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近歌捋了把头发:“其实, 我们还有其他朋友在外面,我们要是走了他们怎么办?”
卞航并不当回事:“这个好说,让卜音去找就行。卜音很厉害的, 你们把长相特征提供给她,不出意外你们很快就能在现实世界重逢了。”
这……宋近歌一时语塞。
“其实——”黎桐接上话,“——我们和他们只是临时作伴, 记不太清他们的长相了。”
“啊?”卞航整张脸都摆成了一个问号, “既然是临时作伴就说明你们关系没那么好, 连长什么样都记不清, 竟然还想留下等他们?”
“还其实!还其实……”叙舟眼珠一转,终于想到说辞,“我们属于相见恨晚一见如故的类型, 神交、神交你知道吧, 我们不在乎长相的,只在乎三观相合,性格相……相……嗯,你懂的。”
“那你们也不用等。把他们的性格说给卜音, 虽然要费点时间但是也能找到的。你们现在冒险出去谁知道会不会违反规则,卜音也不能时刻看着你们, 我看你们还是珍惜点自己的小命跟我们先出去。”
不是, 这么负责的吗?
叙舟能扯, 不过几秒就又想好了说辞, 他正要出声, 就听到沈从说话了。
沈从看向卞航:“他们救过我们好几次, 又因为我们的疏忽和我们走散, 现在都不知道踪迹, 我们希望能和他们一起走, 不然实在不放心。”
“原来是这样。”卞航缓缓坐回椅子,他不禁看向冯卜音。
冯卜音玩似的看看这看看那,没什么表示。
卞航只好问:“你们走散多久了?”
刹那间,沈从脑海里闪过好多数字。余光看到冯卜音也在这时盯向他,沈从选了个数字:“三天。”
“三天!”这么久都没消息,已经是可以分遗产的地步了,还想着找呢!
一句话在喉咙里转了又转,卞航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他想了想,还是劝道:“我知道了。不过也请你们相信国家,相信我们。你们留在这万一有什么闪失,就会变相加强规则世界的力量,到时反而会对你们朋友不利。你们现在安安全全的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帮助了,相信他们也能理解。”
江砚秋点了点头:“你说的对,可害的朋友身陷险境我们真的过意不去,一走了之更是做不到的。
“而且,你不是说在这待了五天才会被同化吗?我们还有时间。而且我们保证,一定会在五天内赶回来。”
说着,江砚秋的目光又飘向沈从——这次可是他抢先。
心情逐渐舒畅起来,江砚秋的脸上默默上演了一番冰山融化的大戏,看得黎桐抿了抿嘴,默默把“小孩一样”的想法吞了回去。
不想卞航却问道:“你们记得自己在这待了几天?”
江砚秋顿了半秒,立马点头:“本来不记得,听你讲完一切之后突然意识清醒了,也可能是这个去污染剂的作用。”
“有效果就好。”但卞航还是摇头,“我还是不同意,这中间太容易出岔子了,你们怎么保证能在五天之内活着赶回来?”
“航叔。”冯卜音在这时抬起了头,“就让他们去吧,我会看好他们,让他们现在走他们也不会配合的。”
眼见冯卜音发了话,卞航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挥挥手答应了。
众人皆是一喜,道了谢后起身就要走。
沈从却突然停住脚步。
卞航眉头一跳,以为他又有什么要求:“怎么了?”
沈从:“你说的时间限制能具体说说吗?”
“啊,对,想起来了。”卞航一拍脑袋,“我不同意你们过几天再来的另一个原因就是这个时间限制的问题。
“我们能在博物馆里开辟一条回去的通道很不容易,照片房也不是想进就进的。每两天只能进一次,只是在里面说说话还好,如果要把人送回去,就必须在二十分钟内完成,不然通道会坍塌,想再建就不容易了。”
宋近歌问道:“因为规则世界会攻击照片房吗?”
卞航看她一眼:“你猜的很对,规则世界是靠同化人增强力量的,我们把人送走了它肯定第一个不同意。
“好了,说的差不多了,你们既然要留下就赶快把人找到,安全待到两天之后再回来。”
“好。”
冯卜音走在最前面。卞航跟在最后锁门。按了按腰间的对讲机,卞航看着就要走出去的众人,还是说道:“请你们,一定要活下去!”
宋近歌回过身,朝卞航笑了笑。叙舟和黎桐也都点头回应。
“等下,看下现在几点了。”一直沉默的贺鸣璋突然说话。
众人反应过来,赶紧手忙脚乱拿出手机。
还好还好,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把剩下的必打卡项做完,众人刚好在最后一分钟走到博物馆门口。
“接下来去另一个博物馆。”宋近歌遮了下刺眼的阳光。
叙舟双手背在身后走得吊儿郎当:“怎么还是博物馆?香川这么多博物馆呢。”
“是主题博物馆,展示古生物的。”
黎桐眼睛一亮:“古生物我喜欢,这个我们要认真看。”
“瞧你那不要钱的傻样。”叙舟昂着头,“你们别看黎桐名字斯斯文文的,其实就喜欢这种血腥重口的东西,完全是专业对口啊。”
黎桐不偏不倚一拳砸到叙舟头上:“什么叫血腥重口,这是对世界的探索欲好不好!哪像你,眼里只有桥。”
宋近歌一偏头:“哟,你还是搞建筑的?”
“当然,我以前就是专门学这个的。”叙舟清了清嗓子,“你好,南城那座最著名的衍水桥就是我参与设计的,好看吧?壮观吧?哈哈,这才是真正有用的实事,研究古生物有什么用,能让我们的生活变得更好吗?能让我们跨河而行吗?”
“……死、叙、舟!”
两人又打骂到一起,江砚秋再一次熟练且平静地走到中间把两人分开。
宋近歌没忍住笑了笑。先不说研究古生物有没有必要,但是这个衍水桥宋近歌是真没听说过,估计里面有夸大成分。
“到了,上车。”江砚秋一手抓一个就要把人扔上车。
博物馆前面不让停车,两边的停车位又早被占满,所以他们车停得比较远。
晒了一路太阳,叙舟早就想投入空调的怀抱,当即就要一扑,却被宋近歌给拦住了。
临春围着两辆车转了一圈:“车被划了。”
不仅被划了,还被人喷上了漆。
——若车辆受损较大,请把车驶进车场并联系客服,等待工作人员前来处理。押金不退,且您还需支付所有修理费用。
——若车辆受损较大,应第一时间将车辆送往4s点定损再联系客服。
看样子又要二选一了。
黎桐没了脾气:“死叙舟选哪个?”
叙舟安静一会儿:“感觉不到,怎么我到外面了还感觉不到?不是为了让我们到B1去才这样吗?怎么……”
江砚秋安慰道:“没关系,应该是游戏做的,它不会让我们走捷径,你算是被我们连累了。”
说着我们,江砚秋却看向了除自己和黎桐外的其他人。
宋近歌揉了下鼻子。
贺鸣璋懒得理他。
其他人更是毫无反应。
须臾,宋近歌走到冯卜音面前:“小妹妹,给你换个剧本,假如你现在是……”
“姐姐。”冯卜音吹破一个口香糖,“都知道我是谁了怎么还用这个忽悠我。”
“啊——”
宋近歌正想找补,却又被冯卜音打断:“你们有点怪诶,我跟你们认识这么久,还没见过你们所谓的朋友呢。”
冯卜音的目光一一扫过每个人,脸庞稚嫩,眼神却犀利。众人差点以为冯卜音看穿了他们的玩家身份,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
沈从倒是多看了她两眼:“你认识我们多久了?”
“两天。”
“可我们和朋友已经走散三天。”
冯卜音神色一滞。
其他人也没好哪去,惊讶得能一口吞三个鸡蛋了。
怪不得和卞航说的是三天呢,他们还以为沈从是记错了,没想到防的是这一手。
但是,他怎么知道冯卜音会来这一出?相信人的同时还时刻防着人?这也太恐怖了吧!
众人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哈 。”半晌,冯卜音耸了耸肩,“我就开个玩笑。”
叙舟的小心脏终于落地:“你怎么还有心情开玩笑?我们现在车被刮了,你不担心我们违规死掉吗?”
“我跟卞航他们又不一样,他们把命令看成命,但是我随心而动啊 。”
“……”怪不得规则世界的力量一直在变强,你就是最大的卧底吧。
沈从看向宋近歌:“把短信读出来让她选。”
宋近歌想想觉得可行,把每一条都念了一遍。
冯卜音到底要看着他们别死,选的很果断。
成功把车的事解决,重新租了车后众人去了古生物博物馆。当然,带着冯卜音一起的。
冯卜音还算靠谱,虽然偶尔会说点似是而非的话吓他们,但在保护他们这点上无可指摘。顺利地出了博物馆,众人恨不得把冯卜音拴在腰上一起回寻光。
后面两天也有惊无险,冯卜音也没再提起“走散的朋友”的事,和他们约定好去照片房的时间就走了。
在这里的最后一天,他们要在寻光待一整天,直到十点钟和冯卜音在楼下碰面。
保险起见,众人先让冯卜音一个一个指任了正确规则,排查出沈从的寻光守则才是正确的版本后就百无禁忌了。
晃晃悠悠直到十点……
第192章 刺激飞车:这辈子有了
“我们要不要先去退个房?”黎桐抠着电梯上贴的小广告。
叙舟顿时手痒起来, 也跟着抠了把:“退什么退,攻略上又没说什么时候退房,就不做这多余的事了好吧。”
黎桐翻了个白眼, 把叙舟的手打掉:“没素质。江哥,不退房的话那这个房卡放哪?”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江砚秋率先走出去:“随便放个角落吧。”
十点钟的寻光依旧热闹, 舒缓的钢琴音乐放着, 来来往往的人不断, 侧边吧台上不少人坐在一起, 边喝酒边聊天,前台空无一人,只有个百无聊赖扫码进旅客群的女人。
外面的小型音乐会刚好收摊, 演奏的人正拿着各种乐器工具往里走。寻光的面积不算大, 至少一楼是这样的。两边都摆满了东西,过道不宽,最多两个半人一起走。
沈从偏头避开差点撞到头上的架子鼓,却又差点被一把贝斯撞到腰。拿贝斯的是个只有一米高的男人, 帽檐压得很低,根本看不清他的脸。沈从让开他, 结果又迎面撞上吉他手。
这群人不走左不走右, 偏偏要迎着他们来, 一个一个, 永无止境似的。
一个小型音乐会用得上这么多人?
众人在慌乱中对视一眼, 突觉不妙。
“先出去。”宋近歌拉过快要被冲散的郑晓云, 打算从餐饮区绕出去。
好不容易摆脱了那群人, 众人又有点懵了。
“冯卜音呢?不是说在门口见?”
放眼望去, 根本不见冯卜音的身影。众玩家在人群中飞快搜寻着鸭舌帽, 却连小孩都没看到一个。
寻光外面全是宾馆酒店饭店烧烤摊,十点正是夜生活开始的时候,划拳笑闹的声音四处冲撞,带着一股浓烈的烟酒味。
“哎呦喂,冯卜音不会出事了吧!”叙舟一拍大腿,声音突然尖起来。
“这位太监,麻烦你往左边看看。”沈遂不知何时走到叙舟背后。
被抢了台词的黎桐:“……你这次说了句人话。”
叙舟咬牙切齿:“……我只是有点激动!我是真男人!”
“滴滴!”
两声尖利的喇叭声刺破百千声色传到众人耳朵里。迎面而来的正是一辆……一辆大巴?
“刷——”,大巴刮倒一桌摆在路边的饭菜,连带着一对正忘情打啵的情侣一起被扫到了路边。
“哦~”冯卜音往外掰了下后视镜,象征性地愧疚了两秒后,开门下车关车门走到沈从面前一气呵成。
“走吧,我在路上捡了几个刚进来的所以来晚了点,刚好一起出去了。”
叙舟按回惊呆了的下巴:“我去,你哪搞来的大巴?你还会开大巴?”
大巴就算了,上面的飞鸟元素和五彩缤纷的用色众人也见怪不怪,但是……但是贴在两边的“相亲相爱一路携手旅游团 ”的横幅是怎么回事啊!
