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10

    第八卷 坦白局

    第201章 电梯战神

    谈迟后面说了什么沈从已经听不见了。眼前变魔术似的, 哗哗哗接连出现了十几个人。

    都是熟面孔。

    叙舟眼尖,看到沈从后和他打了个招呼,拉着江砚秋就想过来。

    沈遂脸上喜气洋洋, 头发整得特韩系,爱心刘海还特意漂白,穿的衣服洋气, 脚下踩的鞋也独具一格。他吹着欢快的口哨, 先一步走到沈从身边, 坐下时还对旁边站着的蔡思橙抛了个媚眼。

    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五个大字——又换人设了。

    “有病。”钟雨拉过蔡思橙, 一边和她介绍自己一边往宋近歌的方向走。和向光行擦肩而过时,还特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当然,向光行也竖中指回敬了。两人对对方的嫌恶已然化成实质。

    不过随后不久, 向光行的中指就竖给了其他人——俞凤林。

    这俩早八百年就结了怨。

    俞凤林冷嗤一声, 无视向光行走向沈从。

    临春本想一个人找个位置坐,前脚刚抬,后脚宋近歌就突然过来拉住了她,笑着说“几个人一起吧”。

    临春冷淡点头, 扶了下眼镜,坐下的时候差点坐歪摔在地上。

    徐成竹观望了半天, 和余满会和后就走到另一边坐着了。

    贺鸣璋和谁都不熟, 自己一个人坐远了, 倒是郑晓云走过来跟他说了几句话。

    简单和郑晓云聊了两句, 贺鸣璋的视线落在角落的李舜身上。

    ……

    一片白光的空旷空间里, 他们一共十五个人就这样坐在乱七八糟排列的沙发上, 面前同样面对着一片虚无。

    然而很快, 面前的虚无突然出现了几根蓝色线条, 线条像小蛇一样朝着四周不断流动, 越来越多,很快就组成了一块巨大的蓝色屏幕。

    “咚”的一声,屏幕上出现一片乱码,发出了很多不同频率的电磁声。

    渐渐地,电磁声越来越大声越来越大声,直到大到有人忍不住揉耳朵,直到大到所有人都产生耳鸣,电磁声才戛然而止。

    紧接着,一阵清甜女声响起。

    “你敢说真话吗?”

    “一句真话值多少钱?”

    几秒沉默后,“叮”的一声,屏幕上突然出现他们十五个人的脸。

    每个人都被框在一个小格子里,鼠标箭头在上面一一移过,点了又点。

    最后,女声再次响起:“欢迎各位来到——坦白局!相聚即是缘,我们坦白局游戏制作的初衷就是让大家珍惜这段缘分,一起携手游戏,共书游戏华章。

    “在这里,一切皆有可能,所有东西都需要各位自己去探索、去解决。

    “但!不论做什么都必须遵守一条规则——游戏过程中必须说真话!撒谎者不得好死!

    “最后,祝各位游戏愉快——”

    女声倏地消失,屏幕一闪,也瞬间变作虚无。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是很能理解女声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叙舟手刚抬起来要抓头发,就又想到什么似的放下了:“她什么意思!我们现在不就是在游戏?游戏规则都不知道我们要怎么说真话?说什么真话?”

    沈遂哼笑一声:“不是说了这次游戏叫坦白局。来吧,你先坦白,我们都把自己从小到大的事说一遍就差不多了。”

    “……你在开玩笑吗?”一句话正要冲出喉咙,叙舟双眼突然一瞪,顿时说什么的心情都没有了。

    我的天哪!

    叙舟莫名其妙,叙舟不敢置信,叙舟想自戳双眼。

    怎么回事?

    沈遂上轮游戏还是高冷毒舌男,这次怎么穿成这样!穿得这么花里胡哨就算了,怎么还有心思开玩笑了?还笑得一脸、一脸……叙舟描述不出来,但感觉就是不一样了,反正绝对不高冷。

    注意到叙舟的目光,沈遂转头看他,笑容一绽,wink说做就做。

    “……”

    叙舟的表情逐渐狰狞。

    看这游戏给人折磨成什么样了!

    不等叙舟再想,女声再从突兀响起:“游戏加载完成,请众玩家入场。”

    入场?

    在哪入场?怎么入场?

    众人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最后发现根本不用看。一眨眼,他们就自动入场了。

    沈从现在正站在一个开放式电梯里。

    电梯走的是极简风,不知道多少根红色铁丝四四方方缠绕在一起就成了电梯的整体框架。

    电梯内部,除了放了个给人踩的铁板,以及中间放的个操作台就再无其他。

    非常古早风的电梯,有点像经常用于建筑施工场所的那种。

    “这是什么东西?江哥?江哥你在吗?”叙舟喊道。

    很快,江砚秋就回道:“我在你对面,没事。”

    放眼望去,所有玩家都被投放在了同样的电梯里,十五个电梯围着高大建筑绕了一圈。

    在他们脚下,是人来车往的街道,是雨后充斥了近百米的水汽。

    他们现在离地面最少50米,要是摔下去脑花都拼不全。

    众人默默抓紧了边缘铁丝。没人再说话或者有任何动作,生怕一丁点细微的晃动都会引起电梯下坠。

    不过很快,他们就不得不交流了。

    因为操作台正上方凭空出现了一块屏幕。熟悉的女生同时响起:“欢迎各位玩家进入第一轮游戏——电梯战神。请牢记,游戏过程中必须说真话。”

    女声话音刚落,周围就响起了一阵鼓掌欢呼声,像是有不少人正在观看并以此取乐一样。

    “现在,游戏开始!”

    不过一会儿,屏幕上逐渐显示出一行字:91俱乐部何时成立?

    A.1993年  B.1789年  C.2013年  D.2057年

    众人:“……”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无语,是别离的笙箫。

    叙舟咂了咂嘴,还是忍住没喊出声,只是身体完全贴住铁丝了,双手双脚都死死勾住。

    突然,复杂按钮一堆的操作台上,斜上方的位置突然亮起一个绿灯。

    叙舟一个激灵,看着它徒劳亮了好几秒也没敢妄动。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沈从盯着绿灯看了会儿,又转眼看向其他人。他们的操作台上一样亮了绿灯,但没人有动作。

    看不出绿灯亮起是游戏所致还是人为。

    但不管怎样都不会刚开始就是死局,这是这么多轮游戏的共性。

    沈从抓住铁丝,试探性按下了绿灯。等了几秒,电梯没有任何反应,反而一道人声飘出来:“能听到吗?听到请回话!”

    是余满。

    “能听到。”沈从回道。

    “那就好,我在你对面,按这个绿灯可以说话,你跟旁边的人说一下,我们好交流。”

    在余满说话的间隙,沈从已经灵活运用举一反三——找到了扩音按钮。刚好余满后面一句话被扩音出去。

    周围的人听到动静,纷纷按下绿色按钮。

    叙舟:“余满,你怎么知道这个怎么用?那你知道上面的题怎么选吗?”

    余满沉默片刻,才说道:“我以前有接触过这种电梯,这个题我……我不太清楚。”

    “不太清楚是什么意思?”沈遂语气轻佻,“美女,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呗,大家一起努努力说不定就能出去了。”

    “……不清楚还需要我跟你解释吗?不清楚就是——”

    余满的声音戛然而止,不是出现什么危险,而是屏幕上!

    所有人的屏幕上都出现了一个倒计时!

    “思考时间结束,请各位玩家在二十秒内做出选择按下选项,选对可上升一层,选错下降两层,不选即死,请选择!”

    “我靠!这到底是什么鬼啊!”叙舟瞬间慌乱起来,“你们知道选什么吗?91俱乐部是什么我都不知道啊啊啊!”

    向光行“啧”一声:“能不能别叫,吵死了!”

    沈遂还有心情模仿叙舟的语气:“啊啊啊啊啊,到底选什么?要死了!”

    叙舟嚎得更大声了:“只剩十秒了!”

    “别吵别吵!”余满再次出声,“我应该知道选什么,我、选、选D!”

    向光行:“你怎么知道选D?”

    叙舟:“啊啊啊啊啊!选B还是D啊,我没听清!”

    宋近歌:“别囔,听她的。”

    贺鸣璋:“为什么听她的,再怎么说个理由出来吧。”

    余满:“我不确定!反正信不信由你们!”

    吵半天没吵出个所以然来,沈从随意选了A选项。

    反正答错一次只是下降并不是死,试错机会不用白不用,也可以试试余满说的到底对不对。

    但叙舟脑子一乱就乱了,满脑子选什么,完全想不到这一层,嗓子都快嚎穿:“啊啊啊啊,只剩五秒了,到底选B还是D啊!有没有人理理我啊!!!”

    江砚秋:“叙舟?叙舟听我说!选第四个!快按!”

    “第四个第四个……”叙舟嘴里喃喃念着,终于踩着秒按下选项。

    时间一秒秒流逝,其他人实在没头绪,只能跟着选了D。

    “叮!读秒结束。”

    话音刚落,所有人就同时感到一阵失重,电梯“砰!”地一下往下掉了两层。

    怎么回事?

    怎么都掉了!

    贺鸣璋率先问道:“我手滑按了C,对面的也掉了?”

    宋近歌:“掉了。”

    叙舟又开始嚎:“江哥,江哥你怎么样?你回回我啊!”

    宋近歌:“别喊了,你江哥没事,脑袋撞操作台了而已。”

    贺鸣璋:“余满?还活着吗?现在可以解释你为什么觉得选D了吧?”

    沈遂语气扬着,颇有股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思:“对对对,请解释。”

    向光行:“对面那个姓沈的,能不能好好说话,怎么一股阴阳味?我忍你很久了!”

    说完,向光行似乎才意识到对面那个姓沈的还有一个沈从,当即改口道:“那个叫沈遂的!”

    俞凤林不屑的声音响起:“姓向的你够了,管天管地还管别人怎么说话了。”

    宋近歌:“都别吵!余满你先说吧,没关系我们都相信你的。”

    虽然掉了两层,但好在没死,众人心里都松了一口气,反应也就没那么激烈。

    等了半天,余满才缓缓说道:“刚才我不是很确定,但是我现在确定了,我们是……”

    没等余满说完,“叮”的一声,屏幕上又出现一行字:91俱乐部的理念和宗旨是什么?请按下语音键口述。

    “……”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个副本了,写点轻松的,希望大家看的开心[红心]

    第202章 哈哈哈!完了

    宋近歌说道:“余满, 你先简单说下这个游戏怎么玩吧。”

    余满看了眼徐成竹,又看了眼宋近歌,点了下头, 绿色按钮亮起:“我知道的不是很多,电梯战神这个游戏只是个多人小游戏,前面会让人通过一段剧情, 然后再采用一问一答的方式提问剧情里出现的各种东西, 就像现在这样。不过它里面的题库有五百多道, 我并不是完全都记得住。

    “游戏里, 玩家初始位置都在二十楼,答对上升一层,答错下降两层, 升到三十层则玩家胜利通关, 降到十层以及十层以下玩家就会下线重新来过,但是在这里应该就是死的意思。”

    叙舟:“那我们刚开始就已经降了两层了,这不是很危险!”

    沈遂:“不用担心,你还有八层的空间可以降。”

    叙舟:“……我谢谢你啊。”

    沈遂一吹刘海:“不客气。”

    宋近歌恍然大悟:“原来她说的自己探索是这个意思!”

    向光行:“那我们的生死岂不是都掌握在她一个人手里了。”

    向光行就在余满旁边, 听他这样说,余满瞟他一眼:“不信你可以自己选。而且我没保证我说的就一定对, 我不怎么玩游戏, 五百多道题并不是全都见过且记得。”

    俞凤林嘲讽出声:“姓向的脑残你别管。”

    即使看不到俞凤林, 向光行依旧翻了个天大的白眼:“……因为有你的嘴这个世界上才会有胶水。”

    宋近歌扶额:“别拌嘴了, 那个女声说过游戏过程中必须说真话, 余满不会在选项上骗我们。”

    聊着聊着, 屏幕上又出现了倒计时, 贺鸣璋扯回话题:“那这题怎么说?”

    余满:“等等, 我要想一下。”

    “我有个问题, 这个口述是必须一个字不落还是大致意思对就行?”临春的声音同时响起。

    这确实是个问题。

    余满沉默半晌,终于在叙舟的催促声中开口:“原版游戏是必须一字不落的。你们快跟着我念,‘生而展翅,我即世界。’”

    “……”怎么莫名有一股中二气息?

    中二的太过,这回连倒计时的嗒嗒声都没能让众人从震惊中回神。

    还是沈遂率先出声,声情并茂感情饱满字正腔圆一句:“生而——展翅,我即——世界!”

    众人立马被惊醒,半死不活地复刻出这句话。

    “叮”的一声,女声响起:“回答正确,请玩家上升一层。”

    众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然而下一个难题很快就来了,怎么过了十几秒了电梯还没动?刚才下降的时候不是可快了?生怕他们反应过来了。

    叙舟看了眼旁边的沈从,问道:“二哥,你说这咋整?”

