成绩自然没什么起伏,李春丽越急就越骂,对钱就看得越紧,毕竟在她眼里,读书是唯一的出路,她不希望房实没了出路。

    房实就在骂声中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也是有好处的,至少心理素质练出来了。

    后来不知道是不是时来运转,初三下学期房实突然来了动力,天天捧着书就是学,竟然还给她考上重点高中了。

    给李春丽高兴地四处奔走相告。房实也感觉到了,自从她考上高中后,父母对她的态度好了不止一点,那真是要什么有什么,对钱看得不紧了,连手机都给买了。

    但也有可能是因为家里那阵刚好好了起来,有了钱谁都能大方起来。房实不想太敏感,但还是在高中认真读书了,她想维持这种快乐。

    但快乐还是走了。

    房实不擅交际,又没什么本事才艺,在班上的朋友不多,往往聊天也接不上话。她也没什么喜欢的,对于她们口中的明星电视一概不知。

    格格不入四个字把房实框得死紧,渐渐地,房实就只能在下课的时候装睡觉或者埋头学习了。

    同时,她依旧爱想,脑子里一天马行空起来,时间就过得很快。

    高中就这么磕磕绊绊地过去,本来一般来说,房实是能考个好学校的,甚至有希望冲个重点。但谁都没想到,房实高考失利了,最后去了个末流二本。

    家里所有人都在关注她的成绩,李春丽也指着她一鸣惊人吐气扬眉,结果却是让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人一生中亲戚最多的时候就是发达和落魄的时候。电话一个接一个打过来,房实就静静听着李春丽为了挽尊说出各种理由,甚至在某位姨妈的撺掇下竟然觉得是卷子判错了推着房实要去查卷子!

    房实当然不肯,于是理所当然爆发一场争吵。

    当然,吵的是李春丽。房实心里也气,但她说不出重话,对于李春丽,愧疚比亲情多。但房实的态度显然更加了一把火,李春丽当即掏出一把菜刀。

    “你是不是要我去死!我去死你是不是就高兴了!天天打工供你读书,你就是这样报答我们的啊!我就应该去跳河淹死!”

    在一边跟着说房实的房父一听,赶紧把刀夺掉。房父比李春丽大了十多岁,或许是岁月磨人吧,以前说打就打的房父脾气已然好了许多,没有力气再打再骂了。

    最后李春丽没跳成河,因为上班时间到了,不上班哪里能来钱呢?没钱怎么活呢?

    李春丽骂骂咧咧走出去,房实生怕她半路想不开真去自杀,在后面忍着眼泪跟了一路确保没事才折返回去。

    到家房实就躺床上了,她爸也前后脚地上班去了。

    房实抹掉几滴泪。失利只是她的借口,为什么一落千丈只有她自己清楚。

    房实拿到手机的时间晚,就算玩也只玩过她爸手机上的小黄人游戏,后来有自己的手机了也是滞后的。耳边不断回放着同学们讨论的小说明星电视,房实终于忍不住了,在家的时候房实不敢玩多久手机,所以她把手机带去了学校。

    本来只是下课的时候偷摸玩一玩,但房实确实有些小聪明,她买了个装卷子的文件夹,但文件夹里没放卷子,放的是手机 ,边上放几根笔撑起空间,上面压上一摞书,左边也是一摞书,右边放校服,这样藏手机任谁都发现不了。

    于是房实的胆子渐渐大起来,上课也开始看手机。手机里的世界太美丽奢靡,房实看得目不转睛,想得抓心挠肝,简直想钻到屏幕里面去亲身体会。读书是什么?一边去吧!

    现在好了。

    房实又大力抹掉几滴泪,她真的后悔死了。如果没带手机就好了,如果她坚定一点就好了,为什么会这样!

    哭着哭着,房实的手机屏一亮,是李春丽粗声粗气提醒她自己煮午饭,菜她爸已经炒好,饭也保温着,直接热热就行。

    她鼻子一酸,又想到几年前。

    房父这人其实很会说话,小聪明多得很,不费力就能和上司相处得不错,能获得些不轻不重的话语权。

    上司有时看到房实也会逗逗,房实当时小,分不清那些行为里的弯弯绕绕,还以为他们是好人。

    后来有次房父请上司吃饭,本来气氛不错,结果不知他们谈到了什么,上司依旧开着玩笑,巴掌却已经扇到房父脸上。

    只一瞬间,气氛就凝固了。

    房父愣了好几秒,才调整过来放低声音说了几句话。低声下气字字赔笑。

    说的什么房实记不清了,她只记得父亲浑浊泛黄的眼球。她想,她一定要努力!她以后一定要赚大钱!她绝对不要受这种委屈!