“走吧走吧,抓紧时间。上车记得把安全带系好,一座一人,最好不要碰到检查,不然就刺激了。”后面的话冯卜音说的声音很小,众人并没有听到。
宋近歌犹豫了下,还是说道:“不管他们吗?他们看起来好像有点要死了。”
冯卜音扫了眼流了一滩血还丝毫不慌,只是抱在一起讲些“永不抛弃”之类话语的情侣,小手一挥:“没事,会有热心群众找救护车过来的,快上车。”
热心群众?宋近歌左右环视了好几圈也没发现谁有当热心群众的潜质的人。
总不能是喝到到处喷射呕吐物的那个吧?也不能是突然吵起来拿着烧烤签子互相扎眼睛的人吧?更不能是抱着墙壁深情读诗的人吧?
这个世界还是太自由了。
“走喽~”冯卜音重重一拍喇叭,众人连安全带都还没系好,冯卜音就在短短两秒内将速度飙到了60迈。
临春正津津有味地观察一个拿着啤酒瓶和酱油瓶互相倒来倒去貌似在做实验的邋遢大叔,手上动作慢了点,被突然而来的推背感一推,顿时往前冲了半米远,还是被人抓住了脚脖子才没摔太狠。
临春抬头一看,正好和一张正滋啦冒血,左脸快凹到小脑的脸对上。
“嘶——”叙舟一转头就看到了这一幕。
“谢谢。”在叙舟夸张的吸气声里,临春扶着眼镜见怪不怪道了谢。
那人立马拉出一抹笑,血几乎是瞬间就飚了出来。
“啊啊啊!妈呀是血是血!”叙舟差点跳起来。
“你够了。”黎桐头倚在车窗上,“你……你……你、嘶!”冯卜音开车太猛,黎桐的头一阵一阵往车窗上砸,完全把那点唯美感撞没了。
她直起身:“你个死太监胆子比蚂蚁都小,早该去恐怖片当群演去。”
那人似乎也觉得自己这样子吓人,赶紧手忙脚乱把脸捂住了,结果血又从嘴里飙出来。
沈从刚好坐在他旁边,这血刚好就飙到了他的鞋子上。
沈从:“……”
叙舟:“啊啊啊!又飙了!”
临春双眼放光:“竟然能飙这么远!”
“哎呀,我这我不是故意的,进来的时候没站稳,一脚踩坑里摔出来的。”说着,飙血那人就要解开安全带给沈从擦鞋。
沈从连忙抬手说不用,只接受了他的纸。
“哎呦,哥们你别生气,他真不是故意的,他天生龅牙,嘴根本合不拢,门牙又被摔掉了,你可别见怪啊。”说话的人就坐在飙血正主的旁边。
“没事。”沈从躲得快,其实没被飙到多少,他勉强能忍受。
“哎,这位哥们是讲道理的。咱们相见即是缘,交个朋友呗。我叫黎元,这个飙血的叫黎方,我们是兄妹。”
说来也有意思,被冯卜音半路捡上车的人都默契地坐在左边,沈从他们坐在右边,基本上是互不打扰的状态,结果偏偏因为这点血说上话了。
“兄、妹?”叙舟不可置信地看了又看黎元的超短发和老头汗衫,“你是女的啊?”
黎元噗嗤一笑:“是啊。哎,这衣服不是我的是我哥的,我也掉坑里了,不过没我哥严重,但是我衣服都泡了水,我真的很怀疑那个坑其实是粪水坑,哇,臭死了,我实在忍不了就把头发剪了。你们别看我哥这外套这么帅,其实他里面什么都没穿……”
黎方赶紧咳了两声:“这个就不用说了。”
“哦哦,不好意思啊我看错了,我是叙舟,我旁边这个是黎桐,我后面这个是江砚秋,我大哥。
“这个,我前面这个叫沈从,我二哥,他俩都老厉害了。当然我也不弱,我们这里面最弱的就是这个黎桐,只会用……诶,你们都信黎诶啊!死黎桐你又打我!”
黎桐睨他一眼:“你们不用听他瞎……”
“呲”地一声,大巴突然急刹。
众人连忙问道:“怎么了?”
“没事。”冯卜音伸出手,“运气不好,这段路有交警查,我们换条路走。”
宋近歌:“换路干什么?我们又没超载,安全带也系了。”
“跟你们没关系,我没驾照啦~”
众人:“……”
宋近歌顿时有些好笑。这个世界这么自由,冯卜音还怕查驾照啊。
然而很快她就认清了——冯卜音根本就不怕!不过是照顾他们脆弱的小心脏罢了!
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哪里都有交警查车,原本还算顺畅的路差点就要堵起来,冯卜音换了几条路都避不开交警。
“啧。”冯卜音撕开糖纸,“不换了,你们坐稳扶好。”
“!!!”
众人赶紧有把手的扶把手,没把手的抱椅背。
“喂。”
沈从看过去,是沈遂。
“你扶这个。”
沈遂坐在里面,头顶就是一个扶手,他没抱椅背也没抓扶手,看样子完全不需要保护措施。
谁知道冯卜音要做什么,万一摔出去了未免有些难看。沈从没客气,越过他抓上了扶手。
然后沈遂就抓住了他的胳膊,力气很大。
灯光下,沈遂的眼神有些嘲讽:“自私鬼。”
比装货好听点,沈从欣然接受。
“哔哔——”交警站在前面,吹着口哨挥着手让冯卜音停车。
冯卜音当然没停,方向盘一抡立马来了个螺旋大漂移避开一众警察警车,风一样跑了。
“竟然被交警追了,我这辈子也是有了。”叙舟安抚着脆弱的心脏,回头一看,心率瞬间飙到一百八。
“快、快点!他们追过来了!妈妈呀!”
“别囔!”黎桐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和叙舟坐在一起了。别人是摔出脑震荡,她是被吵出脑震荡。
“哔哔——”
“川B4850,立马靠边停车,立马靠边停车。再重复一遍,立马靠边停车!B4850,立马靠边停车!”
后面三辆警车轮流喊,但没把冯卜音叫停,反而把其他路口的交警喊了过来,追他们的警车又多了。
方向盘都要被冯卜音抡出火星子,车上的众人只感觉眼里全是闪烁的红光,只能感觉到身体在随车左摇右晃。
叙舟大张着嘴:“哇哈哈,太刺激了太刺激了!”
黎桐看向江砚秋,一指叙舟:“这个人疯了。”
“砰!呲——”
众人一头撞上椅背。
冯卜音车技再好也抵不住十几辆车围追堵截,骚操作使完了都还没甩掉一辆,反而和突然从路口冲出来的车撞了个正着。
“没事嗷,撞飞了一个人,问题不大,你们别担心。”说着,冯卜音一个丝滑的倒车换挡,跑巷子里了。
被颠到胃里一阵翻滚的宋近歌:“……”
这个世界还是太自由了!
好不容易东倒西歪出了巷口,很快,又是“砰”地一声,众人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车侧翻了。
这回蹿出路口被撞的是他们。
“轰!”
火光四起。
冯卜音扔开安全带:“下车下车,撞到大的了!我们跑过去!”
众人:“……”这辈子真是有了。
好不容易跑下车,一阵风吹过,火势正好扩大,整个大巴都被火海吞没。
“这边!”冯卜音站在路口遥遥招手,嘴里还叼着那破棒棒糖。
叙舟终于憋出一句:“果然不能让小孩开车!还是个没驾照的!”
第193章 嘿哈~
博物馆早在六点就关了门, 他们要进去就只能走后门。因为已经说好,卞航就在后门等着他们。
然而——
满脸灰站在空荡荡的后门口的众人:“……”人呢?
叙舟“呸呸”吐出两口灰——别问灰哪来的,跑的太急摔了个狗吃屎吃的。
眼见叙舟吐了半天灰也没吐出个字来, 黎桐一把推开他:“你跟卞航说了我们要来吗?他人呢?”
冯卜音围着后门转了圈:“我当然说了,就算我没说他也会主动问的好不好。”
“那这个……”经历了一场生死奔袭,黎方脸上是不再飙血了, 但脸色也白完了。
黎元小心地架着黎方, 生怕他半路厥过去。
“肯定是出事了。没事, 我们自己进去。”冯卜音说道。
叙舟的下巴又掉了:“不是, 你想半天就想出来个这个?而且你有钥匙吗?”
“我有,跟我走啦。”
一行二十几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浓浓的“危险”两个字。但他们有什么办法, 只能跟着了。
“你们有带手机吗?拿一个人的照亮, 所有人把手机调静音。”
“用我的吧。”宋近歌很快把手电筒打开。
叙舟搂住江砚秋的胳膊:“怎么这么黑?”
黎桐:“废话,闭馆了还大天白亮的才有问题好不好。”
宋近歌:“你知道灯的开关在哪里吗?”
“不知道。我记得路啦,你们跟着我走就……”
后面的话他们听不到了。不是因为冯卜音戛然而止,而是因为冯卜音消失了。
对, 消失了!就在他们眼前!
叙舟立马从脚趾甲盖抖到头发尖,他几乎是用气音:“冯、冯卜音?”
回应他的是鼻头上突如其来的湿润感。
“啊!”叙舟直接蹦开三米远。
黎桐都被吓一跳:“死叙舟你干什么!不就是少了个人, 你……”
“不是这个!是头上、头上……”叙舟手指颤巍巍往上一指。
宋近歌连忙把手机对准天花板, 可天花板实在高, 宋近歌什么也没看清。“你们都把手电筒打开。”她说道。
几秒过后, 二十几道微弱的灯光汇聚到一起, 他们这才看清, 他们前面那块, 叙舟刚才站的位置的天花板上正一滴滴往下滴着水, 整个天花板都有一种被水浸泡过的腐锈感。而这些水渍还在往他们的方向扩大, 很快就要漫延到众人头上。
黎桐按住又要狼哭鬼嚎的叙舟:“这是什么东西,怎么变成这样了?”
宋近歌:“不清楚,但是感觉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先去B1吧。”
说着宋近歌就要走,临春却拉住她:“走这边绕一下吧,还是别被滴到比较好。”
经常看恐怖片的朋友都知道,这种滴水的天花板通常都要敬而远之。
B1层的入口靠近正门,他们要过去得先跨越半个一楼大厅。
走了会儿,黎方摸了摸胳膊:“你们觉不觉得……这个路不对啊?”
宋近歌回头看他,却在看清身后的景象时顿住动作。
只见她身后,除了临春、黎方兄妹和江砚秋三人,就再没有其他人的身影了。
叙舟咻一下躲到江砚秋身后:“到底怎么回事?又消失了?你们有听到什么动静吗?”
众人摇头。
江砚秋安抚地拍了下叙舟的肩:“应该是卞航他们那边出问题了。”
“那我们还是先去照片房吧,卞航的事我们管不了,但是十二点之前我们不离开这里就要死了。”黎桐说道。
说到时间,江砚秋按亮手机,眉眼顿时凝住。
十一点了,他们已经浪费了一个小时。
黎桐扯着江砚秋的袖子:“我们快走吧,先去照片房看看。”
“不行,我们要先找到卞航他们。”宋近歌说道,“先不说照片房是不是也变了样,就算我们到了照片房也不知道回去的办法,必须先和他们联系上。”
叙舟深深叹了口气:“早知道那天就该问下卞航回去的方法了。”
宋近歌:“这样吧,你们去照片房先看看,我去找卞航和其他人。”
临春皱了下眉,片刻后还是说道:“我跟你一起,两个人有个照应。”
“我也去!”黎元倏地站直,“虽然不知道你们说的照片房是什么,但是大家都是一起来的,走也要一起走嘛。”
黎方没说话,但默认了黎元的意思。
宋近歌有点犹豫:“但是你哥……”
“我没事。”黎方站直身体,“我从小就命硬,折腾大的,这点不算什么。”
“那好。”宋近歌不是会踌躇不定的人,当即看向江砚秋,“那你们小心,我们先走了。”
“对了。”黎方突然停下,“我刚是不是说这个路不对来着?对,有可能你们记忆中的路和现实中的路不一样了,你们记得小心些。”
江砚秋:“你来过博物馆?”
“我没来过,你们可能感觉不出来,但我对这些很敏感。我们走的不是平路,我们一直在上坡,只是幅度很小。B1层再怎么不能在楼上吧。”
他们一直在上坡!
叙舟慌张地到处看:“真的吗?可是这里就是一楼啊,我眼睛看得清清楚楚的。”
“所以我才说路不一样,反正这就是我的一点提醒,信不信还是看你们。”
黎桐缓缓出声:“可是……如果连眼睛看到的都是错的,那我们应该怎么去照片房?”.