    叙舟手痒的想按按操作台上五花八门的按钮,但又怕按错了导致不好的结果,只好贴着铁丝向身边人寻求帮助。

    沈从还没说话,绿色按钮里就传出声音。

    “她的意思是不是让我们自己操作?这个东西要怎么操作?”临春捶着发软的双腿,整个人都团在一起紧贴在操作台旁,控制着眼睛不往下看。

    和临春隔了好几个人的余满并注意不到她的状态,她看了眼地面上的车流,眉头渐渐拧起:“我、我想一下,我已经很久没接触这个东西了。别急、别急……”

    敏锐感觉到余满可能会因为其他人的催促焦虑,宋近歌赶紧安抚道:“没事,你慢慢想,这个应该没有时间限制。”

    然而宋近歌刚说完,就跟和她作对似的,所有人的屏幕上同时亮起一个倒计时。

    00:01:00

    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只有一分钟。

    叙舟大叫一声:“姐,我的姐,以后这种话能不能别说!”

    宋近歌一摸鼻子:“抱歉。”

    “我、我想起来了!”余满的眉毛松了些,“你们先按离你们最近的中间的红色按钮,就是最大那个,然后往上拨一下操纵杆,然后再按一次红色按钮,放开操纵杆就行。

    “记住拨了之后一定要一直按住操纵杆不要放手直到升到正确位置,不然回往下滑的!”

    众人关键时刻都是听话的主,二话不说赶紧抓紧时间一点没漏地照做了。

    徐成竹把眼镜摘下来,环顾了下四周,自己这边没人出意外,对面也没动静——所有人都成功升上来了。

    重新把眼镜戴上,徐成竹眼底闪过一丝不明情绪,他看了眼余满,又瞥眼旁边的郑晓云,最后低下头没说话。

    郑晓云早时刻在注意徐成竹的动静,见他这一系列动作,她敏锐地注意到了徐成竹的心情似乎有些焦虑。

    “呵。”郑晓云冷哼一声,不管怎么样,徐成竹不好她心情就好。

    叙舟这回耳朵倒是尖起来了:“嗯?刚才是有人呵了声吗?发生什么了?”

    “没事。”郑晓云没提徐成竹。

    她之前为了能及时听到其他人在说什么,手是一直按在按钮上的,被叙舟听到声音倒也不奇怪。

    叙舟锲而不舍:“真的没事吗?”

    “没事,就是被蚊子咬了一下。快看问题吧。”

    问:91俱乐部的创始人是?

    A.吴萨尔·齐 B.明言·州 C. 王树文 D.李宗呈

    这次余满的声音很快响起:“选D。”

    空耳叙舟虽迟但到:“B还是D?余姐求您再说一次!”

    “……”余满正要再说,余光瞟到问题最后三个字时却突然顿住,她的瞳孔刹时放大,“不对!选C!这题我老是和另一题搞混,错了很多次。”

    因为手速太快而已经选了D的贺鸣璋和蔡思橙:“……”服了。

    又是叮的一声,众人还没听到“回答正确”的声音,就只听到一声巨大的“砰!”。有人下降了!

    沈遂不嫌事大地瞧着贺鸣璋:“你这人这么犟啊,这时候还跟我们余姐反着来。”

    贺鸣璋:“……”他懒得解释这些,任沈遂笑了半天也不回话。

    蔡思橙挠了下头,保持着沉默是金的真理没说什么。

    余满大概猜到他们俩是因为什么落了下去,她低声说了句抱歉。

    “不用,我的问题。”贺鸣璋略有些干巴的回应了句。

    沈遂又笑一声:“他没事那我们就先上去吧。”

    眼看着和其他人的距离逐渐拉开,蔡思橙叹了口气。看了眼旁边的难兄难弟,她突然又觉得没什么了。好歹有个人陪她呢。

    后面几个问题余满没再出错,众人已经哼哧哼哧升到26层,贺鸣璋和蔡思橙也到了23层。

    或许是胜利在即,余满轻松了很多,在看到“周游世界里谁一天能放52个屁”的问题时,竟然也能毫无负担地说出“这题我不知道,你们自己看”的话。

    众人可能也被接连不断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半点犹豫都没有的凭感觉选了个选项。

    然而结果不太好,这么多人里竟然只有沈从和宋近歌俩个人选对!其他人齐刷刷降了两层。

    叙舟非常震惊:“二哥,你怎么知道答案的?你运气这么好啊,早知道我就跟着你选了。”

    沈从并没有被所谓的运气好冲昏头脑,语气平淡:“劝你不要。”

    作为当事人,沈从是最清楚自己为什么会选对的。十几年的寒窗苦读起了作用,因为选项里有个“以上都不是”。

    经常寒窗的朋友都知道,遇到这种选项那么90%它就是对的了。

    宋近歌和他在一个世界,自然深知这个定律。其他人虽然不清楚都来自哪,但不知道这个定律也算正常。

    好在没人在这个问题上多想,只当他们是运气好。

    很快,下一个问题出现:周游世界中,明祥一秒钟能说多少字?

    好家伙。

    这题出的好,绝对是拉开分数差距的利器,出题人这回发力了。

    但是没关系,他们这有尖子生!

    叙舟期待的目光望向余满……好吧,墙挡住了望不到,于是叙舟只好退而求其次望向沈从。

    然后他就听到余满有些愧疚的声音:“不好意思,这题我也不知道。”

    “哎呀,没事,我们还有下降空间,没关系。”叙舟赶紧安慰道。

    众人跟上次一样随便选了一个,很快也跟上次一样又降两层,这次连沈从和宋近歌都没躲开。

    沈遂觉得有些好笑:“不是吧,对面什么情况啊?”

    连宋近歌都有些无奈:“全掉了。”

    “我去,大家共脑了吗?怎么能一个答对的都没有?”叙舟不可置信道。

    宋近歌笑了笑:“没关系,还有机会,我们继续。余满?”

    “……”余满已经不想说话了,“这题我也不知道。”

    问:许铭唱在第一次遇见明祥时说了什么?请按下语音键口述。

    “不是。”向光行忍不住了,“这真的是你们那什么电梯战神上的题?出这种题是有什么心事吗?谁会特意记这些!”

    向光行一说话,那么俞凤林也是必出声的:“呦呦呦,姓向的你又懂了,有槽点才有热度懂不懂?宣传的手段罢了。”

    余满下意识点头:“跟你说的差不多。大家还是随便说句话吧,这个我爱莫能助。”

    “没事没事。”下降空间还有,叙舟的心情还很放松。然后他清了清嗓,对着屏幕吼道,“不知道——你丫的再出这种题我诅咒你八辈子都是穷鬼!”

    沈遂斜眼看他:“哇哦,好恶毒的诅咒。”

    然后沈遂跟了更加恶毒的一句:“祝你十辈子都是穷鬼,父母不顶用,小的不孝顺,亲朋好友都早逝!喝水塞牙吃饭积食走路撞车被鸟屎淹!”

    “我去,你这太狠了吧。”叙舟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沈遂邪魅一笑,额前爱心刘海随风飞舞:“谢谢,男人不狠女人不爱。”

    一直没说话的钟雨:“……”这人果真有病!

    “你们够了!”眼看着又降了两次,众人还有心情插科打诨,贺鸣璋只觉一阵气血上涌。

    现在最高的是沈从和宋近歌,他们在23层,其他人也在20层,只有他和蔡思橙,一下落到了17层,留给他们的机会不多了。

    贺鸣璋的语气有些急:“别说了,快看题!”

    然而这次余满的答案依旧一样——不知道。

    没办法,这几次游戏只出谁谁谁说了什么话的问题,余满当初玩游戏只是学累了的时候放松一下脑子,再说在原版游戏里死了又不是真的死,她哪会用心记这些。

    就这样又不知道了几次,贺鸣璋成功掉到了11层,距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

    贺鸣璋莫名想起一句话——累觉不爱。

    蔡思橙终于忍不住出声:“那个,余姐,你能稍微仔细多想想吗?我已经掉到十一层了。我知道这样要求你不好,可是……我不想死啊,求你帮个忙吧。”

    余满有些烦躁地捏着后脖颈。蔡思橙在掉她也在掉,比焦虑余满不比她少。

    然而这些都不是问题,问题是这道题余满依旧不知道答案……

    现在所有人都落到了20层以下,轻松愉快的外衣渐渐剥下,游戏暗里藏的刀锋开始露出水面,危险悄然而至。

    第203章 你说句话啊

    “又倒计时了, 余姐,你说句话啊!”蔡思橙的声音有些抖。

    “我……我记的不是很清楚了,我只能凭感觉选一个。”

    “……”蔡思橙沉默了。

    理论上来说, 余满凭感觉选和她自己凭感觉选并没有什么不一样,选错的可能性并不会因此减少。

    但是……余满好歹做过题,说不定能选对呢?

    犹豫的时间, 倒计时上的数字越来越小。

    余满一咬牙, 正要说自己要选什么, 却听沈从突然说道:“你相信哪个是对的?”

    “什么?”余满有些不明所以。

    宋近歌瞬间反应过来:“他不是在问你, 叙舟第六感比较准。”

    宋近歌简单解释了下叙舟的事。之前满心都在跟着余满走,竟然把叙舟的能力给忘记了。

    叙舟一拍脑袋:“对啊,我可以选啊!操了, 太紧张都给我搞忘了。”

    他不是听余满的就是余光瞄其他人的, 叙舟还真没自己选过选项。

    闻言,江砚秋说道:“余满能排除A,你从另外三个里面选就可以。”

    “好。”叙舟应了声,很快给出答案, “选C,我对C有不一样的感觉。”

    话音刚落, 众人连忙选择。紧张地等了几秒后, 女声响起:“回答正确, 请玩家上升一层。”

    “耶斯耶斯!我太牛了哈哈哈!”叙舟一下意气风发起来, 扒拉着刘海开始摆pose。

    然而没人欣赏叙舟的表演, 除了沈遂捧哏似的拍了拍手之外, 其他人眼都不斜地从叙舟身边离开。

    叙舟哀怨地看着脑袋上的几台电梯:“喂, 你们也太冷漠了吧!”

    “走了, 叙舟。”江砚秋的声音响起。

    叙舟这才气哼哼操纵电梯往上升。

    然而下一题一刷新叙舟就乐不出来了, 又是一道口述题。

    问:李宗呈在自杀前留下的遗言里最后一句说了什么?

    刚松了口气的贺鸣璋和蔡思橙:“……”赤/裸裸的针对!

    叙舟无奈耸肩:“这下我帮不上忙了。”

    余满更是无奈:“算好一点的消息吧,我记得这题答案只有两个字,你们随意发挥吧。”

    “两个字?”沈遂心里瞬间冒出一大堆骂街的词。

    临春点了下头,说道:“很正常,我研究过很多人的遗嘱,之前也做过类似问卷,一般最后两个字都会说再见。”

    沈遂脸部肌肉一扯,在黑暗中做了个有些滑稽的表情:“是吗?可是我要是死了遗言才不会说再见呢。”

    叙舟转头看他:“那你会说什么?”

    “当然是骂骂这操蛋的世界啊,反正都要死了过过嘴瘾才够本吧。”

    “……好吧,其实我也想骂。”

    俞凤林把绿色按钮敲着玩,听到这句当即赞赏性地点点头:“我赞成。”

    向光行立马呛道:“还给某些人骄傲上了。”

    一群有病的人。

    钟雨敲了敲按钮:“你们要骂就骂,但这并不影响临春的统计结果,反正我投再见一票。”

    沈从想了想,问道:“余满,你还记得李宗呈的性格吗?”

    对啊,从性格推遗言也是一个办法。众人立马竖起耳朵。

    余满的回应是一阵沉默。

    明显是没印象了。

    倒计时永远不会迟到。

    “算了。”叙舟翻了个白眼,挥挥手,“那我们随便发挥就行了,说不定蒙对了呢。”

    说完,叙舟直接按下语音键:“妈的!爸的!爹的!娘的!爷爷的!奶奶的!外公的!外婆的!你给我去死!”

    一连串下来连气都没换,摆烂的显而易见。

    宋近歌捂住脸,老老实实说了“再见”两个字。

    其他人尚且还能随便说一句,贺鸣璋和蔡思橙却没有这个机会了。他们现在在十二层,这一次降了就是死。

    蔡思橙胡乱扯着头发,在狭小的空间里不断转着圈,甚至开始破口大骂。

    贺鸣璋瞟了她一眼,到底忍住脾气没说什么。

    “十、九、八、七——”

    最后十秒。

    蔡思橙被迫安静下来。她看了眼脚下的车流,颓废地坐到铁板上。

    意识到不对,钟雨赶紧喊道:“蔡思橙!说再见!再试一下,说不定是对的呢!”

    宋近歌也跟着喊:“蔡思橙,你说了还有可能活,不说肯定会死,试一下吧!”

    “试一下?”