    想着想着,房实又想到以后出人头地的美好生活,没多久就在床上满足睡着了。

    末流二本的学费贵,想到父母付钱时一脸肉痛的模样,房实自觉已经是大学生,应该自己赚生活费分担父母压力。

    于是她就被骗了。

    是的,并且是刚开学一周。

    越需要就越被骗。

    起初房实只是误入了刷单群,好在及时发现悬崖勒马。后来房实又被“教剪辑软件包实用”的广告吸引,她想着也能学一门技术,当即加了人进了□□了三千,每天蹲直播学习PS、AI、AR。

    后来进直播的程序三天两头一换,换到最后就没了音讯。但群里确实又有老师答疑解惑分享资源,她一下又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被诈骗了。

    直到不知什么时候交流群悄无声息的被解散。

    至少学到东西了。

    房实这样安慰自己。

    但后来房实才发现,她根本没有这方面的天赋,而且也没有毅力,学会点皮毛就开始沾沾自喜眼高手低,最后不管是比赛投稿还是商稿都没什么水花,最后沦到给社团活动做海报,房实这才认清自己的能力。

    但她没有被打击到,学校黑奴般的兼职她不想干,但她又想赚钱,想来想去还真让她想到了——写小说。

    房实又庆幸起自己高三玩手机了,因为这样她才接触了小说,恰好又在最天马行空的时候,房实想了好几个好玩的故事,连大纲都想好了,但因为沉迷玩乐一直没动过笔。

    房实一下大喜过望,只觉得是命运的召唤,当即开始动笔,取了个极其有意境的小说名——我有一部飞鸟集。

    她认为自己肯定是天降紫薇星,不用多久就能红透半边天。想着想着房实就已经在考虑火了之后要是接受采访该说些什么了。

    但现实给了房实一个巴掌。距离她还愿回来已经过了两个月。除了码字手速变快之外,房实的小说毫无浪花。

    房实的道心一下破碎,荒废了一个月都没再更新。直到假期过去再次开学,房实才再次捡起未完的小说。

    这次她已经调整好了心态,不管怎么样,她应该先把这本完结再说,她应该给笔下的人物一个结局。

    结果还别说,这次重来房实就像是始终被吊着一口气一样,虽然有时看到数据还是会想放弃,但终究是磕磕绊绊写了下来。

    依旧无人问津几个月。

    然而就在非常平常的一天,房实自己都没想到,这本书火了!

    大火特火!

    第188章 去那干什么

    “……so?”叙舟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然后呢?”

    “没了。”沈从还没动手,郑晓云就主动收起照片摞在一起。他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 “档案记录到这里之后就没了,只有一句疑似房实自杀的话。”

    其实严格来说也不算没了,后面还有不少, 但是都被烧掉了, 能看到的几个字, 外加一排参差不齐的黑页边。

    临春坐得端正, 手撑着下巴揉了揉:“但是房实这个事其实是无用信息吧,也不能帮我们分析规则。”

    宋近歌揉了下鼻子:“也不能这么说,至少我们知道了很多。”

    “我知道, 我的重点在它没有用。”

    气氛好像有点尴尬?

    宋近歌嘴角一抽搐, 瞄了眼沈从和郑晓云:“别这么说……”

    “你这个人好苛刻。”叙舟对沈从印象很不错,何况临春还质疑过他,“新仇旧恨”加一起,叙舟当即开了口, “总比什么都没找到的人好,哪来的脸挑这挑那的。”

    临春眉头一皱, 向来严肃的脸上出现一条迷茫的裂缝, 像是不理解气氛怎么突然就变了:“这和好不好有什么关系?我不是在说没有用吗?我说的不是事实?”

    这三连问成功把叙舟问火了。他和临春接触得很少, 不知道她的说话风格, 下意识就认为临春是在装傻挑火。他疯狂撸着头发:“你……”

    还没说什么, 沈从就抬手示意他安静, 江砚秋也把手按到他肩上。

    “不是完全没用。”沈从说道, “这是我们在外面找到的一张纸条。”

    听到“我们”两个字, 郑晓云眼里闪过一丝微光, 她又看向冯卜音。冯卜音正百无聊赖地趴在桌上玩指甲,对他们的对话完全不感兴趣。

    宋近歌拿过纸条,其他人也围过来。

    “不能拍照?可是必打卡项不是让我们合照……”叙舟突然觉得头皮一阵痒,他抓着头发,“这是怎么回事?”