沈从走着走着眼前的人就全不见了,身后也空无一物。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都消失了。
沈从站在原地没动,他四处看了看,这是凭空走到二楼来了。弯弯绕绕的屏风和仿古布帘无风自动,像是憧憧鬼影。
哦,不是无风自动,是水滴。从天花板上滴下来掉到布帘上,硬生生给帘子砸出动静来。
沈从绕开在滴水的天花板,找到楼梯后,沈从选择了往上走。
当务之急是找到卞航他们,但无头苍蝇一样乱走并无效率可言,沈从打算弄点动静。
“嗒嗒嗒”的脚步声响起,但,这不是沈从的,他走路向来没声音。
沈从停住脚步,脚步声却没停,依旧保持着嗒嗒嗒、嗒嗒嗒的节奏,能听出来心情不错。
脚步声在周围疯狂地绕,却并不靠近沈从,也不远离,像是给沈从画了个圈。跟转圈灵似的。
沈从站了会儿,试探着往“圈”外走。
“嘿!”
沈从脚都还没放下,耳边就飘来一阵热气。
沈从又试了几次,无一例外,他刚走到边缘转圈灵就会发出声音。看来是不让他走。
但如果他偏要走呢?
沈从用手机自带电筒照了下四周的天花板,确定了一个尚且没被水滴占领的方向后抬脚就走。
“别走!”
和之前不一样,这次转圈灵突然换了台词,尖啸似的声音瞬间刮起一阵狂风。
服了,这又转到什么频道了!
叙舟揉着耳朵,实在受不了了:“喂,你能听到吗?装神弄鬼地干什么!有本事出来单挑!”
宋近歌:“别喊了,它肯定不会回你的。”
“哈哈~”
话音刚落,那转圈灵就出声了。
“哈?你是在挑衅我们吧?你敢挑衅我们!有本事……”
“……”江砚秋扶额,“安静,它只是不让我们出去而已。”
“操!”叙舟没忍住骂了句脏话,“早知道就不来了。”
是的,最终叙舟他们还是跟着宋近歌来了,反正也找不到路,不如走一起安心点。
江砚秋:“不急,这种东西一定和飞鸟有关系,说不定是里面的设定什么的。”
宋近歌想到什么,看向黎方:“你们知道这是飞鸟集里的规则世界吧?”
黎方愣了下:“知道啊,这个事闹这么大,谁会不知道?”
“那你们知道这个东西是什么要怎么解决吗?”
“这……我不知道啊,我不看小说的,而且国家说规则世界和书里的内容不是完全一样,我就没看。”
“我知道!”黎元说道,“我想起来了,飞鸟我是跳着看的记不太清了,但是这个我有印象。这个东西叫嘿哈灵,在书里是后期才出现的,但是能力很弱。
“在规则世界里死的人越多,规则世界的力量就越强,就会产生这种看不见的脏东西扰乱我们的san值,让我们更容易在规则上犯错。san值你们懂吧?”
宋近歌:“额……略有耳闻。我们要怎么样才能摆脱这个嘿哈灵?”
“……”黎元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用、用人血,人越多要的血就越多。”
“……”
叙舟生无可恋了:“哈,我就说我们不该来。”
“要不,用我的血吧。”犹豫半天,黎方说道,“反正刚好我脸上有伤,也不用费劲制造伤口了。”
黎方笑了笑,门牙的位置是一片黑洞。
“哥……”
“不行!”
黎元和黎桐同时出声。两人互相看了眼,最终还是黎桐先说:“你一个伤号折腾什么,放你的血让我们活,我们怎么好意思。”
黎方挠了挠头:“没事的,我也要救我妹啊。”
“那也……”
“要不这样,我们一人出一点吧。”宋近歌说道。
黎桐:“也……也行。”
没有多的时间再拖,众人很快达成一致。
“等下。”黎元说道,“但是我们没有工具,总不能用嘴咬吧?”
“我有。”江砚秋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这是离开寻光的时候从那些乐手身上顺的,勉强能用。”
宋近歌拿过钥匙:“行,我们都先用左臂,这样不会影响太多,我先来。”
一点没犹豫地把钥匙扎进胳膊,宋近歌哗啦啦挤了一手血。
叙舟看得瞳孔都变大了:“我去,你这么……这么狠啊。”再怎么犹豫几秒啊。
宋近歌把钥匙递给临春,临春的动作只快不慢,不知道是不是有意控制,她放出的血量和宋近歌竟然一模一样。
像是无形中定了个标准。
黎元抢过钥匙,用身体撑着黎方:“我哥的我替他放了。”
“诶!”
黎方都来不及阻止,黎元就已经把钥匙深深剁进胳膊。
“你真是!”
黎元讨饶似的朝黎方吐了吐舌头。
钥匙轮到叙舟手上。
他看着众人:“那、那江哥和黎桐的我也替他们放了。”
“死叙舟你想死啊!”黎桐说着就要夺过钥匙。
“哎呀,你能不能相信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虚得要死,别放点血就死在这了。让开让我来!”
“滚!你把钥匙给我!”
“哎呀,你别抢!”
黎桐的力气大,叙舟根本抢不过她,钥匙已经在渐渐往黎桐的方向揍。
叙舟脑袋一转,干脆就着黎桐的动作重重把钥匙插进胳膊。黎桐已然来不及收力,握着小半截钥匙给叙舟划了个更长的口子。
“哗啦啦——”是鲜血落下和叙舟心碎的声音。
不出半秒,叙舟的惨叫响彻整个博物馆.
狂风逼得沈从后退到圆圈中心时才作罢,尖啸出的刺耳回声堪堪停止。
沈从看了眼时间,十一点二十了,还有四十分钟。
不能再耽误在这里。
嗒嗒嗒的脚步声还在响,不靠近又不远离。哪怕他多次要出去,转圈灵也没靠近过他,反而一门心思把他往圈里赶。
沈从心里陡然升起一个猜测。他再次往圈子外围走,果不其然,这次依旧是刺耳的“别走”。狂风大作,甚至把落在屏风上的水滴吹歪,但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东西阻止他了。
很明显,转圈灵不能对他造成物理伤害。或者说,对他造成物理伤害会发生它不愿看见的事。那么它不愿看见的是什么事呢?造成物理伤害后沈从会怎么样呢?
沈从站回圈中,他立定几秒,还是从衣兜里拿出旅舍房卡,然后缓缓对准左臂。
房卡边缘很硬实锋利,在力道得当的情况下,完全可以做到割破皮肤却又不影响行动。
似乎是知道沈从要做什么,转圈灵的脚步声顿时急促起来。
但是……但是,这种类似自残的事沈从还真做不出来。
他盯着左臂,手上上下下动了几次却始终下不了手。
观察了半天的转圈灵“松了口气”,一声欢快的“哈哈”之后,脚步声又轻快上了。
沈从没理它。
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沈从缓缓把房卡对准了手心。正要下手时,他又觉得不妥,又往前几分对准了手指。
先放点血看看效果,没必要上来就耍狠。
嗯。
这回可以了。
沈从依旧面无表情,平时泰山压顶我自岿然不动的气势一点没变,他极其冷静地给自己食指上划了道口子。
破皮了,但可惜也只破了皮。
“……”
就在沈从试图再找找其他办法时,突然,一阵杀猪般的惨叫声冲到二楼就四处乱撞,那是一个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这声音……是叙舟。
第194章 真拍电影了
沈从心念一转, 把房卡放回口袋。房卡滑落时,沈从突然想起他的口袋里还有个手机,这么长时间竟然都忘记使了。
群聊里, 郑晓云早就发了信息问他们在哪里,她和那群临时被捡上车的人在三楼。
江砚秋回了他们的位置,又说了“眼前的路不一定是真路”的线索, 还顺带夸了夸黎方黎元, 后来就没人发言了, 应该是都遇到了转圈灵。
沈从打了几个字:都去三楼。
江砚秋:你在哪?
黎桐:去三楼干什么?我们在一楼都转不清楚。
沈从:三楼可以找到卞航。
黎桐:你确定有办法?
沈从:嗯。
黎桐:可是我们连一楼都转不清楚诶, 这个路就不对。
前面江砚秋发的线索沈从是看过的,他又打下一行字:那就闭着眼走,黎方对这方面敏感可以带路。
如果眼睛并不能看清脚下的路, 那就不用眼睛看。江砚秋他们来过一次博物馆, 对博物馆的方位至少是有印象的,黎方又能感知,不出意外很快就能上楼。
黎桐:一定要去三楼吗?
沈从:你们有黎方,其他人没有。
他们不往上走, 那其他人就要往下走,没有黎方的帮助很容易走乱。而沈从的方法需要人多点, 聚在一起才好。
黎桐:江哥说可以试试, 那郑阿姨你们就在三楼等我们?
郑晓云:好。
沈从坐在圈中央歇着了。
等了足足五分钟, 通往二楼的楼梯上才逐渐传来脚步声, 听声音人不少, 看来是江砚秋他们。
“嘶——慢点慢点, 我手痛啊!死黎桐你怎么走的路, 怎么一下高一下低的, 你故意针对我是不是?”
未见叙舟人先闻叙舟声。
黎桐似乎啐了一口:“死叙舟你安静点行不行?等下再吵来什么怪物我就再给你放点血。”
“你还敢说!要不是你我能流那么多血?我们能甩开那个嘿哈灵都是我的功劳好不好。”
“……懒得跟你说。”
黎方的身影出现在了二楼大厅, 他身后,是一只沾着血污的手。几个人排成了一列,黎方在前宋近歌殿后,一个跟着一个。
沈从曲起手指,在地上敲了敲。
“谁!”叙舟全身汗毛瞬间竖起。
沈从又敲了几下,方便他们确定自己的围着:“我。”
几人睁开眼。
叙舟瞬间喜笑颜开:“二哥啊,吓死我了,你坐在那干嘛?”
沈从却问道:“你们说的嘿哈灵是什么?”
“就是个到处转圈不让你出去的怪物,要放血才能摆脱它。”
沈从点头,他猜的没错。他说道:“那我就是被嘿哈灵困住了,可以借你的血用用吗?”
沈从的视线定格在叙舟被衣服潦草包着的手臂上。
叙舟的手下意识一抖:“这么直白的吗?而且你怎么知道我放血了?”
黎桐一拍他脑袋:“傻缺,这么明显的事还用问吗?鬼叫得整个香川人都要被吵醒。”
“他们本来就没睡好不好,街上的不都是人。”
“时间紧迫。”沈从出声,“血借我用用,我带你出去。”
我带你出去——
五个字魔音似的在叙舟的脑子里绕啊绕绕啊绕,他偏头看向江砚秋:“哇塞,好熟悉的话,江哥,还记得那个夏天那个夜晚,你也是这么跟我说要带我出去,把我当时感动的啊,我当即就觉得要以身相……”
宋近歌拍了下前人的肩膀:“要不边放血边说?要十二点了。”
众人赶紧一看,紧迫感瞬间涌上心头。
“操,时间怎么过这么快!那你快点,出来我们一起去……”
“你干什么。”江砚秋拽住叙舟要松开衣服的手,“脸都白成什么样了,让你放你就放?”
叙舟讪讪一笑:“都是兄弟嘛。”
沈从看他一眼。
这人挺奇特,不是兄弟的时候怎么坑都可以,单方面认了个二哥倒是大方又真诚了。
黎元挠挠脑袋:“那用我的血呗,反正你一个人也用不了多少。”
叙舟和江砚秋的动作同时顿住,沈从的目光终于落到她身上。
“你们都这样看我干什么?我说真的。”
说着黎元就要朝沈从走,却被黎方拉住:“你别去我去。”
“哎呀,哥你好好照顾自己吧,脸都白成墙了,我没事的。”
黎方不管怎么能折腾,脸上的伤是实打实的严重,他根本没力气拉住黎元。
挣脱开黎方,黎元直接用指甲划开还未长好的伤口,动作利落干脆。
“可以了。”
沈从朝她道了谢,几人随即向着三楼进军。
“诶,你们说,大晚上的我们还要遵守博物馆的规则吗?”许是眼睛看不到,叙舟的脑子格外活跃,没走几步思绪就飘到外太空去了,不知道他又脑补到了什么情况,竟然说出这种话。
黎桐生怕他乌鸦嘴上身,无情地打断了他:“叙舟你再说话我把你推出去了。”
“切,不说就不说。啧,我手有点酸,黎桐你是不是偷偷往钥匙里下毒了?你不会划我大动脉了吧,我怎么一点都感觉不到我的左手了!黎桐!”