    “三、二——”

    蔡思橙突然打了个激灵,不知从哪来的勇气,“砰”一下趴到操作台上,大喊道:“再见!再见!”

    贺鸣璋叹了口气,他已经认命,干脆表达了下自己操蛋的心情:“服了。”

    两个字都是咬着牙发出的。

    很快,女声响起,蔡思橙的电梯发出一阵急促的铃声,所有人的屏幕同时一跳,播放出了蔡思橙的情况。

    只见蔡思橙脚下一阵慌乱,突然一头撞到电梯边缘!

    不是她腿软摔倒,而是电梯!电梯就跟脱了线一样,在飞快地往下坠!同时还在不断翻滚,蔡思橙在里面跟被放进洗衣机的衣服一样。

    坠落了不到一会儿,铁丝做的门不堪重负,门被甩开了!

    下一秒,蔡思橙被甩了出来!她被高高地抛到空中,又以谁都想不到的速度往下坠。

    “啊啊啊啊啊!”

    凄惨的叫喊声响彻云霄,仿佛要把屏幕震坏。

    “砰”的一声,蔡思橙和一辆大货车迎面相撞。

    货车一点停顿都没有,刷地开了过去。屏幕里,只留下一滩肉块,那是蔡思橙。

    众人也算被游戏锻炼出了心理素质,对于屏幕不断放大杵着肉块拍的景象接受良好,没表现出什么不适。

    似是发现玩家们对此不感兴趣,屏幕一闪,恢复成正常模样。然后所有人同时下降两层。

    然而让众人都没想到的是,贺鸣璋竟然上升了一层!他答对了!

    这么一遭下来,沈从和宋近歌掉到了16层,贺鸣璋后来居上,和其他人一起到了13层。

    呆呆看着和自己平齐的贺鸣璋,叙舟不禁感慨一句:“我真服了……”

    他们想过礼貌的,想过优雅的,想过怒骂的,唯一没想过如此摆烂的。

    服了。

    真是服了。

    贺鸣璋不太明显地笑了笑:“这道是选项,余满你有头绪吗?”

    “嗯,这题选A。”

    众人没犹豫,一齐选了A,果然上升了一层。

    后来出的题都是选择题,众人不是靠余满就是靠叙舟,虽然很可能因为游戏的原因叙舟的感觉时准时不准,但一路升升降降,他们也算安全。

    沈从和宋近歌到了23层,其他人也到了20层。

    出走半生,归来仍在起点。

    叙舟叹了下气。

    宋近歌拍了几下操作台,试图让众人精神点:“大家加油,快要登顶了,我们……”

    “诶,别别别!”叙舟赶紧跳起来,“姐,宋姐,我们都懂,您可千万别说这种话了,上次快要登顶的结果可不好。”

    “……好吧,那我们看题。”

    好在后面几题都相对简单,都是余满记住了的。

    沈从和宋近歌率先登顶,按照余满说的方法从电梯里出来后,就站在边上等着其他人了。

    很快,其余玩家一起登顶。在众人踩上三十层平台的同时,不知从哪个喇叭里传来的女声响起:“恭喜诸位通关电梯战神——”

    一阵欢呼和鼓掌声响起。

    “我就说2不错,你快改了跟我一起投2。”

    “15怎么死了?长得蛮好看我还没看够呢。”

    “1可以,就该投1!1绝对能活到最后,我打包票!”

    喇叭的收音效果不错,众人刚把这些声音听了个囫囵,讨论声就骤然低了下去,女声继续道:“请各位玩家沿路标前往下一轮游戏。”

    众人左右望望,果然在平层左边看到一个绿色的箭头。

    众玩家对视一眼,朝着箭头走了过去。

    叙舟早移到江砚秋身边,抓了抓头发还是没忍住,说道:“你们刚才听到了吗?说什么投2投1的。”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都听到了。”宋近歌回道。

    叙舟咽了口口水:“你们说,这次游戏到底走的什么风格?又是让我们玩游戏又是投数字什么的,不会把我们直播出去了吧?”

    江砚秋拍了拍他的肩:“游戏的心思你就别猜了,好好活着就行。”

    说到这里,宋近歌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黎桐呢,怎么没看到她?这次都是熟人,人又这么少,应该是最终局了吧,黎桐应该也在啊。”

    叙舟的脸色一下垮了。

    仅仅出神了一瞬,江砚秋就控制好了表情,他没回答,只问道:“最终局?什么意思?”

    宋近歌:“我们不是把这里叫做游戏嘛,既然是游戏就会有结束的时候,最终局就是结束。这是郑阿姨告诉我的。”

    叙舟看向郑晓云:“那是不是这一局玩完我们就能彻底离开游戏了?”

    江砚秋也问道:“你怎么知道这是最终局?”

    郑晓云笑了笑,眼神垂在地上:“我也是听这位徐先生说的,他好像是什么头号玩家,懂的很多,还有什么头玩福利?但是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其他人的眼光移到徐成竹身上。

    徐成竹看了眼郑晓云,一点不意外这位超想他死的老对头会把火引到自己身上,表情没变:“头玩不过就是一个噱头,活的比较久而已,一起游戏这么久你们看我哪点受到游戏优待了?”

    徐成竹就是欺负其他人和他没匹配在一起几次不清楚状况。

    沈从按着路标指示拐了个弯,脑中想起徐成竹口中的最后一个玩家福利。

    只听徐成竹又接着说道:“不过最终局的说法是对的,一般到了最终局所有活着的人都会在,黎桐怎么不在?难道她……”

    其他人的视线又移到叙舟和江砚秋两人身上。

    叙舟沉默半天,吐出一句“操!”

    江砚秋按了下鼻梁,没心情说太多,只简单道:“她出了点意外,在医院还没醒过来。”

    言外之意,黎桐已经够不上参加游戏的标准。

    现实就是这么狗血。

    黎桐没死在游戏里,却在现实世界昏迷不醒。

    刚回到现实世界,大家都有自己的事要处理,没时间关注别人,也没第一时间和对方联系。然而再一次听到黎桐的消息时,是医院打来的电话。

    黎桐出车祸了。

    因为家人想要她借钱给亲戚,她不同意,家人就骗她要跳河,甚至在大桥边拍了个要死要活的视频。

    黎桐被吵得没办法,只好开车去找他们,结果路上被无视交规无视所有的开三轮车大爷别了车,紧急避让时和一辆小货车相撞了。

    好在货车司机人好,立马打了急救电话,抢救及时。

    黎桐没死,但也没活,醒不醒得过来全靠天意。黑心家人生怕从此被摊上,早跑的远远的,要不是叙舟和江砚秋找人照顾着,黎桐真就孤苦无依了。

    一想到这些糟七糟八的事,叙舟没忍住又骂了声。然而又在拐弯后看清眼前景象时噤了声。

    满地的铁笼铁链!这是在搞什么play?

    第204章 铁门啊铁窗啊铁锁链~

    眼前分别排列了有20多个大型铁笼, 铁笼和铁笼相连,之间没有缝隙。铁笼里,地上大剌剌放着一根手腕那么粗的铁链。

    铁笼外的地上, 也是到处铁链交错。空气很潮湿,地上满是苔藓,沾着不明物体的拖把和扫把胡乱堆在角落, 旁边一个亮得发光的铁制洗手台, 看着着实糟糕。

    “欢迎各位玩家来到第二轮游戏——背后密码!十分钟后游戏开始。”

    “这又是什么游戏?还背后密码, 谁会把密码写背后。”叙舟一脸摸不着头脑。

    宋近歌说道:“应该和电梯那个差不多, 要我们自己探索。你们有谁玩过类似的游戏吗?”

    众人摇头。

    贺鸣璋观察着周围环境,想了想才说:“没看错的话这个我有接触过。我以前看过的一部电影里有这段。”

    “那太好了!”叙舟笑道,“那你还记得这个背后密码到底是要我们干什么吗?”

    贺鸣璋点头:“规则很简单。游戏开始后我们每个人背后都会出现一个数字, 而这个数字只会出现在背后, 别人能看到,自己是看不到的。

    “看到数字的人要跟对方说数字所在的范围,最多前后五个数,最少前后一个数。比如郑晓云看到了我的数字是13, 那么她就要跟我说是8-18,或者更简单点12-14。

    “可以通过多问几个人的方式缩小范围, 但是不能直接告知具体数字。当然, 我们自己也不能看数字, 只能借助别人的眼睛。

    “知道数字后, 我们要进入相对应数字的铁笼里度过一晚上。第二天数字会再次刷新, 再重复一遍步骤就可以。”

    “……”叙舟有些乱, “这就是规则很简单?你都说了有两分钟了。”

    贺鸣璋耸肩:“我只是说的比较详细, 真理解起来并没有那么难。”

    向光行摩挲着下巴:“那什么时候游戏才能结束?我们总不能天天就耗在这了吧。”

    宋近歌摇头:“应该不会, 我们可以先试着玩一轮, 看那个女声会不会说什么,或者说你原本看的那个电影是怎么判断游戏结束的?”

    “事实上——”贺鸣璋顿了顿,“电影里是死到只剩一个人就算游戏结束。但那是因为电影对于说数字的范围没有限制,你可以说真话,也可以说谎,甚至可以说其他的扰乱人心,所以死人是注定的。

    “但是这里,游戏认定必须说真话,那么就不太可能出现有人死的情况,所以我并不知道游戏结束的标准。”

    “你这电影还挺有意思,推荐一下名字呗,我回去瞧瞧。”沈遂看着贺鸣璋,脸上笑意不明。

    贺鸣璋不遮不掩看回去:“我忘了。”

    “忘记名字了但是电影内容却记的很清楚?”

    “这不是很正常?”贺鸣璋回怼道。

    宋近歌一摆手:“好了,先开始游戏吧。我们进铁笼的时间有限制吗?”

    “有。”贺鸣璋点头,看了眼铁笼尽头延伸出去的长廊,“看到那后面的大铁门了吗?狱警会时不时进来检查,狱警进来时每个人都必须待在正确的铁笼里,不然会被狱警带走。”

    “带走然后呢?”叙舟问道。

    “当然是死了。”

    宋近歌问道:“那狱警来的时间有吗?比如说隔多久会来?”

    贺鸣璋的视线往左飘了下,似乎是在回想。半晌后他说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电影视觉受限,而且还有乱七八糟的拍摄手法,具体的间隔时间我并不知道。”

    叙舟捋了捋头发:“好吧,没关系啦,反正这里也没有钟,我们就算知道间隔时间也没用。”

    贺鸣璋没多说什么,他往铁笼边走了走:“我建议你们趁游戏现在还没开始,多看看这些铁笼,每个笼子的打开方式都是不一样的。”

    “我靠,在这上难度!”叙舟被贺鸣璋的这句话吓到了。

    试想,要是在狱警来的最后一刻因为打不开笼子而被抓该是多么悲催的事。

    叙舟赶紧拉着江砚秋走了。其他人也分散开研究铁笼。

    沈遂哼着歌,在沈从旁边晃悠了一会儿,又逛到宋近歌那里美女姐姐地叫着开始交朋友了。

    郑晓云徐成竹和向光行俞凤林这两对基本上是王不见王的组合,都各自离得远远的,要是不小心走到一条道上了还要互相送个白眼。

    俞凤林呛了向光行一句,拍拍肩膀上不存在的灰走到了沈从旁边:“你把这些笼子都看遍了,有看出什么特别没?”

    “没有。”

    总共25个笼子,确实各有各的打开方式,但都偏简单,基本不可能有玩家在这上面栽一跤。

    沈从转身要往对面走,却被挡在身后的俞凤林拦住去路。

    俞凤林不知怎么又和向光行开始了眼神大战,仿佛谁瞪得小谁就输了。

    操了!

    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向光行只觉得吞了只苍蝇。他看了眼沈从,晦气地移开视线,一句“幼稚”当头砸向俞凤林。

    “你才幼稚!”俞凤林磨了磨牙。

    肯定是向光行的锅!

    俞凤林这样想着,心里更气了。但“幼稚”两个字把俞凤林压得死死的,他到底没再做什么,眼不见为净地走了。

    沈从扫了眼站在洗手台边的贺鸣璋,在对方将要转身时,目光自然落到了李舜身上。

    李舜一直游离在游戏之外,从开始到现在全程没说过一句话,他沉默站在角落,像座凝固的雕塑。但雕塑依旧敏锐,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沈从的视线。李舜眯了眯眼,重新收回目光。

    谈迟说他对付的不是玩家,可李舜又出现在游戏里,他到底要对付谁?

    “叮——十分钟休息时间结束,背后密码游戏现在开始!”

    女声突兀响起,把正蹲着研究拖把的叙舟吓了个半死。

    他正要起身,就听江砚秋说道:“别动。”

    叙舟心里一阵发毛,起身到一半被人叫停,只能维持一个不上不下的姿势:“怎么了?江哥你别吓我。”

    “没什么,只是你背后出现数字了。”

    同一时间,其他人也发现了数字的存在。钟雨扫了眼宋近歌的背后,说道:“7到9。”

    答案很明显是8了,这样说其实就是变相告诉数字,只要所有人都这样,那这个游戏确实简单。

    宋近歌点头,给钟雨和临春也一一看了。

    刚还缠着他们的沈遂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郑晓云刚好站到身边,宋近歌看了她几眼,还是问道:“阿姨,要我帮你看一下吗?”