    沈从没回,只问:“信不信这是真规则?”

    叙舟一愣。

    黎桐推他一下:“你什么毛病,这个时候发什么呆?说信不信啊。”

    “我……我……”叙舟双手抱头,脸色有些难看,“我感觉不到了。”

    “感觉不到?”黎桐比他还惊讶,“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感觉不到,不就是一个信不信,你按感觉选一个不就行了。”

    “死黎桐你懂什么!等我再想想。”叙舟的脸色更差了,他无意识用力,头发都被他拔掉几根。

    等众人围观叙舟烦躁拔掉第十根头发时,叙舟终于放过了他的头皮:“我真的感觉不到了!我感觉、我、我选不出来。”

    “怎么会这样?”黎桐又看向沈从,“你问这个干什么?你早就知道?”

    “不知道,只是刚好想到确认一下。”

    郑晓云看向宋近歌和临春,非常有眼色的作补充:“就跟你们没爬银山一样,游戏不会放任这种走捷径的方法,之前是加上必打卡项,现在就是让叙舟感觉失灵或者错误了。”

    叙舟一下抓到重点:“我就说重复文物那里我没骗人!”

    贺鸣璋:“那也不排除你在其他地方没骗人。”

    “嘿,那你说我哪里骗人了?你有证据吗?”

    “不然你们合照的时候跑那么远干什么?”贺鸣璋一开始就不是完全相信叙舟,合照的时候专门留了个心眼,结果刚好就被他发现叙舟三人合照是有选择性的了。

    但当时贺鸣璋还不清楚“污染”的意思,看宋近歌她们又没死,还以为是自己多心,这才沉默跟了一路。

    “那……”叙舟一梗脖子,“那又怎样!”

    “哼,变相承认。”

    宋近歌的眼神在几人身上打着转,最后还是落到了叙舟身上。

    她有时候其实蛮单纯的,容易相信别人,好在她的工作内容也没那么多尔虞我诈,身边人也没什么坏心眼,于是这么多年宋近歌愣是没长出半点警惕心,因此着了叙舟的道也正常。

    但她也不怪叙舟这么做,她不会因为别人心眼坏就也变得坏心眼。没在这上面纠缠不休,宋近歌的目光又落到那张新纸条上。

    为什么规则会和必打卡项相冲突?游戏想在这上面害死他们?

    但在这之前,宋近歌还需要确认一个问题,她看向沈从:“还有其他办法验证这张纸条的真假吗?”

    沈从说道:“这张是真的。合照那里我跟江砚秋他们选的一样,但还是被污染了。”

    “所以……”

    “所以,游戏是故意让我们违反规则被污染。”沈从敲了下桌子。

    正在吵架的贺鸣璋和叙舟都看过来。

    是故意让他们被污染,而不是故意让他们死。

    目光落到那一摞照片上,宋近歌瞬间想通关窍:“它故意让我们下来,让我们看到这些,这不是无用信息。”

    游戏想用必打卡项杀死他们有的是机会,却偏偏要在合照上面做文章。要知道,博物馆和其他地方不一样,违反规则并不会让他们马上死,只会让他们被污染。

    而等他们发现自己被污染后就一定会按照规则找工作人员求助,那么工作人员就一定会带他们到这里,他们会怀疑叙舟,会复盘规则。

    无论沈从有没有先下来找信息,他们的结局都会在这里。而这也很好的解释了为什么叙舟的感觉不是完全被剥夺,只是在重复文物上失误。而等他们都到了B1层,叙舟的感觉就完全消失了。

    宋近歌又看向沈从。

    江砚秋眼底闪过一丝暗色。

    沈从总快他一步这件事让他很不舒服,之前哪轮游戏他不是最中心的那个?

    目光掠过满眼震惊加崇拜的叙舟和黎桐,江砚秋往前站了一步:“看来我们这回想结束游戏有的忙了。”

    叙舟:“为什么有的忙了?不是待够五天就能结束了?”