黎桐感觉自己耳朵要聋了:“谁让你自己把衣服打开了,肯定又流血了,你自己再绑紧点。”
“你说的轻巧!我一只手我怎么绑啊!我……”
“嘘。”江砚秋哄小孩似的,“先停一下。手拿过来我给你绑。”
后半段终于安静下来,众人担心的变故没有发生,一路顺畅到了三楼。
郑晓云他们显然也找出了对付嘿哈灵的办法,他们人多,把半个三楼都弄得血渍呼啦的,空气里全是血腥味。郑晓云一如既往是受伤最少的那个,破皮的程度和沈从不相上下。
郑晓云见他们过来,说道:“你们都怎么样?要怎么找卞航他们?”
“砸。”沈从就近找了个逃生锤。
他们在找卞航的同时,卞航肯定也在找他们,但分散着找又浪费时间又容易错过,不如在三楼砸点东西,不管博物馆有没有赶潮流装什么自动感应报警器,二十多个人一起弄出的动静就足够大了,卞航他们听到了自然会找过来。
宋近歌呆立在原地,她还以为沈从有什么高超的骚操作,却从来没想到过他所谓的办法竟然也有这么朴实无华的时候,一下还有点转换不过来。
但确实有点道理。
宋近歌揉揉鼻子,也跟着行动起来开始扒灭火器。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动起来。
果然,人在干坏事的时候最团结,还是这种师出有名的坏事,各个都卯着劲,颇有种大干一场的气势。
“砰砰砰”几声,盛放文物的玻璃纹丝不动,一点面子没给。但别说效果是真不错,至少他们刚砸几下,博物馆的灯就全亮了。
邦邦邦突然亮一排跟拍电影一样。
叙舟张着嘴感叹:“这还是声控灯啊。”
黎桐一锤砸下来:“赶紧干活!”
话音刚落,黎桐砸玻璃的手还尚在半空中,只听“嘟嘟嘟”几声,警报声响彻整个博物馆,红外线刷刷刷照下来,打鸣似的四处转脑袋。
叙舟再次感叹:“我去,这红灯,真拍电影了啊,那我勉强……啊!。”
“快干活!”黎桐忍无可忍,一脚把叙舟踹到玻璃上。
然而,巨大的打砸声下,众人没听到楼下似乎有了什么动静。
众人只是砸着,砸起来就发狠了、忘情了、没命了……
黎桐大力扯过叙舟的耳朵,几乎是嘶吼:“再念你的破诗我把你当锤子砸!”
“楼上的人注意,楼上的人注意,请立刻停止你们的暴力行为,放弃抵抗坦白从宽。否则,我们将采取必要措施……”
什么动静?
众人终于停了下来。
黎元挠挠头:“是卞、卞航吗?他这么凶的?”
宋近歌:“……不是卞航,这个声音有点耳熟。”
不止是声音,其实这个扩音喇叭传声音的质感宋近歌都恍惚感觉听到过,但她又实在没想起来在哪听过。
“是那些交警。”江砚秋说道。
叙舟:“他们怎么追到里面来了?”
黎元有些无措:“那怎么办?我们被包围了?是不是有狙击枪对着我们啊?”
江砚秋却笑了:“别担心,这是好事。”
“对。”宋近歌丢掉灭火器,“他们能进来说明博物馆恢复正常了,我们快去B1。”
话音刚落,几位玩家就几乎同时跑了出去。其他人见状,虽然不是很清楚,但还是跟着跑了。
落单不知道会怎么样,但是法不责众是肯定的啊!
众人跟滚弹珠一样哗啦啦跑到一楼。门口,迎接他们的是一群穿着制服荷枪实弹的警察。卞航和冯卜音站在一边,看到他们后脸色反而轻松下来,往边上动了动。
几乎是目光相撞的一瞬间,众人就意念交流完毕,“刷——”地齐齐朝B1入口跑。
被无视了个彻底的警察们:“……”嚣张!太嚣张了!
“你们从这边追。”为首的警官往左边甩了下枪,然后果断扣下扳机:“都给我站住!不然我开枪了!”
没人理他。
除了叙舟。
警官那一枪刚好擦到了他的脚踝,一片痛意升腾,叙舟只好一边捧着脚一边往前蹦。崩溃的声音爆开:“痛死了痛死了,你们等等我啊!”
“没人等得了你!”警官瞄准叙舟就是一枪。
“叙舟!”黎桐嘴里骂个不停,却还是回过头想扶一把叙舟。结果手刚伸出去,就见叙舟身体猛地一弹,倒地上了。
叙舟咬着牙,艰难竖起一根中指:“你也忒暴躁了!”
警官冷哼一声,抬手又是一枪。
这次打的是黎桐和后面跑得慢的几个人。
第195章 结束
江砚秋动作一滞, 似是有些没反应过来。
黑洞洞的枪口又举起来了,黎元被吓得一激灵,赶紧拉着江砚秋跑, 却被江砚秋挣开。
他们俩还没死,叙舟还在往他这爬,黎桐也扶墙要站起来, 他不可能丢下他们!
“喂, 你别找死啊!”黎元赶紧抱住江砚秋。
“放开我!”江砚秋奋力挣扎开。
黎元被他一推, 脚下踉跄几下, 眼看要失了平衡,后背突然撞上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整个人都被勒着脖子往后拖。
是警察!
黎元的魂都要吓飞了, 她不再顾得上江砚秋, 可也挣扎不开脖子上的钳制。眼看警察把她越拖越远,黎方想来帮忙自己却也被困住手脚。
就在这时,黎元突然感觉脖上力道一松,警察已经被踢飞了。
竟然是沈从!他不是跑在最前面?
“走。”
沈从拉了她一把, 黎元赶紧反抓住沈从的手:“救我哥!”
“求你救我哥!”
沈从看她片刻,到底是把黎元推向B1通道, 房卡同时飞出, 锋利边缘正好划过困住黎方的警察的眼睛。
正好黎方长得矮, 不然沈从还要费些力。
警察痛呼一声, 手上却没松。
沈从飞身一踢, 正中他的脑袋, 巨大的力量直接把警察掼到了墙上。
黎方撕心裂肺地咳了好几声, 被黎元架着跑了。然而黎元却没跑远, 而是站在B1通道入口喊沈从快过去。
呼喊声伴着股破风般的戾气, 沈从心脏不受控制地一跳,危险!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沈从随手扯过一个人挡在身前。下一秒,沈从只感觉到一阵巨大的冲击力,腰控制不住地往下弯,连连退了几步才停住。
“啪嗒。”
一块彩色石头落到地上,骨碌碌滚了好几圈。
沈从再一看,地上一点弹头的痕迹都没有,倒是多了好几个彩色石头——原来所谓的枪打出的就是这种东西。
“刷——”
破空声突袭而来,沈从下意识偏头躲避,带着狰狞伤疤的手落到面前的时候,视线已经锁定来人,是个警察。
然而还不待沈从出手,警察已经被人一脚踢飞,听落地的声音这一脚非常实在。
卞航扯了下沈从:“快走,其他人我来。”
卞航来帮忙了,不止是他,还有好多个身穿红衣的工作人员,他们一手拎着一个人,出奇一致地用左腿和右腿交替踢人开路。
脑中划过叙舟解开衣服的画面,沈从还是拉住欲跑的卞航:“地上那个还有救。”
卞航却把他往B1口一推:“我知道。”
江砚秋一路跌跌撞撞朝黎桐走去,然而救人未半而半道崩殂,他被几个身形魁梧的警察堵上了。
江砚秋打不过这几个人,最终被攥着脖子拖行了一路。
不是折磨他,几位警官挺有志向,一次逮一个不满意,又不想把人放跑,硬是拖着江砚秋抓人。江砚秋挣扎不开,脑后扎成小啾的头发还散开了,黑色发丝糊了满眼。
江砚秋终于放□□面包袱,一把把头发全捋到后面,张嘴正要咬,整个人就突然失去了支撑倒在地上。
没管发生了什么,江砚秋抓紧机会就要朝再次中弹的黎桐跑,却再一次被人勒住了脖子。不过很快那人就松了力道,改为抓住他的胳膊。
江砚秋反手抓住卞航:“别管我,救……”
“他们有人管,跟我走!”
卞航的力气不是一般大,在一堆围追堵截的警察里跑来跑去也丝毫不受影响,江砚秋几乎要飞起来,然后他就光荣中弹了。
“……”
事实证明,人“飞太高”了不好。
江砚秋能做什么?江砚秋只能笑笑。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最初的痛感过去后,自己竟然一点事都没有。
奇怪。
江砚秋终于可以冷静下来分析局势,目光瞥到地上散落的彩色石头时,江砚秋悟了。心中的大石被放下,江砚秋化被动为主动,跑得比卞航还快。
这边,冯卜音丢开糖棍,刚从警察手中抢回黎桐。然而黎桐极其不配合,非要找死回去找叙舟。
“安啦,我们也管埋尸体的。”冯卜音一把按住黎桐,姿态脸色却不见紧张,还有心思说笑。
黎桐没空理她,挣扎得更厉害了。
“都说了安了。”冯卜音腰一弯,强硬把黎桐背了起来。不过黎桐不是什么瘦弱的人,巨大的身高差差点压得冯卜音扑到地上,冯卜音赶紧两腿一叉,扎了个坚实的马步,稳住之后拔腿就跑,“你可别乱动啊,不然把你摔了我可不管。当然也不能把我摔了,我可是珍稀保护级别的……”
不知道冯卜音哪来的体力,边跑还能边喋喋不休。但这些黎桐都管不了了,就她被背起来这段时间就成功身中两弹,别说拉叙舟了,她自己都自身难保。
哎——
诶?
等下,她好像没死!
黎桐不可置信地在冯卜音身上动弹了几下,在把冯卜音小小的身躯快折腾到地里后,黎桐面上一喜,她真的没死!
难道……她就是所谓身中数弹也能生龙活虎的主角?!
趴在地上眼睁睁看着所有人都被救走的叙舟:“……”真的没人等等我吗!我还有救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卞航刚到照片房,就被一群人围了起来。他数了下人头,加上还在上面的两个,一个都没少。
卞航微松了口气,他挥挥手,让众人都先进照片房:“是我们连累你们了。上面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对照片房进行维护,每到维护的时候规则世界就会故意投放些怪物杀人,顺便再搞点事情。
“今天刚好是维护的日子,你们应该刚才也遇到了,不过博物馆毕竟在我们的势力范围里,投放进来的怪物不会多厉害……”
“可是我们刚来的时候为什么博物馆那么怪,你还没在门口等我们?”说话的人不在人群里,他坐在里间的椅子上,姿态闲适,仿佛等了他们很久。
沈遂怎么在这?
几位玩家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神里看出了一句话:不知道,但仔细想想,这一路上确实没见过他。
似是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沈遂说道:“我运气比较好,刚好被送到这里了。”
那这运气未免太好了,哪有把想弄死的人送进他老巢的!
其他人不知道玩家之间的事情,当即羡慕道:“那你也太好了吧,你不知道我们又是被追又是被打又是自残的,这一路……”
“好了。”卞航抬手打断对话,“这下面规则世界不能直接影响,那群人不会追下来,你们休息几分钟,等人齐了一起走。”
黎元好像抓到了重点:“那群警……人也是规则世界安排的?”
卞航摇头:“不算,算它的衍生物吧。它会自己完善规则世界的一切,它的力量越强,这里就会越来越秩序化,或者说,是越来越靠近现实世界。你们也不用把他们看作警察,一群怪物罢了。但它的力量增强得比我们预测的要快很多。”
卞航又看向沈遂:“你刚才问的问题和这个有点关系,我们本来想趁这次维护多送点人进来,但没想到它的反应很大,可能是对自己的力量已经很自信了吧。不多说这个,反正为了你们顺利回去我必须先解决这些问题,所以才没等你们。”
“江哥!江哥!”
叙舟的声音突然从老远传进来。
江砚秋低头笑了笑,把所有头发捋顺后他才回头转身,把万事尽在掌握一切尽在算计中的深不可测感拿捏得非常到位。
叙舟果然被他这幅“体面人”的样子震撼道,心里大奇江哥不愧是江哥:“江哥,我真的好惨啊!差点就见不到你了!哎呦,也谢谢卓哥了,谢谢谢谢你救我下来。”
黎桐反而落在了叙舟后面,她虽然眉眼也带着笑,但怼叙舟已经刻在了她的基因里,双手抱胸:“一看就是江哥……”
“好了,回去你们慢慢叙,现在赶紧抓紧时间走。”
说着,卞航和其他工作人员齐齐动手,把众人往深处不知何时出现的黑洞处推。
黎元却突然回头:“那你们怎么办?你们要一直待在这里吗?要在这待一辈子吗?”