    郑晓云笑了笑:“那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

    钟雨也说道:“阿姨你要是相信我们的话可以一直跟我们待在一起,后面数字有变化也方便点。”

    “那当然好啊,我还怕你们嫌弃我,毕竟我人老了,跟你们年轻人比不了了。”

    报了郑晓云背后的数字,宋近歌才双手捧着她的肩说道:“哪有,阿姨你别这么说。”

    “对。”钟雨下意识附和宋近歌。虽然她的注意力并不在这里,而是落到了斜对面的沈遂身上。

    她觉得这人真的闲。没事的时候到处晃悠撩骚,自来熟的跟什么似的,要有人报数字了倒巴巴跑了。

    巴巴跑的沈遂回到了沈从身边,他扯着自己的衣服,非要沈从给他报个数。

    沈从随意扫了眼:“4到5。”

    “哇哦,从哥你也太好了吧,直接告诉我答案,我真是……”

    “你要聊天上一边聊去。”俞凤林把沈遂推开,“沈从你给我看看,等下我帮你看。”

    俞凤林的信用在沈从心里还是有的,他看了眼,说道:“11到13。”

    俞凤林点头,按住沈从的肩。他手心里不知道又是从衣服上哪个犄角旮旯里薅下来的细银链子,链子卡在沈从锁骨的位置,有些硌骨头。

    沈从忍着没把他的手推开,等俞凤林报了个“0到2”的范围后,他说道:“还有链子吗?借我一根玩玩?”

    “借你?”

    俞凤林明显有些不愿意,但拒绝又没有理由。他摸宝贝疙瘩似的从上摸到下,最终咬着牙选了条最短的。

    “你对他好点,记得还我啊。”

    跟被要走了糖的小孩一样。

    沈从看着他一脸吃痛的表情,点了下头。

    沈遂倒是笑了笑,弹了下俞凤林胸前的别针:“这位哥,你挺嘻哈啊,身上这么多链子。”

    俞凤林侧身躲开,并同时拦住沈遂的手:“不要动手动脚!我不搞嘻哈,个人喜好而已。”

    “那你是做什么的?应该不是什么正式职业吧,不然穿不了这衣服。”

    “有什么不能穿的,我想穿就穿。”

    “呦,有钱有势富二代?”

    “是没钱没势穷三代。”俞凤林转着银链,“我就一搞乐队的。”

    “乐队!乐队可以啊,我可向往乐队了,要不是五音不全,我也能捞个主唱当当。”

    “所以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吟游诗人,没事就喜欢吟诗一首记录美好生活。”

    “……”俞凤林连银链都忘了转,链子“啪”一声打到手背上,最后他肯定道,“你挺有才的,做这个有前途,加油干吧,谁说一个人的乐队不是乐队呢。”

    沈遂眉梢一扬正要说话,就听尽头长廊处传来了一阵酸得掉牙的铁门拉扯声。

    “呲——砰!咚咚!”

    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踩在地上。

    众人立马反应过来,狱警来了!

    第205章 他宠我~

    “快!”

    众人立马各显神通, 各自“飞”到相应笼子前,迅速开锁进笼关门一气呵成。

    当两位人高马大的狱警走出长廊时,面对的就是十几双认真注视着他们的眼睛。

    一起犯病了?

    两位狱警对视一眼, 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悚然的意味。跟走红毯似的走到最后一个铁笼前,两位狱警用警棍敲了敲铁管,喊道:“都站出来点把脸露出来。”

    监狱……贺鸣璋说电影里这个地方就是监狱, 虽然简陋得跟用来关动物的仓库一样。

    监狱里灯光昏暗, 带着点潮湿的黄, 只能照亮中间的走廊和铁笼的一半, 越往里越黑。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站到了铁门前。

    两位狱警往前走着一一检查,他们显然没把这群突然只会愣愣盯着人看的犯人放在眼里, 检查着检查着竟然走马观花起来开始聊天了。

    “嘿, 老四那边怎么说?操他的!自己的晚班不上让我们给他看,又跑哪浪去了。老子都多久没出去逛逛了,这跟关我们有什么区别!”

    “哎呀,省省力气吧。老四哪是出去潇洒了, 我听说他准备跳槽去另一个狱里,结果被发现了正审着呢。”

    ……

    众玩家对视一眼, 纷纷用眼神表达了“原来狱警也有跳槽一说”的震撼。

    这边狱警们专心聊着天, 并没注意到他们的互动。

    “老四跳槽是对的, 老子早就想跳了。天天关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蛆都要长出来了!进来之前各种待遇说的好好的, 进来之后开始恶心人了, 操!”

    “哎呀, 你小心点吧。本来出了老四的事现在就很紧张了, 你就少说点这种话吧, 实在不行手机上打打字过过瘾就可以了。”左边狱警把帽子一摘, 斜眼扫了下笼子里站着的人,“你以为这群人是什么好东西?听到了转头把你举报了你就知道天大地大谁最大了。”

    不是好东西的众玩家:“……”谢谢,已经听到了,转头就举报。

    “行了我知道!我这不发个牢骚嘛。一群死老鼠,举报又怎么样!再说这间狱房里又没有监控,他们说了又有谁会信?”

    “哎呀,那你也行行好,让我过几天安生日子吧,我还不想跟新搭档磨合,谁知道新来的是人是鬼。”

    “是鬼!”

    “嘿,说几句你还生气了。不说这个了,我等下要去吃点夜宵,你要不要?”

    右边狱警没回,他们刚好走到铁笼尽头。右边狱警随便选了跟铁管,抄起警棍就在上面梆梆一敲,喊道:“行,今晚表现都不错,睡觉吧。”

    说完,也不管他们什么反应,两狱警搭着肩膀出去了。

    直到沉重铁门被关门上锁的声音传来,众人才被解除了“定身术”,在地上找了个地方拍两下坐着了。

    那俩狱警说的确实没错。待遇太差了!

    笼子粗糙就算了,还没有可以睡觉的床或椅子,众人要睡觉就只能靠着墙面,或者不怕脏的直接躺地上。

    比如叙舟。

    叙舟眨了眨眼,眼里立马浸满泪水,哈欠一个没控制住就打出来了。

    没办法,他本来要照顾小薇,现在又要时刻看着黎桐,自己还要上班,简直一个人当三个人用,早就累得找不到东南西北了。

    然而他刚合眼,就突然想到什么,倏地又把眼睛睁得大大的。

    叙舟坐起身,眼神巡视了一圈,却没看到想找的身影。又找了一圈实在没找到,叙舟干脆喊道:“贺哥?贺哥你在吗?现在可以睡觉了吗?不会大半夜狱警也要来检查吧?”

    “可以睡。”贺鸣璋的声音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狱警只要说了让我们睡觉的话,今晚就不会再来检查了。”

    “哦——”叙舟眯着眼睛想要看清仿佛处在千里之外的贺鸣璋,然而依旧毫无结果。无奈,叙舟只好又喊道,“那我要是中途出去可以吗?”

    “当然可以,不被发现就行。”半晌,贺鸣璋又问道,“你想出去干嘛?”

    “啊,我就这么一说,突然想到了。”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跟唱山歌一样。余满觉得蛮有意思,唇角勾了勾。

    叙舟和贺鸣璋的对话很快结束,狱房里陷入一片安静。但沈遂现在正精神,毫无睡意。他看了眼旁边支着头看地板的余满,往她那边移了移。

    “嘿,满姐,满姐。”

    第一次被人叫满姐,余满没反应过来,好半天才偏头看向沈遂。她有些迟疑地问道:“怎么了?”

    沈遂却挨着铁栏杆,伸出手指勾了勾:“姐你坐过来点呗,我无聊想找人聊点天,你坐太远了我说话声音就大,吵到别人就不好了。”

    余满眉头一皱,莫名其妙,她和沈遂又不熟,找她聊天干嘛?

    余满一口拒绝道:“你找沈从聊,他也在你旁边,我不会聊天。”

    “哎呀满姐——你就跟我说说话呗,沈从他睡了我不好吵他。”

    坐在黑暗里正精神着并听了全程的沈从:“……”

    他捂了下耳朵。

    沈遂眨巴着一双眼,笑容的弧度掌握得刚刚好,又因为打扮年轻时尚,其实还蛮有种欺骗性。

    但余满完全不吃这一套,她不是颜控,也对美丑没感觉,再次拒绝道:“你现在说话其实已经吵到他了。”

    “没关系,他宠我,不会介意的。只是我这个人比较贴心,不希望吵到他太久。”

    “……”余满嘴角肌肉没控制住,狠狠抽了抽。

    沈遂实在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余满担心被他直接纠缠一晚上,只好往沈遂那边移了移,决定到时候敷衍几句就装睡。

    眼看人过来了,沈遂面上一喜,当即绽放了一个更大更甜的笑容。

    给余满都吓得不敢动了。

    沈遂的笑容瞬间僵住:“……我笑起来很丑吗你要这样?”

    余满撇了撇嘴:“没有,我看不惯而已。”

    “……你说话好尖锐。”

    “那我走?”

    “诶!别啊,来都来了聊两句啊。”沈遂虽然嘴上一直喋喋不休,但好在没动手拉人,分寸感还是有点影子在的。

    沈遂的表情逐渐委屈,余满到底还是留了下来,语气干巴:“聊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你好厉害。一般女孩子不会开这种电梯的吧,但是你竟然会欸,你是以前有学过吗?做工程的?”

    “不是,我以前……我小时候有接触过这个。”余满的目光有些闪烁。

    沈遂似乎没注意到,单纯道:“小时候?哇满姐你履历这么丰富啊。”

    “……你说话真好听。”余满想半天只想到了这一句。

    “谢谢谢谢,我天生就是这样的,大家都夸我嘴甜人帅,以后走哪都吃香。”

    “……”余满的眼珠一震,缓慢移向沈遂,心里突然升起点尴尬感。和沈遂目光对上的时候,余满的头果断往墙上一歪,“我有点困了,拜拜。”

    说完,余满就两眼一闭不再理沈遂了。

    沈遂喊了两句后倒也没继续纠缠,慢慢地从这个角移到铁笼的另一个角,和沈从的距离瞬间拉近了。

    他看了眼沈从,手无意识下滑按了按裤兜的位置。半晌,沈遂头靠墙闭上了眼。

    等到沈遂完全没了动静,沈从才微微偏头看了眼他。

    在沈遂移过来的时候,2号笼的位置,一道视线狠狠刺出,在沈从身上转了又转才倏地消失。

    但沈从觉得,应该不是消失,而是被那道视线盯着的人换了。

    而如果没记错的话,2号笼里的是李舜.

    余满突然有点后悔和沈遂说话了。

    她眼睛闭了半天,结果越闭越精神,脑子里还开始跑马般地想起了过往。

    她小时候是和父母一起住在工地里的。

    当时父母上班的工地并没有建活动房,很多工人都是直接住在修好楼栋的一层,要么几家人搭伙住一起,要么一家人占一个房间。但相同的是,无论住了几家人,几个写满数字、或歪斜或缺胳膊少腿的木板用来一隔一摆,就成了床、桌子、椅子和墙。

    因为有个小孩,余满一家是单独住一间的。平时父母去上班的时候,余满就会待在房间里看电视。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电视不是好电视,是捡来的,锅盖信号时好时坏,余满大多时候面对的都是一片雪花点。

    不过余满懂事听话,虽然心里失落,但不会跟父母闹这些。大多不上学的时候她都会跟着父母一起帮忙在外围干点轻活,推推斗车捡捡垃圾搅搅砂浆什么的。

    后来施工差不多到了收工阶段,有一次她刚好放学回来,她爸干脆叫她去刚修好的楼里捡点水瓶纸壳去卖。

    当时正值夏天,很多工人图方便通风都会直接睡在楼里,所以楼里能捡的东西不少。

    于是她爸不知从哪给她整了个安全帽,扣下来差点把余满的脖子砸断。余满抬起满是汗味和铁锈味的安全帽,再抬头时就被她爸带进了开放式电梯。

    之前不知道那些领导层怎么想的,在工地里面建了个泳池,结果泳池不能游泳,养了一堆鱼。余满就经常去那里抓鱼,看到鱼就捞。有次余满脚一滑还差点淹死在里面,如果不是路过的工人帮了一把的话。

    当然,帮完之后余满在水里玩的事就被全工地知道了,回去就挨了骂。第二天余满再去时,泳池里的水已经被抽干了。

    住工地上的小孩只有余满一个,实在无聊的时候余满就会去泳池旁边的儿童设施上玩。滑滑梯一滑就是大半天,剩下半天余满会坐在地上看云看草混过去。

    当时余满不知道,这些设施和泳池专门建在远离施工区域的地方,就是拿来给看房的业主看的,彰显下就好,实际怎么并不重要。

    但至少有个消遣的东西,她不会再无所事事。余满很喜欢,经常往那边跑,所以工地余满是常进的,但坐开放式电梯却是第一次。

    余满害怕又稀奇,看着缓缓上升的电梯,看着不断远离的地面,看着不停操作的父亲和不停按她安全帽的父亲的工友。

    感受着电梯运作带来的微风,余满突然觉得很快乐。虽然她不知道有什么好快乐的,但她就是很快乐。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余满都无比想要回到那个时候。

    第206章 好日子

    “呜呜呜呜呜……”

    “妈妈——”

    “妈呕!”