    江砚秋找了张椅子坐:“还记得一个规则吗?要出去就到B1层看看。当时你说这条是错的,但受游戏影响你很大概率是感觉出错了。

    “如果刚才推的都是对的,那我们就必须探索到底,找到出去的方法。毕竟游戏规则是按照旅游计划完整、安全地待五天。”

    “安全”两个字被江砚秋加了重音。

    “所以啥意思?”叙舟瞪着一双眼 。

    虽然黎桐也没想太明白,但这不阻碍他骂叙舟:“死叙舟,你脑子长来凑身高的?自己想想会死啊。”

    叙舟一翻白眼:“那你说什么意思。”他早知道黎桐的尿性,她才不会因为自己没想通就羞于损叙舟的。

    “好了。”江砚秋手掌往下一压,“还是安全两个字。结合那位——”江砚秋的下巴往沈从的方向偏了下,眼睛却没看他,“——找到的信息,我们现在在的就是因为飞鸟集而出现的规则世界。合理推测,规则世界不安全,不能在里面待太久,所以我们要找到正确的方法离开规则世界回到所谓的现实世界,这才叫安、全。”

    “是吗?”叙舟脑筋一抽,突然问了沈从一句。

    江砚秋刚缓和点的脸色立马黑了。

    “你个蠢蛋!”察觉不对的黎桐重重给了叙舟一拳。

    “死黎桐你是不是多动症!你再打我一下试试,真当我泥捏的啊!”

    “给我去死!”又是一拳。

    “啊,我想起来了!”宋近歌突然惊呼一声,掏出手机就打开群聊。

    旅游攻略上写的清楚。

    第三天:桃源谷旅游基地(一整天,第二天九点回市区)。

    第四天:citywalk(十点到晚上九点)→寻光(晚九点半-早九点半)。

    第五天:足疗头疗各种疗(十点-下午两点)→寻光躺尸(下午两点-晚九点)

    第六天:回程机场(早上六点-九点)

    宋近歌唇边勾出一抹笑意:“发现了吗?第五天寻光和机场之间有好几个小时的空档。而……”

    “而空档意味着那段时间我们是自由的,可以随意去任何地方。”临春接上话。

    宋近歌打了个响指:“在银山等你们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这点,但当时没有细想也就没提,没想到在这等着我们的。”

    这一路上宋近歌是在旅游计划和必打卡项上最用心的。或许是有人时刻念着,宋近歌给人的感觉又蛮靠谱没什么坏心眼,其他人也就没把重心放在这上面,最多也就是点开看一眼核对下有没有出错。

    贺鸣璋点头:“如果是这样,那我们之前推理的就没有错,这个地方该好好翻翻了。”

    “直接去隔壁。”沈从指了个方向,“你们来之前我们去找过,其他房间除了档案照片就没其他的,但是隔壁我们还没来得及看。”

    隔壁?

    郑晓云垂下眼皮。她找的两个房间分别是更衣室和员工宿舍,没什么好看的,出来的比沈从早。

    不过郑晓云没回会议室等沈从,而是打算去另外两个房间也找找。但她手刚碰上会议室隔壁的房间就听到脚步声了,郑晓云只好先放弃。

    虽然时间紧迫,但郑晓云可以肯定,隔壁那个房间是锁了的。沈从让他们去那干什么?

    第189章 完了

    既然沈从让他们去, 就说明他相信他们能解决门锁的问题。会议室里陈设简单一贫如洗,一眼望去就知道藏不了钥匙,其他地方也没有……不, 也有可能是门锁已经打开,沈从只是让他们去探路。

    毕竟,不管是卞航还是卓匀, 这么长时间了都没回来, 也没说找其他人来看看, 竟然就把他们晾在这里, 未免太过粗心。

    只能是一个原因,他们是故意的。故意留出时间给他们探索,或者……给他们开锁。而且游戏故意引他们来, 总不能让他们卡在半路上。

    房间能上锁就说明这个房间里面的东西很重要, 冒然闯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管什么情况,不如先找其他人探探路。

    怪不得沈从会说这么多。

    仅仅一个垂眸的时间,郑晓云就捋清所有。她不禁看向沈从。对方冷静等着宋近歌等人思考, 从始至终半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并不显得急切目的性强, 反而一切都有种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顺畅感。

    宋近歌沉思片刻:“那我们就去隔壁看看吧, 抓紧时间。”

    沈从和他们同时起身, 在最后慢悠悠跟着。走到会议室门口时, 沈从停了下来倚在门口。

    郑晓云本来就走在他后面, 见状也顺势停下。

    贺鸣璋却像背后长了眼睛, 几乎是脚跟脚停下:“你怎么不走了?”