卞航脚步一顿:“我们不会有事,你们进去之后一直沿着路走,走一段时间就好了。”
等确认所有人都进了黑洞,卞航示意卓匀按下开关。
黎元再次回头,卞航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洞里是真黑,一点光都没给他们,众人只能摸着墙壁缓缓向前。眼前再次恢复光明时,众人的视线完全被展翅翱翔的火色飞鸟占满,旁边行云流水的自在我三个字引人注目。
和规则世界高度一致的街道,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回来了!
黎元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黑洞早已消失不见。
叙舟高兴地抓了两把头发:“太好了,也算有惊无险,真好,这次没死多少人,看来大家都很厉害啊。”
厉害才危险,还傻笑呢。
黎桐锤了叙舟一拳,到底还是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没必要坏人心情。
“江哥,我们是不是还有个六点到九点的机场回程要做来着?”黎桐问道。
“不用,游戏只让我们按照旅游计划待五天,回程是第六天的事了。”
说完,江砚秋状若无意地瞟了眼沈从,沈从也看向他,两人目光对上,很快再看不到彼此。
第196章 王审言?
“帅哥, 吃什么?凉面来一份不?”
“水果捞~水果捞~十块一斤,实惠好吃~”
“老妹儿,你先去转, 过会儿再来拿嗷老妹儿。”
“我不是说不要辣吗?这么多辣椒我怎么吃啊!”
“……不辣不正宗的嘛……”
沈从揉了下耳朵。
他现在在不知道什么地方不知道哪个名字的美食街上,刚好遇上吃饭的点,周围人不少, 各种人声如潮水般钻进他的耳里。
“从哥, 我们去吃海底捞吧。”
衣角突然被人拉动, 沈从转眼看去, 旁边人一头自来卷,皮肤很白,眼神是少见的清澈。
沈从眉头微微一拢。
王审言?
他怎么在这?
前一个月的记忆终于如潮水般涌来。
江海生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 在葬礼上的“沈从”可以说得上是尽心尽力无比认真积极, 惊得范弋洋差点把眼珠子抠出来。
后来“沈从”又以散心为由出来旅游,而禾邑就是他的第一个目的地。
到达酒店的第一天,“沈从”就和拉着行李箱的王审言遇上了,两人刚好住在相邻的两间房。
于是“沈从”就非常积极地邀请王审言一起同行了。王审言当然是三分羞涩七分拘束地挠头接受, 两人甚至还约定了一起去下个城市。
不仅如此,“沈从”在这期间还擅自揽了好多事, 加了好多人, 承了很多诺, 答应和幸福城的大爷大妈们打一辈子牌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
沈从:“……”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的社交天赋。
现在“沈从”干的事越来越离谱也算在沈从意料之内, 只是越来越长的时间对他很不友好。
这次游戏明明只有几天, 现实世界却已经过了一个月, 比任何一次都要长。
这次是一个月, 那下次呢?两个月?三个月?
长久的浸润下, “沈从”完全有时间把沈从变成“沈从”, 而周围人不会有一点怀疑。直到他变得面目全非想要纠正都困难。
何况,这里还有个不知哪冒出来的王审言。
“从哥?”王审言迟疑着露出一个笑,“你不喜欢的话我们去吃其他的也可以的。”
沈从暂时压下心中所想,他找不同似地盯了王审言半天,才说:“就吃海底捞。”
“好,那我找店。”王审言立马展开笑颜,又很快收敛了些。
连笑的弧度和小动作都一模一样……不像假的。
沈从收回目光,打算找个时间找谈迟聊聊。
“最近的有一公里,不算太远。”王审言看了眼正火热的太阳,贴心道,“要不我们扫个单车吧?”
“打车吧,我打。”沈从拒绝得没有一丝犹豫。
王审言很快点头,捧着手机刷评论去了。
“白色,5580。”
他们站的位置不错,几乎是一秒就有人接了单。
看着手机上显示的司机还有几分钟到达,沈从突然想到个问题,他的车呢?
很快,沈从在被众多陌生人占据的记忆角落里发现了一个二维码凭证,“沈从”是坐高铁来的。
禾邑沈从其实一年前来过,和江海生一起。当时江海生爱上了自驾游,非要用一年时间游遍祖国大江南北。江海生干啥都能想到沈从,于是沈从被他拉上了,开的是江海生红粉相间的小宝贝,沈从硬是用了两分钟才适应五颜六色全是重点的内饰。
但游遍大江南北的计划很快就中道崩殂了,没办法,江海生的爱就是走的那么快,两人的最后一个目的地就是禾邑。
禾邑是个老城市了,但以前也是风光的古代都城,因为地理位置靠里,古建筑保存得也好,靠着这点古风古韵,禾邑也是在全国打响了名号,每年来这旅游的人络绎不绝。
毕竟不是节假日,车没有那么多,两人很快就到了一个大型商场,海底捞在商场里面。
二人目的明确,直奔五楼。
“你好,欢迎光临海底捞,两位吗?”
“是的。”
服务员微笑点头,将两人往二人桌带,沈从却选了个不远处的四人桌。
王审言当即跟着说道:“我们坐这可以吗?”
服务员一顿,连忙点头:“可以的。”
四人桌要比二人桌大不少,沈从喜欢宽敞点,不用挤着。
但唯一的问题是,这样沈从和王审言就离得远了。
隔壁那桌刚好都是嗓门大的,还在放生日快乐歌,王审言拿着点餐平板不知所措了半天,最后还是一咬牙坐到了沈从旁边。
沈从把水杯换了个位置:“你先点。”
“我们一起点吧。”王审言把平板放到中间,“你吃辣吗?”
“可以。”
“那我四个都点辣锅?”王审言的声音有些雀跃,“算了,还是要个清汤吧。我听说可以不点锅底单买料包,这样会便宜很多,要不我们点料包怎么样?”
“好。”
“一个麻辣的,一个……番茄的怎么样?我突然有点想吃番茄了。”
沈从对吃的没什么要求,他不吃番茄,但可以容忍桌子上有番茄:“可以,你想要就点。”
王审言点头,但还是每道菜都问了沈从的意见,虽然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是“好”“可以”,但王审言依旧很开心。
点完单,王审言坐回位置,一双眼发着光似的左看右看。他真的很开心,有人和他一起吃饭,真的有人和他一起吃饭!
想着想着,王审言又笑了,他揉了揉脸:“哎,忘记在楼下超市里买点菜了。”
沈从接过服务员拿来的围裙,点头道谢后把围裙放到了一边:“没关系,下次再买一样。”
“下次……”王审言垂了眼,语气有些丧,再抬眼时,眼神依然清澈,“下次从哥也陪我一起吃吗?”
“不是还要一起去两个地方?”
王审言出现得诡异,沈从必须观察一段时间才能放心,也就不急着“爽约”。
沈从正拿手机回人,话说得轻巧,听在王审言耳里却效果很好,他眼睛又一亮:“谢谢从哥!”
没明白他在谢什么,沈从看了他一眼,又很快被手机信息绊住。
“沈从”真真是个沾花惹草的好手,到饭点了发信息的人一溜,沈从一条条看了,内容都大差不差。于是他群发了抱歉,开始一个个删人。
这一删就删到了上菜,王审言点的还挺多,沈从移开餐盘,给下一盘菜腾出位置。
“从哥我先下土豆?这个煮的久一点。”
“好。”
王审言给每个锅都下了点,拿起另一道菜时下意识又要询问一声,但他回忆了下沈从之前的回答,还是止住了。
他回忆着其他人吃饭时都会说些什么,想了半天,试探着开了口:“从哥你是搞摄影的吗?昨天好像看到你拿了相机。”
沈从放下手机:“是,平时没事拍拍,你呢?”
“我……”王审言有些犹豫,“我其实前几天辞职了,刚毕业好不容易找到工作就辞职,我妈骂了我好久。”
语气有些低落。
沈从无意探寻这类过往,制止了王审言一直下菜的动作:“先别下了,去调点料?”
“啊!对,我给忘了。”王审言赧然一笑,“其实我很少吃海底捞来着,这里氛围太好了,一个人吃总有点……格格不入吧。但是现在好了,现在有从哥和我一起了!”
短短几句话,释怀中带着心酸,心酸中又带着雀跃。
王审言在游戏里话可没这么多,整个人也更偏平和,有时候平和得像个无关紧要的背景板。
现在这个倒有点……活泼了。
吃饭的时候王审言也在疯狂找话题,从这聊到那,沈从一一回着,不一会儿王审言就把自己的身世经历快秃噜个完。
吃完休息了会儿,王审言问道:“从哥我们等下去哪?”
去哪?
王审言自己出来玩但是不知道去哪?
沈从翻了翻记忆,很好,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
“沈从”根本就没制定什么旅游攻略,完全是走走玩玩逛到哪算哪,来禾邑还是在地图上随便指到的。
“你想去哪?”
王审言笑道:“我不知道,其实我没做计划,我最开始没什么想玩的,有些地方一个人去也没意思,我想的就是在大街上随便逛逛,但是从哥应该不是喜欢随便逛的人吧。”
确实不是。
沈从说道:“那先回去吧,我有点不舒服想回去睡一觉。”
“啊?好。”王审言点头答应,“从哥哪里不舒服?要吃药吗?我可以给你去买,要不我们直接去看医生吧!有病不能拖的。”
“没事,只是昨晚没睡好。”
王审言这才放心下来,担心沈从嫌烦,他这一路上都没再找沈从说话,但行动上依旧体贴,又是开门又是扶人又是倒水的。
看着王审言离开的背影,沈从有些不解。从做朋友的角度看,王审言已经很合格了,怎么会总是孑然一身?
没想太多,沈从洗了个澡,躺床上翻出了谈迟的对话框。
第197章 是捷径
“铃铃铃——”
门铃声突兀响起, 沈从迷迷糊糊翻了个身,手伸到床头正要按下勿扰开关,门铃声又戛然而止了。
沈从清醒过来, 他捞过手机。
给谈迟发了信息等了十分钟他还没回沈从就睡了,一觉起来,谈迟的一句“不要急, 很快我们会再见”的信息孤零零挂在屏幕上。
沈从看了几秒, 滑动屏幕退出聊天框。王审言早在一个小时前就给他发了信息, 问他休息得怎么样, 但没得到沈从的回信,王审言就没再发。
二十分钟前,王审言又给他发了一条信息说要下去转转, 还问他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他给他带, 沈从那时正在睡梦中,可想而知是没回的。
两分钟前,王审言可能是逛完了,又给沈从发来信息, 问他醒了没有,他带了点吃的。
门铃声响了一次就没再响过, 估计是王审言觉得这样吵人不好, 现在很可能站在门口踌躇不定。
沈从起身下床, 边往门口走边发信息:“刚醒, 等我给你开门。”
王审言秒回了个表情包。
“你买的什么?”沈从刚打开门, 王审言就举着一个大袋子杵到他面前。
王审言笑着:“我买的零食和一些小吃, 你不是说喜欢吃薯片, 我每个口味都买了。”
一看就是“沈从”说的。
沈从让人进屋:“你想好去哪了?”
王审言眼睛一亮, 一脸不可思议:“从哥你好厉害, 你怎么知道我想找你出去玩?”
“不是找我出去玩你不会按门铃。”
“也对。”王审言脸上多了丝崇拜,“从哥我刚在下面逛的时候看到有人在外面的广场卖唱,要不我们去听吧,听完我们去……去……”
“去”了半天沈从也没等到他去出个地名,反而王审言的脸先红了。
“去哪里?”沈从问道。
“去……去酒吧吧!”王审言的表情有些不自在,无意识咬了咬下唇,“我还没去过酒吧,想见下到底是什么样的,听说很热闹。”
酒吧?
说实话,沈从也只去过一次,还是几年前江海生拉去的,但他实在没兴趣,也不喜欢里面各种各样的味道,总觉得自己在里面待一分钟都要被腌入味,江海生后面再邀约沈从都拒绝了,后来被他带的江海生也没再去过。
“没什么好玩的。”沈从实话实说,“你要是想去的话可以去看看。”
王审言瞬间由阴转晴:“我其实已经搜好了附近的,那我们九点去?”
“九点太早了,十点半吧。”
“好!”