    余满坐在地上, 胃部一阵翻腾,却没吐出来什么东西。此时她穿着凉鞋的左脚上,一根连着木板块的长钉子正深深扎进她的脚心, 边缘渗出一点血迹。

    正是大中午所有人都在家的时候,余满刚从学校放学,她嫌太晒, 今天鬼使神差地走了工地边上的一条小道, 那里常年堆着垃圾, 也有不少用不上的废弃建材。

    其实小道和大道没什么区别, 也不会比大道近多少,但余满很喜欢走小道,她总觉得这样快点。虽然父母并不让她去那里, 余满也听话得没走过几次。

    但今天就偏偏踩到钉子了。

    嚎了半天都没人发现她, 余满心里满是害怕,突然觉得自己会死在这。

    她哭着伸出手,想要自己把钉子拔出来。然而刚动了下,余满就被钻心的疼痛逼得缩回手。

    余满缓了会儿, 擦干眼泪,她要勇敢, 她要坚持!这是她妈妈常说的话。

    余满深吸了口气, 她看着锈迹斑斑的钉子再次伸出手, 嘴里忍不住喃喃:“坚持!”

    “坚持。”

    “坚持。”

    “坚持!”

    “呲”的一声, 钉子被拔出, 鲜血一下全飙了出来。原本满是锈的钉子上现在沾着的是脚里的碎肉, 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冒了出来。

    余满坚持不下去了。

    她手一软, 又是一阵干呕。可是光呕没办法, 没人会来帮她。余满尝试着想自己站起来, 可眼睛却离不开脚上的血洞,越看全身上下就越软。

    余满再次哭了出来,她大声喊着妈妈。不知过了多久,余满感觉自己都要晕过去了,才听到一丝熟悉的回应。

    她立马来了精神,大声嚎道:“妈妈!”

    妈妈终于找到了一直没回来的余满.

    “妈妈,为什么要给他们喂奶?”

    “不喂奶让他们饿死啊。”

    余满没说话了,她看着妈妈手上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狗。

    又黑又小,像老鼠。

    而这样的“老鼠”还有一盆。是的,一盆。

    她妈就喜欢捡小动物养,但她没能力养。好在工地老板刚好想要养几条狗看门,她妈刚好当时被安排的工作是守大门,比较清闲。养狗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她妈的身上。

    老板会出钱买狗粮,但并不怎么关心这些狗,只是来巡查工地的时候偶尔看上一眼。

    但她妈是个善良的人,把小狗养得很好,还会拿自己的钱给小狗买猪肺买奶来吃,过得比人都好。

    对于这事她爸是很不同意的,哪有拿辛苦挣来的钱养狗的?她爸为此和她妈吵过无数次架,但余满很多时候都看到她爸拿着猪肺拌饭喂小狗,在别人面前也颇骄傲有狗养的事,虽然嘴上总在嫌弃。

    这些小狗很给力,不久就生下了一窝小小狗,她妈养得更细致了。

    小小狗一身难闻的味道,余满没看多久就去玩了。然而没玩多久,她妈就说有事让她看着狗。

    看就看吧,反正她也没事干。

    余满答应了。

    余满仔细看了一分钟狗。

    余满的注意力被路边的一个小孩吸引了。

    小孩和她差不多的年纪,但看起来却比她好很多。精致的小裙子,头上戴着好看的发卡,肩上斜挎着一个粉色小包。小孩哼着歌,蹦蹦跳跳了一路。

    余满看到她从粉色小包里拿出了一堆零食,还有揉成一团的钱。

    东西有些多,小孩捏不住,一根棒棒糖掉到地上了。然而小孩只是看了眼,不在意的走了。

    那根糖却还在地上。

    余满盯着糖看了半天,她摸摸自己身上不知是她妈从哪捡来的衣服,又左右望望,最后咂了咂嘴。

    反正她不要了,她捡起来也没什么的吧。

    盯着那颗糖,余满仿佛闻到了香气,勾引得口水都出来。

    余满犹豫了半晌,最后终于忍不住,起身就要跑过去捡糖。

    然而她刚走没几步,一辆黑色的车突然开过来要进工地。刹车声刺啦响起的同时,余满听到了几声无力的呜咽。

    那辆车把那盆小狗轧死了!

    余满愣在原地如遭雷轰,她转头,看到她妈正满嘴怒骂着跑过来.

    “……等量代换,所以这个x等于……”

    老师指着黑板上的字讲得认真,余满却有些昏昏欲睡。

    头上的风扇兹拉兹拉地响,窗外蝉鸣争先恐后地闯进来,余满的睡意更深了。

    她实在搞不懂,她一不玩手机二没电视看,除了写作业头有些低,她怎么就近视了呢?如果不坐在前面几排,余满根本看不清黑板上的是什么东西。

    看不清就听不明白,久而久之余满就不怎么听课了,必要的时候拿同桌的眼镜也能撑撑,虽然因为度数不合适,看起来依旧有些模糊。

    后来同桌实在受不了了,明说让余满自己去配副眼镜。然而余满却像听到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心里陡然升起一阵恐惧感。

    配眼镜是要花钱的,而且要花很多钱!她连自己近视了都没敢跟父母说,连感冒上诊所都胆战心惊怕被骂花钱,她哪敢拿钱去配眼镜!

    这事就这样被搁置了下来。但后来余满近视的事还是被父母知道了。如她所料的挨了骂受了打,但还是被带着在周六把眼镜配好了。

    只是余满依旧惧怕戴眼镜,说不上来的害怕。

    眼镜被她故意搁置在课桌角落,余满依旧坚持“瞎眼”上课,因此错误理解了很多知识,考试成绩就是最好的证明。父母不知道她考得差的原因,知道成绩后对余满骂得更多,满嘴都是不争气。

    余满默默承受着,眼镜的位子从桌上到了书包最底下,再也没被余满拿出来过。

    说来好笑,余满数学不好,偏偏中考的时候数学卷子少了一部分,监考老师在黑板上刷刷写下了缺失的部分,余满却苦于坐在最后一排又没戴眼镜,没看清写的是什么也不敢问,就这样丧失了一道大题的分。

    其实如果这道题题目完整,余满是会做的。

    那一刻,余满满脑子都是“完了,只能去职高了,她要被打死了”。

    擦掉脑门上豆大的汗珠,余满默念着“坚持”,抖着手把卷子翻了一面。

    后来成绩出来,余满运气不错,分刚好比录取线高了一分,成功上了高中.

    但在高中余满适应得并不好。

    不是近视的问题,她初中的时候就不怎么发育了,近视度数倒也幸运的没怎么增。

    问题是,迟来的叛逆期找上余满了。

    高一余满尚且能压着性子认真听讲,想着考个好大学惊艳所有人。但高二一切都变了。

    老师安排位置实在是有一手,余满前后左右都是寡言少语的人,同桌还是个抑郁症患者。

    余满就这样亲眼看着同桌想请假就请假,想干嘛就干嘛,就算上课捣乱玩手机也没人敢管,甚至敢在上课时间出去乱跑,老师还要小心翼翼地捧着她哄着她,余满原本就浮躁的心有些躁动了。

    恰巧那时抑郁症在网上渐渐有了话题,余满只要一上网就能刷到什么抑郁症休学在家的日子,什么怎样判断自己有抑郁症。甚至还刷到什么学习不是唯一的出路,高中辍学之后也能过得很好的视频。

    当时vlog大火,谁都开始拍这个,赛道渐渐挤起来,想出头的人却太多。于是,vlog的内容也从单纯的分享变得越来越精致美好,宛如梦中世界。

    余满的目光被吸引。她渐渐了解了抑郁症,渐渐沉迷于不上学的美好日子,渐渐被里面的各色观点带跑。

    躁动的心开始怦怦跳动。

    每天晚上,余满都会借着写作业的名义偷偷刷视频刷到很晚。她已经被短视频带偏,满脑子抑郁症、休学、辍学。

    如果……她抑郁了呢?

    脱离了学校的管制,或许……她可以过上更好的生活,她可以成为世界中心,她甚至可以也拍个抑郁休学vlog挣个几十万。

    余满开始向往。她开始酝酿,酝酿怎么把自己得了抑郁症要休学的事说出口。

    是的,她要假装抑郁了。

    在一个很平常的下了晚自习的晚上,余满突然来了勇气,她默念了一句“坚持”,在她妈给她烧好洗脚水时开了口。

    余满故意把事情说得很严重,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死。她妈妈没听说过抑郁症,也不懂什么心理问题,当即就被吓到了,以为余满得了绝症,两个人的哭声瞬间在夜间炸响。

    第二天,她妈就匆匆请了假带余满去医院。余满早就了解过很多,她知道要做题,知道要和医生聊天。

    她很聪明,早早就做了准备。

    余满几周前就逼着自己晚睡甚至熬夜营造出失眠的假象,没有获得充足休息的结果是状态萎靡,上课走神下课趴着。余满自觉效果很不错,进一步在老师面前拿出尺子划自己的手。

    到了医生面前,余满也丝毫不慌,她真真假假地编了一大段过往,眼泪流得像关不住闸的水龙头,却依旧克制着不哭出声。

    但情到浓时,余满的脑中突然想起了那根没捡起的糖,想起了以往没能捡起的所有东西,想起了每次因为感冒被骂败家子的时候,她没忍住,泣音还是冒了出来。

    医生态度温和地给余满递了纸,后面排着的人太多,她根本没有心思和余满细聊,安慰了几句后就开了几张检查给余满做。

    那时候余满才发现,她还有心理素质强这个优点。

    做检查余满是更不怕的,她太聪明了,在网上做自测题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些题的漏洞。

    太简单了。

    对,就是太简单了。

    每个选项的倾向都很明显,题目又浅显,有些问题甚至和做题人当时的状态相关,想要作假简直没有难度。

    但余满控制着没填太严重,她不想住院。

    后来看到医生开药的时候,余满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幸好她戴了口罩。

    看着缴费单上的一串串黑字,余满刻意忽略了吓人的价格,刻意不看母亲皱着的苦脸,她只看到了已经在向她招手的好日子。

    第207章 猪头

    “啊啊啊!”

    尖叫声突兀响起。

    余满倏然睁开双眼。

    大脑还在重复播放梦境内容, 余满只感觉一阵头疼。她捏了下鼻梁,最近梦到以前的事的频率越来越频繁了。

    “怎么了?”江砚秋听出来是叙舟在叫,他站起身, 往叙舟那边走。

    叙舟就跟被放在锅里炒的蚂蚁一样,从笼子角落跳到笼门边,又从笼门边跳到笼子里面, 原地来了一场踢踏舞。

    最后, 随着尖叫的最后一个音节落下, 叙舟双手双脚并用爬到了铁栏杆上。

    沈遂吹了个口哨:“怎么回事啊?”

    “操, 有老鼠!你们没看到吗?”

    “老鼠没看到,就看到你到处跳了。”

    江砚秋这才放心:“你没被咬到吧?”

    “没有,江哥你晚上睡觉可要小心点, 谁知道晚上还会跳出什么牛鬼蛇神!服了, 这什么鬼监狱,老鼠比猫都大,吃激素长大的啊!那些狱警的油水都喂老鼠了吧!”

    叙舟抱着栏杆喋喋不休,沈遂一句句耍着宝。

    余满没心思听, 闭着眼睛又要睡。

    然而这次她是真的睡不着了。她只要一放空,大脑里就会自动播放起以前的事, 她从来不敢回想的事, 她从来羞于承认的事。

    成功确诊轻度抑郁中度焦虑后, 余满哭了一天, 顺势提出了休学的要求。父母拗不过, 生怕余满真出什么事, 苦着脸同意了。

    休学之后, 余满果然成了霸王。父母都小心翼翼对她, 不会再让她做不想做的事, 不会催着她看书,甚至花钱给她买各种各样的好东西。

    只要她闹一闹哭一哭,所有想要的东西都能得到。

    原来生次大病就能得到这么多。

    余满有些飘飘然了,她再次沉迷在了短视频营造出的美好假象里。她开始疯狂买书,各种方面的书,她企图用短短几个月把自己打造成博学多识的全才,就像马甲文里的大女主一样。

    余满买书桌买衣服买电脑,全然不在意几千几千花出去的钱,不在意父母越来越焦虑的脸。

    但最终余满没学成全才,她甚至没开始学。短视频的魅力太大了,余满沉醉在里面,别说看书,拿一下书都不愿意。

    直到大半年后,余满终于玩腻了手机,开始觉得人生无聊起来,她终于翻开了有些泛黄的书页。

    但余满已经看不进书了。

    她的大脑早就被快节奏的时代调性捕获,早就不能认真思考一件事,不能花长一点时间做一件事。她甚至不能接受除了短平快之外的任何东西!