    贺鸣璋没刻意压声音, 在一片安静的氛围里格外突出。

    宋近歌手都放到门把手上了, 闻言动作一顿。

    沈从丝毫不心虚:“给你们望风。”

    贺鸣璋:“……那你人真好。”

    “不用谢。”

    贺鸣璋:“……”

    叙舟已经把沈从当成了自己人, 当即维护道:“你在阴阳怪气什么,要来就来不来就走,本来就要有人在外面看着才好的吧。”

    宋近歌摇头,她懒得掺进这些事里,一扭把手先进门了。

    临春紧随在后。

    江砚秋捏着叙舟的后脖颈迫使人转了个方向也进去了。

    贺鸣璋看了沈从好半晌,最后没听到屋内传出什么动静才扭头进屋 。

    郑晓云探出一颗头。

    竟然真的没上锁了。

    但是……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沈从和郑晓云两人等了几分钟,隔壁房间里愣是一点声音都没有,没人走动,也没人说话。

    “要去看看吗?”郑晓云问道。

    沈从朝隔壁的方向点了点下巴。

    郑晓云无奈踏出会议室。

    想到沈从十分自然的“我们”,郑晓云还以为他的态度有所软化,毕竟她鲜少见过对人情始终无动于衷的年轻人,她还想着问一声让沈从先进,自己坐收渔翁之利就好,结果沈从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酷。

    在门口站了片刻,郑晓云扭头看向沈从,语气似乎有些迟疑:“我觉得你可以来看一下。”

    说完郑晓云就进去了。

    郑晓云的反应不算太出乎意料,沈从拉上会议室的门走到隔壁。

    隔壁房间的灯光是博物馆少见的纯白色,亮得晃人眼睛。里面没有桌椅,没有柜子之类的家具,除了墙壁空无一物,像刚建好的毛坯房。

    不过,墙壁上贴满了照片,人的照片。几百上千张大脸就这样同时面向门外,各种神态各种模样,像监控抓拍。

    大部分人像照片上都被画了叉。正对门口的正中央,卞航和卓匀的照片出现在其中,周围还有几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工作人员。最边上,是戴着鸭舌帽、吐着舌头做鬼脸的冯卜音。

    照片下的空地上,宋近歌和其他所有人站在一起,对面正是以卞航为首的几名工作人员。

    乱窜别人房间被抓了个正着,但双方之间的氛围好像还挺和谐。

    沈从把门关上了。

    卞航首先发话:“都到了就进来吧。”

    卞航抠着背后的墙壁缝,稍一用力墙壁就松动了。卞航再一拉,墙壁就跟推拉门一样让出了一个一人宽的过道。

    卓匀一挥手:“都进来。”

    众人对视一眼,依旧是宋近歌率先跟上 。

    墙壁后面也是满墙的照片,上面被画叉的人头比外面多了两倍。不过里面有桌椅了。

    众人依次坐下,有工作人员分别把水杯递给所有人。

    卞航开门见山:“长话短说,你们到这里多久了?”

    众人面面相觑,有些拿不准怎么回答。

    “怎么?”卞航眉头一皱,“都记不清了?”

    卓匀的脸色也有些凝重,他看向卞航:“看这个傻样子估计快被同化了,还说吗?”

    “当然说!能救一个是一个。”卞航看向众人,“记不清就算了,你们赶紧把水喝完,有人会带你们出去。”

    叙舟两眼一瞪:“出哪去?”

    “还能出哪,当然是送你们回去。你们连自己是哪来的都忘了?”

    宋近歌默默举手:“我想先问一下,他说的同化是什么意思?”

    卞航有些不耐:“字面意思。被同化了你们就永远回不去了。”

    贺鸣璋靠着椅背:“你是什么身份?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呵,看来你们是全忘光了。”卞航使了个眼色。身旁候着的几个工作人员立马上前撤走其他人的水杯。不多时就又拿了几杯颜色澄黄澄黄的水杯过来。

    都不用等他们走近,一股让人难以言喻的味道就开始猛烈攻击众人的嗅觉。

    叙舟捂着鼻子,想吐不敢吐,紧张兮兮地拿眼球瞟卞航。

    两指扣了扣桌子,卞航说道:“先把水喝完,喝完我跟你们说。”卞航又看向卓匀,“你去外面看着,有还能救的都拉过来。”

    宋近歌把空了的水杯往前一推:“你说。”

    “房实都知道吧。”

    众人对视一眼。

    卞航却将众人的沉默看做隐瞒,他哼笑一声:“不用装,我不会害你们。就算你们什么都忘了,也别跟我说你们没从其他房间里翻到房实。”

    江砚秋:“你故意让我们翻这些房间?”

    “当然。不然我们离开那么久给你们聚会的吗?”

    “可是为什么?你明明可以直接跟我们说。”

    “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卞航似有若无地扫了眼墙壁外面,“这就是我要跟你们说的。外面满墙的自在我和火色飞鸟都看到了吧?”