两人到的时候广场上已经围了不少人,卖唱的音色很不错,但嗓音太薄,又格外爱苦情歌,一首首唱出来,活生生给旁边几个男生唱哭了,抱在那就开始嚎兄弟一生一起走!
有人实在看不下去,跑上去互动了几句,点了首土味DJ。虽然很难听,每个调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但好歹把气氛给带起来了,兄弟一生一起走队的光芒就这么被死死压制住,但是没关系,输给土味DJ,他们无需自卑。不仅不自卑,他们还两队合一队,嚎了十分钟的大河向东流。
但舞台还是要留给专业的人,卖唱的三两句把他们打发走了,苦情歌的调子在一众笑脸中又起上了。
王审言看热闹看得很高兴,情不自禁开始跟着哼歌。沈从……沈从打开了单机小游戏。
苦情歌换了又换,沈从突然没听到王审言的声音了,他转头一看,王审言低垂着头,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似是注意到沈从在看他,王审言揉了下眼睛,笑道:“从哥,如果有一天你知道自己活不久了会干什么?”
沈从眼眸微闪:“看心情。你怎么了?”
王审言把头转了回去,半晌,他把头搁在膝盖上,说道:“其实我挺没人缘的,从小都是一个人。可能是我太敏感了吧,我其实有感觉,就像有一双命运的手在推动一样,我好像就是什么天煞孤星命吧……”
王审言刚出生的时候,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就接连去世了,家里明明条件不错,可随着他渐渐长大,家里却反而被人下了降头一般一跌再跌,跌到了谷底。
父母为了生活一直都抢着做重活累活,每天早出晚归,和王审言一天说的话不超过十句,后来家里情况好一点了,父母的身体却落下了病根,也没力气关注王审言了。
王审言自己也没好到哪去。他从小懂事,性格也温润体贴,但就是没朋友。
准确的说,不能是没朋友,应该是没有人。没有人会想起他,他是可有可无踽踽独行,是无关紧要形单影只,命运的大手总把他推离人群,哪怕他刻意讨好经营,却又会在刚有结果的时候魔障一样因为一点小事分崩离析。
后来王审言就认命了,他不再强求,强迫自己习惯一个人,强迫自己淡然面对,强迫自己不停地认识新的人,又看着他们片刻后离去。
可王审言还是很渴望人群,渴望人,不需要做什么,不需要说什么,不需要是什么关系,只要有人能陪着他坐一会儿就好,随便坐在哪都行,这样他就会很满足、很幸福了。
王审言叹了口气,深觉自己不应该说这么多,他担心沈从会认为自己把他当情绪垃圾桶。
提着嘴角笑了笑,王审言说道:“我就是随便发个牢骚,你要是不喜欢听的话我可以不说的,我……”
“没关系。”
“……真的?”
“真的。”
沈从对不在意的东西都不会发表意见,更别说像这种情绪了。只要不把情绪牵连到他身上,沈从向来保持说了就说了的态度,反正他会自动归为背景音。更别说像江海生那样情绪充沛的沈从都无所谓,王审言这种简直是毛毛雨了。
“……”王审言的瞳孔瞬间放大,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他听得出来,沈从不是在安慰,是真的觉得没关系。
说实话,沈从的长相太有个性,不了解的人真的会认为他不是个好说话的。
但其实,这两天相处下来,王审言是真觉得沈从的包容性很强,对于一些奇怪的癖好,王审言都忍不住说两句,沈从却从来不置一词,也不会有什么奇怪的眼光。
而且不管他说什么沈从都说好,特别照顾他,还这么温暖地跟他说没关系,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
王审言笑成了个包子:“从哥,你简直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我好高兴认识你!”
“嗯?”沈从不解。
这是脑补了什么?
王审言收敛了情绪,撕开了一包辣条,咬了几口,他问道:“那从哥你会相信命运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吗?”
“不信。”
王审言咀嚼的动作一顿:“如果是真的也不信吗?”
“真的假的都不信。”
“为什么?”
这个问题沈从还从来没想过,他过了会儿才说道:“信不信的重要吗?如果是假的,那他对我的人生起不到任何作用;如果是真的,白得的提示不用白不用。”
命运这种东西沈跃也经常提起,当然,都是用来装逼的。但沈从跟着了解了点,并不觉得这东西有多么的洪水猛兽。
如果命运说今年破财,那就主动花点钱去旅旅游,或者买点书买点课提升自己;如果说今年走好运,那就好好工作好好赚钱;如果说哪哪有问题,那也可以针对性去弥补。
在沈从看来,这不是枷锁,而是捷径。
“这到是一个很新奇的角度。”王审言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只觉得非常新鲜,连整天绕在心头的阴霾都被冲掉不少。
沈从看了眼撑着下巴,不知道又在想什么的王审言,说道:“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好像……不太好。”
“……”
彼时两人正站在遇见酒吧门口,酒吧里面人潮来往,台上驻唱正声嘶力竭,期待了几个小时的心破了个稀碎,王审言仰头看着沈从,全身都写满了无所适从:“我们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怎么全是女生?”
是的,王审言挑了个好地方,这是个拉吧。
进来时沈从也没注意看,想着带王审言转一圈就走,结果这下就捡到“宝”了。
他们俩男的站在门口实在突兀,外面进来的看他们跟看猴似的,眼睛上下一瞟,笑声就响了一片,笑得王审言都以为自己是个变态,在里面亲得欲生欲死的更多人没注意到之前,沈从拉着王审言走了。
王审言终于反应过来,耳朵通红:“啊!那个、那个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酒吧都一样就没看评论,我……”
“没事。”沈从随口一句以示安抚,“这条街不缺酒吧,随便找一家吧。”
王审言捂住脸,半晌才憋出一句“对不起”,什么好奇什么期待都没了,只敢默默跟在沈从后面。
两人转身欲走,然而就在这时,一声“沈从”突然响起。
沈从回头一看,是叶子。
从外表上看,叶子的状态没比上次见到有多好,黑眼圈死死挂在眼皮上,整个人都透着股颓感。
叶子看了眼王审言,说道:“我刚在里面看见你们了,你们怎么来这了?”
沈从:“走错了,你怎么在这?”
好在叶子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只说:“我在这有点事,好久没见了,一起喝点?”
虽说小时候有一起玩过,但时间不长,又过了这么多年,其实两人根本算不上重逢遇见就要一起去喝一杯叙叙旧的关系。
沈从想了想,看向王审言:“这是我朋友叶子,你介意她跟我们一起吗?”
王审言的表情有些尴尬,但还是点头:“我不介意,我不介意的。”
就近找了家清吧,叶子开门见山:“我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事……”
第198章 教练它又拉屎了!!!
“不用说多, 我只是想提醒你,别信谈迟他们。”叶子把酒推给王审言,自己却没喝。
王审言端起酒, 默默转过身去假装全心全意听歌。
叶子问道:“他让你帮他做事,你答应了?”
沈从点头:“嗯。”
“做完了?”
“嗯。”
“你……”叶子的表情有些绷不住,“你效率真高。反正多的我不说了, 你和他们来往可以, 不要深信, 最好是一点都不要来往, 他们会害死你的。”
“你和他们都认识?”
沈从用的是“都”。
叶子沉吟片刻,中指无意识敲了下酒杯:“我因为一些事和他们接触过一段时间,他们都是群疯子, 一沾上就跟虱子一样拿不掉, 你要是想安稳度过剩下几十年,最好早点远离他们。”
沈从没急着回答。
“你对游戏了解多少?”他问道。
叶子喝了口酒:“不怎么了解,我知道你们只要被游戏绑定除非死都不能再摆脱游戏,但这样下去也要比和他们接触来得安稳, 你别说万一你死了什么的,我知道你厉害, 要死没那么容易。而且……”
叶子的目光穿过沈从, 落在他背后喝酒的两个男人身上:“没什么, 反正我该劝的都劝了, 怎么样你自己看着办。”
两人的心思都不在喝酒听歌上, 叶子随意点了几杯看起来名字花哨的, 沈从看着面前升腾不止的蓝色气泡, 他拿起来喝了口, 没什么味道。
“我并不想和游戏一直绑定下去。”
叶子知道了沈从的意思, 她盯了沈从半晌,最后狠狠一揉脑门,眼底血丝尽显:“随便吧。”
把杯中的酒饮尽,叶子站起身,还是说道:“沈从,你仗着你这点聪明继续跟他们周旋下去的话,最后的结果能像我这样都是奢求。”
叶子瞪了眼沈从背后同时起身的两个男人,拿出手机:“加个好友吧,你要是需要帮助可以找我,我会尽全力,大姐大从来不说谎。”
酒吧赫然换了灯光。面前人的脸庞被模糊掉,在光影下渐渐融合成别的样子。沈从似乎又看到幼时胆子大到几次砸碎他家窗户,拉着他胡乱走街串巷的大姐大。
他认为的感情不深,或许在别人眼里是值得全力托付的。
“叮”的一声,好友验证界面跳了出来。叶子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笑:“我走了,你自己小心。”
直到叶子完全走不见,王审言才终于敢动动僵硬的脖子,他转过身看向沈从,咬着唇不知道该不该说些什么。
沈从的目光从跟着出去的两个男人身上收回,他看向王审言。
王审言立马扯唇笑了笑。
看起来非常单纯无害。
沈从先前大剌剌说出游戏也是为了试探王审言,但王审言全程除了好奇地偏了下头之外,再无其他反应。
“走吧,回去睡觉,明天你想去哪?”
王审言歪头想了想:“还没想好,从哥有想去的地方吗?”
沈从顿了会儿,说道:“去越野吗?野骑也可以。”
如果说消遣的话,不管在哪沈从一般都选这两项,已经成了必打卡项,曾一度被人调侃沈从出来玩不过是换个地方大小野。
“好啊!但是……我不太会这些。”王审言瞬间小心翼翼起来,“但是我可以学的,我学习能力挺、还可以的!”
“好,明天我教你。”
“好!”.
当天晚上王审言非常争气的失眠了。以前他找不到人陪,最大的娱乐项目也不过是在商场里的游戏厅玩了十几分钟——后来因为一个人实在太无聊就再没去过。
沈从说的东西他听说过,但从来没接触过,为了不让沈从嫌弃,王审言搜了一晚的教程,第二天早上脑袋里全是脚定腿稳外踩。
沈从来敲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满眼红血丝,嘴里不断念叨的王审言。
勉强拉出一抹笑,王审言强装精神没两秒,水灵灵撞上了酒店玻璃门。
顶着脑门上的大包,王审言喜滋滋地坐上了前往户外营地的车。
跟王审言的心情相照应似的,今天的天气很不错,天空阴阴的,偶尔吹一点小风暑气就被带走了。
下车后,王审言悄悄落后几步,一手比耶和沈从的背影拍了张合照。
“会开车吗?”沈从突然回头问道。
王审言点头如捣蒜:“会,我开车还不错的。”
“好。”沈从转回去了。
王审言实在高兴,激动地手都有点抖。他深吸一口气,觉得不能表现得太没世面,强装镇定地拍了几张照,王审言只用了两秒就编辑好朋友圈。
“走。”沈从走过来时,身边已经多了个人。
那人戴着帽子,脸上围着块黄渍渍的面巾,裸露出来的皮肤很黑。看到王审言,那人立马笑道:“走吧,我们去那边拿护具挑车。”
基地的人不怎么多,大多数是年轻人,有少部分带着孩子在旁边的露天马场上转圈,几个同样戴帽子围面巾的人要不在下面牵马,要不就在旁边带速度。还有的人就在远一点的另一边射箭、露营、烧烤,看起来很惬意。
“这是开关,这是油门,这是刹车,倒车按这个,转向就不用我说了吧。你们选辆车,选好我们就走。”
王审言念念不舍的收回视线,按照面巾人的指令选了辆红色的越野车。
其实真要选也没啥好选的,清一色的红色黄色橙色,外面沾了一圈泥巴,看过去都一样邋遢。
沈从尽量选了辆看起来干净点的。
王审言好奇问道:“我们现在就走吗?不等他们吗?”
王审言说的是外面遮阳伞下坐了一圈的人。他昨晚也了解过,玩这些都是要教练带着,凑齐一队之后再走的,除非人特别少才会在不满一队的时候出发。
禾邑不是什么一线城市,主打景区式旅游,对户外并不太重视,这个基地是方圆百里唯一的一个,郊外的不能再郊,严格来说都不算在禾邑了,但想来应该也要遵循一般规律的。
“不等。”沈从回道。
“可以吗?”