    更别说枯燥的书籍。

    她已经失去了“慢”的能力。

    躺在蜜糖霜里,余满突然升起了挫败感。她在床上躺了很久,目光落到因为胡吃海喝大了不少的肚子上。

    牙床隐隐作痛,余满终于翻身下床,第一次拿出自己的一堆病例单和每隔一个月就会多出一张的缴费单。余满一行一行看过去,惊觉这才多久,她就已经花了十多万!因为一场根本不存在的病!

    实打实花钱做的检查是假的,吃的药也是假的——余满害怕副作用,她从来没吃过药,每晚抠下一粒都扔下水道了。

    余满的头开始作痛。

    她都干了些什么!她都浪费了什么!父母挣一个十万要用多久?她本来可以用十万做多少有意义的事?

    “你怎么了?”母亲不知何时回来了,她站在门口,眼里满是担忧和疲惫。

    余满终于发现,母亲不过才四十,脸上已经满是生活的痕迹了,头发白了一多半,佝偻的背上仿佛压着沉重的山。

    她好像从来都没懂事过,她总是让人操心。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余满终于醒悟过来,她开始整日整夜的看书,每节上课她都会很认真听,下课问题回家搜题。

    余满变得越来越急躁,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一夜之间就堕落成谁都不认识的样子,她急于证明自己做的事不是发疯,至少是可以挽回的,尽管她不知道像谁证明。

    可惜最后余满考得并不算好,她心太急,太想凭一次努力抵消所有的错误,出错太多了。

    好在分数勉强够上了普通一本的分数线,至少还有学上,至少她还是个走在正常道路上的人。余满的父母高兴了好一阵,觉得自己终于熬出了头。

    没有人再提生病的事,余满自己也不再说,连常挂在嘴边的坚持也被她抛弃。

    但其实每天晚上余满都会想到这些事,折磨得她不敢停下来。

    一段疯了头的过去,足够成为一辈子的梦魇。

    哪怕上了大学,余满也毫不松懈,上课认真听,下课就泡图书馆,社团只加了一个容易挣学分的。

    余满从不出去玩,连在学校周边走走都很少,她用了全身力气让自己不浪费每一分钟,但心不静做什么都没用。书里的专业术语就像是蠕动的虫子,排列组合成成百上千句嘲笑,余满又想到自己做过的傻事。

    不过这样整天泡图书馆的学习方式确实有用,余满期末考得很好,有望拿到二等奖学金。

    然而她发现,几个室友也分别拿了二三等奖学金,哪怕她们从来不听课,逃课更是数不过来,只是在最后一周背了背重点。

    余满这才理解了大学的含义,可是已经晚了。常常泡在图书馆的结果之一是——被边缘化。

    余满没有能说得上话的人了,室友们也把她当空气,有事不会跟她商量,只会发一个商品价格截图默认A钱。

    余满突然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挫败感,她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她总是在不适合的时候做不适合的事。

    如果她不走那条小道,如果她不去捡糖,如果她戴了眼镜,如果她没有假装生病,那她的人生会不会不再这么糟糕……

    余满在床上躺了很久,她面上无悲无喜,脑子里却自残似的无数遍回忆起那些让人后悔的事。

    她真的很没用。

    她真的很迷茫。

    她真的想挽回。

    余满疯狂了一年。

    这一年,余满发了疯似的玩,她开始跟人交流,开始努力融入人群,开始和大多数大学生一样逃课请假点外卖一觉睡到大中午,周末又疯狂兼职。

    真美好的生活啊。

    大三开始后,余满开始准备考研考公,她甚至还打算在保证兼职时间的同时考教资。

    如果她总是做不适合的事,那么跟着人们一起走上一条默认的正常的路,她的人生会不会好起来?

    不管会不会好起来,余满都这样做了。事实早就证明,不适合只会带来后悔。

    余满揉着阵阵胀痛的脑袋。她连轻轻撞头都不敢,她怕被别人知道自己在干嘛,她怕被别人窥探到哪怕一点不堪回首的前尘往事。

    睡意了无。

    余满的目光透过铁笼,定格在蜘蛛攀附的铁栏杆上。

    说实话,考公真是一个正确的选择,那段时间余满整个人都正派了很多,她也很少想这些事了。

    直到今天,熟悉的东西引起尘封的记忆。

    ·

    就这样睁着眼到了天亮。

    其实狱房是全封闭的,根本没有白天黑夜的区分。知道天亮了是因为狱警来敲门了。

    “都起床了!出来活动!”

    众人瞬间转醒,然后同时看向贺鸣璋。

    起来活动?怎么昨天没说过这茬!

    贺鸣璋扯了下嘴角,率先打开笼门站到了过道上。

    其他人立马纷纷效仿。

    狱警没再说话,随意转了一圈就走了。吱呀响的大门砰地关上。

    叙舟睡眼朦胧:“不是要出去转转吗?怎么走了?”

    “没有什么出去转转,只是来叫醒我们并且让我们出铁笼而已。”贺鸣璋说道。

    “为什么要这样?”

    “谁知道,人家电影就是这样演的。”贺鸣璋打了个哈欠,走到洗手台边洗了洗手。

    “那我们背后的数字什么时候刷新?”宋近歌问道。

    “等狱警第二次来之后。”

    “为什么要等他们第二次来之后?”

    “不知道,电影就这样拍的。”

    行吧,问不出什么了。宋近歌四处看了看,干脆又回笼子里坐着了,不过门没关。钟雨顺势走进去。

    临春在原地徘徊了会儿,脚往宋近歌的方向一转,打算也进她的笼子。在门口遇到郑晓云时,临春还向她点了下头,示意郑晓云先进。郑晓云又笑又感谢。

    叙舟拉拉江砚秋的袖子,感慨宋近歌这人真厉害,才多久就那么多人围着她了,沈从那里也才三个。

    不对,其实准确来说只有一个半,另外一个和其中一个王不见王,眼睛时刻往这边盯,却始终不靠近。剩下半个又时刻会出去撩骚交友,跟进了相亲角一样。

    江砚秋并不在意这些,他一用不着那么多人,二跟其他人也没什么关系。他扫了眼叙舟的背后,俩人一起回笼子里坐着了。

    贺鸣璋把水龙头关掉,他微微回头一扫,见没人注意他,甩手的幅度慢了些。慢慢地,贺鸣璋的肩膀一歪,身体侧向洗手台。

    小小的洗手台面,倒映出了贺鸣璋的动作.

    就这么等过了不知道多久,反正体感得有一辈子了,两位新面孔狱警才慢悠悠晃过来。

    徐成竹再次让余满看了眼自己的背后,确定数字没变后才放人回自己的笼子。其他人也一一回到对应笼子里。

    这次的声音有了变化。除去脚步声外,还多了轮子的声音。轮子的质量不好,滑了一段就开始呲呲呲响。

    狱警似乎有些烦躁,梆一声敲到了什么东西上,听声音力气挺大。

    沈从往外探了探,看到了一只黑光油亮的鞋。再往上,是一眼劣质的警服,胯骨的位置还被故意似的缝了个红色的猪头,猪头的舌头长长地吐出来,非常让人不适。

    毛发旺盛生长的手往上一抬,沈从看到了其中一位狱警的脸。依旧毛发旺盛,胡子连到了鬓角,又把整个下巴一起包圆,看着不像脸上长了毛发,而是一堆毛发里生出了个歪歪斜斜的五官。

    钟雨的眼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她最受不了一个人身上毛太多,看着跟原始人一样。狱警越往里走,钟雨就仿佛越闻到一股浓烈的体味。

    她遮住嘴呕了下,最后干脆屏息闭眼。

    第208章 死而复生

    “梆梆!”

    毛发旺盛的狱警敲了下铁栏杆:“都按数字过来排好队领早餐。”

    叙舟立马弹跳起立。

    原来还有吃的!这监狱还挺人性化哈。

    沈从是第一个, 他站在快要散架的餐车面前,另一个戴着眼镜的狱警看了他两眼,把白布一掀, 露出里面的……馒头。

    只有馒头。

    每个人只有两个馒头。

    叙舟两眼一黑,感觉最后自己会被饿死。

    宋近歌在后面扶了他一把,对叙舟的绝望颇有同感, 两个人挤眉弄眼了好一阵。

    “拿好就回笼子里去, 等所有人都吃完才可以自由活动。”毛发旺盛的狱警厉声说道。

    这很好理解, 怕他们这群犯人因为吃的闹起来。

    沈从咬了口馒头, 咀嚼的速度慢慢停了下来。

    这馒头,看着软软的,吃着却一股科技的味道, 咬在嘴里放佛含了一嘴的聚酯纤维, 很塑料的口感,哪怕沈从对吃的再没要求都有些难以下咽。

    沈遂倒是接受良好,几口吃完两个后,沈遂把恶狼似的目光放到了沈从……的馒头上。

    “从哥, 你不吃吗?不吃给我呗。”

    沈从看他一会儿,把馒头拿远了点:“给你了我吃什么?”

    “你吃?你饿一会儿呗, 肯定很快就有午饭送过来了。”

    “那你等午饭。”

    “诶——”沈遂轻啧了下, 他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看, 然后一屁股移到铁笼边缘, 和沈从的距离只有一根栏杆那么粗。他向沈从招了招手。

    沈从学着他的样子也左右望了望, 移到了沈遂身边。

    俩人的膝盖碰了一下。

    沈遂又往沈从这边靠了下, 小声道:“那我用这个跟你换。”说着, 沈遂的手按上沈从小臂, 有什么硬东西硌在中间。

    沈从手腕一动, 抵着沈遂的手接过了那个硬东西。

    是一颗糖。

    沈从合上手,往狱警的方向看了眼:“你哪来的?”

    沈遂用手遮着嘴,爱心刘海随着动作落到了眼睛里,沈遂眨了下眼:“从那个狱警裤兜里顺的,我早看到他那个猪头里有东西了。”

    “吟游诗人还是个惯偷?”

    “嗨,出门在外哪能不学点技能?都是生活所迫嘛。”

    沈从把馒头递给沈遂,往远移了点:“那你还会什么?”

    “呦,这么好奇我的事。从哥,你不会对我……”沈遂恢复到正常音量,以手支头的动作像个非主流,“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

    刚好路过听到这句话的俞凤林:“……”他眼一眯,意味深长,“哇哦,谁迷恋谁?你们俩在搞什么鬼?”

    向光行耳朵一竖,终于被他抓到机会,当即回道:“姓俞的你管天管地还管别人说什么了,要这么闲去找狱警单挑去。”

    俞凤林下意识回头看了眼狱警,他们正推着车往回走,聊天聊得很投入,没听到向光行的话。

    俞凤林一哂:“我看你的嘴也要520涮涮了。”

    “520?”叙舟把脸杵到栏杆外面,眼睛斜出一股猥琐味,“你们俩又在搞什么鬼?”

    俞凤林一脸懵:“什么什么鬼?”

    “还装。”叙舟意味深长地目光开始在俞凤林和向光行身上打转,“怪不得老吵架呢,原来是情深——啊!俞凤林!”

    俞凤林又敲了叙舟一下,非常邪恶地扯了个笑:“再乱说话让你也尝尝502的味道,我不就说错了名字,你什么反应?”

    宋近歌盯着俞凤林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发现他好像确实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话,她说道:“你不知道520的含义吗?”

    “有什么含义?”俞凤林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但脸上还是一片茫然,“不就是说错了吗,我还经常把海底捞和水果捞说反呢。”

    沈遂也跟着点头:“对啊,520不就是一串数字,你们为什么反应那么大?”

    叙舟一惊:“你也不知道520的含义?”

    “不知道啊。”

    狱房里顿时陷入了一片沉默。

    半晌,宋近歌说道:“大家都是老玩家了,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好像我们碰到的很多人有时候都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

    向光行灵光一闪,脑中突然飘过许多张脸,他想起了秦翛岁所谓的“响水湾”。

    临春点了下头:“确实,我早就对这个有过猜测,就算再不发达的地方,也不应该差别很大。除非只有一个原因……”

    江砚秋眼神一凝:“我们不是来自一个世界。”

    不是来自一个世界!