    众人点头。

    “问题就出在这上面。”

    按理说,时代越发展,人们的生活也该越幸福。

    但事实恰恰相反,剥削越来越严重,消费水平一层层降低,社会如烧开的水一般沸腾浮躁,一次小小的碰触都能导致剧烈的爆炸反应。

    当时的人们普遍流行一种自嘲式的自我安慰。但慢慢的,自嘲变成了一种对外的攻击性。

    说话越来越口无遮拦,言语越来越尖锐,态度越来越利己,心态越来越浮躁,人们普遍从无视规则的投机里寻求利益,所有好的东西都是要被骂的。

    发展着发展着,“自在我”的口号就喊出来了。

    自在我主张一切以我为主,一切皆应出于我的意愿,规则应在人权之下。活着不释放难道等死了再后悔吗?

    风浪的形成不过是时代的产物,激烈或平淡都无可厚非,这没什么好评判的。

    但问题恰恰出在这里。

    飞鸟集火了之后,房实过了一段好日子,从来没经历过追捧的她不出意外有些飘飘然了,至少在表达这方面敢了不是一点点。

    一次签售会后的小采访,有人问起房实的感情问题。

    房实想了想,一双眼亮如星光,她笑道:“我没谈过男朋友,其实没什么感情问题啦。以后如果有的话,我希望我能做个好妈妈。”

    这话说完,镜头外就响起几声笑。房实表情一僵,敏感的性格让她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但之后的问题房实说话都小心了很多。

    可惜还是出事了,房实被骂了。

    自在我的命题是解放,却不知何时滑向了束缚。

    你必须做不一样的烟火,必须别有个性,而不能显露出一点相同的地方。你必须不被定义,必须自我主导。

    而做一个“好妈妈”这样充满定义的标签化词汇,成功激到了人们敏感的神经。

    不止是定义的问题。再深挖点,都这个时代了,性别问题依旧是社会最大的问题之一。而除了变得越来越敏感、越来越讳莫如深之外,在这方面竟然没有一丝进步……哦,也不能这么绝对,至少在有心人利用方面是越来越顺手了。

    而房实的话恰恰给了他们做文章的机会。

    她不要事业,不要自己,她要把所有奉献给家庭?这是对自我性别的背叛,是对另一性别特权的认输!

    房实火的突然,火势又太猛。多少作者是用时间、数量堆起来的名气,房实凭什么一本飞升!她凭什么这么好运气!

    在有意无意的推动中,房实的话被解读成了多重意思。但不管哪一种,房实都板上钉钉地背叛了支持她的大多数。

    于是一场讨伐顺势生出。首当其冲的是房实的个人信息,连带她不愿提及的过往经历。

    然后是飞鸟集。被鉴抄袭已经是固定流程。只是糟的是,飞鸟集里有一个女角色,拿的是天生恶女的剧本,坏事没少干,但敢爱敢恨,说话好玩,绝对不受窝囊气,看着实在爽,角色受欢迎程度甚至超过主角。

    正因如此,很多书粉都想让她有个好结局。但房实把她写死了,不仅写死了,还是因为被感化后放下屠刀做好事死的。

    可想而知恶女死的时候房实被骂得有多惨。现在出事了又被拉出来,另一波谩骂又来了。

    房实怎么敢这样写的!恶女之所以成为恶女肯定是有原因的,哪有天生就坏的女人?再说她都认错了,为什么不给她个好结局?为什么把她写死!房实是不是厌女?她绝对是厌女!

    仅仅半天时间,对于房实的风评就从一个极端到了另一个极端。

    房实完了。

    但谁都没想到,房实虽然怕,但她坚定自己的想法,她说的时候根本没想那么多,她不接受莫须有的罪名!

    风正猛的时候,房实在社交软件上更新了动态。

    第190章 净土

    ——飞鸟全文无一字抄袭, 清者自清。你们这群人到处找盗版买盗版的时候不说话,现在倒高呼原创至上了,要不要点脸?

    ——我从来没说过明显具有或暗含侮辱性的话, 想做妈妈只是出于我的意愿,这能证明我有责任感,能证明我重视家庭, 但绝不能证明我在捧男人的脚!你们应该去骂让把成为母亲视作洪水猛兽的人, 骂我干什么?