“给钱就可以。”以为王审言是担心,沈从又说道,“放心,有教练跟着。”
“我不是担心这个。”王审言嘴唇开合了好几下,还是没说出来。
他是新奇,但并不害怕,虽然有点自夸,但他对车这个东西是真的有些天赋的。
“可以了吧?要不要先在这里适应几分钟?”教练按流程问道。
沈从看向王审言。
保险起见,王审言还是选择在空地上转了几圈才示意准备好了。
沈从做了个手势。
教练一脚踩下油门:“走辽!”
越野车粗犷的轰鸣声瞬间响起,远处正专注吃草的马抬头看了眼,继续低头吃草去了。坐在上面的小女孩僵硬地牵着缰绳,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在旁边拍照的教练实在忍不住,重重一拍马脸,拽着缰绳让马脸对准镜头,结果刚准备按下快门,马又垂头吃草去了,还特不给面子地拉了泡屎。
小女孩:“……”
教练:“……你用力拉绳子,不要太温柔了,它就是看你温柔才欺负你!”.
前几天这里可能下过雨,泥土地有些湿,但湿得正好,后面的人不会吃一嘴灰。
王审言确实适应的很快,除了最开始转弯没控制好差点翻车,现在速度已经提了起来。
开越野车很简单,但这车重,不好控制方向,王审言第一次就能跟上进度已经很不错。
沈从加了点速度,左手伸出车外,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做了个后扬的手势,前面带路的教练立马会意,猛地一脚油门,速度直接飚了起来。
“哇!”
高速度带来的狂风中,王审言的惊叹声响起,又很快消失。
沈从回头看了眼,王审言笑得见眼不见牙,一头卷毛全部往后飞,胆子已经大到放开一只手拍照。
教练带了两圈就在一处用来拍照的大空地上和沈从王审言换了位置,到了最后面。
沈从加快速度,一下冲了出去。
“从哥!”王审言紧随其后,“我们来比赛吧!”
沈从没说话,比了个“可以”的手势,同时狠踩油门,下一瞬就和王审言拉开了几米远的距离。
王审言选的时机实在不好,刚好沈从在他前面,又是个弯道,他就是想超车都超不了,只能憋屈跟在后面。只要沈从后面不出问题,赢是必然的。
毕竟只是用来玩,这种越野车为了安全都会限制速度,飙起来其实没那么得劲,但沈从还是赢了。
王审言没有什么输了的不甘,龇着的牙已经被风吹冷了,“好厉害真厉害”地夸了沈从半天还意犹未尽。
沈从早料到王审言的反应,选方案的时候加钱多买了五圈,一圈快半小时,够王审言野了。
几圈下来,王审言已经高兴地找不着南北,拉着沈从迫不及待想尝试野骑。
沈从找了个教练先在马场带王审言绕了几圈,每个速度都给他试过一遍。
不得不说,王审言骑马也很有天赋,不会害怕也不会重心不稳,反而很主动地压浪起坐,控制缰绳发出指令,哪怕速度很快的情况下也并不露怯,引得教练都一通好夸。
王审言被夸得脸红,笑容反而僵硬了。
旁边因为太温柔又被教练领回来在马场转圈的女孩:“哇塞——”
语气里满是羡慕。她不甘落后,扯着缰绳正要让身下的马加快速度,却见马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由原先的慢行变成停住。
女孩一脸生无可恋:“教练它又拉屎了!!!”
第199章 归苗
看时间差不多, 沈从带着王审言野骑去了。
当然,依旧是教练在前面先带路,也给王审言时间适应野地。然而让人没想到的是, 没几分钟王审言就在一个宽点的地方加速超越了两人。
王审言控制马回头:“从哥,我们来比赛吧!”
“嘿,年轻人。”教练抄着一口不知哪的口音, “第一次骑马就敢乱冲, 胆子蛮大。”
“我……”
教练的话听在王审言耳里就是阻止的意思了, 他兴奋过头的热血终于冷却下来, 有些无措地看向沈从。
沈从却一扬马鞭,眼里升起几丝兴意:“开始。”
身骑黑马的人风一样超过自己,王审言揉了下眼睛, 跟着一扬马鞭:“我来了!”
“我去辽, 别跑那么快!我还没拍照!”教练手忙脚乱拿出手机边招呼身下的马跑起来,边给前面两人照相。
什么时候,都不能忘了贴心的服务!
王审言实在有天赋,紧紧追着沈从不放, 两人相差不过几米。两匹马越跑越快,越跑越远, 天边的黑云渐渐飘散, 一点微弱的阳光透下来。
就在这时, 一声高昂的“驾!”, 旁边一匹白马飞速冲过两人, 其上的女生一身中性打扮, 马尾扎得高高的, 随着动作扬起。
这是加入比赛的意思。
沈从唇角扬起, 挥动马鞭加快速度, 两人很快持平。不过一会儿,沈从很快超过女生。然而女生紧追不舍,又迅速实现反超。
前面两人不分上下,王审言在后面紧紧追赶,只剩后面苦苦录视频的教练。
最后教练终于放弃糊得要死的照片,马鞭一抽,抄着乡音追上了前面的队伍。
“我来辽——”
阳光追着人照,草地上的几人前前后后、追追赶赶,有人不断加入,也有人退出、有人落后,只是在小山坡下的终点,所有人都一致停了下来。
沈从勒紧缰绳,身下骏马长鸣一声,腾空而起.
“我是林归苗,你们也是来旅游的?”
酣畅淋漓地跑了几圈,林归苗一直没落下过,还好几次跑在最前。下了马,林归苗主动走向沈从和王审言,邀请两人一起去烧烤。
看着林归苗娴熟烤肉的动作,王审言也拿起一串鱿鱼学着烤了烤:“我们是来旅游的。归苗,好少见的搭配,但是很好听,是有什么寓意吗?”
林归苗的马尾已经放下来,短短的及肩发分在两侧,挑染成红色的发尾蜷曲,配合着林归苗烤肉的动作,看着很不羁:“没有寓意,我原名叫林昭,我嫌不好听自己改了,归苗是字典上乱指的,七分靠缘分嘛。”
林归苗动作娴熟,几句话时间就烤好了几串肉,刚好看到沈从回来,林归苗拿了根给他,王审言也加快速度,把手上的鱿鱼塞到沈从手里。
“怎么样?”林归苗问道。
刚摆好烤架的时候林归苗突发奇想,决定今晚就在这露营了。王审言被提起兴趣,当即也睁着星星眼看沈从。
沈从摇了下手机:“今晚要下雨,露营效果不好。”
王审言嘴角往下一耷:“好吧,只能下次……”
“这有什么。”林归苗毫不在意,“下雨就下雨,也是种不一样的体验嘛。你们来不来?”
林归苗笑得明媚,王审言很快倒戈:“从哥,我想露营,反正就算下雨我们也可以到室内避雨的。”
“而且说不定他这帐篷质量很顶呢。”林归苗绕着有些打结的头发,顺着王审言的话说道。
沈从没说什么,点头应了。
于是三人很快分工好,林归苗和王审言弄烧烤,沈从去搞定露营的事。
“弄好了,十三号营地。烧烤和露营是一家的,我们可以直接去营地烧烤。”沈从咬了一口手上的肉。
林归苗立马问道:“味道怎么样?”
“很好。”
林归苗一脸“我就知道”,毫无挑战性地耸了耸肩:“烤都烤上了,干脆就在这了,晚上再去营地喝点小酒听点小歌。”
“你知道这里晚上会放歌?”王审言问道。
“不知道,他不放歌我们可以自己放啊,那么多音乐软件,总有你爱的一首。”林归苗递给王审言一串羊肉串,“呐,这串给你,你们都是小羊。”
说着,林归苗还揉了把王审言的头发,俨然一副按捺不住母性光辉的样子。
也不怪林归苗,王审言长得嫩,气质又清澈无害,一头卷毛有些乱,跟小绵羊似的。
王审言笑了笑,不知道怎么回她,只好大口咬下一半肉串。然后很快,他的眼睛一亮:“好好吃!一点膻味都没有,你专门学过烧烤吗?”
“这哪需要学。”林归苗自己也吃了串,“多烤几次就是了,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感觉你会好多东西。”王审言由衷感叹,转眼又想到刚才被岔开的问题,问道,“如果在字典上随便指的话,万一指到不喜欢的怎么办?”
林归苗噗嗤一笑:“你好可爱。指到不喜欢的就换啊,我是给自己指名字的嘛。”
“……也对。”王审言默默啃着手上的签子,转头不看林归苗了。
林归苗又是一笑:“你也太可爱了,你还在上学吗?”
“没有,我毕业好几年了。”
“那你看着也太小了吧,这样也好,不显老。”
“……对。”
“谈过女朋友没啊?”
“……没有。”
“一个都没有啊!不应该啊,你这种长相应该很吃香的。诶,我有个朋友想谈恋爱很久了,你想谈吗?我可以给你介绍。”
“……不用,我、我暂时没这个想法。”
“行。我也没这个想法,谈恋爱太麻烦了,一个比一个矫情。我有个朋友……诶,你呢?你谈过吗?”
林归苗倏地看向沈从。
沈从撒调料的手一顿:“没有。”
“嘶……”林归苗盯着沈从看了半晌,“你也不应该啊。诶,其实我朋友爱好比较广泛,你这种类型她也喜欢的,要不我……”
一旁的王审言简直叹为观止,林归苗其实是做专业红娘的吧!
他瞬间好奇起来林归苗的职业,但他又做不到像林归苗一样直接问,只能拐弯抹角道:“你为什么会觉得谈恋爱矫情?有个人喜欢,陪着你做很多事应该是很幸福的吧,还是说你是事业型强人?”
“这个看个人吧,如果只是想要找个人陪,那根本不用谈恋爱,找个搭子不是更好。而且我追求自由,一辈子都不会被工作捆绑的,现在勉强算个背包客吧。”
“背包客?”
林归苗从小就放荡不羁爱自由,最喜欢的科目是地理,因为可以看到很多有趣的地方,可以了解到这个世界。
大学在父母的压力下,林归苗折中报了个土木工程,父母原本以为她消停了,结果林归苗在大学期间疯狂兼职攒钱,毕业后转头就做了背包客。
一个人,一个包,林归苗带着她的全部踏上了旅程,边旅游边赚路费。
她走过泥地、踩过大桥、淋过大雨、趟过总统套房,被偷过、被抢过、被跟踪过,也见义勇为过——还因此获得了奖金,林归苗成功几周没为吃住发愁。
她也在咖啡店打过工,在花店兼职,在路边摆摊,在酒吧卖唱,在街上卖艺……林归苗最穷的时候在火车站睡了两周,蹭的是同样睡在火车站的大叔大妈手上的面包。
虽然很狼狈,但林归苗最喜欢那段时光,她和形形色色的人交流,记住他们的名字,拍下他们的样子,为他们流泪,为他们欢笑……
当她鼓起勇气孤身一人前往遥远的古城,唱着听不懂的方言,举着歪斜的自拍杆,和一大群陌生人手拉着手一起跳舞时,深夜的篝火燃得像白昼。
那时她就知道,她的生命应该浪费在哪些地方。
王审言抱着膝盖默默听着,良久,他轻声问道:“可是一个人的话,不会觉得很孤单吗?”
“不会啊,我喜欢不断认识新的人,我的人生只要一直有我就够了。再说了,人生不就是来来去去、来来去去、去去去!”林归苗突然抄起一根竹签,她把竹签尖的那端弄断,大力挥舞了几下,“这是谁家的二哈?有没有人管管啊!吃人家肉了!”
林归苗的签子并没挥到二哈身上,只做了个阻拦的作用。二哈不停吐着舌头,口水流了快半米,看样子是被香得不行了。
好在狗主人是个讲理的,连声道歉后把狗子往胳肢窝一夹,大步走开了。
二哈没吃到肉明显非常不舍,哈喇子都滴到主人裤子上了,头还在不停往回望。
三人回到营地,在林归苗的鼓动下又是一阵吃吃聊聊,十一点的时候才收拾收拾准备睡了。
然而果不其然,半夜十二点的时候下雨了。雨下的很大,雷打个不停。更坏的消息是,营地帐篷渗水,他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冒雨出去躲雨,要么躺在里面被淹死。
沈从毅然决然选择第一个。
刚拉开帐篷,沈从就看到了林归苗。
林归苗举着一件薄外套挡在头上,看到沈从,她大声喊道:“我正打算来叫你们,王审言怎么样?醒了吗?”