    这句话如一道惊雷炸在众人耳边。

    “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游戏里总有那么多人了。”宋近歌揉了下鼻头,眼睛看向沈从。之前沈从和她说的不多,根本没提这点,宋近歌当时也问过,只得到一个不清楚的答案。

    “哇哦。”叙舟直愣愣盯着掉漆的墙面,嘴却不受控制打开,“太魔幻了吧,那我岂不是也算半个穿越者了?这么刺激的吗。”

    “而且我还有个猜测。”宋近歌顿了顿说道,“我们在游戏里经历的这些世界很可能是真实存在的世界。”

    又是一道惊雷。

    但没人反驳宋近歌的话。

    毕竟他们自己也或多或少猜测过,不过没明着说出来罢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个游戏到底是什么东西?它可以控制这么多世界的人来配合我们游戏?”叙舟直愣愣的目光从墙上移到了天花板上。

    宋近歌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迄今为止我也得出这两个结论。多的……应该可以问下头玩?”

    “刷!”

    众人的目光落到徐成竹身上。

    徐成竹正擦着眼镜上的灰,注意到众人的目光,他倒不怎么慌张,不紧不慢地戴上眼镜,徐成竹笑了笑:“我说了头玩只是一个称号而已,我知道的不比你们多。如果我知道游戏到底是什么东西了,我何苦还在游戏里面跑来跑去?”

    说得也对。

    众人的目光有些游离。

    徐成竹又说道:“不过头玩其实不是只有一个人,和我同期的头玩还有一位,你们可以问问她。”

    叙舟一亮眼睛,追问道:“是谁?”

    徐成竹回道:“郑阿姨和我是同期头玩,当初我差点死在她手上,她比我厉害得多,知道的说不定也更多。”

    郑晓云暗暗呕了下,这是拉她下场了。

    众人看过来时,郑晓云的眉毛苦苦皱着,因为胶原蛋白流失而垂下的眼皮挡住了眼里的情绪,只从眼角皱纹流露出些许苦涩。

    “我哪里厉害,当初也是因为一个小姑娘救了我,只不过恰好我活着她死了。那个小姑娘就和我女儿差不多大,原本我还打算回去给她介绍我女儿,两个人一起做个朋友什么的,谁知道……

    “哎,我是头玩没错,但是我知道的也有限,就跟徐先生说的一样,不过是个名头罢了。”

    苦涩好像填满了整个狱房,郑晓云就像个一生老实勤恳却一遭逢难的朴素妇女,众人不好再追问什么,目光又开始游离起来。

    就在这时,贺鸣璋出声了:“其实要问的话,有个人或许才是知道得很多。”

    沈遂看热闹不嫌事大,当即问道:“还有头玩?”

    贺鸣璋摇头:“不是头玩,是一个玩家,曾经在一轮游戏里我亲眼见证了他的死亡,可他现在竟然活过来了。”

    “这么厉害!”叙舟双眼一瞪,“真的假的?是谁救的他?”

    “那就要问一下他本人了。”贺鸣璋的眼神穿过众人,放到了一个沉默的身影上。

    “李舜?”

    贺鸣璋提起李舜沈从并不意外,当时指南上确实出现了贺鸣璋的名字,李舜的处刑过程又是大屏公放的,他知道李舜死而复生很正常。

    李舜抬眼,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没说话。

    “你确定吗?”死而复生什么的也太吓人了,叙舟禁不住问道。

    “我可以作证,那轮游戏我也在。”徐成竹说道,“不止我在,沈从也在。”

    “是吗?”

    沈从看了眼李舜,点头。

    徐成竹补充道:“当时是一场扮演游戏,由于那个游戏世界比较特殊,李舜扮演出错被处刑的过程被放在大屏上放出来了,每个人都能看到。说起来……李舜出错前,还疯了一样找过沈从,像是要和沈从说什么话。”

    沈从的视线和徐成竹撞上,平整镜片后的眼里满是笑意。那一刹那,沈从懂了徐成竹的意思。

    硬要把他也拉下场,是在提醒他要在最终局里站边徐成竹的承诺。

    “说什么话?”沈遂仗着距离近,撞了下沈从。

    沈从收回目光:“不知道,话还没说李舜就死了,你不如问他本人。”

    于是李舜再次得到了众人的目光洗礼。

    李舜冷哼一声,眼神落在虚空不看任何人。

    明摆着不合作。

    打量了一下李舜的体格,又顺着疤痕的纹路看到李舜的眼睛上,众人一秒得出结论——还是不逼问比较安全。

    宋近歌打着哈哈:“算了,反正知道了这个对我们也没好处,先放眼当下吧。”

    “对对对,诶,我们背后的数字应该已经更新了,都看看吧。”叙舟附和道。

    众人这才各自动起来。

    徐成竹往贺鸣璋的方向看了眼,不期然和他的视线对上。徐成竹温和一笑,看了余满一眼。

    于是俩人一起往贺鸣璋的方向走去。

    “从哥,我们互相看吧。来来来别客气,我先给你看。” 沈遂三两口把剩下的馒头吃完,双手伸出栏杆按住沈从的肩膀就是一转,成功把人转成背对他。

    沈从不自在地动了下肩膀。

    沈遂的力气比他预估的大。沈从不由得想起当初和沈遂在研究院里打的一架,他是完全被压制的状态。

    沈遂说道:“23到25,从哥你可以啊,对角线式移动,还挺好玩。”

    数字是24,确实是对角线了。

    沈从没说话,给沈遂也看了眼。然而下一秒,沈从顿住了。

    “怎么了?”

    “23到25。”

    “怎么会?你没骗我?”沈遂也有些震惊,扒拉着衣服想要自己看。

    “没什么问题,电影里也出现过数字一样的情况,你们俩待在一个笼子里就行了。”

    抬眼看去,说话的是过来换笼子的贺鸣璋,他旁边是徐成竹。

    “这样啊。”沈遂跟贺鸣璋道了谢,追着沈从出去了。

    一把揽过沈从的肩,沈遂轻松地绕着额前刘海:“从哥,咱俩真有缘分,竟然还被分到一个笼子了。你说——这能说明我们是一个世界的人吗?”

    沈从脚步一顿。

    第209章 他的歌,他听到了

    沈遂又出去social了。

    在说完那句莫名其妙的话之后。

    正和宋近歌聊天的沈遂注意到沈从的视线, 他扬起一抹笑,满是坦率。

    沈从不再思考沈遂的问题,因为徐成竹走过来了。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说着, 徐成竹自然坐到沈从身边。

    “可能跟你过来是一个理由。”

    徐成竹保持着笑意:“我不过是过来聊聊天……”

    正要继续说话,叙舟突然大叫一声。

    众人看过去,只见一只黑乎乎的大老鼠咬住了叙舟的裤脚。

    在旁边的江砚秋想把老鼠踢开, 却没想到老鼠下盘稳如沾了胶, 硬是一动不动。

    “啊啊啊!江哥!这是什么鬼东西?哪有老鼠不怕人的!为什么光逮着我一个人咬啊!”

    沈遂双手抱胸看着热闹:“可能你身上比较臭, 它喜欢你很正常。”

    “……”叙舟停止嚎叫, 脚艰难一抬就冲着沈遂:“去,去咬他,咬他!”

    然而老鼠不为所动, 一双黑乎乎的眼睛一眨, 竟然嘴又往前咬了一截。

    “啊啊啊!操!好恶心!”叙舟瘸着腿,一把跳到江砚秋身上。

    “没事。”江砚秋拍拍他脑袋。

    俞凤林走过来好奇看了几眼,伸腿踩着老鼠的尾巴。老鼠看了他一眼,依旧不为所动。

    俞凤林哼笑道:“你找到宝了, 这老鼠不怕人又不怕痛,一看就是有灵性的, 你就从了它吧。晚上抱着它好好睡一觉, 别把嫂子冷落了。”

    “……”叙舟一脸菜色。

    向光行冷嗤一声:“既然你这么喜欢它不如你抱回去睡一晚。”

    “我倒想啊, 没看它只喜欢叙舟吗。”

    “谢谢, 你抱回去我不会说什么的, 要我把你供起来每天烧三炷香也可以。”叙舟抖了抖裤脚, 企图这只老鼠能听懂他们的话主动去咬俞凤林。

    然而事实让他失望, 这老鼠往前一跳, 直接咬上了叙舟的脚踝。

    “啊啊啊!把它拿走拿走!”

    这下是痛苦地叫了。

    这老鼠看着像是经常钻下水道的, 身上一股味,众人都嫌弃,连用脚踢踢都觉得恶心,竟然一时没人上前帮忙。

    江砚秋本想帮忙,但奈何叙舟死死抓着他,他完全动弹不了。

    “我来了!”宋近歌抄着拖把姗姗来迟,怼着老鼠的屁股把它往远了推。可老鼠依旧不松口,连带着叙舟被咬的肉都拉长了一寸。宋近歌瞬间不敢再推了。

    “我去了,宋姐,您能不能直接把它打走!我要痛死了!靠靠靠!他在咬他在咬!”

    “我们看到了。” 沈遂歪着头看得认真。

    “不是、不是这个咬!是它在……咀嚼!”

    叙舟的脸彻底白了,他的脚被迫翘起来一半,甚至能够感觉到老鼠咀嚼时湿滑的舌头在到处转。

    “呕……”叙舟干呕了好一阵,头昏眼花间终于想起来一个人,“二哥!二哥救我!”

    徐成竹看向沈从:“他在叫你吗?”

    沈从没有一点心理负担地摇头:“不认识。”

    说是这么说,但沈从还是站起来了。

    “二哥!”叙舟还在嚎。

    等不到沈从出手,贺鸣璋先受不了了,把手上剩下的馒头扔了过去。

    随着馒头落地,老鼠细小的瞳仁一闪,竟然放开了叙舟的脚,叼着馒头一溜烟跑了。

    叙舟赶紧抬脚看了看,伤口处留着个深深的牙印,边缘渗了点血。

    “我不会被感染吧?”

    俞凤林好笑回问:“感染什么?变异细胞?”

    “……细菌!”

    江砚秋拍拍叙舟的脑袋:“应该不会,实在担心我带你去洗手池冲冲。”

    “江哥,还是你最好了。”叙舟一把抱住江砚秋,嚎得非常让人心痛。

    宋近歌揉了下鼻子,看看自己的手还是打算先把拖把放回去。

    临春却一脸严肃,她盯着老鼠离开的方向,问道:“为什么会出现老鼠?它在电影里有什么含义?”

    钟雨不太理解:“监狱里有老鼠多正常,为什么这样问?”

    “监狱里有老鼠很正常,但是有这么大还三番两次要咬人的老鼠应该不多见吧?”

    宋近歌点头附和:“而且那是在电影里。我不怎么懂艺术,但是一般像这种……意象,应该都会有一定的含义吧?或者警告?”

    话音落下,众人一同看向贺鸣璋。

    贺鸣璋往栏杆上一靠:“在电影里,老鼠的出现是在催促,催促该死人了。”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电影本身就是以血腥暴力为噱头的,死人很正常。但是总有人不愿意杀人,所以电影里就有了老鼠,如果不死人,那就让老鼠吃人,吃到有人去死。”

    宋近歌眉头蹙起:“所以我们必须杀人?”

    “电影里是这样,游戏里我不确定会不会有变化。不过老鼠吃人是没有规律的,谁都有可能被咬到。”

    叙舟下巴都被惊掉了:“所以你为什么要看这么重口味的电影?你的爱好这么个性的吗。”

    贺鸣璋瞪着他:“本身要看的就不是……算了,反正就是这个意思,你们自己看着办。”

    说完,贺鸣璋回到了自己的笼子里。

    不知是不是沈从的错觉,贺鸣璋转身时,往自己这里扫了一眼。

    沈从看向徐成竹,却见他起身,说了句:“记得时刻注意你背后的数字。”

    徐成竹说完就走了。

    沈从追着他的背影看了会儿,脑海中思绪翻腾。片刻后,沈从跨出笼子,走到了洗手台前。

    洗手台上还沾着未干的水渍,但水渍影响不了台面本身的干净透亮,沈从动了动,台面立马倒映出沈从的动作。

    有点模糊,但大体能看出是什么。

    沈从打开水龙头,水流哗哗冲着他的手指。

    他知道了.

    贺鸣璋的话让所有人都没有了谈天说地的心思,沈遂早早就回到了笼子里。

    “嗒、嗒、嗒。”

    是老鼠啃食馒头的声音。尽管谁都不知道一只老鼠是怎么啃得这么有节奏感。

    沈遂安静了没多久,又开始拉着旁边的人说话,这次的幸运观众是俞凤林。

    “凤林哥?”

    乍一听到熟悉的称呼,俞凤林愣了会儿:“干什么?”

    沈遂歪头一笑:“凤林哥跟我讲讲乐队的故事呗。”

    “没什么好讲的,不如诗人触景生情吟诗一首活跃下气氛。”

    “你就讲讲呗,你们是搞摇滚还是走抒情的路子啊?”