    ——为什么不能有天生恶女?擅自把女人限定在纯洁美好有苦衷的边框里, 作恶是身不由己是压迫所致, 难道不是另一种的性别霸凌?大呼女人可以成为花,可以成为树,有权利成为想成为的一切, 却没有权利不能成为恶?这难道不是另一种按头定义!当然, 我没有呼吁大家都做坏女人的意思,请求不要再过度解读。

    ——把恶女写死怎么了?她做了那么多错事,为什么不该死?就算最后迷途知返,她也应该为之前做的坏事负责, 我不觉得这是错的。相反,因为坏人有点魅力就无脑追捧的行为我不赞同。

    房实发了篇大长文, 虽然气上心头言辞有些激烈, 但性格所致还是在结尾来了个委婉的理解, 想着不至于太得罪人。

    然而根本没人愿意静下心去看房实发的是什么东西, 一些好心人挑挑拣拣了几段就搬运到各大平台大肆宣传。

    房实当然被骂得更惨了。她不认错不支持就算了, 竟然还批评起来了, 倒反天罡!

    房实还是年轻了, 有人骂她自然也有人支持她, 偏偏她要自己下场辩解。可她又不知道, 有些话是不能说的。

    不过房实最后一段被刻意忽视的委婉的理解还是被人看到了。她是房实的忠实粉丝,从房实默默无闻的时候就在支持她了,经常在评论区和房实互动鼓励房实。

    尽管这次墙倒众人推,她依旧没有改变想法,她要帮助房实。

    她认认真真地看完了房实发的每一个字,并且把房实有些蹩脚的理解美化了很多,然后附着自己的见解一起发了出去。

    ——为什么我们的需求从来不被看到甚至一吵再吵?因为很多人没有看清我们到底处在什么处境,甚至大部分“自己人”不理解我们在追求什么。

    不是必须坚强独立,不是必须善良美好,不是一边痛骂一边溺爱,不是男女关系里的自我弱化,不是为了彰显团结刻意夸奖,不是把希望寄托在谁谁谁的照顾上,不是祈求另一性别自我感化自我退让。

    我们争的抢的只是平等!我们要平等,要同等对待同等权利同等机会!

    如果男人不管孩子是无声的父爱,那么女人不管孩子就该同样赞扬其爱无声。

    如果我们露出肩带露出肚子会被指责,那么男人就不该随处赤膊露肚惹人恶心。

    如果男人可以普通且自信,那么我们为什么要自卑又苛求?

    如果男人有野心是枭雄,那我们有野心就不该是疯子妄想!

    不是向他们证明,是让他们承认!

    承认我们的力量!归还我们的功绩!

    要茹毛饮血、要筚路蓝缕、要拼尽一切站到高处!直到他们不敢再忽视我们的声音!直到我们真正成为我们!

    我们的崛起只是为了我们,而不是为了打倒另一个性别!但却极容易被某些他们引导成单纯的性别讨伐而与我们真正想达到的背向而驰,反而把我们打成歇斯底里的极端主义,以至于我们不理解我们!以至于同类相残!这才是我们要时刻警惕的地方!

    不要再一股脑地骂了!

    然而,房实依旧被骂了。不管发出这段话的是谁,都统一当做房实发言处理。

    他们大骂房实什么都不懂,站着说话不腰疼,哪有那么简单!她一个满身负面新闻的人哪来的脸在这教育人?说教谁呢!她以为她很懂吗!

    状况很混乱,但房实并没有因此一蹶不振神思不属,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了几天。再打开门时,她默默拿出了纸笔写写画画。

    这是她答应一个读者的。早先无人在意的时候,她就一直积极和房实互动。如果不是她,房实根本没有毅力写完飞鸟集。也是因为她,房实选择飞鸟完结之后只休息一个月就继续写第二本。

    等所有人骂了个爽,房实的事情也就失去吸引力,被遗忘在了某个恶臭角落。风浪渐渐平息,房实叹了口气,开始更新第二本书。

    可惜,又被骂了,书也被举报得彻底。

    承诺没完成的焦躁要比被骂还让房实难受。房实不禁担心为数不多支持自己的书粉会不会因为这个离开她。

    她又叹了口气。

    骂骂骂,要是他们都死了就好了……

    要是他们都死了就好了!