“我在这!”王审言在另一边的帐篷外挥了挥手。
三人对视一眼,一同跑向接待大厅。路上遇到不少同样避雨的游客。
“汪汪汪!”
二哈被淋了个彻底,自己在前面跑得飞快,眼看马上就要冲到接待大厅,就被狗主人几声唤了回去。
然后只见狗主人“故技重施”,咯吱窝再次一夹,二哈就被牢牢固定在了主人的爱里。
头上雷声大作,狗主人跑的又慢,二哈平白无故多淋了不知道多少雨。
二哈不认命,不停汪汪叫着挣扎,却被狗主人更加用力夹住,脸都变了形。
“呜——”,一声呜咽。
二哈头一垂,彻底焉了。
第200章 一卦
这雨下的大, 把所有人都困在大厅里。
店主显然经常面对这种情况,不过十分钟就把热水、毯子、衣服准备好了,统一售价十五块。
左大雷夹着狗一脸怨气地扫了码, 还没完全转身一声骂就飘了出来,接连着又是一连串发挥,无外乎是说店家昧良心, 发天气财, 一杯水能卖天价。
左大雷刚好站在出风口的位置, 在他快要吐地上一口时, 侧身就被一阵“三级大风”刮中,二哈毛都被激得竖起来。
左大雷瞬间横眉怒眼,转头就要骂, 却迎面又碰上一阵风, 在雷雨天气里显得格外温暖——店家开暖气了。
左大雷立马喜笑颜开,当即大方点了个赞:“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林归苗哼笑几声,把自己的毯子递给左大雷:“大哥你快擦擦吧,别冷着了。”
“嘿, 谢谢啊。”左大雷一点不客气,拿了毯子就往头上搂, 二哈“啪”的一声被放到地上, 开始傻兮兮舔左大雷裤脚。
林归苗把二哈招呼过来, 又扫了条毯子给二哈也擦干净了。
“老妹叫什么名儿啊?我左大雷。”左大雷一屁股坐到林归苗旁边。
林归苗笑道:“我是林归苗, 大哥一个人来玩的啊?”
“哪啊, 我带我女朋友来的, 结果半路惹生气了跟我喊分手, 一溜烟就跑了, 在酒店里电话也不接就光发短信骂我, 我寻思两人都冷静冷静,我干脆在这呆一晚得了。老妹你呢,你一个人啊?”
“算是吧,这我俩朋友,沈从,王审言。”
林归苗把两人都介绍了遍,王审言擦头发的动作停住,乖乖打了个招呼。
“嘿,可以可以。”左大雷腿一叉,挠了挠鼻子,又说,“老妹你们吃肠不?我请,谢谢你的毯子嗷。”
“行啊,我也去看看。”
“走走走。”
刚起身,林归苗又问沈从和王审言:“你们要不一起去看看。”
沈从直接拒绝不想吃。王审言也拒绝了,但委婉了些,他还是不太适应林归苗这大开大合的作风。
林归苗耸肩笑了笑,跟左大雷走了。二哈前后左右看了又看,摇着尾巴跟上去了。
“我要根淀粉肠吧。”林归苗的视线一一掠过橱窗上摆的物品,不一会儿,她眼睛一亮,“这里有大富翁诶。你好,这个大富翁卖吗?”
柜员笑了笑,把大富翁拿出来:“这个不卖的,你们想玩的话直接拿就行,我们免费提供。”
“这么好!”
“是的,只要您提供入住营地凭证就可以免费享受棋牌酒水供应哦。”
“切,说的好听,一杯水都敢卖十五,哪供应了?”左大雷敲了下柜台,声音挺大。
柜员明显身经百战,面色不改:“亲,热水不算在酒水范围内哦亲,感谢您的理解哦亲~”
“……”左大雷无言凝视柜员半晌,甩着膀子嗤笑一声,“我真服了。”
“没事没事。”林归苗一句话安抚了左大雷,朝柜员说道,“大富翁我们要了,再帮我们拿一副牌吧。”
“好的亲,请出示一下入住凭证。”
林归苗戳了下左大雷。营地是沈从订的,她没有凭证可以拿出来。
左大雷把二哈拢在怀里,在手机里翻了半天才翻出来凭证:“喏。”
“好的亲,您的也要出示一下哦。”柜员看向林归苗。
林归苗笑笑:“我们俩一起的。”
柜员一怔,又仔细看了眼左大雷的凭证:“啊,不好意思,是两个帐篷,我给看漏了。给,玩的开心哦亲。”
“谢谢。”林归苗非常镇定地拿了牌拿了肠,等走远了,林归苗才噗嗤笑出声,“不是吧左大哥,你和你女朋友还分篷睡啊。”
“那当然啊,我俩才谈一个月,我是个好人!”
“什么好人?”见两人回来,王审言问道。
林归苗挥挥手:“没什么,你们玩大富翁吗?我还拿了牌过来。”
王审言没再问,看了眼沈从才有些羞涩地说:“要不玩斗地主吧,我只会这个。”
左大雷皱眉:“四个人怎么斗地主,就玩大富翁,人多热闹。那个王……王老弟,你奉儿怕,这个简单,我一说你就会了。”
王审言有些意动,好不容易能和这么多人在一起,他想多尝试点东西。
王审言看向沈从。
沈从瞬间就知道他是想玩,反正坐着无聊,顺势推了把:“玩几局吧。”.
雷声渐渐小了,雨势也有了停歇的趋势,左大雷刚开始的时候喊得最嗨,每个人都要催一遍,硬生生把游戏进度给带飞。结果焉得最快的也是左大雷,没玩两局就倒头昏睡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林归苗无情嘲笑了好几句,硬把左大雷拎起来加了好友才放过他。
剩下三个人慢悠悠打牌打到了雨停,刚好天光大亮,三人一起坐了会儿便各自道别分开了。
离开后王审言突然说想走走,沈从就开了导航,两人沿着回去的路走,后面打车也方便。
王审言深吸一口气。
他很喜欢雨后泥土的味道,每次闻到这种味道的时候,他才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心情会跟着好很多。
林归苗背着包走得干脆,只留下一句有缘再见,哪怕他们互相加了好友,这次分开后再怎么样也只能看缘分了。
王审言突然很钦佩林归苗,有一个人来去的勇气就已经很了不起,他就没有这种勇气。
王审言叹了口气,他看了眼走在他旁边的沈从,片刻后笑了。
这样也很好。
不需要做什么,不需要说话,有人陪在身边走一段就很好。
王审言没忍住,悄悄对着两人同时踏出的脚拍了张照片。
反复欣赏了好多遍,王审言才舍得收起手机:“真好。”
沈从看了眼王审言。
王审言展开双臂感受了会儿微风:“从哥,其实我得癌症了……”王审言顿了顿,继续说道,“发现的早还能治,但是我不想治了……”
一个月前,王审言发现身体有些反常,于是去看了医生做了检查,医院的效率很高,不到两天就告诉他——他患癌了。
当时王审言是什么心情呢?他只看了报告单几秒,然后朝着医生笑了笑,在医生给出治疗方案的时候只回了句“我再考虑一下”就走了,整个过程王审言都表现得很平静。
其实……平静之余,他有点兴奋。
王审言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反抗命运的机会。
因为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必须治,砸锅卖铁都治。
但王审言何其厌恶命运给他安排的孤独设定,他可以接受孤独,但他不接受被安排孤独,同样都是人,为什么别人可以热热闹闹?为什么有人生来就被簇拥?为什么他要被安排成这样?为什么他再怎么努力也摆脱不了!
再软的小羊也会龇牙,王审言想反抗很久了。
既然命运决定他走上什么路,那他就要自己决定走不走。
大脑越拼命传达“想活”的念头,王审言就越想死!
“从哥,其实我很羡慕你和归苗姐,你们都很勇敢,就算一个人也可以做到很快乐,我就做不到。我每天都在想要是能有人跟我说说话就好了,如果有人能跟我说说话就好了……”
风霎时大了起来,把王审言的卷毛吹的乱七八糟。
“从哥,你会不会觉得我很魔怔啊?我以前也不相信什么命运什么的,可是除了怪这些,我真的不知道该怪谁!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明明……我明明……我很真诚的和每个人交朋友,可是为什么都要离开我?我有那么差劲吗!”
王审言哽咽着,抬手擦去眼泪:“我是不是太胆小了……”
沈从有些沉默,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王审言也没期待沈从会回些什么,半晌,他抬起头,朝沈从笑了笑:“对不起啊从哥,我就是想的比较多。”
沈从终于想起什么:“没事,吃点糖吗?”
这糖还是昨天订营地时柜员硬塞的,好在经过一晚风雨的摧残也没变形,稍微能拿得出手。
王审言盯着糖看了半晌,笑着抬头:“吃!”.
穿着湿衣服去哪都不舒服,两人干脆决定回酒店待一天,明天再出去玩。
沈从刚洗完澡,正擦头发,手机就响了,谈迟打来了视频通话。
沈从擦头发的动作一顿,他把毛巾放到一边,手指点击接通。然而刚接通,谈迟就挂了。
“对方已取消”五个大字下面水灵灵挂着六个大字——到了,给我开门。
与此同时,门铃声响起。
沈从打开门,看到的就是一身红衣,腕上挂着鸭舌帽的谈迟。
“你刚在洗澡啊,怪不得门铃按那么久也没动静。”谈迟跟回自己家似的找到地方给自己接了杯水,然后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看来这次谈迟是专程来线下答疑的。
沈从坐到他对面,想了片刻,问道:“王审言是怎么回事?”
谈迟神秘一笑:“你有没有想过,游戏哪找的那么多人?”
沈从心下了然,谈迟对王审言的出现毫不意外,就表明他们掌握的信息比沈从想象的还要多。
“平行世界?”
谈迟问的问题沈从老早就想过,也隐隐有些猜测,这极具概括性的四个字还是江海生看小说的时候跟他提的一嘴。
谈迟毫不意外沈从能猜出来,他挑了挑眉:“当你处在人生岔路口的时候会做些什么呢?”
谈迟不知从哪变出一大一小两个硬币,直长手指分别移开两个硬币:“你的每一个选择都是一个世界。”
还在纠结选A还是选B吗?其实完全不用纠结。
如果你选了A,同时瞬间就会产生一个选了B选项的世界。选项越多,形成的世界也就越多。
就像是一个超大型的模拟实验,观察不同的选择都会形成什么样的结果?对世界的走向会有什么影响?
“不过,单纯的用平行世界来解释不算很准确。”谈迟顿了顿,视线似乎往窗外飘了飘,“我只能这么说——下次再告诉你。”
“……”
“没办法,谁让他们知道叶子来找你了,保不齐你怎么想。不过她有句话没说错,我也觉得他们都是疯子。”
沈从没接话,问道:“会有一个人在这个世界存在,在另一个世界却不存在的情况吗?”
“当然存在,有因才有果嘛。”
“如果一个人在这个世界进入了游戏死了,那在另一个世界的他是死是活?”
“活。”
没有任何前缀和限定词,肯定到笃定。
沈从没再说话。
片刻后,他又问道:“李舜……”
沈从还没问完,谈迟却早料到似的回答:“他的任务不是对付玩家,你不用担心他。”
谈迟看着桌上的硬币,沉默几秒突然说道:“下一轮游戏就是最终局了,要不要我给你算一卦?”
沈从的目光落到硬币上:“我不信这个。”
谈迟却拿起硬币强硬放到沈从手上:“信不信的不重要,我在别人那可都是一卦难求的。既然起意就是缘分,算算当玩了,你就当满足我的好奇心。”
沈从看着手上的硬币,突然发现这硬币看着简单,却另有玄机。
硬币整体呈银色,正反两面分别刻有不同形状的纹路,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有不同长短的刻度线,之外再无其他东西。
谈迟手上大点的硬币应该也暗藏玄机。
“怎么算?”沈从问道。
“很简单,我数123,一起抛硬币,抛到什么算什么。”
“我要想什么问题吗?”
“不需要,我来就好。”
“来吧。”
谈迟弹了几下硬币,最后硬币落在指尖:“1、2、3,抛——”
叮咛一声响,两枚硬币被抛到半空,在灯光照耀下发出有些刺眼的光。由高到低的过程似乎被放慢到0.5倍速,沈从看着在空中不断翻滚的硬币,突然产生了一丝莫名的感觉。
沈从抛得太直,谈迟握住沈从的手移开,两枚硬币顺利落在桌面上。
两人的目光都落上去。
半晌,谈迟抬眼看着沈从,忽而一笑:“你人缘不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