    都不是。

    俞凤林望着地面,不由想起他们第一次站上舞台的时候。

    其实进乐队是偶然,俞凤林从小喜欢音乐,也学过不少乐器,但他从没有打算以音乐为生过。

    只是后来在一次旅行时,他遇到了一个街头歌手。

    歌手穿着邋遢,头发散乱,寒冬腊月里只穿着一件单衣,裸露出来的皮肤不是红肿就是长着个大大的冻疮。

    但他并没有唱时下正热的大火歌曲,也没自怨自艾唱苦得人眼睛都能掉的歌,他唱的是一首民谣。

    一首俞凤林从来没听过的民谣。

    民谣的旋律舒缓悠扬,曲调选用质朴简单,连唱法都没有什么称得上难度的技巧。他就用他那副沧桑的嗓子,缓缓唱出短词。

    在嘈杂的大街上,歌手的卖艺实在没什么新意,偶尔有人停下听了几句,更多是匆匆扫一眼就过的行人,和在音响边转着跑的小孩。

    但俞凤林听到了。

    如果歌手在前面摆了个煽情至极的板子,写上一个个煽情至极的字,俞凤林或许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但偏偏,他就只是唱,就着一个滋滋响的音响,让俞凤林看得心热。

    于是俞凤林走上前,和他搭了话。

    俩人就这么认识了。俞凤林知道了他的名字,叫何唱。

    何唱是个为音乐而活的人,原本自己组了个乐队,但因为一次争吵,乐队解散了。

    他说,市面上太多歌,表达爱,表达自由,表达个性,或激烈或苦涩,或讽刺或歌颂,却很少有纯粹的,能安抚到人们心灵的治愈歌曲。

    他已经哭够了,也已经燃够了,他只想平淡地表达希望。

    “这个世界太喧闹,我们匆匆来匆匆去,每天要处理各种情绪,却从来没有被情绪安抚过,我想让大家开心点。就算有很多不如意的事,我希望有人能从我的歌里获得希望。”

    说这话时,何唱身上仿佛飘着一圈佛光。

    不开玩笑。

    俞凤林当时就是这么认为的。

    他头脑一热,当即加入了何唱的乐队,只有两个人的乐队。

    其实他们俩都知道,这个乐队存在不了多少时间。

    不是什么复杂的原因。他们能写歌是一回事,有没有人听就是另一回事了。不是所有才华都会被看到,明珠蒙尘的事太多。

    但俞凤林和何唱还是坚持下去了。

    不温不火也挺好的。

    看着何唱对着灯光反复改稿的样子,俞凤林觉得自己做了件天大的好事。

    至少他的歌他听到了.

    “梆——”

    一声脆响,把俞凤林拉出了回忆。

    听声音,是狱警来了。众人立马正襟危坐。

    想到徐成竹的话,沈从让沈遂又看了次自己背后的数字。

    意外地,沈遂没有多说没耍宝,乖乖报出数字。

    数字没变。

    这次只来了一个狱警,毛发旺盛的那个。警棍被别在他的腰间,走动时,感觉整个地板都在跟着他的动作震动。

    沈遂被狱警吸引了注意力。沈从看了他几眼,目光也落到狱警身上。

    “哈欠!”

    狱警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然后在徐成竹的笼子前停下了。

    “你,出来。”

    众人心脏同时一跳,怎么了?

    第210章 亲一下吧

    “出来。”

    狱警敲了下栏杆。

    徐成竹显然也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走向, 他转头看了眼众人,在狱警的逼视下拉开铁门。

    让徐成竹好好站在门口后,狱警再次往里走。

    众人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所幸走过一圈后, 狱警没再说什么话,扯着徐成竹的胳膊走了。

    然而就在徐成竹转身之后,众人的心脏又是重重一跳。

    他们知道为什么徐成竹会被带走了!

    数字。

    徐成竹背后的数字变了!

    那么多人都看到徐成竹的数字是1, 可就在刚才, 在不知道什么时候, 徐成竹背后的数字变了!

    那他们的呢?

    众人下意识扒拉衣服想要看看数字, 却又在想起贺鸣璋说的不能自己看数字的话后停下。

    徐成竹倒是冷静,他完全没有挣扎,跟在狱警身后走了。

    等到狱警的身影完全消失, 宋近歌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数字会突然变?”

    贺鸣璋紧皱着眉:“我想想, 我记的不是很清楚了。”

    叙舟瑟瑟发抖:“贺哥你快想啊,我们的小命可都在你手上了!”

    贺鸣璋没说话,显然想得很痛苦。

    “吱吱。”

    未见其鼠先闻鼠声。

    “妈呀!”叙舟大叫一声,一脚踢开铁门跑到江砚秋的笼子死死把人抱着了。

    沈遂踩着老鼠尾巴碾来碾去:“你怕什么, 老鼠在我们这,离你老远。”

    “你懂什么, 我这是紧急避险先发制人。”

    “哇塞, 那你好厉害哦。”

    看着趴着地上眼泛红光的老鼠, 宋近歌突然福至心灵:“我知道为什么数字会变了。”

    “为什么?”俞凤林靠在墙上, 嘴贫道, “设置悬念引出下文吸引读者兴趣?”

    向光行“啧”一声:“姓俞的你闭嘴没人觉得你死了。”

    “你不说话是一样的效果。”

    忽略又开始打嘴炮的俩人, 宋近歌看着贺鸣璋继续说道:“这是不是也是一种警告, 因为没死人, 所以会用数字变化的方式让我们被狱警抓住从而死掉?”

    贺鸣璋看她一眼, 表情瞬间变得茅塞顿开:“对,是这样。”

    临春撑着下巴:“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们岂不是都很危险,它数字变化的时候有规律吗?比如说从哪个笼子先开始什么的。”

    “这个……电影里倒是没说明。不过你们不需要过度担心,数字变化是催死人,但是徐成竹已经被带走了,它的目的已经达到,不会再变了。”

    “那变的时间有什么规律吗?是在狱警来之前变吗?”宋近歌又问道。

    “是狱警来的时候突然变,但是具体是狱警第几次来就不知道了。电影里其实死人很快,这个点很少用到。”

    “电影里要求每天死多少人?”

    这次问的是沈从。

    这确实是个关键问题。

    贺鸣璋顿了下,才回:“至少死一个。”

    这样的话,明天他们就必须刀刃相向了,不管是被老鼠咬还是变数字,没人想遇到这些的是自己。

    气氛一下凝固起来,众人眼里染上丝警惕。

    贺鸣璋走向洗手台:“有个事我要说一下,电影里,直接伤人是不被允许的,伤人的那个人会被狱警制裁。只能用数字、笼子来对付其他人。”

    沈遂终于放过了可怜的老鼠尾巴,好整以暇道:“你怎么老是洗手?”

    贺鸣璋连个顿都没打,直说道:“我有洁癖。”

    2号笼里,临春由坐改站,无他,老鼠跑到她这来了。

    临春靠在墙上,认真看着老鼠上蹿下跳,长长的尾巴一扬一落,就出现在了另一个铁笼里。

    镜片后的眼里满是探究。说实话,要不是条件不允许,临春真想把这只过于有活力的老鼠抓来研究研究。

    “嗒、嗒、嗒。”老鼠又抱着拖把上的秽物啃了。

    “嗒、嗒——”

    沈从默数着秒,在数到1800的时候,长廊尽头果然传来开门的声音。

    狱警又来了。

    众人同时看向长廊,盯着狱警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郑晓云眼皮一跳。

    她就在4号笼,就在临春专注看狱警的时候,郑晓云看到,临春背后的数字变了!

    电光火石间,郑晓云眼皮一垂,脚步微微一转,身影和临春重合,刚好挡住临春的背。其余玩家视线被挡,没看到临春背后的危机。

    狱警很快停到临春面前。

    “你,出来。”

    临春鸡皮疙瘩瞬间就冒了出来。她一动不动,想着有什么能不出去的办法。

    然而这位狱警显然耐心不足,见临春不动,当即踹开笼门,走进去拽着临春的胳膊把人扯了出来。

    这时,众人才看到,临春背后的数字从2变成了13!

    怎么会这样?

    把临春重重摔到栏杆上,狱警继续往里走,把其他人一一都看了,他才说了句“表现不错”,然后拽着临春走了。

    临春一路挣扎,却被狱警一警棍抽到腿上,整个人都跪倒在地上。

    宋近歌呼喊出声:“临春!”

    临春回头看了眼,脸上没什么神情,只有眉紧紧皱着。

    “走!”狱警毫不怜香惜玉,粗暴把临春拎起来,薅着人后领子走了。

    “怎么会这样?”宋近歌走出铁笼,追到长廊处时,眼前的景象却变成一片黑雾,想也知道走进去会发生什么。

    贺鸣璋想了会儿,说道:“我也不清楚。按理来说,徐成竹已经死了,至少今天数字应该不会再变化才对。”

    钟雨眼神带上了些怀疑:“你确定被狱警带走一定会死?”

    “绝对会死。”贺鸣璋皱着眉,又说,“至少电影里是这样。”

    叙舟又跑到江砚秋的笼子里求安全感,他无措抓着头发:“那为什么临春的数字变了?”

    “也有可能徐成竹没有死。”说话的是郑晓云,“其实成为头玩后游戏会给头玩一个福利,每个头玩的福利都不一样,可能徐成竹的就是多一条命之类的能力。”

    “如果是这样就能说通了。”宋近歌又问道,“那郑阿姨,你的能力方便说一下吗?头玩都有哪些福利?”

    “可以说。我的能力是可以知道最终局游戏的全部规则。还有没有其他福利我不是很清楚,我只见过徐成竹一个头玩,其他头玩一般也不会主动说自己的能力是什么。”

    江砚秋问:“我想再问一下,这个最终局和头号玩家到底有什么意义?”

    “就是最后一局游戏。游戏进行到后面就不会再进新玩家,而剩下的玩家会被集中在一轮游戏里,包围圈逐渐缩小,直到最后一局。

    “我们现在就是最终局,最终局活着的人会成为头号玩家,但只是个名头而已,后面还是要进入游戏,但是最终局之后游戏会再次吸纳新玩家。”

    宋近歌:“那最终局会活多少人?头玩可以有多少人?”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向光行问道:“你说的知道最终局的全部规则是怎么回事?”

    郑晓云回道:“就是说不管是之前的电梯战神还是现在的背后密码,如果没人知道它的规则,那么我就可以使用这个能力知道它们的规则,但是能力只能使用一次。”

    全部规则。

    沈从可没听说过头玩福利里有这一条。郑晓云说的太具体,比起怀疑徐成竹撒谎,沈从更愿意相信郑晓云说这些是在为自己兜底。

    叙舟的下巴已经要惊到脱臼了:“哇,那你这个能力也太厉害了吧。”

    语气里是满满的羡慕。

    郑晓云微微笑道:“可惜只能用一次,只能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才能用了。”

    沈遂当即一惊:“那阿姨你必须活着啊!万一死的人和下局游戏的规则有关系,我们也不至于一头雾水了。”

    叙舟连连点头:“是啊,也不知道临春和下一局有没有关系,要是只有她知道规则结果她却死了,那不是可惨了。还好有郑阿姨,郑阿姨你可千万不能死了,我们会保护你的!”

    郑晓云带着笑,却好像承受不起似的耸了下肩:“别这么说,我肯定是希望这个能力用不上的,最好不要再死人了,大家都是好孩子啊。”

    沈遂却说道:“不死人是不可能的,但是可以让那些已经和规则产生了关系的人死啊,就算他们死了也不会影响我们后面了。”

    很轻快的语气,状似随意提起,却饱含杀机。

    照他这么说,接下来该祭天的就是余满和贺鸣璋。

    余满往铁笼深处退了一步。

    贺鸣璋眼神变狠:“你怎么知道我们就一定和后面的游戏没关系了?你能肯定我们一定是一次性的?呵,说不定下一局的游戏规则依旧只有我知道。”

    “但是我们有郑……”

    “先别吵。”宋近歌抬手制止道,“我有个问题,既然现在我们不得不死人,就是说我们的游戏过程一定是要贴合电影走向的,并不是什么不说假话就不会死人,就游戏不跟电影一样。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就可以完全通过电影剧情知道死多少人才能结束这局游戏了。”

    贺鸣璋:“那就是死到只剩一个。”

    叙舟眼一瞪:“不是吧。”

    “……”宋近歌有些不死心,“进监狱的总共有多少人?说不定是按比例……”

    贺鸣璋:“监狱里有四个人,死了三个。”

    “……”半晌,宋近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可能只要我们死三个就能结束。”

    “非常理想的状态下。”沈遂补充道。

    一片沉默。

    众人坐在地上,没了说话的欲望。

    贺鸣璋站在洗手台旁,并没有回笼子。

    沈从扫了眼其他人,和贺鸣璋的视线对上。他站起身,走到贺鸣璋身边时,才借着水流声耳语一句——你撒谎了。

    贺鸣璋看他一眼,没有言语。下水道里,老鼠又在勤奋地嗒来嗒去,像是时钟摆动。

    “嘀嗒、嘀嗒。”

    “嘀嗒、嘀嗒——”

    眼前的场景忽然变得扭曲起来,面庞被电视光照亮,贺鸣璋似乎又听到清亮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贺鸣璋,亲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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