    房实呆坐在椅子上,胸膛的起伏却越来越大。良久,她愤恨地跺了下脚。

    等到终于能再次更新时,房实没被骂了,因为一条新闻占据了所有人的注意。

    香川博物馆内突然出现了一本会自己翻动的飞鸟集,并且同一时间,博物馆的所有人消失不见。

    乍一看到香川博物馆这几个字,房实还有点恍惚。当初就是因为参观了博物馆,房实才有了写飞鸟的灵感。

    没过几天,又有新闻爆出,香川市银山、万歌广场以及一家旅舍都出现了人群突然消失的现象。消失的人没有再回来,反倒是那本诡异的飞鸟集上多出了许多黑白头像。

    房实看到新闻的时候被吓了个半死。

    因为当年,房实是跟家里亲戚一起出去玩的,住的就是寻光旅舍,其他几个地方也都是她玩过的地方。

    不过几天时间,飞鸟集的影响范围就扩散到了其他城市,更多的人消失不见,偶尔有零星几人回来也是疯疯傻傻吓得不成样子。只能确定一点,他们确实进入了规则世界,很可怕的规则世界。

    可问题不是这些。问题是,为什么会凭空出现一本飞鸟集,还和自己书里的设定一模一样……真有这么巧?

    联想到自己那晚产生的阴暗想法,房实突然一阵心惊,难道是……她手忙脚乱打开手机。

    果然,已经有人怀疑到她身上了。被骂那段时间房实的个人信息被扒了个干净,过于巧合的地点直接把她钉成了第一嫌疑人。

    “房实是被骂怕了故意报复我们!”

    “房实到底是不是人,为什么飞鸟集会真的出现啊?”

    “狗日的房实来索命来了!”

    “我早说了让子弹飞一会儿你们还不信,哼,反正我没骂过房实,我问心无愧。”

    “房实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给你跪下了跪下了!我不是故意骂你的,我是被带节奏了啊,快收了神通吧!”

    “房实这是故意杀人!她要遭报应的!”

    关于房实的阴谋论喧嚣尘上,房实被迫发了篇文解释,开篇就是对不起。然后他们就失去了房实的音讯,直到飞鸟集辐射到全国……

    “房实不是自杀了吗?”叙舟打断道。

    卞航看他一眼:“谣言。房实死没死,现在到底在哪我们根本不知道。”

    “那你们是……”

    “听我讲。”

    ……飞鸟集辐射到全国,被卷进去的人越来越多,可他们拿它一点办法都没有。

    直到后来不知道国家研究出了什么方法,专门送了一批人进来研究这个所谓的规则世界才发现,那些他们以为死去的人都在规则世界活的好好的,只是对于现实世界的事完全不记得了。

    原来,规则世界是利用规则污染人,违反规则就会被污染,污染程度太深就会“死去”。不是真正的死,死后半小时,死去的人会重新活过来并被规则世界同化,永远都出不去。

    但由于他们进来的太晚,规则世界的力量越来越强,污染的过程已经自动消失,变成了违规即死。

    就算你足够厉害完全可以做到不违反规则,在规则世界里待够五天就会被瞬间同化。

    还有新的人源源不断地被拉进规则世界,他们不能坐以待毙。

    所以国家专门针对规则世界的特性研发了去污染剂,并培训了一批人送到规则世界里。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把还没被同化的人带出来。卞航和卓匀就是其中之一。

    可规则世界的力量太强,他们前前后后又搭时间又搭人,才开辟出博物馆这一处净土——唯一一个还保留着污染过程的地方。

    但同样的,为了保持清醒,卞航他们不能走出博物馆,还未被同化的人也不一定会走进博物馆,卞航需要一个链接的桥梁。

    所以,冯卜音被送进来了,她的任务是到处找人并想方设法把他们带进博物馆。

    冯卜音的背景卞航不了解,他只管关键时候听从冯卜音的命令就可以。

    “我去,你这么厉害啊。”叙舟再次打断卞航。

    冯卜音眉尾一扬,吹了个口哨。

    卞航敲了下桌子:“有些话在外面我们说不了,进照片房又有时间限制,所以我们才留时间让你们自己去找。”

    哪怕他们再努力,救人的速度也赶不上人被同化的速度,规则世界的力量肉眼可见地在加强。

    而且或许是知道他们的存在,大部分人进来的位置都离博物馆老远,等冯卜音把他们带过来的时候早就记忆模糊人畜不分了。

    卞航这才想出让他们自己发现房实的办法,说不定这样一刺激他们自己就想起来了呢。

    “行了,你们赶紧跟我走,我带你们回去。”

    众人有些犹豫。他们不一样,他们是有任务的。还有两天的旅游计划没做,现在就走无异于自掘坟墓。

    宋近歌默默举手:“那个……我们可能要晚两天走。”

    “晚两天?”卞航动作一顿,有些怀疑自己也被污染了。他们不急着走就算了,怎么还带晚两天的?

    没心没肺到真当来旅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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